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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恸温馨】《藏花传说》 文 / 穆紫轩 完

顾幽丧失了所有的记忆,只剩下一块黑色的石头。带着对自己身世的渴望,他去到了圣城,却被骑士冤为了杀死红袍主教的凶手……
  流失的记忆,遗忘的空间。信仰与信仰的交锋,爱与恨的碰撞。阴谋附着爱衍生,杀戮无声蔓延……天道,究竟什么才是天所指引的道?


丢失的记忆篇 楔子   文 / 穆紫轩



  


  “你们几个,上那边看看。”骑士团长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些忧虑,“其他人,跟我来。”

  教会的神之主教已经向他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要么,三天内找到杀死红袍主教的凶手,否则,捧着自己的骑士勋章去见。对于一个骑士来说,象征骑士身份地位的勋章无异于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身穿白色铠甲,骑在高大战马上的骑士在山坳里散开,挨处搜查残破的房屋,以及能够掩藏人体的一切草丛与低洼。

  “该死的,一定要找到。”骑士团长的眼神透过头盔上窄小的孔散落在山坳里,缓缓游移。他当然不愿意交出自己花了不少心思得到的骑士勋章,除非,先交出生命。

  “你们给我再仔细一点!”骑士团长拍打着身下雪白的战马,白马吞下嘴里咀嚼的青草,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接这,白马在主人的引领下领头奔出了山坳,身后跟着另外三匹战马。马蹄声激荡在谷中,带着些许烦躁。

  三天,只有三天的期限。

  骑士的汗水夹在肌肤与死板的甲衣之间,胁迫着劳累的躯体。可是,此时骑士却不能有丝毫的抱怨。神需要他们,教会需要他们。需要他们找出破坏教会安宁的凶手,并将他绳之以法。

  当教会把重任交托于骑士团的时候,所有平常只负责巡逻的骑士们暗暗高兴。他们表面装作对死去的主教的缅怀,心里却思索着如果完成这次任务将会获得丰厚的奖赏。

  可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只有骑士团长保持着谨慎。

  当有人在教会大厅发现红袍主教的尸体后,教会竭尽全力想要防止消息传开。可是,人的嘴却无视一切的抵御,只是半天,红袍主教被刺杀的消息就传开了,甚至传到了周围的城市。

  那时候,受教会高层托付,骑士团领受了找出凶手的任务。之后,骑士团长在教会的安排下秘密检查了红袍主教的尸体。让他惊讶的是,红袍主教的身体上只有一道致命的伤口。细小如针尖的伤口,洞穿心脏。带领他检查主教尸体的教士说,红袍主教在教会及有影响力,而他的法术能力,在教会很难能找到人与之抗衡。

  这,就是骑士团长的顾虑。从伤口来看,凶手只是一招,便瞬间致主教于死地。而对于自己的骑士队伍来说,如果真的遇到了凶手,他们能拿下凶犯吗?如果一定要抓住凶犯,那么得付出多大的牺牲呢?

  团长在马背上颠簸,右手悄悄放在胸前,默默祈祷:“神啊,请护佑您的臣子。”

  骑士搜寻的嘈杂声在低坳散开,时而激起一群群飞鸟,恐惧地扑打着翅膀飞远,飞高。冷冽的长剑削断杂乱生长的荆藤,马蹄在草地上留下无数难看的伤痕。

  “我需要休息。”团长在心里说,可是,他知道现在不能。为了完成任务,他已经连续两天两夜四处奔走。期间换了四匹疲惫不堪的马。他不能休息,这次任务对于他来说太重要。

  “混蛋,我要亲自抓到你。”他不禁骂了起来。

  “什么,团长?”一名骑士靠了过来。

  “没什么。”团长摇摇头,然后对身边的三名骑士说,“你们几个,先去那边吧。仔细点找,仔细点。”他的左手指着东边。

  一名骑士说:“团长,我们至少得留下一个人保护您的安全。”

  团长苦笑一声,“你们仔细点,找出凶手,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去吧,仔细,一定要仔细。”他一再重复“仔细”两个字。

  三名骑士点点头,拍打着各自的战马向东边的密林里去了。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灌木丛中。就连声音,都被丛林淹没。

  团长骑着马,独自向西。他想知道,另一拨骑士的搜寻结果。

  “真头疼。”他说。

  他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一个画面。黑衣的凶犯,只是一招,就用指尖的法术光剑洞穿法术能力甚高的红袍主教的胸口。而主教的法术,刚跃上手掌。想着,冷汗又滑进盔甲与肉体的缝隙。

  稍稍拉紧缰绳,白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一直向西,是山坳的出口,也是唯一的出口。夕阳火红色的光从前面斜斜落下,落满他的身躯,银白的盔甲像是瞬间燃烧起来。

  又是傍晚了。还有两天。

  “混蛋!”团长忍不住要骂。

  马走上斜坡上弯弯曲曲的小道,夕阳又降下去了一些。

  只有两天了。团长握紧了挂在腰间的长剑剑柄。

  “请问一下,望神城怎么走?”突然的一个声音,不止骑士团长,连他的马都被吓了一跳。

  骑士向右侧看看,由于过于紧张,他甚至没有看到右边的大石块上坐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团长皱着眉头,打量了男子一下。他有着纯白色的长发,乱乱地束在脑后。全身不起眼的布衣,微微显得陈旧,而且沾满了泥污。

  很普通的人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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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无力地扬起,指向南边。“顺着路一直走,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进到城内。”

  “谢谢。”年轻人站起来,感激地对团长点点头,绕过战马,向南走去。

  骑士想继续去做自己的事,可是突然发觉男子的腰间有一束红色还泛着光亮的东西。他扭过头去,看到是一把剑,被夕阳染成了红色。他明白,按照目前的律法和风尚,普通人佩剑是很正常的。

  “一个普通人。”他对自己说。或许,是自己压力太大了。

  “普通人,只是普通人。”他自言自语为自己缓解压力。

  “普通人?不,不只是普通人,他也可以是刺客。”骑士的嘴角向上弯出一个怪异的弧度。他知道,做完了该做的,就可以休息了。剑悄悄滑出鞘。骑士的右手紧握着剑,背到身后去。

  “去吧,神会原谅你。抓到了凶手,所有的兄弟都可以休息,自己的勋章也可以保留在自己身边。说不定,还能获得很多的奖赏。”他告诉自己这些后,左手拉着缰绳向年轻男子跟去。

  “年轻人,等一下。”

  男子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望着向自己奔来的骑士。仿佛在问,是叫我吗?

  战马停在离男子很近的地方,侧身对着男子。骑士微微点头,然后对男子说:“年轻人,前几天在望神城做的事情还记得吗?”

  男子更加疑惑,“什么?前几天在望神城?我想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我现在正要去望神城呢,而且,是这一辈子第一次去。”

  骑士依然带着阴森的笑,当然,男子看不到。骑士想,我当然是认错人了。认错了,不更好吗?

  他仔细地看男子,默默估量着。或许,自己只用半分钟就能打败他,甚至更短。杀死他,然后把尸体交给教会,并说他就是凶手。虽然这样做有些唐突,但总比遇到真正的凶手然后硬碰硬强。

  “我说,您认错了。”见骑士不说话,男子又说了一句。他却还不知道,对方的心底正在计划着一场阴谋。

  “是的,我认错了。不过,既然遇到你了……”

  下半句话还没出口,背在后面的右手突然划过,长剑在空气里留下一道血红色的残影。

  “……算你倒霉。”骑士有些得意地说。男子的反应显然比他所意料的还要慢,直到剑都临近他的喉咙了才有意识地躲避。

  “为……为什么……”男子说。

  骑士诧异地看着男子,本以为他的喉咙上应该多了一条长长的伤口,可他却奇迹般的安然无恙。只有一束银白色的头发,缓缓飘远。

  他是怎么躲过的?

  不知道。

  长剑飞舞,又切出几道长长的血色弯月。男子退了好远,渐渐有些愤怒。他大声问:“为什么杀我?”

  “因为你该死!”长剑始终不给对手留丝毫余地,可是对手却一次次逃脱。

  “你不要逼我出手。”男子说着,又一束头发被剑锋削落。

  骑士的气息变得有些急促。本以为半分钟可以杀死对手,都过了一分钟了,却只切断了两束头发。高傲的骑士有些气急败坏,可是手中的剑却一直没有停歇。

  “我说过你别逼我!”男子几乎吼了起来。同时,腰间的剑出鞘,划出沉沉低吟。剑锋游走,移动的轨迹上留下几道剑的幻影。

  鲜血被剑带出,在空气里洒开。

  骑士控制着战马后退了几步,因为他的腰间的甲衣被男子的剑划出了道长长的伤口。甲衣下的皮肤被割开,血液顺着光滑的甲衣滑落。

  他是谁?竟然能伤到我?骑士握剑的手握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左手放开缰绳,从马背上取下圆盾。

  “我们不打,好吗?”男子诚恳地说。

  可是,他的诚恳在一向傲慢的骑士的眼里却变成了挑衅。骑士双腿夹紧马肚子,冲向男子。腰间的伤口传出阵阵火燎般的痛楚,在额头上化成豆大的水珠滑进眼里。

  “你一定要死。”骑士低声说。

  就在马冲近男子时,骑士握剑的手高高扬起来。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手中,意图撕碎面前的年轻人。

  几乎同时,意识到危险的男子跳跃而起,剑光划出,划过战马。

  铁器断裂,残留的声音刺痛了耳鼓。

  男子落在了马后面,而骑士落在他的身前。圆盾从中间裂成两片,散落在男子脚下。男子手中的剑只剩下半段,另一半插在骑士的左手手臂里,鲜血顺着剑锋喷溅。

  “你到底是谁?”骑士懊恼地吼出来。作为骑士团长,他从来没曾想过自己会败在一个普通人手上。而且,败得如此狼狈。

  男子蹲下身子,盯着骑士的双眼。而此时,骑士才发觉男子竟然有着一对纯白色的眼眸。白得纯粹,彻底。就像,传说中的鬼魅。

  “你在流血。”男子似乎并不知道骑士此时心里的怨愤,“快去找医生,包扎一下吧。”说完,他站了起来。

  骑士的视线落在男子腰上,那里有一条有些旧了的皮带。

  不,不只是皮带。皮带里,还塞着一块石片。黑色的石片,椭圆形,只有掌心大小。石片上刻着一个字,虽然只露出一部分在外,可是骑士依然看出,那是一个“藏”字。

  这是……神的敌人,恶魔的标志!

  骑士咬紧牙,右手摸索着抓住掉在地上的长剑,尽全力向男子的腰部挥去。

  男子突然转身,用断剑至下向上将长剑拨落,高高腾起。紧接着,断剑插进了骑士的脖子。血雾喷薄,染红男子的头发,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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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文 / 穆紫轩



  


  望神城坐落在海诺大平原中心,是神教在这片土地上建造的第一座城市,也是目前最大的一座城市。而且,望神城还是神教的宗教文化中心。无数的信徒在这里定居,或是旅行,或是瞻仰神的威仪。

  望神城很大,占地面积是周边三座城市的总和。城池的中心,是一座大教堂,占据了城池近二分之一的面积。在教堂顶部的中心拱顶周围,立了八座比教堂主体部分还要高大的塑像,以拱顶为圆心围靠。即使在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到那八座象征着至高信仰的雕塑。

  当然,这样的城池耗资自然巨大,可是对于庞大的教会来说,不管是物力还是人力都不是问题。更何况,还有八位至高无上的神在支持着信奉者的心灵。

  白发男子走过有些拥挤的大街,衣服上粘着灰土,显得陈旧了。头发重新输理过了,发丛中还有几片凝固的血块若隐若现。

  他大步走着,脸上茫然的表情告诉了别人,他没有目的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甚至,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当他走过大教堂正门时,悠扬的钟声正好从教堂约十米高的大门里传出。圣洁的钟声,伴着教堂里细细碎碎的人语,就像一曲盛大的乐章。乐声起起落落,奏出人生一次次的繁盛与衰败。

  高门中,无数的信徒穿戴整洁,脸上挂着安然的笑意,进进出出。

  门外的一侧放了一张桌子,一个穿着洁净的白色长袍的年轻人坐在桌边,对每一个路过的人微笑。

  白发人放慢了脚步,抬起头来,仰望着挂在高门顶上的巨型石板牌匾。在那里,雕刻着神教的符号。淡蓝色的印记,像一滴水的轮廓。在水滴的内部,还有一环淡蓝色的圆环。

  “神啊,请您拯救我。”他轻轻说。看多了信徒的祷告,自己也学会了几句。

  “神会拯救你的。”坐在桌子后面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白发人的身边,与他一起瞻仰着头顶上神圣的标记。

  白发人低下头来,对身边的年轻人点头,算作谢意。

  年轻人依然望着高高在上的标志,说:“你看……”

  白发人重新仰起头。

  “让我为你解释一下神教标志的意义好吗?”

  “谢谢,好的。”

  “你看外面的那一环,是一滴水的形状。水滴,象征着拯救。而水滴里的圆环,象征着我们这整个星球。所以这个标志的意思是,我们的教会,我们的神,能够拯救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生命。只要你相信神的存在,他们就会降到你的心里。”

  “他们?”白发人的脖子微微发酸,低下头来。对于神教,他了解得很少很少。

  年轻人也低下头来,说:“没错,他们。”他说着扬起手指着教堂顶上。接着,他却意识到站在教堂的大门下是看不到雕塑的。于是,手慢慢放了下来。他接着说:“你应该看到了,在教堂的顶上有我们八位神的塑像。他们把救赎带给我们所有的信徒。”

  白发人微微一笑。

  “如果想要得到神的救赎,想要得到至高的生命,想要去到神之国度,那么你一定要相信神的存在。”年轻人向着教堂里,虔诚地说。

  白发人点点头,“我想……我会相信的。”

  说完,他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向着人群的深处。

  “神啊,希望您拯救我,帮我找回丢失的一切。”白发人默念着。思绪里空白一片,却显得纷乱无比。他缓慢地走,与许多路人擦肩。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该去到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他没有过去,没有记忆。他只记得,一年前醒来时,突然发觉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对这个世间的一切——包括自己都一无所知。却不应该地,拥有了一个成人的躯体。

  他不断地追寻,追寻自己的过往。

  一年了,一年的寻寻觅觅,他什么也没找到。记忆里,仿佛残留着一些模糊的碎片,在黑暗里漂浮,沉没。可是,他却什么也看不到。即使相隔咫尺,他也无法从碎片中找到一丝关乎于自己的讯息。有时候,他会突然觉得自己的记忆仿佛就要复苏,所有的黑暗,仿佛就要被光刺穿,被华美的光填满。可是,每一次记忆都在即将苏醒的地方断裂,瞬间消散。

  “我是谁?没有人认识我。”

  长长叹了一口气,一个黑色的身影与自己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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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走了几步,小心地回头瞧了一下便开始奔跑。在拥挤的街道上,他的身子却显得轻灵。一次次撞到行人,奔跑的速度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飞快地拐进了一条小胡同。

  他停在墙边,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迫不及待地摊开右手手掌。

  在他的手掌上,放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这是什么东西?”男子小声说,翻动着石头。石头的一面刻着一个“藏”字,另一面刻着“顾幽”两个字。男子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石头,举起来,对着光线仔细地看了一小会儿。然后又把石头放到嘴边,对着它吹了一口气,赶忙放到耳边听石头的声音。

  “只是石头。”他沮丧地说。盯了好久了,没想到自己一直盯着一块刻了字的普通石头!真是倒霉。

  “倒霉,晦气!”他说着想要把石头扔掉,突然一张默然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啊——鬼啊——”他不禁大叫。

  “东西,还给我。”对方的声音显得冷淡。

  “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拿你东西了?”男子表情夸张地说,而对方的眼神正落在自己右手里的石头上。最后,男子又加了一句:“我们认识吗?你认错人了。”

  白发人抓住男子的右手,说:“石头,我的。”

  男子桀骜地笑笑,想:我知道是你的,虽然这东西不值钱,但是我突然想把它留着做纪念了。就算扔掉,也不还给你。

  “我的,给我。”

  “哦,原来这是你的啊?”男子换上满脸的微笑,说,“我还给你,我马上就还给你。但是,你的手抓得我好疼,先松开好吗?”

  白发人点点头,毫无戒备地松开双手。“还给我吧,谢谢你。”

  “不谢,不谢。”黑衣男子笑着说,却突然撒腿向胡同另一边跑去。刚跑了几步,便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扣在了自己肩膀上。他暗暗骂了一句,紧接着身体旋转,摆脱了扣住自己的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出人意料地向着来时的方向奔跑。

  白发人被男子晃得差点摔倒,等站稳了身体时,黑色的身影已经跑出了胡同。“或许那块石头是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不能丢。”他赶忙追了上去。

  黑衣男子在大街上推挤着逃跑,把行人撞得东倒西歪。行人中有了许多不满的声音,却没有人抓他。

  男子一边推开挡住自己的人,一边向后看。白发人已经被他甩得早已看不到了。“跟我比速度,你还嫩着呢。”

  正得意着,突然双臂被人从前面紧紧抓住。而腿还在奔跑,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双腿离地,要不是抓住自己的人支撑着自己,非摔个五体投地不可。

  男子站稳了一些,大声吼:“谁啊?谁敢抓我?”

  对方依然是简单的句子:“石头,给我。”

  白色的长发,被风吹着,拍打着黑衣男子的脸。男子瞪大了眼,嘴形扭曲,“你……你怎么这么快?竟然跑到我的前面来了!这不可能!”

  白发人喘着粗气说:“你跑了一圈,回来了。石头,还给我。”

  “还给你可以,给钱。”

  “我没钱。”

  “没钱?既然没钱我为什么要还给你。你跑不过我,也肯定打不过我。我凭什么要把这破石头还给你,我扔掉也不给你。”男子有些骄傲地说,却忘记了自己的双手还被死死抓着。

  双脚再次离地,眼里的世界在那一刹那被翻了个底朝天。接着,身体重重垂落,世界又被翻了过来。男子摔在地上,一时还不适应世界的翻来覆去,视线里全是金光闪烁。

  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

  白发人说:“东西,我的,还给我。不然,我再摔你一次。”

  “别……别摔了……”男子说着站起来,脑袋里稍微平静了些。

  “把它还给我。”

  “给,给你就是了。”男子摊开手掌,石头上沾满了汗。

  白发人松开双手,接过石头,重新把它塞回腰间。

  “闪开,闪开。”这时,街上传出了一阵嘈杂声——一小队骑士傲慢地走来。本来还在看好戏的人群赶忙让开,给骑士让出了一条通道。十多匹马走过通道,走到两名男子身旁,把他们围了起来。

  其中一个大声说:“听说抓到了贼。”

  “没……没有贼……”黑衣男子说着右臂搭在白发人肩上,对白发人眨巴眨巴眼,说,“骑士大人,没有贼。我们兄弟俩在这里街头卖艺呢。”

  说话的骑士大量了一下两个人,说:“你们是兄弟?”

  “对啊,我们是亲兄弟。您瞧瞧,我们长得多像啊……”还没说完,突然想自己打自己了个嘴巴。两个人一个黑发,一个白发,而且长相绝对没有共同点。

  骑士也不多问,只是说了一句:“别闹事。”

  “当然,当然,我们都是好公民。”男子笑得谄媚。

  骑士们不愿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拉着缰绳就走开了。

  “各位大人走好——有空一起喝茶——再见——”男子喊着,直到骑士队伍走远了才把搭在白发人肩上的手放下来。他拍拍白发人的肩膀,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听他的语气,仿佛他们是认识了多年的老友。

  白发人不理睬他,转过身径自走进人群。

  男子尴尬地瘪瘪嘴,说:“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啊。再见,有空来喝茶。”心里却想着,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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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文 / 穆紫轩



  


白发男子手里握着黑色的石头,站立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心中忐忑不安。

  他的视线停在街边一间屋子的门旁。在那里,有一块一人高的黑色石头,形状跟自己手里的石头很像。而且,在那块石头上,也刻着一个“藏”字。

  那是一个模型。

  白发男子还在犹豫。他不知道,这块石头的模型是否是一种召唤,召唤所有拥有黑色藏字石的人来到。只是,他却无法忆起关于这块石头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拥有它,也不知道它的用途。

  “去吧,去查证你的身份。”一个声音在心里说。

  “我的身份?我是谁?”他低下头看手里的石头。“这块石头,是我的标志吗?”

  “去吧,去询问,我到底是谁。”

  脚步开始移动。心里在猜测,自己是怎样的人,有多少人拥有这样的石头,这是否是一个神秘的组织。

  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只脚将要跨进房屋开着的大门。门内是空旷的房间,只有一把椅子。椅子上的男人抬起头来看看白发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兴奋。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握住了白发人的手,将黑色的石头也包裹住了。

  “哥,你怎么又乱跑呢?该吃药了,快跟我回去吧。医生说,不吃药病就不会好。乖,跟我回家去吃药。”黑衣男子抓紧白发男子的手,把他向后拖。

  白发男子转头看着他,说:“谁是你哥?我们很熟吗?”

  “你这个祸星,谁跟你熟?”黑衣男子心里说,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哥,快跟我回去吧。医生说了,一定要按时吃药。”

  房里的男人走了过来,有些生气地问黑衣男子:“你们是做什么的?吵什么吵?”

  白发人想要挣脱黑衣男子的手,黑衣男子却挡在了他之前,对走过来的男人抱歉地点头,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对不起啊,我哥从小脑子就摔坏了,经常到处跑。对不起,打扰了,我马上带他回家吃药。”

  “脑子坏了?”男人盯着白发男子。

  “没错,从马车上摔下来,脑子摔坏了。你看,他这么年轻,头发都白了。医生说,这就是脑子坏死的特征。对不起啊,打扰了,我们马上就离开。”

  白发男子正要说话,黑衣男子扭过头来对他使了个眼色。

  “对不起,打扰了。”黑衣男子说着,把白发男子拉走了。

  走回到喧嚣的街上,黑衣男子的手依然扣着白发男子的手以及他手中的石头。白发男子甩开他的手,瞪着他说:“你闹够了吗?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

  黑衣男子依然嬉皮笑脸,他看看周围的人群,说:“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好几步,再回头时,白发人依旧站在原地。他走回来,说:“我真搞不懂为什么要救你。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可以再回到那个房子去。”

  白发人点点头,“走吧,我跟着你。”

  黑衣男子带着白发男子穿过人群,走到了城池东侧的城楼下。白发男子看看开着的城门,问:“我们,出城?”

  “别问,跟着我就是了。只要是城里,都不安全。”

  两个人出了城。

  再向前,是一片黑色的废墟。断墙残垣,与丛生的杂草勾勒出一个古老城市的剪影。隐隐约约,还能看出一些塔楼的痕迹,以及石制地板上尊贵复杂的刻纹。这座古老城池的遗迹,约有望神城的一半大。

  “这里,安全?”白发男子问。

  黑衣男子又向废墟里走了几步,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没错,这里很安全。虽然这里没有高墙的遮掩,可是平时,即使白天也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因为传闻这里经常闹鬼。”

  白发男子手心出了一层汗。

  “过来,坐着说。”黑衣男子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白发男子走过去,却没有坐下。他指着黑衣男子坐着的石头,说:“上面,有字。”

  黑衣男子微微挪动一下,低下头去。用手拂去石头上的彝粒?冻黾父鑫淖郑好?#8226;墓志铭。

  “天,这是座墓碑,真晦气!”黑衣男子皱着眉头骂,却没有要换个地方坐的意思。

  “你说吧,关于这个石头。”白发男子把石头递过去。

  黑衣男子接过石头,在手掌中翻动着。“嘿嘿,又到我手上了。”他半开玩笑地说,“早知道就不和你抢得尘土满天飞了。”

  “你知道什么吗?”白发男子无心和他玩笑。

  “我不知道关于它的一切,但是我知道你不能带着这块石头去那座房子。半个月前,我跟着一个客户在望神城转了半天,最后他站在那座房子前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就走了进去。”

  “怎么了?”

  “我也跟了过去,只是没有进门。远远的,我看到客户把一个什么东西交给了房子里的男人——现在我想他交出的就是一块有字的石头——接着,从门后走出了好几个持剑的人,我的客户……”黑衣男子没有说下去。

  “你是说,他们故意把拥有这块石头的人引去,然后……杀死?”

  “目前我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呢?”白发男子显得有些疑惑。

  黑衣男子低下头去,用手揉自己的膝盖。“这个问题,你不要问我。如果想知道,你回到那座房子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那么,你为什么,救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救你,可能是我脑子坏了。你不知道,当时我骗那个男人说你是我哥的时候,吓得我心跳速度一下窜上了顶点。我还年轻,还没享受到人世间许多美好的事情,比如谈恋爱,比如……”

  “那么,谢谢你。”白发男子显然不想听他继续唠叨下去。

  “不谢不谢,算是运气不好交个朋友吧。”

  “运气不好?”黑衣男子的措辞总是让白发男子感到意外。

  “是,运气不好。为了你我差点把小命搭进去。我还年轻,还没享受到很多美妙的事情呢。我叫炼舞,你叫什么名字?”黑衣男子说话的时候始终低着头,显得心不在焉。

  “我的名字,不知道。”

  “不知道?这名字新鲜……”黑衣男子笑了,“不对,你是说,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是的,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这更新鲜,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失忆了。”想了好久,才想到“失忆”这个词。

  炼舞翻动手中的石头,说:“我想你一定是一个什么组织里的人。你们组织的名字应该就叫做‘藏’,而‘顾幽’,应该就是你的名字了。”

  “那么,为什么我的名字不是‘藏’?”

  “就一个字?那叫着多暧昧啊,有些肉麻。”

  “那会不会是‘藏顾幽’?‘藏’是姓氏?”

  “这名字真难听,我觉得还是‘顾幽’好,两个字总比三个字简单。”黑衣男子说得头头是道。他把石头交回给白发男子,说:“把它放好,以后你就有名字了,‘顾幽’。虽然比起我的名字要难听好几倍,不过你要学会坚强地面对现实啊。”

  顾幽微微点头,将石头塞到皮带里。他的衣服没有口袋,就这里能放东西。

  远处,古城废墟的边缘,四名穿着银色盔甲的骑士正在巡逻。

  顾幽突然想起几天前问路时被骑士袭击的事情,他一直想不透对方为什么会没有原由地对自己下死手。他问炼舞:“那些骑士究竟是什么人?”

  炼舞没有抬头,似乎还不知道废墟边缘有骑士。他也不想说:“他们是光之骑士团的,是圣城的守卫。不过,也是垃圾骑士。我听过这样一个顺口溜,光之骑士,一打就死。”刚说完,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四个骑士像是听到了,拉住马,向这边看。

  “有必要这么大声吗?”顾幽说。

  “没事没事,在这里连鬼都没有,说说也无妨。跟我一起说,光之骑士,一打就死。光之骑士,一打就死……”一边说,一边肆无忌惮地大笑。

  骑士们拍打着马,想废墟里走来。

  顾幽走到离炼舞约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然后对炼舞说:“他们听到了。”

  “他们?谁们?”炼舞还在笑。

  “他们走过来了。”

  当炼舞发觉有骑士时,骑士们已经把他围了起来。“混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为首的一个问。

  “顾幽,你怎么不告诉我有骑士在啊?”炼舞大喊。

  “我早就说叫你不要那么大声的啊。”

  为首的骑士说:“别这么多废话,小子你活腻了是吗?”

  “顾幽,你不是很能打吗?跑那么远干什么,帮忙啊。”

  骑士们拔出了长剑。炼舞赶忙说:“别……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我不是在叫他帮忙,我的意思是说让他把钱都交出来请各位喝茶……别……别动手啊……”

  “今天我们就要看看是谁一打就死。”为首的骑士举起长剑。

  “不……不要杀我……我告诉你们是谁杀了红袍主教……不要杀我……”

  骑士平静了下来,“说,是谁。如果你乱说话……我想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是他,是他杀了红袍主教。”炼舞的手指向顾幽。

  为首的骑士扭过头去看看顾幽,然后对其他三名骑士说:“你们看好这小子。”说完,拉着缰绳,战马向顾幽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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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三名骑士将炼舞围在中间,更要命的是,其中一匹马将马嘴冲着炼舞的脸,时不时喷出一股带着水雾的气体。炼舞使足了劲闭气,可是马也使足了劲喷气。炼舞把脸转向一边,马也得意地凑了过去,向炼舞的脸喷出湿润微热的气体,让他感到一阵阵恶心。

  炼舞在心里骂着,真想随手给这匹可恶的臭马一个耳光。可是迫于马上的骑士的威严,只好把气愤憋在心底。

  “要不是你主人有武器,我今天非把你嘴巴给打肿不可。”

  终于,炼舞忍受不了了,对着骑士喊了一句:“骑士大人,你的马口臭,把它弄开行吗?”

  “闭嘴!”骑士们的长剑离他又近了几寸。

  另一边,骑士走近了顾幽。顾幽赶忙摆着手解释:“他乱说的,我没有杀人。”

  骑士看到顾幽摇摆的时候露出了头发里的血块。他说:“乖乖地跟我们走一趟,不要浪费我太多时间和精力。”

  “我又没有杀人,为什么要跟你们走?”顾幽后退几步。他心虚,因为他杀了一个和面前的骑士同样装束的人,虽然是对方无礼在先。

  “不要狡辩,不然,死。”骑士说着,长剑却已经划了出去。

  顾幽再后退一步,突然蹲下身子,从杂草丛中捡起一根手臂粗细、近一人长的木棍。他低吼一声,握紧木棍横扫过去。木棍重重落在马的侧身,战马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得侧翻倒地。骑士的身子翻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刚抓住剑柄站起来,木棍再次横扫过来,打在他的脑侧。头盔被打飞了,骑士的额头上滑下几缕鲜血,然后歪倒下去。

  “哈哈,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去帮你们老大啊!”炼舞拍着手说,随便又给了那讨厌的马一耳光。

  三名骑士不再管炼舞,向顾幽冲过去。

  炼舞捡起一块石头,想砸骑士,可是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太重。于是换了一块小一点的石头,夸张地挥舞着手将石头扔了出去。

  石块飞向其中一个骑士的后脑,却从脑边掠了过去,落向顾幽。

  “哎呀,这破手法。”炼舞说着又蹲下身子寻找大小合适的石头。

  石头落向顾幽,顾幽挥舞着木棍,击打在石头上。石头被弹回,重重打中一个骑士的头部。虽然有头盔的保护,可是骑士依然被打伤,身体像断线的风筝向后倒去,落下了战马。

  接着,顾幽蹲下身去又一个贴着地的横扫,一匹战马的腿骨一声脆响倒了下去,马上的骑士还没有坠地头部就被木棍击中,倒到地上后不动了。

  最后一个骑士的战马腿陷在了废墟的坑坳里摔倒了,骑士被惯性甩飞了好高。落到地上后,骑士甚至连剑都没捡就连滚带爬地向着望神城的方向跑。炼舞看准时机站到骑士身前,阴笑着说:“刚才你们不是很威武的吗?”他举起拳头砸在骑士的头上。

  头盔被敲出一阵瓮声瓮气的声响,而炼舞左手揉搓着右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骑士也举起了拳头,他发觉面前这个人比较好欺负,却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个敌人。

  拳头还没挥出,木棍将他扫倒在地。

  炼舞踢了地上的骑士一脚,狠狠地说:“我还没用绝招,你怎么就倒了?顾幽,你真不够意思,已经打倒了三个骑士了,再怎么也要给我留一个啊。”说着,蹲了下去,手指触到骑士的鼻尖。

  “你做什么?”顾幽扔下木棍,问。

  炼舞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其他三个骑士身边,对他们分别做了同样的动作。

  “你做什么?”顾幽走了过去。

  炼舞指着脚下的骑士说:“这四个人都还有气,要不你加多加几下?”

  “杀人?我不想杀人。”

  “你今天不杀他们,以后他们要是认出我们可不会放过我们啊。我还好,长相虽然帅气但是比较大众化。而你,你看看你自己,白头发,白眼睛。这么明显的特征,这么古怪,你想他们忘记你都难。”

  “我不杀人。”顾幽执拗地说。

  “那随你吧,反正你以后要多小心了。”炼舞用脚尖把地上的一个头盔勾近,然后一脚踢了上去。头盔被踢远,在凹凸不平的乱石堆里撞出一连串的轻响。

  “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炼舞弯起嘴角笑笑,说:“现在嘛,把他们几个埋了。”

  顾幽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活埋?”

  炼舞抓着顾幽的肩膀,说:“跟你开玩笑的,现在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要不等他们的同伙来了又得打一架了。”

  顾幽点点头,把肩膀上那只手拿开,说:“我跟着你走。”

  炼舞带着顾幽向与城池相反的方向走去,沿着高草间不明显的小路,一直走到由无数参天大树构成的森林里。

  “我们要去哪里?”顾幽原以为炼舞会带自己去另一座城市,可是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远离人烟了。

  “到了,到家了。”炼舞停在一棵粗到五人才能合抱的树干旁。

  “家?”顾幽在大脑里搜索,他怀疑自己大脑里的“家”的意思是错误的。他认为“家”是一座房子,可是炼舞所说的“家”却是没有人的森林。

  “对啊,家。”炼舞说。

  “什么是家?”

  这个问题让炼舞汗颜。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家嘛,家……家就是……就是住的地方咯。”

  顾幽想,自己大脑里“家”的释意没有错。但是,为什么炼舞住的地方不是一座房子而是森林呢?

  炼舞小声说:“你该去小学里补习一下文化知识了。”

  或许,某些人喜欢住在森林吧,比如炼舞,他就是一个十足的怪人。顾幽想着,坐到了大树之下,说:“我累了,想睡觉。”

  “你就睡这里?”换成炼舞诧异了。

  “你不是说到家了吗?”顾幽站了起来。

  炼舞指着树顶,说:“家在上面。走吧,累了一天,该休息了。”说完,炼舞双手抓着粗糙的树干就像上攀爬。虽然树干笔直向上延伸,可是炼舞的动作却如同在平地行走一样随意自如。

  “喂,我不会爬树。”顾幽抚摩着树干,对已经爬了近十米高的炼舞喊。

  炼舞双手抓空,脚蹬紧树干却依然没有使身体恢复平衡,一下从树上跌了下来。在空中,他的身体旋转了半周然后平稳地落到草丛里。动作十分娴熟。

  炼舞站起来就喊:“你有什么话就一次性说完好吗?不要当我在高空的时候打击我了,很危险的啊!”

  “我不会爬树。”顾幽说。

  炼舞想想,说:“乱了,全乱了。你怎么会跟着我到我家来的?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吧?既然来了,本来可以请你上我家喝茶的,可是你却不会爬树。天色也不早了,那么,你就早点回去吧。去城里住旅店,环境幽雅,舒适。去吧,快去。”

  “但是,我没钱。”

  炼舞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自言自语似地说:“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昨晚的梦做得也不是很糟糕啊,但是今天怎么这么晦气啊?看了老半天的客户是个穷光蛋,而我还神经过敏救了他,但最后,他竟然向我要钱……”

  “你是贼?”顾幽终于把这个问题说了出来。

  “贼?我不是贼,我是刺客。”炼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钱袋,一只手捏着袋子底部,将钱袋里的两个圆形的红色透明石片倒在了另一只手上。他把红色的石片递给顾幽,说:“拿去,节约点花。真希望下次不要再遇到你。”

  “这么少?”

  “少?”炼舞觉得头晕,“这是红魔晶,一个可以换一百个蓝魔晶,也就是相当于一百块钱。我努力工作了大半年才存这么多,你竟然说少?你该上幼儿班去补习了。”

  “哦,一个,一百块。”顾幽重复一遍,将蓝魔晶握到手中,“我会还给你。”

  “别,千万别。最好是马上忘了我。”

  “那么……再见。”顾幽说完,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再见?最好是永别啊。”炼舞瘪了瘪嘴,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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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文 / 穆紫轩



  


顾幽走进一家旅店大门,却被一名店员伸手挡住。店员看看顾幽的穿着,傲慢地说:“穷叫花子,有钱吗?”

  “你要钱做什么?”顾幽问。

  店员笑出声来,“你这个问题问得真是有趣。你来这里住店,有钱付帐吗?”

  顾幽将手心里握得已经粘满水的两个红魔晶递上去,说:“这些钱能住多久?”

  店员慢慢低下头去看顾幽的手,当看到手心里的两个红魔晶时,他眼睛突然闪过一缕华光。傲慢的神色瞬间消散,挺得僵直的腰板也微微前倾。他一边配着廉价的笑一边说:“这位大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小的失礼了。请问您要什么样的房间?”

  “随便。”顾幽回答。

  随便?店员抬起眼看了看顾幽,难道他对自己的失礼耿耿于怀,所以故意给出这样的答案?店员赶忙答应:“大爷真会说笑话,当然是要天字号的房间咯。请您等一小会,小的马上去为您办。请您先在大堂坐一下。”

  顾幽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店员说了那么多话,很多他都听不懂。

  店员走到大堂的一侧,那里有一张长桌。他把两个红魔晶放在桌子上,对坐在桌子内侧的男人说:“我们店很久没来这样的有钱人了,一出手就是两百块。”

  男人轻哼了一声,偷偷瞧瞧顾幽,然后说:“有钱人?我看他怎么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啊?”

  店员小声地笑,说:“管他呢,还是快开一间房吧。

  男人开了一章票据,拉开桌子下的抽屉将一个红魔晶丢了进去,然后将另一个红魔晶放进自己的口袋。

  “你做什么?”店员小声问。

  男人把票据递给店员,说:“房间开好了,天字七号,带他去吧。如果他发觉钱不对,你就告诉他是我一时大意开错了。”

  “这个……不太好吧……”店员接过票据。

  “有什么不好?”男人指着自己的口袋,说,“这些,我们五五分。”

  店员迟疑了一下,然后露出狡黠的笑容。他转过身,走到顾幽身边,恭恭敬敬地说:“大爷,您的房间已经开好了,现在需要我带您去吗?”说完,把票据递了过去。由于有些紧张,他的手微微发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雾。

  顾幽看看票据,然后说:“我衣服没口袋,你帮我保管着吧。现在我累了,想睡觉。”

  “好的,好的。请跟我来。”店员松了一口气,确实,这位客人看着有点像傻子。

  上楼,走进宽敞的楼道,拐了两个弯。店员停在一扇有着精致雕刻的木门外,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了门。

  “这是我的房间?”顾幽问。

  “是的,大爷,请问您需要点心吗?”

  “我饿了,要点心。”

  “好的,请您稍等一小会,我们很快给您送来。”

  顾幽走进房间,店员替他关上房门。

  房间很宽敞,除了一架宽大的床还有一张精致的茶桌,桌边围了四张椅子。落地窗外,阳光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以下。

  顾幽躺到床上,拉过被角盖住自己的胸口,视线渐渐模糊,昏暗。

  意识沉到黑暗的深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里终于出现了一个灰白的身影。像是一个女子,穿着飘逸的白灰色长袍,黑色的长发轻轻飘舞,融进周围的黑暗里。

  “你是谁?”顾幽想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不清,女子的脸。仿佛在她的脸上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

  身影渐渐远离,飘舞。顾幽想要追过去,却无法移动。只好任由神秘的身影消散。在影子快要掉入黑暗的深渊时,他听到她的声音,细柔,却坚定不移:“顾幽——不要管我——快走——”

  “不要管我——快走——”声音在深渊里回荡。

  “大爷,大爷。”店员推了推顾幽轻微抽搐的身体。顾幽突然坐起来,撞翻了暝笔掷锏呐套印?

  “大爷,您没事吧?”店员一边捡落在床边,地上的点心,一边担忧地问顾幽。

  顾幽用手抹过自己的额头,满是冷汗。是梦,但是,梦里的女子是谁?自己认识她吗?或者,是沉淀在记忆里的人影,与记忆一起被尘封了?

  “大爷,您还好吗?”店员问,所有掉落的点心都被他捡到了盘子里。

  “没……没事。”顾幽看看盘子,伸出手拿了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

  店员赶忙说:“点心脏了,不能吃。要不,我再给您换一盘?”

  顾幽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然后点点头。

  店员指了指床头,那里叠放着一件新衣服。他说:“大爷,您的衣服破了,我们店送给您一件新的袍子。”袍子当然不是旅店送的,而是店员分到赃后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到街对面的服装铺子里买的。

  “谢谢。”顾幽捧起袍子,看了看。

  店员微微一笑,退出房间。

  “不要管我——快走——”梦里那个女子的话还在耳畔萦绕。他缓慢地脱掉破烂的衣服,换上白色的长袍。

  “快走——”

  那个奇异的梦,究竟是要向自己传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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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十多个光之骑士跳下战马,走进旅店大堂里。大堂里,很多旅客还在吃晚餐。对于突然来到的骑士队伍,他们只是偷偷看了几眼便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在神的城市里,光之骑士作为圣城的守护者,看到他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各位,请问需要什么?”做在桌子内侧的男人站起来,半弯腰问。

  为首的骑士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扫视了大堂一周。在确定没有自己要找的人后,才小声地问男人:“有没有一个白头发的人住进来?”

  “有,有。就在天字七号房里。”男人说着,伸出手把正要上楼的店员招了过来。

  店员把新换上的点心放在桌子上,问:“怎么了?”

  男人说:“带这些大爷去找那个傻子。”

  “发生什么事了?”店员疑惑地看了骑士一眼。

  “不该你问的东西,就不要问。”为首的骑士代替男人回答,“快,带我们去找到那个人。”

  店员点点头,连点心也没拿就向楼上走。

  安静的楼道里,突然间被杂乱的脚步声充斥。铁器摩擦出清脆的声响,在甬道里反复飘荡,久久不散。

  店员走到天字七号房门外,指着门小声说:“就是这里了。”

  为首的骑士拔出腰间的剑,对身后的骑士做了一个手势。所有的骑士都拔出剑,在门外形成一个半包围,剑锋统统向着门的方向。

  店员的侧脸上挂着几道汗迹,他退到为首的骑士后边,心想里面的客人怎么会得罪到这些人。这么多人,这么多剑,即使插上翅膀也很难从走道里逃脱。

  一名骑士上前,重重一脚踢开了房门。

  空旷的房间,灯火微微闪烁。

  为首的骑士转过身,一把抓住店员的衣领,低声吼:“你不是说他就在这里的吗?难道是你们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没……没有啊。”店员几乎快吓哭了,“我们哪敢包庇光之骑士的敌人啊。我没有说谎,他刚才还在里面睡觉呢,我正要给他送点心。”

  骑士松开店员,拨开人群,径自走到房里。店员赶忙跟在后面。

  床上的被单乱在一起,床边的地上还放着一件破衣服。骑士走到落地窗边,用剑挑开随风轻舞的白纱帘。窗外是一条僻静的小巷,没有一丝亮光。

  “他从这里逃走了,我们走。”骑士说完大步走出房间。

  虽然已经入夜,望神城的街市上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服装铺子的门梁上挂着两盏红色的灯笼,把木制的牌匾映得红红火火。

  店老板送走了一批客人,微笑着正要走回店里,却发现门边一直倚着一个白色的高大人影。那人的脸藏在袍子兜帽的阴影里,看不见。可是这身袍子老板却认识,正是今天卖出的那一件。

  老板对那人说:“这袍子是一个小时前对面旅店的店员替您在我这里买的吧,不错,蛮合身的啊。”

  “是的。”对方的眼神一直停在旅店的门内,回答也只是应付而已。

  老板笑笑,进店去了。

  街对面,进去不久的十多名骑士又走了出来。一句话没有说,跨上各自的战马冲开人群就离开了。

  顾幽拉低了帽檐,穿过街道,走进旅店大堂。

  “这位大爷,请问需要什么?”依然是那个店员,只不过说话时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没有褪去的波澜。

  顾幽放下兜帽,说:“是我,那些人是找我的吗?”

  店员说:“不是,他们是例行检查的,每个星期都会有一次。大爷您应该饿了吧,先请坐一会儿,我叫厨房给您弄些好吃的。”

  顾幽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靠在椅子高高的靠背上等待。累了一天,再加上刚才从二楼跳下去又跑回来,确实很饿了。脑袋里依然在想那个怪异的梦,无心再留意身边是否存在着危险。

  “她是谁?她想告诉我什么?”他自言自语。

  晚餐还没有来,骑士却回来了。当所有的骑士走进了大堂,顾幽才发觉自己被店员骗了。他跟在为首的骑士后面,猥琐地盯着顾幽。原来,他并不是去叫厨房准备晚餐,而是去通知假装离开却隐藏在周围的骑士了。他们是计划好了的。

  骑士们纷纷拔出剑,推开挡住自己的桌椅,向顾幽围拢。

  还在吃饭的旅客赶忙扔下餐具,退到大堂安全的一侧。他们害怕,却又不忍心错过这么一场好戏。

  “你们干什么?”顾幽冷冷地问,,慢慢站起来,一只手紧紧抓住椅子的靠背。

  为首的骑士接过下属递来的圆盾,然后说:“我想你比我们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吧。”

  顾幽看到后面有一个骑士没有戴头盔,应该他的头上缠了好几层还带着血的纱布。那名骑士走上前来,对为首的骑士说:“团长,就是他。”

  “听说,你就是杀死红袍主教的凶手,对吗?”骑士团长说。他是新上任的骑士团长,因为上一届团长的尸体几天前被骑士们在郊外找到。那为团长的喉咙里插着一把断掉的剑,血蔓延了一地,惨不忍睹。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是眼前这个白发人杀了自己的老团长。

  “我不知道谁是红袍主教,我没有杀他。”顾幽为自己辩护。

  团长嘲讽地笑笑,在心里说:我管你是不是真凶,抓了你回去复命就是了。谁叫你打伤了我的人,拿你顶罪,算作对我们的回报。

  “我真的没有杀红袍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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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十多个光之骑士跳下战马,走进旅店大堂里。大堂里,很多旅客还在吃晚餐。对于突然来到的骑士队伍,他们只是偷偷看了几眼便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在神的城市里,光之骑士作为圣城的守护者,看到他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各位,请问需要什么?”做在桌子内侧的男人站起来,半弯腰问。

  为首的骑士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扫视了大堂一周。在确定没有自己要找的人后,才小声地问男人:“有没有一个白头发的人住进来?”

  “有,有。就在天字七号房里。”男人说着,伸出手把正要上楼的店员招了过来。

  店员把新换上的点心放在桌子上,问:“怎么了?”

  男人说:“带这些大爷去找那个傻子。”

  “发生什么事了?”店员疑惑地看了骑士一眼。

  “不该你问的东西,就不要问。”为首的骑士代替男人回答,“快,带我们去找到那个人。”

  店员点点头,连点心也没拿就向楼上走。

  安静的楼道里,突然间被杂乱的脚步声充斥。铁器摩擦出清脆的声响,在甬道里反复飘荡,久久不散。

  店员走到天字七号房门外,指着门小声说:“就是这里了。”

  为首的骑士拔出腰间的剑,对身后的骑士做了一个手势。所有的骑士都拔出剑,在门外形成一个半包围,剑锋统统向着门的方向。

  店员的侧脸上挂着几道汗迹,他退到为首的骑士后边,心想里面的客人怎么会得罪到这些人。这么多人,这么多剑,即使插上翅膀也很难从走道里逃脱。

  一名骑士上前,重重一脚踢开了房门。

  空旷的房间,灯火微微闪烁。

  为首的骑士转过身,一把抓住店员的衣领,低声吼:“你不是说他就在这里的吗?难道是你们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没……没有啊。”店员几乎快吓哭了,“我们哪敢包庇光之骑士的敌人啊。我没有说谎,他刚才还在里面睡觉呢,我正要给他送点心。”

  骑士松开店员,拨开人群,径自走到房里。店员赶忙跟在后面。

  床上的被单乱在一起,床边的地上还放着一件破衣服。骑士走到落地窗边,用剑挑开随风轻舞的白纱帘。窗外是一条僻静的小巷,没有一丝亮光。

  “他从这里逃走了,我们走。”骑士说完大步走出房间。

  虽然已经入夜,望神城的街市上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服装铺子的门梁上挂着两盏红色的灯笼,把木制的牌匾映得红红火火。

  店老板送走了一批客人,微笑着正要走回店里,却发现门边一直倚着一个白色的高大人影。那人的脸藏在袍子兜帽的阴影里,看不见。可是这身袍子老板却认识,正是今天卖出的那一件。

  老板对那人说:“这袍子是一个小时前对面旅店的店员替您在我这里买的吧,不错,蛮合身的啊。”

  “是的。”对方的眼神一直停在旅店的门内,回答也只是应付而已。

  老板笑笑,进店去了。

  街对面,进去不久的十多名骑士又走了出来。一句话没有说,跨上各自的战马冲开人群就离开了。

  顾幽拉低了帽檐,穿过街道,走进旅店大堂。

  “这位大爷,请问需要什么?”依然是那个店员,只不过说话时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没有褪去的波澜。

  顾幽放下兜帽,说:“是我,那些人是找我的吗?”

  店员说:“不是,他们是例行检查的,每个星期都会有一次。大爷您应该饿了吧,先请坐一会儿,我叫厨房给您弄些好吃的。”

  顾幽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靠在椅子高高的靠背上等待。累了一天,再加上刚才从二楼跳下去又跑回来,确实很饿了。脑袋里依然在想那个怪异的梦,无心再留意身边是否存在着危险。

  “她是谁?她想告诉我什么?”他自言自语。

  晚餐还没有来,骑士却回来了。当所有的骑士走进了大堂,顾幽才发觉自己被店员骗了。他跟在为首的骑士后面,猥琐地盯着顾幽。原来,他并不是去叫厨房准备晚餐,而是去通知假装离开却隐藏在周围的骑士了。他们是计划好了的。

  骑士们纷纷拔出剑,推开挡住自己的桌椅,向顾幽围拢。

  还在吃饭的旅客赶忙扔下餐具,退到大堂安全的一侧。他们害怕,却又不忍心错过这么一场好戏。

  “你们干什么?”顾幽冷冷地问,,慢慢站起来,一只手紧紧抓住椅子的靠背。

  为首的骑士接过下属递来的圆盾,然后说:“我想你比我们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吧。”

  顾幽看到后面有一个骑士没有戴头盔,应该他的头上缠了好几层还带着血的纱布。那名骑士走上前来,对为首的骑士说:“团长,就是他。”

  “听说,你就是杀死红袍主教的凶手,对吗?”骑士团长说。他是新上任的骑士团长,因为上一届团长的尸体几天前被骑士们在郊外找到。那为团长的喉咙里插着一把断掉的剑,血蔓延了一地,惨不忍睹。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是眼前这个白发人杀了自己的老团长。

  “我不知道谁是红袍主教,我没有杀他。”顾幽为自己辩护。

  团长嘲讽地笑笑,在心里说:我管你是不是真凶,抓了你回去复命就是了。谁叫你打伤了我的人,拿你顶罪,算作对我们的回报。

  “我真的没有杀红袍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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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是法庭,如果需要辩护,跟我们回去,到法庭上去为自己辩护。”虽然这么说,团长当然知道只要自己和自己的骑士认证白发人就是刺杀主教大人的凶手,那么到了法庭对方是没有任何机会辩解的,会被直接判处死刑。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顾幽说。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法庭,但他明白对于只会动刀动枪的骑士来说,一时的屈服无异于送死。

  “那么,你是拒捕咯。”团长说着,举起握剑的手,“光之骑士听令,武力拘捕杀害红袍主教的元凶。如有反抗,杀无赦。”

  骑士的包围圈开始缩小。

  一名骑士靠近顾幽,用长剑刺来。顾幽躲开剑锋,高高举起坐椅然后用力砸下来。骑士赶忙举盾抵挡。坐椅在圆盾上摔成无数的碎块,而骑士被强大的冲力压倒在地。

  又几把剑刺来,顾幽翻到餐桌一边,躲开了。木制的条形餐桌被长剑瞬间肢解,垮塌下去。顾幽从地上捡起两条桌腿,双手各持一根。又一轮剑光扫来,顾幽闪躲不及,用木棍去挡。剑光划过,木棍被削成了好几段。

  观众里,有人拍手叫好。

  所有的骑士配合着进攻,顾幽找不到一丝反攻的机会,只好一直闪躲,最后快被骑士逼到了墙角。顾幽后退着,突然抓起身旁的最后一把椅子横扫过去。一名骑士没来得及抵挡,头部被打中,身体失去平衡歪倒在另一名骑士身上。

  顾幽一个反转身,椅子在自己身体周围画出一个圆环。反应及时的骑士后退躲开了,可仍然有两名骑士的头被砸得眩晕。

  骑士队伍正要发起新一轮的进攻,顾幽已经丢下碰得支离破碎的椅子冲向前。一名骑士的头盔被木棍打凹了下去,顾幽在他倒下之前夺下了他的剑。接着,顾幽躲开划来的剑刃,手中的剑如风般刺进了最近的一名骑士的右腕。

  骑士的阵法被彻底打乱。

  顾幽狠狠一棍打在了一名骑士膝盖骨上,随即夺下他的头盔,再用头盔将他敲倒在地。接着两声闷响,又两名骑士被已经砸变了形的头盔敲倒。

  而剩下的几名骑士,胡乱地进攻,再在胡乱中被顾幽打倒在地。

  骑士的身躯倒了一地,有的已经晕倒,有的还在抱着伤处呻吟。而一直站在一旁的骑士团长默不作声。虽然头盔罩住了他大半脸,但围观的人仍然可以想象他脸色发青的样子。作为神的守卫,这么多骑士却惨败在一个人手中。满地的身体,满地散落的盾牌和长剑,显得狼狈不堪。

  骑士团长向前走了一步,想要为自己的队伍挽回一些颜面,却又没有胜利的把握。

  “退后吧,新团长。”一个轻柔的女人声音打破了僵持的时局,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大门边声音穿出的方向。

  门边,一个年轻的女子静静站立。她穿着淡蓝色的长袍,长长的黑发直直披在身后,随意飘洒。精致白皙的面庞上没有丝毫表情,看上去美丽却冷漠。

  “狱奴小姐……”团长的声音变得若有若无。看样子,女子是一个她尊重的人。而在自己尊重的人面前,自己的面子全丢光了。

  “交给我吧。”狱奴说,没人看到她移动脚步,她却走到了骑士团长的身前。

  顾幽望着她美丽晶莹的眼眸,没有动。

  剑声嘶鸣,狱奴站在顾幽身前,纤细的手扬起,手上银色的剑形状如长蛇来回弯曲。剑轻靠在顾幽的脖子一侧,凉如冰雪。而顾幽白色的瞳孔死死盯着狱奴那对洁净透明的眸子,仿佛连眼神和表情都被冻结。

  “你是谁?”狱奴对顾幽那双白色的瞳孔很好奇。

  “你……是……谁?”顾幽生硬地说。

  神经病。狱奴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对骑士团长说:“把他抓起来。”

  骑士团长收好剑,走过来。刚想伸手扣住顾幽的肩膀,顾幽却像发了疯似的抬起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脑门上。团长后退了好几步,眼里只剩下茂盛的金花朵朵绽放。他捂住头对地上的骑士大骂:“没有死的,快给我起来。”

  人群里,又是一群轻笑。

  骑士团长觉得自己的脸算是丢到家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竟然连一个小女子都不如。

  狱奴强忍住笑,对骑士团长说:“这个人可是个危险品。”

  “我非打死他不可。”骑士团长说。

  “不,先不要打。把他抓起来,关上几天,不要审问,也不要拷打,我自有安排。”狱奴淡淡地说。顾幽恍然觉得,她的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是谁?”顾幽又问了一次。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她和那些讨厌的骑士是一伙的,但他觉得,她不是坏人。

  “带走。”狱奴没有回答,而是对骑士下令。接着,顾幽感觉后脑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视线就急速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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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文 / 穆紫轩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旅店了。

  脑袋昏昏沉沉地疼,鼻尖嗅到什么东西发霉了的气息。顾幽坐起来,看到自己是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小屋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看上去很笨重的木门。

  身上依然穿着那套白袍,却被潮湿的地板擦上了许多难看的污痕。

  “我在哪里?”

  他扶着冰冷的石墙站起来,脑袋依然硬生生地疼。

  慢慢走到门边,一边用拳头锤打着厚厚的木门,一边喊:“你们为什么抓我?为什么?”

  只喊了几声就没有力气了,肚子很饿,而且喉咙干渴沙哑。他无奈地摇摇头,靠着门慢慢坐下来。房子里的空气似乎都有了重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木门上传出几声轻响。接着,木门下方开出了一道一尺长宽的小门,一个装着粗米饭的破碗被一只手推进来。

  顾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忙趴下身来喊:“放我出去,为什么抓我?”

  “不知死活!”一个沙哑的声音后,小门被重重关上了。顾幽那低沉的声音被重新关在了潮湿狭窄的房间内。

  几天都是这样,定时有人来送饭,但是除了一句“不知死活”什么也不说。顾幽只好时时闷坐在墙角,无聊了就拿出黑色的石头看上一会儿,困了就地睡去。

  时间对于他来说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因为在房间内始终昏暗,没有昼夜的分别。他曾试过用自己的力量打破木门,可是几次都以筋疲力尽告终。于是,只好浑浑噩噩地活着,任命运主宰。

  终于有一天,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那时候,他正蹲在墙角祈祷:“神啊,请拯救我……”

  木门缓缓开启,接着他听到狱奴的声音:“神会拯救你?真是笑话。”

  顾幽向门外望去,狱奴依然穿着洁净的长袍。而她的身后,跟着几个骑士。骑士团长也在其中。

  “为什么抓我?”顾幽有气无力地说。

  狱奴向房间内走了一步,正要说话,却发觉差点忘了自己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她对身后的骑士下令:“你们先下去吧。”

  “狱奴小姐,让我们留下保护您。”骑士团长说。

  保护?顾幽冷冷一笑,就凭他也想保护狱奴?

  骑士团长显然听到了顾幽的冷笑,他的拳头握得咯咯直响。但迫于狱奴在这里,不好发作。狱奴的语气依然清冷刺骨:“我说了,你们先下去。今天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审问杀害红袍主教的真凶。

  审吧,反正我没有杀,再怎么审我也不会承认。顾幽想着,把脸瞥向一边。

  “是,狱奴小姐。”骑士们弯腰鞠躬,然后转身离开了。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尽头,脚步声还在原地回旋。

  狱奴走进房间,随手合上门。

  “你信神教?”她问。

  顾幽以为她一开口就会一针见血地问自己是否杀死了那什么主教,没想到她却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顾幽懒懒地回答:“穿白袍的年轻人说,神能拯救我们。”

  狱奴点点头,“那么,你认识红袍主教吗?”

  “不认识。”

  狱奴安静下来,盯着顾幽的侧脸,说:“你不是杀死主教的凶手。”

  终于听到一句人话。顾幽心想。

  “不想听听我为什么这样判断?”狱奴又问。

  我才不想听那些和我没关系的东西,只要你们知道主教不是我杀的就很好了。虽然这样想,但顾幽却出于自己的意料之外附和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检查过主教大人的遗体,他是被法师杀死的。用光剑,瞬间洞穿他的心房。”

  顾幽仔细回味了一下狱奴的话,依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决定放弃了解那些深奥的东西,于是聪明地换了个话题:“但是,他们——也就是那些骑士,他们每次见到我就说是我杀了红袍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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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能全怪他们,因为他们若是找不出杀死主教的凶手就会受到处罚。所以,他们走上了极端,认为只要抓到一个人就可以顶替凶手送他上死刑台。”

  这什么破烂逻辑,而更破烂的是,自己还是这个逻辑的最终受害人。顾幽听狱奴的意思,仿佛她并不和那些骑士是一起的。他问:“那么你呢?也会受罚吗?”

  “这不是你该问的。”狱奴冰冷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把顾幽心里刚升起的热情浇灭了下去。房间里重新被死一般的沉静笼罩。顾幽不愿再说话,原以为狱奴的脾气会比那些骑士好很多,可没想到她也是一个冰罐子。

  过了好一会,顾幽终于坚持到了胜利,狱奴先说话了:“老实回答,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这个答案她是否理解,但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是实话。

  “你是谁?”狱奴又问了一次。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实情,却因为狱奴连问了两次而使得顾幽说话的语气里掺进了几许做贼般的心虚。他明白,自己不可能把关于自己没有记忆的所有讲给她听。当然,更不可能把刻着自己名字的黑色石头交出去。谁也不知道,秘密召唤并刺杀拥有这样的石头的那帮人与光之骑士是否是一伙的。

  “那好,我没有很多的耐心。我说过的,前面几天对你不审问不拷打,而后面的日子我的手下怎么做我就管不了了。”狱奴说完转身,推开了木门。她本以为可以通过恐吓让顾幽老实交代,但显然罪犯的心够硬,直到她都走了好远也没有听到他的求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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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睡了多久,或许又过了一天。

  木门外传来几个微弱的脚步声,顾幽知道,拷打的人来了。那些被自己打伤的骑士报仇来了。他站起来,挥舞拳头试了一下,手臂没有什么力量。况且,在这么狭小的房间里,自己手无寸铁,很难有胜利的可能。只好默默祈祷,希望对方来的人不会太多。

  门外传出铁栓的声音。接着,门的上方开出了一道小窗,一个冰冷的头盔出现在小窗外——骑士标准的头盔脸。

  “你,过来。”从小窗传进的声音有些古怪,也有些耳熟。

  “是叫我吗?”顾幽不想理睬他。

  对方沉默了两秒,然后说:“这里面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快,走过来!”

  顾幽站了起来,他想,若是不走过去,自己的听觉还得忍受那古怪刺耳的腔调。他慢慢走了过去,随时防范着对方偷袭。但是,对方并没有偷袭。直到顾幽走到门边,头盔里的嘴才再说话:“问你几个问题。”

  随便问,反正我不知道自己是谁。顾幽哼了一声。

  “第一个问题,住得还舒服吗?”

  顾幽盯了头盔一眼,心想,这是什么问题?

  “快回答,住得舒服吗?”

  “舒服。”顾幽轻轻说,审问自己的人八成是一个疯子。

  “第二个问题,喜欢吃什么肉?”

  “随便。”

  “随便,那就牛肉吧。第三个问题,牛肉喜欢红烧还是清炖。”对方继续问。

  顾幽把脸瞥向一边,心想,要是再问三个问题,我就一拳砸坏你的脑袋。“红烧。”

  “是吗?可是我听说红烧牛肉没多大营养。第四个问题,这个问题你应该比较清楚,天字号房间一天的房价是多少?”

  顾幽捏紧了拳头,“不知道,但是我给了店员两个红魔晶,还没住两个小时就被你们这些混蛋抓到了这里。”

  “天啊!我不是叫你节约点花吗?”对方咆哮起来。

  顾幽转过头看着那个头盔,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头盔被一只手摘了下去,露出那张熟悉的脸——炼舞。炼舞有些激动地说:“两个红魔晶啊,你把它们当成什么了,一次性就给了人家?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世道赚钱很难的?两个啊,那是红魔晶啊!”

  “喂,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幽苦笑。

  “早知道就不要给你那么多了,两个红魔晶给了人家却被抓来住牢房。”炼舞继续大呼小叫。

  “先别说了,能放我出去吗?”顾幽说。

  “放,当然放,我本来就是来放你的。”炼舞说完打开了门,顾幽看到,他穿着全套的骑士铠甲。炼舞说:“我打翻了一个骑士,穿上他的盔甲。然后,轻松地来到这里。我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来救你,明明看中了一名客户,却听路人说杀死红袍主教的凶手被抓到了,是一个白头发的年轻人……”

  “先别说了,等我们出去了我慢慢听你说。”顾幽打断炼舞的话。

  炼舞递给顾幽一套盔甲,说:“先穿上,我可不希望我们是杀出去。穿上这套盔甲,不但在牢狱里行动自如,而且在牢狱门外还可以顺便偷匹马。”

  “想得很周到。”顾幽淡淡地笑了,用拳头轻轻敲敲炼舞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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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文 / 穆紫轩



  


黑暗里,有了人的脚步声。很多个脚步声,同样的急促,却不同轻重,不协调地凑在一起。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淡蓝色的影子率先飘近阴暗潮湿的牢房,后面跟了很多银白色的身影。

  “什么时候发现的?”为首的女子语气听起来有些气愤。

  “报告狱奴小姐,今天……今天早上才发现。”一名骑士回答。

  狱奴再看了看牢房里的地板,上面确确实实只剩下了一件白色的袍子。在守卫这么森严的大牢里,没想到顾幽竟然能逃出去。她问后面的骑士:“你们有谁看见他逃出去了?”

  “没……没看见……”

  “没看见?那么大一个活人,你们竟然说没有看见他出去?”狱奴转过身,淡蓝色的袍尾旋转起来像一朵娇艳的花。

  “但是……但是他的衣服……还在这里……”一个骑士小声说。

  狱奴指着地上的衣服,说:“没错,我看见了,衣服确实还在这里。你们想告诉我什么?你们想说犯人通过遁地术逃脱了吗?或者,犯人融化了,只剩下一件衣服还在这里?”

  不再有人接话。

  狱奴知道,顾幽绝对不可能使用了遁地术。首先,她看出顾幽根本不会法术。更何况,这座牢狱里有教会里的首席法师神之主教施下的法术封咒,在这里是施展不出任何法术的。那么,顾幽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是守卫的失职吗?

  正在思考,牢房外的通道里又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狱奴走到木门边,看到是骑士团长带着一帮人赶来了。

  “你来晚了。”狱奴冷冷地说。

  “狱奴小姐。”团长鞠了一躬,然后小声说,“事情查清楚了。”

  “事情?什么事情?”

  团长让到一边,对后面的人说:“把他们拖过来。”

  接着,两名骑士各拖着一名一丝不挂的男人走了过来。狱奴看到,两个男人都鼻青脸肿,头上的血已经凝固成黑红色。

  “他们是谁?”狱奴问骑士团长。

  团长的脸色很难看,犹豫了一下才说:“他们……他们都是……我团里的骑士……”

  “真是废物!”狱奴骂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团长只好把一肚子气撒在光着身子的男人身上,他恶狠狠地说:“怎么会这样?自己说!”

  其中一个男人说:“我们在一家酒馆喝酒,遇到一个年轻人。他说,请我们喝酒。开始我们问了,问他有什么企图。可是他说,没有什么,只是自己想考进光之骑士团,所以预先交几个朋友。谁知道,他把我们灌醉以后,就……就……”

  “巡逻时间出去喝酒,该怎么处罚我想你们自己也知道。拖下去!”狱奴背过身去。

  “拖下去,打五十皮鞭。”团长说,“其他人也退下吧。”

  两个男人被拖向黑暗通道的另一侧,其他的骑士向狱奴和他们的团长鞠躬后也离开了。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最后牢狱的深处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狱奴没有说话,团长也不敢说什么。自己的骑士团在狱奴小姐面前已经丢足了脸。

  “我还真以为犯人会什么仙术可以无视神之主教大人的封印而逃走,没想到真相却这么有趣。犯人的帮手灌醉你那两个失职的部下,然后脱下他们的衣服自己穿上。真高明的计谋啊,他竟然知道骑士在这座牢狱里是出入自由的。”狱奴没有转回身,说。她的声音,在黑暗的深处被拉得悠长。

  “狱奴小姐……”团长想说些什么为自己以及自己的光之骑士团辩护,可是却发觉自己现在辩护只能引出更多的火药味。

  “今天的骑士团长,停止你那愚蠢的计划吧。把心思放在捉拿真正的凶手上,不要耍小聪明。你随便找一个人顶替刺客,或许法庭会相信,可是你认为教会的高层是那么好欺骗的吗?”狱奴转过来,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嘲讽。

  团长的头放得更低了,汗水直流。不可否认,面前的狱奴小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而且,她那一句“今天的骑士团长”足以让团长担忧。今天的骑士团长,那么明天,还能保住自己的团长勋章吗?

  “那么……这个犯人怎么办?他……他和他的同伴打伤了我们很多伙伴。”团长小心地问。

  “那是你们自找的。至于这两个人怎么处理,暂时你不要操心。向你的下属发布命令,没有特殊原因不要再和这两个人发生冲突,他们两个不是一般的人。如果是他们先闹事,那么我不会放过他们。”狱奴说,“再声明一遍,教会的高层希望你能尽快抓到刺客。不要再耍小聪明了,行不通。”

  “是,狱奴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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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匹马载着他们的主人离开了望神城。

  马匹在古城的废墟里停了下来,骑士翻身下马,动作看上去稍稍不够熟练。

  “哈哈,这衣服不错,一路走过来都没有人拦我们。而且,你有没有看到街上那些人看到我们都躲得远远的,好像很敬畏我们的样子。”炼舞笑着说,一边还低下头欣赏自己身上的铠甲。

  “他们,敬畏这身衣服。”顾幽摘下头盔,盘在头顶的白发倾泻而下。

  “喂,戴上,戴上。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你逃跑了,可能正在满城搜查呢。你这白头发太显眼了,很容易被发现的。先说好,下一次你再被抓我是绝对绝对再绝对不会去救你了。”

  顾幽点点头,无奈地重新把头盔扣在头上。

  炼舞来了块石头坐下来,扬起脸,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幽掏出黑色的石头,说:“我想知道自己是谁。”

  “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吗?”

  顾幽摇头。

  “仔细想想,说不定你能回忆起什么东西的。”

  “没用的。一年了,我努力去想,可是记忆里一片空白。我来望神城,就是希望在这里能找到一些记忆的痕迹。可是,没想到在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顾幽双手捂住头。

  炼舞说:“这样子啊。那就不要想了,反正也想不起来。很多事情我想忘记反而忘不掉呢,做个没有负担的人多潇洒啊。”

  顾幽苦笑一下,表情又突然变得严肃。他说:“我想起一点,就一点……”

  “是吗?想起了什么?你说,慢慢说,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慢慢来。”炼舞一下站了起来,他让顾幽别激动,可自己的动作显得比顾幽还激动。

  “一个梦……”顾幽想起了在旅店里做的那个梦,“梦里,我看到一个女子,她对我说不要管她,快走。”

  “一个女子……”炼舞托着下巴,突然凑过来问,“漂亮吗?”

  “什么?”

  “我是说……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顾幽抬起头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仿佛沉入了那个梦中。好久,才轻轻说:“看不清,我看不清楚她的脸。”

  炼舞的眉毛抬了一下,“真可惜……她只给你说了那一句话吗?”

  “是的,只说了那一句话。后来我醒了,光之骑士就来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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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舞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我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还好你说起旅店让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说给了店员两个红魔晶吗,被他坑了。现在,我们就去把钱找回来。”

  “还去?”顾幽怕再遇到光之骑士,以及那个叫做狱奴的女子。

  “当然去,这是我的钱啊。没事,我们穿成这样,没有人敢阻拦我们。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不用说话,一切看我的。”炼舞一边说一边胡乱比画着手势,仿若一位运筹帷幄的大将军。

  顾幽还在迟疑,如果结局没有炼舞想象的这么完美,而是两个人都被拘捕,到时候就没有人来救他们了。

  “还在考虑什么?如果你害怕了,留在这里等我。”炼舞说着就要上马。

  顾幽拉住炼舞的肩膀,说:“我们一起。”

  炼舞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有点害怕顾幽让自己一个人去。他笑笑,握住顾幽的手,说:“好,我们一起杀他个天翻地覆。”

  他们正要上马,又一匹马向这里跑来。

  骑士跳下战马,看看顾幽和炼舞,然后问:“你们是哪个分队的?”

  顾幽扭过头去看炼舞。炼舞笑笑,故作轻松地说:“一分队的。”

  “一分队?现在为什么没有去巡逻?”骑士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继续说:“把你们的编号报一下。”

  顾幽悄悄走到骑士身后。

  炼舞会意一笑,对骑士说:“编号……没错,编号。”

  骑士抬起头,“少罗嗦,说编号!”

  “编号嘛,一二三四五六七。”

  “什么?”骑士有些生气了。

  “什么什么?七六五四三二一。”炼舞却越来越轻松。

  骑士吼起来:“小子,耍我是吗?你会被收回骑士的荣耀!”

  “别……别生气……我是跟您开玩笑呢……编号,我说。我的编号……小心你后面。”

  “你说什么?”骑士咆哮起来。

  炼舞仰起头笑,而顾幽从后面抱了一块石头砸在骑士的头上。骑士的话刚说完,就软软倒了下去。炼舞笑完了,对顾幽说:“怎么这么久?我都快急死了。”

  顾幽耸耸肩膀,“没有找到合适的石头。”

  “干得不错,上马。”炼舞拉紧缰绳翻上了马。

  城内,那家旅店里已经没有一个顾客。店员倚在门边,他身后的大堂地上还堆着被骑士砸坏的桌椅。店员对门内桌子边的男人说:“我们还是把大堂打扫一下吧,生意还得做啊。您看堆成这样,谁还敢来这里住店啊。”

  “这你别管,”男人说,“他们砸坏了我们的东西,迟早也得赔。我们就把东西堆在这里,免得他们到时候不认帐。”

  “他们会赔吗?”

  “不赔,不赔我告他去。什么骑士啊,跟强盗似的。”男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店员正要问男人上哪去告,突然跟见了鬼似的跑进店里,慌慌张张地说:“来了……来了……他们又来了……”

  “谁来了?”男人看着店员慌乱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强盗……不……骑士……”

  男人的手一抖,杯子跌落在自己身上,茶水溅了满身。“天啊,怎么又来了,怎么这么晦气啊?”

  两名骑士大步走进大堂,男人赶忙绕过桌子,走到骑士面前说:“我的大爷们,求你们了,别在砸了。小店今年的营生都被你们给砸没了。”

  店员也赶忙过来迎接,只是他不明白,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男人怎么现在像个在求饶的犯人。

  其中一个骑士说:“你不要紧张,今天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顾幽想,炼舞这语气和身姿演得很像正牌的骑士。

  “您问,您问,小人绝对不敢有半点隐瞒。”男人膝盖弯曲,几乎要跪下去了。

  “我问你,昨天那个白头发的人住店时给了你多少钱?”

  男人看看店员,然后说:“一个红魔晶。”

  炼舞把手放到男人肩上,狠狠地说:“看来,我不给你点刑罚你是不会说实话的了。”

  男人跪倒在地上,眼泪落了下来。“两个,是两个。小人看那人有点像傻子,私自藏了一个。小人说的可是大实话了,请大爷饶小人一命啊。”

  店员看看男人,也跪了下去。

  “钱上交,我可以饶你一命。”炼舞伸出手。

  男人赶忙从身上掏出一个红魔晶和一小把蓝魔晶,放到炼舞手掌上。炼舞把钱塞到自己腰间的口袋里,然后说:“不够不够,还有的呢?”

  男人指了指店员。店员也赶忙掏出一把蓝魔晶递给炼舞,然后说:“小人昨天为白发罪犯买了一套衣服,只剩下这么多了。”

  “那么衣服呢?”炼舞问。

  “衣服……衣服被白发犯人穿走了。”

  炼舞回过头,瞪着顾幽,问:“衣服呢?”

  顾幽回瞪了炼舞一眼,心想这小子是不是忘记自己在演戏了。炼舞一下明白过来,赶忙对店员点点头,然后说:“没错,衣服是罪犯穿走的。好了,今天就问到这了。以后做生意要讲诚信,知道吗?”

  “知道,知道。谢谢大爷饶命之恩。”两个人一边点头一边回答。

  炼舞回转身,拉着顾幽就走出了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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