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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骨头

  “每一个会使用这种术的人都是灵魂方面的大师,同时,也是穷凶极恶之人。”小夏脸上露出看到蟑螂般的厌恶神情。“因为使用这个术,需要从活人身上抽出灵魂,使其带着强烈的怨恨,再将鬼面戴于怨魂脸上,让怨魂忘记生前的一切,永远地成为术者的杀人机器。”

  “你是说,那些带着笑脸面具、披着白袍的都是怨魂?”我一想到在幻境中那数量以千为单位的白袍人就冒冷汗。

  “不错。一般来说,怨杀术基本有十只怨魂便可行事,先以怨魂之气将目标强行拉入术者创造的世界,在那个疑幻疑真的世界里,怨魂是杀不死的,除非目标或者有外力将术者击杀,否则,即使不被怨魂杀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十只怨魂?”我摇头说道:“不止吧,我在那个幻境里,看到的可是几千几千的,似乎整个世界都是怨魂在飘荡。”

  “那是不可能的,凡人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控制得了数量如此之多的怨魂,不过能够创造出这种场景,那这个人控制的怨魂怕也有百只之多,实力也不容小瞧,只是。”小夏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疑惑。“此次怨杀术的布置显得比较仓促,不然的话,你就不是神识被拉入了幻境,而是身体也会进入其中,那时,要救你就没那么简单了。但这么匆促地布置怨杀术,只能说明这个施术者是临时起意,也就是说,他的目标,是你!”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先是惊讶,然后笑出声。“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用得着劳驾别人用禁术来对付我?”

  “或许他弄错了目标,又或者,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夏逼近我,大眼睛盯得我心跳加速。

  “冤枉啊,我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连读书时交了几个女朋友都向你交了底,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瞒你。”我举手叫冤,心里把那个将我当成目标的家伙问候了数遍,差点害了我不说,还让小夏怀疑上我。

  “有没有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小夏哼了一声,拧头朝浴池走去。

  我叫住她。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人家陈天华可还在走廊上等着,既然这次幻境是被人施了术,还是能够使用禁术的家伙,我看我还是把这次委托给回绝了,反正我还没答应他。”

  “我要换车!”

  小夏答非所问地应了一句,我一时没转过弯来,才听她大小姐继续说道。

  “陈天华可是a市的大人物,他的酬金,不少吧?”

  “是不少,风悦报酬的四倍。”我老实答道。

  “嗯嗯,那不就结了。”小夏点着头,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最近刚好想把我那跑车换掉,要是搞定这一单委托,买了车还有剩呢。”

  这一刻,我对赵大小姐的仰慕马上提升了一个高度。

  “小夏你太牛了,连能够施展怨杀术的家伙你也敢挑战,真的是…….”

  我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被小夏一拳打回肚子中去。

  “挑战你个头啊,我好端端地找会怨杀术的家伙拼命干嘛,反正他的目标是你,又不是这间房间。”

  “……”我无语中。

  “站在那干嘛,去把陈天华叫进来,让他看到整个过程,省得他以为我们糊弄他。”

  “小夏,你该不会打算使用幻术吧。”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赵大小姐二话不说再赏我一拳头。

  “我像是那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人吗,这洗手间里确实存在一股怨气,才会被人利用来施展怨杀术,现在我要把这股怨气找出来清除掉,这房间就不会再有异常,懂了吗!”

  我连连点头,然后磨破了嘴皮,才把陈天华给带到洗手间里,小夏拿出一面小令旗,这面写满符录的黄色小旗和罗盘有相似的作用,都是用来推测阴气流向之用,以小夏的修为,找出怨气的所在基本上画一个符就能办到,但为了照顾陈天华这个普通人的视听感受,小夏才会用到这个道具。

  怎么说人家也是雇主,不作作秀还真对不起人家付的钱。

  用两指夹着令旗,小夏轻声念咒,然后随手一抛,小旗落地,棋杆神奇地立于地砖之上,这违反了物理规则的异事让陈天华看得惊讶非常。

  对陈天华的表情,小夏非常满意,雇主越吃惊,到时拿起钱来就更爽快,她可是深明其中之道理。

  小夏一指对着令旗,随着她嘴里无声地张合,令旗自己转动了起来,一道道黄色的波动像水面的涟漪般散开,涟漪不断掠过洗手间的每一寸地方,我知道她是在用正阳之力逼出深藏于此间的怨气,而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让陈天华觉得自己的钱花起来值!

  在正阳之力的进逼下,白色的怨气从浴池的左侧角落里腾了起来,它似乎想钻到别的地方,但洗手间里已经满布阳力,白雾左冲无突,却是被困死在了此间。

  小夏拈起一张符录,迅速用两指在符录上虚划几笔,符录便无火自燃,她随即弹出燃烧的符录,飞快地贴上那一团浓郁的白雾,瞬间,白雾像被蒸发一般,发出“哧哧”的声音迅速地消散。

  数秒之后,雾气已经消失在空气里。

  “赵小姐,这,这就完事了?”陈天华问道,刚才的白雾火符让他卸下了平时那一付精明能干的面具,此刻的他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对这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充满了畏惧。

  “还差一点。”小夏走到方才白雾腾起的地方,素手一指。“把这里撬开!”

  五分钟后,酒店的土木维修人员便到了现场,三两锤下去,浴池便缺了一角,再锤上几下,浴池下的地砖便被敲了出来,小夏马上令他们停手,她伸出手想去触摸裸露出来的地面,却又缩了回去,我知道她是怕脏,女孩子的天性即使是小夏这样强悍的女孩也避免不了。

  “我来吧。”

  我走上前蹲在那角落边上,裸露出来的地面是一片石灰的颜色,但这灰色的地面上,却有一点深沉的黑,我摸了上去,冰冷从指间透入。

  果然有古怪。

  我向旁边的维修人员要了一锤子,小心地锤开地面,最后把那黑色的不知名物质连同包裹着它的灰石一起挖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我拿着黑色物体左看右瞧,似乎刚才的怨气被小夏除尽,这块明显是怨气所依的物质除了触手极冷之外,倒是没有其它特别。

  黑色物体大约有八九公分的长度,呈长条形,间中还有两块椭圆形的突起物,看起来像一根手指骨。

  “应该是它了。”小夏点头道:“现在建筑用的沙石,其中有一部分都是非法挖掘而来,有的时候,便会把一些深埋在地下的遗骸也给挖出来,虽然这些残肢断骸并不全部依附着鬼魂,但附带着怨气却是难免的,再加上这一块被埋在浴池下,长年接触到水,这怨气也就日渐滋长,才会让住在此间中的客人出现幻象,进而让他们或疯或死。”

  “那这块东西,我们又如何处理,是埋了还是烧了。”陈天华看着我手里的黑色指骨,那神情就像看到鬼一样,绝对是敬而远之,要不是我和小夏在场的话,陈天华大概会把这块骨头立即丢掉。

  “还是烧了吧,要是埋不对地方,难免还会产生怨气。”小夏说道。

  陈天华马上让人拿着指骨立即去火化,那办事效率,快得让人咋舌。

  “陈老板,这事情已经解决了,你看是不是。”

  小夏嘿嘿笑道,还一边做着数钱的手势,陈天华一看会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

  “你看我这记性,两位,请和我到办公室,对于你们‘灵’的表现,我非常满意,我这就把委托金付给二位,你们是收支票还是要银行过帐?”

  “银行过帐吧,支票还要去兑现,麻烦!”

  陈天华哈哈一笑,便领着我们去他位于酒店最顶层的私人办公室。

  -----------------------------------

  与鑫海大酒店遥遥相对的另一幢大厦天台上,一个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虽然只是匆促布置,但能够一举破掉我的怨杀术,赵小夏这个女人,看来没那么简单。”

  他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着,在他的脚下,插着一把匕首,匕首青光流动,光泽流转间不时浮现无数怨恨的脸孔。

  男人一脚挑起匕首,他伸出舌头,轻轻在匕首上舔过,瞬间,锋利的匕首割伤了舌头,丝丝鲜血淌下,但下一刻,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匕首的青芒中多添加了几道红线。

  “下一次,你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说道,望着酒店的方向,眼神像冰一般的冷,漠视着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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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骨头

  “每一个会使用这种术的人都是灵魂方面的大师,同时,也是穷凶极恶之人。”小夏脸上露出看到蟑螂般的厌恶神情。“因为使用这个术,需要从活人身上抽出灵魂,使其带着强烈的怨恨,再将鬼面戴于怨魂脸上,让怨魂忘记生前的一切,永远地成为术者的杀人机器。”

  “你是说,那些带着笑脸面具、披着白袍的都是怨魂?”我一想到在幻境中那数量以千为单位的白袍人就冒冷汗。

  “不错。一般来说,怨杀术基本有十只怨魂便可行事,先以怨魂之气将目标强行拉入术者创造的世界,在那个疑幻疑真的世界里,怨魂是杀不死的,除非目标或者有外力将术者击杀,否则,即使不被怨魂杀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十只怨魂?”我摇头说道:“不止吧,我在那个幻境里,看到的可是几千几千的,似乎整个世界都是怨魂在飘荡。”

  “那是不可能的,凡人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控制得了数量如此之多的怨魂,不过能够创造出这种场景,那这个人控制的怨魂怕也有百只之多,实力也不容小瞧,只是。”小夏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疑惑。“此次怨杀术的布置显得比较仓促,不然的话,你就不是神识被拉入了幻境,而是身体也会进入其中,那时,要救你就没那么简单了。但这么匆促地布置怨杀术,只能说明这个施术者是临时起意,也就是说,他的目标,是你!”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先是惊讶,然后笑出声。“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用得着劳驾别人用禁术来对付我?”

  “或许他弄错了目标,又或者,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夏逼近我,大眼睛盯得我心跳加速。

  “冤枉啊,我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连读书时交了几个女朋友都向你交了底,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瞒你。”我举手叫冤,心里把那个将我当成目标的家伙问候了数遍,差点害了我不说,还让小夏怀疑上我。

  “有没有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小夏哼了一声,拧头朝浴池走去。

  我叫住她。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人家陈天华可还在走廊上等着,既然这次幻境是被人施了术,还是能够使用禁术的家伙,我看我还是把这次委托给回绝了,反正我还没答应他。”

  “我要换车!”

  小夏答非所问地应了一句,我一时没转过弯来,才听她大小姐继续说道。

  “陈天华可是a市的大人物,他的酬金,不少吧?”

  “是不少,风悦报酬的四倍。”我老实答道。

  “嗯嗯,那不就结了。”小夏点着头,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最近刚好想把我那跑车换掉,要是搞定这一单委托,买了车还有剩呢。”

  这一刻,我对赵大小姐的仰慕马上提升了一个高度。

  “小夏你太牛了,连能够施展怨杀术的家伙你也敢挑战,真的是…….”

  我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被小夏一拳打回肚子中去。

  “挑战你个头啊,我好端端地找会怨杀术的家伙拼命干嘛,反正他的目标是你,又不是这间房间。”

  “……”我无语中。

  “站在那干嘛,去把陈天华叫进来,让他看到整个过程,省得他以为我们糊弄他。”

  “小夏,你该不会打算使用幻术吧。”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赵大小姐二话不说再赏我一拳头。

  “我像是那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人吗,这洗手间里确实存在一股怨气,才会被人利用来施展怨杀术,现在我要把这股怨气找出来清除掉,这房间就不会再有异常,懂了吗!”

  我连连点头,然后磨破了嘴皮,才把陈天华给带到洗手间里,小夏拿出一面小令旗,这面写满符录的黄色小旗和罗盘有相似的作用,都是用来推测阴气流向之用,以小夏的修为,找出怨气的所在基本上画一个符就能办到,但为了照顾陈天华这个普通人的视听感受,小夏才会用到这个道具。

  怎么说人家也是雇主,不作作秀还真对不起人家付的钱。

  用两指夹着令旗,小夏轻声念咒,然后随手一抛,小旗落地,棋杆神奇地立于地砖之上,这违反了物理规则的异事让陈天华看得惊讶非常。

  对陈天华的表情,小夏非常满意,雇主越吃惊,到时拿起钱来就更爽快,她可是深明其中之道理。

  小夏一指对着令旗,随着她嘴里无声地张合,令旗自己转动了起来,一道道黄色的波动像水面的涟漪般散开,涟漪不断掠过洗手间的每一寸地方,我知道她是在用正阳之力逼出深藏于此间的怨气,而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让陈天华觉得自己的钱花起来值!

  在正阳之力的进逼下,白色的怨气从浴池的左侧角落里腾了起来,它似乎想钻到别的地方,但洗手间里已经满布阳力,白雾左冲无突,却是被困死在了此间。

  小夏拈起一张符录,迅速用两指在符录上虚划几笔,符录便无火自燃,她随即弹出燃烧的符录,飞快地贴上那一团浓郁的白雾,瞬间,白雾像被蒸发一般,发出“哧哧”的声音迅速地消散。

  数秒之后,雾气已经消失在空气里。

  “赵小姐,这,这就完事了?”陈天华问道,刚才的白雾火符让他卸下了平时那一付精明能干的面具,此刻的他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对这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充满了畏惧。

  “还差一点。”小夏走到方才白雾腾起的地方,素手一指。“把这里撬开!”

  五分钟后,酒店的土木维修人员便到了现场,三两锤下去,浴池便缺了一角,再锤上几下,浴池下的地砖便被敲了出来,小夏马上令他们停手,她伸出手想去触摸裸露出来的地面,却又缩了回去,我知道她是怕脏,女孩子的天性即使是小夏这样强悍的女孩也避免不了。

  “我来吧。”

  我走上前蹲在那角落边上,裸露出来的地面是一片石灰的颜色,但这灰色的地面上,却有一点深沉的黑,我摸了上去,冰冷从指间透入。

  果然有古怪。

  我向旁边的维修人员要了一锤子,小心地锤开地面,最后把那黑色的不知名物质连同包裹着它的灰石一起挖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我拿着黑色物体左看右瞧,似乎刚才的怨气被小夏除尽,这块明显是怨气所依的物质除了触手极冷之外,倒是没有其它特别。

  黑色物体大约有八九公分的长度,呈长条形,间中还有两块椭圆形的突起物,看起来像一根手指骨。

  “应该是它了。”小夏点头道:“现在建筑用的沙石,其中有一部分都是非法挖掘而来,有的时候,便会把一些深埋在地下的遗骸也给挖出来,虽然这些残肢断骸并不全部依附着鬼魂,但附带着怨气却是难免的,再加上这一块被埋在浴池下,长年接触到水,这怨气也就日渐滋长,才会让住在此间中的客人出现幻象,进而让他们或疯或死。”

  “那这块东西,我们又如何处理,是埋了还是烧了。”陈天华看着我手里的黑色指骨,那神情就像看到鬼一样,绝对是敬而远之,要不是我和小夏在场的话,陈天华大概会把这块骨头立即丢掉。

  “还是烧了吧,要是埋不对地方,难免还会产生怨气。”小夏说道。

  陈天华马上让人拿着指骨立即去火化,那办事效率,快得让人咋舌。

  “陈老板,这事情已经解决了,你看是不是。”

  小夏嘿嘿笑道,还一边做着数钱的手势,陈天华一看会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

  “你看我这记性,两位,请和我到办公室,对于你们‘灵’的表现,我非常满意,我这就把委托金付给二位,你们是收支票还是要银行过帐?”

  “银行过帐吧,支票还要去兑现,麻烦!”

  陈天华哈哈一笑,便领着我们去他位于酒店最顶层的私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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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鑫海大酒店遥遥相对的另一幢大厦天台上,一个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虽然只是匆促布置,但能够一举破掉我的怨杀术,赵小夏这个女人,看来没那么简单。”

  他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着,在他的脚下,插着一把匕首,匕首青光流动,光泽流转间不时浮现无数怨恨的脸孔。

  男人一脚挑起匕首,他伸出舌头,轻轻在匕首上舔过,瞬间,锋利的匕首割伤了舌头,丝丝鲜血淌下,但下一刻,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匕首的青芒中多添加了几道红线。

  “下一次,你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说道,望着酒店的方向,眼神像冰一般的冷,漠视着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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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山村诡事

  何老头开门的时候,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又露出欠扁的笑容,小夏打了声招呼,便大步走进客厅,何老头用手肘轻轻撞了我的腰际说:“现在什么都讲究提速,你们的事情什么时候也提提速啊?”

  我干咳一声,没理会他。我倒是想提速了,但每次谈及这个问题,小夏总是顾左而言它,让我无从下手,她就像一只灵活的猫,让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却每一次要捉住她时,她总能从我手里溜掉。

  像是看出我的痛处,何老头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眼光刺得我脸皮发痛,他低唱着京剧小调,摇头晃脑地向客厅踱去。

  我换过了室内鞋,拐过玄关的时候和何老夫人打了个照面,老夫人正做着午饭,炉子上不知道用慢火熬着什么东西,我远远地抽一鼻子,香气直冲进我的五脏六腑,把我肚子里的谗虫给勾了起来。

  肚子很配合地敲起了鼓,那声音让我差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老夫人和善地朝我笑笑。

  “先去客厅坐着,孩子,再过一会就可以开饭了。”

  我听得脸红,一溜烟地进了客厅,天可见怜,我可是饥肠辘辘地陪小夏逛了一个早上,现在没晕过去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要跟上赵大小姐的步伐,那运动量大得跟踢球有得一拼。

  客厅里,何老头慢条斯理地冲着茶,而小夏则和另一个四十多岁左右的男人交谈着。

  此人身材轻瘦,估计也就百来斤的重量,脸上堆起高高的脸颊骨,一双眼睛都快陷到眼眶里。这人乍看之下,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类似陈天华一样的气质。

  眼神沉稳,犀利,而且,精明!

  那是生意人的眼神。

  “过来这边坐吧,你也听听张先生遇到的麻烦。”小夏对我招手,示意坐到她的旁边。

  姓张的男人先是看了看我,又再看了一眼小夏,然后站了起来,朝我伸出了手。

  我礼貌地和他互握了一下。

  “鄙姓张,名忠国,未请教?”

  “我姓王,单名一个强字。”我随手递上了名片,张忠国谨而慎之地收入怀中,又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乖乖,山东志远开发公司的老总,名头还不小呢。

  何老头干咳一声,把我们的注意力顺利地拉到他的身上,他微微一笑。

  “各位,先喝一口茶再说。”他轻轻拈起茶杯,送到张姓男子身前,张忠国连忙谢过。

  我看张忠国对何老头似乎有点尊敬得过了头,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小张啊,以前是我的部下。”何老头递给小夏一杯荼。“不过那时候都在弄下海,这小子头一热也就跟着人家下了,不过小张也算本事,这么多年打打拼拼,倒给他闯出一点名堂来,不过现在遇到一点麻烦,需要你们给解决解决,至于报酬,小张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是吧,小张。”

  何老头瞄了张忠国一眼,后者忙不迭的点头。

  “张先生,还是请你把详细情况跟我们说说吧。”小夏在何老头心疼的眼光下,把他那杯上好毛尖给牛饮了下去。

  “是这样的。”张忠国清了清喉咙。“就如何老所说,这些年打拼下来,我自己开了个开发公司,最近,我们接了一个旅游开发的项目,准备把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开发成生态旅游村。”

  生态旅游,这个名词现在一点也不新鲜,现代人在都市里过腻了紧张喧哗的生活,都想着到青山绿水间放松自己的心情,这生态旅游也就应运而生,不同于其它的旅游那走马观花的紧张行程,生态旅游则是让你在一个环境舒适的地方呆上十天半月,让游客的心灵完全融入到自然中去,以最大程度地放松身心为目的。

  这种项目的利润相当巨大,同时,高利润也伴随着高投入,没有一点资产的公司,是不敢做这种旅游开发的项目,为此,我开始对这个相貌平平的张忠国刮目相看了。

  “三个月前,我们的工程队来到排水村,也就是我们项目开发中的村子,在我们的计划中,是要最大程度地保留排水村的原貌,只对其中一些较破旧的建筑进行重修,然后在排水村的原貌上加入人工的景观,这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但最近,却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说到这里,张忠国的额头上出现细密的汗珠,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接着说道。

  “开始时,只是在晚上,工人们听到隐隐约约的奇怪萧声,然后第二天起来,会发现施工现场损坏了一些工具,起初我们也不在意,以为是村民里有人搞破坏,因为这些小村庄的村民一般都很团结,我们怕要是追究起来一个不好就会和他们起冲突,因此我们只是加强了工地的防护措施,加派了巡夜的人手,但一个星期下来,工具还是该丢的丢,该坏的坏。”说到此处,张忠国不断地舔着嘴唇,神情紧张,似是回忆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来,小张,喝杯茶放松放松。”何老头察言观色,再次递过一杯茶暂时打断了张忠国的思维,后者朝何老头点点头,缓缓喝下一杯热茶后,才凝重地接着说道。

  “就在我们工程的负责人准备上报当地的派出所时,却出现了工人失踪的情况。我们工人的临时宿舍,每一间房间是四人工人同住,出事那天晚上,便有三个工人一起失踪,失踪在他们的床铺上。”张忠国的语气沉重。“第四人直到天亮时才发现整个房间剩下他一个,他马上报告了工程负责人,为此,当天的工程进度被耽误了,所有的人都满村子地找失踪的工人,结果,当他们失望回到宿舍时,却发现失踪的人神秘地出现在原来的房间里。”

  “但是,出现的却是他们的尸体!”张忠国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接下来呢?”

  小夏问道,这事当然还有下文,不然,张忠国也不用大老远从山东跑来a市找我们。

  “那些尸体,那些尸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纠缠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三个人扭在一起打架似的,那时我还在山东的总公司,工程的负责人把这事报告给我之后,我要求他们马上报警,至于现场的情况,还是我在当地派出所里看到警察所拍摄的相片时才知道的,那一看,我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张忠国自个端起一杯茶一口气喝道,喝得又快又急,竟差点呛到。

  一阵咳嗽之后,缓过气来的他继续说道。

  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经过警察的侦察判断,最后确定,他们三人是互相撕杀至死,一个喉咙被咬开、一个则被板手砸开了脑袋、最后一个,身体四肢和脑袋是被人活活拧碎的,但这三个人,从现场和身体上的伤痕来判断,并没有第四方插入的现象,但是老天啊,他们只是三个普通的工人,平时也没什么利益冲突,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他们三人会互杀致死,何况,他们的死状虽然不同,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挂着笑容,相当恐怖的笑容,像是在嘲笑我们这些活着人一般……”

  张忠国一紧张,一口气缓不过来,脸突然涨得血红,小夏连忙一掌拍在他背心处,张忠国连串咳嗽之后,才缓过了气。

  “张先生,冷静一些。”小夏淡淡说道。

  “我冷静不了。”张忠国摇着头。“这事发生之后不久,又出现了两宗相同的恶劣事件,现在整个工程都停了下来,剩下的工人都强烈要求离开,如果我们找不到凶手的话,尽管警察一再表示,这些人并不是为人所杀,但死得那么诡异,我看连警察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事要不能得到解决,我们公司将要支付巨额的违约合同金,这个损失,我承受不起啊。”

  张忠国突然把脸拧向了我们,眼睛里充满了狂热的神情。

  “但在不久前,何老曾经跟我提到过你们公司,于是我搭了专机过来,希望两位能够帮助我查明此事,事成之后,张某必有重报!”

  小夏在暗地里踢了我一脚,我知道她是要我问清楚委托金的具体数目。

  “这个,张先生。”我有点不好意思,人家现在正碰上这种事,现在来谈报酬会不会太早了一些,但在小夏的金钱观念里,一向是说清楚才办事,最可气的是,这个黑脸还是老由我来唱。

  “关于委托金的具体数目,我们必须先谈清楚,然后才可以起草合同,张先生,你看我们是不是先商量一下……”

  我话才说到一半,张忠国马上竖起一根手指。

  “一口价,一千万!”

  客厅里马上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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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排水村

  一千万的威力是非常巨大的。

  用过中午饭,告别了何老头后,小夏就风风火火回了自己的公寓,而我则自己搭了地铁回家,按她大小姐的意思,张忠国就是一财神,那合同什么的就不用拟了,反正还有何老头这层关系在,姓张的应该不敢耍什么滑头,退一万步讲,就算张忠国敢打完了斋不要和尚,她大小姐也有一万种方法让敢耍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得罪女人是恐怖的,得罪一个会百般道术的女人,基本上你是在找死。

  我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也同意不拟合同了,我们把时间省了下来,各自回家收拾东西,然后搭下午5点钟的飞机直飞山东。

  自然,机票是张忠国给订的。

  下午三点钟,小夏“呯”一声出现在我家门口,当老妈开门的时候,那眼光已经像是在看媳妇一般。

  “阿姨。”小夏甜甜地叫了一声。

  老妈马上被征服了。

  当我在房间里被老妈横着拖出去时,我甚至在她老人家的眼眶里看到蒙蒙的水光。

  随后,我和小夏单独呆在客厅里,并不时从老妈的卧室里听到诸如“他爸,咱儿子找到一个好姑娘”之类的话,小夏那丫头的耳朵一抽一抽的,以她的耳力,就算老妈压低了声音说,怕也没能瞒得到她,看着她的嘴角渐渐溢上笑意,我忍不住把她拖进了房间里,再留她在客厅,天知道还要被她当笑话看多久。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该不会打算图谋不轨吧。”小夏在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平时大大的杏眼会微微眯上大半,那长长的睫毛会跟着笑声轻轻抖动,薄而红润的嘴唇半开着,露出整齐美洁的一排贝齿,那是一种健康中混合着妩媚的美。

  这种美丽,对男人来说是最温柔而致命的毒药,让你只会在那无边的丽色中沉沦,然后越陷越深。

  我很愿意沉陷下去,但现在不是时候。

  所以我没看她,背着小夏收拾着东西。

  “喂,干嘛不理我。”她从后面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肩头。

  那一刻,我拼命压抑着的东西像被她这一指引爆了一般,旋风般转过了身体,我一把捉住小夏的双肩,她没想到我的反应这么大,呆住了。

  我湊到她的眼前,让我们彼此听得到对方的呼吸。

  “小夏,这次从山东回来后,我们结婚吧。”我认真地说道,小夏像一只躲进窄巷里的猫,你越逼她,她躲得越深,但我不想再玩躲猫猫的游戏,我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我需要她承认我们的关系,而不是像现在一般若即若离。

  有时候,男人也需要安全感!

  “不要!”她别过脸说道。

  我听到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掉了,一瞬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我放开她的肩头。

  小夏抓住了我的手,眼睛里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不过,哪一天你能够打败我的时候,我就嫁给你,女人,总喜欢比自己强的男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恨得牙痒痒的,这丫头差点没让俺这颗老心当场碎掉,心一横,我伸出手抓向她的腰,小夏嘻嘻一笑,屈指弹上我的手腕,一阵麻痹感袭上双肩,让我动作为之一缓,小夏趁机闪出了房间,在门口得意地笑着。

  “想抓住我,你还要再努力点才行。”

  “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让你知道本人的手段。”我嘿嘿笑着,甩动着发麻的手,眼睛却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游弋着。

  小夏脸一红,“啪”一声把房门关上,隔断了我的视线。

  “不和你玩了,赶快收拾好东西,我们还要去机场和张忠国会合呢。”

  “知道啦。”我漫不经心地应道,同时回忆起小夏刚才对我说的话。

  比自己强的男人,这一点实现起来确实有一点难度,但总算是有机会,我暗暗测度了一下我和小夏之间的差距,要超越她,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我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虽然现在还不能抓牢她,但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又再拉近了一点。

  我哼着小调,心情愉快地把必要的东西往旅行袋里扔。

  晚上八点,我们在山东济南国际机场下了机,天色已晚,我们自然不可能马上前往排水村,于是张忠国把我们带到济南的五星级酒店--龙都国际大酒店--订了两间房间住下,张忠国陪我们用过晚餐之后,便回自己的住处去了,我和小夏闲着没事,便好好逛了一次济南的夜市。

  一夜无话。

  第二天八点种,张忠国的车便在酒店门外候着,等接了我们上车,便直接往济南郊外驶去,三个钟头后,我们风尘仆仆地来到一个小镇,小镇后是连绵的山陵,排水村便坐落在这群山之中。

  在这里,汽车是不能用了,我们在小镇上换坐了当地的牛车,前往排水村的山路陡而窄,大点的车辆基本不能通行,也只有这种牲口拉的车,还能在这上面勉强走着。

  山路崎岖,一个坑一个洼,还不时横躺着一块块山石,牛车虽然走得不快,但依然颠簸得紧,我们要牢牢捉实车缘,才不会被甩下车来。

  深山青幽,连绵的山峰隔绝了城市的喧哗,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空气带着草木的香味,和着风,轻轻飘荡在这纯净的天地里。赶车的乡民,放开喉咙唱起了嘹亮的山歌,歌声粗豪,在众山之间回荡着,久久不散。

  “排水村在这片山区里,以距离来说,算是离小镇最近的村落了,所以我们才相中了它,它的生态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交通条件,总不能叫游客真个跋山涉水地到深山老林里去度假吧。”牛车上,张忠国为我们讲解一下排水村的一些状况。

  “我们打算把通往排水村的山路改造一下,至少能适应小型车通行,这样一来,交通便利了,度假村的生意便会红火起来,而周边小镇的经济也会由此得到带动,所以,政府也很看重这个项目,并给了我们一定的支持。”张忠国兴奋地比划着,在头脑里规划着他的理想,但此刻脸色又为之一暗。“只是这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情,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他一番,张忠国那皱着的眉头才舒展了一些,其后我们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打发着途中的时间。

  大概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后,牛车下了山路,顺着一小径绕过一座山峰,大约又再过了半个小时,一个青碧的湖泊出现在我们眼中。

  现在,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峰回路转。

  转过了山峰,一个围湖而建的山村安静地坐落于幽谷之中,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山村倚山伴湖,有天然的大山作为屏障,山村空气的温度适中,正是一年四季如春的环境,外层则由茂密的树林包围着,让整个山谷中充满新鲜的空气,一条小径连通着山里山外的世界,让我们得窥这犹如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这,就是排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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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现场

  牛车滴溜溜地驶过小径,穿过了密林,排水村的村口处,几个工人用五米多高的粗糙木桩架起充满原始气息的“H”型的门架,生态度假村字样的牌子正搭在门架的横梁上,两个工人架起长梯,分别在两边敲敲钉钉,底下一个工头模样的人用喇叭大声地吼着,看样子是在指挥着工人干活。

  我们跳下了车,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张忠国塞给车主人五十块钱,简朴的山民满心欢喜地收下。

  张忠国朝村口走去,和底下领班一阵交谈后,便领着他走到我们跟前。

  这领班是典型的山东大汉,黑实、粗壮,但眼睛灵活,透彻,像鹿的眼睛,善良却不笨拙,他朝我们伸出了手,手掌宽大得能够包住我的头。

  “各位一路辛苦了,我是这个项目的总工程师,常青!”

  常青的声音很大,但不含糊,听着像山谷的回音般空灵。

  “这两位是我请回来解决这次事件的专业人士。”张忠国把我们介绍给常青认识。“常青,王先生和赵小姐在这里的期间,请你配合他们的工作,尽量满足他们的需要,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提出来,我会替你们解决的。”

  常青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张忠国肩膀上,差点没把他拍残了。

  “您放心吧,张总,我会好好招待这两位客人的。”常青随后又吼来两个工人,让他们把我们的行李搬到宿舍里去。

  “对不住啊,两位,我们现在也只有临时宿舍住,环境方面可能差点,但卫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常青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

  对于这点,我们自然不会在意,张忠国见基本安排已经落实好,便和我们握手道。

  “两位,我还得回总公司处理其它事情,这里就交给二位了,希望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放心吧,张总,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的。”我用力地握着他的手,希望能够给张忠国多一点信心。

  似乎我的信心让张忠国的心情舒坦了一些,他那张愁云满布的老脸也露出了一点笑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再上了牛车,车主人一个吆喝,两头黄牛拉着车转了个弯,便遁着原路走去。

  常青热情地招待我们到临时宿舍去,临时宿舍搭建在村口不远的地方,临近湖边,景色倒不错,只是宿舍有些窄,十多平方的一点小空间要挤上四个人,让我对工人的待遇又有了一些新的认知。

  我和小夏因为身份不同,每人都分到单独的一间宿舍,宿舍在三层,和常青的房间一样,都带着独立的卫生间,整个三层宿舍只有五间房间,另外两间是给两个副工程师住的,人员并不复杂,比起下面两层工人的宿舍,这上面的已经好上许多,我和小夏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

  在房间里安顿好东西,我到走廊上点了支烟,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村子里升起缕缕炊烟,绕着一汪湖泊而建的排水村,环境优美,村的后面是青翠的高山,块块翠绿的颜色表现出深浅的色调,如一副山水画般呈现于天地之间。

  只是,这么一块世外桃源,却出现那么可怕的事情,为这美丽的村庄罩上了一层不吉的阴影。

  我双手架在走廊上,宿舍正对着的湖泊上,工人正在搭建铁索桥,而更远处,什么亭台楼榭也正在建造中,排水村的房子基本没怎么改造,却依照这些房子的风格,张忠国的开发公司却搭建起与之呼应的休闲建筑,使这新旧两种建筑,完美地融合在一个风格之中,而不会予人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小夏洗了把脸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常青的大嗓门在宿舍楼下叫开了。

  “两位,下来用中饭吧!”

  为常青爽朗的声音让我们相视一笑,依言来到楼下的小食堂里用饭,简单的一顿饭下来,我们倒尝到了不同于城市里的食物风味,在这里,每一样菜都是分量极多,看似做工粗糙,但细尝之下,却发觉味道并不比城市里的名菜差上多少,连小夏也吃得啧啧叫好。

  “常大哥,带我们到现场看看吧。”吃完饭小歇了一会,小夏决定从现场开始入手调查,办的是正事,常青当然是不会拒绝,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吩咐了底下两个副手把下午的工作安排好,便领着我们出了食堂。

  出事的宿舍在二楼,由于死了人,原先住在里面的第四个工人是说什么也不肯再住在这房间里,因此,现在这间宿舍基本上封闭了,我们来到门边的时候,门框上已经积起一片的灰尘。

  常青摸出一串钥匙,没几下就打开了简陋的门锁,房门“吱”一声打了开来,声音拖得老长,像刀刮过了喉咙,我没来由打了个抖。

  冷!

  房内房外像是两个世界,外面阳光灿烂,温度绝对在30摄氏度以上,但房门一打开,里面却吹出来一阵凉风,仿佛我们打开的不是房间,而是一个冷库。

  小夏迈进房中,我跟在后面,常青犹豫了一会,黑黝的脸上微微一红。

  “两位,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别笑我胆小,只是一接近这个房间,就让我老觉得不自在。”

  “没事。”小夏露出理解的笑容。“常大哥,你忙你的吧,有什么需要,我会找你的。”

  “行。”常青亮出一排雪亮的牙齿。“你们要有事,就在楼下顺便找个工人,我会马上赶到的。”

  送走了常青这个憨直的大汉,小夏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之色,看得我的心直往下沉,这一次的麻烦,恐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布小天关。”小夏说道。

  小天关是类似于我们在“偶闲居”中遇到的七星锁脉那样的阵法,不过七星锁脉是让一个区域中阴阳不通,而小天关则反其道而行,是为了解决阴阳不通的地方而存在的阵法。

  我依照小夏所教的方法,把符录贴在房间里的七个方位上,第七张符录一贴上,房间里的寒气便为之稍减。

  “太重了,这鬼气。”小夏抽了抽鼻子,并扔把灵视镜扔给了我。

  我一戴上,马上拿了下来。

  老天,这大太阳底下,这房间里却流淌着黑色的气流,鬼气为黑,也就是说,这房间里闹过鬼,而且是很厉害的鬼,不然的话,是不可能在过一段时间后还残留着如此浓度的鬼气。

  而且这鬼气之强,竟然影响了整个房间的阴阳气息走向,使房间变得阴冷邪异,即使是普通人接近,也会觉得周身不自在,而像我们这些修道之人处于其中,感受自然更深一层。

  我闭上眼睛,让心灵沉寂下来,小夏说过,无论是人是鬼,一旦遗留下强烈的气息时,这些气息中往往会附带着一些平时难以察觉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因为是无意识留下的,因此,也代表着气息主人最真实的思感。

  我想接触这些思感,看看能否在其中找到一些线索。

  关闭了视觉,我处于一片黑暗之中,渐渐的,黑暗在搅动,像旋涡,我有种头晕脑涨的感觉,我知道,那搅动的黑暗是鬼气,于是,我想象自己朝那搅动的鬼气走去,一种强烈的排斥感随着传来,无形的力量在把我推开。

  我深吸一口气,道力自丹田中提起,瞬间便流遍了全身,我感觉到了热量,这股暖意将黑暗的寒冷推开,鬼气无力排斥我的侵入。

  然后,我看到了另一种色彩。

  红!

  色彩艳丽,如血液般浓烈的红色!

  接着,我听到了声音,杂乱的、尖利的各种声音疯狂地冲击着我的耳膜,我捂住耳朵,却无济于事,声音像钢针一般直插进我的脑袋里,最后,一声巨大的尖叫在我的脑海里爆炸。

  小夏一掌拍在我的脸上,吃痛之下,我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是大汗淋漓,整个上衣湿得都快拧出水来了。

  我双脚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汗珠顺着头发溜到了发稍,然后在地面上制造一个个水花。

  “你感觉怎么样?”小夏伸出手按在我的额头上,一股温暖的热流进入我的体内,我那揪紧的五脏六腑才舒展了开来。

  “怨恨。”我抬起头来,苦笑地说道:“我感觉到强烈的怨恨,是倾尽三江之水也不易化之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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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常青的回忆

  夕阳半没,天色近黄昏。

  我们忙活了一个下午,除了感觉到此间中充满着强烈怨恨的鬼气外,便没再得到其它有用的线索,小夏甚至想遥感这鬼气的来源,但整整花了一个小时的冥想,却发现这整个山谷中充斥着大量的灵气,这主要得益于这里丰富的山川水泊所汇聚的巨大气息,在这庞大的灵气下想要隐藏鬼气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偏是除了这个房间外,其它地方竟没有一丝鬼气活跃的现象。

  这不禁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存在者,便会依其规则。这个世界是由无数的秩序和规则构成,任何的存在都有它自己的规则,如空气流动形成了风这个道理一般,即使是鬼魂这种虚无飘渺的存在,它们也必须有所依凭,像鬼妖陈丽宛,便是靠着血的残迹存留下来的,而既然此间闹鬼,那这鬼必有所凭依,可以是它的尸骨或衣物什么的,被依凭的东西便会附带着鬼的气息,但现在,除了这间房间外,其它地方却感觉不到一丝鬼气。

  难道,这只鬼不存在于山谷之中。

  这个疑问,又瞬间被我们推翻。

  此间鬼气虽烈,却还不到鬼妖的程度,而普通的恶鬼,便会受到依凭之物的限制,不能离开其太远的距离,因此,若是真个闹鬼,那这鬼一定还在这山谷之中。

  我们感觉不到它,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可能是它,也可能是什么人,用一些屏蔽气息的术隐藏了起来。

  那问题是,这鬼目前藏在哪里,若有人用术屏蔽它的气息,那情况就更加复杂了。

  我们掌握的情况太少,无法对眼前的状况做出正确的判断,于是现场的勘查工作,在五点左右,由小夏决定暂停下来,我们一番商议后,决定再搜集一些资料,包括了解排水村的情况、询问当时到过凶案现场的人员等等,免得在没有直接线索的情况胡乱猜测这起事件,从而犯上误判的错误。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感觉到食堂中蔓延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无论工人还是常青这样的管理人员,都默默地扒着饭,似乎夜晚的来临让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黑暗中,一切都是未知的,而未知,则是最恐怖的事物,连续几起闹鬼事件都发生在深夜,而且死者的死状极惨,就算是最大胆的人,也会感觉到心里发毛吧,这也就难怪会什么天一黑,工地里的人员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老实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工人没有跑光已经是万幸了,也不知道是张忠国出重金留下这些工人,还是常青管理有方。

  一顿晚饭,便在极其压抑的气氛下结束。

  饭后,各人回宿舍洗了个澡,山村现代设施落后,连电视也没有,手机只有微弱的信号,这还多亏了开发公司为了联络之便,在宿舍天台上架起了小型信号接收器,不然,我们便彻底和外界隔绝,而也因为能和外界通信这一点,也这里的工人多少有了一点安全感。

  冲了个冷水澡后,我打了一通电话和家人报了平安,然后找上小夏来到常青的房间里。

  常青身为工程的主要负责人,当时的凶案他应该是了解最多情况的人,我和小夏都把他列为第一个询问对象,当常青开门的时候,我闻到了一阵茶香,小房间唯一一张梨木桌上,摆着旅游用的茶具,看来这个外表大咧咧的汉子心思倒挺细密,已经一早猜到我们会找上他。

  “请进,两位,我正烧着茶呢,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常青笑着,他穿着一件小白背心和宽松的沙滩裤,赤着脚,手里还拿着大葵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常大哥,想找你了解点情况。”小夏说道,也跟着脱了鞋走进常青的房间里。

  我赤脚踏在红地砖上,一丝冰凉钻入脚掌心,让我微微屈起了脚板,常青拿出两双居室鞋给我们,说:“你们换上吧,这晚上地面还怪凉的,你们大概不习惯。”

  小夏也不推脱,小巧雪白的脚丫套上鞋子,便坐在梨木桌旁的椅子上。

  椅子有两张,常青硬是把我拉到另一张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是这样的,常大哥,能不能请你给我们说说前些天那几桩工人的死亡事件,越详细越好。”我说道,并递给常青一根烟,他接了过去,虽然知道我们一定会来找他了解情况,但在那一刻,这汉子似乎有那么一两秒的恍惚。

  咔嚓--

  常青点燃了香烟,烟草的香味一下子在房间里腾了起来,他把打火机递给了我,开始讲述起前些天的事情,声音低沉,完全不似他日间的爽朗。

  “我干了十几年的工程,也不是没见过意外,像有一次,在造房子的时候,由于安全绳断裂,一个工人从十五层的高处跌了下来,死了,脑浆什么的喷了一地,我当时也在场,这种事也已经经历了好几起,所以我的心理素质还不至于这么差,但这一次,我由心里觉得可怖,这一到晚上,我就浑身发冷,如果不是已经跟了张总那么多年,我真想撇下这里的活一走了之。”常青沉着脸,话音里竟带着一丝颤音,你想象不到,一个铁塔般的大汉说着话微微颤抖是什么样的状况。

  情绪是会传染的,我和小夏都没说话,房间里弥漫着异样的沉默,只有小炉子上被火烧得正旺的开水一个劲“咕噜噜”的响着。

  常青默默冲了一泡茶,自个拿起一杯老实不客气地一口气喝下,然后呼出了一口气,似乎他的情绪平静了不少,他招呼着我们也喝,然后又继续说道。

  “这事大概是一个月前开始的,那一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反正就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簫声,在深夜里,这阵簫声非但不悦耳,反而像夜猫子啼叫那般发出‘呜呜’的声音,听得让人心寒,然后第二天,我们的一台起重机遭到了破坏,这事只有我和其它两位副工程师知道,对其它工人我们只告诉他们起重机出现了故障,但,但那哪是什么故障……”说到这里,常青的脸孔扭曲起来,一颗颗的汗珠在他脸上冒了出来。“你们绝对想象不到那付场景,起重机的底盘整个被撕了起来,上面出现许多划痕,我们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些划痕就像是用指甲划过去一样,但是什么样的指甲,可以在精钢上面留下一公分深度的划痕啊!”

  我连忙递过一杯茶让常青喝下,他的情绪太激动了,有必要让他缓上缓。

  常青却推开了我的手,摇摇头继续说道:“那天之后,几乎每隔上三五天就会在夜里听到那阵簫声,然后第二天不是有东西被损坏,就是凭空失踪了,于是在工人间开始传出了谣言,说是这个工程得罪了本地的山神,犯了禁忌,当时就有人表示要离开,要不是张总大把大把钞票的洒下来,基本上现在已经没有工人再做这个工程了。”

  使劲地吸了两大口烟,似乎只有烟草中的尼古丁才能让常青稍微冷静一些,他闭着眼睛,缓缓呼出一连串白烟,那起伏不定的胸膛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如果只是损失了一些器具的话,那还问题不大,但到了两个星期前,那一天晚上,我们照例又听到了这扰人的簫声,而第二天却发现这一次并没有器具被损坏,我们以为事情结束了,哼,可笑的是,我们都太天真了,事情,才刚刚开始。”常青从自己上衣里摸出一包大双喜,自个又点上了第二根。“在开工时,一个工人匆匆忙忙地跑来找我,说是他宿舍里其它三个工人失踪了,我发动了所有工人去找,差点没把排水村掀了个底朝天,却连他们的一条头发也没找着,然而在傍晚回到工地宿舍时,却发现他们三人的尸体出现在原来的宿舍里,我从没见过死状那么可怕的尸体,他们扭打在一起,咬着人喉咙的、拿板手砸碎人脑袋的,还有一个的四肢和脑袋全部被拧碎的,整个宿舍充满了血腥味,让人闻着就想吐,这股气味,整整花了半个月才清除掉,但在当时,我却吐了,其它人也吐了,吐得胆汁也出来了,不是我们胆小,实是那场面,简直就是地狱啊!”

  常青闭着眼睛,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们想不到,他的回忆里竟是那么浓烈的血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感觉那房间里的鬼气时,会看到一大片的红,莫非,那是血液的红,那漫布了整间房的红,需要多少血才办得到啊。

  一想到这,我胃里一阵翻腾,也差点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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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常青的回忆

  夕阳半没,天色近黄昏。

  我们忙活了一个下午,除了感觉到此间中充满着强烈怨恨的鬼气外,便没再得到其它有用的线索,小夏甚至想遥感这鬼气的来源,但整整花了一个小时的冥想,却发现这整个山谷中充斥着大量的灵气,这主要得益于这里丰富的山川水泊所汇聚的巨大气息,在这庞大的灵气下想要隐藏鬼气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偏是除了这个房间外,其它地方竟没有一丝鬼气活跃的现象。

  这不禁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存在者,便会依其规则。这个世界是由无数的秩序和规则构成,任何的存在都有它自己的规则,如空气流动形成了风这个道理一般,即使是鬼魂这种虚无飘渺的存在,它们也必须有所依凭,像鬼妖陈丽宛,便是靠着血的残迹存留下来的,而既然此间闹鬼,那这鬼必有所凭依,可以是它的尸骨或衣物什么的,被依凭的东西便会附带着鬼的气息,但现在,除了这间房间外,其它地方却感觉不到一丝鬼气。

  难道,这只鬼不存在于山谷之中。

  这个疑问,又瞬间被我们推翻。

  此间鬼气虽烈,却还不到鬼妖的程度,而普通的恶鬼,便会受到依凭之物的限制,不能离开其太远的距离,因此,若是真个闹鬼,那这鬼一定还在这山谷之中。

  我们感觉不到它,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可能是它,也可能是什么人,用一些屏蔽气息的术隐藏了起来。

  那问题是,这鬼目前藏在哪里,若有人用术屏蔽它的气息,那情况就更加复杂了。

  我们掌握的情况太少,无法对眼前的状况做出正确的判断,于是现场的勘查工作,在五点左右,由小夏决定暂停下来,我们一番商议后,决定再搜集一些资料,包括了解排水村的情况、询问当时到过凶案现场的人员等等,免得在没有直接线索的情况胡乱猜测这起事件,从而犯上误判的错误。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感觉到食堂中蔓延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无论工人还是常青这样的管理人员,都默默地扒着饭,似乎夜晚的来临让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黑暗中,一切都是未知的,而未知,则是最恐怖的事物,连续几起闹鬼事件都发生在深夜,而且死者的死状极惨,就算是最大胆的人,也会感觉到心里发毛吧,这也就难怪会什么天一黑,工地里的人员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老实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工人没有跑光已经是万幸了,也不知道是张忠国出重金留下这些工人,还是常青管理有方。

  一顿晚饭,便在极其压抑的气氛下结束。

  饭后,各人回宿舍洗了个澡,山村现代设施落后,连电视也没有,手机只有微弱的信号,这还多亏了开发公司为了联络之便,在宿舍天台上架起了小型信号接收器,不然,我们便彻底和外界隔绝,而也因为能和外界通信这一点,也这里的工人多少有了一点安全感。

  冲了个冷水澡后,我打了一通电话和家人报了平安,然后找上小夏来到常青的房间里。

  常青身为工程的主要负责人,当时的凶案他应该是了解最多情况的人,我和小夏都把他列为第一个询问对象,当常青开门的时候,我闻到了一阵茶香,小房间唯一一张梨木桌上,摆着旅游用的茶具,看来这个外表大咧咧的汉子心思倒挺细密,已经一早猜到我们会找上他。

  “请进,两位,我正烧着茶呢,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常青笑着,他穿着一件小白背心和宽松的沙滩裤,赤着脚,手里还拿着大葵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常大哥,想找你了解点情况。”小夏说道,也跟着脱了鞋走进常青的房间里。

  我赤脚踏在红地砖上,一丝冰凉钻入脚掌心,让我微微屈起了脚板,常青拿出两双居室鞋给我们,说:“你们换上吧,这晚上地面还怪凉的,你们大概不习惯。”

  小夏也不推脱,小巧雪白的脚丫套上鞋子,便坐在梨木桌旁的椅子上。

  椅子有两张,常青硬是把我拉到另一张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是这样的,常大哥,能不能请你给我们说说前些天那几桩工人的死亡事件,越详细越好。”我说道,并递给常青一根烟,他接了过去,虽然知道我们一定会来找他了解情况,但在那一刻,这汉子似乎有那么一两秒的恍惚。

  咔嚓--

  常青点燃了香烟,烟草的香味一下子在房间里腾了起来,他把打火机递给了我,开始讲述起前些天的事情,声音低沉,完全不似他日间的爽朗。

  “我干了十几年的工程,也不是没见过意外,像有一次,在造房子的时候,由于安全绳断裂,一个工人从十五层的高处跌了下来,死了,脑浆什么的喷了一地,我当时也在场,这种事也已经经历了好几起,所以我的心理素质还不至于这么差,但这一次,我由心里觉得可怖,这一到晚上,我就浑身发冷,如果不是已经跟了张总那么多年,我真想撇下这里的活一走了之。”常青沉着脸,话音里竟带着一丝颤音,你想象不到,一个铁塔般的大汉说着话微微颤抖是什么样的状况。

  情绪是会传染的,我和小夏都没说话,房间里弥漫着异样的沉默,只有小炉子上被火烧得正旺的开水一个劲“咕噜噜”的响着。

  常青默默冲了一泡茶,自个拿起一杯老实不客气地一口气喝下,然后呼出了一口气,似乎他的情绪平静了不少,他招呼着我们也喝,然后又继续说道。

  “这事大概是一个月前开始的,那一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反正就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簫声,在深夜里,这阵簫声非但不悦耳,反而像夜猫子啼叫那般发出‘呜呜’的声音,听得让人心寒,然后第二天,我们的一台起重机遭到了破坏,这事只有我和其它两位副工程师知道,对其它工人我们只告诉他们起重机出现了故障,但,但那哪是什么故障……”说到这里,常青的脸孔扭曲起来,一颗颗的汗珠在他脸上冒了出来。“你们绝对想象不到那付场景,起重机的底盘整个被撕了起来,上面出现许多划痕,我们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些划痕就像是用指甲划过去一样,但是什么样的指甲,可以在精钢上面留下一公分深度的划痕啊!”

  我连忙递过一杯茶让常青喝下,他的情绪太激动了,有必要让他缓上缓。

  常青却推开了我的手,摇摇头继续说道:“那天之后,几乎每隔上三五天就会在夜里听到那阵簫声,然后第二天不是有东西被损坏,就是凭空失踪了,于是在工人间开始传出了谣言,说是这个工程得罪了本地的山神,犯了禁忌,当时就有人表示要离开,要不是张总大把大把钞票的洒下来,基本上现在已经没有工人再做这个工程了。”

  使劲地吸了两大口烟,似乎只有烟草中的尼古丁才能让常青稍微冷静一些,他闭着眼睛,缓缓呼出一连串白烟,那起伏不定的胸膛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如果只是损失了一些器具的话,那还问题不大,但到了两个星期前,那一天晚上,我们照例又听到了这扰人的簫声,而第二天却发现这一次并没有器具被损坏,我们以为事情结束了,哼,可笑的是,我们都太天真了,事情,才刚刚开始。”常青从自己上衣里摸出一包大双喜,自个又点上了第二根。“在开工时,一个工人匆匆忙忙地跑来找我,说是他宿舍里其它三个工人失踪了,我发动了所有工人去找,差点没把排水村掀了个底朝天,却连他们的一条头发也没找着,然而在傍晚回到工地宿舍时,却发现他们三人的尸体出现在原来的宿舍里,我从没见过死状那么可怕的尸体,他们扭打在一起,咬着人喉咙的、拿板手砸碎人脑袋的,还有一个的四肢和脑袋全部被拧碎的,整个宿舍充满了血腥味,让人闻着就想吐,这股气味,整整花了半个月才清除掉,但在当时,我却吐了,其它人也吐了,吐得胆汁也出来了,不是我们胆小,实是那场面,简直就是地狱啊!”

  常青闭着眼睛,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们想不到,他的回忆里竟是那么浓烈的血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感觉那房间里的鬼气时,会看到一大片的红,莫非,那是血液的红,那漫布了整间房的红,需要多少血才办得到啊。

  一想到这,我胃里一阵翻腾,也差点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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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红衣女

    被常青一说,房间内似乎也充斥着血腥味,连茶的香气,也冲淡不了这种感觉。

  “那天,我马上打了电话报警,警察是来了,也对现场进行仔细的勘查,结果想必张总已经告诉你们了,是他们三人自相残杀致死,现场没有第四方插手的现象,但这样的结果,有多少人会相信,恐怕那调查的警察也不会相信,只是事实摆在那,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常青总算从血腥的回忆里恢复了过来,继续把接下来的事情也说与我们知道。

  “但这事还过不了两天,便又失踪了两个工人,只是这一次,却没有见到他们的尸首,也不知道是逃了还是死了,工人自然暴动了,他们都想离开,是我好说歹说,再加上张总许以重酬,这事才这么压了下来,还好的是,自从上次工人失踪之后,这大半个月来倒是风平浪静,只是我总觉得,这平静,倒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一般,每天在太阳底下晒着,却还是心惊肉跳的感觉。”

  “放心吧,常大哥。”小夏向常青露出一个微笑,笑容淡恬,让人看了心情为之一缓。“我们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无论这幕后元凶是人,还是鬼,我们都会给张总,给你以及大家一个交待。”

  “行。”常青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赵小姐的能耐,我听张总提及过,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总之,有什么需要的话,两位尽管跟我提出来,无论是人是物,我常青都尽力为二位办到,绝不推脱。”

  “那我们就不打扰常大哥休息了。”我率先站起来,天色已晚,再加上今天舟车劳顿,我在小夏的脸上也看到了倦容,反正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得了的,索性今晚早些休息,才好留些力气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常青也站了起来,他脸上挂着笑容,虽然显得有点勉强,但总算比之刚才那黑沉的脸容要好上许多,山东大汉把我们送至了门外。

  “那两位早些休…….”

  常青与我们道别,但话没说完,我们看到他脸上神情有异,他先是作出侧耳倾听的模样,然后渐渐露出了惧意,我和小夏面面相觑,双双收敛了心神,心境一平静之后,这宿舍周围的各种声响便传进了耳中。

  这杂乱的声音中有风声,林涛声,还有工人们活动的声音,但在这些声音之中,却响起了另一种声音,那声音虽很微弱,却与其它声音显得格格不入,像是在彰显着它的存在一般,让人一听难忘。

  呜呜--

  像猫的叫声,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在这深夜里,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那声音响起之后,其它的声音像是被它压了下去,风声消失了,树叶也不再摆动了,连排水村里的猫猫狗狗也不再叫了,好像它们都在害怕这个声音,只有工人活动的声音依然传出。

  但比起动物来,人对危机的感觉是最迟钝的。

  “又来了,又来了,这该死的声音…….”常青像梦呓一般喃喃自语,他的手捉着门缘,我看着他越捉越紧,最后那手背上已经突起了道道青筋。

  我扑到走廊边,极力地探出头去,想听听这声音是从哪传来的,但数息之后,我便放弃了,这声音像一张大网,把这整个山谷都笼罩在其中,我听到这“呜呜”声竟然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就像是有许多人在不同方向制造着这个声音一般。

  夜里的排水村像是笼罩在一层青黑色的幕布里,只有零星的几点灯火在这片山谷中闪烁,我极力远望,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

  “小夏,要不我们下……”我回头朝小夏说道,却突然看到常青露出异常恐怖的神情,他的眼睛张得很大,大得让我怀疑他的眼珠快掉下来了。

  后背,传来钻心的凉意,刹那间,我汗毛直竖。

  “小心!”

  小夏清咤一声,素手一扬,一道黄色的符录像箭一般射向我的身后,顿时,我的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

  呀--

  像夜枭的叫声,凄利,针一般刺痛人的耳膜。

  我这才反应过来,脚在走廊上一跺,我扑向小夏的方向,并回身甩出一道南离天火,这种最基本的火术我已经练得可以不用念咒和画符,这个我目前唯一能够熟练使出的低级火术,却完全命中了我身后的目标。

  等我的后背轻轻撞上宿舍的墙壁时,我才看清,一袭红裙出现在我刚才所在位置的走廊外。

  走廊外,是三层楼高的虚空!

  天火引燃起红裙的一角,火光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发出尖叫,她的脸上一边贴着小夏的符录,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她伸出白色的,像涂上粉的瘦长手臂,没几下就拍灭了裙角上的天火,随后,她朝我们发出一声尖叫,黑色乱发遮住她的脸,只在凌乱的发丝下露出一双红色的眼睛。

  像小红灯笼一样,一闪一闪的眼睛。

  然后她转身飘向宿舍下方,我看到她的背影,才知道她穿的红裙是古时候结婚时用的凤袍,只是这么一件充满喜庆的衣裳套在这个女人身上,却生出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感觉。

  “我去追!”

  小夏丢下这句话时,人已经往楼下跃去,常青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我比他更快地按住他的肩膀,顿时把他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望着我,眼睛里带着惊讶,我自然知道他吃惊什么,以他这付身形,少说也有两百斤的体重,但我却轻易地按下了他,单是这份力道,就不是我这种瘦瘦弱弱的人所应该拥有的。

  “别紧张,常大哥,小夏足以应付任何情况,她不会有事的。”嘴上虽然这么说,我还是觉得不放心,那穿着凤袍的女人也不知是鬼是人,刚才的交手太过急促,根本不能了解她的底细,所以小夏才追上去,但她单身前往,我却怕红衣女还有同党,无奈常青这边都是普通人,我更怕对方会声东击西。

  尽管我这道术还是半桶水的料,但再加上“斩魂”的话,只要来的不是鬼妖,我相信自己还是能拖上一点时间的。

  小夏和红衣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我和常青再站上几分钟,发现没有其它状况后,紧绷的心神方得以一松。

  哈哈哈--

  突然,我听到小孩的笑声,笑声很愉快,像小孩子得到自己心爱玩具时所发出的那种满足的笑声,声音很小,像是从楼下传来。

  “常大哥,你们这里的工人有没有带小孩来的?”我连忙问道。

  常青一头雾水地摇着头。

  接着,一阵隐隐约约的男声也跟着传来。

  别跑,别跑,会跌倒的---

  我心脏突然大力地跳了一下,只觉得突然嘴唇发热,干燥得不得了。

  “斩魂”在裤袋中“嗡嗡”作响,这道界异宝已经开始示警,这证明我的感觉不会错,那宿舍楼下,有两团浓郁的气息在滚动着。

  那是鬼气!

  “该死!”我大叫一声冲向了楼梯,像小夏那种视三层楼的高度如无物的功夫,我可没办法做到,只是想不到的是,除去那红衣女之后,竟然还有两只鬼气这么强盛的异物来到宿舍,尽管尚未达到鬼妖的程度,但同时对付两只,我却没有太大的把握。

  但楼下都是普通的工人,我更不能放任不管,即管不敌,也要拼过再说,这一次,我不能让在上海那时,无力挽救卢敏贞的事件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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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老子是高手

  我来到了楼下,楼下的工人宿舍每个房间都关紧了大门,房间内灯火全无,也不知道工人们是睡着了,还是躲在床上哆嗦。

  鬼气从宿舍正对着的湖泊方向传来,那一片黑暗之中,有两条影子缓缓而来。

  --没牙磕,吃饭多。客来了,盖死锅--

  咯咯咯--

  一把小孩的声音不断唱着这首类似童谣的东西,还发出自得其乐的笑声,矮小的影子像是在小跑,它摇摇晃晃地追赶着什么东西,等得它跑近了一些,我看到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在它前方不断地滚向前来。

  一个皮球?

  我心想,那团东西已经滚到我的脚片,黑糊的一片,也看不清什么样子。

  叔叔,把它还给我--

  小孩叫着,它到离我三五米的距离便停了下来,黑夜里没有灯,小孩只是一条黑色的影子,它伸出手朝我脚下的皮球指了指。

  我不敢轻举妄动,“斩魂”在我的手上,伸展出红艳的剑锋,在“斩魂”的红光下,那小孩似乎显得畏惧,它朝后靠了靠,不让自己暴露在光芒里。

  还我,还我--

  它不停叫着,不知什么时候,那天真的童声变得沙哑尖利,到了最后,它几乎是在嘶吼,像是被人抢了玩具的小孩,没完没了地哭闹着。

  --还给我--

  突然,尖利的声音在我的身边响起,吓了我一跳,退出几步,我看到那皮球缓缓转了过来,从它里面不断传来“还给我,还给我”的叫声。

  还给我!

  皮球突然张开一张大嘴,然后,一双眼睛出现在嘴的上方,那层黑糊像被水清洗了一遍般,悄悄地褪了下去,露出一个八九岁小孩的五官。

  天,那根本不是球,而是一个头!

  一个小孩的头。

  黑色空洞的眼,裂至耳边的嘴,一个小孩的头在我的脚下朝我嘶叫,它的嘴里还不断钻动着白色的影子,就像一个埋在泥土里的骷髅,不断有肥大的蠕虫在其中钻动,钻得我肠胃一阵翻江倒海。

  一个活生生的恶梦竟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也不知道是否经历这样的事情多了,我现在虽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却还不至于失去冷静,看着脚下那充满着恶意的脸,我的左掌一热,甩出了一道天火。

  “孽障,还不退去!”

  大喝,是给自己壮胆。天火剪破了夜的深沉,扑在了那小鬼的脸上,小鬼发出怒叫,它张大了口往内一吸,一股黑风钻进了它的嘴中,连天火也给吸了进去。

  我倒没想到它这么容易就灭了天火,那小鬼却像被我激怒了,头在地上一弹,就这样一下一下地弹回自己的身体处,那小孩的影子接住自己的头,然后把它安到身体上,还扭了两扭。

  爹,他欺负我--

  小孩尖叫,它的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另外一道高瘦的影子,它是在安抚着小鬼,伸出一手轻轻拍着它的头,小鬼的头被拍得晃了一晃,差点又掉了下来。

  莫怕莫怕,看爹给你报仇--

  那高瘦影子声音更是难听,像一把沙锅在地上磨过似的,听得让人难受,它转向我的方向,抬起了两根手臂。

  微风轻拂,我耳边的发角给轻轻吹起,我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眼中的景物却迅速地向两边滑退,不知何时,我的双肩上各搭着一双长长的,黑色的手,这双手正把我疾电般拉向两只鬼的位置。

  大骇之下,我连忙递出“斩魂”,红色的剑锋对准了高瘦男鬼的心窝,如果照这个方向继续拉我过去的话,我保证能在它胸口上开一个洞。

  那男鬼十分忌掸“斩魂”的红光,它双手一抬,就把我甩向了它们的身后,越过这一大一小两鬼之时,我看到小鬼露出得意的笑容,而那男鬼却始终笼罩于影子中,看不到真正的模样。

  肩头着地。

  一阵火辣辣的感觉马上传来,我在沙石地上擦出了数米,地上不时突出的小石块磕得我手臂和背心发痛,但这股巨大的惯性一过,我马上从地上弹起来,改变我那不利的姿态。

  一站起,我马上望向两鬼的位置,却发现那里只有小鬼在兴高采烈地拍着掌,像是看杂耍般看着我,但那男鬼却不见了。

  去哪了?

  我心生疑问,头上一股凝重的气氛传来,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我马上向后滑退,方才我所站的位置炸起了漫天飞石。

  一时间,沙尘翻滚,呛得我连续咳嗽了几声。

  晚风渐渐把沙尘吹散,一条黑色的影子半蹲在地上,它一拳正击在地面之上,而我刚才站的位置已经凹下去一个半米左右的坑,看得我心脏快速地跳了几下,要是刚才没闪开,说不定现在我已经被这一拳击成肉碎了。

  恐怖的力量!

  常青说过,起重机曾被整个掀了过来,莫非,那是这只男鬼所为,也只有这种怪力,才能够把重量以吨记的巨型机器给翻了个底朝天。

  不过在鬼怪中,却是甚少出现这种以力量见长类型,那机率就跟买六合彩差不多。

  我脸上拉出一个苦笑,看来我这撞鬼运不但没有好转,还变得更加倒霉起来。

  男鬼站起了身。

  我不能总处于被动,空着的左手在身前划出一个符号。

  “南离天火,破污除秽,疾!”

  结合了咒语的天火和刚才可不是一个量级,我一指点出,一缕闪烁着浓郁红光的火流电射向男鬼胸前。

  它伸出一掌拍向天火。

  一声闷雷响起,天火炸裂,红色火流四溅而开,却伤不了男鬼一根毫毛,我看得清楚,那家伙在接触天火的一瞬间,在它的手掌外喷出一团深沉的黑色鬼气,正是这团高浓度的鬼气,才完全隔绝了天火的伤害。

  下一刻,火流还未完全消失,男鬼尖啸一声,身体拉得只剩一条虚线,穿过了火流刺到我的身前,那速度,快得我连反应的时间也欠奉。

  微一分神,一个黑色的拳头已经撞向我的下腹,我大叫一声,脚在地上一跺,借力身后飞退,同时移过“斩魂”,剑锋挡上拳头。

  卟哧--

  我像是被一头狂奔中的野牛顶中了腹部一般,一时间,血液涌上喉咙,在跌向后方的半空中留下一大蓬血花,我撞上地面,再翻了几个滚,才停了下来,腹部虽然痛得难受,但总算保住了这条命。

  想起刚才的一切,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先跳向身后卸掉一部分力量,再让“斩魂”贴上它的拳头,由于惧怕“斩魂”,男鬼的那一拳并没有用尽全力,要不然,现在我就不是喷一口血那么简单了。

  黑影再度欺上。

  我痛骂一句迎了上去,连番的打击让我也打出火来了,既然这家伙的速度那么快的话,我再怎么躲也躲不过去,不如赌这家伙害怕“斩魂”而不敢出尽全力,和他来一个近身战好了。

  小夏那一个月的剑术特训终于显现出了成果,借助手腕的动作,我组织着细密的攻击,这样的攻击虽然威力不大,但胜在破绽极少,威力太大的斩击容易露出空隙,要是被这怪力恶鬼捉住一两个空隙再给上我两拳,我非趴下不可。

  “斩魂”在空气里划出一道道细细红线,随着“斩魂”的每一次划过,便会在空气留下一两道红色光焰,这些红色光焰组成细密的网,让男鬼完全找不到攻击我的空隙。

  男鬼像落入蛛网的猎物,我正一点点地收缩剑网的空间,这个战术是和妖魔新妇罗学的,那时候,强如修罗,也因为惧怕蛛妖的银色吐丝而不敢越雷池一步,最后反被新妇罗击成重伤,现在男鬼惧怕“斩魂”,倒和当时的情况有些相似。

  明显,男鬼并不擅长应付细密的攻击,它很快地施不出手脚,我捉住一个空档,左手探出,掌心连续吐出三道天火,这种近距离的连续打击,男鬼再厉害也无法用鬼气完全抵消。

  两声闷响在我们中间响起,火光爆裂中,男鬼尖叫着被天火炸飞出去,它的身上,一大片红焰在腹侧燃烧,发出“嗞嗞”的声音,男鬼的身体也不断飘出黑烟,连续三发天火给它的伤害看来不少。

  我刚得意地笑上一声,便牵动腹间的剧痛,疼得我差点弯下了腰。

  见男鬼被伤,那小鬼先是一愣,然后竟发出一声像是要刺破夜空的尖叫。

  我已经说不出那尖叫是多少分贝之上,只知道咋听之下,我的心神竟然被震得一阵恍惚,然后全身一痛,像千百万只虫蚁同时撕咬一般,无数细细的,粘稠的红线从我身体之上射出。

  然后,宿舍发出轰然大响,几乎所有的窗户玻璃都在同一时间炸为粉碎。

  这该死的小鬼,竟然发出了音爆!

  音爆对我产生了巨大的伤害,除了全身如被千百小刀割过一般,体内道力更是被震得胡冲乱撞,我连续咳出几口鲜血,才得以缓解体内的压力,但双脚却在这时纷纷一软,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上。

  连续的创伤让我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但我不能倒下,若是我倒下了,不仅是我,宿舍里的工人和常青都会有生命危险,想到这一点,我强振精神,发软的小腿硬是撑起了全身的重量,我缓缓站直了身体。

  被天火所伤的男鬼已经恢复过来,它朝我发出愤怒的利吼,听那吼声,好像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我苦笑一声,凭我现在的状态,大概连挡它一击的能耐都没有。

  就在这要命的时候,一道香风吹过我的身边,小夏手持乌金棍的身影挡在了我的身前,两鬼为这突然出现的援兵微微一愣,小夏没敢和我说话,她把心神都放在这一大一小两只恶鬼身上。

  对峙没有持续多久,此时,那若有若无的簫声又再度响起,两鬼微微抬头,露出倾听的样子,随后它们的身影像雪一般融化,化为黑烟在原地旋了两旋,便彻底消失在我们眼前。

  小夏马上扶住了我。

  “天,你怎么伤成这样,是为了拖住它们?”

  我咧开嘴,露出一个相当难看的笑容,声音虽然虚弱,但我却很是自豪。

  “当然,老子可是高手,说什么也不能让它们伤害了普通人……”

  话说到最后,我再次光荣地晕睡过去,只是这一次,我昏迷得相当安心,不仅因为小夏在身旁,更因为,这一次,我终于证明自己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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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排水村很排外

  我睁开了双眼。

  早晨八九点钟的大火球放射着万道金箭,从窗台处照进来的白金色阳光扎得我眼前一片模糊,我用手挡住了眼睛,过得半分钟后,才适应了这片光亮。

  充满生命色彩的光亮。

  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呼出,一吸一呼间,体内的道力从丹田里提了起来,迅速地流淌过全身的经脉,像清澈的泉水注入干涸的河道一般,经脉在道力的滋润下渐渐散发着活力,并一张一鼓地产生律动的扩张。

  我惬意无比,随着道力的运转,刚才还略显麻木的身体,现在正渐渐热乎起来,这股热气不断地循环下,我感到身体正缓慢,却实在地变化着。

  去芜存菁,在道力的作用下,修道人的身体会渐渐得到强化,而强化了身体,是为了向更高的境界进军,没有强韧的身体做后盾,一些高深的道术根本使不出来,或者即使能够使出,也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严重的负担。

  随着道力佛法的日益精深,修练者的身体会得以升华,无论是经脉还是识海都得到扩充之后,才能容纳更加深厚的力量,并借由此行使与其力量匹配的术法,那种传说中呼风唤雨,力劈虚空的法术并不是不存在,只是现在很少有人能够达到那种层次。

  小夏告诉过我,无论修习的是道力还是佛法,皆分为两个层次,一为地界、一为天境,地界者,范指一切修佛练道之人,而地界分三品,下品者练气,中品者凝神,上品者结核,简单来说,便是练灵气、凝元神、结神核。

  比方说我,便属于练气这一阶段,在这初期的阶段,修练者所要做的无非是尽可能修练自己的力量,当力量达到一定程度时,便会凝练出自己的元神,拥有元神者,便能做到初步引天地灵气为已用,大大加快了自身的修练进度;而凝神的再进一步便是结核,当修练者的灵力浑厚到一定程度后,便可以将灵力进行压缩,提炼,把最精纯的灵力在丹田气海之处凝缩为核,神核不仅凝结了大量的灵气,还能够储存宿主一部分的元神,当宿主轮回转世,神核会隐藏于宿主魂魄之内,待转生后渐渐苏醒,释放神核中的灵力与上一世的部分记忆,从而合得到新生的宿主修练起来事倍功半。

  地界三品,每一品之间的差别有如云泥,若无意外,嘉宗那老和尚应该算是上品结核者,那让我大受裨益的灵珠里应该被他强行打入了神核,因此灵珠才拥有那深如狱海般的灵力,连我这样的普通人被那灵珠里的精纯灵力灌顶而入后,便一举达到练气后期的阶段,比小夏那已经初触凝神阶段的人只有一步之遥。

  但即使是结核者,比起天境来,却又是天差地别的距离,地界上品的修为,已经是站在力量的顶端,受到人这付身体的局限,一旦到达地界上品,便再难以寸进,想要再进一步,便只剩下天人合一,以心神沟通天地,身内身外再无天与人之分时,天境立成。

  天境者,半仙也。排山倒海之威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然而这种传说级别的人物,却是千年难出一个,更别说现在这个科技压倒一切的时代。

  天境我就不敢想了,要是能够达到凝神阶段,昨晚就不会被一大一小两只鬼修理得那么惨了,不过这修练之事一点也急不得,急了,反而落了下乘,还容易走火入魔;道家修练讲究无为,佛学禅宗则讲究顿悟,修练法门有万千,但无一不是欲速则不达。

  想这实力增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再加上我这身道力简直就是嘉宗免费赠送的,所以我也不想太过心急,就这么用意念稍微加速着道力流转,在滋养身体的同时,也一点点地增强着力量。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无论我体内这道力怎么转,它硬是不通过我眉心的泥丸处,要知道凝练元神便是在泥丸处形成,如果无法让道力通过泥丸,那我岂不是永远要停留在地界下品的阶段。

  在那一个月的特训期间,我没少试过用意念控制道力去冲击泥丸,但道力一挨近那里,便会自动分流,完全挨不过边,多次尝试无果后,我才放弃。

  我看现在天色尚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我闭上眼睛,以意念规束着道力的走向,我小心翼翼控制着它们流上眉心处,果然和之前无数次尝试一样,道力一挨近泥丸,便会分流成两股,再于我的脑后重新汇合在一起。

  那泥丸便成为我体内经脉的盲点,我完全无法知道那一处地方的具体情况。

  再度失败之后,我也懒得再练气,没有意念的驱使后,道力渐渐流入我的丹田内,就在最后一点道力也快汇入丹田时,一道细丝般的道力却突然自丹田中窜起,瞬间便钻入了泥丸中,我眉心突然急跳,就在我以为自已走火入魔时,那丝道力又流回了丹田,但在那一刻,无数奇怪的念头突然闯进我的脑袋中,这些念头包括了对力量的理解与应用,但它们如昙花一现,却已经让我得益良多。

  虽然搞不清我的泥丸中到底有什么,仅这么刺激了一下便会涌过这些平时我绝对不能理解的念头,但我隐隐觉得,一旦我冲开了锁着泥丸那无形的禁制,说不定我的修为将会突飞猛进,甚至一步跨进地界上品的阶段也不无可能。

  到底,那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却在我胡思乱想之时,房门“呀”一声被推开,穿着无袖上衣和牛仔热裤的小夏推门而进,那白花花的大腿晃得我眼睛一花。

  “醒了?”小夏笑容可掬,在她的身后,铁塔般的常青也跟着进来。

  “醒了有一会了。”

  我应道,并撑起身体想坐起来,盖上身上的被单滑了下来,我愣了一愣,方才一直忙着修练道力,却没发觉自己整个上身都缠满了白带,简直就和木乃伊没什么那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好奇地望着自己的身前身后。

  “你不会这么健忘吧。”小夏没好气地说道,她走到床边,帮我扶起了枕头,让我舒服地靠在床边。“昨晚你全身至少有上百道伤口,还好伤口很浅,不过即使那样,你也和血人差不多,但最严重的是你腹侧的伤,差不多碗口大的地方凹了下去,就像被一根铁柱顶到似的,那都是两只鬼干的?”

  我点点头,随后把怪力鬼和能够制造音爆的小鬼都说给小夏知道,她安静地聆听着,只在一些细节之处问上两句,但我从她脸上的表情,却看到越来越凝重的神色。

  “差不多就这样。”我一口气把小夏走后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常青在旁边听得脸色发青,像他这种普通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你现在伤势如何?”

  小夏听完,却问起了我的伤势,我呵呵一笑,随意活动一下身体,除了睡得太久有些酸麻外,却连昨晚被怪力鬼捅了一拳的伤痛也消失了。

  “无妨,就算再打一次也行。”

  “那就好。”小夏站了起来,一把掀开我的被单。“很明显,昨晚那只红衣鬼是为了引开我,好让后来那两只鬼对宿舍的工人下手,但它们算少了还有一个你,不然的话,昨晚恐怕又有人丧命了,但我总觉得,这三只恶鬼伤人杀人并不是出于自愿,你们不记得那阵簫声不,我认为,那簫声控制着这几只鬼怪。”

  “用簫声来控制恶鬼?”我奇道。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中国地广物博,邪功异法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或者那是我们不知道的邪术罢了,但若是人为的话,常大哥所带领的工程队都是最普通的工人,可以排除了嫌疑,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这个排水村了。”

  “你怀疑是排水村的人干的?”常青嗡声嗡气地说道,他明显不相信小夏的这个猜测。

  “这方圆百里之外,除了排水村便没有其它人家,而控鬼之术,再厉害的人也不能超出百里之外,否则鬼怪的控制力一弱,便会出现反噬的危险,所以,我才会猜测是排水村人所为。”

  “那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你们的工程触犯了他们的某些禁制,又或者为了其它什么东西,就因为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所以……”小夏的视线在我和常青脸上划过。“今天,我们就好好拜访一下这个村落的人好了。”

  我点头同意,在没有直接线索的现在,收集情报是必须的,但常青听罢,脸上却露出一丝难色。

  “怎么,常大哥,你有问题吗?”我问道。

  “我倒是没问题。”常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苦笑道:“只是排水村的村民很排外,相当排外,我怕是问不出什么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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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排水之行

  小夏和常青先一步到楼下等我。

  我这一身绑得跟木乃伊似的,怕是进了村还没问上话就得让人当怪物捉起来,于是我解下身上的布条,露出精赤的上身。

  身上布满了粉红色的细小伤痕,那是昨夜受了小鬼的一记音爆落下的,想起那记音爆,我还心有余悸,音爆的可怕之处不在震伤我的全身,而是它直接引起体内道力的震荡,差点就让我走火入魔,那种情况若然发生,我不死也得落下个重伤。

  有感于此,我随手翻出旅行袋里的一个MP3,拿着耳塞看了一回,然后摇了摇头又塞了回去,这小东西大概也不能阻止音波入耳,唯有下次再遇那小鬼时,务必第一时间打倒它,震撼体内道力的伤害,可比其它外来攻击要厉害得多了。

  翻出衬衫和牛仔裤,我换了起来,昨夜的一战让我的衣服碎得跟乞丐装有得一拼,那自然是不能再穿,看了一眼扔在角落里的那一堆布碎,我好像有点了解每一次委托时小夏都要尽量把价钱抬高的原因,因为损耗的东西实在不少,单是每一战便要换一套衣服的价钱便已经相当够看的了。

  “你好了没有,别磨磨蹭蹭的了,都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再蹭下去都可以吃中午饭了。”

  小夏已经不耐烦地在楼下叫开,我回了一句“就来”,便匆匆忙忙穿上鞋跑下楼去,宿舍前的空地上,她正叉着腰,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跺着,把地面都踏起一圈小灰尘来。

  “走吧。”

  见人到齐了,常青嘿嘿一笑,大手一招带着我们走向湖边。

  湖上面,一座铁索桥正在架设,那是日后游客进入排水村的通道,而现在,要进到村里去,我们只能从另一座桥通过。

  离铁索桥三十米开外的地方还架着一座木桥,那是由排水村村民自行架起,不知多少祖祖辈辈在其上通过的木桥。

  木桥的桥面相当窄小,仅勉强够两人并肩通行,这座年代久远的桥梁上,写满了岁月的班驳,一脚压之上去,木桥发出“呀呀”的声音,像一个年迈的老人那老朽的筋骨,已经经不起太多的重负。

  桥没护栏,我们排成一直线,在常青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走过这座木桥,实际上,桥的另一边,才是排水村真正意义上的村口。

  村口处,叶黄的竹篱笆在临近岸边的湖面上围出一片用以养殖水鸭的区域,一群黑灰色的鸭子在湖面上悠然地划着水,不时发出“呱呱”地叫声,几个小孩光着身子在岸边嬉戏,还不时用水去拔那群水鸭,惹得鸭群怪叫连连。

  我们上得了岸,那几个小孩朝我们看了一眼,便游向更远的地方,小夏觉着奇怪,便想走过去找小孩聊上几句,要知道童言无忌,有时候,从小孩子的嘴中更能了解一些大人不愿意说的事情。

  但常青拦下了她,黑大汉摇摇头,朝村子的方向驽驽嘴。

  我们望向村口,几个男村民扛着锄头朝我们张望,他们那没有表情的脸上,透着冷漠,一双双死灰的眼睛里闪烁着的,竟然是敌意!

  “这怎么回事?”

  我不解地望着排水村,这村庄地广人稀,每每是一大片田地上孤零零地搭着一间屋子,田地之上又从湖泊处引来一条条水渠,水渠农田阡陌相通,让排水村呈现出整齐有序的美感。村子鸡犬相闻,一副祥和之象,一条大路直通向村中心,中心之处空出老大一片地,看着像村民活动的广场,那广场之上修有祠堂一类的建筑,边上还有几个老人在围坐于堂口石阶上,像是在下着棋。

  这排水村我是越看越不解,这明明如桃源一般所在的村子,为何这里的村民性情如此冷漠,更表现出对我们这些外来者存在着淡淡的敌意。

  “这里的村民就这样。”常青挠着头说道:“现在还好一些,我们刚来的时候,这些村民的敌意更浓,那时才踏进他们的村子,就差点被他们轰了出去,后来乡镇的领导找他们的村长谈话,我们才得以留在这里开展工作,但即使是这样,每一次走进这村子,他们还是会用一种敌意的眼光看你,也不和你交谈,冷漠得一点道理也没有。”

  看常青的样子,这憨直的汉子可能吃过这些村民的苦头,他指了指那些嬉戏的孩子说道:“在这里,你们千万别去碰他们的小孩,说话也不行,不然他们准得找你们拼命。”

  小夏吐了吐舌头说:“这么夸张?”

  “所以我才和你们说,即使你们到村里了解情况,这些村民八成是不说透露任何情况的。”

  “那总要问过才知道。”

  小夏甩了甩头发,当先走向村口不远处的几个村民,我和常青连忙跟上去,不是怕她吃亏,而是怕她赵大小姐万一问不出什么,那几个村民便遭殃了。

  那些个村民穿着麻衣宽裤,一个个皮肤晒得黝黑,他们见我们走近,却也不惧,锄头往地上一砸,看那架势,却像是准备和我们干架一般。

  小夏完全无视村民那付架势,她朝当中一个看上去比其它人都壮实的村民问道:“请问,你们村子以前可曾发生过什么怪事?”

  那村民翻了翻白眼,大手朝外一挥,操着怪里怪气的普通话说道:“俺们不知你说个啥,外来的,快离开,俺们村不欢迎你们。”

  “不欢迎?”小夏嘿嘿冷笑。“我倒看你们是怎么一个不欢迎法。”

  她也不再问其它人,绕过这几个村民沿着大路朝村中广场走去,我和常青只得跟着赵大小姐走,在经过村民身边时,他们也没阻止我们一行,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望着我们,那像毒蛇一般的视线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一路走过,排水村的村民不是把我们当透明的,便是停下手中的活,或站在地里,或坐在自家的门槛上,不闻不问地看着我们走过,那一双双冷漠的眼神,透着或多或少的敌意,就连小孩见了我们也不再玩耍,甚至还有小孩抓起地上的石头想要扔向我们,但却被旁边的大人拉住。

  我看得心寒,这样一个冷漠到极点的村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股冷漠之中,像是要包藏什么东西,直觉不断提醒我,这村子,大有问题!

  村中广场,祠堂门边上,那四五个老村民见了我们,纷纷站了起来,一些青壮村民也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一个个朝我们怒眼相视,一种压抑的沉重气氛在广场上弥漫开来。

  常青紧张地握着拳头,黑大汉的脸上已经隐见汗珠,他太紧张了,这里的村民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万一发生冲突,情况会对我们这边相当不利,我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对于我和小夏来说,真要动起手,这些村民还不足以对我们构成威胁,真正有威胁的,是那可能隐藏在这些村民中的幕后操纵者,所以我们还是尽可能的不引起无谓的冲突。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排斥我们。”小夏大声说着,打破了广场沉默的清亮声音让我们一时成为村民们的目光焦点。

  “我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的,前段时间,我们工地发生的命案你们也应该知道,死了人,还不只死了一个,这些人死得很奇怪,我想问的是,你们村子中,可有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我护在小夏旁边,她现在问的话就象一根导火索,若那幕后之人真的是这村子中的人,那么他完全有可能会煽动村民向我们出手,因为小夏现在问的话,无疑是将怀疑的对象,锁定在这个村子中任何人的身上。

  但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是,村民们并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他们在听到小夏的问话时,都下意识地侧过脸去,我在心里狂叫,这些家伙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这时,村民中那几个老人之中的一位走了出来,他柱着拐杖,不时往嘴里塞进去一些东西,然后用一排黑黄色的牙齿一下一下地嚼着,嚼得口沫四濺,模样相当恶劣。

  “外乡人,你们走吧,俺们村里没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老村民有气无力地说。

  “你们在撒谎!”小夏看着老人的眼睛沉声道。

  老人的眉毛跳了一下,他支起一手,让围起来的村民停了下来。

  “俺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却从没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你们死了人,那是遭报应,俺们一早说过,俺们这里不想开发成什么什么村,你们偏不听,还建这个建那个,现在,山神被你们触怒了,死人那是自然的事。”

  “山神?”小夏回头望向常青,黑大汉点头,表示村民确实有说过此事。

  “散去吧,都散去吧。”那老人朝着围观的村民说道:“这些人是镇上的大人物派来的,俺们管不着他们,但自然有山神替我们出头,所以,大伙都散去吧,别管他们就是……”

  老人在村里的辈分看似不低,他的话一出,这些围观的村民便依言散开,老人双手一负,又走回祠堂边上去,小夏不甘心一点东西也问不出来,便出声叫住老人。

  “老人家,那你们村长呢,我找他谈话总可以吧。”

  老人回过头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找俺们村长?俺们村长他不在,他到镇上去了,要一两天后才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理会我们,走到祠堂边上,又和其它老人捉起了棋来,留下碰了一鼻子灰的小夏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排水村民的冷漠,大概是赵大小姐有生一来最大的一次碰壁,她气得像一只想咬人的猫,却找不到人给她出气,于是她转过身来朝我和常青大吼一声。

  “回宿舍,吃饭!”

  我和常青互看一眼,皆露出无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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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小鬼

  傍晚五六点钟的时候,西边的天空一片火红,红色的云一层层地堆砌成各种奇怪的模样,叫不出名字的大鸟从天际飞回,掠过红得滴血的云层,它们啼叫着落入附近的森林里,夜色将临,倦鸟归巢。

  我活动着酸麻的膀子回到宿舍。

  上午小夏在排水村碰到了一颗大钉子,赵大小姐的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再加上村长要数日方归,一时间找不到突破口的小夏,把她那过剩的精力都放在了宿舍的防御能力上。

  可怜的是我这个伤势初愈的人,为了防止在这接下来的日子里宿舍受到恶鬼的攻击,我和小夏必须在每个房间里都贴上符录,这些符录不能完全阻止恶鬼,却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让我们有时间进行救援。

  这贴符录看着是小事,但一个下午贴上个百数张,也够我折腾的,特别是我的伤口只是刚刚愈合,一翻活动下来,又有细密的血珠渗了出来,和汗水混合成浅红色的血水。

  受不了我这个样子,小夏把我轰回了宿舍,还说“不洗刷干净别来吃饭”的话,我乐得提前下班,如果不是全身酸麻的话,那我就更乐了。

  推开了门,房间里很暗,那是由于逆光的原因,有那么一两秒,我看到的是一片黑暗,我讨厌黑暗,因为黑暗中,总存在着一些怀着恶意的东西,记得小时候由于容易撞鬼的原因,我晚上睡觉时都是打开着灯睡的,只有光亮,才能给我安全感。

  进门开灯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我摸上墙边的按钮,日光灯眨了几下之后,便把房间照亮得如同白昼,我走进房间,并随手关上了门。

  傍晚,收了工的工人们正三三两两地回到宿舍,说话声、走路声响成一片,但门一关下,楼下那喧杂的声音却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般遥远,遥远得让人感到寂寞。

  我甩着头,念叨着“洗完澡吃饭”的话进了洗手间,这临时建起的宿舍可没有热水器这种奢侈品,只有一个水龙高高地立在墙上,一手拧开,带着凉意的清水自水龙中喷洒而出,瞬间便把我全身淋了个透。

  大叫一声“爽”,我脱下身上的衣物往角落里一扔,便痛痛快快地洗上了冷水澡。

  正被冷水冲得浑身激灵的我,却没注意到,那角落中的一堆衣物里,正有一团红光隐隐透了出来,那是,“斩魂”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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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夏坐在湖边,把脚边一些小石头一个一个地抛向湖面,像小孩玩着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一块块石头在湖面上留下个个涟漪。

  上午的事情让她郁闷到了极点,小夏接受过许多委托,在一次次事件中也接触了各式人等,从老到小,从僧到俗,这些人脾气各异,但却没有像这一次一般,竟碰到一村子的冰人。

  冰人,这小夏气极下给排水村民起的绰号,不过他们浑身冷冰冰,完全看不到一点热力的样子倒是很符合这个绰号,这群冷漠的冰人拒绝一切外来的东西,拒绝外界进入他们的村庄,像是那守着宝藏的龙,对外界存在着深深的敌意。

  真不知道那对外界的莫名敌意是从何而来。

  小夏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她把一双纤长的手交叉在一起,用食指轻轻地互绕着,思考时,她最喜欢这样绕着手指,这是她自己澄静心灵的方法。

  当心灵澄静下来,思绪便会变得灵活,一些平时想不能的事,也会灵光一闪从而得到解决,小夏行事总是风风火火,她知道自己这脾气,所以遇到棘手的事时,她总会先让自己平静下来,就像眼前的一潭碧绿的湖水,平静的湖面上会反映出外界的东西,一切无有遗漏。

  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土地衹灵,特别是像排水村这样差不多与世隔绝的村子,对于神祇的崇拜必定更加热诚,这从上午那老村民的话里不难看出来。

  排水村崇拜的是山神,这或许是一个虚拟的神灵,也有可能是一些恶鬼游魂,而无论那一种,排水村民口中的山神看来并不是一个平和的神灵,因为老村民说过,山神会报应那些触怒它的人,如此一来,若是有人纵鬼行凶,也可一併推到那山神之上,还美曰其名为报应。

  这样想来,在村长还没回来这一两天,可以先从了解排水村所谓的山神入手,或许可以找到一两分线索,如此想时,小夏那皱着的眉头也渐渐有了舒展之势。

  既然决定了接下来的行动,小夏便不会再胡思乱想徒扰心神,她从湖边的草坡上站起来,天色不早,是时候该用晚饭了。

  “话说回来,阿强洗个澡也太花时间了吧。”

  小夏望向宿舍,由于逆光的关系,宿舍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突然,小夏的眼瞳为之一缩,在她一双大眼中,宿舍三楼的一间房间,正被一股浓得像墨的黑气缠绕着。

  那正是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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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张大了嘴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付夏日黄昏的情景,晚归的人们从我身边经过,他们相遇时,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互相向对方问好,不时还传过阵阵笑声;孩童三三两两地追逐着、嬉戏着,他们的母亲从屋子里出来,大声叫喊着他们回家,顽皮的孩子明显不听母亲的话,于是父亲会亲自出马,把这些小捣蛋鬼拎起来回到他们的屋子,在一桌简单的饭菜前坐下,孩子们会急不可耐地捉起盘子中的青菜或香肉,然后母亲会半气半笑地打他们的手板……

  这是一付充满了温情的景象,但让我诧异的是,这付景象中的村庄是如此熟悉,甚至一些人的模样我像是在哪见过,但随即,我想起来了,那村庄的田地上都挖着一条条水渠,这种布置,不正是排水村的布局吗?

  难道这村庄是排水村?

  难道这些脸上洋溢着笑容的人是早上所见的那些冷漠的排水村民?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明明在洗着澡,为什么却会看到这付景象。

  想起了这一点,我马上回过头,我的身后是一片黑暗,黑暗像一条深邃通道,而通道的另一头,却是泛着冰冷色泽的洗手间,滴溚滴溚,水声从那一边传来,听着远得让人害怕。

  幻觉?

  我马上想到这个可能,于是我给自己画了一个安神符,村庄的景象像被水打湿的国画,慢慢的模糊,进而消失。

  下一秒,我的眼前是洗手间粗糙的墙壁,冷水怒吼着从水龙中冲出来,不断地冲击着我的身体,水流激起一阵阵微微的刺痛,告诉我这才是现实的世界。

  我用手使劲拍了拍脸颊,让恍惚的心神为之收束,洗手间里响起我拍着脸颊的声音,还是哗哗的水声,然后这两种声音中,突然插入了另一样声音。

  咯咯咯--

  小孩的笑声!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全身汗毛为之一竖。

  笑声自身后传来,我迅速地转过身体,甩出一大蓬水花,水花溅湿了我的眼睛,在蒙胧的水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门边的角落里,发出恶意的笑声。

  角落的另一边,一片红芒从我的衣物中透了出来,鲜艳,炽烈!

  新的星期,祝大家天天好心情,都来看半球的书吧,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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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缠身

  咯咯咯,阿爹让我来找你了--

  角落里的小鬼发出阴惨惨的声音,声音在洗手间里四处回荡,仿佛自四面八方和我挤来一般,让我呼吸不由一窒。

  “妖孽,放肆!”我吐气开身,全身道力一缩一鼓,一道无形的力场扩张开去,洗手间里的镜子门窗纷纷爆碎,小鬼那声音带给我的无形压力也随即消失。

  我连忙拉过浴巾,三两下在腰间绑了个结实,瞄了瞄小鬼正对面角落的那堆衣物,“斩魂”正在其中,那艳红的光芒让小鬼不敢接近,让我不由后悔刚才不该把这宝贝扔得太远,没有“斩魂”,单靠我那些初阶的道术可能奈何不了这只小鬼,况且小鬼既然在这里,那怪力鬼可能也在附近。

  当我这样想时,后背突然感到一片阴冷,这阵阴冷毫无先兆的降临,快得我几乎可以感觉得到,后背上尚示擦干的水珠正迅速凝结成冰霜,一股危险的感觉如锐利的刀锋般轻轻划过我的皮肤,让我后背的肌肉瞬间一紧。

  想也不想,我大吼一声侧撞向右边的墙壁,一阵怪风吹过身侧,瘦高、黑色的影子缓缓收回挥出去的拳头,它拧转着脖子,像生锈的机器一般,那头一卡一卡地转将过来,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影子只有一个大概的五官轮廓,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正在笑,那是一种很残忍的笑容,一种想将我撕碎的残忍。

  你最弱,所以,你是第一个--

  怪力鬼用它那把沙砾般的难听声音说道,我听得暗暗叫苦,这鬼物竟然还有这等智能,懂得辨识对手的强弱,而没有“斩魂”在手,我的能力更是不足以同时对付两只鬼物。

  第一个,第一个--

  另一边,小鬼突然呱吵起来,它不再蜷缩在角落里,而是像一个开心的小孩,在原地一蹦一跳地拍着手掌,只是它相当畏惧“斩魂”的红光,无论怎么跳,小鬼就是与红光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只是我却被它吵得一阵心烦,第一个,第一个什么,第一个死在它们手下的人,应该不是,之前它们就已经害死了几个人,那么是第一个什么呢。

  却在我为小鬼的话微微分神之际,怪力鬼又是一拳抽到,这家伙说话总是慢吞吞的,但战斗时动作却迅速无比,我只见得黑影一闪,马上一掌按在墙上,借力跃向与那黑影相反的方向。

  “呯”的一声闷响,怪力鬼一拳击在墙上,墙壁发出可怕的呻吟声,一道道裂痕以恶鬼的拳头为中心点像蛛网一般蔓延,足有二十多公分的水泥墙壁就这样被它一拳轰至龟裂,四溅的碎石擦过我脸边,一道红线随即在我脸颊处出现。

  虽然躲过怪力鬼的一拳,但我离“斩魂”的距离却越远了,我泛起无力的感觉,在我的身前,怪力鬼又缓缓抽回嵌在墙壁上的拳头,而在它的后面,小鬼笑得更欢了,那笑声是如此刺耳,仿佛在嘲笑着我的无能。

  第一个,你是第一个,咯咯咯--

  “第一个什么!”

  小鬼的一再呱吵让我不由大喝出声,心想这两只鬼物也太瞧不起人,莫非真个以为我没了“斩魂”便拿它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不成,由于我学习道术的时间尚短,要像小夏那般自如运用“苍炎”“白电”这等中阶的道术那是自然做不到,但为了让初阶道术也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我曾瞒着小夏私底下尝试着将两种不同的道术揉合起来,在那些魔幻小说里,不也有所谓的双属性魔法吗,那我自创个双属性道术也不是太离谱的事吧,自然,这事情是不能让小夏得知,否则必会让她斥着为邪门歪道。

  几经尝试,在饱尝了无数失败的苦果之后,还真的给我试出一招,利用相性最好的风和火结合成新的术,既然现在“斩魂”拿不到,倒可以试试之术可否起到奇兵之用。

  心念一动,我双手分开,分别在左右虚空划出风符和火符,当青与红的两色符光闪现之时,我迅速双掌交合,风火二力在我胸前不断旋转着,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两者相辅相成,一个青红二色的小型火旋风随即在洗手间中出现,两种不同的光芒让二鬼不由一愣,我看得心中一阵得意,只要我双掌一开,这火旋风便会激射千百火箭,在风力的作用下,火箭的速度和穿透力都会得到数倍的加成,再加上天火附带的破邪之力,必会让二鬼大吃苦头,那时,只要我捉住机会抢到“斩魂”,便不会处于现在这个被动的局面了。

  却在我双掌欲分之际,一双像涂满了白粉的手掌分别握在我的双肩上,冰凉阴寒的气息瞬间通过我双肩的肩井穴流入体内,阴气直侵丹田,吓得我心头狂跳,若是丹田为外气所侵,那倾刻间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我不敢大意,全神鼓动丹田气海中的道力,一急之下,道力几乎倾巢而出,像海啸般扑向两道阴气。

  道力与阴气在我胸前幽门之处激撞于一起,我不由全身一震,炽热的道力瞬间淹没了阴气,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按着我肩头的白手便松了开来,我虽解了走火入魔之险,但分神之下,风火二力相结合的术却被迫打断,那火旋风在原地转得两转,便消失于无形。

  捉住他--

  尖利的女声刺得我双耳发痛,体内道力狂涨狂退让我头脑一阵晕沉,趁着这个机会,怪力鬼无声无息地来到我的身后,双臂一圈,便把我抱了个严实。

  “干什么,快放开我!”

  我又怒又急,那怪力鬼一使劲,竟把我整个人抱离了地面,脚一离地,我便无从发力,只急得我双脚在空中乱蹬,突然,一片艳红挡在我的眼前。

  那披着凤袍的乱发女人出现在我身前,在看到它的那一秒钟,我的心直接跌到了深渊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女人也是一只异物,因为那侵入我身体的阴气充斥着无尽的怨恨,在阴气入体的瞬间,我仿佛听到几百号人同时在我耳边嚎哭一般,那种怨恨之气,是不可能为生人所拥有的。

  如果说凤袍女人也是一只鬼的话,那么它比其它两只鬼怕是要厉害许多,因为它已经可以拥有形体,也就是说,即使它不是鬼妖,也离这个阶段不远了。

  一只快要达到鬼妖级别的厉鬼,再加上两只恶鬼,我想碎了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应付眼前的局面。

  莫非今天便是我的死期?

  但我不甘就这样死去,至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出来害人!”

  我朝女鬼在吼,但心里并没有期待它会回答,意外的是,我的话似乎勾起了女鬼的心事,它低着头,乱发下的红色眼珠不停地转着,像是在想着什么。

  害人?

  它突然笑了,声音尖利得像是要刺耸我的耳朵。

  你们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们,说我们害人!

  女鬼突然把脸伸到我面前,我可以看到那一头黑色的乱发下,那红色的眼珠闪烁着疯狂,它不停地转着,瞧得我快要发疯。

  突然那眼珠不再转动,有那么一两秒钟,女鬼的眼珠好像不再那么猩红,而是像生人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瞳,在那刹那,我在那眼睛里看到了哀色。

  深沉的,让人为之心酸的悲哀。

  但下一秒,眼睛又为红色所淹没,女鬼退了开去,它侧过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小鬼站在它的旁边,女鬼用手摸了摸小鬼的头。

  去吧,桑儿,这个人的身体很好,比之前见过的人都要好,你上了他的身,就再不是孤魂野鬼了--

  女鬼一字一字地说着,却听得我如堕寒窟,原来它们口中所指,那所谓的第一个,却原来是第一个被它们上身的人。

  小鬼“咯咯”一笑,突然,我后颈被狠狠一击,头脑剧烈的振荡之下,整个人开始晕晕沉沉起来,就在眼皮快要合上的前一刻,我看到小鬼朝我扑了上来,随后,黑暗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我。

  在那恍恍惚惚的状态中,我仿佛听到小夏遥遥呼喊着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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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夺舍

  当小夏风一般从湖边奔来,远远便叫喊着他的名字时,常青便有了这种感觉,她的声音里藏着愤怒,更透着杀意。

  黑大汉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从一个小女子身上明白什么是杀意,小夏冲过来的时候,常青看到的是一柄剑,一柄出鞘的利剑,一把刺痛他眼睛的剑!

  如果说早上被排水村民冷落的小夏像一只要咬人的猫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就像一只一旦盯着猎物便会往死里咬的猫,那种毛发齐竖,弓起背作势欲扑的猫。

  常青不知道小夏为什么会如此愤怒,他只知道,若他不迎上去,小夏或许会先拿他开刀,于是他迎了上去。

  事实上,常青的直觉是正确的。

  小夏看到那房间里的黑气,更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但她没有那房间的钥匙,而常青有,若黑大汉没回答她的话,她会先放倒他拿了钥匙走人,因为小夏实在没有时间磨蹭。

  “什么事,赵小姐?”常青迎上去说道。

  “钥匙,快,王强出事了,他还在宿舍里!”

  小夏几乎是尖叫,那平时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睁得像猫一般通圆,杏眼含煞!

  黑大汉心里咯噔一声,他瞬间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由于宿舍是临时建起,所用的门锁都是最旧式的,是那种没有门把,如果没钥匙就只能在里面开启的那一种。

  一想通这点,常青马上掉头往楼上奔去,山一般的身体踩得宿舍的楼梯呯呯作响。

  在工人们诧异的眼光中,小夏和常青三两下窜到了三楼,现在连常青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了,单是往出事的房间跑,似乎每一步都是迈向冰库一般,气温一个劲地往下降,等奔到门前时,那廉价的合板门上竟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冰霜。

  “快打开!”

  小夏大叫,要不是顾虑到房间里的那个男人,她早就打算扔一发“南离天火”直接破窗而入了。

  一直以来,她都拿不准那男人在她的心里占着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他是爷爷找来的,在他上门找上自己时,她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会来。

  但那时,小夏并没有想过会让一个男人走进自己的世界,因为她不是普通人,她和阴阳两界的牵绊实在太深,深得她不敢去谈一场普通人的恋爱,她害怕自己的伴侣,在某一天会遭受某些异物的攻击,她不想自己的另一半因为自己的关系被拖入阴阳两界的战斗中。

  所以,那时候的小夏,只想顺便找借口把那男人打发走,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对那男人产生了好奇心。

  是的,好奇心,当她想把一直没用到的道界异宝“斩魂”给那男人权当护身符用时,这男人竟然在没有道力的情况下启动了“斩魂”,小夏在看到那艳红剑锋的时候,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心便开始产生。

  再到后来,两人又共同经历了鬼妖陈丽宛的事件,特别是当自己被陈丽宛拖入死亡瞬间的火场时,那男人拼了性命地想救自己出来,那时,是她第一次被感动。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变得顺理成章起来,他们一起经历了鬼妖和妖魔的事件,那男人不断地在证明他有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能力,当在上海时,他吸收了嘉宗的灵力,一举踏进地界下品的境界时,她真的好开心,为那男人开心,也为自己开心,因为从此时起,他不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可以和她并肩作战,甚至能够保护她的人。

  当开始的好奇心,到第一次感动,再到共同经历了两次出生入死的事件,那当初的好感已经渐渐升华为另一种感觉,而在现在,这种感觉更是如此强烈,小夏知道,她这一生,再离不开那个男人,因此,她不能失去他,即使上青冥、下黄泉,她也不会让任何东西抢走那个男人。

  常青终于打开了房门,门内,是一片漆黑的世界,小夏抢了进去,刚好看到一个人卧倒在洗手间里,她顿时大叫一声。

  “王强,你不允许你有事,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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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像在沉睡,隐约间仿佛听到小夏的叫声,于是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黑暗之中,我不由大惊,记起那小鬼扑向我的画面,莫非现在我已经死了,身体被那小鬼占据了。

  这时,眼前出现一团光亮,我必须用一手挡着,眼睛才好过一些,我朝这团光亮摸索过去,我不知道那光亮后有些什么,但无论怎样,总比呆在一片漆黑中强。

  我走进了光亮里,然后,我感觉到了风。

  很轻柔的风,秋季黄昏时的风,带着清爽,还有草叶的香味。

  当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亮后,一间房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房子位于土坡之上,黄昏的光芒让一切都笼罩在土黄色的光芒里,发黄的树叶从房子旁的大树上落下,打着卷,轻轻落到远方一片金黄的麦田里。

  麦田中,一个身影像快乐的小鸟不断地奔跑着。

  --没牙磕,吃饭多。客来了,盖死锅--

  一把童稚的声音不断唱着这首童谣,声音里透着童真、愉悦,让人一听便会泛起会心的笑容。

  “那时候,我好开心,真的……”

  没有任何热度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听得我悚然一惊,回过头去,一个小孩背着我,蹲在房子的门槛边上,他穿着白色的布褂和藏青色的宽脚裤,看似普通的乡村小孩,但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失去了温度一度,那光芒透着阴寒的白。

  是那小鬼?

  “但是现在,我一点也不开心,我想吃冰糖葫芦,想吃好多好吃的东西,所以……”

  我下意识地退开一下步,那小鬼慢慢站了起来,这个世界的光亮迅速退去,黑暗像蝗虫过境般吞食着刚才那付秋后的美景,一瞬间,我的身后已经是黑暗一片,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小鬼和旁边的房子。

  那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它转过身来,我大口抽着气,那小孩的身体上,却安着一颗黄泥捏成的头,头上用笔墨胡乱画了五官,道道细细的红线从泥人的眼睛、鼻子等地方画向下巴,看着像血。

  七孔留血?

  难道这小鬼是被毒死的,才会表现出七孔留血的样子,那它的头又是怎么一回事,被人用泥土包住,还是被砍下来后换上一个黄泥做的头上去,但无论哪一样,这小鬼死得极惨,怪不得会成为厉鬼。

  “……所以。”小鬼继续说道:“我要成为你,那样,我就可以天天吃好吃的东西,可以天天快乐地玩儿,咯咯咯…….”

  它笑得好开心,我却听得气极,这如强盗一般行径的夺体行为让我刚才对这小鬼泛起的一点同情心消失贻尽,伸出一指迅速画出火符,我可不想坐以待毙。

  但火符画成,我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道力,小鬼指着我一个劲地笑,那泥人脑袋笑得像要跌下身子似的。

  “你还没感觉到吗,现在你和我一样都是魂魄,但我比你要强,因为我做鬼,已经做了很久了!”

  它扑了上来,我大骇下再退出一步,却发现小鬼突然消失了,然后四周的黑暗像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小鬼开心的笑声在这片黑暗中回荡,最后,我口鼻一封,那黑暗像水一般淹没了我。

  各种阴寒、邪恶的气息在黑暗中向我挤压,每一秒钟,便有数百种千奇百怪的力道从四面八方挤上我的身体,我想大叫,却张大了口叫不出声,只能无声地忍受着这无时无刻的剧痛。

  我知道它要抹去我的灵魂,这样一来,它就能完全霸占我的身体,我想反抗,却不知要如何做,习惯了身体的感觉,只剩下灵魂状态的我,连能够运用哪种力量都不知道,更谈何反抗。

  难道就这样败给一只小鬼,我不甘心,不甘心!

  我无声地怒吼,小夏、父母和许许多多朋友的身影不断在我眼前旋转,那些影像渐渐在模糊,我知道,一旦我完全看不见他们,我就真正地死亡了,在这之前,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掉,人生才经历了十十多个年头的我,还有很多事没做。

  至少,我还没把小夏娶过门啊!

  这样想时,小夏的身影突然无比清晰起来,而我的意念,也越加集中,此时,我感觉到眉心开始跳动起来,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似乎有什么要从我的眉心里脱困而出。

  就在眉心的跳动剧烈得让我以为脑袋快被它跳散了的时候,一声大响突然从脑袋深处炸响,那一瞬间,我的意识像被一颗炸弹轰开,无限地向四周的虚空扩展开去。

  “……轩辕锁…开……”我张开口,像梦呓一般地说道。

  银色的铭符,开始在我的双眼中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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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祠堂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小夏梨花带泪的脸,然后常青那憨直的大脸也湊了过来,我可以清晰地看到这大汉满腮的青帮子,这让我确信,我拿回了身体。

  虽然我不知道是如何办到的,但拿回自己的身体,总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小夏在哭,我想伸出手去为她拂去泪水,却发现大脑发出老半天的指令,手却只伸了一半,小夏握住我的手,边抹去自己的泪水边说道。

  “你刚醒过来,别乱动,让我再给你看看。”

  常青在一边说:“我把他扶到床上再说吧,这躺在地上一不注意就要着凉的。”

  黑大汉把我从地上推坐起来,然后又让我趴在他的背上,我觉得全身软绵无力,还是小夏帮忙在后面扶着我,我才不至于又跌回地面。

  常青把我背到床上,小夏把被子拉了过来为我盖上,然后又倒了一杯温水,让我枕在她的大腿上,一点点地喂我喝了下去。

  温热的液体流进胃中,我的身体似乎又开始散发出热度,以为消失了的道力在丹田中探起了头,一点一点地钻了出来,然后在我的四肢百穴中游走,缓缓唤起了我身体的感觉。

  “你感觉怎么样?”小夏轻轻用手拂着我的脸,我闭上眼睛,享受这可遇不可求的温存。

  “应该没事了。”我就这样闭着眼说道,黑暗中,我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道力在经脉中游走的情况,道力一经游过,那处地方便亮了起来,我便觉得又多了几分力气,默默计算,我知道再过半个多钟,自己便应该能够如常人活动了,但要恢复到平时的状态,那至少是明天的事情了。

  “是你救了我吗?小夏。”

  我现在只记得在那片黑暗里,差点就被小鬼抹去了灵魂,但关于如何得救,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是你救了自己。”小夏摇着头说道:“我和常大哥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鬼气侵入了身体,我给你检查之后,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那鬼气竟是和你的灵魂缠绕在一起,万一我冒失地出手,怕是会连你的灵魂也一起伤害。”

  “兄弟,你那时可吓人了。”常青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那时你整个人像包裹在一团黑气里一样,一条黑线沿着胸口不断伸向你的眉头,赵小姐说,那黑线伸上你的眉头时,那就没救了,还好,最后你自己醒过来了。”

  “我自己醒过来?”我不解问道。

  “你那时候的状态,并不是普通的鬼上身,而是夺舍,那鬼物要完全取得你身体的支配权,因此,它必须抹去你的灵魂,眉心是人的灵窍之所在,一旦你灵窍被侵,灵魂就会消失,所幸的是,当鬼气侵上你眉心时,却被另一股力量震退,我也看不出那是什么力量,可能是你与生俱来的潜力,也有可能是嘉宗的灵力中一些你尚未完全消化的力量凝聚在眉心,总之,那股力量相当强大,一下子把鬼气从你身体里全都逼了出来,然后你就醒了。”

  “那小鬼呢?”我追问。

  “小鬼?”小夏脸上闪过讶色。“你说是能够制造音爆的小鬼想夺取你的身体?”

  我点头说道:“在洗手间里,红衣女鬼和怪力鬼一起出手制住了我,然后让小鬼上我的身,我想,这三只鬼应该是一家子。”

  “怪不得呢,我说你怎么那么容易就着了道。”小夏笑道,但随即又露出自责的神色。“不过也怪我粗心,你的八字本来就容易招惹鬼物,即使你现在拥有道力,但这命格,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要是一开始就在你房间里布下正阳阵,那鬼物便不会那么容易进来了。”

  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蛋。

  “别说傻话了,你又不能未卜先知,这怎么能怪你呢,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没缺胳膊没缺腿的。”

  常青也在一边说道:“就是,王兄弟现在没事了,赵小姐你就别太怪自己了。”

  小夏点点头,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但一双眼睛里,却闪烁着精芒。

  “不过这三只鬼物也太欺人太甚了,竟然做出夺舍这种逆天之事,下次见到,我绝对不会放过它们。”

  我看小夏露出一种玩具被抢后一脸愤概的小孩子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旋即又想起那小鬼的可怕模样,不由说道:“不过我看这三只鬼,其来历颇有可疑,另外两只我不清楚,但那小鬼,却是被极其残忍地杀害。”

  于是我把那小鬼泥头人身的可怕模样描述出来,小夏听罢,失声说道。

  “你看到那小鬼的模样?”

  “对啊,有什么不对吗?”

  小夏伸出拇指轻轻放在唇边轻咬,她在思考时,便总爱露出如此模样。

  “一般来说,这是不大可能出现的现象,鬼物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形象,除非是力量已经强大到它们自己所不能控制的时候,像那红衣女鬼,它已经快达到鬼妖的程度,因此会无法自控地露出原形,但若是一般的鬼物,特别是和另外的灵魂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原形,那等于给对方一个看破自己的机会,就像你看到的一般,从小鬼的样子就可以大致推测到它死时的模样,根据这一点,我们便可查到更多的事情,奇怪,为什么它要自暴其短呢?”

  我想了一会,然后决定放弃,这一动脑袋,眉心不知为什么便会阵阵发痛,但我总觉得,那小鬼像是故意让我看到他的样子,包括他生前时曾经快乐的时光,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不想了。”小夏使劲摇摇头,像要把那些想不明白的东西都甩出脑袋。“既然想不通,鬼物这边的事我们可以暂且放下,一来找不到它们的藏身之所,二来那小鬼被你的力量反震受了不少的伤害,如果它们真的是一家子的话,那女鬼和男鬼一定会在这段时间尽快帮小鬼恢复过来,再加上我们已经在宿舍里全部布下法阵,短时间内,鬼物的问题应该不大,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搞清楚这排水村的古怪,我方才在湖边想了想,应该可以从村民口中所说的山神下手。”

  “山神?”我望向常青说道:“常大哥,你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知不知道排水村是所谓的山神是什么东西。”

  黑大汉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村子供奉的山神,我还真不知道,那时候刚来,虽然村民拿出山神来吓唬我们,但那时候我哪会信这些,也就一笑置之了,后来忙着干活,再加上出了那几档事,我一直忙个不停,倒没去了解他们那所谓的山神。”

  “不要紧。”小夏笑眯眯地说道。

  她这个样子我一看就知道赵大小姐已经有了计较,一般来说,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也就是小夏要做一些危险的事的时候,想当初她大小姐在晚上拉我去找陈丽宛那鬼妖时,便是露出这样的笑容。

  “你们还记得村中心那祠堂吗?”

  我和常青齐齐点头。

  小夏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说道:“一般而言,祠堂内总会供奉着先祖,但也有可能供奉着当地信奉的神明,我想晚上到祠堂里走一趟,看看有没有意外的线索。”

  我听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不行!”我连连摇头。“这太危险了,你没看到,那帮村民如此排外,一旦被人知道你偷摸进他们的祠堂,他们一定会对你不利的,这不是在城市,这些差不多与世隔绝的人一旦野蛮起来,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的。”

  常青在旁边也附合说道:“我赞成王兄弟的意见,赵小姐,你这个行动太危险了,要进祠堂的话,不如明天我请当地的镇领导来交涉,还安全一些。”

  “你们放心吧。”小夏小心地把我的头扶到枕头上。“第一,我会使用障眼法让别人发现不到我;第二,即使被发现了,区区几个村民哪能奈何得了我;第三,常大哥,不是我不识好歹,就算你请来镇领导让我们进祠堂内一观,但难保那时他们早已把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收藏起来,如此一来,进与不进实在没有多大区别。你们不用劝我了,用过晚饭之后,我就出发。”

  “那我….”我从床上强撑起半边身体,却被小夏轻轻地按下。

  “你晚上只准在宿舍里乖乖的休息,哪也不许去。”

  小夏的神情坚定,我看动摇不了她的决定,只得说道:“那你要答应我,一有危险马上跑,别逞强!”

  “知道啦。”小夏把被子重新给我盖好。“我去把晚饭端上来,侍候好你这个病号之后我才出发,你看我对你多好,记得报答我哦。”

  “呵,一定,一定。”我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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