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论坛广告管理办法·2012青岛啤酒节专题报道·牢记:青岛旅游局投诉电话
·青岛圈论坛广告投放说明·2012最新青岛旅游攻略·2013年1月青岛潮汐表
·青岛旅游景点介绍|图片·青岛旅行社排名及报价查询·青岛旅游就入住中山旅馆
返回列表 发帖
故事简介:

米卡,这个在巴黎街头倒卖LV箱包的偷渡女孩,有着极其不幸的过去,17岁被继父强奸,生下小孩,却在外人面前扮演姐弟。她遇到了为躲避一场纠缠了数十年的“姐弟恋”而从纽约逃离到巴黎的心外科医生纪安之,演绎了一把刻骨铭心的爱情;她以为好日子从此属于她,不料噩梦再次降临,前尘旧事总是藕断丝连…… 作者以幽微动人的笔触书写了真爱与欲望的悲情往事。所有的荡气回肠和遗憾无奈都徘徊在一个高不可攀的世界顶级奢侈品牌(LV)和一个卑贱渺小的偷渡女人之间。..


评:

在真爱与欲望之间 你的选择会是什么。

一种渴望着的,却遥不可及的生活

似乎总是在被命运捉弄着

生活,无论你去选择什么,重要的只是一种态度。

底层华裔女性的爱与欲

会告诉你很多。。。


第一部分 不睡觉,没有梦
引子

    不睡觉,没有梦。
    不做梦,就见不到米卡。

    只是,每次醒来,她都不在。

    这许多年来,我无数次地梦见过巴黎,梦见塞纳河,梦见香榭丽舍;梦见米卡就在其中微笑着,唱着让我听不懂的韵律,款款地、飞一样地朝我走过来。

    哦,巴黎。

    这是一个梦里的都市。

    我想,今生我大约是永远不会去这个城市了。

    所有和巴黎有关的记忆都涂上了米卡的记号,每条街道,都是和她牵着手一起走的。这是她带领我认识过的一个城市。

    记得徐志摩曾经说过:“到过巴黎的一定不会再希罕天堂。”但他也还说过:“尝过巴黎的,老实说,连地狱都不想去了。”是的,在巴黎,我见过比天堂还美的东西,也让自己仿佛沦陷在地狱里。天堂和地狱,哦,不过一念之间。

    如今、如我、如十二心经所云——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活在我梦里都市里的梦里米卡啊,总不忘为你掂量,命如微尘、情如灰尘、如何戏得过红尘?

    而我,无数次地掂量之后,却还侥幸却顽强地留在了人间。

    不是无奈,是一种必然。

    米卡,我在梦里找到你的时候,你也正在你的梦里头等我吗?

    现在,你身边有谁?

    你一直带着我们的孩子吗?

    是吧,那应该是我们的孩子吧?

    米卡,我要睡了——总想和你睡在一起。

    每个想起你的夜晚,我就觉得,你和我,睡在了一起······

    你一定记得的,在睡之前,我总想和你说一会儿话······

    只是,每次醒来,你都不在。

    米卡,为你写下的这些文字,应该算是一种通缉吧。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冗长的寻人启示。

    ——我的目的,就是想找你,想找得到你。

    我想你,米卡。

    我想见你。

    我很想见你······

TOP

我知道,只要我在巴黎呆着,遇见米卡是迟早的事情。
    在巴黎呆得久一点的中国人,谁没有遇见过米卡或者米卡一类的人呢?

    米卡是我给她起的名字。

    在我的家乡,有时候人们会用“米卡”这个词来形容很小很小的东西。也许米卡也是一种很俗很土的计量单位?在人们不知道还有用微米、纳米概念来描述的时候,就说了一个相对模糊的“米卡”让大家来意会?对此,我没有确切考究过。不过,以我对家乡方言的领会,我觉得“米卡”那潜在的意思,就是小得仿佛可以忽略不计的样子。

    在我的印象里,米卡就是那样弱小、精致、玲珑的小女孩子,小得有点卑微,有点虚幻,就象格林童话里的那个拇指姑娘。她那样的身高和身材,那样的一张娃娃脸,都仿佛长不大的样子。把她放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都是一个“米卡”。

    我就这么叫了她。

    她竟然也很喜欢。

    她说:“米卡,叫起来很好听啊。也很洋气。不懂的人,还以为是一个什么外国名字呢。连我自己都这么以为。”

    我说,那好,米卡,你就是我的米卡了。

    跟着,米卡也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她叫我“贝贝”,说我是她的宝贝。米卡说我是她的另外一个儿子,是一个可以和她做爱的儿子。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贝贝长贝贝短的,怎么听起来都象是在叫一条狗。但是没有办法,人家说她就是喜欢,你能怎么办?

    过去,我和米卡的距离是一只手掌——我指的是当我们平躺着的时候,两个人的头和头之间的距离。头部以下,我们亲密无间。

    现在,我在美国做着我的老本行。在我办公室的那个地球仪上,我比划过,从纽约到温州或者到巴黎,至少是一只手掌加一个手指头的距离。

    现在,单亦欣住在离我2000米的地方,不算远,但也不近。我们共同照顾着毛毛。周末不加班的时候,我把毛毛接来和我一块儿住,他喜欢喝我给他煨的排骨藕汤。你不知道吧,他那小嘴巴,可能说会道了,他要是说起讨好的话来,那个甜劲儿啊,能把你腻死。我让他喊我爸爸,他很调皮,总是连着我的姓一起喊,叫我“纪爸爸”,就跟喊“继爸爸”似的。我也由着他了,反正这个纪爸爸本来也是他的继父了。你一定想像不出他现在有多活泼,生龙活虎的,就跟过去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情好像是别人家的故事一样。毛毛已经上中学了,他的英文没有问题,各个科目的成绩也都还说得过去。他一直喊单亦欣“阿姨”——因为,“妈妈”的称谓,是要留在见你的时候用的。

    还有,我偶尔也和于勒联系一下,过节的时候,我会给他呆的那间看守所邮一张卡片去。你会觉得很诧异吗?我这么做,没别的含义,我就是跟他说一两句问候的话。我只是觉得,他在铁窗里头,朋友的问候总是来得比较稀缺一些的。他也没什么亲人了,希望他把我当成是一个朋友。就算排不上朋友的份,但至少也算是个熟人了吧——起码我也是曾经收到过他的结婚请柬的人。米卡,你是我和他之间唯一可以去展开来聊一聊的话题,但我从来没有去碰过。

    有些事情是不能和人分享的。包括一些感情,还有那些被感情纠缠不清的人群。

    有些秘密,只属于我们自己。

    抬头看天。

    天空澄净透彻。

    米卡和她的“贝贝”,同在天空下。

    我们相遇,我们分离,天空都一样美丽。

    米卡,还是说说我们自己吧。

    我们之间,除了距离,还剩下些什么?

    温州是你的家乡,巴黎是我们故事开始的地方。而距离,我们之间的距离,装满了我对你的回忆和我的想象。

    其实,世界上的任何两个人的距离,都不过是我和我案头的那个电话机之间的距离。多大的事情,一个电话,几个数码的按键,就可以抵达对方了。

    但是,我没有可以抵达米卡的那一个号码啊。

    我想我今生都是找不到她了。她不想让我找到她就一定不会食言。

    我就只能在地球仪上比划着了。

    人生的一切奔波和追逐,不就是在这个蔚蓝色的星球上吗?我们可以摆脱对方,但是我们无法摆脱地球引力。就象我们可以没有未来,但我们摆脱不了过去。

    我以为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告别。一些人的消失和另外一些人的出现,生命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无尽的轮回,我周旋其中;我早就让自己麻木得懒得去挽救任何变故。我知道我所迎接的,不过是一些变得更加异常和空洞的遭遇。但是,米卡,谁知道我会遇见你了呢?

    米卡,你的出现,没有征兆。你的告别,也没有替补。

    所以,你变成了一种唯一。

    我宿命地写下的那些跟你牵扯不清的幸与不幸,就那样孤立地留守在我的记忆里。

    有些秘密,从来是不仅仅属于我们自己

TOP

在巴黎认识的第一个女人

    很多年了,我和米卡没有任何联系。最后一次,大约就是她在梦里托给我的那封信了。我可以背出其中的每一个字,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可以把经文倒背如流那样。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封信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我问过单亦欣,她只是站在我的心理医生的角度上回答说,人都有会臆想的时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的意思大概是说,米卡就是我的一个白日梦。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许多年我都一直在寻找着最后的答案。
    没有答案。

    我只能继续思考下去,臆想下去,寻找下去······

    米卡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也许应该算是一个谜吧,而我们都知道,命运从来也不会把谜底提前揭晓。我愿意用盖住谜底的方式来传达我对一个谜面的想念。因为,总有一种藕断丝连的东西横亘在我的记忆里,它对我的生活影响太大,大到我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别的女人。我不觉得这是我的悲哀,也许这是上苍教会我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纪念米卡的方式。

    在米卡之后,一些人来了,一些人走了;人与人之间,相见的欢欣与别离的哀愁都被时光涤荡得面目全非。很多场景的流逝在事后看来就象是被我们拿遥控器来切换的电视节目,光影闪烁,但未必会记得住一些什么。

    庆幸我总还是记得米卡的。年纪是有些大了,人也变得健忘起来。米卡始终是让我无法忘却的——

    就算她在这个世上渺小轻薄得真是只象一粒灰尘,那我也会想方设法地把她无限地放大,我希望她能大到无穷大,填满我所有的空缺,让我真的可以做到永志不忘。

    米卡曾经说过,爱情是我们的地心引力。

    在遇见米卡以前,我一直以为,爱情不过是让我们不断玩世不恭的一个体面的幌子。

    米卡是我在巴黎认识的第一个陌生人。

    米卡也是我在巴黎认识的第一个女人。

    是第一个主动找我要和我说普通话的女人。

    米卡喜欢让我承认说,我就是为了认识她才来巴黎的。

    也许吧。

    米卡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

    她给我的生活打开了一扇新的视窗。

    要是我和米卡错过了,我肯定也不会因为不认识她而遗憾。她这样的小小的女子,每天都在挣扎着生活的一个小人物,就象路边的一枝野花或者是一个蚂蚁,不会给人带来任何机遇和奇迹,对谁都谈不上什么遗憾。

    但是,在这以后的几年里,我却总是要情不自禁地想念起她。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眼泪,还有,她的背影······她是一个叫人难忘的女子。

    走近她我才知道小人物的那些确切的可爱和艰难。我想,要是我们真的可以走进一朵花的世界或者是一个蚂蚁的生活中去,哪怕是囫囵吞枣地知道了它们的一些故事,我们也一样会被触动、会难以忘怀。

    米卡很小,我却没有在我的生活和生命中找到一个地方来安置她。

    我知道世上有很多诱惑,在我去巴黎以前,也想像过自己在巴黎这样的花都随时都可能会发生的和艳遇有关的某一类故事。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虽然经历有限,但也见识了不少。任何一个男人,就算再怎么单纯,当他站在40岁的年纪上,他也不可能对世事单纯和幼稚到无知的地步。

    但是,我在去巴黎之前还真是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象米卡这样一类的女人,有象她这样的一种活法,而且,关键是,我 会和她这样的女人有那样的故事。
    我不是文人,我的生活中注定缺少那种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被写成小说的浪漫。

    我是个心外科医生,我很现实。

    象我这样一个拿手术刀的人,每天都象是在和阎王的生死簿在决斗。每天,我面对的都是不同的、被我打开的、温热的胸膛,每天都陪着不同的人在同样地面对着死亡。有时候我甚至是他们见到上帝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尘世中的人。没有比面对死亡更让人觉得恐惧和无惧的了。那些恐惧和无惧,使我成了病人们的最后想抓住的那一根稻草。他们以为我可以把握他们的生死——事实上,我和他们一样地对生死未知和无知。

    象我这样一个看见白色就会想到太平间、看到红色就会想到鲜血的人,不太会有用白色来讴歌纯洁、用红色来表达炙烈的联想力了。职业习惯让我生命里应该有的浪漫变成了一个死胡同。听人们说“心事”、“心跳”这一类的词语,我的直觉就是那一颗鲜红的有规则跳动的心脏,我最清楚它的血脉在哪里,是不是需要借助起搏器。一切都是物理性的状态,非常简单和直接。什么伤心、开心、关心、死心······这些与“心”有关的文学词汇我最不相信了。我知道的是和心脏有关的各种量化了的数字和曲线,只有这些东西才真正和一个人的性命攸关。那些文学的感情、感觉、感伤,都是空的。人的胸腔里没有地位来装下这些东西。什么谁谁在谁谁谁的心里放下了一颗眼泪,这样的电影台词,谁要说给我听的话,我只能很歉意地对他笑笑,用这个来替代我脑子里出现的“荒诞”这两个字。

    ——当你每天和我一样面对着那些血淋淋的胸腔的时候,你可能会比我更现实。

    人心是柔软的,但是,生命从来坚硬。

    认识米卡的那一年,我和巴黎的一家公立医院有一个一年的工作合约。我是那家医院心外科仅有的三个高级注册医师中的一名。我在美国拿到这个offer的时候曾经犹豫过,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但是,巴黎这个城市实在是一个诱惑,而美国,有我当时迫切想摆脱的一些诱惑,两个诱惑的权衡中,考虑到法国这个合约的待遇确实不错,重心就歪了,我终于就这么顺势着来了。

    到巴黎的第三天,我连时差都还没有完全倒过来就走上手术台了。然后就是雷打不动的一天两台手术。医院里的麻醉医师是两套人马,但是主刀医生就是一套班子。一般来说,一个手术结束之后,另外一个病人就已经全副武装地等候着了。两台手术之间我只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上个厕所、喝点果汁就又要上台。

    每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到晚上离开医院的时候,月亮都已经出来了。到巴黎了一个星期,我连巴黎的太阳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到过。

    刚到巴黎的时候,我住在医院为我找的一个临时旅馆里过渡,就在医院旁边。

    因此,我的第一个周末,是要找房子。

    找房子的时候我才算浏览着看了一下这个城市,闻到了混杂着阳光味道和咖啡味道的、有些永远也晒不干的、潮湿的、巴黎的空气,看到了那些阳光下慵懒生活着、喝着咖啡看着似乎永远也读不完的报纸的法国人——但这也是局限在离医院方圆不过两公里的地方。

    我的医院就在香榭丽舍大街不远的一个侧街里面。虽然“香榭丽舍”这个名词以那么著名的姿态勾引着我的好奇心,但它和我寻找栖身之所比起来,我还是能够掂量出轻重的。

    我很随便地就在我遇见的第一个房产中介公司里递交了申请表。我的要求不高,一个在我医院附近的单间就够了,有卫生间、厕所和微波炉,有最基本的家具,可以放下我的身体和我的鼾声。

    我去看了他们给我推荐的两处住址,除了价钱比较贵以外其他都还凑和。他们给我解释说因为我挑选的这个地段是富人区啊,没得讨价还价的余地的。我也不懂什么富人区穷人区的,我在巴黎就一直没有找到北,你说我能懂什么呀,反正就由着他们来说了啊。要是那时候我就认识米卡就好了啊。她是那么精明的一个女子,在这种需要斤斤计较的居家置业的问题上,她一定很在行。我不行。

    我就那么嗯嗯啊啊地应承着,然后,在这个公司里留下了我的一些个人资料。

    对方说他们会把这些文件交给房东审阅后给我答复。

    办完这件大事,我想我应该去看看香榭丽舍了。

    ——要是米卡会看到这个文字的话,她可能会让我修改成“办完这件大事,我想我应该去认识我的米卡了。”

    怎么说都无所谓了,事实是这样的啊,接下来我就要去认识米卡了;或者说,接下来我就认识了米卡了。

    米卡就是等在香榭丽舍上的一个那样的女子,为我准备着的女子。

TOP

香榭丽舍

    后来,米卡站在这条让我们相识的街上给我唱了一首歌,“AuxChamps-Elysées,àmidiouàminuit,ausoleilousouslapluieontrouvetoutcequevousvoulezauxChamps-Elysées(去香榭丽舍吧,在中午也好,在子夜也好,顶着太阳也好,下雨天也好,在那里都能找到所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香榭丽舍上,确实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所有的关于这条街的记忆,真正是从米卡开始的——在我找了房子之后。

    “香榭丽舍”是这条大街是中文的译名,译者把它翻译得很传神,就象把COCACOLA写成了中文里的“可口可乐”一样,音译和意译都兼顾了。在法语中,“Champs-Elysées”,“香”(Champs)是“田园”的意思,“榭丽舍”(Elysées)为“极乐世界”或者“乐土”的意思。这样的命名,无论是法语还是汉语,都是在为殊途同归的浪漫在铺垫着。这条浑身上下长满了典故的大街——“香榭丽舍”,它把巴黎的名胜古迹都串联了起来,大街附近有著名的爱丽舍宫、波旁宫、玛德琳娜大教堂、卢浮宫、市府大厦和爱丽舍宫,所以,大家都把它当成是巴黎的灵魂。

    多年以前,在和米卡分手以后的某一个圣诞前夜,我一个人走在无人陪伴的香榭丽舍上,看到整条街上的火树银花,我就想到了一个词,叫“辉煌的寂寞”。

    在这条街上,连寂寞也是隆重的——因为它是香榭丽舍。

    香榭丽舍的著名,除了因为它高贵雍容的脂粉气以外,很多顶级的世界名牌公司也都争相把它作为向世界展示自己实力的窗口。象"雷诺"、"标致"、"雪铁龙"、"奔驰"、"菲亚特"等欧洲名牌汽车公司在这里设立汽车展销大厅;高档的时装店、皮鞋店、首饰店、箱包店、香水店更是鳞次栉比,例如:路易·维登、爱马仕、朗万、迪奥、YSL、KENZO、珀佰利、登喜路、劳力士等等。我认识这些奢侈品的品牌还要得益于米卡的教诲——太阳之下,没有女人不爱名牌,一如没有女人到了巴黎以后不到香榭丽舍去浪费时间和金钱的。

    米卡对于名牌的爱,是另外的一种方式。

TOP

就这么认识了米卡

    “对不起,先生,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啊?我?是在和我说话吗?”

    “是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

    “直觉了。我想请您给我帮个忙······请您听我说完。”

    “啊?······”

    “我想请您帮我在这个路易·维登的商店里买几个皮包,我给您钱。”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买啊?拿钱买东西还要找人帮忙?怎么这么奇怪啊?”

    “路易·维登的东西都是限量购买的,一种类型的皮包里面,一个人只能买一个,而且还要凭护照的。我给您钱。您帮我买一个包我再多给您100法郎。可以吗?”

    “你不是在耍我吧?”

    “我长得这么象个骗子吗?我给您钱,请您跟我来。”

    “你不是要把我带到一个黑店里去吧?”

    “您看这一整条香榭丽舍大街上,有那家看着比较象黑店的样子啊?这大白天的,难不成您还害怕我一个女孩子啊?······这一共是9000法郎,您就尽量多地帮我买一些,背包啊,钱包啊,笔记本啊,都可以。每个类型的我都要,越贵越好啊。”

    “你要这些包干什么啊?”

    “我也是帮朋友买的。”

    “这事情怎么这么奇怪啊······让我看看,你给我的这钱不会是伪钞吧?”

    “当然不会了。”

    “这么多现金啊,你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当街带在身上,多危险啊。”

    “所以,您就赶快帮我把它花掉不就安全了?”

    “那你把这么多钱就这么放心地交给我,你就不担心我拿了钱跑掉了吗?”

    “您是中国人啊,您不会害我,就象我不会害您一样啊。”

    “你可真会说话,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你了······那好吧,我帮你。”

    ——我就这么认识了米卡。

TOP

米卡的工作

    那天,我帮她在香榭丽舍大街的路易·维登店里买了3个包,不同种类的,一个行李包,一个书包,一个钱包——我挑的都是同类里面最贵的货品,我尽力了。
    米卡给我的那9000法郎的现金差不多都给她花完了。

    在路易·维登店里买东西,确实有点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我不懂名牌,在店里转了半天

    ,也没发现这个品牌的东西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整个感觉就是他的东西以价格取胜,贵得没谱。看来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著名,哪怕是没谱儿,也要做到像路易·维登那样著名的不靠谱,然后,你就等着偷偷数着银子乐去吧。也不怪人家就是敢标那么贵的价签,就这种价位了,店里的顾客还那么多,象个豪华的密封着的集市,里面装的不是货品,是一群物质人类。他们多数都是和我一样的亚洲人面孔,唧唧喳喳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词语,日本人或者韩国人吧,也有香港人;他们挑选东西的时候那眼神里放射着狼一样的绿光。真是搞不懂,这个牌子的东西犯得着让人那么冲动吗。

    我在店里等了一会儿才有店员来照应我。人太多了,所以人家忙啊。那是一个很体面很精神的金发小伙子,五官很到位地摆在脸上,无可挑剔地端正。他穿着很合身很正式的黑色西装。他的笑容和他的着装一样有着完美的职业素质。我觉得这个人才让他来当售货员真是可惜了,如果有星运的话,他上荧幕出境的效果也不会比莱昂拉多或者布拉得·皮特差多少。

    他迎向我,先是和我说法语,看我用英语应对着,就改用日语和我说话,看着我摇头,他就干脆普通话问我:“说中文可以吗?”

    他的中文发音的那个标准和流利啊,吓了我一跳。当时我就惊讶,在人民币还没有成为硬通货之前,汉语竟然领先成了硬通语了,了不得啊。中国的口号是“发展才是硬道理”,在国外,“消费才是硬道理”。原来,能把普通话说得这么有规模的,也不止那个总在中国的电视节目里炫着的“大山”同志一人啊。

    大概这个店员的这一副人才和这一口普通话,也都是路易·维登贵的原因之一吧。

    我翻着样书假模假式地挑了一下,选了要买的几个型号,心里粗略地算了算了账,估计和米卡的要求差不多,就那么定了。

    金发小伙子拿着价签到库房提货去了。很快,他又回来了,拿着一式几联的购物单,找我要了我的护照、签证、我的地址、我的职业信息、我的银行账号,他一一查对后全都输入了电脑里。我在一边看着,真是很纳闷啊,买个东西,不就是一个交易吗,还要检查我的签证,那么煞有介事,象个便衣的海关警察。说这个店里的售货员忙,我看也是瞎折腾。完全没必要这么多环节啊。

    小伙子告诉了我总的货款。他看我付账时掏出的现金,很惊愕的样子。

    也不怪他惊愕了,除了要销赃的小偷和中国的那些有数钱的癖好的土大款外,这个世界上,谁没事情会准备9000法郎的现金在口袋里啊。那不是明摆有诱惑小偷、制造社会不安定局面的企图吗?还嫌我们这个人类社会太平了啊?

    那小伙子再次察看了我的护照。我估计,这次察看完全是因为我付这么多的钱居然用现金这个举动让他起了一些类似疑心的感觉。

    然后,他收钱,礼貌地把包装好了的皮包交给我。

    临走前,他问我:“您的退税是返还到您的信用卡里吗?”

    我说:“没有问题啊。”

    其实在心里,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交易里头还会有什么退不退税。就算是有,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画蛇添足地问他:“你需要我给你我的卡号吗?”

    他说:“是,刚才您买东西的时候没有用信用卡支付。不过不用麻烦了,您的账号,刚才您已经写给我了。您走好。”

    我从这个小伙子无可挑剔的接待中体察得到他的一些怀疑甚至蔑视。也不知道他来源于什么,但那种深藏不露却依然有锋芒的的表情让我不舒服。

    后来我明白了,他在我临走前和我说信用卡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个警告。这是斯文人对斯文人的警告,比较艺术,也比较伤神。

    幸好我终于还是明白了。明白之后,有一种羞辱成了我的画皮——就好象自己某一天里突然被蚂蚁踩死或者被豆腐砸死,我知道那种样子一定很难看;而且,还会吸引很多人来看。于是,羞辱啊,比死还难受。

    这些都让我深刻地觉得,让我帮着在LV的店里买包的这件事情中间,总有些什么蹊跷。而这些侍应们,是见得多了。他们不过是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就站在他睁闭眼的之间。
我拎着刚买的大包小包地出了门,可我看不到米卡了。
    这是怎么回事情啊。

    路易·维登商店门前的正前方有一个长条木椅,我就走了过去。我想坐在那里等米卡。

    刚刚落座,米卡就出现了。象个幽灵。

    她说:“我们去对面的汉堡店里说话好吗?”

    ——那样子,象旧社会的地下工作者在接头对暗号。

    坐在汉堡店里交接,我把买的包和剩下的钱交给米卡。

    我说,你算算账,看有没有错。

    米卡说,不会错的,我相信你。

    说完,米卡又从我退给她的钱里拿出300法郎交给我。她说:“这是先说好的,谢谢你帮我的忙。”

    我说:“我不要你的钱。不就是帮个小忙吗,我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

    米卡说:“那怎么行呢,你不能白帮我啊。这是规矩啊。”

    我问她说:“规矩?什么规矩啊?你不是在说什么黑道的行话吧?”

    米卡笑了,说:“看把你吓的。”

    我说:“呵呵,看你这么温良恭俭让的样子,就是黑道,我也认了。”

    “你说话怎么这么好玩啊?”

    “没见过我这样的啊?你怕是没见过我坏的时候,那时候可就不好玩了。”我调侃米卡说道。反正在这陌生的地方遇见陌生的人,做一回披着狼皮的羊,也没人认得出来我。

    “你真别跟我客气了,这钱是你应该拿的。”米卡还是把钱往我手里塞。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哭着喊着要给我钱的女人,有趣。于是,我跟米卡说:“我不要钱,我给你帮忙也不是为了这个钱的。但我想要你的一个解释。我觉得这个事情很奇怪,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有点想弄明白。”

    米卡说:“我不介意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

    米卡先去给我买了杯热咖啡,然后坐在我对面,一边看着我,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吧,路易·维登这个牌子,亚洲人很喜欢,尤其是日本,很多小日本都以用LV的东西为荣。刚才在店里你都看见了吧,都是日本小矮子们在买,对不对?小日本出国就好那么两件事情,女的就是排队买LV,男的就是排队嫖妓,高级一点的事情他们都做不来。路易·维登就吃定了这些人的心态,玩神秘啊,一定要卖关子,说要限量购买,一个人只能买几件,这就让那些日本的农民们更是钻心钻肝地想要买了。越紧俏的东西越显得有价值嘛。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有机会来法国的,所以,也就有人专门在法国组织LV的货源拿到日本去卖······”

    “那就是说,你是他们的联络员了?”

    “我也是帮他们买,算是他们的一个环节、一条下线了。在这条香榭丽舍大街上,象我这样守株待兔做生意的人不少呢。但是和我找你帮忙不一样,没有人事先给我们钱的,要我们自己先垫付这些钱。然后,我们拿着包到他们那里和他们结算,看现货给洋钱了,当然,他们会在每个包上面多加一些点数付钱给我们。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规矩啊。”

    “买个包还要弄得那么复杂。”

    “要不这么复杂,哪有我们这些人的生计啊。哈哈,我就是这条食物链上的一条寄生虫······”

    “你天天都在这条街上吗?就等着找我这样的人来帮你忙吗?”

    “是啊。每天都有很多新来的中国人在这条街上逛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中国人呢?他们脸上又没有记号,说不定是日本人、韩国人呢?”

    米卡笑了起来,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说:“一看大街上那些穿西装打领带、还在胳肢窝里夹个皮包的,就知道他们是中国大陆来的。”

    “我也是那个模式里的人吗?”我有些揶揄着问米卡。事实上,坐在我对面的米卡一边说一边笑,那么灿烂的笑容,笑得让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有啊,我先还以为你是台湾来的呢。你看起来比较洋气啊。”米卡很是时候地吹捧了我一下子。

    我没经过脑子细想,马上就回应米卡说:“是啊,我是从美国过来的。”

    “那么,你是拿美国护照的了?”

    “不是。我是中国人。我才不会对着他们美国鬼子的星条旗宣誓效忠、去做他们的臣民呢,那感觉,就像要加入黑社会一样。”

    米卡听我这么一说,扮了个鬼脸。

    我搞不明白这小丫头的鬼脸意味着什么,就直接问她:“怎么了?我不是美籍华人,让你有点失望了吗?据说中国的华籍美女都爱找美籍华人,所以,我到现在还闲着呢。”

TOP

米卡很有些夸张地、摇头晃脑着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没接我的话茬。
    我抿了一口咖啡,换了了一个话题问她:“你找的那些帮你买路易·维登包的人,个个都象我这么配合吗?”

    “当然不是了。那些中国大陆来的人最烦了,疑心重得不得了,不就是帮忙买个LV吗,又不要他们贴钱,给钱让他们去买,他们也警惕得不得了,怀疑我是有什么陷阱要害他们,怀疑我给他们的钱是伪钞······就这么买个LV的皮包,也能让他们联想到什么间谍犯罪一类的事情。有时候我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就撒腿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那一种,好像我不是在给钱他们,是在抢劫他们一样。想当个二道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也一样挣的是血汗钱。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啊。有时候等一天,一个下家都找不到啊。又冷又饿又渴的······”

    听到米卡这么说,我才注意到,我的面前有咖啡,她跟前什么也没有。

    我责怪自己的粗心了,赶紧问她:“你喝点什么啊,我给你买去?”

    米卡回答我说:“我不渴。”

    米卡十指环扣平撑在胸前,然后把她尖尖的小下巴搁了上去,做出一副说不出来有多可人的样子,斜挑着眼睛,看我说:“怎么了?开始关心我了啊?你要真是怜香惜玉的话,就再给我帮个忙吧,好不好?”

    我问她:“不会还要我再帮你买LV吧?”

    米卡反问我说:“你怎么那么聪明啊?”

    我真没想到米卡还会要我再帮忙买LV去。我有些犯难了,说:“估计有问题啊,刚才他们把我的资料都输到电脑里了。”

    米卡说:“说你聪明吧,只说对了一半。谁说还让你去那家了?巴黎市区有四个路易·维登的店,光香榭丽舍大街,就有两个。要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啊,朋友。你不知道这些没关系,谁让你是从美国来的呢?没关系,我是这里的土著地头蛇啊,我知道就好了。”

    我笑言:“你不会让我把这四家都跑一遍吧?”

    米卡一点也不推辞地说:“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当然不介意了。”

    我半真半假地说她:“丫头,你有点贪啊。”

    米卡立刻回答我说:“那不就是因为你不贪吗?要是两个人都贪的话,那就没人能占到便宜了啊,是不是?”

    我没话说了。能把贪婪都表达得这么纯粹和周详,还有什么需要我补充的呢?再说了,我天生就不会当面去拒绝别人、尤其是女人,所以,话都说到这份上的时候,我也只能听人摆布了啊。何况面前的这小姑娘看上去也着实很可爱,有机会多跟她呆一会儿,也还是挺爽心悦目的。有些男人遇见了那些让他们动了心思的女人,都还要找机会贴上去套瓷呢。平心而论,论五官和外形,米卡有一种天然的美丽,她是那种绝大多数男人见了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女人。我有这机会和美女一起再耗上个把小时,没什么不好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但是,我马上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问米卡:“你不会在身上还揣着9000法郎的现金吧?”

    米卡笑了,从背后的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来,一边数钱一边说:“看看,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瞧,让你开眼了吧?”

    抬眼看了我一下惊讶的表情,她接着说:“我从来都是有备而来。你看,今天我运气好,遇见你了,这生意就很好啊。这钱就没有空带一场啊。”

    我说:“你胆子真大,一个小女孩子家,成天带这么多现金满街跑,也不怕人家谋财害命啊。”

    米卡笑了,说:“你这人,只看到了问题的一个方面。你怎么只注意我的钱包啊,你没有注意到我是一个美女啊。我怎么看也不象是一个有钱人啊。人家要劫我,肯定也是先劫色的啊。你也是个男人,你就没这么想吗?”

    米卡说得我有些难为情了。

    在和女人打交道这方面,虽然有时候我是有点嘴贫,其实也就那点嘴上功夫了,实质问题上,我没有任何经验。突然遇到像米卡这样无遮无拦又边说边笑的年轻女孩子,我还真是分不清楚正常玩笑和打情骂俏之间的区别。也懒得去辨认了,我喜欢把这样的对话进行下来。因为,我喜欢看到她这样的笑容,并且愿意让她用这种笑容来掩饰我的一些无措。

    后来,每当闭上眼睛,我就能在拉下来的眼睛的幕布后复制出米卡当时的那种笑,是啊,她笑得很灿烂、很轻松、很单纯、很自信。——那是可以淹没掉我的一种笑啊。

    她的这种笑容让我在后来要用很多时间去说服自己相信她的阅历和她的坎坷。

    她把她的笑容也遗传给了她的儿子。一个翻版的米卡,漂亮,单纯。他们母子的漂亮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说到单纯,她的儿子有着由衷的纯,因为他还太小;而米卡呢,她是纯在面上,烂在心里。

    有多少人和我一样纠缠于她的笑容呢?

    ——除了我,除了于勒,除了我们这两个是真的愿意拿自己的身家和未来去收购她那亦真亦假的笑容,其他的那些围绕着她去纵情过的声色走徒,还都有谁会把自己和她牵连在一起?!

    说实话,起先,我是迷醉于她这样的笑容的;后来,我以这样的笑容为迷,想解开。

    再后来,我发现,她连笑的时候,也没有真心快乐过。

    ——她是我的迷。

    有些迷,生来就是解不开的,就象有些毒,从来就是解不掉和戒不掉的。

    因为化解的方式永远比诞生的过程要来得迟。

TOP

我等待着米卡的暗示

    那天,我就在从一个路易·维登的专卖店到另外一个路易·维登的专卖店的路上爱上了米卡。
    也许那不是爱,只是喜欢。或者说,是对她有兴趣,愿意和她在一起。

    一个男人,活到40岁的年岁上,已经不在乎一个种子是不是叫“爱”这个牌子,也不关

    心种下去会开出什么花来。“爱”是什么?说白了,爱就是属于年轻人的一种折腾。

    一切都是命定的,我又不年轻了,何苦还去费神费力地折腾呢?又不是没被折腾过。

    我知道自己有些什么需要,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让别人来衡量和计算我的价值好了,然后我再看看她们的报价是不是合乎我的需要。我不苛求,也可以等待和坚忍。

    因为单身,我有资格信奉“随遇而安”和“即时行乐”。但我也足够自律,因为我爱惜生命。很多男人把他们挣来的钱从上化成烟、从下化成水,我不愿意那样。那种生活,浪费的岂止是金钱,那是在消磨生命啊。

    当医生的人,最知道生命有多么的脆弱和无辜。我到40岁都还没有结婚,就是因为我不想轻易地把自己辛辛苦苦保管着的这条命交到另外一个女人的手上,你说我能不爱惜自己吗?

    在男女关系的问题上,我从来是把主动权交给女人的。

    我很清楚,我可以接受的女人是一类、是一群,不是一个、不是唯一。所以,在我可以接受的女人中间,谁对我主动,我就迎合。

    天下的事情,也从来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算是其中那个比较配合的巴掌。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免得一厢情愿地难受;

    第二,免得太主动了以后不好撤退。

    这些都是有教训的。

    每个男人都是在不听过来人的忠告后在自己的血泪教训中慢慢成长起来,我也没什么特殊。所以啊——

    碰壁的时候,流血是光荣的。

    心痛的时候,不用“创口贴”是神圣的。

    回瞻的时候,还记得伤疤的来历是明智的。

    ——对于伤疤,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不一定有警世的作用,但至少可以避免自己永远不会犯重复的错误。

    米卡的娇小和娇媚是我喜欢的类型,还有那种有点鬼机灵的俏皮,我也喜欢。她的胸部和她的娇小不成比例地突兀着,这也很讨我的喜欢。站在我这个年岁上,有时候真是分不清楚哪种是属于性爱的喜欢,哪种属于怜爱的喜欢。在米卡身上,我愿意混淆这两种喜欢。

    我就等待着米卡对我的暗示。

    只要她有所表现,我就配合。

TOP

巴黎肚子里的蛔虫

    从说出“巴黎是一个盛宴”的海明威,到忧伤地唱出“这已是最后一场戏,而幕布即将落下”的法国歌星艾蒂·米切尔,再到虽咏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却依然顶着银发满头、健硕地出没于蒙帕纳斯的米兰·昆德拉,巴黎啊,幽灵与真人在这个城市里相伴着共同的成长;而这一年年里,我与巴黎,亲近了,又远离了。
    巴黎,无疑这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城市之一,却又是不需要太多的钱就可以得到享受的地
后来米卡说,我和她之间,至少有一种默契,叫做狼狈为奸。狼是有良心的,狈是要钱的,所以,我们互补。
    米卡说:“你是那个狼,我是那个狈。”

    我说,我也做狈吧。

    她说,那就叫你贝贝了。狼狈的狈,宝贝的贝——都是你。

    当我再次从路易·维登的店里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在街边拐角等着我的米卡手里已经没有刚才我帮她买的大包小包了。

    米卡很高兴地告诉我,那些货都已经脱手折现了。

    就这样,我去路易·维登的店里帮米卡买东西,米卡就提着我先买的那些东西去变现,米卡很放心我,我在店里买东西的时候她也不在某一个角落里监督我。因为路易·维登固有的繁复的购物程序,我们两个人不同工作着的那个时间差正好相当。

    等我去第三家路易·维登店的时候,我也有经验了,我干脆就用我的信用卡付帐,这样就更逼真了。

    米卡知道我刷卡以后,赶忙问我:“你的信用卡是法郎的吗?”

    我摇头,告诉她,我那卡里面装的是美元。

    米卡亦庄亦谐地说:“看你长得就象专门吃美元的样子·····真不好意思了,你帮我做事情,还要贴一些汇率上的损失。”

    我笑着说她:“怎么把日子过得这么算计、这么仔细呢,这点买进卖出的汇差能算什么啊?”

    米卡很认真地看着我,然后问我说:“你说话的口气很大啊——你不会是个什么大款吧?”

    我问:“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米卡想了想说:“没想好,不知道会怎么样······喂,你说,我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吗?让一个大款被我牵着鼻子走来走去、跟头驴子似的这么累哈哈地走四条街?我会有那么好的福气吗,有资格去掏钱在麦当劳里请一个大款喝咖啡?哈哈······喂,大叔啊,我现在越看越觉得你像是大款了,瞧瞧你,今天一下午,你买得起那么多的LV啊,你不是大款谁是啊?哈哈······看来我真的运气不错啊,你等等,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我昨天买的Lotto就是明天要开的那个三千万的头彩啊······”

    听到米卡这样说话,我没有办法不笑。这么浅薄而又无忌的自嘲,这么坦然而又放肆的调侃,我真是从来没有领教过。

    我顺着她的玩笑开下去,说:“你都这么有洞察力了,我再否认这些事实也说不过去啊。就依了你了,我今天是要做定这个‘大款’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这‘大款’,多少钱可以买一斤啊?”

    “大叔啊,现在都是说公斤、说千克的啊,都什么时代了啊,你还论斤论两啊,土不土啊?”

    “麻烦你先弄清楚称谓,我到底是大叔、还是大款?”

    “你口袋里有多少钱我哪里知道啊?你够不够大款的份,只有你自己清楚噢。不过,不管你是不是大款,这大叔是铁定了的。”米卡翘起她的长睫毛,再次斜睨着我,她凝固了她的笑容,一脸认真地对我说:“说实话,我很希望你是一个大款啊。”

    “为什么?”

    “这还用问啊,你用脚丫子都能想得明白的啊。你要是大款的话,而且是那种不小器、不扣门的大款,那——我就有了一个朋友可以为我买一款适合我的LV的包来送给我了······我天天经手着这些走私的LV,却没有一个可以给自己留下来。”

    米卡的愿望真的是很卑微啊,卑微得只有物质而不象一个愿望。

    ——我喜欢她这种卑微和直接。可以物化的事情都比较好办。上手和脱手都应该好对付。

    我一直坚信,不花钱的才是最贵的。

    那天,我真的陪米卡逐个地跑完了巴黎的这四个LV的店。看得出来,米卡由衷地高兴。我也高兴啊,因为我顺便在她的带领下,可以以“地老鼠”的状态简单地认识了一下巴黎的几个闹市区。

    米卡在地铁和街道上游刃有余地穿梭着,像条鱼一样。

    我跟在她身后,一直在琢磨着,这个纤瘦的、奔跑着的女孩子的脑子里,除了路易·维登,还装了些什么?

    记得米卡曾经告诉我说她是巴黎这个城市肚子里的蛔虫。

    而我,愿意说她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当然,这是后话了。



    方。

    米卡教会了我很多享受生活和被生活享受的方式。

    常常记起她在某一个星期天的午睡以后起床时的调皮样子。她裸着身子、扯一角的窗帘把自己半包围起来,然后,站在窗框边,偷看着窗外。看了一阵子,她就摆脱掉窗帘,回到床上,跟我说:“好了,贝贝,起来了——我知道我一会儿出门该穿什么衣服了。”我问她,你又看到什么了?她说:“刚才我是在看底下的那些小‘鸡’们都穿什么来着,别和她们穿重样了。你没看这年头巴黎女人的打扮啊,贫学富、富学娼,搞得我每天穿衣服的时候都很困难。”我说:“哪里会呢,我看楼下的,都是些鸡妈妈、鸡婆婆了,哪里还有小鸡娃啊?”米卡就说:“那是,因为小的被你给收了啊。”

    ······

    巴黎不是我呆得最久的一个异乡,但是因为有了米卡,我这几年的生活生生地就总被这个城市给牵扯着。

    当窗外阴雨绵绵的时候,我就恍然觉得自己又置身于巴黎。

    当我累极了之后大觉醒来的时候,睁眼时总要定个神,确定着:梦里梦外,我到底有没有待在巴黎。

    这些年来,巴黎让我迷路了。

    在巴黎的影子里,我总是找不到自己。

    有时候,闭上眼睛就会想到蒙马特高地下的非洲布匹市场,五区的阿拉伯清真寺,以及乱哄哄的十三区的唐人街,甚至舌尖很快地就泛起了在拥挤的小店里吃越南“佛(Pho)”粉的那种薄荷叶子的幽香······刹那间,心头的无数感念就像越南米粉里的牛肉丸子一样在滚烫的汤水里带着实秤的斤两地浮出水面——记得那时点着吃“佛”的时候,我总是要再生嚼两口红透了心的小尖椒,在巴黎的潮湿中,在小馆子的嘈杂中,我的体热忽地一下就被热腾腾的大碗粉给调动了起来,但是,几乎是同时,体热也忽地一下就从脑门子、从鼻孔里、从皮肤间窜了出去——它是属于巴黎的,它和我的记忆一起,融在了巴黎的那些有限和无限的时空里。

    巴黎。

    巴黎当之无愧被看做是世界的缩影,过去,象蚂蚁一样的米卡带着我在缩影里熟捻地穿行;而我,竟也认定了倘若没有米卡我就会在这缩影里迷路。

    缩影的核心当然是香榭丽舍。

    香榭丽舍大街位于巴黎的中轴线上,它东西贯通市中心。

    ——那种贯穿,就象米卡的出现,贯穿了我已经缓慢驶进中年的生命。

    香榭丽舍大街建于1670年,历史上,它曾经是块低洼潮湿的空地。

    路易十四国王在位的时候,开始给这里清除积水,种植树林。

    到了路易十五当朝的时候,这条大街被进一步扩展。

    到了1899年,香榭丽舍大街已经是一条宽阔的林荫大道了。

    100年后,这条大街已变成了宽阔的足有1880米长的步行街,宽能并行10辆汽车。

    100年后,我在这么宽的大街上,重新展开了我窄小的感情生活。

    在这条街上,米卡背着她的书包,带着我从一个路易·维登的专卖店走到另外一个路易·维登的专卖店。

    我揣着她给我的巨额现金,跟着她瘦小的背影,看她有时候对我回眸一笑。

    我们象是认识了很久的老熟人,要一起去赴一个没有结果的约会。

    我们若即若离地前后走着,有很多的默契,在相互牵扯。

TOP

让人有些怀疑

    买完这些东西以后我已经很累了,但我可以想见,米卡一定更累——她的双腿跑的路程至少是我的双倍。
    那个收购和囤积这些LV(路易·维登)皮包的地方在哪里呢?一定就在LV商店的不远处吧。它隐晦地和气派的LV专卖店明暗对峙着,各做各的繁忙。米卡们每天就在他们之间的连线上象蚂蚁一样地出货,搬家,千篇一律,一趟一趟。

    我一直也没有弄清楚米卡最后出货地点是在哪里。好像米卡也不愿意让我知道。到后来我们很熟了,熟到米卡都可以告诉我这样买卖LV的过程的终端其实是集团走私和帮人洗黑钱,但她就是不让我知道她每天这么折腾的终点站在哪里,仿佛把我当成是一个打击走私的秘密警察一样来防备。也许是行规?——我不知道。

    好在我的好奇心实在犯不着搁在这样的问题上来占地方。

    最后去的那一家路易·维登的店的对面有一个叫DeaxMagots(两个小丑)的咖啡馆。生意很好,还有人在外面排队等。

    米卡跟我说,她要赶着去把最后买的包出手,她让我在这个咖啡馆里等她。

    米卡说:“我怎么也要谢谢你啊,等一下一起吃晚饭吧。你今天晚上没事吧?”

    米卡撂下话就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走了,剩得我一个人在DeaxMagots门口排队。

    天已经黑了,我独自排着队晒着月光,闻着别人杯子里飘出的咖啡的香味。

    天底下就有我这么傻的人,隔壁也是一个咖啡馆,明显的还有余地。可我就是在这里排着队傻等。

    我知道我不是在等咖啡,我在等的是米卡。反正同时犯傻的也不止我一个。

    我想,那些在这里排队的其他人肯定有他们必须在这里排队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安排在我身上也未必不合适啊。

    后来我知道了,这个咖啡馆号称是哲学家的聚集地,当年,萨特就是在这间咖啡馆里品着咖啡揣摩出他的的“存在主义”理论的,还有,他和西蒙·波伏娃那纠缠不清的爱情盛事也总在这个咖啡馆里头现世。

    后来我知道了,米卡也是愿意附庸风雅的,如果她知道那属于“风雅”的话——因为她没有读多少书。人都喜欢把自己扮演成自己无法成就的那一种角色,就像米卡后来跟我说的“贫学富、富学娼”一类,这未尝不是生活的哲理。也许没怎么读书的人就都显得特别地崇拜文化,以为文化可以附着在那些被定义为文化集散地的一切地盘,包括那个地方里的灰尘,都一定被填满了文化的分子和原子。文化变成了一种物理状态。然后推理下去呢,如果你喝了萨特喜欢去的这间咖啡馆里的咖啡,就也有可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或者哲学奖的提名。多么无知的诱惑知道了多么执着的幼稚啊。结果是,好——弄得真的文化人不得不像我这样,在这个所谓的充满文化的咖啡馆外头排着队来等座位。

    米卡很快就回来了。

    可我排的队还没有轮到让我进去就座。

    米卡问:“是现在去吃饭呢,还是喝了咖啡再去?”

    到后来她问我:“是去你那里呢,还是去我那里?”

    她的提问总是已经占据了一个大前提和大方向,剩下来我可以选择的,不过只是细节问题。就好像她已经确认我必须选择A了,然后她问我,你说,是大写的A好呢,还是小写的a好呢?

    我能说什么?

    于是,我们直接去十三区的“大家乐”餐厅吃海鲜了。

    米卡介绍说这一家的味道在ChinaTown的馆子里是最好的。米卡喜欢“最好”的去处。接着她就告诉我,那个让我等她的DeaxMagots的咖啡馆也是全巴黎最好的咖啡馆,因为它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这个有故事的咖啡馆门口等着看我自己的故事慢慢上演。脑子闲着的时候我就计算着,要进入这个故事的主题,要花掉做几台心脏搭桥手术的时间。

    当然,要在味道最好的餐厅里吃饭当然是要排队的了。我和米卡在“大家乐”的门口等着。

    这次排队,还好,有伴儿了。

    一起等位的时候,我觉得我和米卡之间应该有个自我介绍了。

不过,一直到我们满嘴流油地吃完,从餐厅里走出来,我们还是没有交流姓名啊、年纪啊,这些简单的个人信息。反正人要是无意讲给你听的话,编个假的糊弄你也一样。
    我坚持没有让米卡来为这顿饭结账。有美女陪着用膳焉有让美女掏钱的道理?秀色本来是可餐的,就象一盘菜。总不能让菜来给其他的菜买单吧?

    我听见这盘菜对我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耸了耸肩,说,“没有觉得啊。”

    站在“大家乐”的门口,这盘菜又说话了,她问我:“是去你那里呢,还是去我那里?”

    ——我看,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

    我一愣。

    看着我的表情,米卡笑了,说:“你不喜欢我吗?”

    米卡又说:“这么好的夜晚,你不觉得吗?”

    我问:“觉得什么?”

    米卡想了想,歪着头说:“觉得我和这个夜晚一样好吗?”

    我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我在掂量着米卡话里的潜台词。如果我没有会错意思的话,这应该是一个诱惑了。但这个诱惑就这样轻易地粉墨登场,而且太过浓墨重彩,让我有些不明晰它的实际内涵和具体分量。

    太容易到手的东西总会让人有些怀疑的。

    尽管我们也爱吃快餐,不想太折腾,怕累着自己。

    米卡接着说:“我觉得你可能会成为我的朋友,所以呢,你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然后呢,慢慢来了解我——我知道,你想了解我。你看,去你那里方便吗?”

    我看了看米卡的脸,又顺便把目光下滑,看了看她那突兀高耸着的、和她的笑容不太相称的胸部。只是一瞬,就已足够让我动念去把目光以外更多的东西置放在那个地方了。

    我敷衍着自己的欲望,以柳下惠的姿态提议说:“要不,我们去塞纳河边吧?”

    米卡说:“大叔啊,你看上去年岁不小了啊,还要这么绕弯子来玩浪漫啊?夜晚的塞纳河又冷又危险,只有流浪汉才跑那里喝西北风去。你不是想告诉我你今晚要露宿街头吧?”

    我注意到,米卡说话的时候,胸部象微波一样地有些起伏,那种律动,对我来说,不啻于是一种召唤。我笑了一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米卡靠近我,挽起了我的胳膊。

    我抬起另一只没有被勾引的胳膊,招手要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的时候,我问她:“丫头,你为什么敢这么放心地跟我走?”

    米卡回答我:“你说,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把我论斤来卖,又能卖出几个钱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揪了揪她的鼻头,说:“是啊,你都喊我大叔了,我就要拿出一个当叔叔辈儿的样子来呀。”

    “是吗?”她边说话边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TOP

我有点害怕了

    到了我家。
    这个家很尴尬,一个临时过渡着住的旅馆嘛,全部的核心就是屋里的一张大床。我和米卡就只能坐在床沿上说话。

    米卡先坐了下来,我说我要先洗个澡了。

    米卡问我说:“怎么没有女士先请的礼貌啊?”

    我看了看她,说:“没问题啊,随便。那你先了。”

    米卡又说:“一起坐坐,有必要都先去洗个澡吗?也没听说是说句话之前就要先刷牙的啊?”

    我说:“那你的意思呢,到底是洗呢、还是不洗啊?”

    米卡说:“我不想一开始就弄得那么暧昧,行不行?”

    我无奈地说:“好好好,我的小姐,我本来就没打算有什么暧昧。今天跟你转了那么多的路易·维登的店,我累了,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臭哄哄的,想洗个澡也不行吗?”

    米卡嗔笑着说:“这是你家啊,我不让你洗澡了吗?我有这个权利吗?”

    在进卫生间前,我又回头看了看米卡,她笑得那样天真,真象个孩子啊。

    我想,我要是象我的同学们那样早婚的话,我的孩子是不是也接近米卡这么大了?这个喊我是“大叔”的米卡到底有多大?米卡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我真的都不知道。有些事情,还不如永远不要知道。

    洗完淋浴出来,我依旧穿得整整齐齐的,米卡看着我,笑了,说:“你在家洗完澡了就这么穿衣服的啊?”

    我问米卡:“你装傻啊,还是在逗我呢?”

    米卡不说话了。

    米卡开始用她的大眼睛看着我,用眼睛来说话了。

    我绕开了她的目光,转身用热水壶烧水。同时,我问她想喝点什么,是咖啡还是绿茶?

    米卡在我背后说:“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我转过头来,反问说:“我有什么不敢啊?”

    米卡说:“那好,你看着我,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象个木偶一样听从了米卡的安排,看着她,她的大眼睛,她的脖子,还有那起起伏伏的胸脯。

    米卡问:“说啊,你看到了什么?”

    我问米卡:“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特别好笑啊?你小丫头,别逗我玩啊。”

    米卡说:“我来说吧,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你自己的心事。你看到了你喜欢上我了。”

    我一点也不否认,说:“是喜欢啊,我觉得你象我的一个孩子。”

    “你不会有这么大的孩子了吧?”

    “有又怎么样呢?”

    “那,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孩子,来,抱抱我吧。”

    我愣了一秒钟,然后问她:“那要是没有呢?”

    “那就告诉我,你喜欢我,然后,抱抱我。”

    “这样不好吧?”

    “你害怕什么?”

    “怕犯错误啊。”

    “不过就是一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了,有什么好怕的?”

    我走到床边,米卡站了起来,迎着我。

    我很生涩地用双手环抱着她的脖子,她抱住了我的腰。

    米卡问我:“不想亲亲我吗?”

我摇头说:“不好吧。”
    于是,米卡主动来亲我,唇,舌,伸吐,缠绕——我睁着眼睛,一点点的,看这个大眼睛的女孩子开始是用语言,用眼神,说话;而后,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用唇舌,用皮肤来跟我交流。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她的手,已经开始引导我走上一条疯狂的路了。

    那天,我在清醒的状态下最后说的一句话是:“那我就不管了——”象是表白,更象是宣誓,很无奈、也很傲慢的誓词。

    不过,米卡比我还要多清醒那么一点,至少她记得在最后的关头给我带上安全套。

    当我们终于累得气喘吁吁地躺下来时,我问米卡:“你怎么会随身准备着安全套呢?好像随时你都会和人上床似的。”

    米卡低眉顺眼地说:“有准备总比没有好吧。”

    我调笑说:“怎么啊,你怕我有病?”

    “这个世界,谁敢说他没病啊?没病的才不正常呢。”米卡很玩世不恭地回答我。

    我说:“你别吓着我啊。你听这么说话,我有点害怕了啊,丫头。”

    “哦,我要是真带着十个八个病毒想害你,我犯得着刚才给你带套吗?”摸了摸我的脸,她接着说:“嗯?——去洗澡吧?”

    我笑了,哈,又是洗澡的话题。

    我问她:“你先,还是我先?”

    米卡说:“一起去吧,我给你搓背。”

    我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米卡回答我说的话,正是我曾经的回答:“没有觉得啊。”

    然后,米卡问我:“你说,你爱我吗?”

    我坐起来,喝了口水,很认真地说:“说这种话是要负责任的。”

    米卡说:“那你就负责任地回答我啊。”

    我说:“我还不了解你啊。”

    米卡停了停,点了一支烟,她的这个作派和她之前留给我的笑容相去甚远,风尘,俗世,苍凉。长长的睫毛遮盖着她的眼眸,我听见眼眸之下,有个没有任何色彩的声音在说:“那你是想了解我呢,还是想在我的钱包里放点钱然后让我走?”

    我惊讶地看着她。说实话,我的阅历也确实有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不知道她之所为,该算是开放呢,还是放肆?是豁达呢,还是堕落?

    我问她:“你想我怎么做?”

    她说:“不知道。我怎么能要求你呢?”

    她从嘴里吐出了一个烟圈,烟圈飘了一程,断开了,从“O”变成了“U”,好像是在用一个“U”来指代着you,锋头直指着我。

    我把头从烟雾中转移出来,对米卡说:“那我们一起先去洗澡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TOP

千山万水之外的电话

    洗澡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我赶紧湿着身子冲出盥洗室,跑到房里去接电话。

    我这人总是这样的,但凡在我什么出恭啊、洗浴啊,在这些很尴尬的情形下,准会有电话来找我的麻烦,弄得我总是很狼狈的样子。那些给我打电话的人,也总是可以算计得那么

    准,好像就打算让我兀自地悲壮着于羞于见人的处境下和他们对话,而他们甚至比我自己还知道我的生活规律。

    不光是这个原因,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害怕听到电话铃声,我怀疑我持久无法治愈的神经衰弱的根源就是这种没有准头的电话铃声——我在听到电话铃声的时候,尴尬还是小事,更多的是紧张——我总是担心是不是医院来的电话。没有办法,这个星期我该我值班,值班在英语里就叫“Oncall”啊,那过的就是些在电话线上的日子——所以,有任何急诊情况,我都要随时待命去上手术台。

    我的生活就像一台木偶剧。我是一个被电话线牵扯着的木偶。

    果然是医院的电话。

    我们的护士长皮埃尔来电话问我,来了一个急诊病人,80岁了,有蜂窝组织炎,可不可以给他安装心脏起搏器?

    我告诉他当然不行。

    我让他用保守疗法用药,先控制病情为好。

    挂上电话的时候我很无奈。其实,象皮埃尔这样的老资格的护士长,怎么会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对症呢?但是他必须要电话请示我,一则是尊重,二则是交代责任。医生和护士的责权的泾渭分明是大家通晓的职业素质,而我,就因为这个以职业素质为核心的铃声的呼唤而必须这么湿淋淋地一丝不挂地站着。

    当我重新回到盥洗室的时候,米卡好像已经洗完了,她已经关掉了水龙头。不过,她仍旧站在淋浴的花洒下等着我,问我:“还要我陪着你吗?”

    我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说,你先出去吧。

    我又说,要是有电话过来,请你帮我接一下,问是谁,是不是很紧急,你告诉他说我马上会回复过去的。你对付点这样的对话没有问题吧?

    米卡笑着说:“好啊,只要不是你的女朋友的电话就好了。”

    有个临时的电话接线员,我洗澡的时候也就放松了一些。

    有点遗憾刚才和米卡一起站在花洒底下的时候没有好好观摩一下她的身体。

    那,米卡有没有留意我呢?

    我把目光转向了镜子,想看看裸体的自己。我看到,被水蒸气笼罩的镜面上,有手写的5个中国字。蒙胧的我的影像被这五个字分割得若隐若现的。

    那五个字是——“不要不爱我”。

    我转身看了看门口。

    这扇门外,就是那个写字的女人。

    她在我接电话的时候,写了这5个字。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玩浪漫、还是有毛病啊?

    她刚才说的,这个世界上,谁没病啊,没病的才不正常呢。

    病得像米卡这样,我这医生愿意去治。

    是啊,没有女人和我玩过这些游戏,第一次面对,有点好奇,也有点惊喜。被人要求着来爱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如果对方也不让我觉得讨厌的话。这也类似被追求的状态吧?

这么想着,我又听到了电话铃声。我预先设定的西班牙斗牛士进行曲那么昂扬地欢唱着,盖过了我这边捣腾的水声。
    我赶紧用浴巾擦着身子,跟米卡说:“你帮我接了,赶紧!不要挂,我这就来。”

    我听见米卡用法语说着:“Allo?”

    还没有等到米卡说更多,我就把电话接了过去。

    那边沉默着。

    我重新说,hello。

    那边说:“是你啊。”

    我一愣——电话那边竟是单亦欣。

    真是意外啊,怎么会这个时候接到她的电话?

    “刚才谁接你的电话啊?我还以为我打错了呢。”单亦欣问。

    我告诉她,“一个朋友。”

    单亦欣马上追问着说:“女朋友?”

    “什么啊,你不要乱猜。”

    “是不是她抢着一定要接你的电话?”

    “你都在说什么啊?”

    “你找了一个法国女人吗?这么快啊······你不会耐不住了去嫖了吧?”

    “你隔着9个小时的时差和我打国际长途,就是为了来和我说这些?”

    “我不可以和你说这些吗?你不要转移话题。”

    “那你要我说什么?说我正为你守身如玉,说我爱你爱到骨髓?”

    “你要想说什么你就尽管说吧,你现在倒是出息了啊,知道泡妞去找鬼了。看来,巴黎就是不一样啊。反正你旁边的是个洋妞,也听不懂你说的话。你还可以搂着她和我谈情说爱是不是,多有趣啊是不是?”单亦欣在电话那边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是吗?”我反问说。

    本来,我为了接单亦欣的电话,本能地在这个小房间里和米卡拉开了最大的距离,我不想让米卡听到我们的对话细节。但是,听到单亦欣这么说话,我走到了米卡身边,把电话递给她,我跟米卡说:“请你告诉她你听不听得懂中文。”

    米卡愣了愣,看着我,没有接过电话,她说:“这样不好吧?”

    我收回了电话,重新对着话筒说道:“你听见了吗?”

    单亦欣说:“那就不打扰你了。我至少还是一个知趣的人。纪安之,你记着!”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TOP

新名字

    我把手机扔到了床上。然后,点了根烟。
    米卡问我说:“刚才那是你女朋友吗?”

    我斜睨了米卡一眼,说:“你们女人都怎么了?换汤不换药地开口闭口都问这一个问题。词汇量都贫瘠到这个份上了啊?”

    米卡说:“好,我不说话了,听你说。”

    我问她:“还说什么呀,一团糟的。算了,我去医院了,刚刚医院来的那个电话说来了个急诊病人,我去看看。”

    米卡问:“你是医生?”米卡一边说着,一边给我做起了按摩来,那柔柔软软的拿捏,真是让人觉得舒服和放松。

    我说是。感觉上,我以为她早就知道了——我以为我的职业特征和我的性别特征一样显而易见。

    米卡马上戏谑道:“大叔,原来你还真是一个大款啊。我今天算是交好运了,谢天谢地谢菩萨谢上帝谢祖宗们,哈哈,我和医生先生你在一起,一定可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

    我抬眼看了看还裹着浴巾的米卡,意味深长地说:“丫头,我看你啊,全面发展是没戏了,咱们也就谋求纵深发展吧。”

    米卡妩媚地迎合着我的话笑了起来,她的手依然还在我身上匍匐前进着,那份柔软和柔嫩,于我而言,就象是寻找引线来伺机燃烧的火种。

    我点了点她那高挺的小鼻头,又说:“我看啊,你谋求德智体美劳的时辰已经过了,估计要指着你儿子将来继承你的遗志了。”

    米卡随即说:“我就希望我儿子长大了以后能做上医生就好了。”

    我反问说:“医生有什么好?”

    米卡说:“高尚职业啊,又体面,又挣钱多啊。”

    我看了看米卡漂亮的小脸蛋,回应她说:“这年头,长得好就够了。要是长得好看,不论是男的还是女的,做花瓶也能挣不少钱啊。”

    米卡摇摇头,没有接我的话。大约我说“花瓶”这个比方有点触着她身上的什么故事了。一般是美女的人,大概都不喜欢听人评价“花瓶”一类的话题吧。那种敏感,就好像我的话是在指桑骂槐一样。

    我想转个话头,就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了,你都有儿子了?”

    我就没指着米卡给我一个什么回答。也不知道米卡都说了什么,反正我灭了烟,起了身,开始收拾衣装,准备出门。

    米卡比我先走到门口,她站在门锁边,看我伸手拧锁。

    锁开了,门敞了一条缝,但是米卡没有顺势拉开走出去。她靠在门板上,用身体把门重新顶回着关了上去。

    她抬起了下巴,让目光和声音都并列在一个水平线上,问我说:“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告诉我。”我说。

    米卡把下巴尖顶着我的胸口,说:“我想有一个新的名字,你给我吗?”

    我停了一下,不知道她这话里的意思。

    米卡说:“以后,你可以不可以给别人介绍我的时候说我叫macopine?”

    我夸张地耸了耸肩,脱口而出一句最通常的法语:“欧啦啦——”

    欧啦啦的使用区间完全类同于英语里的mygod。一个女人在我还不知道她名姓的时候,她就要我说她叫“macopine(我女友)”,我除了“欧啦啦”,还能说什么?

    米卡笑了起来。她踮起了脚,迎着头,吻上了我还带着“欧啦啦”的尾音的嘴唇。

    然后,她环抱起我的腰肢。

    我从门边侧墙的大镜子里看到了这样的场景。突然就想到了很早以前看的一个苏联电影,那时候的电影还比较含蓄,在演到男女间相互示爱的状态时,镜头就摇呀摇地摇到了脚下,我永远都记得那个女孩子穿着皮靴的双脚一点点地贴近男人的双腿,然后,再慢慢地踮了起来······它定格了我的一个关于女人和情爱的梦想。年少的时候,我很憧憬自己在成年之后能这样被一个踮起脚跟的女人来贴紧和拥抱——这应该是我最初的爱情理想和性幻想了吧?但是,经年累月地成长和历练,时间早就尘封了这样单纯的梦想。奇怪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唤醒呢?

    我无法拒绝这种有如一缕春风般地贴近,我象一个情场老手,以几乎察觉不出的速度,手指一公厘一公厘地从裙裾下移去。

    我再次被她身上掀起的如狂风和旋风一样的“春风”纠缠了起来。

    ······

    当我重新和米卡半倚着靠在床背上的时候,我轻轻地抚摸着米卡光润的皮肤,对她说:“我叫你米卡吧。米卡,在我们武汉话里面,就是很小很小的意思,小得很可爱啊。”

    米卡说:“好啊,你给我的东西,我照单全收。”

    我问米卡:“那,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不要走?”

    米卡问我:“你不去医院了?”

    我说:“本来就是周末,不去也行。反正也没有紧急的手术。”

    一般来说,对于心脏病的急诊病人,也是先由心内科处理,直到他们无法收拾的时候,才会移交给我们外科医生。

    米卡跟着问:“你就那么舍不得我啊?”

    我说:“是啊,都想讨你做老婆了。肯不肯啊?”

    米卡说:“那,是做你的第几房姨太太啊?”

    我说:“正宫娘娘,行不行?”

    米卡说:“我不相信你没有结婚。”

TOP

她是我一生最大的劫数

    我和米卡靠猜拳来决定由谁来先介绍一下自己。
    石头、剪子、布——我输了。

    于是,我告诉她,我叫纪安之,我有一个同胞的哥哥,叫纪来之,我们的名字来源于一个中国成语,“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今年都40岁了。我是武汉人,我们家住的那个地方

    叫舵落口,从前是个泊船码头,不过,很多人第一次听说的时候都觉得听起来象“堕落口”。

    米卡问我说:“你怎么全身上下都是典故啊?”

    我说:“米卡,该你说了。”

    米卡说:“我叫侯霓······”

    “啊?你叫美女?”我打断了她的话。真的,“侯霓”和“美女”的发音,听起来很像。

    “我叫吼你!!记住了吗?河东狮吼的吼,吼得你耳朵一辈子都再听不到女人的叫床的声音!”米卡娇嗔着说。

    “你那么凶啊?狐狸精开始要现原形了吧?我有点怕啊·······怕得我都不敢碰你了。”

    “你还知道怕啊?说说看,你除了知道害怕,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嗯,我还知道,现在是轮到你在做自我介绍,你应该告诉我,你家在哪里,你是什么人······”

    “哈哈,你脑子拧得蛮清的吧,还没被吓傻啊。我啊,我老家是温州的。我的年龄嘛,保密。住址呢,嗯,和你无关。”

    我说:“听出来了,你说话有江浙的口音······不过,这就讲完了?”

    米卡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嗯,完了。”

    我说:“丫头,不能这么对付吧,这样交作业,要被老师打板子退回来的。”

    米卡想了想,说:“那好,我说。我呢······我有天使面孔,魔鬼身材,菩萨心肠,白痴脑袋。我呢······我身藏绝技,身世坎坷;我小时候被强奸,后来偷渡来法国,现在是一个‘黑人’,除了帮忙卖点LV以外,还是温州黑帮的压寨夫人,你要是在这巴黎的温州街上报我的名字,能吓晕一堆人······这样的回答有内容了吧?老师啊,您能给我80分呢,还是95分啊?”

    我问她:“真的假的?”

    米卡说:“随你看了。”

    我问:“那你说说看,具体都怎么回事情啊?”

    米卡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没怎么回事情。”

    然后,她反问我说:“你那么好奇啊,那你先告诉我,刚才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情。”

    我再燃了一支烟,看看米卡,说:“怎么说呢,她叫单亦欣,现在在美国。”

    “是你老婆呢,还是前妻?或者说,是你的女朋友呢,还是前女友?”

    “这个真的不好回答你。以后慢慢和你说吧。”

    “为什么?”米卡追问说。

    说到单亦欣这个话题,我确实很头疼。

    我只能这么告诉米卡:“她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劫数。不说也罢······你看,我刚到巴黎,她就能找到我的手机号码。”

    “号码不是你给她的吗?”

    “我说我到巴黎来就是为了躲她,你相信吗?”

    “哦,提了裤子就想翻脸不认人了。原来你是这种人啊?”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和一个小丫头谈这么有历史渊源的话题,我害怕我会遇见思想和语言的双重痛苦。谁没事情拿着自己的伤疤来老玩啊?
    索性和她开了个玩笑,我说:“你不知道啊,男人下边软的时候心肠硬,下边硬的时候才会心肠软。”

    米卡狂笑。

    然后,一边痞痞地说我说得有道理,一边把我的身体当键盘、演绎着让我心肠变软的前奏······

    后来有一段时间,中国的满大街都是一个五音有点错位的男人在那儿歇斯底里地唱着“心太软啊,心太软”,我一听这歌就想到我跟米卡说的这话、这场景,还有我和米卡的故事。

    心太软?总是心太软?

    怕总是在发情罢了·····

    常常听见或者看见有人把男人和女人的关系简单化成性交这一种体能运动。包括性交易在内,也许有些交往和交往的惯性真是为了让性冲动有个排泄的出口;而有些女人,就象厕所马桶或者公共汽车,谁都可以上去和下来。其实,那样真的很简单很轻松,就是排泄,泄了,很好啊,很爽啊。但是,女人哪那么简单啊,上厕所也好,上汽车也好,这都可以随时、随地、随机、随用的,女人呢?那些所谓有爱情的女人,你在她那里排泄了一次以后,她就会要求你永远你在她那里排泄。就连排泄的时候的呻吟声音,都是要环绕着爱情的立体声。

    有的人,可以被这样要求,也可以忍受一辈子。

    原先我以为我也可以。

    但是当我面对着那样多的附加条件的时候,当我被所谓的爱分解得几乎成为一个透明人的时候,我——只能逃跑。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男人,尽管我可能曾经做过一些真勇敢的男人也不曾做过的事情。我在乎我的血汗和血泪。

    我想要一个不血腥的未来,就是简单的、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未来。

    所以我逃跑。

    到了法国。

    也许,以后还要去其他的地方。

    我不知道未来。我也没有能力预测未来,就慢慢地象逃跑一样地潜伏到未来里去好了。

    这些话,我想我是没有必要说给米卡听的。想必她也理解不了。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