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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的发生改变了我的习惯,每次路过刘东华的水果摊,我不再和他聊天,也不再攻击他了,开始的时候还相互点头招呼一下,但是以后连招呼也懒得打了。
  这让我感到有些尴尬。想当初我们相互攻击挖苦的时候,谁也不曾把对方的话当真,每周至少有那么一次,我们在这样看似无聊的玩笑里度过轻松愉快的几个小时,有时还一起到酒馆里面泡上一壶老酒,天南海北的闲侃一通。
  在和他的交往中,似乎话题总是由他来掌控,居然是我听的多,他说的多,这让我很不舒服,我不肯承认自己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在知识层面上居然比这个小贩还差了一筹,因此总是和他作对,我们也就总是相互攻击挖苦,不过从来没有伤过和气。
  如今我的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快乐了,并且对我来说,似乎生活中多了一个迷题,这个迷题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就更不要说揭开谜底了。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个人死去的那天,因为我和刘东华结识以来,那是最严重的一次斗嘴,之后突发的心脏病夺去了一个陌生人的生命。当然了,那个人的死活没有什么关系,真正影响我和刘东华关系的是那次相互嘲弄。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东华差不多彻底走出了我的视线,回家的时候,我总是多绕一段路来避开他。
  秋天来到了我所居住的这所北方小城,金风起处,干枯的树叶满街飞舞,到了夜里,强劲的风拍打着我的窗户,让我加倍的感到孤寂,或许我的生活里应该有一个女人了。
  十一放假期间的一个下午,我玩腻了电脑游戏,也不再想看那些美国大片,于是忽然想起几个月以前买的几本书还没有看。
  我清楚的记得,那些书自从买来以后就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那天,我背着新买的书包逛了一趟新华书店,顺便买了几本艺术类图书,回来的时候和刘东华开了一会玩笑,之后就发生了那个不幸的事件。
  我对那个心脏病患者急救的时候,本来放在水果旁边的书包滚到了地上,病人临死前把它压到了身底。后来我多少带着点厌恶的心理从他的身下把包抽了出来。——尽管我不迷信,但是自己的东西被死人压在身下毕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因此回来以后顺手把它扔到阳台,并且以后一直没有动过。
  我提着一个掸子把包拿到楼道,把上面的灰尘掸干净了,然后回到客厅打开了包,可是当拉链拉开的时候,我明显的感到有点不对。
  那里面没有记忆中的书,却有几张VCD光盘和一个报纸包着的方方正正的小包裹,包裹的外面细心的用细绳捆扎着,另外包里面还有一个不大的塑料袋,里面似乎有点什么东西。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机械的拿出那几张光盘,几乎每一张的封面上都粗劣的印刷着性感撩人的裸体女人或者男女交欢的照片,看上去是一些色情影碟。
  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不得要领,我又打开那个塑料袋。那里面是二十几个很小的纸包,同样的纸张,同样的大小。我抖抖的打开一包,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我的后背有些发凉,心想这十有八九是海洛因什么的,几乎和电影里面的一摸一样。
  显然这不是我的包,这白色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毒品?谁偷偷的换了我的包?我的包又哪里去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是不是有人想陷害我?我该报警吗?
  我呆坐在那里,绞尽脑汁的回想那天的情形,想着我在书店把书放进包里以后的活动:坐公交车回家,小区里和刘东华闲侃,事故,把书包从那个人的身下拿出来回家,然后放到阳台,按理说不会有人偷偷潜入我的房间给我栽赃,况且书包上面落满灰尘,肯定几个月都没有动过,那么如果想换我的书包,只有那天在我离开新华书店回家的路上,而途中只有在刘东华那里我的包才没有放在身上。
  我忽然想起,那个心脏病患者也带着一个黑包,当时我还觉得他的包和我的颜色很接近,难道是我错拿了他的包?
  一种莫名的惊慌攫住了我,冲动之下我提起电话想拨110,想了想,又放下了电话,先好好检查一下书包再说。
  我翻变了整个书包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没有车票或者其他票据,没有片纸只字能说明书包拥有者的身份。
  忽然间我的眼睛一亮:那个报纸包还没有打开,况且那份报纸说不定能提供一点线索。我犹豫一下,心想是我自作主张打开好,还是让警察来打开的好,回头看看已经打开的塑料袋,便下了决心,拿剪刀剪开了绳子,打开了那个小包。
  映入眼帘的是并排放着的两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我目瞪口呆的跌坐在地上。如果当时包里面不是放着这些钱,而是从里面钻出一条蛇,大概也不会让我受到如此的惊吓。
  我本能的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似乎长久以来一只解不开的谜底如今已经初露端倪了。
  我用发抖的手拿起那些钱,四下看了看,先拉上窗帘,打开灯,开始慢慢的数了起来。我越数越心惊,接连数了两遍,一共是九万八千元。
  记得那天我和刘东华斗嘴的时候,曾经让他拿十万元出来,后来他说我已经有十万元了,几乎与此同时,那个人心脏病发作,后来我错拿了那人的包,今天才发现那里居然真的有差不多十万元现金。
  想到这里,我感到心惊肉跳,浑身的寒毛根根直竖,莫非刘东华是个巫师?他早就知道那个人忽然发病,也早知道我会错拿了背包,并且早就知道他的包里面有接近十万元钱,因此才和我斗嘴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太可怕了。可是不对,好像最先提出十万元的是我而不是他,难道我也是巫师不成?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真的有一种超常的能力,可是如果那天我说的不是十万而是一百万,难道他果真能变出一百万现金?
  或者一切都是巧合,全部事件仅仅是我错拿了一个人的背包而已。
  这样自我安慰的时候,我感觉好多了,可是一眼扫到那些小小的纸包,不免心里又是一沉:如果真的是毒品,那么每个小包也许能卖到百元上下,二十个小包大约价值两千元,再加上九千八百元现金……
  巨大的恐怖似乎笼罩了整个房间,我慢慢的缩到墙角,惊慌的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那些东西,似乎它们随时都会忽然跳起来变成各式各样的怪物来袭击我。
  妈的,这肯定是刘东华搞的鬼,他要干什么?我恨不得把那个恶毒的小贩撕成碎片。对,立刻找他去!
  我把钱和毒品什么的一股脑塞进书包,冲出房间,奔向二十八号楼的那个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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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一边和他握手,一边笑了:“我是国家安全局的,来找您核实一点事情。”
  刘东华僵住了,虽然他料到自己如此深的介入到老总的调查中,一定会引起安全部们的主意,却没有想到他们当真找上门来。
  “我……”刘东华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对方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紧张,大家随便聊聊而已。”
  刘东华看着他的眼睛,心想我知道了那么多事情,妈的这个笑面虎一样的家伙该不会杀了我灭口吧?
  “您最后见到张孟潭是什么时候?”
  “怎么?”刘东华的喉头一紧,心想这家伙一定知道我了解老总的去向,可是我能对你说吗?
  对方正用深邃的眼光看着自己,刘东华不免有些胆怯,连忙答道:“周六下午我和张总一起拜访了北大历史学院的梁教授,回来的路上分开了,以后再没有见面。”
  “从那以后他没有和你联系?”
  “没有。”
  “他有没有给你留下信件什么的?”
  “没有。”刘东华觉得口干舌燥,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表面看上去像个弥勒佛,可是内里简直是个魔鬼。
  “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和张总的爱人到后海的一间咖啡屋坐了一会。”犹豫了一下,刘东华知道自己最好不要撒谎。
  安全局的人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他沉思了一会,忽然逼视着刘东华:“如果他和你联系,你能立刻通知我吗?”
  刘东华的眼神犹疑了一下:“可以。”
  秃顶男人笑了:“要老实些,不然对你不利。”
  刘东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我一定会积极配合您的调查,请放心。”
  对方讥讽的笑了笑:“张孟潭昨天中午吃过饭以后给他的爱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开车离开北京,一个小时以后在京津高速公路上拐了个湾,汽车失控,掉进了附近的一个水库。”
  “什么?”刘东华的心忽然提了起来:“他没事吧?”
  “你以为他有什么事?”秃顶男人伸手扶了一下金边眼镜。
  “失事后半小时我们派潜水员下水找到了他的汽车,可是车里已经空空如也了。——许多人看着他开车掉进水库,却没人看到他浮上来,据你所知,他是不是有潜水装置?”
  “这个我不大清楚,我只知道老总比较喜欢运动。”刘东华的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秃顶男人看着他:“情形大致就是这样的。有他的消息立刻和我联系,当心不要站错了队。”他递过一张名片。
  刘东华看了看那张名片,差点笑出来,上面没有地址,没有单位,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那个名字让他觉得好笑:刘小妹。
  “我就是刘小妹。”秃顶男人向他解释,可是刘东华看着对方的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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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一边和他握手,一边笑了:“我是国家安全局的,来找您核实一点事情。”
  刘东华僵住了,虽然他料到自己如此深的介入到老总的调查中,一定会引起安全部们的主意,却没有想到他们当真找上门来。
  “我……”刘东华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对方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紧张,大家随便聊聊而已。”
  刘东华看着他的眼睛,心想我知道了那么多事情,妈的这个笑面虎一样的家伙该不会杀了我灭口吧?
  “您最后见到张孟潭是什么时候?”
  “怎么?”刘东华的喉头一紧,心想这家伙一定知道我了解老总的去向,可是我能对你说吗?
  对方正用深邃的眼光看着自己,刘东华不免有些胆怯,连忙答道:“周六下午我和张总一起拜访了北大历史学院的梁教授,回来的路上分开了,以后再没有见面。”
  “从那以后他没有和你联系?”
  “没有。”
  “他有没有给你留下信件什么的?”
  “没有。”刘东华觉得口干舌燥,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表面看上去像个弥勒佛,可是内里简直是个魔鬼。
  “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和张总的爱人到后海的一间咖啡屋坐了一会。”犹豫了一下,刘东华知道自己最好不要撒谎。
  安全局的人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他沉思了一会,忽然逼视着刘东华:“如果他和你联系,你能立刻通知我吗?”
  刘东华的眼神犹疑了一下:“可以。”
  秃顶男人笑了:“要老实些,不然对你不利。”
  刘东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我一定会积极配合您的调查,请放心。”
  对方讥讽的笑了笑:“张孟潭昨天中午吃过饭以后给他的爱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开车离开北京,一个小时以后在京津高速公路上拐了个湾,汽车失控,掉进了附近的一个水库。”
  “什么?”刘东华的心忽然提了起来:“他没事吧?”
  “你以为他有什么事?”秃顶男人伸手扶了一下金边眼镜。
  “失事后半小时我们派潜水员下水找到了他的汽车,可是车里已经空空如也了。——许多人看着他开车掉进水库,却没人看到他浮上来,据你所知,他是不是有潜水装置?”
  “这个我不大清楚,我只知道老总比较喜欢运动。”刘东华的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秃顶男人看着他:“情形大致就是这样的。有他的消息立刻和我联系,当心不要站错了队。”他递过一张名片。
  刘东华看了看那张名片,差点笑出来,上面没有地址,没有单位,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那个名字让他觉得好笑:刘小妹。
  “我就是刘小妹。”秃顶男人向他解释,可是刘东华看着对方的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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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华离开张孟潭的时候满腔怒火,回到家以后仍旧忿忿不平。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居然会对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动了什么友情,自从第一次见面起,那家伙就没有正常过,自己几乎是出生入死的追随着他,想要帮助他摆脱困境,可是最后却发现在他的心目中,他刘东华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随时可以丢弃的。
  妈的,老子不干了!
  他打开电脑开始起草辞职报告,想了想又放下了:干都不干了还给他写什么狗屁报告?等到周一见了他,告诉他,老子不伺候你了,然后就走人,那该多爽。刘东华差点笑出声来,他想象得出,那个时候张孟潭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然而他的好心情没有保持多久,虽然张孟潭可耻的背叛了自己,可是他居然依旧牵挂着他的命运:妈的这家伙该不会去缅甸吧?歌谣里面可是说他又回去过,好像还回去过两次,就是说,他要死在那里的,去他的,谁会相信八百年前的歌谣里面能预示那个混蛋的命运?狗屁!
  他打开游戏,把音量开得很大,爽快的玩了四个多小时。
  周日,刘东华一个人呆在家里坐卧不安,他发现满脑子想的都是老总如何能摆脱目前的困境。
  也许他把我当成诱饵是有苦衷的,也许他早就知道那个教授不会在枣子里面下毒药,可是你该提醒我一下啊,你要知道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他几次拿起电话想要拨打老总的手机,可是终于还是放了下来。妈的,我没有什么不对,他这样对我就是不够意思!
  
  周一中午十一点,刘东华浑身酸痛的爬了起来。在电脑钱差不多连续两天的奋战耗尽了他的精力,此刻他觉得空虚得不行。往常的周一是他最忙碌的时候,要参加每周一次的例会,要准备发言,要整理资料,要对部门所有的员工作出一周的工作安排,他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可以摆脱这样的生活就好了。可是他决定辞职以后,却没来由的怀念起那样紧张忙碌的日子了。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您好。”
  “刘经理,您什么时候过来?”是商务助理小赵。
  刘东华厌恶的皱了皱眉:晚了一步,应该早点去公司辞职,可是现在居然让那个王八蛋给炒了。
  “我下午过去。”他用一种几乎是落寞的语调告诉小赵。此刻他忽然发现这个女孩子很可爱,虽然近来她对自己非常冷淡。
  “下午两点华东区经理述职,三点半有一个英国经销商要来拜访您……”
  “什么?”刘东华搞得满头雾水:“这些事情应该张总亲自处理的。”下一句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说出来:那王八蛋不是把我给开除了吗?
  “张总上午不是已经提升您为常务副总了吗?在他疗养的这段时间里公司所有的事务都由您来主持。”小赵的语气明显有不满的意思。
  “常务副总?”刘东华惊呆了:“他去哪里疗养了?”
  “半个小时前他就开车走了,去北戴河。您什么时候过来啊?”小赵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似乎刘东华明知故问一样。
  “遭了!”刘东华喃喃的说了一句,他终于明白,自己被老总给耍了。
  那王八蛋算准了教授不会用剧毒药品来结束他们的性命,因为他的学究气太浓了,浓到即使要杀人也要杀个明明白白的地步,自己为什么就看不到这些?还有,他肯定也算准了自己会因为他的不负责任而和他翻脸,甚至可能早就算准了自己会动手打他。他要干什么?毫无疑问,因为我介入他的事情太深了,他想要我退出来,并且要给他自己争取时间,此刻他大概已经开始单独行动了。
  去北戴河疗养,妈的,疗养个鬼,他绝对是往南走了。他的目的地是缅甸,再次面对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土著居民,去寻找那个该死的撒南神像了。这样惊险刺激的事情应该带上我才对,我不会给他添乱,只会帮他的忙啊。
  “刘经理?”小赵不知道刘东华在想什么。
  “哦……,好的,我马上就过去。”刘东华有些语无伦次的回答。
  
  总经理的位置并不好做,仅仅一个下午就把刘东华搞得焦头烂额,好在他还有的推,凡是不好解决的事情一概告诉大家:等张总回来解决。
  下班前,吕佳打来了电话:“东华,能过来一下吗?”
  刘东华觉得耳热心跳,推辞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对方那略带沙哑,有些哀怨的声音就从听筒里面传了过来:“怎么,我那么让你讨厌?”
  “不是不是……”刘东华紧张的解释。
  “这样吧,我们一起到后海找个咖啡馆坐坐,然后我送你回家。等会我开车去接你。”吕佳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立刻挂了电话。
  那个晚上,他们在咖啡馆里坐到一点多,听着柔美的音乐,说着毫无意义的话题,然而两个人都兴致勃勃的,直到吕佳提醒他明天还要上班才离开那里。
  刘东华几次想问问老总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可是却本能的不愿意提起他而搅了吕佳的兴致。
  自从吕佳在刘东华的要害处踢了一脚以后,她曾经有过一两次暧昧的暗示,可是现在却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样尴尬的事情,她把刘东华送回自己的住处,然后随便打个招呼就开车走了。
  吕佳没有勾引自己,刘东华觉得若有所失。
  李灵到底在什么地方?忽然出现的念头让刘东华的心痛得一颤,为什么每次见到吕佳都要不由自主的想起李灵?他忽然有了主意,老总不是让自己代理他的工作吗?还让自己到总经理办公室处理公务,因为觉得有点别扭,自己仍旧在原来的位置办公,不过明天可以到总经理办公室找找看,也许能找到关于李灵的什么信息。
  次日中午,刘东华借故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颤抖着挨个抽屉搜索起来。
  不久,他在侧边的一个抽屉里面找到了李灵的名片,正当他举着名片欣喜若狂的想仔细看看对方的电话地址的时候,门忽然开了,商务助理正冷冷的看着他。
  刘东华仿佛是一个被当场抓住的小偷一般,觉得浑身不自在。从对方的眼里他分明看出了一丝蔑视。他哪里知道,对方蔑视他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他乱翻老总的抽屉,而且她根本就不关心这个,真正的原因在于她误解了他和老总之间的关系。
  “有什么事情吗?”刘东华面红耳赤的问。
  “有人想见您。”助理恢复了冷淡的表情。“您要见他吗?”
  “请他进……”刘东华顿了一下,改了主意:“请他先到会客室,我马上过去。”
  他作贼一般的把那张珍贵的名片放进了口袋,然后稳定了一下情绪,来到了会客室。
  来人是一个矮胖秃顶的男人,穿着休闲西服,面貌和善,可是刘东华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您是……”他向来人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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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也没有什么问的,我们就走吧。”张孟潭一边说,一边夸张的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保持一个姿势坐了这么久,还真够累的。”
  不仅是梁教授,就连刘东华也吃了一惊:他不是被迷倒了吗?怎么那药居然对他不起作用?
  张孟潭拿起刘东华的杯子,里面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他讥讽的冲教授笑了笑,然后把杯子端到刘东华的嘴边喂他喝了下去,然后又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伸展了一下四肢。
  梁教授的脸色无比的难看:“怎么会这样?”
  “奇怪吗?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单你立刻对我起了杀心,我也对你起了戒心。虽然你有汉人的名字,可是脸形依旧有蒙古人的影子,而且你的眼神里透露了太多的杀气,不能让我不防啊。”张孟潭喝了一口茶水。
  “您刚才没吃枣子?”刘东华惊喜交加。
  “我怎么敢吃他的东西?刚才教授去卫生间的时候把你的枣核拿了几个放到我的面前给他造成一种假相,你没有注意到吗?在那之前,我连茶水都没敢喝。”张孟潭笑得有些得意。
  “什么?”刘东华的脸忽然沉了下来:你张孟潭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明明知道茶水枣子有问题居然不提醒我,如果里面不是迷药而是氰化钾一类的剧毒药品,我不就完蛋了吗?
  张孟潭似乎没有留意到刘东华的脸色,他正戒备的看着教授。
  刘东华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头能转动了。他扭动着酸痛的脖子,一边对老总不负责任的做法暗自忿忿不平,一边想看看梁教授此刻该是何等的失望与愤怒,可是当真看到对方表情的时候却让他吃了一惊,因为教授此刻居然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刘东华明白了,毕竟教授的心里还有是非观念,不用杀人了,他也很开心。
  可是就在一转眼,狂暴的情绪忽然左右了教授,他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把裁纸刀,站了起来做势要攻击张孟潭,那只可爱的小狗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也忽然站了起来威胁的冲张孟潭呲着牙怒吼起来。
  张孟潭无奈的笑了笑,站起来隔着桌子伸手夺下了他的刀子丢在一边:“算了,把你的使命放在一边吧,你奈何不了我。”
  教授茫然的站在那里,像个小学生一样的手足无措,但是眼神中仍旧间歇性的放射出恶毒的光芒。
  刘东华活动了一下,有些艰难的站了起来:“我们走吧,我明白了,只要你活着,教授,还有其他的那些蒙古人的后裔就想置您于死地。”
  “未必。”张孟潭的眼神里有一种让刘东华难以捉摸的东西。他慢慢的后退一步,回手扶住了刘东华:“走吧。”
  老教授呆呆的看着两个人蹒跚着出书房,随后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他缓缓的吁了一口气,汗水从脸上了流了下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教授虚脱一般趴到了桌子上面。
  
  汽车上了马路,刘东华依旧觉得四肢有些酸软。他双手抱在胸前,转头向车窗外望去。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路边的霓虹灯不停的闪闪烁烁,让他觉得心烦,而汽车在路上走走停停的,糟糕的交通状况也让他心烦。张孟潭似乎也在想着什么心思,两个人都没有讲话。
  “停下。”刘东华看着窗外缓慢移动的一个火锅形状的霓虹灯,忽然说道。
  老总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把车慢慢靠到了路边。
  “下来!”刘东华下了车,回头用命令的口气对老总喊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张孟潭慢慢的下了车,来到刘东华的身边,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眼神里似乎也是一片空白。
  “妈的,你就这样对我?”老总漠然的神情激怒了刘东华,他狠狠的在车盖上面砸了一下,汽车警报器哇啦哇啦的响了起来。
  张孟潭的眼睛似乎是一扇不透明的玻璃窗,对刘东华的愤怒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本来刘东华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看老总如此漠然的看着他,他的怒火腾的冲了上来。
  “你他妈给我装什么孙子?”他不顾自己的手脚还有些软,上前劈胸抓住了老总:“为了你,我差点命都搭进去,可是你他妈的居然还拿我当猴耍,明知道教授有问题,看我吃他的东西竟然都不提醒我,王八蛋!”
  刘东华越说越气,说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一拳捣了过去,老总的鼻子扑的一声闷响,鲜血刷的流了下来。
  刘东华呆了呆,他知道,以老总的身手躲开自己这一拳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可是他竟然没有躲,哈,妈的,他自己也良心发现了?这样的东西还有什么良心?
  “你老婆都恨不得你立刻死了!”刘东华似乎无法发泄自己的愤怒,一边拉住老总的衣领无力的摇撼,一边恶毒的对着张孟潭的眼睛吼道。
  张孟潭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一道火花闪了一下,随即归于沉寂。
  刹那间刘东华有些后悔自己口不择言,毕竟老总夫妇之间的纠葛他是知道内情的,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可是他也不能置我的死活不顾啊,想套教授的话,方法多的是,干吗非让我冒生命危险?
  他使劲推了一下老总:“滚一边去吧,老子再也不伺候你了!”
  数十个看热闹的闲人围拢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冲张孟潭喊道:“哥们,要不要我替你报警?”
  “报你妈的头!”刘东华蓦的回过身来,恶毒的看着那个汉子,那个人吓得一哆嗦,连忙后退两步,不再讲话。
  刘东华仍旧是怒火填胸,他回头狠狠的在那辆宝马车上踹了一脚,对老总看也不看,分开众人走了。
  张孟潭看着刘东华远去的背影,眼神里面透出一丝单单的哀伤。他拿出一块手帕捂住了鼻子,旁边有两个年轻人走了过来,胖一点的那个殷勤的前来慰问:“哥们,没事吧?你太熊了,刚才怎么不跟他打?”一边说,一边扶了张孟潭一把:“快上车吧,要我们送你吗?”
  张孟潭冷然看了他一眼:“钱包还我。”
  那个瘦子火了:“嘿,你这人真他妈不知道好歹,我们好心帮你,你倒诬陷我们偷了你的钱包,真他妈欠揍!”他露出一副无赖的样子。
  张孟潭前进一步,一伸手拉过瘦子,从他的衣袋里拿回了自己的钱包。
  胖子见自己的把戏被拆穿了,恼羞成怒,从身上抽出一根短柄木棍对着张孟潭当头砸了下来,张孟潭头也不回,身子略微往下蹲了蹲,左脚向后飞起,那家伙的木棍还没有落下来,脑袋就挨了一脚,一个跟头摔出好远。
  张孟潭不理会他们,回身打开车门就要上车,那两个贼互相使了个眼色,分两个方向扑了过来。
  张孟潭一脸的不耐烦,他不想惹麻烦,可是什么时候北京的贼也变得这样嚣张,这样笨了?他猛然回过身来,身子略闪了闪,双手同时伸出,分别拉住了两个人的后颈,往外一分,然后猛然往一起一碰,只听一声响亮,两个小偷惨叫一声,一起坐了下来。
  “赶快报警,这两个人是小偷!”义愤填膺的群众自发的拨打110,有两个年轻人上来拉住了那两个贼。
  张孟潭不再理会他们,用一只手按着自己的鼻子,自顾自的上了车,启动,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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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神像的汉人一旦预见到神的覆灭,就立刻把手下的三千护驾卫士分出两千,让他们返回自己的家乡繁衍生息,他代表神为他们赐福,并通过神给他们立了一个契约,每个人的子孙后代中都要有一个人无条件的听从撒南的调遣,完成一项使命。汉人告诉他们说,将来,喀拉卡会来到他们刚刚离开的蒙古草原,喀拉卡出现的时候,神会给他们启示,只要得到了神的启示,他们或者他们的后代就一定要想办法把喀拉卡烧死,这是他们的使命。
  他把余下的一千人留在那里作为护驾侍从,给他们带来女人,让他们繁衍后代,安静的生活在那个世外桃源,直到侵犯撒南的喀拉卡到来的时候,大家一起挺身而出来保护撒南不受侵害。
  神居住的地方就此成为圣殿,除了那个汉人外不许任何人进入。按照汉人的要求,每到月圆之夜,护驾卫士都要在圣殿下方的广场上举行一次祭奠仪式。
  刘东华和张孟潭听着梁教授讲着这些支离破碎的情节,逐渐和他们的遭遇以及传教士弗朗索瓦那本书的内容结合起来,对整个事件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轮廓。
  
  “我明白了,你就凭着那个什么狗屁启示就要把我们给杀了,这有点太离谱了吧?你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说什么也不应该荒唐到这个地步啊!”刘东华对气愤的对老教授嚷道。其实他的气愤全部都是是装出来的,因为主宰他情绪的此刻不是愤怒,而是恐惧,他知道一旦教授全部讲完,恐怕就要对他们动手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教授听了他的话,居然现出一种羞惭的神色:“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把你们给烧了,因为……”
  教授的神情显得很复杂,似乎他在与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做着绝望的争斗,他的眼神里面不断的变换着自责、恶毒、惭愧等多种多样的情绪。
  张孟潭叹了一口气:“东华,你不要折磨他了,他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刘东华奇怪的看了看老总:“您怎么也帮他说话?难道杀人也是他妈的身不由己?”如果不是不能动,他说不定会给老总一脚。
  然而此刻张孟潭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痛苦,看着对方的眼睛,几乎就在一刹那,刘东华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且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联想到了老总和吕佳之间的那种身不由己的爱情。老总的婚姻毫无疑问是一种身不由己,这和梁教授不由自主的杀人行为有什么内在联系吗?老总和教授都和那个古老的神灵撒南有某种关联,梁教授显然是三千护驾之一的后裔,消灭喀拉卡是他的职责所在,可是老总当真是喀拉卡吗?——喀拉卡,冥顽不灵的魔鬼,刘东华觉得毛骨悚然,他想伸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却连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刘东华不敢再看老总,他转过眼睛向对面看了看,教授的桌上摆着一个很大的水晶饰品,里面有一条栩栩如生的海豚。一条眼睛大大的黑色小狗跳到教授的膝上,再跳上了桌子,来到那块水晶旁边舒舒服服的趴了下来,掀动着可爱的小鼻子,瞪着大大的,仿佛会说话的两只眼睛看着刘东华。那一刻,刘东华恨不得自己变成这样一只小狗,这样教授就不会当真把自己给烧死了,谁会忍心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小东西下毒手?
  他定了定神,觉得自己应该把前因后果仔细想想。
  骑着燃烧的铁鸟从天而降,来到神殿和撒南订立了契约,如此说来,那个山洞就是所谓的神殿,那么撒南究竟是老总说的那个坐像还是那个很小的有三个面孔的雕像?梁教授说喀拉卡和撒南订立契约,这里透着很多蹊跷。老总真是喀拉卡?那些护驾卫士会不会认错人?
  歌谣说喀拉卡强行和撒南订立契约,可是老总对这些好像一无所知,就是说,即使他真的是喀拉卡,并且当时真的和撒南订了契约,也一定是在他本人不知情的前提下误打误撞订下的。如果老总不是那个喀拉卡,那么撒南就忒也有点糊涂了,真正的喀拉卡乘虚而入不就麻烦了?
  还有,那个汉人既然知道和神订立契约是不可违背的,那么他会不会和撒南订立另外一个契约,然后把那些卫士留下,自己回到中原,来到安徽凤阳冒充和尚,到了元朝末年便揭竿而起,一鼓作气推翻蒙古人的统治,建立了大明帝国?换言之,那个汉人是不是朱元璋?
  刘东华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觉得自己的推断太滑稽,如果那人真是朱元璋,那他至少要活两百岁,可能吗?再说关于朱元璋生平的传记他看过不止一种,没有任何资料对他童年时代的经历提出过怀疑,难道史书错了?不会。
  如果他不是朱元璋,那么肩上扛着太阳和月亮又怎么解释?还有,既然有了神灵的帮助,这个汉人不可能默默无闻的终老于山野间,如果他生性淡泊,就不会偷盗成吉思汗的宝物。所以,只要他活着,就必定会做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可是八百年前那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大事,哪件是他做的?
  “你们……”梁教授的声音打断了刘东华的思路。他尴尬的抓了抓脖子:“我要动手了,你们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妨告诉我,我一定帮忙。”
  刘东华觉得可笑,到底是教授,杀人也那么彬彬有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忽然没有那么害怕了。潜意识中,他觉得老总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给杀了,张孟潭永远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不可能死得这样窝囊,如果当真想象一下老总死掉的情形,他宁愿相信他是在对敌作战中被敌人的导弹打下来的。
  果然张孟潭笑了:“您那么自信能把我们杀了?”
  梁教授也笑了:“你们两个吃了迷药,六个小时——,不,四个小时以内是动不了的,我的时间还很多啊。”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显出信心十足的样子。
  看着老总自信的样子,刘东华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老总自己没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可是一直监视他的安全局不会不知道他的尴尬境遇,安全局不想让他死,那么就是再来两百个教授也奈何不得他们。看着教授桌上的那条可爱的小狗,刘东华开心的笑了。
  “对了,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方法可以解除那种迷药的效力?”张孟潭没有理会刘东华,依旧悠闲的看着教授问道。
  “喝点凉水就成。”老教授笑了笑,“不过你们永远也没有机会喝到凉水了。要是没有其他要问的我就开始了,我会让你们尽可能舒服点。”他立起身来,脸上现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让刘东华身上有些发凉。
  张孟潭想了片刻,然后笑了:“您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我想我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东华还想问什么?”
  “我也没什么好问的。”尽管知道不会死在这里,可是当真到了最后关头,刘东华的心依旧像要跳出腔子一般。他紧张的看着摩拳擦掌的老教授,又转眼看了看窗子:安全局的人应该是破窗而入吧?到了最后关头,妈的那些窃听器什么的千万不要失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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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怒的成吉思汗派遣三千铁骑去追杀那个汉人,汉人从斡难河畔一直逃到百里外的一个戈壁滩,便被三千骑兵层层围困住了。汉人走投无路,本来已经是死路一条了,但是不知怎么搞的,他居然学会与撒南订立契约的方法。当然,也许他早就看到成吉思汗是如何利用神像的,不过我顷向于是他自己无意间学会的,因为成吉思汗和撒南订立契约的事情不会轻易被人看到,即使有人撞见了,也必定立刻被杀掉灭口。
  反正那个汉人一旦和神订立了契约,就立刻降服了那些追兵,并且把他们变成了自己的忠实卫士。
  “既然如此,他应该回去杀掉成吉思汗,或者自己去打下那片世界最大的疆土才符合逻辑,可是为什么他没有这样做?”刘东华插言道。
  “这个问题老师也考虑过,他的解释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并且每个人的理想都各不相同,也许那个汉人根本就不想成为什么世界之王。当然了,按说那个汉人应该拥有这样的能力,可是如果他真的做到这些,其中又有不合逻辑的地方,就是说,倘若他当时当真打败成吉思汗,那么成吉思汗曾经与撒南订立的契约就不成立了,单从这点看,撒南应该是个比较讲道理的神灵。”
  老教授换了个姿势,不再讲话了。
  “哦,您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吧?原来刘常青教授研究了几十年,成果也不是很多啊。”张孟潭的语气里隐约有点嘲讽的意味,梁教授听了很不受用,他的脸有些红了:“小伙子,说话不要那么刻薄,也罢,反正你们也活不多久了,我干脆把那首歌的全部意思都告诉你们,也让你们死得明白些。”
  “什么?刘教授已经把全诗都翻译出来了?”
  “当然。”梁教授笑了,笑得很得意,但是笑容里面却有点怪异。他沉吟了一下,续道:“其实我之所以不把全文给你们看,主要是害怕引起你们的警觉,因为那里面涉及到你们,严格的讲,涉及到你。”他指了指张孟潭
  “哦?”张孟潭应了一句便住了口。刘东华斜眼看去,见老总的神色异常凝重,于是自己也开始紧张起来。教授说得越来越不着边际,一首几百年前就存在的歌谣怎么可能提到张孟潭?纯粹是胡扯,可是老总似乎很在意这些。
  教授不理会他们的诧异神情,自得其乐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才开始给他们讲后来的故事。
  那首歌曲的后半部分主要讲了神和魔鬼的对决,就是说,撒南神和喀拉卡之间的决斗。
  那个汉人保护着撒南神像,带领着三千铁骑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越了宋王朝,然后来到了南方蛮荒之地。——在当时,三千军人穿过一个处于动荡中的国家而不被任何人发现简直是天方夜谈,可是那个汉人已经拥有了撒南神像,并且已经破解了和神订立契约的办法,所以理论上他可以随时请求神对他们进行保护,假设传说是真的,那么神也一定会保佑他们的。
  我们有理由相信那首歌谣的作者就是从成吉思汗手里盗走神像的那个汉人。因为资料有限,我们无法推断他到底和神订立了什么样的契约,不过歌曲中说,他逃到南部蛮荒地带,不但逃脱了当时成吉思汗的领地,甚至逃离了以后整个元朝的领地。这一点也证明了撒南是一个很讲原则的神灵,他可以同人类订立契约,但是先决条件是后来订立的契约不能和前面的矛盾,也就是说,他和任何人订立的契约都是不可更改的。
  汉人带领三千铁骑来到南方的一个封闭的地域生活,到了那里以后,他对未来发生的事情有了预见,也许这是他与撒南订立的另外一个契约。
  这种预知能力让他预见了神的毁灭。
  在那首诗中,他这样描述了魔鬼的降临:许多年以后,撒南最大的对头,两个喀拉卡骑着燃烧的铁鸟从天而降,一个死掉了,另外一个闯进撒南的圣殿,强行与撒南订立了契约,然后逃向遥远的北方。不久,喀拉卡返回撒南的圣殿,再次强行与撒南订立了契约。
  魔鬼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他们的邪恶也是永无止境的。喀拉卡第三次回到圣殿,纵火烧掉了圣殿,从此,神连同他的守护者以及喀拉卡全部被毁灭了。
  
  张孟潭听到这里,只惊得面如土色,两个喀拉卡骑着燃烧的铁鸟,那不就是指自己和程高驾驶飞机迫降的经过吗?他在缅甸境内的经历除了刘东华讲过以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此刻却被这个阴阳怪气的教授说了出来,更奇异的是他居然声称这段经历记载在一首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存在的歌曲里面了,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莫非梁教授知道自己的遭遇,故意在这里编出来吓唬自己的?
  他提到自己和撒南订立契约的事情,看起来当初自己在山洞里面发现的那个小的雕像就是传说中的撒南了,可是那个大的坐像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自己怎么可能和那个撒南订立什么契约?不可思议!歌谣里面提到的那个喀拉卡根本就不是我。可是如果不是我,为什么那些土人见了我都要喊什么‘喀拉卡’,还玩命的要杀了我?还有那些蒙古人,包括眼前这个教授都要置我于死地,他们和撒南是什么关系?
  刘东华骇然的转动眼珠看了看老总,发现这个给人的印象一向非常强悍的男人此刻已经临近虚脱状态了。
  “张总,我们还是听他继续讲下去吧。”刘东华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他不想让梁教授看出什么异常。
  张孟潭立刻明白了刘东华的意思,于是他勉强牵动嘴唇笑了:“教授,既然那个汉人预见到喀拉卡要杀掉撒南,为什么不想办法解救他啊?”
  梁教授笑了:“我们当然要解救撒南。你看,大家都想要你的性命,根本上的原因就是要阻止你毁掉撒南啊。”他笑得有些邪恶的感觉。
  “可是你们凭什么断定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喀拉卡?”张孟潭问对方。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见到你的那天,好像就有一个我根本无法违抗的声音给我发出指令,让我把你干掉,并且必须用火把你烧死。——命里注定喀拉卡是要被火烧死的。”梁教授说这些的时候丝毫不像开玩笑。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么会不会每一个想杀老总的人事先都听到了类似的声音?刘东华偷眼看了看老总,心想这些乍听起来的确是胡闹,可是里面似乎真的有一些解释不清的东西在作怪。张孟潭铁青着脸没有任何表情,他在等着对方继续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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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多年前,在西部蒙古草原上,父老相传乃蛮人的保护神‘撒南’拥有通天彻地的能力,并且他的能力附着在一尊雕像上。
  传说中,‘撒南’是长着三个面孔的神灵,他的能力必须通过人来实现。当撒南选定了一个护卫以后,他会和那个被选定的人订立一份契约,然后帮助那个指定的护卫实现他的任何愿望。
  当时很少有人相信这样的传言,因为从来没有人听说当真有什么护卫和撒南订立过什么契约,况且倘若事实果真如此的话,乃蛮人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铁木真打败,因为撒南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民被剿灭。
  通常,这样的故事会很大范围的流传开来,可是在当时,这个传说即使在乃蛮部落之内也只是小范围的流传。不知道的不会有人主动告诉他,知道的大家相互之间也都是心照不宣。
  当时忙于杀伐征战的铁木真自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直到他在创业初期救下一个叫加黎的乃蛮人以后,才从他那里知道了这个传说。
  加黎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向铁木真发誓,既然自己的性命是大汗救下来的,那么这条命也一定为大汗而付出,从此他成了铁木真最忠心的护卫之一。
  有一次铁木真攻打异族,俘获了大批金银器具,于是得意洋洋的问加黎,是不是乃蛮也有这么好的宝贝。
  加黎有些不屑的告诉铁木真,乃蛮的金银器皿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数不清的漂亮女子就像传说中天上的仙女,可是相对于塔阳汗宫中的撒南神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朽木枯草一样不值钱。
  铁木真非常吃惊,因为他知道加黎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于是就追问下去。加黎告诉他说,自己曾经做过乃蛮大汗塔阳汗的侍卫,知道在塔阳汗的宫中珍藏着一尊撒南的神像。神像的来历已经无从查考,但是被乃蛮人代代相传已经几百年了。
  大汗的祖先留下过遗嘱,告诫子孙后代不可随便和撒南神订立契约,否则会给自己的种族带来不幸。的确,数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个统治者与撒南订立契约,原因并不在于他们愿意恪守祖先遗训,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与神订立这样的契约。
  塔阳汗曾经为了这件事费过许多脑筋却终究没有成功。
  ——你们的神果然有这样大的威力吗?铁木真问加黎。
  ——神的能力无穷无尽,很多乃蛮人都知道的。加黎回答。
  铁木真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但是这个传说却在他的心中扎了根。
  多年以后他决定荡平乃蛮的时候,其隐含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那尊神像。
  铁木真灭掉了乃蛮,如愿获得了三个面孔的撒南神像,不久,他被推举为成吉思汗,然后带领草原上的雄兵四处征战,数十年后,他的子孙拥有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疆土。
  “你们说,为什么成吉思汗能获得那样大的成功?”老教授问道。
  “一定是他找到了和撒南订立契约的方法。”刘东华被教授的故事吸引住了,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困境。
  “言之有理。”老教授连连点头。“你们知道,元朝拥有有史以来最大的疆土,这里不仅有人为的因素,更主要的是他们获得了撒南的援助。”
  张孟潭的脸色发白了:“您知道那个神像的尺寸或者形状吗?”
  梁教授奇怪的看了看他:“这只是传说,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具体的细节?我只知道当初成吉思汗的确得到了那个东西,并且后来又被人给偷走了。”
  张孟潭的眼神透露着一丝狂乱,可是教授显然没有留意到,仍旧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刚才刘东华同学说的也有点道理,歌谣里面说,肩头挑着太阳和月亮的南方人保护撒南逃向遥远的家乡,这句话非常明显,很可能是暗示明朝取代了元朝这一历史事件,可是从诗歌里面描述的情节,似乎又与历史不符合了。”老教授困惑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他的老师刘常青老先生。
  “教授,我们研究历史的确免不了要用到一些传说神话什么的,可是如果把某个项目的研究基础全部建立在不可靠的怪力乱神之类的传说之上,结局难道会准确吗?”刘东华问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就这个个案来讲,可供参考的资料太少,就算搜集这样的传说也耗费了老师多年的心血。我觉得,单就你们带来的那首歌曲来讲,恐怕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更可靠更合理的解决方法了。不得已退而求其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老教授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这一刻他重新回复了一个德高望众的学者身份,不再是那个就要行凶杀人的恶魔了。
  “后来怎么样?”虽然知道自己免不了一死,可是刘东华仍旧急于听到下文。
  “关于加黎的事情,在历史书上有相应的记载,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们多半只能合理的进行猜测了。”梁教授看了看两个年轻人,继续讲了下去。
  成吉思汗得到了撒南神像以后,应该很快就掌握了与神订立契约的方法,可以想见,他多半是要求神能帮助他拥有天下最大的国家,无疑撒南答应了他的请求,至于神要求他什么样的回报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成吉思汗统一了蒙古草原以后,一鼓作气,开始了一场又一场惨烈的拓展疆土的战争。蒙古骑兵的铁蹄踏遍了整个草原,继而向四面八方伸展。他们像狼一样,用一种非常有效的方式进行着残酷的掠夺,征战的时候从来不带给养,只是驱赶着大群的羊一路前进,羊群不断的繁殖,成为他们源源不断的食物来源。偶尔羊被吃光了,他们就割开坐骑的后腿,饮用少量的马血维持生命,而马匹被放了血,会变得更有活力。就这样,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很快就奠定了一个横跨欧亚的王国的基础。
  与撒南神订立契约以后,成吉思汗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是在1206年,也就是他被推举为成吉思汗的那年,发生了一件让他非常震怒的事情。一个被成吉思汗收留在帐下,并且深得他的信任的汉人,滥用了大汗的信任,盗走了神圣的撒南神像。
  “天,正好八百年!”刘东华吃惊的说了一句,教授没有理会他,继续讲了下去。
  ——如果当时果然发生了这件事情,那么这个汉人绝对不是朱元璋,因为那时候就连他的爷爷也还没有出生。不过让老师也觉得疑惑的是,为什么歌谣里面提到肩头扛着太阳和月亮的南人,而不单纯说是个南人?当年老师曾经怀疑自己翻译的有问题,可是经过多年的考证,的确没有更好的解释方法了。
  姑且说说那个汉人吧。
  这个汉人也许早就追随过铁木真,也许是后来帮过他什么忙,反正他有机会经常见到铁木真。——一旦这个汉人了解了撒南的威力,便寻找机会偷走了那尊神像,往自己家乡的方向,也就是南方逃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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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一直坚持不懈的努力争取,但是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拿钱赞助遥远东方的一个原始部落。到了1798年夏天,他彻底绝望了。为了不失信于部落的头人,为了把上帝的福音传到那个原始部落,弗朗索瓦从巴黎启程,途经英国,再次乘船前往印度。
  出发前,他把自己的手稿交给了一个出版商,出版商于1799年的年初出版了这本《弗朗索瓦的远东之行》。出版商原本要靠这本书大赚一笔,不料该书出版以后恶评如潮,多数人都认为作者在拙劣的抄袭《马可波罗游记》,书中涉及的内容纯属无稽之谈,而最让多数人无法容忍的是,作者为了取信于读者,居然冒充是神的使者,于是,愤怒的读者冲进书店以及出版商的仓库,把书通通仍到大街上,一把火给烧了,当时只有少量已经销售了的图书得以流传,出版商也因此赔了许多钱。——在动荡的法国大革命时期,类似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可能发生,好在弗朗索瓦已经离开了巴黎,否则难免有性命之忧。
  弗朗索瓦从印度下船以后就没有了任何音讯,最后见到他的人是商船上一个水手。
  也许他在印度遭到不测,也许在前往中国的途中遇难,然而更为可能的是,他最终回到了那个原始部落,并且在那里快乐的生活,直到死去为止。至于他到底有没有把福音传给那部落,或者是不是最终被那个比上帝更接近自然的部落同化为异教徒,恐怕也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梁教授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可是张孟潭他们还眼巴巴的看着他,等候他的进一步解说。
  “我讲的就是弗朗索瓦那本书的大致内容。”老教授笑了笑。
  张孟潭怔了良久,方才说道:“弗朗索瓦没有必要在那本书中撒谎的。不过您为什么那么肯定那首歌是乃蛮语言?这是刘常青教授对那首歌研究的成果吗?”
  “没错。”梁教授端起茶杯,示意他们两个给自己加水,然后喝了一口绿茶。
  “当初因为偶尔买到这本书,老师居然对那段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买到该书后不久他就返回了中国。回国后,老师来到北平,在当时的北大一边教法语,一边研究历史。经过多年的努力,查阅了大量资料,走访了众多的学者,最后他终于认定那首歌所用的语言就是早已失传了的乃蛮语,而弗朗索瓦书中写到的那些土人,可能是乃蛮人的后裔,也可能是蒙古人的后裔,无论如何,他们所用的语言属于古老的蒙古语系或者是蒙古语系的分支。”
  “可是乃蛮人的语言……”
  刘东华迫不及待的想要说什么,却被张孟潭打断了:“梁教授,刘常青老先生最终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
  教授笑了:“你们两个都是急性子啊。还是听我慢慢讲吧。——在老师研究这段历史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先是日本人投降,然后国民党溃退,北平和平解放,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了六十年代,老师已经把这首诗的前半部分的大意翻译出来,并且在孜孜不倦的研究过程中,他老人家逐渐成了举世闻名的历史学者,他不再教授法语,转而来到北大历史学院,也就是当时的历史系任教。对这首诗的研究一直延续到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老师进了牛棚,才停了下来,当时红卫兵小将从他的研究成果中选择了一个贬义词汇‘喀拉卡’作为他的代名词。”
  刘东华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那些红卫兵真的那么胡闹加弱智么?他看了看张孟潭,从后者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任何诧异的神情,心想毕竟是见识过一些场面,老总就是不一样。
  “那么,我们能看到刘教授翻译的那半首诗么?”张孟潭的手有点发抖了。
  “我叫你们来为的就是这个啊。”梁教授笑得很开心,他从档案袋里面拿出两页发黄的纸,递了过来:“这就是老师亲笔翻译的诗歌。”
  张孟潭急不可耐的接了过来,上面写的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他颤抖着把那两张珍贵的纸放到茶桌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把汗津津的右手在裤子上面蹭了蹭,一边的刘东华也连忙凑过来和他一起看了起来。
  教授站起身来,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盘枣子放到他们的面前:“一边吃一边看吧。”
  他告了个罪,离开书房去了卫生间。
  刘东华抓起一把枣子一个一个的扔到嘴里,一边吃,一边看了起来。
  
  “朵朵白云在天上飘荡,不如草原上的羊群可爱
  滚滚的风从草原上飞过,不如草原上的骏马神勇
  山上的豹子扑食万种生灵,不如草原上的蒙古人勇敢
  东南西北的各路神灵,他们都不远万里前来朝拜撒南
  ………………………………………………
  长着三个面孔的撒南啊,你是哺育万物的神灵
  你创造了天,创造了地,也创造了勇敢的蒙古人
  草原上有牛羊啃食不尽的肥美的绿草,乃蛮人有吃不完的牛羊,那是撒南在保佑我们
  伟大的成吉思汗打下了没有边界的疆土,敌人望风披靡,四方宾服,那是因为撒南的恩典
  ………………………………………………
  伟大的成吉思汗和撒南订立了一个契约,从此成为撒南忠实的守护者
  星星和月亮在运行,时光在流转,成吉思汗账下的南方人重新被选为撒南的护卫
  肩头挑着太阳和月亮的南方人保卫撒南逃向遥远的家乡
  震怒的大汗不能容忍神对他的抛弃,派出三千铁骑捉拿南方的叛逆
  大汗的铁骑追踪到荒漠戈壁,新的守护者终于行使撒南给予他的能力
  三千卫士全部宾服,从此成为撒南忠实的仆役
  
  看到这里,第二页已经终了,张孟潭疑惑的看了看反面,心想梁教授说只有这样两页纸,可是第二页的终了为什么如此突兀?就算刘常青教授只翻译到这里,也应该有个交代啊——
  “肩上抗着日月的南人,这应该指的是朱元璋啊,日和月加起来就是明,这里一定暗示朱元璋取代了蒙古人建立的元朝,您说对不对?”刘东华指着其中的一句问张孟潭。
  “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你忘记了,乃蛮人早在元朝建立以前就被灭掉了,而元朝统治中原差不多有一个世纪,才被明朝取代,所以这里所说的南人未必是朱元璋。”张孟潭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看刚刚走进来的梁教授,似乎想看看他对自己的观点有什么意见,可是梁教授的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张孟潭的心忽地一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张总,我怎么这么晕?”刘东华伸手想要扶住自己的头,可是整个身子却摇摇欲坠,他想回头看看老总,却终于没能转过身子,于是惊奇的大张着嘴斜斜的依在了张孟潭的身上。
  “枣子!”张孟潭想要站起来,却一个不稳,也慢慢的瘫倒在沙发上:“你……,给我们吃了什么?”他无力的支撑着,向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梁教授发问。
  “喀拉卡,我们找了你八百年,你终于送上门来了。”梁教授仿佛梦游一般的说道,他看了看摆在张孟潭面前的几个枣核,冲着他毒毒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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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区域,唯一的进出通道就是那道连着山洞的峡谷,并且这道峡谷隐藏得十分隐秘。这个王国的南面是一片原始丛林,丛林的尽头是壁立的山崖,东面和西面是两道狭长的山脉,向北逐渐靠拢,在两道山脉之间是一道逐渐狭窄的山谷,山谷的尽头是一座小山,再往北又是一道悬崖。
  在这个世外桃源,人们生性淳朴,过着原始部落的群居,他们有自己的语言,生活非常简单。在这里,他们几乎不会使用任何工具,没有人穿衣服,山谷里,森林中,随时可能会有漂亮的女孩子向你投怀送抱而没有有任何羞怯和不安。
  成员分为简单的几个等级,他们打鱼、打猎、采摘可吃的野果,然后带回来统一分配。弗朗索瓦惊讶的发现,虽然生活在这里的有数千人,但是他们的生活却井然有序,部落头人用一种类似统率军队的管理的方式管理着众多的部落成员,各种活动都井然有序。
  弗朗索瓦慢慢将养好了身体。
  养病期间,他通过手势和他们沟通,不久,他就知道这些人的祖先曾经生活在北方一个遥远的水草肥美的地方,后来整体迁移到了这里。
  他在这个土人的部落生活了两年的时间,慢慢的学会了简单的土语,能够和这些当地人顺畅沟通了。期间,宗教的使命感激荡在他的心里,他知道,是万能的上帝把他带到了这群迷途的羔羊中间,既然上帝给了他这个伟大的使命,那么他一定要遵从他的旨意,把这些人从罪恶的深渊里拯救出来。
  弗朗索瓦做了积极的准备工作,打算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向这些神的子女宣扬基督教义。可是不久他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因为这个部落有着自己根深蒂固的信仰。
  等他可以参与到部落的日常事务中的时候,他了解了更多的事情,他知道这些土人之所以生活在这里,是为了保护部落的神灵。他们的神灵叫“撒南”,而他们的魔鬼叫“喀拉卡”。
  
  听梁教授讲到这里,张孟潭的呼吸急促起来,刘东华也涨红了脸:谜底就要揭开了。
  老教授诧异的看了看他们:“怎么了?”
  “没有什么,您接着讲,我们在听。”张孟潭连忙催促,他太想知道这本书的全部内容了,单单从教授讲过的这些,就足以说明那些土人早在十八世纪末就已经生活在那里了,他们是什么时候移居过去的?莫非他们真的在成吉思汗的年代就已经生活在那里了吗?
  老教授的眼神有点奇怪,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是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笑了笑,便继续讲了下去。
  
  弗朗索瓦神父在那个山谷总共生活了两年的时间,他用自己的狩猎知识帮助土人改进狩猎技术,利用医学知识来诊治生病的土人,到了第二年,土著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尽管如此,他却有一种极端的失落感,因为他根本无法在这些固执的人群中宣扬基督教义。每次对他们谈到上帝、魔鬼的时候,他们总是给他讲一大套的理论,告诉他,神的名字叫撒南,他长着三张脸,无所不能,神的死敌是一些叫“喀拉卡”的魔鬼,他们随时随地可能来和神决一死战,是撒南安排他们生存在这里,以便在适当的时候帮助神打败喀拉卡。
  “那么,神也在这个山谷中吗?”弗朗索瓦问那些土人。
  每次被问及这个问题,土人都相互会心的一笑,把话题岔开。
  春天里,土人们来找他了,他们要让他见见“撒南”,也就是他们的神。
  弗朗索瓦知道土人每个月圆之夜都要聚集到北方的小山上举行一个仪式,参加仪式的都是成年人,妇女和小孩似乎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可以参加的。他也屡屡想要参加,可是根本就不被允许,他知道自己还没被他们认可,他耐心的等待被接纳的一天。
  那个仪式极大的震惊了他,在山头一块很大的平台上,接近三千土著手里握着自制的标枪整齐的排成三个方阵,如同战争年代列的阵势一般,前面的一个高台上有个巫师在做法,他们遥遥的向不远处的一个断崖顶礼膜拜,并献上祭品:羊肉、野兔以及鱼。
  在仪式接近尾声的时候,大家一同唱起了一首歌曲,那首歌所用的语言显然和部落的语言完全不同,甚至基本的词根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歌曲铿锵有力,让弗朗索瓦忽然感到一丝悲凉,他想起了苦难中的祖国,几乎就在一刹那,他决定要返回欧洲,看看苦难深重的祖国。
  他本来对那首歌非常感兴趣,但是因为决定要回去,所以只了解了那首歌的来历。据土著们讲,那首歌是“撒南”留下的,“撒南”住在断崖下面的山洞里面,部落中的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违抗者必须处死,所以多年来没有人胆敢进入那个圣地。撒南要求他们每个月圆之夜都聚集在自己的周围唱那首歌,并且要求大家把保卫撒南,杀掉喀拉卡做为终极目标。
  关于那首歌的语言,土人们告诉他说,撒南精通所有的语言,那种语言是撒南专门用的,任何人都不懂,他们中间也没有人当真明白那首歌曲的意思,只知道那是一首撒南为了杀掉喀拉卡而专门制作的战歌。
  弗朗索瓦用法语把那首歌的发音记录了下来,然后和头人辞别,他保证等到太阳重新升起到第三百六十五次之前一定会回来。
  他此番回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当地的土人没有医疗设施,瘟疫流行的时候总是死掉大批的人,并且他们也不会使用工具,所以他打算尽可能多寻找一些赞助者,多购买一些药品、工具带回来,把文明带到这片神奇的土地。
  头人爽快的答应了他,他答应弗朗索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弗朗索瓦要回去看自己的父母,而对于那些医药、工具什么的,头人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更不在意他能否拿回来。
  弗朗索瓦离开了这个世外桃源,历尽千辛万苦方才回到印度,然后搭乘英国商船,途径英国,最后在加来海峡登陆,在1797年那个明媚的夏天重新踏上了祖国的土地。
  尽管在英国的时候他已经了解到法国政局仍旧不稳定,但是强烈的思乡情怀让他根本就无视可能面临的危险。
  在巴黎,他了解了家庭的情况,他的父亲在94年被共和国政府处死,一个哥哥参加了保皇党,在一次局部战争中死掉了,另外一个哥哥逃到了西班牙,不知所终。虽然几年前他曾经被共和国通缉,但是沧海桑田,此刻几乎没有人记得他了。
  弗朗索瓦强忍住悲痛,在巴黎租了一个顶楼,一边寻找赞助者,一边利用空闲时间把几年来的经历详细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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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满脸得意的神色,他那快活的神情立刻就感染了来访的两位客人。
  “是不是您已经把那首歌翻译出来了?”张孟潭显然有些紧张了,连刘东华也屏住呼吸,生怕漏掉教授讲的一个字。
  “那倒没有,但是我从老师那里找到一些资料,估计和你说的那首歌有很大的关系。”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如同弹钢琴一般在那个厚厚的档案袋上面轻轻的敲着,眼神在厚厚的眼睛片后面显得有些捉摸不定。
  张孟潭颤抖着接过了那个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沓发黄的稿纸和一本薄薄的小书,那是一本外文原版图书,看上去非常老旧。他轻轻的翻开扉页,右侧有一列遒劲的毛笔字:1937年于巴黎塞纳河畔 子夏。
  “子夏是谁?”张孟潭问道。
  “老师名叫刘常青,字子夏。这本书是他老人家三十年代在法国学习绘画的时候在巴黎买的。——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买了这本书,老师现在可能是以一个非常知名的画家而不是以一个历史学家闻名于世的。”梁教授的语气中不乏落寞的意味。多年以来,梁教授一直为了这件事情迷惑不解,他看过老师的画作,完全能从其中看出一个天才画家的功底,可是为什么老师居然为了这样一本薄薄的册子而放弃了多年的追求?其实连老师说起这件事也是语焉不详,好像连他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是一本什么书?”张孟潭翻开看了看,似乎应该是一本法文书,可是自己却一个字也看不懂。
  “这是一本传记,书名叫《弗朗索瓦的远东之行》,出版于1799年,是一个名叫弗朗索瓦的法国传教士写的。他在书里讲述了十八世纪末期他在中国南部传教过程中的一些经历。”
  刘东华听到这里,心里一惊,连忙看了看老总,张孟潭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们都隐约感到在这本法国传教士的书里应该存在着一些惊人的秘密。
  老教授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开心的笑了,他接过那本书,翻到最后的几页:“我来为你们读点东西,看看你们还有没有什么印象。”说完,他开始用法语开始朗读一首诗。
  他刚刚读了开头的一句,刘东华就从椅子上面蹦了起来:“这是……”
  他的脸色发白,用颤抖的手指着那本书,结结巴巴的对张孟潭说道:“那首歌,那首歌!”
  张孟潭也痴了一惊,但是他没有太失态,只是向刘东华招了招手让他坐下来,然后转向梁教授:“这首歌您既然能读出来,就一定能翻译成中文了?”
  梁教授遗憾的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可是既然您懂法语,应该很容易就把大意翻译出来的。”刘东华急切的说了一句。
  “小伙子,如果我读的真的是法语倒也罢了,可是就连那个叫弗朗索瓦的传教士也搞不懂这首诗的含义,因为他觉得这首诗很重要,所以在他的书里用法文把诗歌记录了下来,他记录的仅仅是发音,却没有任何意义。在书的结尾他表示希望能有精通东方文化的人把这首诗翻译出来,可是一直到他再次前往东方并且失踪,甚至一百多年以后也没有人完称这个任务。”梁教授把眼镜向上推了一下,对两个年轻的客人笑了笑。
  “您是说,这个问题被刘常青教授解决了?”刘东华紧张的往前探了探身子。
  “本来应该可以全部解决的,可是老师研究到关键时刻,文化大革命爆发了,最先他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然后又被诬陷为里通外国的反革命特务,老师的研究成果以及珍藏的字画消散殆尽,有的被烧掉了,有的被没收了。八十年代平反以后,老师开始潜心于成吉思汗生平的学术研究,对于这本书就没有再投入太多的精力。”
  刘东华有点失望的看了看张孟潭,可是张孟潭却显得非常兴奋:“梁教授,历经如此巨大的浩劫,刘教授的手稿还能保存下来,真的很不简单,我们是不是可以借回去研究一下?”
  教授笑了:“我答应老师的家人不向外借的,你们可以在这里看,不过因为资料比较零散,而且散失了很多,所以很多东西你们看不明白的,文革期间我和老师的接触最多,不客气的说,当时我是他老人家最得意的弟子,老人家研究这本书的整个经历我基本上都知道,如果下午你们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给你们讲一下好了。”
  “这首诗……”刘东华迫不及待的想问一下其中的含义,却被张孟潭打断了:“梁教授,您能不能先从弗朗索瓦的这本书讲起?他是怎么知道这首诗的?”
  教授赞许的看了看他:“好,那我就从弗朗索瓦的生平讲起吧。”
  
  弗朗索瓦出生于法国南部的一个贵族家庭,排行第三,无爵位继承权。在当时,类似他一样的贵族青年许多都加入军队,但是他却对传教具有浓厚的兴趣,于是在征得父亲的同意以后,进入当地的一家神学院学习。22岁那年毕业以后他被派到旺岱地区担任本堂神父,可是在那里传教不久,就爆发了1789年的那场举世闻名的大革命。
  旺岱地区是保王党活动最为猖獗的地区,也是双方战争最为惨烈的地带。到了1793年的年初,共和国派遣了几队远征军进入旺岱森林,对当地的保王党进行了一场残酷的血腥镇压,而弗朗索瓦因为同情保王党,被共和国部队判处死刑。
  走上断头台的前夕,保王党偷袭了远征军大营,弗朗索瓦趁机逃脱,从此成为共和国通缉名单上的一名要犯。
  他本来潜心神学,对政治没有兴趣,可是在动荡的社会背景下却被无情的卷入斗争中,不得已只好在保皇党的帮助下取道英国离开家园,就此把自己的眼光投向了神秘的东方。
  1794年,他搭乘英国商船取道印度,路过缅甸,打算到中国传教。可是在中缅边境附近遇到一场大雨,随行的向导、两个仆人以及两匹运送给养的驴子被泥石流卷走,只剩了他一个人迷失在深山里。
  根据弗朗索瓦书中的记载,当时他在深山里面跋涉了差不多二十天,每天除了用野果充饥就是祷告上帝指引他走出无边的深山与丛林。
  就在他精力耗尽,奄奄一息的时候,几个当地的土人发现了他,并且带着他通过一个不起眼的山洞进入了一道非常狭窄的峡谷,峡谷最窄的地方甚至一个人通过都非常困难。
  那些土人带着他走了差不多两天,最后来到了一个“伊甸园一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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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刘东华仍旧利用空闲时间了解蒙古的开国历史,了解乃蛮民族的覆灭过程以及成吉思汗的早期经历,他掌握了许多新的资料,但是所有的一切对于揭开张孟潭事件仍旧无法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电视不断的报导这里或那里抓到一些爆炸未遂袭击者或者纵火犯,每次看到这类消息,刘东华都疑心他们是不是针对张孟潭和自己来的。连日以来,他惶惶不可终日,凭直觉,他知道那些蒙古人不会轻易罢手,之所以自己的生活风平浪静,可能是因为众多的袭击行为已经被安全部门或警察提前制止了。——可是安全部门当真愿意花费那么大的心血保护张孟潭和自己吗?保护张孟潭完全可能,可是自己没有那么大的价值啊。
  在惶惑中过了两天,又是一个周末来到了。
  下班前,吕佳忽然打电话来找刘东华:“出差回来差不多一周了,怎么不跟我联系啊?”
  吕佳的声音仍旧是沙哑而富有磁性,刘东华几乎要被这样柔美的声音湮没了。他连忙声称这两天事情太多,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保证过两天一定去看她。
  吕佳有些失望的放下了电话。尽管她整个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但是却一直蒙在鼓里。
  知道老总夫妇间的纠葛以后,刘东华更不愿意招惹吕佳了。这对夫妻间已经被人下了诅咒,外在的恩爱如同包着蜜糖的毒药,早已经把他们之间的感情破坏殆尽了。如果吕佳是别人的老婆,他会很乐于配合对方的引诱,可是老总已经成了自己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戏,只好忍耐一些了。吕佳这样的女人是绝大多数男人眼中的性感尤物,如果将来他们真的离了婚……
  老总也打来电话邀请刘东华去自己家里做客,但是刘东华告诉他,自己要好好的休息两天,然后离开了公司。
  感情问题似乎是围绕张孟潭最重要的一个迷,一旦揭开那首歌的谜底,这个问题可能就会迎刃而解,换言之,即便不能全部解决,也可能因此而打开一条新的思路,毕竟老总后来所有的变化都基于那几天的变故。
  自从到内蒙古出差的那天开始,刘东华就连续经历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件,回到北京以后,紧张的情绪才得到些许缓解。
  周五,刘东华在电脑前疯玩了一个通宵,早上八点多才意犹未尽的关上了电脑,然后关掉了机,拔掉电话线,打算美美的睡上一整天。
  刘东华睡得正酣,却被连续不断重重的敲门声惊醒了:“谁啊?”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表,十二点不到,心中暗骂是哪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家伙在这时候来搅扰我的好梦?
  “东华,是我。”门外是张孟潭的声音。
  他惊讶的把老总迎进房间:“老总,您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你的电话打不通,我查了人力资源部的记录才找到你。”张孟潭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刘东华的房间,简单的装修,简陋的家具,墙上挂着一幅切格瓦拉的那幅著名的画像。
  刘东华涨红了脸,他没想到张孟潭居然会找上门来,一定是公司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
  “什么事啊张总?我没有想到……”
  张孟潭看出他的窘迫,笑着摆了摆手:“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个人有事要找你。——昨晚又玩游戏了?几点睡的?”
  “哦,是睡得晚了点,不过没有关系。是不是梁教授那里有消息了?”刘东华问道。
  “是啊。早上八点多我接到他的电话,问我们今天是不是有时间,他说我们求他帮忙查的资料有了重大线索。”
  “真的?”刘东华兴奋之下困意全无:“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走吧。”
  “你先洗漱,我们吃了饭再去找他,我等你。”张孟潭笑了笑,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书。
  
  梁教授住在朝阳区红庙附近的一个环境优雅的小区里,几乎没有费什么力,张孟潭和刘东华驱车就找到了这里。
  “女儿在国外读书,老伴出去旅游,家里就剩我自己了,怠慢之处不要见怪啊。”即使穿着便装在书房接待客人,梁教授的言谈举止仍然非常有分寸。
  张孟潭连称不敢,双方落座。
  刘东华四下看了看,书房收拾得窗明几净,左边是两排直达天花板的书架,右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其中有一方不大的题为“苏武牧羊”的工笔画,纸张颜色发黄,显见年代已经狠久远了,右下方落款是任伯年。
  刘东华知道任伯年是清朝著名的海上派画家,如果这幅画是任氏真迹,怕不值上几十万?怀着敬畏的心情,他看了看老教授,见教授也正以留意的看着他:“小伙子,看样子你对绘画也挺感兴趣?”
  “没有没有,知道几个画家而已,哪敢谈什么兴趣啊。——任伯年的画现在非常抢手啊。”
  教授笑了:“没错。这是老师早年在法国留学时买下的,当时花了他整整一个月的饭钱。文革时期破四旧,我正读大学,造反派要去革他老人家的命,被我提前知道了,就去给他送信,并帮助老师把他的收藏中最珍贵的六幅画作连夜转移,想办法弄了一幅非常大的毛主席画像,打开镜框,再把那六幅画藏倒了画像后面,然后组织了一百多个同学,以革命群众感谢革委会革命成功的名义敲锣打鼓的把毛主席像送给了北京大学革委会,就这样,这些画堂而皇之的挂在革委会很多年,直到文革后期才被我偷偷转移出来还给了老师。”
  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梁教授的眼里现出激动的的神情,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令人心悸而又让人振奋的年代,保护国宝的那种心境无异于革命时期地下党在白色恐怖下保护一份情报。
  “老师对我冒险保护这些画作的行为非常感动,他知道我是个画痴,所以非要把其中的三幅送给我不可。——我拼死保护这些画,无非是不想让它们就这样毁了,岂是想要什么回报?但是老师的意志非常坚决,所以我就拿了这幅最喜欢的苏武牧羊。”
  “其他那五幅画还在刘教授的家里吗?”刘东华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有,老师得知自己患上老年痴呆以后,就把那几幅画捐赠给了故宫博物馆,2000年前那可是轰动一时的新闻啊。——其实关于这副画,我也早就立了遗嘱,等我过世以后要捐给国家美术馆的。好东西不该个人独享,可是有生之年我实在舍不下它,一天不见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他踱到那幅画的前面,用一种狂热的眼神看着那幅画,同时用右手的食指在空中指指点点,仿佛在一张无形的画纸上临摹着那幅画。
  张孟潭看了看刘东华,然后转向教授:“梁教授一定也是一位丹青妙手了。”
  教授怔了一下,回头笑了:“哪里哪里,不过有点痴迷书画而已。丹青妙手,几个人当的起这样的称呼?”他回到自己的坐位,从书桌里面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张先生,您猜我从老师那里找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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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五十,公司里开始有人走动了,张孟潭拨通了刘东华的号码:“小刘吗?你过来一下。”
  “今天早上几点来的?”
  “六点多,睡不着,就到公司来了。”
  刘东华的眼圈黑黑的,让张孟潭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要注意休息啊。”
  “没什么,心里有事的时候总是这样的。”刘东华笑了。感情上,他已经不再把对方当成公司的老总,内心深处也没有那种敬畏的感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兄弟般的情谊。张孟潭敏锐的感受到这些,心里也升起一丝暖意。
  门开了,商务助理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见刘东华很放松的坐在老总的对面说笑着,不免脸色变了一下,但是刘东华没有注意到这些。
  “笑什么?”刘东华看着老总意味深长的笑脸,觉得有些奇怪。
  张孟潭指了指助理走出去的那道门:“东华,你没有觉得商务助理对你情有独钟吗?”
  刘东华的脸红了,他自己何尝没有感觉?可是听到老总这样问,他的心却隐隐的有一种疼痛的感觉,李灵在什么地方?今生今世能否再见她一面?如果老总摆脱了那个诅咒,他是不是会去找她?相比之下,自己一点优势也没有,李灵会喜欢我吗?由李灵想到了吕佳,他们会离婚吗?为什么我的心思总在老总周围的女人那里打转?
  “这个女孩子不错,就是太敏感了一些。”张孟潭Φ糜行╆用粒?醵??皇辈恢?朗裁匆馑肌?
  “您觉得她是国家安全局的人?”刘东华犹犹豫豫的说道。其实他根本就没搞明白,这个单纯的商务助理的确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他,但是这两天见到他和老总之间忽然变得形影不离,举止诡异,于是产生了疑心,以为他们是同志,因而伤心之下又有些鄙夷,刘东华那里能想到这些?
  “怎么会?”张孟潭笑了,他看得很清楚,可是不想告诉刘东华,觉得还是让他自己慢慢遭点罪好玩一些。“还是谈谈你的报告吧。这份报告费了你不少时间吧?”
  “没有,几个小时而已,搜集了一点相关资料,然后中和一下就是了。”刘东华轻描淡写的笑了笑,不过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言不由衷,为了这份资料,他整夜都没有合眼,早上怕耽误上班,用凉水冲了个澡就打车过来了。
  “关于乃蛮民族的覆灭过程,我觉得你的报告比较全面了。——依你看,我在缅甸遇到的那些土人有没有可能就是乃蛮人的后裔?”
  “有可能。可惜我没有查到更多的东西,尤其是没查到乃蛮部落被铁木真吞并以后是否有残余人员逃往南方。”刘东华有些遗憾的说。
  “没有什么。”老总宽慰他:“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端,应该很接近谜团的中心了。既然追杀我的那些人唱的歌曲是早已失传的乃蛮语,那么很可能他们就是当时塔阳汗的部下,部落被剿灭以后,突围而出……”
  “我觉得您说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根据历史记载,纳忽崖战役结束的时候,只有塔阳汗的儿子古出鲁克率部逃出了铁木真的包围圈,当时蒙古骑兵一直在后面追击,一直追到阿勒坦山南的龙骨河才把他击溃,古出鲁克带领残部投奔了他的叔父不亦鲁黑汗,一直到后来被成吉思汗剿灭为止。古出鲁克是往西逃跑的,并且他的部下也基本上都被消灭了。除了他以外,在当时的情况下不能想象蒙古骑兵会放走三千兵马,而且还有一点您忘了,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三千乃蛮骑兵从大宋的国土穿过而不惊动宋王朝,也不太可能啊。”
  “哦……”
  张孟潭听了刘东华的话,半晌不语。他知道刘东华说得有理,但是依旧想从中找到一些可能性来支持自己的论点。“单凭一场战役就彻底征服乃蛮部落当然可能,但是在铁木真接收乃蛮部落的过程中是不是可能会有几千人逃到远方?”
  “可能性不是很大。”刘东华摇了摇头:“当时蒙古草原几乎都已经被铁木真收入囊中,铁木真对辖区内的军民管理方式非常严谨,他甚至能在十几万人的部队中轻易抓到一个混进来的外族人,何况是几千人的大迁徙,难以想象啊。另外,乃蛮人当真要逃,估计也不会选择南方,他们很可能会选择逃往北方俄罗斯的方向。”
  “历史记载是一回事,具体情况可能有所不同。你的报告里面说乃蛮的兵力超过蒙古部队,蒙古人降服了乃蛮,但是未必有那么多的精力立刻全部接管,谁敢肯定没有人趁机逃脱?”
  刘东华笑了:“历史上的迷雾太多了,有人为的,也有年代久远而湮没无闻的,现在我们单凭一些零星的记载想要解开这个谜底太艰难了,还是不要猜测了,等一等,看看梁教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资料吧。”
  听了刘东华的话,张孟潭半晌无语,他烦躁的用手指敲击着办公桌,过了好久,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追杀我的可能是乃蛮人的后裔,可是为什么我们出差的时候会有那么多蒙古人来袭击我们?”
  “这个问题其实应该很简单。铁木真吞并了乃蛮,乃蛮人也就顺理成章的归到了蒙古部落,他们继续在蒙古草原上繁衍生息直到现在,所以,袭击我们的可能是当时乃蛮人的后裔。——毕竟我们不是人类学家,无法清楚的分辨出乃蛮人和蒙古人之间的细微差别。”刘东华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很自信,让张孟潭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这个小伙子居然拥有如此清晰的逻辑推理能力,的确十分难得。
  “有一个问题你留意到没有?”张孟潭忽然说道。
  “什么?”
  “你的报告上说,乃蛮人说的是突厥语,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突厥语应该是土耳其语的前身吧?”
  “是的。”刘东华惊讶的看了看老总,他想不到老总居然也拥有这方面的知识。
  “我们在北大找过土耳其语专家。”张孟潭目光阴郁的说道。
  “是。”刘东华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妥,却又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头。
  “懂土耳其语的人不可能听不乃蛮语属于他们自己的语系吧?”
  “按道理是这样的,可是那个孩子唱的比较含混,您没有注意吗?这样含混的语言难以让人轻易判断出什么的。”刘东华宽慰老总,其实他也在宽慰自己,老总的命运已经够不幸的了,他从心里往外不愿意再旁生什么枝节。
  张孟潭沉默半晌没有再讲话。过了一会,他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你去工作吧。——对了,你昨晚没有休息好,累的话到旁边的会客室躺一会吧。”
  “没有那么娇气,那我先出去了。”刘东华离开了老总的办公室。
  张孟潭点起了一枝烟,忧心忡忡的吸了一口,他没有刘东华那么乐观,也许真正的麻烦刚刚开始也说不定。
  会说土耳其语的人不可能听不出来乃蛮语,就像会说汉语的人不会不知道文言文属于中国古代语言一样。——可是梁教授为什么一口咬定那是乃蛮语?是否里面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自己和刘东华从内蒙草原逃了出来,在沙漠边缘地带最后和那些追杀者打了个照面以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这很不合常理,如果他们当真想要了自己的性命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罢手,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肯罢手,那么必定会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自己。
  三千护驾卫士,他们护的是谁的驾?妈的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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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弗朗索瓦远东之行》
  
  次日一早,张孟潭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份打印的报告,是刘东华写的,用的五号字,密密麻麻的打印了三页。他把公文包放在旁边,立刻读了起来。
  乃蛮民族的覆灭
  铁木真生于1162年,在他出生的年代,蒙古草原正处于巨大的动荡与变革浪潮中。草原上各部并立,部族复仇和争霸称雄的战争连年不断。蒙古的开国功臣阔阔搠思在描述这个时代的社会背景时说过这样的话:“那个时代,有星的天旋转摇动,众百姓都反了,相互劫夺不得安息;有草的地翻转过来,百姓没有不造反的,互相征战不得安宁。”
  当时并立的诸部,主要有克烈、篾儿乞、塔塔尔、乃蛮和蒙古这五大部族联盟,这些部落或强盛或衰微,都在十三世纪初期被铁木真率领的蒙古部落吞并。
  乃蛮部落的势力范围主要在杭海岭(现在的杭爱山)和阿勒坦山(又名金山,现在的阿尔泰山脉)之间,拥有非常广阔的领土。
  乃蛮属突厥语部,原居住地在谦河(现在的叶尼塞河)流域,九世纪初期迁到蒙古高原西部。当时,无论是经济、文化,他们都比东部的蒙古人先进得多,他们能借用畏兀儿文字书写自己的语言。
  十三世纪初,乃蛮部落的首领号称塔阳汗,名叫脱兀鲁黑。
  在铁木真纵横草原的初期,他联合克烈部的脱斡里勒汗(又称王罕)和扎达阑部的扎木合共同打败了篾儿乞部落,1189年,铁木真被部分蒙古尼伦部的奴隶主拥戴为汗,为了加强自己的权力,防止邻部的袭击,他重新整顿队伍,成立了专门护卫自己的侍卫队,建立了保护、训练战马以及管理战车等专门机构,这些举措大大提高了蒙古部落的战斗力。
  其后十几年,铁木真率领部属纵横在草原上,先后击溃、吞并了草原上的众多部落。1201年,铁木真联合王罕打败了以扎木合为首的十一部联军,从此,西起斡难河上流,东至大兴安岭以西的蒙古高原全部为铁木真所控制。
  铁木真在草原争霸战中的领袖地位已成定局,少数不服从他的人如札木合等已经无从立足,只好率领残部离开驻牧地,前去归附克烈部的王罕,于是,蒙古草原上形成了蒙古部铁木真、克烈部王罕和乃蛮部塔阳汗三足鼎立的局面。
  克烈部首领王罕原来是铁木真的同盟,但是在札木合的挑拨下,他与铁木真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
  1203年,王罕率大军与铁木真战于合兰真(现在的哈拉哈河),铁木真寡不敌众落荒而走,然而不久以后,他重整军马,乘敌不备突袭包围了王罕的窝鲁朵城(今蒙古鄂尔浑河上游,哈尔和林之北)营地。经过三天三夜的激战,歼灭了强大的克烈部。王罕只身败逃,被乃蛮人捕杀,克烈部彻底被铁木真吞并。
  不久,铁木真消灭了四部塔塔儿,占领了呼伦贝尔高原。
  消灭克烈部以后,铁木真剩下的敌人就只有乃蛮人、篾儿乞人、南方的汪古人以及其他一些小的部落了,其他部落不足为患,但是乃蛮人则是唯一可能和铁木真抗衡的部落。
  从王罕的营帐败走的扎木合无处可去,只好投奔到乃蛮人。
  乃蛮人和西域地区的居民早有往来,文化发展远远高出当时的蒙古游牧民,他们已经建立了自己的政权。他们十分自大,在他们的眼里,蒙古人是又穷又脏的劣等民族。
  然而,克烈部被消灭,铁木真统一了大半个蒙古的消息给了塔阳汗很大的震撼,扎木合又不失时机的在一边煽风点火,于是他决定要与铁木真决一死战。他制定了南联汪古,上下夹击的战略方针,于是向汪古部派出了使者。
  汪古部也称白鞑靼,居住在漠南阴山一带,一直与金国交好。塔阳汗的前辈曾娶汪古部的女儿为妻,所以他想利用这种关系与汪古协同作战。
  可是汪古部不愿意与铁木真结怨,拒绝了塔阳汗,并派出使者把塔阳汗的计划告诉了铁木真。
  铁木真一面通过中亚的商人摸清乃蛮的军队实力和部署,一面整顿自己的军队,加紧练兵,以便增强战斗力。
  当时,蒙古草原由于战争频繁和人口的流动,传统的社会的血缘组织模式早已逐渐转向地缘组织模式了。铁木真为了增强指挥调度和作战能力,重新调整了军队的组织。他把自己的军队按照十人、百人、千人组织起来,任命自己的亲信当百夫长和千夫长,设置“扯儿必”(把总)协同大汗处理军政事务,挑选精兵组成“怯薛”(护卫军),又从精兵中挑选上千名勇士当前锋。经过调整以后的部队克服了部族联盟的松散性,大大增强了大汗军事指挥调度的统一性,铁木真的队伍变得更加机动灵活,更容易协同作战,也更加适应草原作战的需要了。
  当时,铁木真的护卫亲兵为一千人,平日侍卫值班,征战时卫列于铁木真左右。除了这一千护卫亲兵外,负责铁木真安全的还有80名宿卫,70名散班,四百名弓箭手,总的算来约一千五百人。(刘东华注:关于乃蛮部塔阳汗的侍卫亲兵方面,我没有查到相关资料,但是按当时情况推理,乃蛮部当时相对比较安定,长久以来没有大的征战活动,塔阳汗的护卫亲兵应该不会超过铁木真的编制。此外,在当时的蒙古草原,除了已经覆灭的王罕外,恐怕只有塔阳汗和铁木真有能力带领三千名护驾卫士了。)
  1204年夏天,铁木真率领大军出征乃蛮,铁木真驻军于哈勒哈河畔的建忒该山,塔阳汗扎营于杭爱山。
  双方摆好阵容以后,铁木真军中有一匹瘦马受惊,逃入乃蛮营中,乃蛮人见了就越发有些轻敌了。
  铁木真巧布疑阵,夜里命令每人点燃五处篝火作为疑兵之计,塔阳汗开始有些慌了。
  次日,塔阳汗亲自跃马索战,随同的扎木合见铁木真的军容整肃,知道交战以后凶多吉少,就肆意夸大铁木真军队的战斗能力,虚言恫吓塔阳汗,然后带领自己的人逃离了战场。
  铁木真把塔阳汗围困在纳忽崖,乃蛮人深陷绝地,无心恋战,纷纷攀越山崖寻找逃路,死伤不计其数。次日天明,铁木真彻底荡平了纳忽崖,塔阳汗受伤被擒,因伤势过重,不久便一命呜呼。
  乃蛮部的少数部队在塔阳汗的儿子古出鲁克率领下逃到西辽境内。
  这场大战以后,乃蛮的百姓全部成了铁木真的俘虏,追随塔阳汗的朵鲁班、塔塔尔等部也纷纷投降。
  就这样,不可一世、人数众多并且文化先进的强大乃蛮部族在怯懦无能的领导者塔阳汗的统领下覆灭了,从此,乃蛮部灿烂的文化和众多的百姓成为铁木真的囊中之物。
  征服乃蛮的胜利使铁木真统一蒙古的事业前进了一大步,余下的部落或被击破,或自动归附,1204年秋天,铁木真最后击溃了他的宿敌篾儿乞残部,不久,扎木合被自己的部下擒获送给铁木真,被铁木真处死。
  到1206年,蒙古高原百余个大小部落先后败亡,塔塔儿、克烈、蔑儿乞、乃蛮和蒙古五大部均统一在铁木真的旗帜下,此刻,西起阿尔泰山脉,东到兴安岭的整个漠北草原全部统一在铁木真的旗下。
  漠北草原的统一彻底打破了诸部之间自我封闭和割据的局面,促进了各部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统一的蒙古语言也逐渐形成,其他部落如篾儿乞、乃蛮以及塔塔尔部的民族语言在其后的几十年内逐渐销声匿迹了。
  1206年春天,铁木真会诸部首领于斡难河(现在的鄂嫩河)畔,举行了忽里勒台(大聚会),在蒙古各部的拥戴下,告天即“汗”位,被尊为成吉思汗(此号有“海洋”或“强大”的皇帝之义),即位以后的铁木真将怯薛(护卫军)扩充至一万人,称大中军。以兵民合一的千户制编组民众,上马则备战斗,下马则屯聚牧养。
  自此,“蒙古”便成为各部落的统一名称。
  
  张孟潭一口气看完了这份报告,然后拿出一块面包,打开一盒方便豆浆,慢慢的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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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表看,梁浩明给人的感觉不像学者,而更像一个行政干部。他长着一头花白的头发,目光深邃,六十上下的年龄,一米七五的个头,身板硬朗,举止干净利落。
  尽管他对刘东华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仍旧很热情的接待了这两个年轻人。
  在办公室,听刘东华和张孟潭讲明来意以后,梁教授表现出了非常大的兴趣:“喀拉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几百年前失传了的乃蛮语言。”
  “乃蛮语?”刘东华心潮澎湃,他知道,乃蛮是当初蒙古草原上的一个大的部落,十三世纪初期被铁木真打败,其后不久,铁木真在蒙古草原上会盟各部,号称成吉思汗。如果那首歌曲当真是乃蛮语唱的,那么此时距离该部落灭亡的时间基本上就是八百年上下的样子。
  “你们把那首歌曲带来了吗?”
  “带来了。”张孟潭赶紧拿出了移动硬盘。
  老教授激动的接了过来:“真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能说失传了的乃蛮土语,太宝贵了,太宝贵了……”
  他手忙脚乱的连上自己的电脑,然后打开了音箱,开始放那首歌曲。
  即使在北大历史学院的院长办公室里,刘东华和张孟潭再次听到那首歌,仍旧觉得浑身发冷,过去的经历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即使听到哪怕那首歌的一个音符都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全身戒备,准备随时应对即将到来的袭击,可是梁教授显然把所有的热情都放到了那首歌曲上面。
  他急切的搓着两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嘴里一个劲的咕哝着什么,直到一曲终了。
  张孟潭和刘东华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梁教授,似乎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就要决定他们的生死一般。
  老教授面如死灰的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好久,最后终于说了一句:“可惜啊,老师什么也听不懂了,如果他老人家能听到这首歌曲……”
  “您说的是刘常青教授么?就是他给了我们一些指点,我们才想到来找您啊。”刘东华笑道。
  梁教授吓了一跳:“老师多年前就患了老年痴呆,怎么可能……”
  张孟潭连忙把在湖心岛遇到刘常青教授的事情告诉了梁教授,听他讲完了,老教授才发出了一声叹息:“原来如此,到了今天,老师对这个绰号还是难以忘怀啊。”
  “绰号?”刘东华吃惊的问了一句。
  “当今世上能全部听懂这首歌的人,恐怕只有老师一个人了。当初老师是研究乃蛮民族的专家,然而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他老人家屡受迫害,后来下放到内蒙古的时候被关进牛棚,遭了很多非人的折磨,险些丢了性命。当时那些文革小将们把老师的研究成果拿了出来,断章取义,用乃蛮语言给他取了个绰号,叫他‘喀拉卡’。”
  刘东华激动的看了看老总,连忙问道:“那么‘喀拉卡’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喀拉卡’是乃蛮语言‘魔鬼’的意思,是一种冥顽不灵的魔鬼,根本无法改造,人们要想生活变得美好,就必须把喀拉卡赶到地狱里去。”
  张孟潭的眼神黯淡下来,虽然这个答案不出他的预料,但是当真有人说出来,仍旧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为什么那些原始部落以及内蒙古的那些牧民把自己当成魔鬼?自己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啊。
  “那么‘阿米喀拉卡’又是什么意思啊?”刘东华连忙问道。
  “这个……,”梁教授沉吟片刻,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连同这首歌我也只能听懂几个词汇,至于这种乃蛮古语,恐怕当今之世只有老师一个人专门研究过,所以,要想当真要弄明白这首歌的意思,恐怕我们还需要找到老师的底稿才成啊。”
  “刘教授的手稿还找得到吗?”张孟潭惴惴不安的问道。
  “应该没有问题的,每逢节假日我都要去看望他老人家,记得几年前他的孙子曾经说过,老人在文革时期遗失的部分手稿已经找回来了,但是因为比较零散,所以一直没有整理出来,我抽空去找找看,我想应该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来拜访您比较合适啊?”刘东华迫不及待的问道。
  梁教授抬头看了看他:“应该很快,这样吧,把你们的电话留给我,等我有了资料立刻和你们联系。”
  从侧面看,老教授的鹰勾鼻子亮晶晶的,张孟潭总觉得他的侧面似乎很眼熟,不过记忆中他的确没有见过这个德高望众的老教授。
  张孟潭心潮澎湃,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就系于梁教授能否解开那首歌曲的谜底了。
  “对了,你们是怎么得到这首歌的录音的?莫非现在还有人说这种语言吗?”老教授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孟潭问道。
  张孟潭和刘东华相互对望了一下,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这首歌的来历太复杂,况且涉及到军方的一些秘密,即使对他讲的话也该慎重一些。
  “那种语言的确有人在讲,但是不是在本土,而且整个事件涉及到一些国家机密。既然您现在很忙,不如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再细聊好不好?我会把那个部落的情况给您讲一下。”张孟潭笑着对教授说道。
  梁教授似乎也感到对方有难言之隐:“那我就不留二位了,回头我们再聊。”他向张孟潭伸出了手。
  教授的手修长而有力,像艺术家的手,但是却冰冷潮湿,像蛇的身体,因此,和他握手的时候,张孟潭打了个寒噤。
  “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刘东华站在历史学院主楼的外面,望着远处池塘里面的荷花,问老总。
  “没有什么好做的,只能等梁教授的消息了。——晚上你最好抽空上网帮我查一下乃蛮人的历史,把里面比较有意思的东西给我讲一下。现在,”他抬头看了看天:“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我们再去重温一下大学的生活如何?”
  “好啊,一食堂的酱腔骨味道不错,我们吃一顿去。”刘东华开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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