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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子上楼好久,思凡才敢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向楼上走去,每走到楼梯的拐角处,都心惊胆战的停下来,生怕眉子突然跳出来。一直到她上了楼,也未见眉子的踪影,见走廊里空无一人,这才心下稍定,飞快的向着自己的房间奔了过去,迅速的扭开门锁,闪身进入,用力将门在里边锁上。
  该死的明辉,他竟然让她承受如此之多的惊吓。
  他还是那个为了她不惜一切的男人吗?
  思凡淌下泪来。
  她跌跌撞撞的走到床前,一头栽倒,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和明辉走过的情爱之路,终于象只美丽的肥皂泡那样突然破灭了。
  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和脸,尽情的流着泪水,并在流泪中昏昏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她醒来了,掀开被子,看到房间里一切依旧,明辉还没有回来。现在她才知道,等待一个让人失望的男人,那时辰是多么的凄凉难熬。
  她蒙上被子还想继续入睡,却觉得眼皮肿痛,心中一惊,她急忙爬起来,四处里翻找镜子,如果她的眼睛哭肿了的话,明天她就不能出门了。当她找到镜子,细心的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容妆之时,终于听到了浴室里淋浴水声。
  有人正在浴室里边沐浴。
  她皱了一下眉,又急忙舒展开眉头,明辉这个该死的,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叫醒她呢?
  她将镜子收起来,再次用被子蒙住头,她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突然之间她坐了起来,眼光惊恐的看着床下。
  床下,安安静静的摆放着他们这次出门旅游时随身携带的两双拖鞋,一大一小,大的粗旷,小的精致。客房配备的拖鞋仍然摆放在柜橱里。
  难道明辉是光着脚去沐浴的吗?
  那么他的衣服脱在了什么地方?还有他的鞋,她没有看到这些,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衣物。
  难道明辉根本就没有回来?
  如果他没有回来的话,那么,此时在浴室里沐浴的人又是谁?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霎时间思凡全身冰寒,僵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浴室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在沐浴。
  可是,她没有听错,浴室里的人还不时的走动着,不断碰到浴室中的东西,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声响。
  思凡呆呆的坐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浴室的门锁把手。听声音,里边的人应该出来了吧?
  浴室的门锁把手在转动,他真的要出来了。
  突然之间思凡一声尖叫,她猛的从床上跳起来,冲到房门前,迅速的打开房门,逃出门外。当她冲到门外时,她清楚的听到房间里的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里边走出来,但是她已经没有勇气看清楚:
  “明辉!”
  她立即听到了明辉的一声回答。
  是在眉子的房间。
  明辉满脸讶异之色,从眉子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思凡,你怎么还没睡。”
  “快,快快,明辉,有人在我们房间里的浴室里沐浴。”顾不上想明辉怎么会在眉子的房间里,思凡急切的抓住他:“你快去看看,我害怕,我怕死了。”
  “怎么了你?”明辉伸手摸了摸思凡的额头:“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他的手上有着一种淡淡的香润之感,那不是他的体味。
  是一个女人的。
  思凡把那只手推开:“明辉,我告诉你房间里有人,你最好过去看一看。”
  “是谁?”明辉问道。
  “我不知道。”思凡把脸扭到一边,她的心仿佛被撕裂,剧烈的痛楚令得她丧失了说话的力气:“你刚才回来过没有?”
  “没有,”明辉摇头:“我在楼梯口处遇到眉子,她对我说起一件奇怪的事情。”
  “如果她对说起一件正常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奇怪。”思凡冷笑。
  明辉仔细的瞧了瞧她的脸,忽然咧嘴一笑:“想什么呢你?吃醋了?”
  “谁稀罕你。”思凡将他那只试图搂抱住的手厌恶的推开。
  明辉尴尬的缩回手:“你刚才到底是说谁在咱们的房间里?”
  “我不知道!”急气交加,思凡控制不住的大喊了起来:“难道你以为我会把一个男人带进房间里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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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凡不为所动:“明辉,你用不着对我这样,你不说,我可以自己去问眉子。我现在就去!”
  “你敢!”明辉仿佛被针扎到一样,腾的一声跳了起来,拦在门前,对思凡怒目而视。
  发火的晚辉就象是换了一个人,他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眼睛中盯视着思凡的目光是那样的陌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他正对思凡极力掩饰,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甚至不惜撕下斯文的外皮。思凡感觉自己正在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对恃着,他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伤害她,完全有可能!
  意外与恐惧,使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她很想大声的顶撞他,质问他,这明明是他的过错。可是,心里泛起的阴寒与绝望让她丧失了最后一点勇气,她张了张嘴,竟然没有能发出一点声音。
  明辉分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他没有向思凡道歉,而是扭过身,脱下身上的衣服,嘟囔了一句:“我冲一下凉就睡。”走到浴室门前,他又说了句:“我把浴室的门开着,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浴室的水声响起来。
  思凡颤抖站起,脚步踉跄的向着门口走去,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做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她只是害怕,只是害怕这个叫明辉的男人,和这个陌生人在一起太危险了,逃离,只是一种生物的本能。
  她打开房门,让门开着,向走廊两侧看了看。她一眼就看到了眉子,惊讶的发现眉子也和她一样,打开着房门,她的人却站在走廊里。她依然是那一身装束,长发、白衣,脚上着一双客户配备的拖鞋。
  看到思凡,她的脸色似乎有几分羞涩,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她解释了一句:“我不敢进去睡,他们就在我的房间里。”
  思凡哦了一声,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这个女孩子,她的病情远比她所想的更为严重。
  “他们一直跟着我,除非,我死掉。”眉子继续说道:“其实这也是他们所期望的,他们喜欢死亡。”
  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子已经走到了思凡的身边,甚至伸出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思凡心里害怕起来,这一次是真正的害怕。明辉告诉过她千万要离眉子远一点,这个看起来赢弱不堪的女孩子,很可能有着强烈的暴力欲望,她做出任何事情来也不会奇怪。而此时,自己竟然在和她面对面。
  思凡心里有着一种冲动,她想以最快的速度逃回房间,锁死门。房间里还有明辉,现在明辉好象又变得熟悉起来,至少他是个男人,遇到眉子狂暴发作的时候,他能够控制住局面。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是思凡却不敢动一下,她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了的话,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许更糟。
  “你爱他吗?”眉子在问她,表情很是认真的样子。
  “谁?你说的是谁?”思凡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涩声问道。
  “当然是他。”眉子的眼角竟然有几分笑意,这让她的容颜变得生动起来,这时候思凡才注意到,这个女孩子其实很是美丽,神态中透着几分轻佻,几分魅惑。这种打动人心的力量必定是经由了过度的滥情与情爱才能够养成。一句话,她知道男人需要什么,知道如何做才能够最大程度的撩起他们心中的欲望,而且这种行为已经形成她的习惯。
  “你让他走吧,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眉子扯住思凡的衣袖,眼睛看着她,那神态宛如面对一个男人:“他们已经来了,你就不再属于他了。”
  “你在说些什么呀,”思凡退后一步,想避开眉子的纠缠:“我听不懂你的话。”
  “你曾经拥有过他,这就够了。”眉子的神态居然有几分凄然:“放过他吧,别让他们的邪恶浸染到他,那样你会抱恨终生的。”
  “我累了,”眉子的目光让思凡心烦意乱,她不顾一切的用力挣扎开眉子的手:“我要回房间睡了。”
  她掉头逃入房间,并紧紧的将门关上。
  “你真的不愿意舍弃他吗?”
  眉子的声音依然从门缝中挤透进来,丝丝缕缕,驱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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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行将到来的宿命
  
  堪至天明,思凡突然惊醒。
  她好象是做了一个梦,醒来时,梦却已碎,无法记忆起她在梦中所遇到的一切了。但是她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个梦对她来说很重要,也许会影响到她的一生。
  身边的男人正在仰面朝天,酣然大睡。
  他的面孔是那样的陌生,而且丑陋。
  大张着的嘴吧,如果不是喉咙处不停喷射着的气流,肯定会有老鼠选择在这里边建窝搭巢。或许真的有一天,会有一长串小老鼠彼此衔叼着相互的尾巴,从这扇洞开的门户中出入,那时候猫会蹲守在这扇门前,耐心的用它那尖利的爪子抓搔着他的肚皮。
  这就是她心爱的男人,也许老鼠比她更喜欢他。
  思凡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浴室的门仍然敞开着,从床上的位置,能够清楚的看到里边的确是没有人。
  思凡绕过他的身体,用脚在地上找到自己的拖鞋,进浴室洗了一下脸,她仔细的在镜子面前观察着自己,眉梢和眼角,这是男人最不注意的部位,但只有真正的女人才知道,只有这两个部位才能够真正打动他们的心。
  年轻的女孩子会比年长一些的女人花费更少的时间在妆容上,思凡想。
  她出了浴室,打开这次旅行时带出来的衣箱,可供她选择的衣服并不多,他们这次并不是远程逛街来了。但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个问题:
  年轻!
  她将头发散开,束在耳畔两侧,选了件浅紫色上装,临关上箱子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明辉送给她的首饰盒。她向床上一动不动的明辉张望了一下,悄悄的摘下手上的戒指,放进首饰盒里。
  然后她站起来,走到门前,正要开门,床上的明辉却腾的一声坐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出去走走,顺便替你把早点买回来。”她没有转身。
  “别出去了,昨天晚上你不是已经出去过的吗?”明辉反对。
  “那好啊,你过来捉到我,捉到我我就不出去了。”思凡扭头,笑吟吟的说道,然后她拧开门,象个顽皮淘气的孩子一样飞奔了出去,把明辉一声气急败坏的吼叫抛在后面。
  早晨的空气真是清新。
  思凡一边走,一边想象着赤身裸体的明辉在房间里急得跳脚的情形,心中越发高兴起来。
  真有趣。
  这样的生活。
  她在一家早餐摊铺前喝了一碗没有加糖的豆浆,又买了两根油条,用只塑料袋装了,回到旅社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门一推就开,但明辉却已经不在床上。
  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把指尖放在唇边,思凡的眼珠转动着,望向浴室:
  “明辉!”她叫道。
  没有回答。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浴室门前,向里边张望了一下,一颗心放了下来。
  里边没人。
  这是他们的房间,浴室里怎么会有别的男人?
  男人?
  不知为什么,她固执的认为昨天夜里在她的浴室里冲凉的是一个男人,她能够从对方洗浴的声音中判断出这一点。
  还有眉子对她说的那番话。
  不知道眉子到底对明辉说了些什么,他甚至不允许问,一问到这个问题他就大发雷霆。
  她把豆浆和油条放到桌子上,带好门,出去找明辉。
  他可能是去检查他们的车子去了吧?
  但是那辆帕萨特静静的停在旅社对面的空地上,却不见明辉的影子。
  那么他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呢?
  难道是眉子的房间?
  思凡的心里一阵刺痛。
  就在昨天夜里,明辉在和黑猪老板下完棋回来之后,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去了眉子那里。
  就在昨天夜里,明辉冲自己大吼大叫。
  然后是眉子劝她离开明辉。尽管眉子说话时语无伦次,但那种意思还是很明确的,她不会听不出来。
  她转身,向着眉子的房间快步走去。
  眉子的房门就在眼前,她却突然犹豫了起来。
  她真的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
  她不想看到任何不期望的东西,绝不想。
  她不抱期望的又打开自己的房间,再次看了一下,豆浆和油条仍然放在桌上。
  已经冷了。
  她掉头离开,冲进了街道上越来越多的行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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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行将到来的宿命
  
  堪至天明,思凡突然惊醒。
  她好象是做了一个梦,醒来时,梦却已碎,无法记忆起她在梦中所遇到的一切了。但是她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个梦对她来说很重要,也许会影响到她的一生。
  身边的男人正在仰面朝天,酣然大睡。
  他的面孔是那样的陌生,而且丑陋。
  大张着的嘴吧,如果不是喉咙处不停喷射着的气流,肯定会有老鼠选择在这里边建窝搭巢。或许真的有一天,会有一长串小老鼠彼此衔叼着相互的尾巴,从这扇洞开的门户中出入,那时候猫会蹲守在这扇门前,耐心的用它那尖利的爪子抓搔着他的肚皮。
  这就是她心爱的男人,也许老鼠比她更喜欢他。
  思凡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浴室的门仍然敞开着,从床上的位置,能够清楚的看到里边的确是没有人。
  思凡绕过他的身体,用脚在地上找到自己的拖鞋,进浴室洗了一下脸,她仔细的在镜子面前观察着自己,眉梢和眼角,这是男人最不注意的部位,但只有真正的女人才知道,只有这两个部位才能够真正打动他们的心。
  年轻的女孩子会比年长一些的女人花费更少的时间在妆容上,思凡想。
  她出了浴室,打开这次旅行时带出来的衣箱,可供她选择的衣服并不多,他们这次并不是远程逛街来了。但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个问题:
  年轻!
  她将头发散开,束在耳畔两侧,选了件浅紫色上装,临关上箱子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明辉送给她的首饰盒。她向床上一动不动的明辉张望了一下,悄悄的摘下手上的戒指,放进首饰盒里。
  然后她站起来,走到门前,正要开门,床上的明辉却腾的一声坐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出去走走,顺便替你把早点买回来。”她没有转身。
  “别出去了,昨天晚上你不是已经出去过的吗?”明辉反对。
  “那好啊,你过来捉到我,捉到我我就不出去了。”思凡扭头,笑吟吟的说道,然后她拧开门,象个顽皮淘气的孩子一样飞奔了出去,把明辉一声气急败坏的吼叫抛在后面。
  早晨的空气真是清新。
  思凡一边走,一边想象着赤身裸体的明辉在房间里急得跳脚的情形,心中越发高兴起来。
  真有趣。
  这样的生活。
  她在一家早餐摊铺前喝了一碗没有加糖的豆浆,又买了两根油条,用只塑料袋装了,回到旅社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门一推就开,但明辉却已经不在床上。
  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把指尖放在唇边,思凡的眼珠转动着,望向浴室:
  “明辉!”她叫道。
  没有回答。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浴室门前,向里边张望了一下,一颗心放了下来。
  里边没人。
  这是他们的房间,浴室里怎么会有别的男人?
  男人?
  不知为什么,她固执的认为昨天夜里在她的浴室里冲凉的是一个男人,她能够从对方洗浴的声音中判断出这一点。
  还有眉子对她说的那番话。
  不知道眉子到底对明辉说了些什么,他甚至不允许问,一问到这个问题他就大发雷霆。
  她把豆浆和油条放到桌子上,带好门,出去找明辉。
  他可能是去检查他们的车子去了吧?
  但是那辆帕萨特静静的停在旅社对面的空地上,却不见明辉的影子。
  那么他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呢?
  难道是眉子的房间?
  思凡的心里一阵刺痛。
  就在昨天夜里,明辉在和黑猪老板下完棋回来之后,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去了眉子那里。
  就在昨天夜里,明辉冲自己大吼大叫。
  然后是眉子劝她离开明辉。尽管眉子说话时语无伦次,但那种意思还是很明确的,她不会听不出来。
  她转身,向着眉子的房间快步走去。
  眉子的房门就在眼前,她却突然犹豫了起来。
  她真的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
  她不想看到任何不期望的东西,绝不想。
  她不抱期望的又打开自己的房间,再次看了一下,豆浆和油条仍然放在桌上。
  已经冷了。
  她掉头离开,冲进了街道上越来越多的行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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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行将到来的宿命
  
  堪至天明,思凡突然惊醒。
  她好象是做了一个梦,醒来时,梦却已碎,无法记忆起她在梦中所遇到的一切了。但是她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个梦对她来说很重要,也许会影响到她的一生。
  身边的男人正在仰面朝天,酣然大睡。
  他的面孔是那样的陌生,而且丑陋。
  大张着的嘴吧,如果不是喉咙处不停喷射着的气流,肯定会有老鼠选择在这里边建窝搭巢。或许真的有一天,会有一长串小老鼠彼此衔叼着相互的尾巴,从这扇洞开的门户中出入,那时候猫会蹲守在这扇门前,耐心的用它那尖利的爪子抓搔着他的肚皮。
  这就是她心爱的男人,也许老鼠比她更喜欢他。
  思凡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浴室的门仍然敞开着,从床上的位置,能够清楚的看到里边的确是没有人。
  思凡绕过他的身体,用脚在地上找到自己的拖鞋,进浴室洗了一下脸,她仔细的在镜子面前观察着自己,眉梢和眼角,这是男人最不注意的部位,但只有真正的女人才知道,只有这两个部位才能够真正打动他们的心。
  年轻的女孩子会比年长一些的女人花费更少的时间在妆容上,思凡想。
  她出了浴室,打开这次旅行时带出来的衣箱,可供她选择的衣服并不多,他们这次并不是远程逛街来了。但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个问题:
  年轻!
  她将头发散开,束在耳畔两侧,选了件浅紫色上装,临关上箱子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明辉送给她的首饰盒。她向床上一动不动的明辉张望了一下,悄悄的摘下手上的戒指,放进首饰盒里。
  然后她站起来,走到门前,正要开门,床上的明辉却腾的一声坐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出去走走,顺便替你把早点买回来。”她没有转身。
  “别出去了,昨天晚上你不是已经出去过的吗?”明辉反对。
  “那好啊,你过来捉到我,捉到我我就不出去了。”思凡扭头,笑吟吟的说道,然后她拧开门,象个顽皮淘气的孩子一样飞奔了出去,把明辉一声气急败坏的吼叫抛在后面。
  早晨的空气真是清新。
  思凡一边走,一边想象着赤身裸体的明辉在房间里急得跳脚的情形,心中越发高兴起来。
  真有趣。
  这样的生活。
  她在一家早餐摊铺前喝了一碗没有加糖的豆浆,又买了两根油条,用只塑料袋装了,回到旅社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门一推就开,但明辉却已经不在床上。
  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把指尖放在唇边,思凡的眼珠转动着,望向浴室:
  “明辉!”她叫道。
  没有回答。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浴室门前,向里边张望了一下,一颗心放了下来。
  里边没人。
  这是他们的房间,浴室里怎么会有别的男人?
  男人?
  不知为什么,她固执的认为昨天夜里在她的浴室里冲凉的是一个男人,她能够从对方洗浴的声音中判断出这一点。
  还有眉子对她说的那番话。
  不知道眉子到底对明辉说了些什么,他甚至不允许问,一问到这个问题他就大发雷霆。
  她把豆浆和油条放到桌子上,带好门,出去找明辉。
  他可能是去检查他们的车子去了吧?
  但是那辆帕萨特静静的停在旅社对面的空地上,却不见明辉的影子。
  那么他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呢?
  难道是眉子的房间?
  思凡的心里一阵刺痛。
  就在昨天夜里,明辉在和黑猪老板下完棋回来之后,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去了眉子那里。
  就在昨天夜里,明辉冲自己大吼大叫。
  然后是眉子劝她离开明辉。尽管眉子说话时语无伦次,但那种意思还是很明确的,她不会听不出来。
  她转身,向着眉子的房间快步走去。
  眉子的房门就在眼前,她却突然犹豫了起来。
  她真的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
  她不想看到任何不期望的东西,绝不想。
  她不抱期望的又打开自己的房间,再次看了一下,豆浆和油条仍然放在桌上。
  已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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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长街上毫无目的的乱走着,行态匆匆,似乎在这座城市里寻找着什么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找得到。
  她有街上盲目的走着,时而在精品时装店的橱窗前驻足,端详着里边的饰物,考虑着这些饰物佩带到自己身上的效果。
  她似乎并不需要这些。
  她拥有青春、美丽,这些东西能够让任何服饰更能够打动人。
  但她还是喜欢这些。
  因为这些东西不会妨碍到她的美丽。
  在她凝视驻望的时候,忽然觉得背部有些异样,肌肉无缘无故的突然紧张起来。
  有人在注视着她。
  目光所带来的压力引发了她的心理紊乱及情绪紧张。
  她慢慢回过头来。
  身上是陌生的面孔与匆忙赶路的行人。
  她急忙向前走了一段路,进了一家化妆品店。
  推销小姐向她热情的打着招呼,她心不在焉,一边看着精致而诱人的瓶装指甲油,一边留神着向外边看着。
  行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她买下一小瓶香水,因为她喜欢香水的外包装,然后走出化妆品店。
  立即,目光盯视在她身体上的光压带给她强烈的不适。
  她慌乱起来,急忙掉头向着旅社的方向走去。
  她越走脚步越快,可是那种被盯视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她已经听到了身后越来越近的足音。
  有人在向她迅速的逼近。
  她奔向一家人流如潮的商场,本能的想把自己藏在人群之中。这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思凡!”
  思凡慢慢转过身来,看着眉子。
  “我在找你。”眉子说。
  “嗯。”思凡警惕的望着她:“你想对我说什么?”
  “关于他们。”眉子轻声说道。
  “谁?”
  “他们。”
  “他们是谁?”
  “你听了之后就知道。”
  “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可他们真的来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
  “因为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我不这么认为。”
  “相信我,这对你并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这倒是。”
  “那么我可以说了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
  “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爱、性与死亡的故事。”
  “故事?”
  “故事!”
  “说吧。”
  “可是这个故事有可能会很长。”
  “有多长?”
  “从四十年前开始,或许更早。”
  “我的天。”思凡叹息一声,放弃了固执:“商场的门前有长椅,我们坐过去,给你充足的时间慢慢说吧。”
  她改主意了,决定先听一听眉子的故事。
  哪怕是一个心智不健全的女孩子讲述的故事,思凡也想听一听。
  或许,思维不健全的女孩子讲出来的故事,更容易引起人的好奇。毕竟这样的故事不经常听到,能有这样一个机会,亦属难得。
  但是当眉子讲述的时候,却让思凡大吃一惊。
  她原以为眉子神智不正常,多半会讲一些缺乏逻辑性的疯人呓语,可万万没想到,眉子的讲述不仅条理清晰,故事的内容,更是让思凡惊讶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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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四十年前的传奇
  
  眉子说:
  四十多年前,一位叫何成钦的海外留学生学成归来,以学报国。
  何成钦。现在已经很少再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了,但在当时,何成钦的归国之举却是一件世界为之瞩目的大事。因为何成钦是心理分析学派大师容格的关门弟子,当恩师荣格三次对何成钦挽留未果之后,设家宴为何成钦送行。
  参加这次送行家宴的,还有一个中外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博弈论的创始人纳什。
  从人类文明史上来说,很难找到比纳什更为重要的人物,他的博弈论已经被应用到几乎所有的学科之中,知识与理论体系中的百分之八十因为纳什的理论而重新写过。但这样一位天才,却一生悲苦,精神分裂疾病折磨了他整整三十年,他的妄想狂病症一度曾经发展到极限,令业界无数专家为之束手。
  何成钦曾经是纳什的心理分析师之一,正是他不留情面的推翻了导师容格的治疗方案,将容格集体潜意识理论与东方神秘主义相融合,创造性的形成了他独特的何氏疗法,最终将人类不可多得的数学天才纳什从绝境中拯救出来,并让他登上了诺贝尔领奖台。
  对于何成钦的冒犯与无礼,容格一度怒不可竭,甚至不肯承认何成钦是他的弟子。容格指责何成钦为“巫师中的巫师”,说何成钦提出来的治疗方案是“巫术中的巫术”。
  容格对何成钦的指控,却也不是捕风捉影。要知道,容格是现代心理分析学派创始人弗洛伊德的门人,他将集体潜意识理论导入到弗洛伊德的泛性论之中,把现代心理分析学向前推进了决定性的一大步。但无论是容格的集体潜意识理论还是弗洛伊德的泛性论,都曾因为离经叛道而遭到正统心理学的抵斥,心理分析学派的专家也被讥讽为巫师或邪恶术士,得不到承认。
  更离奇的是,虽然弗洛伊德的泛性论遭到主流心理学的唾弃,却成为江湖骗子们趋之若鹜的幌子。曾经一度,欧洲各国遍布自称是“弗洛伊德亲传”的灵魂修复师和心理学术士,这些不学无术的骗子们打着心理分析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拴羊头卖狗肉的兜售他们的催眠术、唤魂术及亡灵宴会,成为当时欧洲的一大人文景观,更让心理分析学无法见容于正统的理论知识体系。
  但是,江湖骗子的肆意妄为,却出人意料的替弗氏的心理分析学正了名,即使是弗氏本人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骗子们的所谓“灵魂修复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许多曾遭受过心理创伤的患者在经过骗子们的装神弄鬼之后,竟然奇迹般的康复了。这促使弗氏的理论终于登堂入室,成为了欧洲许多著名医院所采用的疗法之一。弗洛伊德终于摘下了他的“巫师”帽子,而心理分析疗法也从此不再被人视为巫术。
  然而何成钦却比弗洛伊德或是恩师容格走出了更远,他将心理分析疗法与西方的催眠术、东方的《易经》及《奇门遁甲》融合在一起,搞出来一个让师门诸人无不目瞪口呆的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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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四十年前的传奇
  
  眉子说:
  四十多年前,一位叫何成钦的海外留学生学成归来,以学报国。
  何成钦。现在已经很少再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了,但在当时,何成钦的归国之举却是一件世界为之瞩目的大事。因为何成钦是心理分析学派大师容格的关门弟子,当恩师荣格三次对何成钦挽留未果之后,设家宴为何成钦送行。
  参加这次送行家宴的,还有一个中外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博弈论的创始人纳什。
  从人类文明史上来说,很难找到比纳什更为重要的人物,他的博弈论已经被应用到几乎所有的学科之中,知识与理论体系中的百分之八十因为纳什的理论而重新写过。但这样一位天才,却一生悲苦,精神分裂疾病折磨了他整整三十年,他的妄想狂病症一度曾经发展到极限,令业界无数专家为之束手。
  何成钦曾经是纳什的心理分析师之一,正是他不留情面的推翻了导师容格的治疗方案,将容格集体潜意识理论与东方神秘主义相融合,创造性的形成了他独特的何氏疗法,最终将人类不可多得的数学天才纳什从绝境中拯救出来,并让他登上了诺贝尔领奖台。
  对于何成钦的冒犯与无礼,容格一度怒不可竭,甚至不肯承认何成钦是他的弟子。容格指责何成钦为“巫师中的巫师”,说何成钦提出来的治疗方案是“巫术中的巫术”。
  容格对何成钦的指控,却也不是捕风捉影。要知道,容格是现代心理分析学派创始人弗洛伊德的门人,他将集体潜意识理论导入到弗洛伊德的泛性论之中,把现代心理分析学向前推进了决定性的一大步。但无论是容格的集体潜意识理论还是弗洛伊德的泛性论,都曾因为离经叛道而遭到正统心理学的抵斥,心理分析学派的专家也被讥讽为巫师或邪恶术士,得不到承认。
  更离奇的是,虽然弗洛伊德的泛性论遭到主流心理学的唾弃,却成为江湖骗子们趋之若鹜的幌子。曾经一度,欧洲各国遍布自称是“弗洛伊德亲传”的灵魂修复师和心理学术士,这些不学无术的骗子们打着心理分析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拴羊头卖狗肉的兜售他们的催眠术、唤魂术及亡灵宴会,成为当时欧洲的一大人文景观,更让心理分析学无法见容于正统的理论知识体系。
  但是,江湖骗子的肆意妄为,却出人意料的替弗氏的心理分析学正了名,即使是弗氏本人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骗子们的所谓“灵魂修复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许多曾遭受过心理创伤的患者在经过骗子们的装神弄鬼之后,竟然奇迹般的康复了。这促使弗氏的理论终于登堂入室,成为了欧洲许多著名医院所采用的疗法之一。弗洛伊德终于摘下了他的“巫师”帽子,而心理分析疗法也从此不再被人视为巫术。
  然而何成钦却比弗洛伊德或是恩师容格走出了更远,他将心理分析疗法与西方的催眠术、东方的《易经》及《奇门遁甲》融合在一起,搞出来一个让师门诸人无不目瞪口呆的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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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怪东西,后来被西方临床学派称之为“何氏疗法” 。但这一疗法终究难以普及,让那些高鼻子的洋人弄明白《周易》或是《奇门遁甲》,那简直是要了洋人的老命。
  学界对何成钦寄予了期望,希望他能够将何氏疗法形成完善的思想体系。一旦这一工作能够在实践中反复应用并取得成效,届时,何成钦的声望与成就,必将超越前人的努力。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何成钦突然决定归国。
  一时间,欧洲学界为之哗然。
  有人怀疑“巫师”何成钦无法用理论证明他的治疗效用,因而才会有此“逃走”之举,更多的人则极力挽留何成钦,但何成钦报国之心急切,不为任何劝说所动。不得已的情况下,容格替何成钦设下了家宴,并在家宴上声称:
  此后心理分析学派,必将转移到东方的神秘古国。
  但是大师的预言却落了空,甚至连何成钦本人也终于为学界所遗忘。神秘的何氏疗法也随着何成钦的死亡彻底失传。
  何成钦因何而死?
  他沦为四十年前中国大陆盲目的政治性狂热的牺牲品。
  那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旷世浩劫,上至开国元勋,下至平民百姓,无人能够逃脱。
  才华横溢的何成钦在这场空前的民族浩劫之中首当其冲。更何况他有着留欧的背景,又是知识界有名的人物,早有一顶“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为他量身定制。兼以弗氏的泛性论所影响,何成钦势无可免的成为“企图用黄色毒液腐蚀革命小将的大流氓!”。
  何成钦扫入了牛棚,从此不得超生。
  但是有一个人,同样在这场民族劫难之中受尽了羞辱与磨难,却不甘心于何成钦的学术研究就此湮没,她承受了非人的折磨,忍受着惨绝人寰肉体与心灵的双重污辱,将何成钦的研究成果以一种任何人也无法想象得到的方式传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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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就是何成钦的夫人:杨玉媛。
  何夫人出身名门望族,父亲:杨昆,字玉岗,为中国驻比利时公使。母亲:纳兰静仪,前清国皇族公主。杨玉媛本人生于欧洲格萨兰城,幼从西学,为美国普林西——若然丁州立大学的心理学博士,因仰慕心理分析学界“王储”何成钦的才华与风仪,赴瑞士求学于何成钦门下。并最终为导师何成钦的绝世才华与非凡的仪表所倾倒,不惜三次大胆表白,终于赢得了何成钦的情爱,从此才子佳人,珠联璧合,成为学界一段佳话。
  杨玉媛为典型的江南美女,肌肤香腻,温莹可人,性情娴静。那种美貌才女的不凡气质,曾令得无数男人神魂颠倒。荷兰皇室的太子殿下曾亲自向她求婚,但却被她婉言相拒。
  国色天香,含凤带露,名花消魂,却只钟情于何成钦。
  溺水三千,只取一瓢。
  印三生,证菩提。
  女人情性之爱,从此不悔。
  1952年,杨玉媛随丈夫何成钦归乡,以学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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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国之后,杨玉媛拒绝了校方诚教她执教的邀请,全力承揽丈夫何成钦的研究私人研究助手之职责,主要的工作是整理丈夫的研究手稿及论文资料。据知情者透露,杨玉媛不仅美丽端庄,大家风仪,更是心地善良,怜惜学子。她将家中的收入和积蓄,除了用以定期购买心理分析研究资料之外,几乎全部用以资助何成钦的学生。她和丈夫何成钦不仅承担了何成钦门下学生们的学费和书费,甚至还负责解决他们的衣食问题,经常请何成钦的学生们到家里吃饭,这更让她赢得了学生们的尊敬。
  她将丈夫的学生,视同为亲生儿女。所以才会倾爱非常,全无保留。
  几年后,遭遇政治风波,时任校心理系主任的何成钦被关进牛棚,罪名是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政治流氓及美帝特务。
  一周后何成钦因不堪受辱,自杀身亡。
  何成钦死亡当日,他的学生强行将何的尸体夺回,抬回到家中,杨玉媛目睹正值盛年的丈夫之惨死,悲恸欲绝。虽有何成钦的学生苦劝节哀,终未果,杨玉媛于当夜随丈夫而去。
  虽未同年同月同日生,终于同年同月同日死。
  而今携手双归去,西风道上证菩提。
  是为挚情。
  何夫人死后,政案组定性为抗拒改造,自绝于人民,死不改悔,死有余辜。因其身体匀称,骨骼玲珑,尸骨被用于学校的教学用具。
  关于何成钦及杨玉媛夫妇双双死亡之事,疑点重重。虽然何、杨二人均已平反,但所有资料因涉及高度机密,目前仍未解密,禁止任何人调档查阅。
  何、杨二人之案,最离奇者当为杨玉媛死亡之案。与何成钦不同,杨玉媛虽然出身于“剥削阶级”,但其罪名并不如“经常在课堂上大肆放毒、腐蚀毒害青少年的何成钦”严重。由于她的前清皇族身份,曾得到高层手书加以保护,而当地造反组织也表示,只要杨玉媛洗心革面,与大流氓何成钦划清界限,认真接受劳动改造,就能够获得“新生”。
  但是杨玉媛仍然摆脱了群众监督的视线,甚至瞒过了保护她的学生,自杀而死。
  杨玉媛死后,学园中怪事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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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与揪斗何成钦并殴打致其死亡的造反派成员,纷纷陷入精神错乱之中,或是自杀或是杀人,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全部死亡。
  所有的自杀怪案,几乎全都是在不可能的情形下所完成的。
  例如,一名曾打断过何成钦手臂的造反派成员,把一枚铁钉钉入自己的心脏深处而死。
  另一名曾将何成钦的牙齿用铁钳一颗颗拨下来的造反派成员,竟然用自己的双手把自己勒毙。
  还有一名踩断过何成钦三根肋骨的造反派成员,他用了一只枕头堵住自己的口鼻,成功的让自己窒息而死。
  更有一名曾出面控诉何成钦企图拉她下水的女学生,她的死因是自己用一把小刀剖开了自己腹部,将自己的肠子扯出来十米之长。即使是华陀再生,也没办法再救得她活转。
  而在此期间,那名目睹杨玉媛死亡的学生,更是行踪诡密,出没无常。
  所有莫名其妙自杀的造反派成员,死亡之前都曾与何成钦的这名学生有过秘密往来。
  这名学生的身影出现在那里,那里就是一片血腥。
  一时间,当地谣言纷纷,人们对何成钦的这名学生如避蛇蝎,避之唯恐不及。
  连续自杀案仍然在扩大的态势之中,似乎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
  当地造反组织经研究认为,是何成钦的这名学生承袭了其反动衣钵,公开反攻倒算,为其反动思想张目。发生在造反派成员身上的所有离奇自杀怪案,都是在反革命杀人案之后巧妙的伪装。
  结论:所有的自杀者,都是被何成钦的学生杀害的。
  那名学生因为长期接受杨玉媛的小恩小惠,更曾饱爱何成钦反动思想之涂毒,已经彻底腐化堕落变质,沦为了新生的阶级敌人。
  针对于新生的阶级敌人的疯狂反扑,群众造反组织经过周密策划,于某日子夜突然行动,将何成钦的这名学生围困于一座教学楼中。
  那座教学楼中,尚有四十余名造反派成员,他们隶属于与进攻者相对立的造反派组织,而且手中持有从军队的器械库夺来的枪枝和弹药。当他们发现已方遭到围困之时,立即向进攻者开枪射击。进攻者随即还击,枪声响了整整一夜。行将天明,进攻者终于失去了耐性,一把火将整座教学楼化为了灰烬,四十余名英勇不屈的造反派战士也化为了飞烟。
  战后清点尸骸,却没有找到何成钦那名学生的尸体。
  又过了几天,人们才在一个极为隐密的地点发现了他。
  此时这名学生已然身死。
  死因,自杀。
  此案遂结。
  当地群众组织将此案定性为“何成钦反革命杀人集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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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名学生死亡定案之后,政案组成员之一,原检察院技术分析专家韩宏驹在家中与妻子性爱时悄悄告诉妻子:杨玉媛系虐杀,尸残骨碎,不复人形,绝非是自杀。此外,案中最为离奇之处,是何成钦的这名学生实际上早已在半年前死亡,不管随后引发系列自杀惨案的原因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他干的。
  政案组所检验的,是一具肌肉已经烂尽的骨骼。
  让政案组不寒而栗的是,如果这一名学生早已于半年前就已自尽,那么,这半年以来,人们所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东西悄然的活动于黑暗的学园之中?
  韩家驹悄悄告诉妻子:现在外边流传着一个恐怖的传说,在何成钦的反动学术研究之中,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他掌握了打开一个黑暗而邪恶的世界大门的钥匙。这个秘密,身为他妻子的杨玉媛当然也知道,在他惨遭毒打身死之后,杨玉媛又遭摧残与蹂躏,她忍血含泪,为夫血仇,打开了那扇神秘之门。
  于是,有一种可怕的邪恶力量,由此而侵入了这个世界。
  这样一个可怕的传说,在当时的政治背景之下,即使只是听到,也会带来不测之祸。
  所以韩家驹只敢在午夜人静之际,偷偷的告诉妻子,却绝不敢外传。
  韩家驹以常理测非常时代之事,闺房密话,床畔私语,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但是,他错了。
  亲不亲,路线分,这才是当时的政治逻辑。当夜,韩家驹睡着之后,其妻立即穿衣起床,出门向红卫兵组织检举丈夫的反革命封建迷信言行。韩家驹随即被红卫兵组织所羁押,当夜身亡。
  次日,韩家驹其妻因目击丈夫死亡惨状,神经遭受刺激,自杀身亡。
  隔日,负责杨玉媛身死一案的政案组其它成员也在当夜全部自杀。
  有人再一次的看到了何成钦那名学生的身影。
  离奇的自杀之案仍然持续不断,但是已经不再有人敢于公开谈论这些。
  死亡悄然而行,一如夜的足音。
  隔数年,中央文革小组钦定当地造反派组织为“反革命组织”。是日间,大批敌对组织蜂拥而来,当地造反组织中的成员近万人被当街杀戮,或是被装入麻袋抛入江中,一时间风云人物星飞云散,从此事易时移,何成钦及杨玉媛的名字,再也无人知晓。
  湮没!
  此案遂成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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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洗手间里的偷窥者
  
  思凡打了一个哈欠,昨天夜里她没有睡好。
  她有些纳闷,象眉子这样心智不健全的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些奇怪的事情。
  何成钦?
  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或许是眉子臆想出来的吧?
  很有可能,思凡记起明辉对她说过的话。他告诉思凡说:眉子是一个从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妄想狂患者,做为一个正常人,思凡是永远也无法理解妄想狂患者的思维的。如眉子,她生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之中,并将她所想象的一切认以为真。
  真可怜。
  “你不相信我告诉你的?”眉子停下来,问道。
  “什么?”思凡只顾打哈欠,没听清楚。
  “我是说,你要认真听,我所讲的每一个字,对你来说都是非常的重要。”眉子抓住思凡的手,急切的告诉她。
  思凡打了一个寒噤:“我是不是可以去一趟洗手间?”
  眉子满脸失望的望着思凡,目光中的冲动与迷乱渐渐消退,一抹凄凉的微笑浮现在她苍白的唇角:“或许你会错过唯一的一次自我拯救的机会。”
  “是的是的,”思凡连连点头:“可如果我不快点去撒泡尿的话,我就可能错过最后一次拯救我膀胱的机会。”
  大家都是女孩子,偷偷说句粗话,也没什么不可以。
  果然,眉子的脸居然红了一红,她放开思凡的说,说了句:“你快一点回来,等一会儿我给你讲杨玉媛的手稿被发现的经过。”
  “杨玉媛还留下了日记?”思凡顿时头痛起来:“真的假的?”
  “你不是亲眼看到过的吗?”眉子望着她,冷笑:“何必还问真假?”
  “我什么时候看到过?”思凡问道。
  “那两页未曾烧尽的纸片。”眉子提醒她。
  “未曾烧尽的纸片?”思凡更是茫然。
  “是你在我的房间里见到的。”眉子有些惊讶的望着她:“难道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思凡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里有着一种大笑的欲望。
  眉子这个可怜的姑娘,她的妄想狂真的很严重。
  思凡记得很清楚,就在昨天,她还在一家书店里见到了一本书,书里的内容正是被眉子偷偷烧掉的部分。思凡甚至还记得那两页的内容:《已经到来的人》和《行将到来的人》。
  可是那本书叫什么名字呢?
  思凡不记得了,事实上她当时就没有记住。但这正好说明了一件事,眉子将那本书充做了她妄想的材料,演绎出来一段怪异莫名的故事,这真是可笑。
  也许我应该再去书店里找到那本书。
  思凡想。
  也许那本书里曾经提到过何成钦及其夫人杨玉媛的名字。
  思凡继续想。
  她进了商场,找到洗手间。
  逛商场的大多是女性,但商场里的洗手间设置却是以男人为主。男人的洗手间不仅宽大,而且始终是空空荡荡,而女洗手间门前却始终是排着长队。
  思凡开始排队。
  在这世界上,或许你再也找不到比排队上洗手间更让人尴尬的事情。
  扩约肌的承受能力与耐力,远比人所想象得更有力量,所以人在内急的时候忍受能力是很强的。当然,这是指在不超过极限之内的情形之下。
  但是,在排队去洗手间的情形之下,因为环境的暧昧,与周边气氛的隐密,人的心理不知不觉陷入烦燥状态之中,兼以四周人群的影响、暗示及相互施加压力,原本是不太急切的生理需要,在这时候也会变得急迫起来。
  所以排队去洗手间的人中,最常见捏着裤带跳脚的人。
  队伍越长,这样的人越来越多。
  现在思凡就遭遇到了这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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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本并不过于情急,只是想躲开眉子的絮絮叨叨,所以才会排在这支队伍里。
  但是这支队伍中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表情强做镇定,然后是脸部肌肉开始无意识的抽搐,然后是神态不安的左顾右盼。
  这种惶急与焦灼有着强烈的传染性。
  很快,思凡就发现她自己正在强做镇定,脸部肌肉无意识的抽动着,并且神态不安的左顾右盼着。
  她突然痛恨起已经进入洗手间的女人来。她尽了最大的力量才勉强克制住自己,压抑住那种冲入洗手间中,将那些女人揪住头发一脚踢出来,然后由她自己取而代之的冲动。
  思凡开始跳脚,并发现队伍中的每一个女人都在跳着脚。
  急切。
  所有的女人都被这种急切的欲望所席卷,她们越来越显得心神不安。
  思凡的表情开始象哭。
  更多的女人也都表现出一种随时都会大哭起来的表情。
  不至于吧?思凡在心中拼命的安慰着自己,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可情形显然是比这种程度更为急迫。
  急切的不止是思凡一个人,前面的一个女孩子已经开始低声的咒骂起来,立即,许多女人也随之加入到咒骂的群体中来,男洗手间已经好久不见有人进出了,而女洗手间却人满为患,这家商场,真的有必要考虑一下他们的服务态度了。
  一个文弱的男孩子从洗手间里出来,走到队伍中一个女孩子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就见那女孩子面有惊喜之色:“真的?”她问男孩子。
  “真的。”男孩子点头。
  “你确实都检查过了,男洗手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女孩子又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一个人也没有,我全都看过了。”男孩子证实道。
  “那好,”女孩子高高的举起她的手:“大家听好了,现在男洗手间里空着,一个人也没有,我们大家干脆把男洗手间占领了吧!”
  一呼百应,几个精明的女人已经抢先一步窜进了男洗手间里,余下来的女人们开始在男洗手间推推搡搡,吩咐排在后面的女人替前面的看好男洗手间的门,不要让男人闯进去。
  思凡也加入了她们的行列之中。
  终于轮到了她,她快步冲进男洗手间。
  好奇。
  从未进入过这样的地方。
  思凡先打量了一下男洗手间的结构,感觉和女洗手间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只是多了两个立式便器,这种东西女孩子一生也不会用到。然后她打开一扇门,进去,却发现那扇门根本无法合拢,无论她怎么努力,最终都有一条缝隙对着外边。
  门上还有一些怪怪的文字,很直白,很浅显,只是缺少品味。
  无聊的男人!
  好半晌,思凡也无法把门关死,索性不理会这扇门,就让它保持半开半闭的状态吧,反正这时候是绝对安全的。
  她开始放松自己。
  酣畅淋漓。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在里边停留的时间过久了。
  她把过多的时间浪费在那扇毫无必要的门上了。
  排在外边的女人似乎刹那间全部消失了,她已经听到了男人走进来的脚步声。
  思凡呆住了,现在她应该怎么办?
  她绝望的用手抓住那扇也许永远也不会合拢的门,心中真是欲哭无泪。
  一个男人走进来,站在了便池边上,侧面恰好对着思凡。
  她没有办法不看到他。
  那个男人在做他在这种时候应该做的事情。
  思凡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竟然是他。
  她昨天遇到的那个美丽男人。
  现在她终于可以近距离的欣赏这个男人。
  而且安全。
  这个男人身材修长,眉目如画,风姿秀丽,温文尔雅。一双目光若有所失,充满了期待。如果不是他那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使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的话,思凡会误以为这是一座精美到极点的白玉雕像。
  一座完美到了让人无由自己的美丽男子雕像。
  思凡看到了她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然后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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