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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我必须承认,人在关键的时候也会有丧失理智的时候。比如,薇薇对我讲起雷钰摄影室的古 怪现像时,一种不可思议的好奇心竟使我作出了一个鲁莽的决定,这就是我想去现场看一看 。?

  薇薇说,雷钰不会同意的。在摄影室,除了模特儿、摄影师和一个灯光助手,任何人均不得 留在现场。雷钰说过,这是创作,有不相干的人在场,摄影师和模特儿都会分神,进入不了 最佳状态。并且,模特儿有的会穿得很少,比如说只着点纱什么的,有多余的人在场,也 会显得尴尬。?

  但是,一只拿着刀的手怎么会出现在镜头中呢?一年多前,也就是董雪失踪的前夕,这摄影 师用镜头朝向董雪时就看见了这可怕的景像,不久后,董雪就出事了。昨天,薇薇不顾雷钰 的劝阻,坚持要照几张,结果,又出现了同样的景像。当时,雷钰大叫一声,瘫坐到了地毯 上,薇薇也大惊失色,大叫着开燃了这摄影间里所有的灯光,举目四顾,周围并无任何异常 。薇薇想,自己千万别出事吧,如果这预示着她也会像董雪那样遭遇不测,那吕晓亚躺在病 床上谁来照顾??

  薇薇说,我给你讲这些,就是怕自己出事,你说,这真会是预兆吗??

  这病区的走廊上,不断地有病人或家属走来走去,有的人走过了还回头对着我和薇薇看上一 眼,我突然对这些眼光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害怕。我不知道这一系列怪事究竟牵涉到多大的 范围。?

  我对薇薇说,我们到楼下去谈。?

  最后,我终于说服了薇薇,让我到摄影现场去看一看。当然,这事不能让雷钰知道,因此我 只能偷偷地潜入进去。当然,薇薇敢与我共谋此事,也是想看看能否通过我的暗中观察来解 开这个谜团。?

  我们费了不少时间,想出了潜入进来的办法。这就是,我先进入那幢小灰楼,然后躲在底楼 那间废弃的客厅里,具体躲藏的地方只能是那张破旧的大沙发后面了。这一行动的时间选 中中午12点。我躲好之后,薇薇上楼去,请摄影师雷钰和他的灯光助理一同上街去吃午饭 。他们锁上门走后,我便迅速上楼,基本上有足够的时间将摄影室检查个透。然后,我在 更衣间里藏起来,因雷钰从不走进那里的。他们回来后,我便可从更衣间门口的布帘缝隙 中观察整个摄影过程,由此找出那个可怕景像究竟从何而来。?

  计划就这样定了。我突然想到,万一那个神秘的摄影室就是第一杀人现场怎么办?试想,举 着刀的一只手屡屡出现,这不可能是摄影师的幻觉。要么,这就是摄影师编造出来的故事, 以便为他自己杀人制造迷雾。不管是哪种可能,一个举着刀杀人的场面如果真的出现,我该 怎么办??

  我想我应该从更衣室的布帘后冲出去,制服这个凶手。也许,董雪失踪的谜团也就解开了。 我好久没有这种冲动了,迅速地想到了自己也该带点什么武器。我想到了刀是店里那些亮晃 晃的利刃,得去买上一把,大号的,到时才派得上用场。?

  一切定下了,我心里却突然多了一个疑问,这就是守护吕晓娅的薇薇,怎么会想到又去找雷 钰拍照呢??

  对这个问题,薇薇显得有些犹豫。她警惕地望了望周围,然后说,实话告诉你吧,是纪医生 叫我去的。他说,那个摄影室有问题,董雪的失踪可能与那里有关。他叫我一定帮他个忙, 再去那里一次,悄悄看看有没有董雪遗留在那里的东西,比如衣物装饰之类,如果有,纪医 生准备向公安局报案,对摄影师进行侦察讯问。我觉得纪医生的这个想法也有道理,便去了 ,编造了一个理由,说是一家杂志约稿,要几张新拍的时装照。没想到,一拍就出现了那个 可怕的景像,结果我什么也没来得及侦察,大家都乱成一团。回来后,我才想起什么情况也 没探得到。薇薇一边说,一边很谨慎地注意着周围。?

  我想起了那张董雪与薇薇合拍的照片,这个一年多前留下的证据包含着什么信息呢?显然, 纪医生对着这张照片是感慨万千的。同时对董雪瞒着他去那里拍照充满疑问,并且,重要的 是,这事发生在董雪失踪前夕。我觉得,纪医生怀疑摄影师的理由应该成立。?

  只是,这件事同时说明,一些人怀疑董雪并没有失踪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不然,纪医生不 会这样挖空心思地寻找。我突然对纪医生深深地同情起来。我想,我此番潜进去,如能真的 发现点什么就好了。?

  当天夜里,我反来覆去地睡不着,听着表弟酣睡的呼吸声,外面走廊上偶尔有人上卫生间的 脚步声,我感到一些紧张和兴奋。我摸了摸压在枕头下的那把大号弹簧刀,这是今天下午上 街买回来的,刀具店卖这种刀让我奇怪,应该算有点违规的。显然,这种刀非水果刀之类的 生活用品。叭的一声,刀刃在需要时,随着手指头的一按便亮晃晃地伸出来。这算是凶器了 。我怎么会也突然需要这种东西呢?但愿,明天中午以后,这东西千万别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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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有时,在遇到可怕事件的时候,仇恨可以减少人的恐惧心理。这天夜里,宋青在跟踪那个黑 衣女人的时候,就是这种状态。她想到在医院走廊上及宿舍区的楼梯上屡屡出现的黑衣女人 ,心里便升起一种仇恨。并且,这个脸色惨白的女人显然是有意与她过不去,几次吓得她半 死。宋青想,这不可能是董雪的亡灵,因为她与董雪无怨无仇,董雪即使死在外面了,也犯 不着来吓她。当然,如果这是秦丽的亡灵来找她,倒是有可能的。但是,每当遇见时,这亡 灵为什么要跑呢?宋青紧咬住嘴唇,想,即使是秦丽,我也甘愿接受惩罚,我会向她讲明一 切,用药错了,不是我故意的。?

  宋青紧盯着那黑影走着,脑子里胡思乱想,晕乎乎的。那黑衣女人从紧贴住院大楼旁的小道 走出去以后,一拐弯,走上了通向宿舍区的那条小路。宋青紧跟着她拐了弯,心里纳闷地想 ,这女人要到哪里去呢??

  黑衣女人在宿舍楼的一个单元门口停了下来。宋青也急忙闪到路边的一棵树后站下。她探出 半个脸望着前面,见那个黑衣女人转过了身来。看不清她的脸,但绝不是惨白的,宋青缓了 一口气,同时奇怪地有点失望。她看见那黑衣女人在用手机通话,但声音很低,听不清她在 讲什么,但是,可以确定,这是一个从外面进入医院的陌生人,她要找谁呢??

  这时,宋青发现黑衣女人站立的地方,正是纪医生住家的那个单元。她一闪念地想到,是董 雪回来了吗?她睁大眼睛,从树后望去,但自然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她想,这女人一定是在 与正上夜班的纪医生通话。这样,纪医生也很快会过来了。?

  宋青突然有了主意。她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从树后走出来,直接对着那个女人走过去。她 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鹅蛋脸型,年龄在30岁左右,倒是与董雪的年龄相仿。当然,这女人 远没有董雪漂亮,身材也比董雪胖一些。她上身着一件黑色短衫,配一条长裙,也是黑色的 ,见宋青走过来,她往旁边挪了几步,有给宋青让道的意思。?

  宋青一直走到她面前,直到看清了她的眼睫毛。宋青直视着她问,你找谁?黑衣女人略显慌 乱地说,找纪医生,他很快就过来。?

  宋青也不多问,做出一副下班归来的样子,一折身便走进了这个单元。她一口气爬上七楼, 在纪医生的家门口略为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向上走。上面便是楼顶了,纪医生在这里建了一 个小小的楼顶花园,可自从董雪失踪后,因无人照料,这里的花草早已枯萎了大半,只有一 些灌木还长得可以。宋青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一会儿,同时撩起白罩衫的下摆,擦了擦额头上 的汗珠,她告诫自己,别紧张,一定要把这一切搞个水落石出。她坚起耳朵,专心地听着下 面楼梯上的动静。?

  不出她所料,楼梯上很快有了脚步声,并且一直向上。她听到了纪医生的房门打开又碰上的 声音,知道那黑衣女人已经与纪医生一道进屋了。?

  宋青感到心里咚咚直跳。她定了定神,然后轻手轻脚地往下走。纪医生的房门紧闭,她抬起 手,坚决地按响了门铃。?

  没有动静。宋青干脆用小拳头在门上捶起来。咚咚咚,咚咚咚,这声音在夜里显得有点惊心 。?

  门开了。纪医生吃惊地问,你来干啥??

  宋青并不回答,一侧身便挤进了屋。客厅里没有那个黑衣女人,可茶几上放着一个水杯,表 明了有人刚坐在这里。?

  纪医生显出困惑的样子,但掩饰不住地有些慌张。他问,宋青,找我有事吗??

  宋青直盯着他的眼睛问,那人呢?到哪里去了??

  纪医生说,你在说什么呀?这里还有什么人呢??

  宋青也不回答,直接拉开了那扇穿衣镜装成的房门,向里间走去,纪医生冲过来拉她,但没 来得及,她已经进入那奇怪的走廊了。宋青迅速地推开几道门,然后再向里走,当她推开书 房门的时候,黑衣女人正赫然地坐在里面,看见宋青撞进来,她本能地啊了一声。?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空气紧张得要爆裂似的。宋青问,你是谁?黑衣女人避开宋青的眼光说 ,纪医生的朋友。?

  同时,纪医生已跟了进来。他说,我介绍一下吧,这是宋青护士,这是我的朋友,医药公司 的袁女士,都是自己人,我们就把话讲明吧。?

  显然,纪医生在极度尴尬中已经打定主意摊牌了。原来,袁女士一直在向纪医生提供药品, 尤其是一些贵重药品。再由纪医生将这些昂贵的药品推荐给癌症病人,因为对于身患绝症的 病人来讲,只要有一点效果,再贵的价格也不在乎,救命要紧哪。?

  袁女士解释说,我是来给纪医生结算药费的,你以前遇到的黑衣女人,一定是另有人装神弄 鬼,这里面复杂得很呢。纪医生接话说,这一定是习院长找人干的好事,他是只让自己大赚 ,不许别人赚上一点的。?

  听着这些,宋青感到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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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上午11点30分,我和薇薇走出了医院,我按了按藏在腰间的刀子,感到荒诞,同时也有点紧 张。按计算,从这里到那座小巷中的小灰楼,30分钟车程,这样,可保证在中午时间进入那 座房子。薇薇已率先电话联系过了,雷钰略感意外,但还是答应了中午与薇薇一同吃饭的邀 请。?

  出租车在繁杂的街上转来转去,一个路口接一个路口,在经过多次塞车之后,终于拐进了 一条小巷,这是老城区保留不多的街巷了,树木和建筑都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

  下了车,迎面便是这座一楼一底的小灰楼。我们走上散落着落叶的台阶,推开虚掩的门,便 是这间废旧的大客厅了。我迅速地看见了那张又长又大的旧沙发。它靠在墙边,许多年没人 坐过了。我从沙发侧面挤进去,靠墙蹲下。还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我探出头对薇薇做了 个一切就绪的表示,然后埋下头,听见薇薇向楼梯走去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们下楼来了,我听见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我 从中分辨出另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心想这个女人一定就是灯光助理了。?

  他们说笑着走过这间房子,我尽量屏住呼吸,直到听见关门锁门的声音,才探出头来看了看 ,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楼梯口走去。?

  上楼的时候,木楼梯咚咚地响,我想到董雪失踪前夕就在这里上下过,心里不禁有点发紧。 ?

  楼上的景像出我意料,其豪华、典雅与楼下的破败恍若隔世。我不知道这是艺术家的有意布 置,还是无心打点楼下那无用的房子。?

  我迅速在各处查看起来,结果却令人失望,因为这里除了各种灯光设置和两部相机脚架外, 可以说别无他物。我在一张黑色的皮沙发上坐下来,想到董雪的那张照片,就是坐在这黑皮 沙发上拍摄的,我不禁用手摸了摸这沙发的皮面,不知怎么,凉悠悠的感觉中好像夹杂点儿 恐怖。我定了定神,走到墙边,这里挂着大幅的幕布,是作摄影背景用的。我伸手摸了摸, 是厚厚的丝绒,玫瑰色,这背景满不错的。我走到屋角的更衣室,撩开厚厚的布帘走了进去 。这里小得只能容一个人转身,墙上嵌着一面镜子,旁边有一排衣钩,另有一个放化妆品的 小柜子。?

  我想抽烟,但为了不被摄影师回来后察觉到什么,便努力克制住了。我看了看表,估计时间 差不多了,便试着在更衣室里的小圆凳上坐下。我敢说,这是一种最心慌意乱的等待。直到 听见他们上了楼,我才反而镇定下来。?

  我听见连续多处开灯的声音。拉上窗帘的声音。轻音乐也响起来了,我听薇薇讲过,这是给 模特放松心情的。不一会儿,更衣室的门帘一闪,薇薇挤了进来。?

  我用眼睛询问道,怎么样?薇薇凑在我的耳边低声说,拍摄马上就开始,你要注意观察,尤 其是那幅可怕景象出现的时候,你一定镇静,我不断点头,表示胸有成竹。?

  然后,我背过身去,面对着墙,好让薇薇换装。看来,薇薇让我躲在这里确实安全,因为摄 影师是肯定不会进这里来的。?

  薇薇换好装出去了。我轻手轻脚地站起来,从门帘的缝隙中往外望。外面是一片黑暗,从各 个角度射出来的灯光汇聚在一个圆形的区域内,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我心里感叹道,这 真是艺术的境界。?

  薇薇正站在这个通明的光圆内。她身着一件金黄色的泳装,凸凹有致的身材给人一种雕塑般 的感觉。摄影师正安排着她的姿势,不断叫着,头仰一点,不对,不对,就这样。手臂自然 一点,对,向后,好。?

  我看不清楚摄影师的面容,突然,就在门帘的旁边,我感觉到有人在活动。我赶紧向侧面细 看,就在门帘外面的左侧,地上放着一盏射灯,那光柱打向薇薇的身后,发散为一种淡淡的 背景光,将对面墙上的幕布映成一种淡蓝色,有点像海的感觉。而在这盏射灯的旁边,正蹲 着一个胖胖的姑娘,她正调整着这盏射灯的角落。我想,这姑娘就是灯光助理了。由于离我 太近,我真担心她会不会走进这里来看一看,想到这种可能,我又有点紧张。?

  突然,我听见摄影师在高声说,注意,开始了。5、4、3、2、1……在这拍摄的倒计时中, 我突然看见、身后的背景上出现了一只握着尖刀的手。同时,摄影师发出一声大叫。我差点 冲了出来,但立即忍住了,这不是我出场的时候。?

  在这令人恐惧的一刻,薇薇也慌乱地转身去看那景像,然而,那握刀的手闪了一下,消失了 。?

  摄影师在叫,开灯,开灯,统统开亮。我看见那个胖姑娘飞跑起来,将各个地方的电灯开关 按得叭叭直响,屋内一片雪亮,我看见摄影师的大胡子也在颤动。?

  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我总算目睹了,当然,我自信我对此已经心中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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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这天晚上,跟随黑衣女人撞进纪医生家里的宋青,对金钱第一次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觉 得一叠叠的纸币与夜色、黑袍等遮掩性的东西有关,它天生的具有神秘及铤而走险的性质
宋青的突然撞进屋,使纪医生和黑衣女人经历了一阵短暂的慌乱。尤其是宋青与黑衣女人直 接面对以后,纪医生知道他的秘密的幕布已被撕开。于是,干脆袒露了他与这位药品商之间 的交易。当然,这种袒露表示出他对宋青的控制已经很有信心。?

  那位叫做袁女士的黑衣女人很快敏感到了这一点。她松了一口气,从精致的手提包里摸出香 烟,优雅地点燃。即感觉,好像是贵客受到了保姆的打扰而仍显宽容大度一样。?

  怒气冲冲的宋青已经泄了气,她感到那个曾在夜半出现的脸色惨白的黑衣女人正在暗处笑话 她,并且说,我的分身术你识破坏了,怎么?跟踪错了吧??

  眼下,黑衣女人与纪医生就当着她在书房里清点起钱来。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宋青只有 在银行的柜台里看见过这种景象。从医院赶过来的纪医生还穿着白大褂,与这个黑衣黑裙 的女人凑在一起,这种原始的色彩组合使夹在他们中间的金钱显得花花绿绿的一片迷离。 最后,他们各自收拣起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黑衣女人提上了她的挎包,临走时对宋青暧 昧地一笑,然后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在门被碰上的那一刹那,宋青捂着脸哭起来。这不仅是因为她与纪医生的暧昧关系第一次出 现在别人眼中,而更令她绝望的是,纪医生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自信,使她明白了自己已被 人勒着喉咙的境遇。她绝望地想,难道,这都是我给秦丽用错了药后应得的惩罚吗?她想到 了每个休息日,自己便必须来到这个房子里,穿上各式各样的董雪的服装,站着舞着让纪医 生欣赏,这是怎样的屈辱啊。?

  纪医生拍着她的肩说,别哭了,我让你看见这些钱,是想让你知道,我可以保障你的生活。 如果董雪回不来了,你可以代替她,以后也不需要工作了,我会娶你的。?

  宋青止住哭声,抬起脸咬牙骂道,坏蛋!臭钱!?

  纪医生像哭一样笑了几声,颤抖的手点上香烟,说,是的,臭钱!我也这样骂过,董雪也这 样骂过。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这臭钱,董雪作为歌舞团的尖子演员,会到酒吧 去跳舞吗?自从我认识她、娶了她以后,我就发誓要挣钱,要很多很多钱!我做到了,我给董 雪买的贵重衣服10个女人也穿不完,我让她在家养花弹琴,我不让她再为任何人工作,可她 却闹着要出去做事,这真是命运。那天,她从美容院下班后就再没回来,你说,这不是命运 吗??

  那天晚上,宋青第一次知道了董雪的身世。她出生在一个城市贫民的家庭,父亲在一家街道 工厂工作,母亲是家庭妇女,有时靠给别人带带婴儿挣些补贴。她和妹妹董枫从小就记不得 穿过什么漂亮衣服。邻居的孩子常欺负她们两姊妹,这使得她们性格孤僻。可是,老天有眼 ,她和妹妹董枫在这种艰难灰色的生活中,却一天天出落得无比漂亮,俊俏的五官,高桃的 身材,惹得邻居们啧啧称奇。后来,她从舞蹈学校毕业,分配到市歌舞团;董枫读的是卫生 学校,毕业后分配在一家精神病医院作护士。正当生活一帆风顺的时候,已患肝病住院几年 的父亲撒手归西,其间已欠下了10多万元的治疗费用,都是向亲朋好友借的。母亲一急之下 双目失明,病倒在床上,长年都得请人护理。钱这个东西,一下子像悬在头上的刀子,使董 雪与董枫这两姐妹辗转难眠。?

  怎么办?生活得过下去,欠亲朋好友的10多万债务早晚也得归还。两姐妹一合算,董枫便利 用悬休息日去作家庭病床的护理,董雪便去了酒吧跳舞,每晚跳两支舞,能挣到30元,当然 ,如果有客人送鲜花,100元一束,她与酒吧对分,每束花能挣到50元。然而,董雪就从没 得到过鲜花,因为她跳的舞太正统,服装也不暴露,客人几乎不看,酒吧老板几次威胁说, 如果她再不改变风格,只好让她走他。?

  这时,纪医生出现了,纪医生用五千元钱买下酒吧的所有鲜花给她送上台来,成了这个酒吧 长久传诵的新闻。董雪哭了,小时候受人欺负时这就是百变的金钱,集魔鬼与天使于一且洞 里还有人的遗骨,她怎么一点儿也没提到呢??

  宋青在纪医生的讲述中,望着写字台上的那一大叠钞票,眼前不禁迷糊起来。刚才,纪医生 与黑衣女人分钱的场面又摇晃在她眼前,她感到头晕。?

  这时,外面的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很轻,显得小心翼翼的。正是这样,那声 音更让人心惊。宋青一下子清醒过来,紧张地盯着纪医生。纪医生也挺直了腰,仿佛是直觉 地感到董雪回来了一样。?

  再侧耳细听,脚步声又若有若无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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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作为一个写作者,探秘一些奇怪的事也许是一种本性。但是,实际发生的事远没有写作那样 ,可以慢慢地谋篇布局。实际上,当你经历一些事件时,你会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预测下文。 那天,当我躲在摄影室的更衣室里,目睹了举刀的手出现之后,糟糕透顶的事发生了。?

  按照薇薇的设计,到这时,我应该拉断电源,然后趁着一片漆黑迅速溜走,以结束这次探秘 。然而,更衣室的墙上,薇薇所记得的那个总电闸却没有了,也许早就换了地方。?

  我没法出去了。外面,一片惊吓过后,薇薇在和摄影师谈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显然,她看 着灯光久久不熄已经心慌意乱了。?

  后来,薇薇钻回了更衣间,我给她指指空荡荡的墙上,意思是指责她的粗心大意。她很惊讶 ,想了想凑在我耳边低语道,我邀他们出去喝茶,你再没法走掉。我点头同意。薇薇在我的 背后换好衣服后走了出去。?

  我听见她提议与摄影师出去喝茶,摄影师似乎很愉快便答应了,我松了一口气。薇薇说,小 吴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摄影师说,灯光就不去了,这里要收拾收拾。?

  又是出乎意外,这个叫小吴的灯光助理不走,我如何能够脱身?薇薇显然也没有了办法,她 与摄影师几番争执过后,我便听见脚步声下了楼。显然,薇薇无可奈何地将这道难题留给我 自己处理了。?

  我呆坐在更衣室的墙角,正紧张地思考脱身的办法,突然,门帘掀开,那个叫小吴的胖姑娘 已一头撞了进来。她显然是想进来整理整理的,却万万没有想到里面还呆着一个大活人。我 听见她尖叫一声就往外跑。不好,这样若惊动了刚走不远的摄影师可就麻烦了。我心急火燎 的抱出去拉住她说,别怕别怕,我是薇薇的朋友。?

  小吴已瘫坐在地毯上,怔怔地问,你要干什么?我说,你别怕,听我慢慢讲。?

  我尽量将来这里察看奇怪景象的事讲得很慢,以便让她的情绪安定下来。最后我问,这举着 刀的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吴对我摇头。她大约20来岁,很胖,却穿着一件吊带式短衫,两支手臂胖乎乎的。?

  我说,你知道的,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已决定顺势将这事说透,因此故意将声调变得很 严肃,我说,你不讲,我只好去叫警察了!我之所以敢于这样问,是因为我在刚才摄影时, 已经从门帘后面看出了破绽。?

  小吴仍然摇头。我严厉地说,我已看见了你在灯上的花招,是不是需要叫警察来?说完这话 ,我心里想笑,吓唬人,警察管这事吗??

  没想到,小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说,别叫警察,我不会害谁的,我只是心里太闷了。?

  我让她交出了那个蒙在灯上的小玩意儿,这是一个用硬纸板剪出的图案,放在射灯上,便打 出了那个可怕的景象,一只手握着一把刀,还很逼真的。?

  我的口气缓和下来,我说你讲讲,为什么要这样做?确实,一个女孩子做这事,绝非是简单 的恶作剧。关键是,这事从一年多前董雪来拍照时开始发生,这之中究竟有什么奥秘??

  小吴断断续续讲起了她的经历。?

  三年前,在一个亲戚的介绍下,17岁的她来到了这间摄影室工作,雷钰问,你能做什么呢? 她说,打扫卫生啦、接待客人啦,我什么都能做。雷钰说,我教你摆设灯光吧,就这样,她 干起了这份活,并且对摄影师的工作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第一次,当她守在射灯旁,便被女模特的漂亮深深吸引了。在雪亮而有层次的灯光中,女模 特充分展示了做一个女人的骄傲。大胡子雷钰是一个很有风度的摄影师,拍摄前,他不断走 到女模特身边,时尔理理她的头发,时尔将她的肩膀调整一下方向。小吴感到他的手是那样 温柔。?

  工资领到了,小吴上街买了好几件时髦的衣服,小背心啦、超短裙啦,这些模特们常穿的 东西她也红着脸买了回来。她穿上这些东西,故意在摄影室穿来穿去,可是,雷钰像是没 看见似的,只是不断地叫道,灯光,灯光,那右边的脚灯再仰一点。小吴赶紧跑过去调整 那盏灯的角度,而处于摄影区的模特正在灿然微笑。?

  就这样,灯光成了小吴的代名,每当工作时,雷钰的口中就只有灯光灯光的呼叫。?

  除了灯光,小吴完全被遗忘了。她感到倍受伤害。最厉害的一次是,雷钰竟和模特拥抱起来 ,他们在摄影快结束时吻在了一起,然后慢慢地脱掉了衣服,躺在地毯上作起爱来。小吴捂 着脸蹲在墙角,浑身哆嗦。?

  两天后,小吴对雷钰说,我也想拍几张照片,行吗?雷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勉强同意了。 小吴兴奋得心里直跳,她走进更衣室,脱掉全部衣服,像有的模特那样,只披着一条轻纱走 了出来,她看见雷钰呆呆地盯着她,她感到小腿在发抖。突然,她听见雷钰大吼一声,还不 滚回去!她吓得哭着跑回了更衣室。?

  讲到这里,小吴抬起头望着我,像是要取得一种宽恕似的。我知道,她就这样开始制造恐怖 的景象。但是,为什么要从董雪摄影时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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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作为一个写作者,探秘一些奇怪的事也许是一种本性。但是,实际发生的事远没有写作那样 ,可以慢慢地谋篇布局。实际上,当你经历一些事件时,你会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预测下文。 那天,当我躲在摄影室的更衣室里,目睹了举刀的手出现之后,糟糕透顶的事发生了。?

  按照薇薇的设计,到这时,我应该拉断电源,然后趁着一片漆黑迅速溜走,以结束这次探秘 。然而,更衣室的墙上,薇薇所记得的那个总电闸却没有了,也许早就换了地方。?

  我没法出去了。外面,一片惊吓过后,薇薇在和摄影师谈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显然,她看 着灯光久久不熄已经心慌意乱了。?

  后来,薇薇钻回了更衣间,我给她指指空荡荡的墙上,意思是指责她的粗心大意。她很惊讶 ,想了想凑在我耳边低语道,我邀他们出去喝茶,你再没法走掉。我点头同意。薇薇在我的 背后换好衣服后走了出去。?

  我听见她提议与摄影师出去喝茶,摄影师似乎很愉快便答应了,我松了一口气。薇薇说,小 吴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摄影师说,灯光就不去了,这里要收拾收拾。?

  又是出乎意外,这个叫小吴的灯光助理不走,我如何能够脱身?薇薇显然也没有了办法,她 与摄影师几番争执过后,我便听见脚步声下了楼。显然,薇薇无可奈何地将这道难题留给我 自己处理了。?

  我呆坐在更衣室的墙角,正紧张地思考脱身的办法,突然,门帘掀开,那个叫小吴的胖姑娘 已一头撞了进来。她显然是想进来整理整理的,却万万没有想到里面还呆着一个大活人。我 听见她尖叫一声就往外跑。不好,这样若惊动了刚走不远的摄影师可就麻烦了。我心急火燎 的抱出去拉住她说,别怕别怕,我是薇薇的朋友。?

  小吴已瘫坐在地毯上,怔怔地问,你要干什么?我说,你别怕,听我慢慢讲。?

  我尽量将来这里察看奇怪景象的事讲得很慢,以便让她的情绪安定下来。最后我问,这举着 刀的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吴对我摇头。她大约20来岁,很胖,却穿着一件吊带式短衫,两支手臂胖乎乎的。?

  我说,你知道的,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已决定顺势将这事说透,因此故意将声调变得很 严肃,我说,你不讲,我只好去叫警察了!我之所以敢于这样问,是因为我在刚才摄影时, 已经从门帘后面看出了破绽。?

  小吴仍然摇头。我严厉地说,我已看见了你在灯上的花招,是不是需要叫警察来?说完这话 ,我心里想笑,吓唬人,警察管这事吗??

  没想到,小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说,别叫警察,我不会害谁的,我只是心里太闷了。?

  我让她交出了那个蒙在灯上的小玩意儿,这是一个用硬纸板剪出的图案,放在射灯上,便打 出了那个可怕的景象,一只手握着一把刀,还很逼真的。?

  我的口气缓和下来,我说你讲讲,为什么要这样做?确实,一个女孩子做这事,绝非是简单 的恶作剧。关键是,这事从一年多前董雪来拍照时开始发生,这之中究竟有什么奥秘??

  小吴断断续续讲起了她的经历。?

  三年前,在一个亲戚的介绍下,17岁的她来到了这间摄影室工作,雷钰问,你能做什么呢? 她说,打扫卫生啦、接待客人啦,我什么都能做。雷钰说,我教你摆设灯光吧,就这样,她 干起了这份活,并且对摄影师的工作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第一次,当她守在射灯旁,便被女模特的漂亮深深吸引了。在雪亮而有层次的灯光中,女模 特充分展示了做一个女人的骄傲。大胡子雷钰是一个很有风度的摄影师,拍摄前,他不断走 到女模特身边,时尔理理她的头发,时尔将她的肩膀调整一下方向。小吴感到他的手是那样 温柔。?

  工资领到了,小吴上街买了好几件时髦的衣服,小背心啦、超短裙啦,这些模特们常穿的 东西她也红着脸买了回来。她穿上这些东西,故意在摄影室穿来穿去,可是,雷钰像是没 看见似的,只是不断地叫道,灯光,灯光,那右边的脚灯再仰一点。小吴赶紧跑过去调整 那盏灯的角度,而处于摄影区的模特正在灿然微笑。?

  就这样,灯光成了小吴的代名,每当工作时,雷钰的口中就只有灯光灯光的呼叫。?

  除了灯光,小吴完全被遗忘了。她感到倍受伤害。最厉害的一次是,雷钰竟和模特拥抱起来 ,他们在摄影快结束时吻在了一起,然后慢慢地脱掉了衣服,躺在地毯上作起爱来。小吴捂 着脸蹲在墙角,浑身哆嗦。?

  两天后,小吴对雷钰说,我也想拍几张照片,行吗?雷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勉强同意了。 小吴兴奋得心里直跳,她走进更衣室,脱掉全部衣服,像有的模特那样,只披着一条轻纱走 了出来,她看见雷钰呆呆地盯着她,她感到小腿在发抖。突然,她听见雷钰大吼一声,还不 滚回去!她吓得哭着跑回了更衣室。?

  讲到这里,小吴抬起头望着我,像是要取得一种宽恕似的。我知道,她就这样开始制造恐怖 的景象。但是,为什么要从董雪摄影时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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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宋青在纪医生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时,迅速地想起曾经在这外面的楼梯上与黑衣女人遭遇的 情景。当时,正站在纪医生家门口的宋青看见一个黑影从通向楼顶的半截楼梯上走下楼,一 拐弯,她的脸色惨白的正面直对着宋青,在宋青晕过去的瞬间,她下楼了。?

  此刻,在这深夜时分,一种直觉告诉宋青,那轻微的脚步声一定与脸色惨白的黑衣女人有关 。这女人开始出现在医院的走廊上,后来出现在卫生间里,现在,这影子好久没出现过了, 原来是转移了地方,显然,纪医生的家门外成了她出没的地方。?

  这中间有一种奇怪的巧合,这就是董雪爱穿黑色的衣服,而今晚来与纪医生结帐的那个女药 品商也是一身黑色,同时,这个脸色惨白的鬼魂似的女人,更是黑裙飘飘。这种黑色将现实 与虚幻揉合在一起,让宋青感到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漩涡中。?

  出现在门外的脚步声让纪医生也十分紧张。也许是刚结算了一笔卖药款的缘故,他慌乱地将 一大叠钱锁进抽屉里,然后拿起一支手电筒对宋青说,我们出门去看看。?

  楼道漆黑,手电的光除了照亮空荡荡的楼梯,没有任何疑点。这里是七楼,宿舍最高的一层 ,应该是没有人过路的,刚才的脚步声从哪来、到哪去呢??

  宋青说,上楼顶花园去看看,我上次在这遇见的黑衣女人,就是从楼顶上下来的。纪医生莫 名其妙地感到心里发紧,说,很久没上去过了,以前董雪在家时,我们还常常上去照料照料 花草,现在,上面一定很荒凉了。?

  确实很荒凉,楼顶上散发着枯草的气息。夜空很低,像窥视着一片秘密似的笼罩在头上。在 一个冰凉的石凳上,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像雾气浮在那里。纪医生不经意地用手电照过去,雪 亮的光圈中,一张写着字的白纸躺在那里。为了防止被风吹走,白纸上还压着一块小石头。 白纸中央,放着一只已死去的飞蛾,它的肚子已被压破,流出脏脏的白浆,看了让人想吐。 ?

  纪医生和宋青几乎同时弯腰去看那上面的文字,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这将是杀人者 的下场!落款是:董雪。?

  纪医生脑子里嗡的一声。董雪回来了?他不敢相信。再回头看宋青,她已瘫坐在地上,双手 捂着脸,肩膀在不停地抽搐。?

  与此同时,小梅刚好来到了这幢宿舍的楼梯口。一个小时前,纪医生在值班室对她说,有点 事,回家去一趟,很快便过来。但是,一小时过去了,纪医生仍没回值班室。宋青也不知钻 到哪里去了。小梅正在纳闷,急诊室来电话说,有一个手术,让纪医生去一下。小梅急忙给 纪医生家打电话,奇怪,没人接。她哪里知道,此刻纪医生和宋青正在楼顶上呢。?

  小梅只好快步跑过来叫纪医生,刚到楼梯口,抬头正撞见一个人影从暗黑的楼梯上走下来, 她没在意,迎着那黑影上楼,在与那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感到这是一个一身黑色的女人, 这人用手捂着脸,像是在回避着别人看见她五官似的。?

  小梅在楼梯转弯处站住,回头看见那黑影走出楼口,向左一拐便消失了。这就是那个常常神 秘出现的黑衣女人吗?她的脸色像纸一样白,所以才用袖口挡着脸,以免被人发现?想到这里 ,小梅返身下了楼,同样向左一拐,沿着一条狭巷似的通道向前追去。?

  宿舍区与医院之间仅隔着一道围墙,中间开着一扇彻夜不关的小门。小梅追出去的时候,正 看见那黑衣女人通过小门进入医院区。小梅意识到,这黑衣女人对整个医院很熟悉的,因为 在这深夜里,宿舍的大门早已锁上了,要出去,只能走医院大门。小梅快步追去,走进医院 区域,站在林荫道上一望,稀疏的路灯下,那个黑影并未向医院大门方向走,而是正对着西 北角的方向疾走。?

  小梅突然深感恐惧,往西北角走,谁都知道那边除了太平间,是什么也没有的。在这夜深人 静之时,没有活着的人往那走。如果有动静,只能是推着尸体的手推车。?

  然而现在,那黑衣女人在浓厚的夜幕中,明明白白的往西北角走去。小梅想起了她的男友郑 杨曾经偶然跟踪过这黑衣女人,也是跟踪到太平间附近,那黑影闪了一闪后,消失了。?

  怎么办?小梅停顿了片刻,突然一咬牙追了过去,凭着对医学与生死的了解,她觉得一定要 克服这畏惧,她想,这黑衣女人就算进了太平间,我也要将她抓出来。?

  那黑衣女人已经紧贴着太平间的围墙拐过去了,小梅小跑着追过去,她闻到了太平间这道破 旧围墙发出的潮气。在她紧贴着围墙一转弯的瞬间,她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种又软 又硬的感觉,使她发出哇的一声大叫。?

  对方显然也毫无防备,与她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半瘫在地上的小梅抬头一望,守太平间的李 老头正张大嘴巴望着她。?

  小梅来不及解释,只是伸出手指着前面的暗黑处说,黑衣女人,她跑到这里来了!?

  李老头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到处黑糊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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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

  在人的隐秘部分,有时会滋生出一种无缘无故的仇恨。这种毒蛇似的东西使人陷入迷乱甚至 干出荒唐透顶的事都有可能。那天,在那幢灰色的摄影楼里,灯光助理小吴所制造的恐怖现 象就令我震惊。这个20来岁的姑娘用灯光打出的幻像使摄影师雷钰的镜头颤抖,无论如何也 解释不了这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的画面:一把举着利刃的手悬在模特的背后。如果不是我潜 入更衣间里偷窥到了这个秘密,我真不知道这事最后如何结局。?

  小吴显然因秘密的败露而吓住了,直接的联系是,董雪就是在这里拍照后不久就失踪的,那 么,小吴的恶作剧与董雪的失踪有没有关联呢?面对我的追问,小吴坐在摄影室的地毯上不 断摇头,她惊恐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董雪会失踪,我只是想吓吓他们。其实,我最早对董雪 还是有好感的。?

  小吴回忆说,董雪是这里的常客,不是来拍照,而是聊天,因为她与雷钰是朋友。据董雪讲 ,小时候,他们是在一个院落里长大的。董雪从小性格孤僻,常受小孩子欺负,每当这时, 雷钰这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孩子就会站出来驱散那些野孩子。雷钰从小就对玻璃与光线着迷, 他曾经用一个放大镜在太阳光下聚焦后点燃一张纸,引得孩子们啧啧称奇。每次来摄影室, 他们讲到这些都很快乐。?

  但是董雪对男人没有好评价,似乎她在家里受着什么折磨。小吴说,我有时在旁边看见她痛 苦的表情,觉得还是很让人同情的。但是,无论如何,我觉得自己还是更可怜,在这摄影室 里,我永远只是一个影子,没人在乎我。?

  为什么呢?小吴说,这是因为董雪太漂亮了,我知道她是跳舞的,身材绝好,可是她的妹妹 董枫也和她一样漂亮,这真是老天对她们特照顾。她和妹妹一起到这里来玩过一次,我当时 简直惊呆了,两姐妹像双胞胎一样长得一模一样,连说话的声音,手势动作都相像。我之所 以想到这个办法吓唬他们,其实是董枫在这里讲到的一件事提醒了我。?

  小吴说,那次董雪和董枫一块儿来玩,董枫讲起了她在医院里知道的一件事。她说,她在精 神病院作护士,有一次,一个住院病人总是在夜里大叫,说是有人要害他,因为他突然看见 一只握着刀的手悬在空中。每当这时,这病人一面惊叫,一面抱着头吓成一团。我当时在旁 边听着,觉得好玩,后来想到要报复雷钰和这些漂亮女人时,就突然想到了这个办法。?

  小吴对我说,你想想,来这里拍照的女人就是因为漂亮,她们的每一张照片如果发表出去, 得到的钱比我一个月的工资还多。不过就是一张照片,她们挣钱太容易了,并且还受人重视 ,就说在这里拍照吧,又是音乐调剂心情,又是各种灯光交叉照射,我像狗一样在周围跑来 跑去,雷钰还连我的名字都忘了,只知道不停地叫,灯光灯光,偏左一点,偏右一点,我真 是倒霉透了。?

  小吴回忆起董雪那次来拍照的情景,当时,她已经制作好了这个手握尖刀的小纸板,并且偷 偷地在灯光上试过,效果很好。那天恰逢董雪来拍照,是雷钰替她联系的画报社,我听见雷 钰对她说,500元一张,这数字真让我不可思议。董雪说她挣够了钱就离婚,她说像雷钰这 样过独身生活最理想,但是现在不能,她在美容院上班挣的钱只够日常生活,如果一个人过 日子,首先买房子就得花一大笔钱。雷钰安慰她说,会挣到这样多钱的。?

  那天,还来了一个叫薇薇的女孩子,也是给同一家画报拍时装照的。说到这里,小吴抬起头 望着我说,薇薇,就是刚才和雷钰出去喝茶的那个女孩,你们认识??

  我说是的,就是她告诉我董雪拍照时出现了吓人的场景,没想到是你干的好事。?

  小吴又哭了起来,说你千万别给雷钰讲,他会辞退我的,我从农村来,找工作不容易,今后 我不再干这恶作剧了。?

  我拍拍她说,好了好了,我不讲。只是我今天来这里的事,你也暂时别给雷钰讲,不然他会 怪罪薇薇的,小吴不断点头。?

  那天我回到医院,心情很复杂。病床上的表弟也似乎有所察觉,他放下正在看的书问我,今 天出去遇见什么事了?我说没什么。我看见这少年仍在对那本书着迷,《论黑洞的形成与宇 宙的前途》,我突然想到,人生也有黑洞形成的。?

  到晚上,纪医生上了夜班,我便想找机会与他聊聊。首先是将我与薇薇去摄影室的事讲给他 。另外,我想探听一下,董雪失踪前是否与他提起过离婚的事,我想摄影室的小吴不会说谎 ,但我还是搞不懂董雪在那里谈起的她在家受折磨是怎么回事。我看着纪医生穿着白大褂在 各个病房里忙来忙去,那种外医生常有的冷静的脸上充满理性与秩序,我无法预测他和董雪 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这些与董雪的失踪是否有关??

  刚上夜班的纪医生一直在忙,而我却没看见宋青,只有小梅推着药品车出现在走廊上,小梅 悄悄对我说,等一会儿给你讲,昨天夜里又出现了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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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

  小梅追踪黑衣女人到太平间的围墙边,在转弯处与李老头撞了个正着。惊魂稍定之后,小梅 肯定地说:“是一个黑衣女人,我跟着她来到这里的。”?

  李老头正拿着手电筒,他举手往四周的暗黑中扫了一遍说:“你一定看花眼了,我守太平间 几十年了,没有这等怪事。”?

  小梅说:“我没看花眼,这黑衣女人是从纪医生家的楼梯上下来的,我一直跟着她走,怎么 会看错呢?”?

  李老头突然颤抖了一下,说:“会是董雪吗?她失踪一年多了,一定是她的魂灵想回家看看 。”?

  李老头坚定地认为,失踪的董雪已经死了。但是,人死后魂灵是要回家的,因此才会有小梅 刚才看见的黑影。他说,纪医生的家经常整夜亮着灯,在纪医生上夜班走后也是这样。这种 时候,一定是董雪回了家,开了灯,坐在沙发上吃东西。?

  小梅吓得尖叫起来,她说别瞎猜了,你守了几十年太平间还相信有鬼,真是笑话。我想那黑 衣女人一定是真的,你赶快找找。?

  李老头拧燃手电说:“好,你跟我来,这里就一处太平间,看她能藏到哪里去。”?

  有了李老头走前面,小梅的胆子大了一点。她跟在李老头背后,跨进了那座小院。不知是深 夜的缘故还是昨夜下了场雨,小院里有很浓的湿气和霉味。?

  手电光在慢慢扫荡,阶沿、围墙、院角的小厕所、停尸间的木门、门上的把手……李老头说 :“她能藏到哪里去呢?”?

  小梅突然想到,如果李老头关于魂灵的说法有可能存在,那当然是找不着了,因为魂灵本来 就看不见的,但是,它能显形吗??

  李老头将手电光停留在停尸间的门上,回忆道:“这黑衣女人如果你没看错,倒确是一件怪 事。这段时间,我在屋里睡觉时,也听见过好几次奇怪的声音,是门在响动,可不知道是哪 里的门响,那声音又远又近,像是有人进出。这里都知道是太平间,谁会来打扰呢?”?

  一不做,二不休,李老头说:“我们进停尸间去看看,只有那里没找过了。”?

  作为护士,进停尸间对小梅而言本不是难事。但在这夜深人静之际,在目睹了一个黑衣女人 消失在这里之后,小梅感到腿在哆嗦,她说:“我不进去了,李大爷,你进去看看吧。”?

  李老头走过去,先开亮了停尸间廊下的灯,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小梅紧张地站在几米之外, 心想,千万千万,里面不要发出什么叫声,尽管她也不排除李老头会遭遇到什么。?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李老头走了出来,做了个什么也没发现的姿势。他说:“我连摆在里面 的尸体都看过了,没有会动的。”?

  小梅觉得头皮发麻,她说要回去了。走出院门的时候,她再次往周围看了看,什么异样也没 有。太平间的尽头是一道围墙,那一带是藏不住人的。?

  突然,小梅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对跟着她出来的李老头说:“我们到那边看看。”?

  她要过李老头的手电,照着围墙走过去,围墙上出现了一道小门。李老头说:“这是运尸体 出去的地方,外面是一条小巷,火葬场的车每次都到这里来,停在门外,然后由我们将尸体 从这抬到车里去。你想,如果这一切从医院大门进出,看着是令人不舒服的。”?

  小梅伸手一拉,门开了,她问:“这门夜里也不锁吗?”李老头说:“锁它干啥?没人进这里 来,外来的过路人凡知道情况的,从街上过都离这小门远远的。”?

  小梅拉开这门跨了出来,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夜深了,路上没人,几盏街灯远远近近的 亮着,地面显得很干净。?

  小梅说:“那黑衣女人一定是从这里走掉的。”李老头也恍然大悟道:“我在夜里听见门响 的声音也可能是从这里发出的。”?

  但是,这黑衣女人要干什么呢?深更半夜从这里进出,证明她了解医院的情况,李老头建议 说:“你去问问纪医生,那黑衣女人是从他家的楼梯上走出的,他在家里听见过什么声音没 有?”?

  小梅回到值班室的时候,纪医生已坐在那里了。小梅慌张地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她看见 纪医生的脸也紧张得变了形。她还从未看见过纪医生也如此恐惧。?

  当然,纪医生刚才在家时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以及和宋青一道在楼顶花园里发现的那张可 怕的字条,小梅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当时,她只是觉得纪医生非常恐惧。?

  小梅说:“李老头认为那黑衣女人是董雪,我觉得很荒唐。”?

  纪医生哀叹一声道:“别讲了。”小梅看着纪医生的脸,觉得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 ,同时,还充满可怜和无助。?

  小梅给他倒了一杯水,顺便问道:“怎么没看见宋青呢?”?

  纪医生怔了一下,解释说:“宋青明早要回老家去,家里有事,已请了假回去看看,今天夜 班就提前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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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病区里的日日夜夜似乎永无变化。早晨,送早餐的手推车的声音,各病室去锅炉房打开水的 声音,医生护士查房诊病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漫长的白天。到了晚上,又是一般小小的 忙碌,然后沉寂下来,当走廊上没有了人影,灯光昏昏欲睡,这一段就是深夜时分了。?

  当然,这种日复一日的重复是局外人的感觉。对我而言,这段日子所经历的怪事可谓防不胜 防。宋青突然回她的老家去了,我便深感蹊跷。因为按理说来,她在临走前顺便给小梅或 者我打个招呼应该是情理中的事。因为自从她受到黑衣女人的惊吓后,大家都牵挂着她的 。如今,她回到她那遥远的县城去探亲,怎么可能大家都一点儿不知道呢??

  纪医生说,宋青给他请了假,但是,什么时候回来,他又说不清楚了。?

  我望着纪医生疲惫的面容,只好说,因为没看见宋青,顺便问问的。我对坐在侧面的薇薇使 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说,可以告诉他我们去摄影室的事了。?

  小梅故意到各病房察看去了。我和薇薇已事先给她讲了这事,夜深后,她便故意回避开,好 让我们将此事讲给纪医生,以便看看他的反应。?

  我无法准确描述纪医生听完此事后的反应,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儿,便打开抽屉,取出那张董 雪与薇薇在摄影室合拍的照片,良久地看着,好像他一下子陷入了一个迷梦中。?

  我轻声问道:“董雪是在拍照后不久失踪的,这中间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纪医生抬起头说:“谁知道呢?但是那个搞灯光的小吴肯定在说谎,因为董雪从未与我谈起 过离婚,她也用不着去拍广告挣钱,实际上,我们很相爱,至于钱嘛,应该也不缺,谁都知 道董雪生活得很幸福。”?

  纪医生这种肯定的表述,至少给我一个感觉,这就是摄影室的小吴和纪医生,两人中必有 一个在说谎。?

  不过,作为守护病人的家属或朋友,我和薇薇都没有更深地介入此事的理由,说实话,我们 只是在尽到义务罢了。我们告辞,走出值班室,纪医生却突然叫住我和薇薇说:“宋青以前 看见过的黑衣女人,是真的,不是幻觉,他叫我们都提高警惕,尽量促住这个飘忽的黑影。 ”他说,“我不相信这是董雪的灵魂。”?

  对这一系列怪事从不在意的纪医生现在也如此紧张,我感到事情一定已非常严重。?

  回到走廊上,小梅将我和薇薇叫到了电梯口,这里是绝无人打扰的地方,尤其在深夜。小梅 讲起了她追踪黑衣女人到太平间的经历,我强烈地感到,这黑衣女人已经从医院的走廊转移 了,纪医生的家现在是这个黑影徘徊的地方,难怪纪医生那样紧张。?

  我想起了我偶然窜到李老头住处的经历,李老头床下纸箱里的那一缕女人头发,至今仍在我 眼前闪现。使我迷惑的是,这黑衣女人与太平间有什么关系呢??

  我看了看表,深夜12点45分,我该回表弟的病房休息了。薇薇也说累,并说再不想参与这些 怪事。正在此时,我突然看见小梅的面部表情紧张起来。?

  小梅说:“你们听……”我们屏息听去,空气中又飘浮着一种女人的哭声,这哭声很久没出 现过了,今夜又隐隐出现,让人听得背脊发冷。?

  这次,由于我们站的位置正在楼梯附近,因此,我们听出了这哭声的方向,好像是顺着步行 楼梯飘上来的。?

  说实话,这种让人毛骨耸然的事同时是一种刺激,它让人有搞清楚它的冲动,我在瞬间改变 了不再参与这些怪事的想法,对小梅和薇薇说:“我们顺着这哭声去看看。”?

  也许是人多势众,大家都同意了,我们三人顺着暗黑的步行楼梯往下走,转了一个弯之后, 我看见楼梯上有白色的东西,我突然记起了小梅作出的这个侦探举动,便轻声问道:“那白 纸,收集到脚印了吗?”?

  小梅在暗中说:“没有。我早就不管这事了,都是郑杨出的笨办法,神经病。”小梅的语气 好像充满着对她的男友的不满,这令我吃惊。我问:“郑杨出差回来了吗?”小梅说:“刚 回来,但我不想理他了。”?

  我正在琢磨这一对恋人出了什么事,薇薇突然从后面拉了我一把,说:“你们快听……”?

  飘浮的哭声在停歇一了会儿后,又响起来了,这女人的哭声顺着楼梯飘来,非常凄惨,令人 害怕。我们加快脚步往下走,哭声越来越近,我感到心里“咚咚”直跳,小梅和薇薇好几次 说:“我们回去吧。”但是,哭声已近在身边了。?

  记不得我们到达的这个地方是第几层楼了,总之我们走进了儿科病区。我们看见一个妇女正 抱着一个婴儿在走廊的长椅上痛哭,有护士在旁边说:“把孩子送到太平间去吧。”这母亲 说:“不,他没有死,我要抱着他,他冷。”?

  我感到眼眶一热,同时,我也明白了我们以前听见过的哭声并非恐怖,它是从人心的最深处 发出的悲伤,这在医院里常常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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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黄昏时分,病区走廊上的消毒水气味浓烈起来,清洁女工小夏在弯腰帚地,她时不时回头看 看身后,仿佛还没完全从上次的惊吓中解脱出来。这些日子,那个刀型脸的男人老在她记 忆中晃来晃去,幸好小梅听见了她的呼吸声,将她从纸箱中解救出来,不然,她也许会死 的。?

  正在此时,小梅来上夜班了。小夏停下帚布,对迎面走来的小梅说:“你男朋友来了。”小 梅问,“在哪?”小夏说:“他在这等了一会儿,说是到楼下散散步再上来。”?

  小梅走进值班室。纪医生也还未到达,值班室显得很冷清。她脱下刚买不久的一件贵重的时 装上衣,从衣架上取下白罩衫穿上。?

  郑杨就在楼下。分别了这样久,她不但未想念,反而差点将他忘记了。小梅为自己出现这种 状况感到惊奇。她想,这只能说明自己并未真正爱上他。?

  或者,是卢先生出现了的原因吗?小梅想起了这个年轻的汽车商。自从她与宋青一起在酒吧 认识了这个家伙以后,她就被强烈地吸引住了。因为什么呢?是他的富有、地位、轿车、优 雅的谈吐?小梅分不清究竟哪点更重要,但是,一个远离病区之外的陌生生活确实让她着迷 。?

  她想起了那个玫瑰色的周末。她和宋青一道坐在卢先生的的豪华轿车上,而车正在轻快地远 离这个城市,向着远远的湖光山色驶去。这是他们在酒吧认识后的第一次出游。宋青开始还 有些犹豫,小梅说:“去吧,平时太枯燥了,出去解解闷也好。”可是,到达景区以后,小 梅很快发现卢先生老是盯着宋青说话,她心里有点后悔对宋青的鼓动,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

  为了抵抗这种感觉,在登湖上的游船时,小梅故意走到了最后,然后站在岸边,对着摇晃的 甲板说:“我怕。”已经上船的卢先生伸过手来说:“拉住。”她便将手搭过去,她感到她 的手已握在一只有力的大手中,并且,在她上了船板后,有几秒钟,这两只手并未分开。?

  就是这几秒钟,使小梅的人生发生了逆转,她第一次强烈地感到,自己一定要得到他的重视 。并且一定要让他爱她,非此她觉得不堪忍受。但是,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呢?她也不知道, 她不想知道。?

  这种冲动让小梅做出了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事。当时,他们在岛上的小餐馆用餐,小餐馆建在 水边,是一种别致的吊脚楼,楼上异常安静,窗外的翠绿像一幅画。她和宋青分坐在卢先生 两侧,这使他看上去像一个王子。当卢先生端起酒杯与大家碰杯时,小梅想也不想便一饮而 尽,这使宋青大为惊奇,卢先生却拍了拍她的手背说:“真可爱。”小梅甜甜地一笑,她知 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是迷人的。?

  酒使小梅的语言大胆起来,她问卢先生:“你身边一定有不少漂亮女人吧?”卢说:“是 的,可是我就喜欢你们俩。”她问:“为什么?”卢说:“因为我喜欢护士,很早以前就喜 欢,进医院时,看见护士我就觉得神魂颠倒。”小梅看见宋青的眉头皱起了。可是她偏要 问:“为什么只喜欢护士呢?”卢先生语塞,喝了一口酒说:“我也不知道。”他两手一摊 ,其中一只手顺势压在了宋青的手背上,宋青慌乱地抽手。这个动作让小梅非常不快,她 转过头,观光起窗外的景色来。突然,她感到一只手从餐桌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她微微 颤动了一下,没有动弹,仿佛有了一种获得优势的感觉。那只手伸进了她的裙子,她转过 脸来,佯怒地瞪了卢先生一眼。?

  这顿餐吃到最后,是宋青变得烦乱不安,而小梅和卢先生却仿佛忘了时间,不停地喝酒聊天 ,兴致勃勃。?

  从这以后,小梅有了和卢先生的单独约会。她觉得,男人都是这样,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 是卢先生却还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她有了平时做梦不敢买的最昂贵的衣服,并且,不久以 后,她还会在城里有一所自己的房子。想到这些,她觉得像做梦似的。?

  可是,郑杨却在这个时候出差回来了,小梅想了想,走出值班室,对正在走廊上帚地的小夏 说:“你下楼去告诉郑杨,说我今晚很忙,叫他以后再来。”?

  小夏吃惊地望着小梅。小梅说:“别楞着,照我说的话去做。”小夏只好大惑不解地向电梯 口走去。?

  小夏一直走到医院大门口才找到郑杨。她说:“小梅已上班了,叫我来告诉你,她很忙,今 天不能见你。”郑杨不解地问:“怎么,她在抢救病人吗?”小夏摇摇头,她不知道怎么解 释才好。她不敢直视郑杨的眼睛。突然,一个刚刚走出医院大门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盯 住那人,身子颤抖起来。?

  郑杨问:“你怎么了?”小夏紧张地用手一指说:“那个刀型脸的男人,坏人!”小夏一边说 ,一边突然追过去大喊:“站住!”那人穿着一件铁灰色衬衣,很瘦削的刀型脸,他回头看 见了小夏,先是一怔,然后拔腿便跑。?

  做警察的职业嗅觉使郑杨知道这中间出了问题,他大叫一声“站住!”便像箭一样追了过去 。在不到几十米的地方,他一个饿虎扑食将那人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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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黄昏时分,病区走廊上的消毒水气味浓烈起来,清洁女工小夏在弯腰帚地,她时不时回头看 看身后,仿佛还没完全从上次的惊吓中解脱出来。这些日子,那个刀型脸的男人老在她记 忆中晃来晃去,幸好小梅听见了她的呼吸声,将她从纸箱中解救出来,不然,她也许会死 的。?

  正在此时,小梅来上夜班了。小夏停下帚布,对迎面走来的小梅说:“你男朋友来了。”小 梅问,“在哪?”小夏说:“他在这等了一会儿,说是到楼下散散步再上来。”?

  小梅走进值班室。纪医生也还未到达,值班室显得很冷清。她脱下刚买不久的一件贵重的时 装上衣,从衣架上取下白罩衫穿上。?

  郑杨就在楼下。分别了这样久,她不但未想念,反而差点将他忘记了。小梅为自己出现这种 状况感到惊奇。她想,这只能说明自己并未真正爱上他。?

  或者,是卢先生出现了的原因吗?小梅想起了这个年轻的汽车商。自从她与宋青一起在酒吧 认识了这个家伙以后,她就被强烈地吸引住了。因为什么呢?是他的富有、地位、轿车、优 雅的谈吐?小梅分不清究竟哪点更重要,但是,一个远离病区之外的陌生生活确实让她着迷 。?

  她想起了那个玫瑰色的周末。她和宋青一道坐在卢先生的的豪华轿车上,而车正在轻快地远 离这个城市,向着远远的湖光山色驶去。这是他们在酒吧认识后的第一次出游。宋青开始还 有些犹豫,小梅说:“去吧,平时太枯燥了,出去解解闷也好。”可是,到达景区以后,小 梅很快发现卢先生老是盯着宋青说话,她心里有点后悔对宋青的鼓动,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

  为了抵抗这种感觉,在登湖上的游船时,小梅故意走到了最后,然后站在岸边,对着摇晃的 甲板说:“我怕。”已经上船的卢先生伸过手来说:“拉住。”她便将手搭过去,她感到她 的手已握在一只有力的大手中,并且,在她上了船板后,有几秒钟,这两只手并未分开。?

  就是这几秒钟,使小梅的人生发生了逆转,她第一次强烈地感到,自己一定要得到他的重视 。并且一定要让他爱她,非此她觉得不堪忍受。但是,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呢?她也不知道, 她不想知道。?

  这种冲动让小梅做出了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事。当时,他们在岛上的小餐馆用餐,小餐馆建在 水边,是一种别致的吊脚楼,楼上异常安静,窗外的翠绿像一幅画。她和宋青分坐在卢先生 两侧,这使他看上去像一个王子。当卢先生端起酒杯与大家碰杯时,小梅想也不想便一饮而 尽,这使宋青大为惊奇,卢先生却拍了拍她的手背说:“真可爱。”小梅甜甜地一笑,她知 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是迷人的。?

  酒使小梅的语言大胆起来,她问卢先生:“你身边一定有不少漂亮女人吧?”卢说:“是 的,可是我就喜欢你们俩。”她问:“为什么?”卢说:“因为我喜欢护士,很早以前就喜 欢,进医院时,看见护士我就觉得神魂颠倒。”小梅看见宋青的眉头皱起了。可是她偏要 问:“为什么只喜欢护士呢?”卢先生语塞,喝了一口酒说:“我也不知道。”他两手一摊 ,其中一只手顺势压在了宋青的手背上,宋青慌乱地抽手。这个动作让小梅非常不快,她 转过头,观光起窗外的景色来。突然,她感到一只手从餐桌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她微微 颤动了一下,没有动弹,仿佛有了一种获得优势的感觉。那只手伸进了她的裙子,她转过 脸来,佯怒地瞪了卢先生一眼。?

  这顿餐吃到最后,是宋青变得烦乱不安,而小梅和卢先生却仿佛忘了时间,不停地喝酒聊天 ,兴致勃勃。?

  从这以后,小梅有了和卢先生的单独约会。她觉得,男人都是这样,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 是卢先生却还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她有了平时做梦不敢买的最昂贵的衣服,并且,不久以 后,她还会在城里有一所自己的房子。想到这些,她觉得像做梦似的。?

  可是,郑杨却在这个时候出差回来了,小梅想了想,走出值班室,对正在走廊上帚地的小夏 说:“你下楼去告诉郑杨,说我今晚很忙,叫他以后再来。”?

  小夏吃惊地望着小梅。小梅说:“别楞着,照我说的话去做。”小夏只好大惑不解地向电梯 口走去。?

  小夏一直走到医院大门口才找到郑杨。她说:“小梅已上班了,叫我来告诉你,她很忙,今 天不能见你。”郑杨不解地问:“怎么,她在抢救病人吗?”小夏摇摇头,她不知道怎么解 释才好。她不敢直视郑杨的眼睛。突然,一个刚刚走出医院大门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盯 住那人,身子颤抖起来。?

  郑杨问:“你怎么了?”小夏紧张地用手一指说:“那个刀型脸的男人,坏人!”小夏一边说 ,一边突然追过去大喊:“站住!”那人穿着一件铁灰色衬衣,很瘦削的刀型脸,他回头看 见了小夏,先是一怔,然后拔腿便跑。?

  做警察的职业嗅觉使郑杨知道这中间出了问题,他大叫一声“站住!”便像箭一样追了过去 。在不到几十米的地方,他一个饿虎扑食将那人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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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那天下午,我在医院走廊上意外地遇见了宋青的表姐,她背着一个大包,风尘仆仆的样子。 她说她是来找宋青的。我吃了一惊,宋青不是回老家去了吗?可她的表姐说:“我刚从老家 来,宋青没回家呀。”?

  我心里“格噔”一跳。已好几天没看见宋青了,难道,她也失踪了?我摸了摸衣袋,宋青以 前给我的房门钥匙还在。那次,我替她回寝室去查看煤气闸关好与否以后,还钥匙给她时, 她却说:“我有多余的,这把钥匙你先留着,我出了事,你要来找我呀。”当时,这句话就 使我心惊肉跳,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过后想,也许是黑衣女人频频出现,使宋青有点神经质 了吧。?

  此刻,我确信宋青出事了,并且已好几天没见到她,真不知事情已严重到什么程度。我对她 表姐说:“我这里有她的钥匙,你先到她的住处歇歇再说。”?

  我之所以陪着她的表姐来到住处,是担心开门之后,会不会有可怕的景象出现,比如,宋青 已死在家里等等。好几天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本能地将事情想得很坏。?

  还好,宋青的屋里一切正常,床上还丢着几件衣服,不像是主人出了远门的样子。宋青的表 姐坐下后疑惑地问:“她去哪里了呢?”?

  我无法回答,心里七上八下地在屋里转圈,想发现点什么线索。我走到窗边,抬眼便看见了 对面楼上纪医生的家,仍然是窗帘紧闭,可阳台上却明显地晾着一条裙子。?

  这是谁的裙子呢?董雪失踪一年多了,阳台上却老晾有女人的衣服,这是怎么回事?并且,宋 青回老家去了,这话是纪医生说出来的,我直觉这中间出了大问题。?

  我对宋青的表姐说:“你先歇着,我去各处问问宋青的行踪。”说完,我便疑虑重重地下了 楼,直奔纪医生家而去。现在是下午,上夜班的纪医生应该正在家吧,我得去问个水落石出 。?

  一口气爬上七楼,我没举手敲门,而是先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我觉得事到如今,应该越谨 慎越好。?

  屋里有说话声,是女人的声音,还有笑声,我想起了以前,住在楼下的药剂师曾传言过,说 董雪没有失踪,因为他听见过董雪在屋里说话。我想,这有可能是真实的了,想到这里,我 觉得还是有点头皮发麻。?

  我定了定神,举手按响了门铃,屋里的说话声、笑声立即消失了。我再直接敲门,“咚咚咚 ”,非常坚决。?

  门开了,穿着条纹睡衣的纪医生惊讶地望着我说:“徐老弟,有什么事?”我并不回答,而 是一闪身挤进门去。?

  客厅里什么人也没有,但电视机的布罩已经取开,录像机的指示灯还在眨着眼,显然是刚刚 用过。?

  我在沙发上坐下来,直截了当地说:“宋青并没有回老家去,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纪医生关上门,回过身奇怪地看着我说:“谁说的?她当面给我请假回老家去的。”?

  我说:“她表姐从老家来了,宋青没回去过。”?

  纪医生一摊手说:“那可奇怪了,谁知道她去了哪里。”?

  人有一种奇怪的神经感觉,往往莫名其妙地会预感到事情的真相。当时,我就有了这种感觉 ,我觉得纪医生的话和动作都极不自然,这中间一定隐藏着秘密。?

  我突然发问道,董雪回来了吗??

  纪医生啊地叫了一声,说你到这里来发神经是不是。?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只得沉下了脸说,那我到里屋看看去。一边说,我一边就往客厅的 那处穿衣镜方向走,我判定那是一扇通向里间的门。?

  纪医生慌乱地拦住我,声调突然变得有点哀求,他说:“我知道,你看见了阳台上晾的裙子 ,就以为董雪回来了是不是?这事很多人问过我了,说阳台上为什么经常晾着董雪的衣物, 我都解释过了,董雪虽说失踪这样久了,但我还是在等她回来。我将她的衣服经常晒晒,是 让她回来穿着舒服些。这是真的,我爱她。我不敢相信她会死在外面。”?

  纪医生哭了起来,这种男人的哭泣其真实性一般较高,我有些迷惑起来。纪医生抓起茶几上 放着的遥控板,叭地一声启动了录像机,同时打开了电视。他说:“你看看吧,我每天都看 董雪的录像,我忘不了她呀!”?

  屏幕上出现了董雪的画面,是一次旅游录像,董雪在草地上跑着,裙子被风吹得像一面旗, 紧贴着身体的那一面,显示出她骄人的曲线,确实很美。她一边跑,一边笑,时而还对着镜 头说:“别拍了,别拍了。”说完便坐在草地上,又咯咯地笑起来。?

  纪医生的眼角还挂着泪,他说:“这是结婚后不久拍的,没想到,她怎么会失踪呢?”?

  这就是我刚才在门外听见的声音,我想,是我判断错了吗?但是,直觉告诉我,这屋里肯定 有问题,不然,他为什么那样慌张地拦住我,不让我进里屋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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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那个打昏了小夏又把她绑进纸箱里的男人被抓住了。这个消息让小梅既兴奋又震惊。她不 愿见到郑杨,而使他在医院门口捕获了这个坏蛋,小梅感到这也许是一种天意。?

  小夏去公安局提供情况后回来了。小梅急切地问,那个坏蛋是个什么人?小夏说,刚抓进去 时,这家伙可狡猾了,报了个假姓名,说是外地来城里打工的,没职业,便跑到医院来想偷 点东西。后来,警察在他的衣袋里搜出了一张美容院的购货发票,去美容院一查,这人原来 叫胡钢,是美容院的采购员。你知道吗,就是董雪以前工作过的那家美容院。?

  小梅心里一惊,既然是美容院的采购,跑到这医院的值班室来偷什么呢?小夏撞见他时,他 正在翻看那间大柜子里的病历,他要找什么呢?而且,这人与董雪在同一家美容院工作,难 道,这一切与董雪的失踪还有什么关系??

  小夏说,郑杨可棒了,到底是当警察的,那天又敏捷又勇敢,一下子就把那坏蛋抓住了 。小夏的话音里充满称赞,这使小梅感到心情复杂。一方面,她对郑杨仍怀着依依不舍的 感情,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分手的事;另一方面,她对正在开始的新关系又感到不太踏实, 以后会怎样呢?她不知道。?

  天刚黑下来,走廊上的灯光已亮了。小梅走出值班室,向吕晓娅的病房走去。明天,吕晓娅 就要出院了,这些日子来,她对吕晓娅和守护她的薇薇已建立了感情,她认为这是两个成功 的女人,一个是时装设计师,一个是漂亮的模特,她们不依靠男人也生活得很好。这让小梅 羡慕。?

  走进病房,薇薇正在收拾东西,吕晓娅坐在床头,脸色已经有了红润。小梅说,明天就出院 吗?吕晓娅点点头,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只是,怎么好几天没看见宋青呢??

  小梅说,宋青回老家去了,也许,她太累了,又受惊吓,回家去休息休息也好。接着,小梅 将捆绑小夏的那个坏人已被抓住的事告诉了她俩。?

  吕晓娅说,也许,这些怪事要水落石出了。她叫薇薇拿出一个纸盒来,递给小梅,说里面装 着的是多次出现在这病房里的死飞蛾,也许以后可以作为证据的。只是,那本冒充秦丽的名 义写的日记失踪了,不然可以多一条线索的。?

  薇薇说,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吧,尽管这个伤害小夏的家伙被抓住了,但黑衣女人还一点线 索也没有。至少,这个黑衣女人不可能是这个刀型脸、小眼睛的家伙装扮的吧。她清楚地记 起自己在卫生间里遇见的那个黑衣女人,尽管她戴着口罩,并装出吓人的干笑,但薇薇还是 能感到这是一个地道的女人,并且,好像还是一个漂亮女人。?

  小梅说,守太平间的李老头认为这黑衣女人就是董雪的魂灵,要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

  病房里的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大家都沉默下来。吕晓娅叹了一口气说,不管怎样,我们明 天离开这里了,简直像一场梦。?

  薇薇走过去坐在病床边,半靠着吕晓娅,吕晓娅用手指在她脸上轻抚着说,这些日子,薇薇 瘦了,够辛苦的。?

  这种轻柔而带着心尖疼痛的女人情感使小梅在旁边看着也深受触动。在这傍晚的病房里,一 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在小梅那白罩衫紧裹的胸中升起。?

  薇薇撒娇似的说,瘦了好些,搞时装表演,胖了可不行。?

  小梅问,你还去表演?她记得吕晓娅讲起过,薇薇已经脱离T型台了,这个漂亮模特已经是一 个大老板的秘书,这使小梅联想到自己现在与卢先生的关系。?

  薇薇直起身来,理了一下头发说,当然要表演,我不再作什么秘书了,书上说的,要把命运 掌握在自己手里,这话很对。男人都是坏东西,馋猫,别对他们认真。?

  停顿了一下,薇薇又说,当然,男人也有好的,但又唤不起感觉,是不是?比如秦丽的男友 ,够忠诚的了,但又没有男子气,唉,这世界真不好办。?

  小梅这才知道,秦丽的男友今天下午又来了这里,是来向吕晓娅道歉的,他说他在这23床陪 护了秦丽很久,秦丽死后,还总想到这床边来坐坐,因而冒犯了吕晓娅,实在对不起了。说 完,他又将这曾经熟悉的病房环视了一遍,然后失声痛哭起来,他说他也想死,他想去陪秦 丽;他说他已辞去了工作,想回秦丽的老家去孝敬她的父母;他还说他给秦丽写了不少信, 秦丽马上就要回信了……?

  薇薇在旁边看着,开始鼻子发酸,后来觉得有点恐惧,因为她知道这人也许很快要进精神病 院了。?

  这23床的故事给小梅深刻的印象,明天,吕晓娅又要出院了,接着,会有谁出现在这张病 床呢?当然,不论谁来到这里,结果只能是,要么康复出院,要么死去,像秦丽那样,将这 张床作为人生的最后一站。?

  小梅再次和吕晓娅、薇薇道别,然后收拾起不再需要的输液架之类,向值班室走去。走廊很 长很长,在消毒水气味中,病区的每一个夜晚几乎没有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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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

  那天,在纪医生家的经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当我面对一把尖刀、一口明亮的玻璃缸时,我 知道我的心脏很快就将被取出来,血淋淋地放进那玻璃缸里。我被牢牢地捆绑着,胸前的衣 服已被撕开,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最骇人听闻的事件就隐藏在日常生活的水面下,这种表面的平静使人完全失去了防范 之心。我承认我的轻率导致了这致命的后果。当时,坐在纪医生家的客厅里,看着纪医生为 董雪的失踪而掉泪,我自然升起了一种同情感。但是,宋青的失踪又怎么解释呢?说她回老 家去了,这消息只有纪医生是惟一的发布者;而宋青的表姐刚从老家来,证实宋青并未回去 。?

  事情应该是非常严重了,直觉告诉我应该做些什么。我取出一支香烟,用火机叭的一声点上 ,然后说,纪医生,我能参观参观你的屋子吗??

  我用这种询问的口气,只是想表达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实际上,不等他回落,我已经走到 客厅的穿衣镜旁,在纪医生赶过来拦阻的瞬间,我已经哗地一声拉开了这扇通向里间的门, 一条走廊出现在我的眼前。?

  与此同时,我的一支胳膊已被纪医生抓住,那一刻,语言已经失去了作用。因为我从纪医生 的眼镜片后面看见了两束凶光。?

  在这突变的瞬间,人的本能比意识来得更快。我用被抓住的手肘顺势向他胸前顶去,在他松 手的一刹那,我用尽全力将他推向屋角。我听见轰的一声,纪医生沉重的身体连同茶几水杯 之类的东西已翻倒在地上。他的头撞在了墙角,好像伤得不轻。?

  不容任何迟疑,我转身进入那条半明半暗的走廊。我依次推开一扇扇门,厨房、杂物间、书 房、卫生间。走廊拐了一个弯,我推开又一扇门、卧室。进门是一幅暗红色门帘,很宽大, 像舞台的幕布。掀开进入后,一张典雅的大床居于中心。窗帘低垂,床上散落的扔着一些衣 物,是刚起床后还没整理的景象。我将这些衣物翻看了一下,都是男人的东西,显然是纪医 生住在这里。床上没有任何女人的东西,比如胸罩或者一只丝袜之类。?

  我感到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我之所以毅然撞入这里来,是坚定地认为这房子里隐藏着与失 踪女人有关的东西,要么是董雪,要么是宋青。因为我听说过纪医生房子的神秘布局,我想 这种神秘布局容易使主人在控制他人方面想入非非,比如说囚禁或变相囚禁之类。?

  什么也没发现,我只得退回走廊,迎面的墙上是一幅人物肖像画,我看出这是董雪,并侧着 脸,裸露的肩膀圆润优美,皮肤透明。这画像有一人多高,这使董雪酷似一个站在那里的真 人。我用手模了模画柜,很厚,在这一刹那,我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用力将画框向旁边推动 ,哗啦一声,这道独特的推拉门被打开了。?

  我首先看见的是光滑的地板和周围墙上的镜子,有一种类似体操房的感觉。我一步跨了进去 。天哪,靠墙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手被反绑在椅背上,她是宋青。?

  我急忙奔过去,蹲下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我感到后面有人,还没等我来得及回头,我感到后脑勺遭到重重地一击,便昏了 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双手已被反绑在靠墙的钢管上,我想这钢管是董雪跳舞练功时用的东西。我 的口里被塞着一大团布,涨得我的眼珠都快迸出来似的。?

  屋里只开着一盏小灯,显得阴森森的。宋青就在对面,我看见她的双脚也被绑在椅脚上,完 全不能动弹。?

  我绝望地想到,完了。关键是,我已不能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事到如今,连解释 的余地也没有了。?

  我绝望地预感完全正确。纪医生进来了,皮鞋在地板上踩得咚咚地响。他的眼镜已经摘掉, 双眼发直,口鼻扭曲,一副完全发疯的样子。他将一个透明的玻璃缸放在地板上,缸里还放 着一把小小的尖刀,很像手术台上用的那一种。我浑身一颤,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纪医生原地转了一圈,眼神呆滞地自言自语道,董雪被人绑在山洞里了,他们折磨她,咬她 ,用火烧她,啊,董雪被折磨了一年多了,上帝呀!?

  我知道这是纪医生的一个梦,他以前给我讲过的,没想到,他现在已疯狂地相信这是真实了 。一个人,当生活于梦与现实的混合之中时,我知道这种疯狂一经点燃将无可救药。?

  问题是,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我对董雪失踪的频频关注,使他反而怀疑我是陷 害董雪的共谋??

  不容我多想,纪医生已走到宋青的椅子边,往她的嘴里塞进了一大团布,他说,免得你看见 手术时大叫。?

  然后他转过身来,走到我面前、撕开了我的衬衣,他梦呓般地说,我要取出你的心脏,装在 这玻璃缸里,看它是怎么跳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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