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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深处


神御园里,香气溢人。

  只是……

  大红大绿大紫,一眼望去都是些鲜豔到了极致的花花草草……唯独有一束清秀脱俗的白瓣花独自开著,我挽著袍子踏著小石子一路走去,轻轻嗅著。

  一丝淡淡的花香,清爽却亦醉人的味道……就像是霁雪……蹲下,拿袖袍拭擦著鼻子,霁雪身上是清雅的梨花香,比这还要好闻。

  偏著头,望著池边的倒影。

  一个娇小的少年,蹲在绽放烂漫的白瓣花下,小狐狸一般的容颜,水雾迷蒙的眼眸,一眨一眨的。

  伸手摸摸脸,叹一口气……

  这人皮面具还真带习惯了,昨夜里偷偷撕开一层,原本想给肌肤换换气,没想到还真像霁仙子说的那样,里面的“真皮”细腻光泽,愈发比以前好了……

  这人皮面具用来当面膜,还真像那麽一回事。

  “菟儿,我们再往前走吧。”挥袖袍,忒男人的往前一指,池边杨柳深处隐约可见一个亭子。

  “主子……主子,您别再往前走了。”菟儿耷拉脑袋,讨好地说,“咱回屋去吧。”

  “……为什麽。”这是神官殿又不是皇宫,有什麽不方便的……

  还是弘氰又在吃啥醋,我就说麽……平白无故地把在伺候在我身边的丫头们换成少年接著又换成现在这个菟儿,扳著手指算著,来来回回这麽多趟,现在又变相著把我禁足,到底还要不要人活了。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他这个小狐狸皮相害的。

  我把这小脸蛋往那些小侍女们那一偏,弯眼一笑,她们一个个跟那见了花的蜂蜜似地,涌上来把我蜇得,脸上红印子一片,弄得弘氰脸沈了好一阵子。

  换成男侍吧……神官大人又不放心了,你说我一男人能把男人怎麽地……

  拉拉扯扯拔河似地,几番下来,他才袖袍一挥,把菟儿施舍给我了,还特慷慨地说,“湮儿,我的就是你的……这个给你使著用吧,别客气。”我这个气啊……几乎吐血身亡。

  回神,浑身哆嗦了一番。

  “走,不理他。”挺起小胸脯,挽起袖袍,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忒男人的往那小亭子指指指……“我就不信,今儿个我偏要去那歇息,告诉神官大人,我今晚就住这里了。”

  “唉呦……我的小祖宗。”菟儿急了,搔头猴急地弹起来,慌慌张张地把我卷起的袖子拉下去,遮严实了,“今日乾国的王来了,估计八成正在逛这个园子呢。神官大人千叮万嘱,吩咐菟儿看牢你不要被乾王遇上了。”

  乾王?

  你是说那个乾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早说……抓头,我可不想再回去当什麽乾国之母,啥乱七八糟的天命女……

  死踹他一脚,臭菟儿,不早拦著我。

  菟儿垂著头,特无辜地瞟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无言地申诉,主子,我拦得住你麽。

  我讪笑著摸头。

  咦……

  不对啊,乾王不在乾国呆著,跑到凤国来干什麽?

  菟儿望著我只是笑著不语。

  一时间明白了个透彻……

  凤国、玄国、乾国三国是要联合起来对付巽国麽。

  看来舒坦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掩嘴轻笑著,朝菟儿使眼色,“去到藏书阁里搬些书放到我房里去,告诉神官大人近些日子我便不出来了。”

  “是!”菟儿轻舒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行个礼,看得出这家夥正满心欢喜。

  气死我了,我有这麽不待见麽……这小子和他主子一样巴不得我几日不出门。

  “你先去找书吧……我一人回去就成了。”我抚顺袍子,张望四周,沿著原路便走。

  他应了一声,一溜烟的就跑了。

  池水涟漪

  柳絮漫天飞舞。

  我提不起兴致,低头挽著袍子,只想快些回房。

  虽说是易容了没错,可是一想到乾王心里就怪毛的,这种人还是少遇见比较好。

  咦……

  软软的,似乎踩到了什麽东西。

  伸手摸摸,前面也堵了一面墙,温热的触感……

  “这位小公子,你踩著我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徒然在我上面响起,这声调……这语气……熟悉地打紧啊……

  恍神中,我猛地抬头

  看到他手执一柄扇,站在我面前,

  一阵微风吹来,池水波光粼粼,墨柳摇曳。

  我揉揉眼睛,後退一步,再看向他。

  他玉容俊雅,衣带当风,落絮如雨,恍若下凡的仙子。

  诗楠?!

  他怎麽来了……

  不是说此番是乾王来了麽……

  我低头嘀咕著,却见他身後不远处玄王正和一些身著官服的人往这边走来,有几个还朝这边张望。

  镇定下来,吸一口气。

  脑袋晕晕的,想起上次撒药踏出乾宫那一刻,他望向我的眼神,那麽哀伤欲绝,那麽无助,承载著是心死的绝望,那一刻就像是……诀别。

  如今他那如玉般温润的脸,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到……

  湮儿,皇权就是一切……

  湮儿我该拿你怎麽办。

  别……不要离开我……对不起,别将我一人丢下……

  胡乱地晃头,收回心思。

  曾听霁雪说,诗楠要夺权……没想到居然真的成了。

  抬眼望他,依旧玉树临风,温文雅致……诗楠……能遇见你,真好……

  “你……”他轻笑著,眉宇却有著散不开的清愁,沈静闲雅,让人心疼。

  “对不起。”我低头从他身边经过,加快脚步。

  他晃身挡住我,纹云绣银紫袍被风掀开一角,明晃晃的,弄得我头晕,他迟疑地望著我,“这位公子是……”

  我头更低了,微躬身作揖,“鄙人只是神官大人的入幕之宾。”

  “是麽……”他轻笑,怔怔盯著我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与失望,“公子的眼睛与我……熟识的一人很像。”

  一个侍人小步地跑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些什麽,再指向一旁伫立在亭里等候的玄王及著官袍的人。

  一声轻微的叹息,他徐徐转身朝亭里走去……

  我扬眉笑著,看著他缓缓地转身离开,一席紫袍似月华,流转千回,滑得像水一样勾勒出他的身形,他消瘦了不少……

  心里苦涩的,

  没被认出来麽。

  幸好……

  其实,既然乾王是你,坦白说也没什麽顾忌的,被认出来也好……只是,我还不知道该怎麽待你,毕竟是我当初弃你逃宫,如今又和弘氰厮混在一起,你被逼著篡位当乾王,千里迢迢赶来倾国之力联合讨伐巽国。

  而我……

  如今能给你什麽……

  叹一口气。

  我踢著小道上的石子,漫无目的地走著。

  全身乏力,蜷缩著身子抱膝蹲在草地上。

  池水波光粼粼,泛著涟漪。

  我倒地,摊开四肢,扭著脖子望著飘著柳絮的池面……一只小狐狸的倒影也在怔怔地看著我,眼神那麽哀伤。

  湮儿,你承认吧……自己懦弱……

  微风吹过,草丛中沙沙作响。

  水面晃动,一波一波池水散开,小鱼相互追逐嬉闹。

  一席雅致的身影映射在上面若隐若现。

  揉揉眼睛,定睛看一江池水却归於平静,什麽也没有……

  湮儿……别想了,抓头……想些有的没的,都出现幻觉了。

  闭上眼,伸展胳膊,身子向左一偏,滚一番,蹬地坐起身来。

  身子僵住,呆愣掉了。

  一只白靴出现我眼前……

  春风依旧,容颜如玉。

  他轻笑著,缓缓朝我伸出一只手,白皙晶莹,修长地指尖泛著柔和的光泽……我中蛊似地

  把手递过去,他轻轻握住,久久的,才稍微使力把我拉起来。

  我想缩手,却被他拉得紧紧的。

  “诗……”恍神中,猛地惊醒,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公子,怎麽又回来了?”

  他清澈的眸子,扫过来,抬手将我沾在发间的草叶子捻开,神情温柔。

  怪别扭的……我轻轻拨开他的手,继续问,“公子不用去玄王那儿麽?”

  他闻言一愣,复杂地看著我,眼中笑意更浓了,“我把东西纳下了。”

  咦……丢了东西麽……

  四处张望,这里没有啊……抓头,也不知道贵不贵重,反正闲著没事,帮他找找也行。

  “看是不是在那儿,我帮你找找。”我转身,往原路的草丛里钻。

  一股热风席卷而来,我被那来人一拉,便坠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一柄玉扇颓然掉落,无声地躺在我脚旁。

  我怔住了。

  他不言语,只是从背後搂著我。

  “公子……你……”

  他闻言更是紧紧地抱著我,像是怕我逃开似地,“我不叫公子,这次我不会让你走了。”

  我眼眶一热,湿润润的。

  死诗楠,臭诗楠……原来你已知道是我……

  “湮儿,我不能让玄王知道你的身份,好些呆著……”他俯身靠在我耳畔轻轻说著,“等我,我一会儿就回。”

  轻柔的话语,温润的触感……轻巧地滑过我的耳畔。

  我耳朵火辣辣的,脸像被烧著似地,红了一片。

  举止向来得体优雅的他,什麽时候也和狐狸学了这些不检点的事……

  “嗯。”

  他轻笑出声,把我拥紧了一下,才松开。

  捡起地上的玉扇,後退几步,痴痴望了我一眼,才转身走。

  发了一会儿呆。

  突然想起菟儿还在藏书阁找书,或许已经送到我房里了……我原本还答应这几日不出门的。

  对了,也不知弘氰知不知道乾王已经换人了……

  他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这是他的神殿,诗楠这麽大一个人在这里晃悠,没神官大人的允许是进不来的。

  难道……

  等等,他知道了还瞒著我,不让我遇见乾王?

  因该是这样的……这只被醋浸著的酸狐狸……

  胡乱想著,不知不觉便走了几段路。

  抬头,汗……

  抓头……冒汗……原本答应诗楠不走远的,这这这……给我走到哪儿了……

  四处茂密的树林,有点皇家狩猎场的感觉……

  往後看,全是左拐右拐弯弯曲曲的小道……

  这神官大人的府邸……还真是……大……啊……

  迷路了。

  葱郁的树摇晃著,林中一片沙沙作响。

  奇怪,没风啊。

  偷偷弯腰,趴下,一路匍匐潜进草丛中。

  远处,林子深处,有两个身影使著轻功一跃一跳的借著树枝凌空……打架。

  两个黑衣人,一个浅黑,一个深墨黑。

  汗……看著都像做贼的。

  我伸著脑袋看,忍不住摇头……你说这弘氰大神官的地方怎麽治安这麽差啊……哪个地方的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冷不丁还能冒出一两个黑衣人,借著这神圣的神官殿里的树杈打架。

  咦……

  睁大眼睛看,这这这……这两个人怎麽这麽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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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暗刹舐

吓得一弹,跟那见了鬼似的。

  轻盈的动作,欣长的身形,这比女人还妩媚多情的眉目……这这这这这不是虞嫿麽……他怎麽来了……

  一个回旋,他柔弱无骨地身子往後一仰,躲过那深黑色衣袍人的一剑,却将那人的刚毅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我的眼前。

  居然是他?

  不行了,要晕了。

  今天受得刺激太大了,接二连三的。

  近了,近了。

  打斗声越来越逼近,一阵呼呼的风声,吹得我脸热极了。

  仰望著上头那两个激烈打斗的身影,呆滞掉了……他们两打归打……有必要跑到我头顶上打麽……

  立马匍匐著潜进树丛中,一动不敢动。

  忍不住,偷偷瞟一眼那个深黑色衣袍的男子……错不了错不了,心激动地得,差一点管不住嘴巴叫出声来,他他他他他就是那个酷似rain的扫雪大哥……

  他不是後湮宫里打杂的麽,

  传闻後湮宫被洗劫一空,未留下一人。

  可是,他却活得好好的,还跑到神官殿里和这不男不女的在打架?

  难道……後和他在一起?

  忍住心里的震惊和窃喜,扒开草丛继续观望。

  一招一式似乎同出一门,两人打得没点创意。要麽同时出剑……要麽一前一後出同样的招式。

  不过似乎rain大哥的武功略胜一筹,剑出得稍微快一些,轻功地步伐稳一些,不过却有故意放水的嫌疑。

  瞅瞅又来了……

  rain弹开虞嫿刺来的剑,一个飞身,便作势要次向他的腋下,中途却迟疑著用剑身打了他的肩,硬生生地刹了手,又没伤他。

  虞嫿却恼了,一声“娘的”二字唤得比平日里还摧心震肺的,抓起剑也不顾招式,横劈了过去……rain身子一震,树叶吹得哗哗作响。

  一根的树杈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坠到了我脚上。

  一滴血啪地一声,掉在我脸上,滑了下来……

  娘的,打架就打架,莫伤及无辜啊……

  “今日,不与你打了,不过我说的话你好些思量。”rain大哥有些复杂地瞥他一眼,捂著左臂,一个纵身便踏著树杈,一阵风似地没了影了。

  虞嫿愣在那儿,也不追,只是望著自己手中的剑发呆。

  我望望自己,望望他,再望望那远去的身影……

  低头,望著那被掌风劈下来的树枝。

  痛痛痛痛……瞥一眼这树杈……有我胳膊这麽粗……这腿怕是要断了……

  人生最痛苦的是什麽,是哑巴吃黄连。

  就想像现在的我,你说我找谁惹谁了……被人打折了腿,还得忍著……憋出了我一身的老汗。

  虞少侠,虞美人……

  你打完了,就快些闪吧,你不走人我也爬不出来。

  他转身,把剑收进梢,走了。

  却是一步一步朝我这边走来。

  我倒在地不敢动弹,捂著嘴看著他。

  他环顾了四周,微蹙眉。

  妈的著男装都这麽好看……我心里碎碎念著,却大气也不敢出。

  “躲躲藏藏可不是君子之辈,出来吧。”他秀眉一展,对天喊。

  我趴得更低了。本来就不是君子……过几天我还会是一个女人,给你逮著著,怕是连都女人都做不成了。

  风轻轻吹著,草丛沙沙作响。

  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风声,朝我这边刺来……一把剑嗖地一声贴著我的脸插进一旁的土里。

  冰冰凉凉地……上等的寒铁……我全身发软,娘的,他这是想抓人还是杀人啊。

  他站在风中,黑袍吹得翻腾,一阵幽香袭来,我恍神……一眨眼功夫,他便站在我眼前。

  “这位公子,鬼鬼祟祟跺在这儿所谓何事?”他半蹲著,拔出剑在手中把玩,笑眯眯地望著我,一时间美得倾城倾国。

  恶寒……

  跟他呆这麽多日子,只要他这麽一笑,准没好事。

  “呃……我正准备小解,这树杈打在这腿上……从天而降地……伤了,动弹不了。”我讪笑著,指一指那被伤著的腿。

  “公子全瞧见了?”他用食指勾著我的下巴,轻佻地一挑。

  怒,他当这是青楼啊,出来办事还不忘老本行。

  抓头,他这是让我说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呢……又不是抓奸……两个男人打个架,未必还把目击者杀了灭口啊。

  只是……这场合是在神官殿里……就不好说了,太子闯神殿还被禁足了呢,这平常人该会被剜足跺手吧。

  一把剑暧昧地贴在我脸上,一路滑下来……冰冰凉凉地,寒气冷得我直哆嗦。

  “公子,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不杀你。”他贴著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著。

  啊……你还动真格的……死虞嫿,你敢划破我的脸……我让你後悔一辈子。

  “问吧。”我闷声闷气地说。

  “你穿著这一身行头,一定是神官的男宠了……这几日可见一个天仙般的小女子呆在他身边。”

  天仙一般的小女子…呆…在弘氰身边……他他他他敢!

  平日里没见他藏著掖著……

  等等,你找女人也不用跑来这里打架啊……

  他秀眉一蹙,不耐地说,“快说,有没有一个叫湮儿的女子在神殿里住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天仙一般的小女子……

  我低头看著这平胸,开襟白袍……傻笑……你这厮也忒夸张了吧。

  於是抖抖袍子上的灰土,仰头望著他,老老实实地说,“大侠,小的没看到。”

  他闻言,半眯著眼,把我扫了个遍,握著剑的手一用力,便架到了我颈上,“那留你也没用了。”

  莫非,想杀人灭口。

  看著他那漂亮的眸子微眯,泄出一丝杀意。

  “喂……你别乱来啊,你还用力……娘的,你会後悔的。”我蹬脚,喘气,踹踹踹。

  他突然眼神停留在我的脸上,看了半晌,“……性子倒是挺像的。”

  突然,颈上一紧。

  被他拈著袍子托了起来……身子悬空被他抱著,死命地挣扎。

  “既然我找不到人,只有把你献给主上了。”他轻笑著,伸指点了我的穴。

  哎呦……腿这个疼……龇牙咧嘴的。

  张嘴……

  却发不出声来,死虞嫿干嘛点我哑穴……

  干脆让我全麻点晕了我,还省得我疼……你是故意的……

  —————————————————————————————

  “小姐,您醒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趴在地上,恭敬地把檀木盒举在头顶,递了过来。

  散发阵阵暗香的盒子里的是一件银丝纹绣的罂粟花袍。

  咦……

  低头望向自己,受伤的脚已经被包扎好,浑身酸痛。

  一定是虞婳把我扛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硌疼的。

  胸前鼓鼓的……

  不会吧。

  拉开松垮的前襟,凑着脑袋开。

  晕,啥时变回来的。

  一声闷笑。

  虞婳风流倜傥地倚在门处,勾着唇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女的,看着你时是平平的……抱着你时却着实吓了我一跳。”

  恶寒,在这个紧要关头变回来,也吓了我一跳。

  “这是哪儿……你抓我来这里想干什么。”我装腔作势,攥着衣袍怯怯地问。其实隐约也猜着了点什么,不过倘若被虏后,不作出点正常反应,似乎有点对不住辛苦把我扛回来的虞美人。

  他瞥了我一眼,轻抚发丝,拈在手中把玩,缓缓启唇,“暗刹舐。”

  我环顾四周……这地方四面都是石壁,还雕刻着奇怪的图纹……阴森森的,有点像是岩洞,不过更像是地下宫殿。

  原来这里就是暗刹舐……地下宫殿……难怪弘氰派出很多人都找不到……等等,这个地下杀人组织不是在西域么,难道说死虞婳把我带到西域?!

  一个小少年跪倒在地上,轻声说,“左使者,主上在来这儿的路上了。”

  “退下吧。”他挥了一下袖袍。

  那个小少年恭恭敬敬地弯腰,拜了一下,柔弱地伸出一只手便轻而易举地把看似有几百斤地石门给关上了。

  厉害,看来这暗刹舐里的人个个都不寻常。

  “呆在这别想跑,送进来的人没有能出去的。”他遥遥望着窗外,先是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半晌才展眉轻笑,“等主子回来了,就知道你是留在这儿……还是……死。”

  一阵风

  一阵阴风……吹得我寒毛直竖……

  巨大的石门无声无息地从外面打开,一股阴飕飕地凉意迎面扑来。

  肆意凌乱狂舞的银发,一席黑蟒罂粟花纹的袍子在风中翩跹,狭长的泛着暗红的眸子很是诡异……他……这个鬼魅般俊美绝伦的男子就是魅舐?!

  “主上。”虞婳单膝跪在地上。

  “我要的人给我带来了么。”一个性感阴柔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却让人更冷。

  “属下办事不力,中途有变故……只抓来……”虞婳的声音有些变调,似乎有些发颤。

  “是么。”一声轻笑突兀地响起,笑得愉悦极了。

  突然虞婳倒地,痛苦地蜷缩着身子,青丝撒了一地,“主上,饶命……”

  “那就是没给我带来了?虞婳,总该让你长些记性。”魅舐继续掩袖笑着,俊美地脸上的无动于衷,只是身上散发的杀意愈浓,“你给我带的……就是她?”

  空中散发着甜甜的血腥味……

  他一步步走向我,黑蟒罂粟袖袍一挥,我只见眼前一道金光……腰间一紧,便被带到他的怀里。

  脚一软,锥心刺骨地痛便蔓延开来。

  娘的,没见姑娘我脚受伤了么……别以为把头发染了银了,再带个隐形眼镜弄得跟那红眼病似的就可以出来吓唬人,我呸。

  一双修长地手牢牢地捏起我的下巴。

  “我很不喜欢你这般眼神……所以……”他的手沿着我的腰缓缓向下,滑到腿间……继续向下……一用力,我闷哼一声,狠狠剜他一眼。疼得浑身发颤……衣袍下摆隐约显现出血迹,估计刚被包扎的伤口又添新伤了……

  一声轻笑。

  恍神中,却见他优雅地抬起手,在我面前晃……

  一滴又一滴,

  鲜红的血在指尖蜿蜒流淌……白皙修长的手、殷红的血迹……分外打眼。

  他狭长的眼眸情迷地望着指间的血痕,缓缓抬手凑到唇边,伸出舌轻轻舔嗜着……这情景诡异又美艳得很……这死变态……

  “放开我。”我忍着疼,瞥见虞婳舒缓了身子,踉跄地扶着石壁起来了。

  咦……怪了,似乎魅舐的笑声一止,他就没那么疼,只是代价是……我被弄疼……

  “女人,你在看谁。”

  下巴被捏疼了,我怒意十足地回瞪过去。

  魅舐暗眸一怔,颇有意味地抚着我的脸说,“从来没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你是第一个,不过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抵在颈上的指尖,冰凉。微微用力……

  杀意肆虐,蔓延……

  蹬蹬瞪……抓……咬

  喘不了气。

  “主上……别……”虞婳虚弱的声音。

  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我眼前雾蒙蒙的,视线一片模糊……憋得慌,透不过气来……很疼……是不是要死了……

  徒然间脖子间的力度消失,一股凉爽的气息缓缓送至我的身子。

  一张邪魅俊美的玉容贴近我的脸,那双暗红眸波诡异低眯着,他修长的手游移在我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没有温度……

  突然他暗眸汹涌翻滚,勾唇一笑,倾国倾城,“……终于等到你了。”

  我脸上徒然一热,他修长的手一勾,人皮面具滑落在地。

  “卿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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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禁锢

我脸上徒然一热,他修长的手一勾,人皮面具滑落在地。

  “卿湮……”

  那一刻他笑得如绽放的罂粟毒花,魅惑妖豔,“……终於到手了。”

  风静静地吹著,小少年们趴在地上,石室里寂静一片。

  那一刻,倚靠在石壁的虞嫿身子轻微颤动著,他愣怔地望著地上皱巴巴的人皮,缓缓抬头,视线在我脸上痴痴绞缠著,一脸不可置信地望著我,“怎麽可能……”

  颈处酸麻麻疼得很,我扶著石壁站起身子。

  被发现了麽?所以免於一死?

  很讽刺……

  下巴被抬起,一阵刺痛……左脸颊热热的……似乎有什麽温热的东西滑下,空气中弥漫著淡淡可闻的血腥味。

  “主上,不要!”虞嫿发颤的声音,尖锐悲彻凄入肝脾。

  魅舐挑眉,轻轻嗅著沾染著血迹的指甲,勾唇笑得倾国倾城,“看来我的左使者……特别……关心你……”他缓缓低头,光泽的银丝月光般倾泻在我身上,让人恍神,“猜,他在担忧什麽……”

  反正他是担心你对我做什麽,我又不能对你做什麽……

  暗眸里闪过一丝诡诈,那双环在我腰上的微使力,我便与他贴得密不可分,他暧昧地在我耳边轻声说,“他怕我对你下蛊。”

  蛊?

  摧人心智,让人痛不欲生的蛊毒。

  传闻西域暗杀舐组织,杀手接手的任务无一个失败,只是没想到它的主人善用蛊毒操纵人心。

  他仰头笑著,黑蟒罂粟花袍翻滚,隐隐迭迭……

  一下子有什麽浮在脑海,一闪而过。

  思绪万千……

  虞嫿是暗杀舐的左使者,rain的武功和他同出一门,估计也和这里脱不了关系。

  赝狄的武功心法,虞嫿也熟识,那麽……

  突然身子僵硬,像是被他点了穴,却又不知道他是什麽时候下的手。虽是这样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唇贴在我脸颊,如冰窖般寒冷……

  温热的舌似蛇般滑过那块伤处……轻轻吮著……火辣辣的疼,伤口很麻。

  他想干什麽。

  我身子软软的瘫倒下,

  虞嫿一个转身便把我接住,神情紧张,细细打量著我被魅舐尖锐的指甲划伤的地方……最终,舒了一口气,身子松缓了下来。

  “你准备抱她到什麽时候。”身旁传来魅舐从容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一阵闷哼……

  虞嫿嘴角突然涌出一丝血,他轻轻放开我,眼眸复杂的望著我却又那麽温柔。

  他单膝跪在地上,“主上三思,天命女不可伤。”

  “是麽。”一声轻笑,在石室里响起分外清彻。

  魅舐指尖微翘,三指拈著,瞬间变幻出种种美妙的手势,似莲花绽放,唇里念叨著什麽……

  虞嫿颓然倒地,大口的血从嘴里涌出来。

  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这情形……

  是寄养在虞嫿身上的蛊毒发作了麽……

  “左使者在外面这些时日,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斜一眼地上的虞嫿,勾唇笑著,缓缓走向我。

  後退……

  其实我想退,可是却只能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为什麽……被点穴了呗!

  这个男子太可怕了。

  他扫一眼石案上檀木盒子里的衣袍,“怎麽,还没穿麽。”

  徒然我腰间的带子一松,衣袍松垮垮的滑落下来。

  干什麽……娘的……死变态。

  身子一僵,他把我搂进怀里,一转身端坐在石榻上。

  “别动,虞嫿还在看我们呢……”

  他修长的手若有似无的缓缓游移在我周身,银丝纹绣的罂粟花袍质料极好,凉滑得象水一样,石室中寒冷的空气冻得我直发颤……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被脱得几乎没穿……

  “我们的左使者,是不是该退下了。”他支著手臂半躺在石榻上,另一只手勾著银纹云腰带,轻轻替我将它系好,手游移著把披在我身上的银丝纹绣的罂粟花袍抚顺……

  “主上……”

  “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虞嫿神情极其复杂的看我一眼,步履不稳的出去了。

  石室里寂静一片。

  他撑手支著头,脸上若有所思,慵懒地半躺在石榻上,月华般的银丝滑落在黑袍上,美如流水,“知道为什麽会在这儿麽……”

  当然,被虞嫿抓来的。我虽被你点了穴……神志……还算清醒。

  “卿儿……”他暧昧笑著,“王想要长生不老药,而我比他要得更多……”

  “於是灭後湮宫、虏後麽。”我淡定的说。

  “真奇了……”他修长的指勾唇,魅笑著说,“你该叫她娘亲的不是麽……还是说你压根不想唤她作‘娘’……”

  身子一僵,我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你……把她怎麽了。”

  他缓缓笑著,如黑夜中绽放的罂粟花,夺人魂魄,那麽肆无忌惮,“卿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被他搂著,身子慢慢恢复了力气。

  昏暗的石室,像是死人墓,蜿蜒幽径的小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一处坚硬无比的巨石门前。

  他妖治的笑著,舒展袖轻轻一扬,黑蟒罂粟花袍迎风飒飒作响,掌风一击。

  轰的一声,石室门打开了。

  我揉揉眼……

  一个身影被石链悬吊在壁上……那是……这个人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昏暗的石室里,空气很沈闷。

  一个人衣袍散乱,被石链悬吊在壁上,被血浸染的旧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急促的喘息声在石室里分外惊悚。

  浓厚甜腻的血腥味肆虐满散开……

  他……他是……

  赝狄?!

  我全身乏力,步履艰难。

  胸口像是压著透不过气来。

  他怎麽被抓了,

  霁雪、诗楠、弘氰不是好好的麽……他们活得好好的,赝狄武功比他们都要高强,为什麽会落在魅舐手里……

  “放了他,快给我放了他!”我死拽著魅舐的衣袍,指尖苍白。

  “似乎你还没弄明白。”他狭长的眼睛带著笑意的望著我,夹杂著一丝嗜血的快感,“你的处境并不会比他好多少……如果…你…一再忤逆我的话。”

  是麽,你这死变态。

  想让我说什麽,爷我怕了你了饶了我吧……

  我呸……

  以後别落在我手上……

  如果,有以後的话。

  “居然现在还能瞪人……”下巴被拧住了,他俯身凝视著我,一丝戏谑的笑意隐约显现在他嘴角,“这双眼睛著实让人喜欢,挖下来可好……”

  身子一僵,看著他慢慢凑近放大的脸,我索性偏头闭眼不去望他。

  一声呢喃,柔软滑腻的东西轻轻碰触著我的脸颊,湿润、温热缓缓扫过我的眼睑。

  他他他他,在干什麽……

  士可忍孰不可忍!

  咬死他。

  “我的蛊王……”魅舐无视我的张牙舞爪,松开我,用低沈魅惑人般的声音缓缓说著,“不睁眼看看我给你带来了谁麽。”

  蛊王?

  传闻失踪了七年的西域蛊王是赝狄?!

  昏暗的石室里,沈重的锁链摩擦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铮铮作响……悬吊在石壁上的那个男子,他无力的垂著头,凌乱的长发披了一肩,一阵沈闷的呻吟在石室里回荡……

  我不可置信地捂嘴望著他,散乱衣袍遮不住的精瘦健壮的身子,被石链缠绕著,一滴一滴的血,顺著腥黑的石链淌了下来,溅在地上,声声入耳……催人心神……

  赝狄……赝狄……

  “卿儿,他时日不多了,慢些聊……但不要让我久等。”一声销魂的笑声在石室里兀自响起,突然我背後被他一推,身子软软的往前踉跄几步,一倒便趴在了赝狄身上,而那个始作俑者已经狂笑著隐没在石壁外。

  赝狄身体还算温热,幸好……还有温度……

  一声夹杂著痛楚的闷哼隐约从嘴角倾泻而出。

  大片殷红的血从他的衣袍里涔出来,他眉心紧蹙,似乎很痛苦。

  我慌忙起身,手忙脚乱想帮他止血,却无从下手。

  胸口象被死死的压著,痛……我颤抖著抚上他的脸,他有很好看的,斜飞入鬃的剑眉,如今却被血痂糊住,看不太清了,只知道它此时正紧蹙著。痴痴的望向他,一瞬间空气像被抽了似的,有什麽东西……热热的一直从眼眶里涌出来,湿热的液体,滚烫的,怎麽擦也擦不完。

  狠狠抹一把脸小心地抬著他的脸,唤著,“赝狄……呜……醒一醒……”

  他的身子一僵,舒缓了下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双闭合起的眼才缓缓睁开,流露出一丝恍神……

  “湮儿……”他吃力地抬头,冷峻地脸上流露一丝淡定的笑,有些痴痴的望著我的眼“我没在做梦,真的是你……倘若是梦也好……”

  眼眶热热的,胸口的力气像是被他这句话抽空了似的,“是我,是我。”

  他凝视著我久久,刚毅的脸扯出一个笑,宛若夜空最璀璨的烟火,眩目夺人。

  “为什麽会把你被锁在这里……我要救你出去。”我轻轻抚过厚重的石链,怕是有千斤重……若是男儿身,凭那内力怕是也震不断,这该如何是好。

  “没用的,这是那个人用内力炼造,专惩叛徒……我的一切都是他们教的,袭宫那日我奋力抵抗……没想到会是魅舐亲自出阵……我被活掳也在所难免。”他紧闭嘴,突然抬眼望我,“湮儿,怎麽会在这儿……难道……”

  “嗯,一不小心被逮著了。”

  他不可置信的望著我,石链被弄得铮铮作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悬吊在石壁上,仰身像匹绝望的孤狼般撕嚎,凄惨悲绝的声音在石室里响彻,回荡……

  “赝狄,不要这样……我好好的,没事。他们没对我怎麽样……”紧紧搂著他的头,许久许久,血腥味在嘴里漫延开来。

  “湮儿,你听我说。”低沈嘶哑的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著,“他们此番定是想用你把宫主引出来。”

  我瞪大眼睛望向他,细细体会著他的话……他这麽说,难道,难道後……

  他嘴角荡起无力的笑意,示意我再近一些。

  脑袋晕晕的,腥热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他温热的唇轻轻在我耳边说著,“暗舐就快要进来了,他的千里辨音著实好……所以我便长话短说。宫主自从你离去那日……便……恢复了男儿身,只是身子很虚弱。後来後湮宫被袭……他们万万没想到费尽心思找寻的後翎如今是个男子……我等努力保护,以致引开暗杀舐的人後便与他失散,宫主受了点伤,藏匿在男宠里……有弥儿陪著他,两人大约……大约流离到了巽国。”

  到了巽国……

  後在巽国。

  靴声一步一步在石室外分外清晰。

  石壁门被打开。

  魅舐似笑非笑的望著我们,挑眉梢,“卿儿,定是听到了我想听的事了。”

  他走向赝狄,不动声色的抬手,修长的手勾起赝狄的衣袍,拉开,隐约显出伤痕的古铜色肌肤……微微一笑,明明说著极温和的话语,举手投足间却极其残忍,“我的蛊王好偏心,养了你二十年,好东西却只说与卿儿,为什麽不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嗯……”

  “呃……”一阵沈闷呻吟溢出。

  他俯身轻轻吮吸著那撕裂的伤口不断涌出的血,剧烈的动作悬垂的石链晃动著,铮铮作响……

  “你…死变态…住手,你到底想干什麽。”

  他眯起眼来,嘴荡著笑意,狠劲一使,挥手用力拉扯石链,隐约露出里面刺入肉深处的倒钩,腥红的血从里面涌出来。

  赝狄的闷哼硬忍在喉咙里没出声,他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两分。

  “卿儿……心疼了麽……告诉我,後翎在哪儿……”他挑挑眉梢,温柔的口气,目光却像是能看穿人心似的邪魅到了极致。

  我冷笑一声,站直身子,手背在後面攥得死紧,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不过是个男宠就想让我心痛……”

  他狭长的眼性感的微眯,暧昧的伸手轻舔指间流淌的血,突然指间微弯,食指中指瞬间变换手势,深深插进赝狄的胸口,涌出很多很多血,“我耐心不够,不要惹我。”

  我淡定的站著,不动声色只是看著。

  魅舐狐疑的望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绝美的眼瞳中,映出来我的影子,嘴边的笑意却越深了。

  那个悬挂在石壁上的男子,从始至终都痴痴望著我,眼神温柔似水,包含了很多……宠腻、信任、痴情、难舍……象是穷尽心力也无法说出的心绪。

  魅舐反手勒著赝狄的脖颈,紧紧的,他笑出声来,嘴角动了一动,勾起淡然而妩媚的笑容“卿儿,别想在我面前掩饰……以为我看不出麽,你不忍他死……我拿他的命赌。”

  我想笑一笑,可是却觉得眼下面一根血管突突直跳,咽了一口水,声音还是沙哑,“魅舐,这场赌你永远赢不了。”

  是麽,

  你猜对了。

  我不忍赝狄死……

  只是你赌的是他的命,我却赌的是我自己的。

  魅舐有瞬间的惊愕,眼中闪过一丝不确信,怔怔的望向我。

  我笑望著他,忍著舌处传来的剧痛,衣袍飒飒作响,任由身子往後仰……耳边响彻悲戚的呐喊,震人心肺。

  魅舐,若是下赌注的一方亡了,你拿什麽来赢……

  倘若我死了,你如何来玩这场游戏,後找不到且不说,把我都玩死了,看你如何向巽王交待。

  甜腻的血涌上来,温热的液体流下嘴角。

  很痛……

  原来所谓的咬舌是这麽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早知道吞点自制麻醉散就好了。

  昏昏沈沈,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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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禁锢

我脸上徒然一热,他修长的手一勾,人皮面具滑落在地。

  “卿湮……”

  那一刻他笑得如绽放的罂粟毒花,魅惑妖豔,“……终於到手了。”

  风静静地吹著,小少年们趴在地上,石室里寂静一片。

  那一刻,倚靠在石壁的虞嫿身子轻微颤动著,他愣怔地望著地上皱巴巴的人皮,缓缓抬头,视线在我脸上痴痴绞缠著,一脸不可置信地望著我,“怎麽可能……”

  颈处酸麻麻疼得很,我扶著石壁站起身子。

  被发现了麽?所以免於一死?

  很讽刺……

  下巴被抬起,一阵刺痛……左脸颊热热的……似乎有什麽温热的东西滑下,空气中弥漫著淡淡可闻的血腥味。

  “主上,不要!”虞嫿发颤的声音,尖锐悲彻凄入肝脾。

  魅舐挑眉,轻轻嗅著沾染著血迹的指甲,勾唇笑得倾国倾城,“看来我的左使者……特别……关心你……”他缓缓低头,光泽的银丝月光般倾泻在我身上,让人恍神,“猜,他在担忧什麽……”

  反正他是担心你对我做什麽,我又不能对你做什麽……

  暗眸里闪过一丝诡诈,那双环在我腰上的微使力,我便与他贴得密不可分,他暧昧地在我耳边轻声说,“他怕我对你下蛊。”

  蛊?

  摧人心智,让人痛不欲生的蛊毒。

  传闻西域暗杀舐组织,杀手接手的任务无一个失败,只是没想到它的主人善用蛊毒操纵人心。

  他仰头笑著,黑蟒罂粟花袍翻滚,隐隐迭迭……

  一下子有什麽浮在脑海,一闪而过。

  思绪万千……

  虞嫿是暗杀舐的左使者,rain的武功和他同出一门,估计也和这里脱不了关系。

  赝狄的武功心法,虞嫿也熟识,那麽……

  突然身子僵硬,像是被他点了穴,却又不知道他是什麽时候下的手。虽是这样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唇贴在我脸颊,如冰窖般寒冷……

  温热的舌似蛇般滑过那块伤处……轻轻吮著……火辣辣的疼,伤口很麻。

  他想干什麽。

  我身子软软的瘫倒下,

  虞嫿一个转身便把我接住,神情紧张,细细打量著我被魅舐尖锐的指甲划伤的地方……最终,舒了一口气,身子松缓了下来。

  “你准备抱她到什麽时候。”身旁传来魅舐从容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一阵闷哼……

  虞嫿嘴角突然涌出一丝血,他轻轻放开我,眼眸复杂的望著我却又那麽温柔。

  他单膝跪在地上,“主上三思,天命女不可伤。”

  “是麽。”一声轻笑,在石室里响起分外清彻。

  魅舐指尖微翘,三指拈著,瞬间变幻出种种美妙的手势,似莲花绽放,唇里念叨著什麽……

  虞嫿颓然倒地,大口的血从嘴里涌出来。

  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这情形……

  是寄养在虞嫿身上的蛊毒发作了麽……

  “左使者在外面这些时日,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斜一眼地上的虞嫿,勾唇笑著,缓缓走向我。

  後退……

  其实我想退,可是却只能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为什麽……被点穴了呗!

  这个男子太可怕了。

  他扫一眼石案上檀木盒子里的衣袍,“怎麽,还没穿麽。”

  徒然我腰间的带子一松,衣袍松垮垮的滑落下来。

  干什麽……娘的……死变态。

  身子一僵,他把我搂进怀里,一转身端坐在石榻上。

  “别动,虞嫿还在看我们呢……”

  他修长的手若有似无的缓缓游移在我周身,银丝纹绣的罂粟花袍质料极好,凉滑得象水一样,石室中寒冷的空气冻得我直发颤……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被脱得几乎没穿……

  “我们的左使者,是不是该退下了。”他支著手臂半躺在石榻上,另一只手勾著银纹云腰带,轻轻替我将它系好,手游移著把披在我身上的银丝纹绣的罂粟花袍抚顺……

  “主上……”

  “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虞嫿神情极其复杂的看我一眼,步履不稳的出去了。

  石室里寂静一片。

  他撑手支著头,脸上若有所思,慵懒地半躺在石榻上,月华般的银丝滑落在黑袍上,美如流水,“知道为什麽会在这儿麽……”

  当然,被虞嫿抓来的。我虽被你点了穴……神志……还算清醒。

  “卿儿……”他暧昧笑著,“王想要长生不老药,而我比他要得更多……”

  “於是灭後湮宫、虏後麽。”我淡定的说。

  “真奇了……”他修长的指勾唇,魅笑著说,“你该叫她娘亲的不是麽……还是说你压根不想唤她作‘娘’……”

  身子一僵,我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你……把她怎麽了。”

  他缓缓笑著,如黑夜中绽放的罂粟花,夺人魂魄,那麽肆无忌惮,“卿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被他搂著,身子慢慢恢复了力气。

  昏暗的石室,像是死人墓,蜿蜒幽径的小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一处坚硬无比的巨石门前。

  他妖治的笑著,舒展袖轻轻一扬,黑蟒罂粟花袍迎风飒飒作响,掌风一击。

  轰的一声,石室门打开了。

  我揉揉眼……

  一个身影被石链悬吊在壁上……那是……这个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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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石室里,空气很沈闷。

  一个人衣袍散乱,被石链悬吊在壁上,被血浸染的旧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急促的喘息声在石室里分外惊悚。

  浓厚甜腻的血腥味肆虐满散开……

  他……他是……

  赝狄?!

  我全身乏力,步履艰难。

  胸口像是压著透不过气来。

  他怎麽被抓了,

  霁雪、诗楠、弘氰不是好好的麽……他们活得好好的,赝狄武功比他们都要高强,为什麽会落在魅舐手里……

  “放了他,快给我放了他!”我死拽著魅舐的衣袍,指尖苍白。

  “似乎你还没弄明白。”他狭长的眼睛带著笑意的望著我,夹杂著一丝嗜血的快感,“你的处境并不会比他好多少……如果…你…一再忤逆我的话。”

  是麽,你这死变态。

  想让我说什麽,爷我怕了你了饶了我吧……

  我呸……

  以後别落在我手上……

  如果,有以後的话。

  “居然现在还能瞪人……”下巴被拧住了,他俯身凝视著我,一丝戏谑的笑意隐约显现在他嘴角,“这双眼睛著实让人喜欢,挖下来可好……”

  身子一僵,看著他慢慢凑近放大的脸,我索性偏头闭眼不去望他。

  一声呢喃,柔软滑腻的东西轻轻碰触著我的脸颊,湿润、温热缓缓扫过我的眼睑。

  他他他他,在干什麽……

  士可忍孰不可忍!

  咬死他。

  “我的蛊王……”魅舐无视我的张牙舞爪,松开我,用低沈魅惑人般的声音缓缓说著,“不睁眼看看我给你带来了谁麽。”

  蛊王?

  传闻失踪了七年的西域蛊王是赝狄?!

  昏暗的石室里,沈重的锁链摩擦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铮铮作响……悬吊在石壁上的那个男子,他无力的垂著头,凌乱的长发披了一肩,一阵沈闷的呻吟在石室里回荡……

  我不可置信地捂嘴望著他,散乱衣袍遮不住的精瘦健壮的身子,被石链缠绕著,一滴一滴的血,顺著腥黑的石链淌了下来,溅在地上,声声入耳……催人心神……

  赝狄……赝狄……

  “卿儿,他时日不多了,慢些聊……但不要让我久等。”一声销魂的笑声在石室里兀自响起,突然我背後被他一推,身子软软的往前踉跄几步,一倒便趴在了赝狄身上,而那个始作俑者已经狂笑著隐没在石壁外。

  赝狄身体还算温热,幸好……还有温度……

  一声夹杂著痛楚的闷哼隐约从嘴角倾泻而出。

  大片殷红的血从他的衣袍里涔出来,他眉心紧蹙,似乎很痛苦。

  我慌忙起身,手忙脚乱想帮他止血,却无从下手。

  胸口象被死死的压著,痛……我颤抖著抚上他的脸,他有很好看的,斜飞入鬃的剑眉,如今却被血痂糊住,看不太清了,只知道它此时正紧蹙著。痴痴的望向他,一瞬间空气像被抽了似的,有什麽东西……热热的一直从眼眶里涌出来,湿热的液体,滚烫的,怎麽擦也擦不完。

  狠狠抹一把脸小心地抬著他的脸,唤著,“赝狄……呜……醒一醒……”

  他的身子一僵,舒缓了下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双闭合起的眼才缓缓睁开,流露出一丝恍神……

  “湮儿……”他吃力地抬头,冷峻地脸上流露一丝淡定的笑,有些痴痴的望著我的眼“我没在做梦,真的是你……倘若是梦也好……”

  眼眶热热的,胸口的力气像是被他这句话抽空了似的,“是我,是我。”

  他凝视著我久久,刚毅的脸扯出一个笑,宛若夜空最璀璨的烟火,眩目夺人。

  “为什麽会把你被锁在这里……我要救你出去。”我轻轻抚过厚重的石链,怕是有千斤重……若是男儿身,凭那内力怕是也震不断,这该如何是好。

  “没用的,这是那个人用内力炼造,专惩叛徒……我的一切都是他们教的,袭宫那日我奋力抵抗……没想到会是魅舐亲自出阵……我被活掳也在所难免。”他紧闭嘴,突然抬眼望我,“湮儿,怎麽会在这儿……难道……”

  “嗯,一不小心被逮著了。”

  他不可置信的望著我,石链被弄得铮铮作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悬吊在石壁上,仰身像匹绝望的孤狼般撕嚎,凄惨悲绝的声音在石室里响彻,回荡……

  “赝狄,不要这样……我好好的,没事。他们没对我怎麽样……”紧紧搂著他的头,许久许久,血腥味在嘴里漫延开来。

  “湮儿,你听我说。”低沈嘶哑的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著,“他们此番定是想用你把宫主引出来。”

  我瞪大眼睛望向他,细细体会著他的话……他这麽说,难道,难道後……

  他嘴角荡起无力的笑意,示意我再近一些。

  脑袋晕晕的,腥热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他温热的唇轻轻在我耳边说著,“暗舐就快要进来了,他的千里辨音著实好……所以我便长话短说。宫主自从你离去那日……便……恢复了男儿身,只是身子很虚弱。後来後湮宫被袭……他们万万没想到费尽心思找寻的後翎如今是个男子……我等努力保护,以致引开暗杀舐的人後便与他失散,宫主受了点伤,藏匿在男宠里……有弥儿陪著他,两人大约……大约流离到了巽国。”

  到了巽国……

  後在巽国。

  靴声一步一步在石室外分外清晰。

  石壁门被打开。

  魅舐似笑非笑的望著我们,挑眉梢,“卿儿,定是听到了我想听的事了。”

  他走向赝狄,不动声色的抬手,修长的手勾起赝狄的衣袍,拉开,隐约显出伤痕的古铜色肌肤……微微一笑,明明说著极温和的话语,举手投足间却极其残忍,“我的蛊王好偏心,养了你二十年,好东西却只说与卿儿,为什麽不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嗯……”

  “呃……”一阵沈闷呻吟溢出。

  他俯身轻轻吮吸著那撕裂的伤口不断涌出的血,剧烈的动作悬垂的石链晃动著,铮铮作响……

  “你…死变态…住手,你到底想干什麽。”

  他眯起眼来,嘴荡著笑意,狠劲一使,挥手用力拉扯石链,隐约露出里面刺入肉深处的倒钩,腥红的血从里面涌出来。

  赝狄的闷哼硬忍在喉咙里没出声,他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两分。

  “卿儿……心疼了麽……告诉我,後翎在哪儿……”他挑挑眉梢,温柔的口气,目光却像是能看穿人心似的邪魅到了极致。

  我冷笑一声,站直身子,手背在後面攥得死紧,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不过是个男宠就想让我心痛……”

  他狭长的眼性感的微眯,暧昧的伸手轻舔指间流淌的血,突然指间微弯,食指中指瞬间变换手势,深深插进赝狄的胸口,涌出很多很多血,“我耐心不够,不要惹我。”

  我淡定的站著,不动声色只是看著。

  魅舐狐疑的望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绝美的眼瞳中,映出来我的影子,嘴边的笑意却越深了。

  那个悬挂在石壁上的男子,从始至终都痴痴望著我,眼神温柔似水,包含了很多……宠腻、信任、痴情、难舍……象是穷尽心力也无法说出的心绪。

  魅舐反手勒著赝狄的脖颈,紧紧的,他笑出声来,嘴角动了一动,勾起淡然而妩媚的笑容“卿儿,别想在我面前掩饰……以为我看不出麽,你不忍他死……我拿他的命赌。”

  我想笑一笑,可是却觉得眼下面一根血管突突直跳,咽了一口水,声音还是沙哑,“魅舐,这场赌你永远赢不了。”

  是麽,

  你猜对了。

  我不忍赝狄死……

  只是你赌的是他的命,我却赌的是我自己的。

  魅舐有瞬间的惊愕,眼中闪过一丝不确信,怔怔的望向我。

  我笑望著他,忍著舌处传来的剧痛,衣袍飒飒作响,任由身子往後仰……耳边响彻悲戚的呐喊,震人心肺。

  魅舐,若是下赌注的一方亡了,你拿什麽来赢……

  倘若我死了,你如何来玩这场游戏,後找不到且不说,把我都玩死了,看你如何向巽王交待。

  甜腻的血涌上来,温热的液体流下嘴角。

  很痛……

  原来所谓的咬舌是这麽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早知道吞点自制麻醉散就好了。

  昏昏沈沈,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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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人不自虐

嗓子渴得快冒烟了,舌处火辣辣的疼。

  头被抬高,一声轻咛,温软的触感贴熨在唇上轻柔厮磨,甘甜的清醇流淌进喉咙里……像是注入了一丝清明,全身也恢复了知觉……

  解是解渴,只是,温润的水潺潺流过舌处的伤口……

  痛痛痛痛……

  疼得我直打颤,闭眼死命想挣脱那人的怀抱,可那双覆在我腰间的手却顺势缓缓上移,蛮横的覆著我的头,强加深那个吻……滑进嘴里的舌愈发肆无忌惮,追逐我的痛处抵死缠绵,腥热的味道充斥著嘴里,粘乎甜腻的血味在喉咙里漫延。

  “再不睁眼,会更痛的。”性感的声音流泄醉人的呢喃,似蜜糖一样蚀人心魄。

  突然嘴里滑润的舌头被小心的含住,一用力的吮吸……

  痛毙了!慌忙睁开眼。

  ……眼前一片闪亮的光晕,揉揉眼睛。

  纷飞扬落的银发,柔滑的颈项,颤动的喉结……在那象秋水深潭一样的红眸里,有银色的光芒微微闪动,他笑出声来,妖媚十足地轻舔吮吸著我嘴角的血……

  原来,是他。

  这个死变态,跟那万年吸血鬼似的,逮著血就吮。

  “卿儿,睡醒了?”

  “……”死变态要吸就吸自己的,不知道姑奶奶我贫血麽。可刚张嘴还未开骂就立马痛得眼泪止不住。

  “嘘。”他伸出二指,优雅的点了我的穴,“鬼医说你暂时几日内不能说话。”

  怒,不能说话,我是根本就说不出话……娘的,你还火上加油点我哑穴,我跟你拼了……咬死你!

  他缓缓卧下,慵懒的倚靠在石榻上,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卿儿味道著实好闻,血也很美味……过来吧,我是不介意再……尝……”

  立马坐下,不能便宜了这个死变态。

  他笑著抬手,一声清脆的击掌。

  石门打开,虞嫿端著药,缓缓走了进来。

  “主上。”

  他侧头叹息一声,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那双手松松的搂上了我的腰。

  身子一僵,立马软的倒在了他怀里。

  这身子……等等……我似乎忘了一件事,却又不知道是什麽……

  虞嫿俯下身子,单膝跪在石榻前,怔怔的望著我苍白若纸的脸,立马侧著身子,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什麽,绝美清秀的脸庞眉心紧锁,眼睛里隐隐含有水光,“好些了麽,还有哪儿痛……这个……”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脸,神情温柔眼眸迷蒙,“药是主上亲自熬的,湮儿喝了止疼。”

  是麽……

  魅舐弄的药。

  我轻轻挥手无声的启唇,示意虞嫿再凑近一些。

  近了近了……

  我倚在魅舐怀里微微倾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虞嫿的发间抽出一根簪子,他青丝顷刻间披了一肩。

  闪著银色光泽的簪子,很利,很尖……刚刚好……

  握在手里,刺得手疼疼的。

  “不要!”

  “你想干什麽。”

  吵死了,瞥一眼他们,兀自在汤药里嗅嗅,把银簪探进去……

  嗯,银簪光泽依旧没变黑。

  双手捧著碗,非常配合得把药喝完,用袖子胡乱擦擦嘴。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被我倚靠著的那躯体也舒缓了下来,等我望向他时,却仍旧是那祸国殃民的绝世玉颜,毫无表情。

  怪了,抬眼望去,眼前的虞嫿脸上的惊恐还没褪去,似乎还没回过神。

  喝碗药,有必要这麽大动静麽……

  还是你们一个个以为我又要拿这簪子自杀啊……切……

  这要若是虞嫿熬的还好,可偏偏是魅舐这变态主子弄的,我这身上又没带啥解药,若是偶尔在这药里撒把毒,我一定翘。

  ……只是,不知道蛊毒,银簪能不能验出来,下次找神仙哥哥好好商讨一下。

  倏然魅舐站起身,一声轻哼。

  身子後面一空,我便磕在石榻上,撞得我浑身酸痛。

  他侧脸,扫我一眼,挥一下袖袍,抛下我便扬长而去。

  动作极其优美,身姿这个翩跹。

  “……你这是何必惹主上。”虞嫿低声说著,轻轻把我扶起。

  推开他平躺在石榻上,闭上眼,不声不息。

  他怔愣了半晌,叹一口气,将锦衾轻轻盖在我身上,站了会儿便收拾好东西,悄然退去。

  石室寂静一片。

  我侧个身,勾唇笑。

  咧著嘴,这个痛啊……幸好以前跟赝狄习穴位,霁雪也教了我一些医药,不然恰不准火候这一咬下去,说不定真会救不活。

  其实,服毒未尝不是个好法子,可是……我又对暗杀舐的大夫没多大信心,要是这些死呆瓜配不出解药,抑或是时间上耽搁了,而我又被毒晕了,想自救都不成。

  虽然不确定,我对魅舐的真正价值有多少……

  不过我可以肯定在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决不会轻易让我死的。

  如今……他对我的这番态度,我更能确信。

  没想到误打误撞,却让我得到了後的消息……

  只是让赝狄担忧了。

  我,卿湮儿。

  一定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湮儿,张嘴……来喝点药汤吧。”虞嫿斜坐在石榻上,眉目间满载轻愁,端著汤药欲言又止,这麽一个清秀妩媚的男子在为我操劳。

  我蜷缩著身子,抱腿,别过脸不看他。

  石门被推开了,一席黑袍的身影,欣长秀美,远远站著看。

  “乖,喝一口。”虞嫿小心地捧著药碗,舀一勺,作势过来喂。

  我无声的偏头,也没多想,手一挥,握在虞嫿手中的汤勺被打翻,溅起几滴药汁,眼看就要跌地。

  伫在门处的那个身形一闪,立石榻前,手一伸,汤勺稳稳落在碗里,他缓缓走几步,沈著脸把药碗递回给虞嫿。

  “主上。”

  “退下吧。”

  虞嫿悄然无声的把药碗搁在石案上,侧过脸看我一眼,握紧拳,缓缓走了。

  我四平八稳的躺在石榻上,身子晃悠……昏天暗地的被人撑起身子,一丝银发散落在我鼻尖,弄得有些痒。

  “你什麽时候才肯吃药。”

  轻轻瞥他一眼,侧过脸去。

  双手被禁锢在头顶,背部被压迫在冰凉的石壁上,魅舐一只手挑著我的下巴,挑眉说,“其实不喝也没关系……”他暧昧的贴著我的耳,温热的气息呼在我脸上,“只要你还没死,我便能把後翎引出来。”

  我仰脸望著他,扯嘴轻笑著,启唇无声的说,“那好,去放消息吧……希望把後引来之前,这里没被乾国和凤国灭了。”

  当我是傻子麽……

  此番把我虏来,弘氰、诗楠一定急得派人马四处追寻打探我的行踪。

  倘若你把卿湮二字放出来,引後翎显身的话,估计在这之前,这暗刹舐已被二国合力捅成马蜂窝了。

  而若是把天命女在暗刹舐的消息放出去,估计不要多久……各国的君王都会把兵力派在西域附近扎营了……

  到时候,暗刹舐就会变成第二个後湮宫。

  “卿儿……果然聪慧过人……你若不是少宫主……该多好……”他指尖轻颤的抚上我的脸,红眸流光溢彩,又一瞬间暗淡下来,神色复杂,“你要如何才肯喝。”

  瞥一眼他,我笑起来,很简单,你是知道的。

  他勾魂眼眸危险的一眯,手从後面托著我的头,发丝柔顺的缠绕在他指间,分外显眼,“是我太宠你了,别以为我没脾气。”

  我勾唇缓缓笑著,嘴隐约一动,一丝血从嘴角淌过。

  “你!”他手一颤,改为托著我的头,嘴凑上来就要吮。

  用力推开他,闭紧牙关一咬,大口的血涌出来,张嘴有气无力的,动著嘴型,“离我远点……”

  “来人。”他远远的站著,往前探了一步,看我一眼,又止住了。那极美的脸庞浮现一惊慌,丝略有些单薄的唇微启,缓缓说,“把赝狄放下来……”

  血腥腥点点的,浸染著我的前襟。

  “再传鬼医过来……”

  我瞪他一眼,他才缓缓改口,“先派个大夫给赝狄。”

  ─────────────────────────────

  闭著眼,隐约听到榻前有布料摩擦的声音,一个人悄无无息的站著,把被褥捻好,立了一会儿便走了。

  半晌,竖著耳朵听动静。

  石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人急促的呼吸声。

  侧过脸去,对著石壁角落里啐了一口,一个软绵湿乎乎的东西坠进土里,溅起一层沙土。那是一小块的血囊,薄薄的,四方四正的,我爬起身来,动作迅速的拿土掩埋了它。

  用袖子蹭鼻子,拿起石案上壶,给自己到一杯水,漱口。呜,这鸟血的味道怪怪的……一时半会儿又找不著其他血代替,幸好舌得伤没好,那鬼医被魅舐那麽一吓,手软脚抖站著,手哆嗦的往我嘴里探了探,开了药被带出去了。

  说起来也怪涔的,幸好我未卜先知及时制止魅舐那吮血的行为,不然这血一尝就改穿帮了……再喝一口水。

  “左使者。”门外的少年清脆的声音。

  门轰隆隆的隐约打开一条缝。

  举著杯子,喝一口还没缓过神来,踢了靴子爬上榻上躺下,躬著身子呛得我直噎气,眼泪哗哗的流。

  衣料簌簌声,愈发近了。

  紧紧合上眼睛,摒著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湮儿……你睡了麽。”

  唔,没听到,没听到……我睡了睡了。

  一声叹息,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脸,触到脸庞上的湿润,指尖抖了一下,小心的将我的脸扳过来,捧著用指心摩挲著,“哭了麽……是不是舌头疼,还是哪儿疼,睡得都不安生。若知道是你,我就是死也不该把你虏来的。”

  哭,我是被你呛的。

  不过你却是不该把我虏来,你那变态主子不好对付啊。猴精似的,哪天想明白了,知道是我耍他,估计“哢嚓”就把一刀我抹了也说不定。

  “小时候我也常哭的,可我师兄说大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你是女子……我却不知道该怎麽哄你。”他喃喃的说著,袖袍若有似无的拂过我的脸,凉滋滋的,有些痒。

  别摸了,虞公子……

  “师兄小时候待我很好,总会拿一些好吃的东西给我,我也总有什麽都会给他留著……可是现在拿到什麽好玩意却想到的是你。几年了师兄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自己却走了,光想著我就恨……”

  你师兄是谁……我与他不熟啊,所以虞公子……我唤你虞大爷,你的手别再摸了……豆腐也不是你这麽吃的啊……

  一双温热的手,轻触上我的眉,“湮儿……你蹙眉是因为不高兴麽……我做了当初师兄做的事,他把我抛在这儿,而我又把你留在这里,所以你恨我。”

  我不恨你,真的,别再摸了。我快要忍……不……住……了。

  “自从师兄背叛主上,抛弃我一人走了後,我便被关起来为师兄受罚……强制学了缩骨功,被遣到青楼和鸨妈学媚术……想逃却总也逃不出去,蛊毒控制了我的身体。师兄逃了,我却要替他背负一切罪名。我好恨…现在光是想著就想杀他…可我却庆幸能遇到你。”

  喷嚏……

  终於忍不住打出来了……浑身舒畅……等等,刚才他说了些什麽……

  在表白麽?

  恍神中我却觉得身上有什麽东西压了过来,似乎是虞嫿隔著被子抱著我,他贴著我的脸,温热臊人的气息呼在我耳畔上,“冷麽……抱著就不冷了。”

  等等,停……是你一直摸,还我鼻子痒死了,才打的喷嚏好不好,从被子偷偷探出头,瞥一眼,他青丝柔顺的披了一肩,眼神特忧郁。

  呜,好吧,就让你抱一会儿。

  “你们在干什麽……”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抱著我的身子一颤,手一松,於是我和我的被褥一起磕在石榻上,好大一个声响,疼得我直哆嗦。

  继续装睡?

  死死闭眼,挺尸。

  一阵扑面而来的热气,手肘被人抓住,身子被人使劲提起,下巴被人挑起,“别给我装睡。”

  慌乱的睁开眼,正撞见魅舐眯眼望著我再缓缓移向虞嫿,“孤男寡女的在做什麽……”

  你都说孤男寡女了,还能做什麽……把我关在这里,难道让我天天抓鸟玩麽,

  吃醋啦,你是我谁

  啊呸……

  他那双极美凤目中闪过一丝阴骘,侧身斜一眼虞嫿,

  很奇怪,就那麽一瞬间,

  虞嫿身形踉跄,扶著石壁,最终瘫软倒地,身子可能是应为难受,慢慢躬身蜷缩著。

  “你对他做什麽了。”我紧张极了,死死的攥他的袖袍。

  “心痛了麽……”他握著我的那只手更紧了,腰也被勒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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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您误会了。我只是……”虞嫿虚弱的撑著起身,著急的望著我,眼眸里满是心疼。

  “退下。”

  “主上,湮儿她……”

  倏然魅舐袖袍一挥,阴风飕飕,瞬间只见他手定格在那儿,衣带广袖飘飘。

  一声闷哼,

  虞嫿身子撞在门外,石门轰轰的缓缓关上了。

  不愧是,惨无人道惨绝人寰杀人不眨眼的主子,

  啧啧,好功夫。

  糟了,今日没抓鸟……

  血囊袋没准备啊。

  摸头,壮烈的闭眼,咬咬牙,蹙眉装个样子。

  他挑著我下巴的手微微一用力,把我的脸扳回来,一个粗暴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不是吧,这都行……

  死踹,蹬脚……踢踢踢……

  他拽著我的手肘往後扳,我往後缩了一缩,身子却抵在了冰凉寒意的石板上。

  “怎麽,还想死麽……我不会再如你的意了。”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轻声说著,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拂过我的唇。

  娘的,耍流氓。

  他修长的手轻轻滑过我的脸,来到唇上,摩挲著,“我不该把你留在身边的……我要把你怎麽办……杀了,送出去,还是把你弄傻了变成我一个人的……嗯,说话啊……你不是应该早就好了麽,为什麽不说话。”

  他的唇又压上来了。

  昏沈沈的,身子软下来……不对劲……

  胸口闷闷的,一丝丝冰凉的气息悄然传来,一瞬间清明了不少。

  ……是寒玉。

  男儿身的那段日子,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了。

  攥紧寒玉,

  深呼一口气,牟足了劲推开他。

  他的银发只是松松的挽著,身形晃悠,後退了一步,顷刻间银丝散落垂在肩头,他指间勾起一缕发丝玩弄著,然後缓缓抬头,狠狠盯著我,蓦然莞尔一笑,妩魅惑人的笑声穿透石壁响彻起来,在石室里回荡。大风吹得泛著银色光泽的发丝在风中四散,与那黑色的衣带一起缠绞飞扬。

  这哪儿的风啊……

  怪了,阴飕飕的。

  他怎麽了,也很怪啊。

  他轻笑著,长眉细眼,说不出的妩媚,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後退著,想缩到墙角。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搂在怀里,扯开了衣袍,手就这麽探了进来……我木然……怔了半晌,才想起要挣扎,可是才发觉身子软软的,胸口闷得慌,他一阵摸索我差点要瘫在地上了。

  啊啊啊啊啊

  我就觉得哪儿怪了,猛地想起,我变成女儿身了……

  一发病,对男人没抵抗力了。

  彻彻底底的打击,和他?!

  死都不要!!!!!!!

  他的手探进衣袍里,沿著我的背脊一路滑下来,温热的身子贴著我,烫得我脑袋昏沈沈的,娘的……你以为就你会耍流氓啊。我狠劲一上来,血气冲进头顶,想也没多想就伸著手有样学样的往他身上摸了一把,呦……这个滑的,肌肤光泽细腻……

  他一怔愣,

  我也呆住了……刚干了嘛……

  我这个病又犯了。

  趁他没回过神来,趴下……默默的爬……

  脚被拽住了,

  一阵天昏地暗,他手微微一用力,我就被抱起抵在石壁上,衣袍彻底滑落……

  “你要干什麽……”我挣扎著,也不顾舌处的伤口,喊著。

  他身形一震,不理会继续头埋著我肩窝,边吮边解自己的衣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软了。

  “放了我,求你。”其实也没什麽,吸阳气还能补阴,说不定拿他当个药引,以後还能强身健体,练个神功什麽的……可是和他不熟啊,他今日发疯癫,明日会不会把我就地解决抛尸啊。

  他很快重重落下的吻堵住我的话,手缓缓从腰间滑至股间,沿著大腿一路摸下来,温热的躯体压迫过来,紧紧将我抵在石壁上,突然扳开我的腿,那炙热的东西烫过我的腹部就要挺身进来了……

  “死变态……”大吼一声。

  他身体不由得一颤,恍神的抬头望著我,急促胸口起伏,那双迷蒙的红眸也渐渐清明起来,他指尖缓缓摩挲著我的脸,斜入鬓的眉紧蹙,捧著我的头,眼眸复杂的盯著我,突然勒著我的腰,埋头吮了起来,温热的身躯探进我两腿间,那炙热如火的东西也不进来,只在我股间摩挲。

  我紧紧攥著手,後面是冰冷的石壁,前面是炙热的身躯,身下却是一波接一波的律动,猛烈如海上的浪潮,翻覆卷席著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一声沈醉的低吟,

  他仰头,眯著眼睛,揽过我的肩,急促的呼吸拂过我耳畔的发梢,

  我低头一看,白浊涣衍在地,腹部也沾染了一点,白晃晃的淌了下来……

  脑袋轰的一声,

  身体酥酥麻麻的,脑袋里混乱不堪,脚一软,便颓然倒地。

  石室里寂静一片。

  他伫在我面前,静静的立了半晌,弯下身子,勾起地上的袍子胡乱披了,便踉跄的走了……

  汗,我说什麽来著,这是典型的吃完抹嘴溜人的。

  幸好,还没被吃干净。

  “左使者,您……您不能进去。”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

  一阵衣料摩擦的簌簌声,

  身子被人从後面搂住,一个还依稀带著体温的长袍小心的裹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手抚摸著我的脸,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是虞嫿,“湮儿,主上刚刚那样子……怕是练绝情蓦然功练得失心了,这会儿清醒了应该不会再难为你了。”

  是麽……

  绝情蓦然功?

  不是因该绝情绝义麽……

  怎麽……发了疯似的摸摸舔舔亲亲……叫滥狼术……还差不多……

  唔……

  好难受,

  身子闷得慌,

  全身瘫了似的,没一点气力。

  “湮儿……你怎麽了……别吓我。”虞嫿神情慌乱的把我搂在怀里,抱在石榻上……

  好凉,真舒服。

  背脊贴著冰凉的石板,手也触到玉般冰凉润泽的肌肤……这个滑啊……平平的,触感真好……

  咦,

  平平的?

  冒汗,我的现在应该是鼓的啊……这麽说,我摸的是……

  我怔然的看著我的手大大方方的探进虞美人的前襟里……吃豆腐……

  我在干嘛……

  身子一僵,讪讪的就要缩手。

  手被牢牢握住了,

  挣扎Ing

  挣不脱……

  我偷偷虚著眼睛,却看到了他就坐在石榻上……离我不足咫尺之处,一双眸子清远如幽泉,眨也不眨地注视著我,手还紧紧地抚著前襟的衣料,把我的手压在里面,若有似无的握著。

  “睡吧……”

  啊啊啊啊啊啊,怎麽睡得著,缩手……手抽不出……

  “湮儿,不怕,快些睡。我会一直陪著你。”温柔的声音夹杂著一丝心疼和悔意。

  呜,老兄,我在耍你流氓……你心痛个屁啊,不过,手下肌肤凉凉的触感,真好……胸口闷意在渐渐消散。

  一阵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几个少年低头走进来,捧著东西举过头顶,跪趴在地上,“主上有命,要献一份大礼给巽王……请左使者回避,奴才们要替小姐更衣。”

  什麽……

  闻言抱著我的虞嫿像是察觉到什麽似的,身躯一颤,紧紧将我搂在怀里……那麽紧像是要把我揉进骨子里似的。

  可是那个少年还是抬头,清秀的笑著,继续说著无痛无痒的话“主上吩咐,让左使者护送小姐去巽国,即日启程。”

  意思再简单明了不过了,

  巽国,

  魅舐要把我献给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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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趣事[番外]

(一)捕鸟

  一日

  “小姐,吃饭了。”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他跪在地上,把碟子一个个摆好,瞟一眼卧在石榻上娇小的身躯,叹一口气,嘴张合著想说什麽,最终还是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石门合上的那一瞬间,石榻上的那个人儿笔挺的坐了起来,两只眼睛贼精神。

  那小人儿挽著袖子,拨出一点米饭……一阵风似的清空了剩下的米饭和一碟子菜。

  她眯著眼,嘟囔了一句什麽,抓起白花花的米饭,朝窗外一撒,跟那农民撒糠似的……

  然後转身捧著一大堆东西来到窗栏旁,拿箸子小心的支碟子,下面再弄些小饭粒,吃剩的玉米粒,忙活了半天,才满意的把腰带一头束在箸上……握著另一端,悄悄退下。

  半炷香

  砰锵声响

  一只绿羽红喙的鸟,扑腾著翅,被碟子压牢了。

  “小可怜,爷儿我今日需要一点血……怎麽样……”她谄笑著,无措的合手磨搓著,“你……你看著给吧。”

  鸟依旧不懈的挣扎著。

  她扑的一下,抓牢了。

  於是乎,

  一双明澄澄的眸子

  一双小豆子眼

  对视中……

  良久,无辜的鸟一瘸一拐的,飞了。

  爪子上、小腿处包扎的碎布料,在风中飘摇……

  次日

  大汤碗扣住了一个小东西……

  她揭开一看,

  是绿羽红喙──||

  “怎麽是你。”鸟无辜的眼神中流露的惊恐不言而喻。

  “又是你,真巧。”卿湮天真的眨著眼睛,笑得牲畜无害。

  於是乎,

  倒霉的某只鸟两瘸三拐,飞了。

  爪子上、小腿上匀称包扎的布料,换成两蝴蝶结,在风中飘摇……

  三日

  某人撑著下巴,懒洋洋的望著窗外,碎碎念,“老天,鸟血味儿不好闻啊……拜托,赐点好东西吧……”

  砰砰锵锵

  她兴奋的一弹起,屁颠的跑去一揭开饭钵。

  呆愣掉,

  里面那个小生物同样愣住了。

  “喂,我说红喙子……你怎麽蠢成这样啊……三次了”某人叉腰,伸出三个指头在小生物面前晃悠,“你诚心的是麽…咋这麽贪吃啊……”

  绿羽红喙的鸟儿软软的躺在玉米粒上,僵硬住……把小脑袋一歪,一幅大义凛然的小样儿,那神情就像是说,来吧……放血吧。

  那小鬼东西虽是歪著小脑袋,可红喙还不忘啄一颗玉米粒,仰头,吞下。

  寒一个,

  这鸟儿……

  (二)魅舐VS卿湮

  “你每日唤我作变态,何谓‘变态’?”

  “呃……”

  卿湮低头虚一眼那个邪气十足的魅舐,手捏衣角蹂躏……这不能说实话啊……这几日看他那手段,被他弄死倒还算轻巧,万一弄得半死不活,寒……

  “‘变态’就是……是……”卿湮挺起胸脯,面不改色的说,“是改变态度的意思。”

  魅舐挑眉,沈思了片刻,伸手抚摸著卿湮的脸庞,倾城一笑,魅惑诱人“那‘死变态’呢?”

  “就是往死里改变态度。”卿湮眼神左飘飘右望望,我都在说些什麽啊……汗一个……

  晚宴上

  一双银箸夹了些银莲血糕,用小碟子盛著放在卿湮的面前,魅舐清冷的声音里带著一些笑意,“卿儿,多吃些,补血。”

  还吃啊……

  这是啥血……滑溜溜的……有点像……

  “是天山血鸽。”魅舐说著,又夹了一块递了过去。

  晕,那就是鸟血了……

  卿湮捧著碗的手一抖,把碗转了个向,让魅舐扑了个空。

  “吃。”

  “不。”

  “吃。”

  “不吃。”

  “你变态。”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说什麽?

  卿湮瞪大眼睛望著这个眼前这个魅惑雅致的男子,一口气没抽上来,差点呛到,他……他刚刚说什麽……说我变态?!

  娘的,你才变态。

  魅舐似妖佞修罗一般,立在桌前,黑蟒罂粟花纹的衣袍下摆纷飞,他凤眼顾盼间,缓缓启唇,吐出三字,“死变态。”

  抓头……这人怎麽可以这般……

  从从容容的骂脏话……

  等等,

  变态=改变态度

  死变态=往死里改变态度

  卿湮挥臂哆哆嗦嗦的指向个人……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泪往心里流啊……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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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遇劫

太阳很烈,葱郁的树叶摇曳著,斑驳的树影晃在我脸上,忽明忽暗……拿袖袍揉揉眼睛,我悬著脚坐在马车上,望著不远处跳跃的一青一黑的两道身影,灌一口水,胡乱擦擦嘴,抓起一把坚果嗑了起来……

  你说,他们两个要打倒什麽时候?

  说起来也怪玄乎的,自从离了暗刹舐,这一路上马车就没闲过……这轮子不是陷进暗沟里了,就是马蹄踩著了捕兽夹,这不刚安顿好就遇到了抢劫的。不过瞅著劫匪这一身行头,从蒙脸一直黑到下身,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被这烈日晒得……抹一把汗,我看著都热……这出来混口饭还真不容易啊。

  继续嗑坚果。

  远远的只见两人正火热……汗一个……

  虞嫿握剑一刺,那黑衣人侧身一闪避躲不及,忙两手合著牢牢禁锢住那把剑,虞嫿使出力气向後抽剑,突然却把手一松,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把那人的蒙脸布给抽下来了……

  寒,果然阴险。

  那黑衣人看身份被暴露了,踩著树枝,借著力道变往我这边飞来。

  噗……

  坚果壳被我呛得到处都是……这个人……这个黑衣人不是扫雪的Rain大哥麽。

  虞嫿呆望著手里握著的蒙面布,身形一滞,立马拾起剑,尾随其後。

  马嘶鸣著,仰著蹄子往後退。

  “少宫主……”一只手臂勒著我的腰,突然身侧寒光一闪,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锢在腰间的力道消失,我往後一倒……只见四周树影斑驳,晃悠的厉害……睁眼便看见自己已在虞嫿的怀里了。

  “师弟,放开少宫主。”

  虞嫿啐一口,“娘的,别叫我师弟……自从你一人离开後,你的小师弟就死了。”

  “我有苦衷,你且放了她。”

  虞嫿搂著我,便一剑刺了过去。两人又开打起来了……

  我想说,虞美人是故意想整我。

  估计八成他是看Rain大哥不敢伤我,所以屡屡出手这个狠啊,不经意中拿我挡剑挡得这个迅速啊……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脑袋晕沈沈的……他们打斗得厉害,我只觉得眼前天空在旋转,树影这个斑驳,刀剑磨得这个锋利啊,寒光闪闪的,剑带过来的风凉飕飕的。

  蓦然,耳边响起剑破空的声音。

  我徒然的睁大眼睛,一把剑正刺了过来,Rain也大惊匆忙想收手,可寒铮铮的光还是晃了过来……

  呜,不是吧,你们搞什麽鬼啊……我,卿湮要命丧於此了麽。

  搂著我的那只手一紧,虞嫿身形一转,衣带翩跹,纷飞的发梢在风里轻轻飘动,

  一声闷哼,虞嫿仰头,望著我笑著眼眸里温柔似水,

  我松软的倒地,一个温软的身躯便压了上来。

  “师弟!”

  脑袋里空空的,混乱一片。

  只知道血从虞嫿的身上涌了出来,浸染了青衣。

  “虞嫿,怎样……血……”我慌乱得手足无措,掏著袖子里的药喂到他嘴里……乱七八糟的瓷瓶从袖口里掉出来,散了一地。

  Rain蹲下身子,伸手忙点了他的穴止血。

  “他……他会不会有事,救他,快些救他。”我拉著Rain的袖袍,身子止不住发抖。

  “湮儿,我恨他,别求……”虞嫿苍白的脸无一丝血色,唯独嘴角的血触目惊心,他缓缓抬起手抚摸著我的脸,痴痴的说,“这几日,与你在一起的这几日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了。”

  眼前一片模糊,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发颤得握住他的手,沙哑的说,“别说这……你会没事的。”

  血一丝丝从他嘴角涌出来,可他还是说,“湮儿,别恨我……”

  不恨,不恨。

  不要再说了……

  徒然间,他的手从我手间滑落,颓然倒地。

  “虞嫿!!!!!!!!!”

  ─────────────────────────────

  “少宫主,与我们一道上路吧。”Rain大哥望一眼静静躺在马车里的虞嫿,脸上浮现一丝松懈的笑意。

  “此番变故,怕是魅舐会派人查。我与你们一起,他便多一分危险……伤势不能再拖了,尽快去凤国让弘氰派太医治好他。”

  魅舐要的人是我,分两路的话……或许你们还有一线希望。

  幸好,霁雪给我的那瓶药,护住了他的心脉,暂时保住了他的命。

  若是虞嫿知道他这位师兄并没有弃他不顾,当年因任务失败怕连他而不得不藏身在後湮宫……Rain告诉我这些年来他费尽千辛万苦想把虞嫿救出来,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只因种在虞嫿身上的蛊毒……

  是啊,这种毒,怕是被人操纵起来会痛不欲生。

  叹一口气,

  或许有一人能解虞嫿身上的毒。

  我抬头,沈吟片刻,“去找霁雪,他会解的。”

  从怀里掏出寒玉,犹豫著又放了回去。把身上的那席黑衣裳掀开,露出里面清秀雅致的白袍,咬咬牙,撕下一块布,用小刀划破手指,蘸著血写著几行字,交给Rain,“把他给弘氰看,他会帮你们找到霁雪的,另外……让他快些派兵从暗刹舐里救出赝狄……”

  “少宫主,我怎麽能放下您一个人,我……”

  “去吧,暗刹舐相信不久就会派人过来,不走,怕是没了机会了。”

  只要能保住虞嫿、赝狄的命……就好了……

  至於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魅舐怕是怎麽也不会想到,原本在被当作礼物送给巽王的卿湮,被救走後,还会一人只身前往巽国。

  他当然也想不到,他最想得到的两个人,後与卿湮将都在巽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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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遇劫

太阳很烈,葱郁的树叶摇曳著,斑驳的树影晃在我脸上,忽明忽暗……拿袖袍揉揉眼睛,我悬著脚坐在马车上,望著不远处跳跃的一青一黑的两道身影,灌一口水,胡乱擦擦嘴,抓起一把坚果嗑了起来……

  你说,他们两个要打倒什麽时候?

  说起来也怪玄乎的,自从离了暗刹舐,这一路上马车就没闲过……这轮子不是陷进暗沟里了,就是马蹄踩著了捕兽夹,这不刚安顿好就遇到了抢劫的。不过瞅著劫匪这一身行头,从蒙脸一直黑到下身,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被这烈日晒得……抹一把汗,我看著都热……这出来混口饭还真不容易啊。

  继续嗑坚果。

  远远的只见两人正火热……汗一个……

  虞嫿握剑一刺,那黑衣人侧身一闪避躲不及,忙两手合著牢牢禁锢住那把剑,虞嫿使出力气向後抽剑,突然却把手一松,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把那人的蒙脸布给抽下来了……

  寒,果然阴险。

  那黑衣人看身份被暴露了,踩著树枝,借著力道变往我这边飞来。

  噗……

  坚果壳被我呛得到处都是……这个人……这个黑衣人不是扫雪的Rain大哥麽。

  虞嫿呆望著手里握著的蒙面布,身形一滞,立马拾起剑,尾随其後。

  马嘶鸣著,仰著蹄子往後退。

  “少宫主……”一只手臂勒著我的腰,突然身侧寒光一闪,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锢在腰间的力道消失,我往後一倒……只见四周树影斑驳,晃悠的厉害……睁眼便看见自己已在虞嫿的怀里了。

  “师弟,放开少宫主。”

  虞嫿啐一口,“娘的,别叫我师弟……自从你一人离开後,你的小师弟就死了。”

  “我有苦衷,你且放了她。”

  虞嫿搂著我,便一剑刺了过去。两人又开打起来了……

  我想说,虞美人是故意想整我。

  估计八成他是看Rain大哥不敢伤我,所以屡屡出手这个狠啊,不经意中拿我挡剑挡得这个迅速啊……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脑袋晕沈沈的……他们打斗得厉害,我只觉得眼前天空在旋转,树影这个斑驳,刀剑磨得这个锋利啊,寒光闪闪的,剑带过来的风凉飕飕的。

  蓦然,耳边响起剑破空的声音。

  我徒然的睁大眼睛,一把剑正刺了过来,Rain也大惊匆忙想收手,可寒铮铮的光还是晃了过来……

  呜,不是吧,你们搞什麽鬼啊……我,卿湮要命丧於此了麽。

  搂著我的那只手一紧,虞嫿身形一转,衣带翩跹,纷飞的发梢在风里轻轻飘动,

  一声闷哼,虞嫿仰头,望著我笑著眼眸里温柔似水,

  我松软的倒地,一个温软的身躯便压了上来。

  “师弟!”

  脑袋里空空的,混乱一片。

  只知道血从虞嫿的身上涌了出来,浸染了青衣。

  “虞嫿,怎样……血……”我慌乱得手足无措,掏著袖子里的药喂到他嘴里……乱七八糟的瓷瓶从袖口里掉出来,散了一地。

  Rain蹲下身子,伸手忙点了他的穴止血。

  “他……他会不会有事,救他,快些救他。”我拉著Rain的袖袍,身子止不住发抖。

  “湮儿,我恨他,别求……”虞嫿苍白的脸无一丝血色,唯独嘴角的血触目惊心,他缓缓抬起手抚摸著我的脸,痴痴的说,“这几日,与你在一起的这几日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了。”

  眼前一片模糊,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发颤得握住他的手,沙哑的说,“别说这……你会没事的。”

  血一丝丝从他嘴角涌出来,可他还是说,“湮儿,别恨我……”

  不恨,不恨。

  不要再说了……

  徒然间,他的手从我手间滑落,颓然倒地。

  “虞嫿!!!!!!!!!”

  ─────────────────────────────

  “少宫主,与我们一道上路吧。”Rain大哥望一眼静静躺在马车里的虞嫿,脸上浮现一丝松懈的笑意。

  “此番变故,怕是魅舐会派人查。我与你们一起,他便多一分危险……伤势不能再拖了,尽快去凤国让弘氰派太医治好他。”

  魅舐要的人是我,分两路的话……或许你们还有一线希望。

  幸好,霁雪给我的那瓶药,护住了他的心脉,暂时保住了他的命。

  若是虞嫿知道他这位师兄并没有弃他不顾,当年因任务失败怕连他而不得不藏身在後湮宫……Rain告诉我这些年来他费尽千辛万苦想把虞嫿救出来,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只因种在虞嫿身上的蛊毒……

  是啊,这种毒,怕是被人操纵起来会痛不欲生。

  叹一口气,

  或许有一人能解虞嫿身上的毒。

  我抬头,沈吟片刻,“去找霁雪,他会解的。”

  从怀里掏出寒玉,犹豫著又放了回去。把身上的那席黑衣裳掀开,露出里面清秀雅致的白袍,咬咬牙,撕下一块布,用小刀划破手指,蘸著血写著几行字,交给Rain,“把他给弘氰看,他会帮你们找到霁雪的,另外……让他快些派兵从暗刹舐里救出赝狄……”

  “少宫主,我怎麽能放下您一个人,我……”

  “去吧,暗刹舐相信不久就会派人过来,不走,怕是没了机会了。”

  只要能保住虞嫿、赝狄的命……就好了……

  至於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魅舐怕是怎麽也不会想到,原本在被当作礼物送给巽王的卿湮,被救走後,还会一人只身前往巽国。

  他当然也想不到,他最想得到的两个人,後与卿湮将都在巽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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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榜医人

  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

  巽国地大物博……这……我知道…

  可是这阵势也忒夸张了吧。

  唉呦,前面这位老兄你踩著我脚了……痛毙了……

  一个青年人回头鄙夷的斜我一眼说,“这人多,挤得慌……要不谁乐意踩你了,丑女多作怪……”

  啊啊啊啊

  怒,不就是脸上涂抹了一层黑黄油,做颧骨处画了一块胎印麽,能有多丑……美的样儿还不乐意给你看呢,呸……

  後面的还一个劲的推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呦欸,我的小腰。

  拥挤的街道上,百来个威风凛凛的带刀侍卫扫清著人群,远远的一辆极尽华丽的轿子缓缓驶出,锦帷络带随风轻扬。

  “快看,快看,巽王最宠的美人……”

  “听闻,是去庙寺里烧香拜佛的。”

  “可不是……病成这样儿,太医都被杀了好几个……城门处的黄榜也没人敢揭……唉,只有求菩萨保佑了。”

  身旁的几个人小声的议论著,我竖著耳朵听,身子被推搡得摇摇晃晃。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突然啪的一声,扑倒在大道中间。

  轿子倏然停下,隐约从里面飘出一声低吟。

  四周寂静一片……

  小男孩趴著脏兮兮的脸,哇的一声就哭了……这个气势……震耳欲聋……

  侍卫总管掏掏耳朵,一脸怒意的下马,欲挥手支使人把小孩绑起来。

  “罢了,我没事。放了他…”一个极轻柔的男声从轿子里传出。

  一个侍女垂头来到轿帘处,乖巧了立了一会儿,听了吩咐便徐徐走到小男孩面前,用袖袍掩嘴浅笑著扶起他,蹲下身子,帮他拍拍灰尘,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小男孩的怀里,捂好,“我家主子怕你摔著,记住让你娘带你看大夫……剩下的卖糖葫芦……”

  “起轿!”

  阵阵清香从轿中飘来,似幻似真,夹杂点药香,微风徐徐吹著,轿子的锦帷络带飞扬……直至轿子再也不可寻,直至人群散去我还怔愣的站著。

  轿中端坐的是名男子,

  直到他掀起了轿帘,吩咐侍女的那一刹那间……

  那不经意间的一瞥,却让我惊鸿一世,

  他著著一身月白缎袍,脸庞虽遮著轻纱,可却有著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眉目……

  眉似峰峦聚,目流秋水远。

  那是後的前世,温玉的眼眸。

  ─────────────────────────────

  城墙处一张黄榜,显眼得很。

  挺直腰,深吸一口气,不理会聚集在身边那些人好心的劝意,伸手一揭。

  一大块黄澄澄的绸布被我紧紧握在手中,在风中乱飞翻动,飘摇。

  “……这小公子怎麽想不开啊,这医病都死了好几人,这……唉……”

  “乱揭黄榜可是要杀头的,年纪轻轻的人却寻不开做傻事。”

  我知道,揭榜不医是欺君之罪,而医不好却亦要杀头,可是我要试……

  赝狄说後翎已变为男儿身,体弱,有弥儿陪著他,两人大约流离到了巽国。

  玄王说自後翎失踪後,便闻巽王在深宫中藏匿一美人,宠爱至极。

  魅舐要把我献与巽王,定会四处搜寻……找我……既然我都已经溜回了巽国,何不干脆进宫,他定不会想到。

  只是,後刚刚那是你麽……

  为何不与我联系。

  站直了,望著远处朝我疾速走来的侍卫们,我勾唇轻笑,缓缓回头,对著那些围观的来百姓说,“多谢各位的好意,若是医治好了,出来定请你们去酒楼喝一只盅。”

  颔首,递交黄榜,从侍卫手上牵来马,一个翻身,上马。

  马嘶鸣著,踱著步子。

  我侧身,还不忘补一句,“那个大婶,虽然我长得丑了一点,但是个女子,不是小公子,下回记住了。”

  挥鞭策马,风吹得衣袍飒飒作响。

  上苍啊,

  轿中的人,会是他麽……

  ─────────────────────────────

  思绪万千,一路琢磨著,浑浑噩噩的进了皇宫……也不知道见了一些什麽人,进了哪些地方。

  直到被一个侍女领著来到一处殿前。

  古色古香的寝殿,檀香阵阵绕鼻。

  轻纱幔帐在轻轻飘逸,漾出的波纹隐隐迭迭……

  “泉大人,外头的人送来了一个大夫。”

  “嗯……知道了,别告诉王,若是治不好偷偷把他送出去,别平白无故又丧了命。”甘醇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轻纱里传来一阵淅淅簌簌的穿衣身,许久,停寂後,“请他进来吧。”

  指尖微微发颤,胸口某处像是被人掐著,缓不过气来。

  一步一步上前,时间像是停滞的,耳朵空鸣一片。

  一席熟悉的月白袍,相似的温情似水的眉目,

  我全身无力,脚一软,颓然倒地。

  “姑娘,你怎麽……小心。”他往前一步,抓紧我的衣袖,支撑著我的身子。

  我缓缓抬头,痴痴望著,最终垂首,掩饰眼中的失落。

  他,果然神清骨秀,举手投足嫡臣若仙……

  眉目那般的相像,

  只是,却不是後翎,亦不是温玉。

  一个时辰後,

  “姑娘……姑……呃,大夫……我只是身子不舒服,这医人非要这般麽……”

  我讪讪的缩回手,他面庞的肌肤细腻白皙,弹指可破,不像是易容的。

  看来是该死心了。

  瞅瞅榻上半躺的这个人,怎麽办……说医不好,走人?

  好像有点不仁道……

  “泉大人,请把手伸出来。”

  他浅笑著,听话的把手递了过来,月白袖袍柔软的滑下,不经意间露出一截手肘,皮肤一如清池的雪霜,温泽却无丝毫血气。

  将手轻轻叩上去,把脉。

  气息虽平和,脉象却时而强劲时而若得毫无迹象可循……像是死人……

  是中毒了麽,反而又不像。

  很奇怪……

  “泉大人,该喝参汤了。”一个侍女恭敬的呈上一精致的白玉碗,诱人的清香飘溢。

  他颔首,左手空闲的垂在膝盖上,指尖颤了一下,却突兀的伸出我正给他把脉的那只手端,那碗汤盛到嘴边,他启唇,顷刻间汤却撒了出来,碗也摔在地上,碎了好几块。

  “对不起,手一时无力,麻烦侍儿在帮我盛一碗。”他说得温雅如风,沈思了片刻,注视著自己双手,可那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眯眼,

  这个人有些古怪……

  气息平和,脉象紊乱,经脉似乎与身子的协调有些异常……又没有中毒的迹象,身上也探不出内伤。

  而且像是隐藏了什麽,总觉得很怪。

  算了,不想了。

  既然他不是後,我也不该在此多费功夫。

  拍屁股走人吧。

  深呼一口气,

  用很真诚的眼睛望著他,“泉大人我……”

  “皇上驾到!”一个太监的声音,戏剧化的响起。

  “听闻民间又有大夫来医了,朕特地过来看看。”一个剑眉刚毅俊脸的中年人,迈著大步进来了,一身浑天而成的霸气。

  梓泉一转身把我护在後面,衣袍翩跹,欣长的身姿虽柔弱却更显坚强。

  “你护著他干什麽,怕我杀了他?”一个傲气的声音,也隐约夹杂著怒意,“若是能治好你,我亦不会杀人……梓儿,碗又摔碎了?”

  一声低呼,

  我眼前白影一晃,等回过神来,梓泉大人已经被巽王楼在怀里,坐在榻上了。

  “我说了等我来亲自喂你,你又不听,那群奴才们真该千刀刮了,这麽点事都伺候不来。”梓泉挣扎著,却被巽王楼得更紧了。

  呃,少儿不宜。

  “你就是那名大夫?咦,女的?”沈闷的声音响起,似乎心情挺好,“不过长得挺让朕放心的。”

  寒,你这不是变相说我丑麽。

  “退下吧,给你一个月,若是梓儿身子还没好转,就拿命偿。”

  “是。”我鞠躬,缓缓退下。泪往心里咽,迟了一步,早知道早些跑人……这个後悔,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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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塔镇河妖?!

  “姑娘,该为泉大人诊治了。”

  “请带路。”

  水榭楼阁,清幽雅静,一路上沿著小道转了几个弯,才在一间陈设精雅的殿阁前停住。

  迈进一步,沈思了片刻,又把脚缩回来,後退一步。

  仰头,观望。

  “这就是梓泉大人的住处,姑娘请。”侍女做了个手势,把门轻轻打开。

  身子僵著不动,呆愣著望著寝殿上的匾,三个镀金大字,“梓进城”。

  梓进城……梓……进城?!

  一个男宠的寝殿叫紫禁城……寒……

  昨日来时还没察觉,今日看时还真震撼……

  进了大殿,便见梓泉穿著一身淡雅的素衣,在案上抄写经书,脸庞沈静闲雅。他见我进来便轻笑著,搁了笔。

  俩人寒暄了一会儿,便履行每日三次的例检。

  他的病来得很莫名,所以我也不敢乱开方子,只弄了一些条理经脉补气养神的处方。他接过药方轻扫了一眼,便递於侍人去煎。

  “我是知道自己这身子的,平白连累了很多大夫,姑娘也不必勉强,若不是这几日朝中传来消息说四国间会发生战乱,我早就偷偷把姑娘送出去了……”他捧著茶,吹了一口,也不急著喝,只是望著我笑,春风和煦的,让人也暖暖的。

  咦……回神……

  他刚说什麽?!

  四国战乱?也就是弘氰他们现在三国联盟起来开始向巽国宣战了?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就是说,我马上可以见著亲亲狐狸、诗楠和霁雪了!

  “现在边界乱得很,姑娘还是不要轻易出宫,毕竟宫中还是安稳一些的。”他轻笑著,挽著袖子,取玉管羊毫沾了墨,又一板一眼的抄起了佛经。

  我忍著胸口传来的阵阵狂喜,扫一眼案上的经书,转移开话题,“泉大人,信佛?”

  呃,似乎问了蠢问题,

  这儿的人不信佛,难道还信伊斯兰教、基督教麽……傻了吧湮儿……

  他微一愣,清秀的笑容里夹杂了点难言的苦涩,“以前不信这鬼怪神论的,不过後来发生了一些事,不得不信了。”

  咦……不懂……

  不过可以装懂。

  “泉大人这病是什麽时候开始得的?”或许是应为久病不治,无人能医才让他行善,将希望寄托在佛教上面。

  “一觉醒来便是这样了。”他放下笔,淡淡的答。

  一觉醒来?

  这一觉睡得还真奇怪,能把一人睡得病痨缠身。不过也奇了,他这病时好时坏,病的时候喝口茶手都不听使唤,好的时候还能正儿八经的抄佛经。

  “泉大人,是什麽时候搬来皇宫的?来之前可有好好治……”或许是被庸医开错了方子,一顿乱医,才弄成现在这样子,既然外头动荡我也无法溜人,他人也不错,干脆帮他医治好得了。

  “我一直都在皇宫。”

  咦!!不可能,他们不都在传巽王是最近这些日子才得一美人,宠爱万分,怎麽可能是一直都在皇宫……

  骗人。

  “不瞒姑娘,梓泉之前只是一名伶人,在宫里很少露面,後来一场大病便病与废人一般,就连以往唱的词曲儿也忘了。”他惨淡一笑,笑得让人从心底里心疼,“其实梓泉只想离开宫,就算没几日活了,也想出去过一段逍遥的日子……可是後来却在宫里遇到了巽王。”

  所以干柴烈火,爱情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看他那样子,似乎并不开心……或者说并不爱宠他的巽王。

  唉,害得我还以为是後,

  专程跑来巽国送死。

  “如今一个即将死去之人,平白无故连累这麽多……不过姑娘放心,梓泉一定想办法送你出去。”他捧著茶杯轻笑著,白皙修长的指若有似无的顺著杯沿滑著,清闲自在的模样。

  叹一口气,

  这人挺可怜的,回去好好回忆一下霁雪的师祖那本医书,看能不能医他这种怪病。

  突然一阵药香袭过来,梓泉便站在我面前,笑得淡如茶温如水,清澈的眼眸里似乎有什麽闪过,让人抓不牢,握不住。

  “姑娘这般年轻,医术似乎也有造诣,为何不医好自己的脸……胎记的颜色这般鲜豔,似乎……沾些水就能抹去一般。”一只冰凉的手抚上我的颧骨,带著点水的湿意,茶的芬芳,细细摩挲著。我一惊,拍了他的手便往後退。

  他收回手,望著手发了一会儿愣,讪讪的笑著说,“是我逾越了。”

  好险……

  这个人,似乎也不可小瞧。

  若是他此刻手上蘸的是油不是水的话,那我便该现形了。

  “泉大人有所不知,我生来便很丑,这脸上的印记与生俱来,怕是最好的神医也弄不去的。”我有些嗤笑的说。

  他闻言一愣,呐呐的说,“是麽,若是在我们那里,一会儿便能好了。”

  啊呸,你当时激光治疗啊,这是古代…老兄……这胎印若不是画上去的,霁雪都没法子去掉。

  你那儿这麽好,为什麽还医不了你这病痨子。

  咦……他不是说,自己一直是在巽宫麽,“那里”是指哪里啊?

  他似乎也有所察觉,清秀的面庞有丝慌乱,突然冒了一句,“姑娘来了两日了,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任悯碧。”

  噗,他身形一抖,握著杯子的指发颤,杯茶水呛得咳了起来。

  我眯眼看他,怎麽很怪麽……

  他低著头,勾唇浅笑著继而若无其事的挥手唤来侍女,“这茶太烫了……换一杯。”

  切,毛病……这茶喝了半个时辰了,这会儿才觉得烫,我看他是病得不轻。

  ──────────────────────────────

  迷路了。

  出恭都可以迷路……果然侍女姐姐指引的路不可信……

  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走个没完没了,似乎离“紫禁城”越来越远了,可这附近一个侍人都没有,古怪的很……

  夕阳如血染,池水映殿檐。

  隐约见柳絮深处有一处殿,提起裙摆,踏著轻碎的步子疾奔。

  咦,似乎里面有声响传出……

  我摒住呼吸,将耳朵贴在门处,细听。

  “平日里一个个夸夸其谈,朕身边却没一个真正能干的,找个後翎……这麽久都没动静。如今弄得三国联合起来讨伐巽国。”一个勃然大怒的声音,还夹杂著类似木案轰然倒地的声响。

  “皇上息怒,我国兵力强大,就算玄国联合凤、乾二国也未必能胜。”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微微的响起。

  呸,马屁精……我就不信三国联合起来攻打你,还会必输。

  “哼,且不论此战胜败与否,梓儿的身子是不能再拖了,朕命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定要给我活抓後翎,找寻长生不老术,魅舐……”

  “臣在。”

  魅舐?!

  啊啊啊啊啊啊

  趴在门上的身子一软,身形一踉跄,便磕在了地上的铺的石板上……这个痛痛痛痛…

  “谁?!”

  “谁在外面?”

  怎麽办?

  ──||蹲下……爬……

  殿门吱的一声,开了一道缝。

  突然,颈脖处的被人一揪住,一个淡雅风姿卓越的身姿挡在我前面,他回头瞥了我一眼,束在身後的手,作了个“快闪人”的手势,便淡定的整理衣襟,抚顺袍子,抬头对著殿里人说,“是我,梓泉。”

  那一刹那,柳絮纷飞,他素衣翩跹,我恍若看到了仙人。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磕头。

  他一声轻笑,一只白靴子踏进门槛,殿门悄悄的掩上,却没完全合上。

  “梓儿,你身子弱,怎麽又擅自出来了。”巽王有些无措的声音,淅淅簌簌的衣料磨擦声。

  “走开。”清冷的嗓音,柔弱却不乏坚韧。

  咦,两鸳鸯打假麽。

  继续爬回去看……似乎有好戏。

  透过门缝,看到神情各异的文武官员,一个个诧异,震惊,了然,摇首叹息……

  “梓儿,身子要紧,别气坏了。”巽王伸著手,强搂著梓泉的腰,作势要把他抱坐在龙椅上。

  梓泉苍白著脸,用力把巽王推来,伸出胳膊,哆嗦得指著他,“我这烂身子死了倒好,你为什麽总是要去招惹别人,弄什麽药方、长生不老术的我不希罕。”

  大殿上的文武官员们,头垂到快低到地上了,只有站在角落里魅舐背抵著壁,环著手,晓有兴致的看著,像看戏一般。

  巽王蹙紧眉头,刚毅的脸上明显的看出恼怒和哀伤,“想死……朕不会如你意的,朕要让你陪著一辈子。”话刚落,便猛地一拉把梓泉打横抱了起来,走向殿外,“摆驾,回寝宫。”

  梓泉一阵挣扎,喘著气,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血气,“放我下来……放……我操你,H你全家十八代,变态放我下来……”

  秋风萧瑟……

  寒一个,

  他说什麽……这麽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知礼仪清雅的一个温柔男子,居然能吐出这麽牛的话……操、H、变态,分开来看没什麽,但被他说出来却字字珠玑,经典啊。

  等,等等等

  我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了,那就是……

  我连滚带爬,扑的一声跪在地上,“请皇上放了梓泉大人,他身子弱不能太过操劳,而且再过半柱香功夫,泉大人就该泡药浴了。”

  “你敢挡朕去处。”

  “草民不敢,只是这次药浴七日为一疗程,若不及时,前面几日便前功尽弃。”屁一个,其实只有去痒祛痱的作用,不过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这时候说。

  “罢了,若是治不好或有闪失,哼……”巽王将梓泉放下来,危险的眯眼瞪我一下,拂袖而去。

  “皇上且慢。”一声魅惑到了极致的声音响起。

  我背脊顿时寒飕飕的,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魅舐尚有何事?”巽王止住脚步,目光凌厉得扫了过来。

  魅舐徐徐走来,轻柔不闻声响,那双眼眸灼热的扫一眼我,讥讽的轻笑,“这就是泉大人的民间大夫麽……我想……”他目光专注的望著我,含有深意的说,“那泉大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身子僵化,头皮麻麻的,不是吧,这死变态居然能认出我来。

  “魅舐为何这般说?”巽王来了兴致,目光也刀子似的探究过来。

  “臣与她有过交集,她的医术确是不错。”他勾唇笑著,勾魂摄魄,“臣一定不负重托,加紧找寻长生不老术,也愿梓泉大人的病早日康复。”他缓缓後退,极美的凤眸带勾似的死死盯著我,“……臣先告退。”

  浑身一抖。

  这个变态怪了,为何不告诉巽王我的身份,然後抓起我引後出来……著实奇怪……

  “今日便这般,散朝吧,还有……你若当似魅舐说得那般医术高明,朕自有赏,不然……哼……”巽王狠狠地拂袖而去。

  “摆驾回宫。”死太监的声音尖声尖气的叫著。

  头晕沈沈的,满脑子乱七八糟的。

  我转头望著摆驾而去巽王身影和四周疏散而去的文武官员,沈思了片刻,最终拉著梓泉来到一个寂静之处,紧攥著他的袖袍,死盯著他的眼眸,深呼一口气,试探的问,“天王盖地虎?”

  他眼神先而迷蒙,再清明,然後震惊,被我拽著的袖袍哆嗦得抽筋似的,半晌才作梦似的,缓缓启唇,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宝……塔……镇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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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泉

  我紧攥著他的袖袍,死盯著他的眼眸,深呼一口气,试探的问,“天王盖地虎?”

  他眼神先而迷蒙,再清明,然後震惊,被我拽著的袖袍哆嗦得抽筋似的,半晌才作梦似的,缓缓启唇,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铁……塔……镇河妖。”

  一时间热泪盈眶,哥们儿,咱找到组织了。

  两两相握的手,这个紧啊……

  果真是……

  ─_─||你穿我穿大家穿,ohyea!

  “我二零零七年穿,梓泉你呢?”

  “二零零七。”

  同胞,二零零七,遭殃的一年啊,两落难兄弟泪淌满面。

  “我湘乡人士。”

  “上海。”

  “我,大三,猪叫大学。”

  “大四,清华。”

  ─_─||大城市的,比我大一届,还是高材生……

  於是自卑感油然而生成恶胆,我推他一把,插著腰,粗声恶气的说,“走,泡药浴去。”

  他踉跄一下,侧著身子,又执起我的手,固执的握著像是怕我会甩开他似的,“一起去。”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起去?!

  参观他沐浴,巽王不拆我的骨活剥我的皮清蒸了我喂魅舐吃了才怪。

  他死死盯著我的眼睛亮晶晶,雾蒙蒙的……

  顿时泄气,怕了他了,走吧。

  其实这小男娃儿也忒可怜,好好的国家栋梁之才,穿越了就成一男宠了还一身的病,不过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是一不男不女的人妖。

  ─────────────────────────────

  雾气缭绕,青丝凌乱的浮在水面上,一丝一缕缠绕在木桶沿口。如白脂般的肌肤泛著红晕……真是美男沐药浴图……

  要流鼻血了。

  用袖子捂著鼻子,用手小心的往木桶里撒著药。

  “梓泉,你老实告诉我,这病到底是怎麽得的。我琢磨著,你这身子虽弱但脉象一不是中毒,二不像是长年累月……”

  “我有知觉时便是这样了,这身子动起来著实费力气,有时想伸左手……偏偏右手却在动,本不是自己的身子如今强行著支配它做事情,偶尔气竭就会吐血,想想便觉得慌神,可是却又没法跟他人说。”

  所以……脉象才这麽古怪……御医、大夫们怕是想破脑袋也始终找不到这病的根源,无法对症下药,於是便被斩了。

  浑身一颤,脖子缩了缩。

  “任悯碧,你身子都没出现我这种反映麽?”

  我摇头,挽著袖子又舀了一瓢热水添进木桶里。

  他笑著说,“那就奇了,你这具身子倒是专程为你订做的似的……或者你的灵魂根本就属於它。”

  寒毛直竖,吓得我把瓢扔了,溅著水花四溢。

  “你你你别瞎说,说得我跟那孤魂野鬼似的,找这具身躯找几千万年……终究找到……於是……穿越……心满意足的俯在了它的身上……呸……”

  他摸一把脸上被溅的水,好脾气的说,“事实或许还真像你说的……对了,你丫真的是长这副模样麽……话说回来,穿越的哪有你这德性的……”

  ─_─||他真的是梓泉麽……

  他真的是清华高材生麽……

  说话咋这般缺德啊。

  斜他一眼,我好笑的说,“你不是用蘸了水的手试探过麽,胎印去不掉……我命没你好,附在了丑女身上。”

  “真的假的,原本我还想过几日在御医那儿讨些卸易容的药水,油之类的。”他枕在木桶上的胳膊一用力,游了过来,水上荡起波纹,他抬起头望著我,睫毛浓而密轻颤著,那双雾蒙蒙的眸子也透著怜悯,“……这些年来无缘无故的遭罪了,我若是早些遇著你………唉…遇到了又怎样,早些日子我也过得生不如死。”

  我诧异的望著他,

  他眉宇紧锁,泛著淡然的哀愁。

  梓泉,怕是在宫中也不好受吧。

  现在还好,有巽王宠著,但也确是个宠男,要做那断袖之事。

  以前却是个伶人,在这深宫里,怕是遭受的罪也不少,少不了被逼著做一些难以启齿、不愿做事。

  叹一口气,

  执起他浮在水中散乱的青丝,梳理著,故作轻松的说,“瞧你,被我一糊弄就犯傻了,想我这穿越的怎会比你差,我这皮囊可是会迷倒众生的。”

  他轻笑一声,“真的?”

  “真的。”

  我深呼一口气,蹲下身子,与他齐平,缓缓的说,“梓泉,我是卿湮。後湮宫宫主後翎的女儿。”

  他一愣,水波粼粼,浮光掠影,极静中透出流动的光华的美丽容颜。“……对不起。”

  啊……

  为什麽和我道歉。

  “若不是我病痨缠身,巽王也不会听信玄王的教唆去灭後湮宫,找长生不老术为我续命,如今……让你流离在外。”

  原来,怒冠灭後湮,只为红颜命。

  多可笑,亦可悲。

  若是後翎出事了,怕是要我灭了一国,我也会去做。

  舒一口气,真是红颜祸水。

  挽著袖子,将手探进去试了一下水温,又加了一瓢热水,顺势掐了他一下滑润细腻的脸,他一愣怔,等回过神来,白皙的脸上就留下了两点红痕,煞是养眼,我斜他一眼,忍著笑意说“都是巽王做的,不过看在源头是你的份上……掐你一下……咱们两不相欠……不过就算逮到了我娘亲,他也不能如愿以偿,因为这长生不老术只是南纳人的修行之术,普通人练了也没啥作用。”

  他深呼一口气,眉目舒展,轻笑著说,“……南纳?湮儿知道的可真多。若是他真弄到了我也不会练,湮儿放心,有我在定是不会让他再做伤害後湮宫和你娘亲的事了。对了……你这次来是寻咱娘亲的麽?”

  娘亲?

  别喊得这麽亲切……是我娘亲不是你娘亲,你要喊她伯母……呃,或许是伯父─_─||

  寒一个,真够乱的。

  “上次玄王说巽王在宫里藏匿了一美人,疑是後翎。所以我便过来寻。”

  “不可能”他冷冷道,“玄王那家夥见过我,我分明一男子,他不可能把我和咱娘亲弄混。”

  我心中一颤,想著玄王在凤国大殿说的话,一阵心寒。

  玄王说,“巽国近日出现一位绝色,巽王十分宠爱,我疑是後翎,便遣使者去巽国,却没想到巽王不顾礼仪杀了使者还扬言说要灭了……”

  玄王说,“……只要我们两国合作,必能抢回後翎。”

  玄国……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攥得手生疼。

  好个精明的玄王屡屡虏後翎不说,挑唆巽国灭後湮宫,如今又挑拨凤、乾二国联著起来攻打巽国……我看他是虏後翎是假,怕是想借机弄个乌烟瘴气,完成统一大业,再夺美人,练长生不老术。

  “湮儿,你这是做什麽……手都出血了,快拿些药膏敷上。”梓泉蹙著眉,蹲在木桶里伸著胳膊舀来温水,细细吹著,帮我清洗伤口。

  我眼睛很亮,望著忙碌得梓泉,我眯眼笑得特欢畅,暗思量,玄王你个死老头……如今我们俩穿越,不信弄不垮你。

  “玄王也忒不是东西,我也很久没活动筋骨了,湮儿就算你不说,我也要为咱娘亲解这一口恶气,巽王那自不用说,我也有他好瞧的。”

  寒……

  谁是你娘亲啊。

  他笑眯眯的用手捋著湿发,“我一醒来,孤身寡人的。正巧你有娘亲……别小气,分些母爱给我吧。”

  噗……

  差点没被口水噎死,得,以後分些夫君给你使唤,免得你也缺少夫爱。

  “梓泉,我一直想问你……”

  “问吧。哥哥我有问必答。”

  摸摸头,笑得悻悻然,後退了几步,觉得安全了,才抬起天真无比的有胎记小脸蛋说,“我不腐女麽……一直想问,这躺在下面的疼麽……嗯,疼不疼?”

  他一呆滞,脸刷的一下红了,蒸虾子似的。

  哗啦啦的水响,他从水里站起来,哆哆嗦嗦的指著我,“你给我过来,非揍你一顿不可。”

  我嘘的吹声哨,用欣赏的目光浏览著临风玉树似的好身材,白皙欣长匀称,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不错。

  他一滞,勉强站稳了,大大方方的站直,“尽管看,反正这身子不是我的,不妨多看看。”

  我笑笑,作势伸出狼爪子,“哥哥,我长得这般丑,又没人要……干脆让我摸摸得了,反正这身子也是别人的。”

  近了,近了。

  紧绷细致的肌肤近在咫尺。

  他站得挺直的,只是底气不足,後退著便砰的一声,缩在水里,只见那秋水深潭一样的眸子还露在外面。

  我笑岔了气。蹲在桶边起不来。

  他虽暗恼著,也笑眯了眼却仍旧不敢出水。

  半个时辰後,

  一个时辰後……

  “湮儿。”

  “嗯?”

  “湮儿……水好凉……”

  “哦。”我仍旧蹲著不动。

  “湮儿,我皮都泡皱了……水好凉……我,你出去……我要起来穿衣服了……”他浮出水面,清澈如秋水的眼波,无辜可怜兮兮的看著我,“皮……皮皱了。”

  唉,揉揉酸涩的眼睛,出去,关好门。

  我笑得满地打滚。

  梓泉……

  这穿越的哥们,真是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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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凤营


  “我们遵巽王之命护送姑娘出境,前方便是三国的营地,请小心。”

  巽国左将恭敬的将手至於胸前,行个礼,微欠身说,“末将该回去复命了。”

  “多谢将军。”

  他微颔首,手一挥,便率领众多士兵策马朝巽国的西城门奔去。

  远山如黛,峰峦迭起。

  我骑马立在高崖处俯瞰,山脚下一片扎营帐篷,其中一面黑锦凰旗在风中肆意的张扬。

  黑锦凰旗……

  是凤国的标志,

  骏马嘶鸣,扬起蹄子,尘土袭来,我握著缰绳的手微颤,夹紧马腹一路狂奔,风吹得斗篷的轻纱拂过脸上,痒极了……却不及心痒,弘氰……这只骚狐狸居然不顾安危亲自率兵扎守在巽国的边境,若不是梓泉在巽王那儿听到消息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他,如此紧张,率兵亲征。

  应该很想我吧……

  “驾!”

  “谁,竟敢闯凤营……拿下……”

  几十个粗壮的士兵拿著枪矛的围抄著我,那盔甲上赫然纹著火红的凤印……是凤国的士兵,我手一抖,立马把从袖子里掏出的粉末又悄然收回,仰身坐在骏马上抑著激动的心情沈著嗓子说,“把你们的神官叫出来。”

  “好大的胆子,神官大人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不是,告诉他湮儿来……”

  “少说废话,带著个斗篷,想必是巽国的奸细,兄弟们拿下他。”

  废话,居然说我说的是废话……

  一个虎背熊腰的士兵上前拽著缰绳就要强行把马拉住,旁边的侍卫拾起一两只枪矛就要往马身上刺去……

  马受惊,嘶鸣著,慌促的踏著蹄子。

  怒……

  这些的家夥话都不听我说完就刺来刺去的,是想把我颠簸下马麽……可恶……

  娘的,再举个枪矛过来试试,我不撒毒“湮”字倒写。

  “死弘氰!你给我出来……”

  一只厚实的手稳稳的拽著我的手臂,我沈著脸望著马下那个黑炭似的士兵,手腕一翻转,便从袖子里滑下白色药粉,屏气就要撒去,忽然用余光瞟见不远处的帐篷掀开一角,一席紫色的身影闲雅的走了出来,他似乎察觉到了什麽,远远的望了过来。

  那是……诗楠……

  “诗……”身子一晃悠,那个“楠”字沈在嗓子眼里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就被拽著手臂的那人一拉扯,昏天暗地的就往马下坠去。

  怒。我这药还没撒下去呢,你就拉我……

  明显的使诈,不愧是死狐狸训练出的兵,一个个耍诡计,滑得泥鳅似的。

  唉呦,我的屁股……

  摔成两瓣了,痛痛痛痛……这是什麽鬼身子啊,一变成女的半点内力也使不出,呸……

  忽然间周围的士兵都跪了下来,我的手臂被黑炭狠狠抓著,那小子探著身子愣愣的望著我身後,慌忙拽著我也跪下身子。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不管了……我可怜的屁股……摸摸……

  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身後缓缓响起,像是平静的池面荡起的涟漪,微微带著颤音,问得这般小心翼翼又平稳轻柔,“湮儿,是你麽……”

  吓得我一弹,兀自摸屁股的手还停在那个尴尬的地方,一个冲击力,撞得我身子往前倾……我还没缓过神来,就被那人从後面死死的搂著,死命的挣扎……却最终停下了,很熟悉的感觉……暖和的怀抱带著熟悉得快要溢出来的温柔,温雅的语调轻轻流泻出来,“我又在做梦了,你回来看我,多美的梦……湮儿……湮儿……”

  温热的呼吸轻轻在我耳边,他是那麽的小心翼翼,像是我瞬间就会消失一般,一个个轻柔吻洒在我的轻纱上,却不敢碰触我。

  诗楠……

  诗楠诗楠诗楠。

  “一大早,你们不练兵在这里闹哄哄的,活腻……”一席火热到刺眼的红袍从挂著黑锦凰旗的大帐篷里徐徐走出,一脸睡意朦胧的弘氰,伸著手随意的挽著发,顺滑的衣袖如水般滑下,露出白皙紧致的手肘,与那慵懒的神情……真是媚到不行,他突然手一呆滞,转头怔怔的望著被诗楠搂著的我,眼中朦胧的睡意渐渐消散,他一直站著遥遥的望著我,极专注的样子,眼睛亮到不敢让人逼视。

  四处寂静

  死般的沈寂。

  我身後有著诗楠温暖的怀抱与温情的话语,眼前却是弘氰那火热的缠绕交织的目光,一个似水般轻柔,一个如火般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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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想说,现在屁股很痛,但是不敢伸手摸……

  头晕晕的这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四周的人像是都被施了定身术似的。

  风徐徐的吹著,尘土席卷,枯叶纷飞。

  咦,这一下风怎麽这麽大啊……呸,一嘴的沙子,青丝徒然倾泻下来,在风中散乱,斗篷下遮脸的轻纱,飞扬,随即被狂沙卷得无影踪。

  四周的士兵傻了眼似的望著我,眼中惊豔、震撼、呆滞……

  缩缩手……手臂仍被那个黑炭拽著,只是现在这个黑炭变呆炭了。

  我皱眉,抬头却看见弘氰已不知不觉中站在我面前,他绝美的眼瞳中映出来的……却是黑炭……

  汗一个,先。

  “这是怎麽回事?”他狭长的丹凤眼微眯,问的是黑炭,可却死死盯著他死死握著我的手臂。

  黑炭一惊,回过神来,面红耳赤的收回那只手,毕恭毕敬地说,“回神官大人,这名女子闯进帐营,说要见您……我们……疑是巽国奸细,便打算拿下。”

  “噢,你是说她开头要见的是我。”弘氰似有若无的望一眼拥著我的诗楠,笑意随了眼波妩媚流转,突然长袖一挥,击了黑炭一掌,“我的女人你们也敢摸,活得不耐烦了。”

  弘氰神官大人的女人……

  四周的士兵黑著脸,冒著冷汗瞥一眼死搂著我的诗楠,再望一望弘氰……立马头低得像是地上有铜板捡似的。

  寒一个,乾国的王搂著凤国神官的女人,这是唱得哪出戏?

  啧啧,唱的是指桑骂槐的一出戏,几日不见这臭狐狸的醋劲又添了不少。

  我怜悯的望一眼,蹲在地上,被一掌击得吐血的黑炭,啧啧……可怜,你早让我撒毒不就好了,还可以少受这皮肉之苦。

  脑子里回荡起那醋意十足的话,“我的女人也敢摸……”,顿时一身鸡皮疙瘩……

  摸?

  是抓好不好……哪只眼看见他摸了……

  还有,谁是你女人……明明你是我的。

  别人不就抓了一下麽,有必要弄得他吐血麽,还是说这狐狸怪这士兵没去通报他,害诗楠抢先他一步,与我搂搂抱抱,亲亲密密……

  应该是我多想吧。

  我有些无错的半跪著,犹豫的伸手想抚著受伤的臀部,却触到诗楠质料极好的紫袍和那温热的身子……诗楠闷哼一声,轻笑著把我搂得更紧了。

  讪讪的缩手,却瞥见火红的长袍下摆弘氰那若隐若现白皙修长的腿……他风情万种的走过来,媚到骨子里,那前襟随著动作微敞,里面春光无限,他斜眼望著我只是笑。

  噗……

  ……他是故意的……存心让我喷鼻血……

  我没好气地伸出手,指间微抖,你……你……这臭狐狸存心想让我流血身亡是麽。

  可弘氰却媚眼一梢,他伸著手,眉眼中有些欣喜地目光,像是穷极一生也无法诉说的爱意,紧紧握著我的,轻轻一拉,便将我带出诗楠怀里,他抚著我的脸,“湮儿,我们回帐篷。”

  —————————————————————————————————————————

  这是军营的帐篷?!

  徒然间映入眼前的便是用珍禽的羽毛铺的垫榻,估计可躺十四五人。

  环顾四周……简直是太奢华了……凤国神殿里有的这里全都有,瞟一眼……连夜壶都是玉石镏金的。

  望著这个眯眼笑得欢喜的狐狸,我真得很想问,他是来打仗的还是来享受的。

  不管了,骑了一天的马,腰酸背痛的,这一会儿看见软榻真是感动到……不行……

  我满心欢喜的飞扑进垫榻上,蹭蹭……好软、好舒服……

  “湮儿,喜欢麽。”一声轻笑在我耳边突然响起,温热的身子压了下来,湿漉漉的轻碎的噬咬便洒在我耳畔,“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所以便让人把它带到了营帐里面。”

  不感动是假的……

  可是,他不要告诉我这里面的东西……连那只夜壶都是他觉得我会喜欢,令人给我搬来的……汗一个。

  “氰儿,谢谢……不过,你别凑我这麽近……”

  “嗯。”

  啊啊啊啊,你还压过来,我的屁股被你的士兵弄伤了……喂!你摸哪里……你这只色狐狸……蹬脚……踹,踹踹。

  喘气,上气不接下气。

  我被弄得面红耳赤的。

  “弘氰别戏弄她了,问正经事。”一只手轻柔的抚起我,诗楠蹲下身子,伸手将我头上的羽毛捻掉,他望著我嘴角含笑,“湮儿怎麽潜回来的,这几日我们都在商议怎麽把你从巽国弄回来。”

  我望望诗楠,再望望已正襟危坐的弘氰,

  抓抓头,便把在凤国神殿被虞嫿虏走一直说到被巽王派人护送出境,当然……省掉了我和梓泉都是穿越的那一段。

  “原来如此,果真是玄王在使诈,最初我也信以为巽国皇宫的美人就是宫主。幸好梓泉大人是你的旧识,不然……”诗楠轻轻地说著,眼神眷恋的望著我脸庞的一寸一寸。

  “哼,那个梓泉当真这般清雅脱俗?”一个醋味十足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弘氰倚在软榻上,状似无意的问著,可是眼睛却死死的盯著我,眨也不眨。

  “当真。”呃……初次见梓泉的时候确实是清雅到了极致。

  “当真这般善良如神仙。”

  “差不多。”他算是施恩施得最勤快的一个人了,反正银子不是他的,撒起来一把一把的。

  “当真这般足智多谋?”

  “废话。”别人是清华高材生……要足智多谋就有多足智多谋,要诡计多端就有多诡计多端。

  “你!”弘氰倏然站起身来,挥著袖袍,那原本风情万种的眸子,转眼间怨气十足的瞟了过来,他冷冷的站在案前,“诗楠,我就说了你还不信,上次托人带来一个不男不女的让我们医治,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梓泉,我看著没良心的丫头迟早会把我们忘掉。”

  咦……

  不男不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麽说……

  我激动地压过去,拽著身旁诗楠的袖子晃来晃去,“诗楠,你们救了虞嫿……也把赝狄救出来了对不对?”

  诗楠一愣,嘴角勾著温柔平和的笑容,“是的,他们都被安全送至凤国了,有霁雪在那儿医治,应该没有大碍了。”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砰的一声,什麽东西摔下来,碎掉了。

  一个火红的身影袭过来,漫天的红,就似枫叶缤纷飞舞。

  一个温软的唇便压上我的,我一愣,条件反射般就挣扎起来,他的手从我腰间缓缓上移,扣住我的头,弘氰发狂似的吻著我,想是要我揉进身体里一般,我有些无措,手不知道往哪儿摆……睁著眼静静的望著他,他媚气极了的脸庞苍白著,浓密的睫毛微卷,轻轻颤著,那麽的无助,彷徨。

  轻叹一声,搂著他的脖子,放松自己的身子。

  他醋意如此的大,定是怕我有一天会丢下他,不闻不顾。

  可怜又可恶的家夥,明明是他强吻我,却又那麽的让人心疼。

  他身子一颤,吻得这般的柔软缠绵……

  唇舌分开,他抵著我的额,恶声恶气的说,“干嘛抱著亲我,你去亲那个梓泉啊。”

  寒,是你先吻我好麽,醋缸狐狸……

  再说了,梓泉和巽王是一对,我可不要做第三者。

  弘氰俯身盯著我的眸子突然流光溢彩,喜悦之情不可言喻,凤眸眯得月牙似的,伸出舌头舔舔嘴角两颗小犬牙尖尖、亮闪闪的。

  我捂著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脑子里的话全说了出去。

  他开心极了的展著殷红如火的袍袖,伸著手臂就要把我捂在怀里,我浑身一哆嗦,後退著就爬到诗楠身後。

  开玩笑,狐狸这厮一兴奋起来,我怕骨头都被他吃掉,渣都不剩。

  他也不恼,暧昧的朝我一瞥,那眼神分明在说,晚上我们二人再继续……

  浑身毛骨悚然……

  诗楠斜靠在榻上,指尖拂著玉扇,默默的注视著我们两个,随後便收回视线,只是专注的望著我的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那张脸庞如美玉雕琢一般,精致秀雅中透著淡淡的寂寥之色。

  “诗楠……”我想说什麽,却无从开口。

  他静静的望著我,犹豫了片刻,近似喃喃道,“湮儿,上次在凤国一见後……我以为你又把我抛下。”

  怎麽会呢……

  他定是又想起在乾国殿上,我撒药迷晕众百官,生他气,丢下他独自离开的事情了。

  这个傻瓜……

  诗楠执著我的手,放在膝盖上,细细摩挲著,声音也颤著,“那日以後我便每日都在找你,後来我和弘氰知道你被虏,然後又一人孤身去了巽国……我……”他专注的看著我,清澈的眸子里温情柔和,张合的唇继而说著,“我想你……你,想我麽。”

  我一下子血气冲上头顶,头晕晕的……眼前只见那……

  那张极美的唇一张一合的说,我想你,我想你……你想我麽。

  脑袋轰的一声,晕乎乎的,便将嘴凑过去软软的贴上他的唇,呢喃著,

  “想。”

  哼的一声,便听到有人甩袖子的声音,我立马清醒了很多,坐定了忙补一句,“想你和弘氰。”

  擦汗,好险。

  诗楠脸上漾起浅浅的微笑,却有淡淡的、融融的光晕倾洒在脸上,他不再说话,只是低头握著我的手,紧紧的。

  “诗楠,你的营帐在西侧,这昨日在凤营这边歇息,今日还不回去,似乎有些不妥当。”弘氰慵懒的声音响起,他倚在案前执起一件黑袍穿著,眉宇里仍揉杂著入骨的魅惑。

  啊……

  啊啊啊啊啊,

  狐狸,哪有你这般下逐客令的,我和诗楠还没聊多久呢……不过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诗楠昨夜在这边呆的,难怪第一个被我吼出来“迎接”我是诗楠。

  环顾一下四周,望一眼,案上那摆放得乱七八糟的地图和笔墨……

  在这两个美男子一定又是整夜的讨论攻巽国的法子。

  “湮儿……”一把玉扇轻轻叩上我的头,我恍神中便对上诗楠含笑的眸子,他轻柔的说,“湮儿……想什麽,问你呢……你欢喜这边还是我那边呢?”

  什麽这边那边的……

  一支笔砰然断裂的声音,弘氰危险的眯著我,白皙修长的指间徒然留著一根半截断笔,醒目极了。他迈著步子缓缓走过来,黑袍下摆掀得很开,露出里面火红衣袍和隐约可见的白皙紧致的小腿,他俯下身子媚眼里柔情似水,可是胁迫也显而易见,“噢?湮儿嫌我这儿不好,想搬去诗楠那边麽?”

  黑线……

  “不,挺好的……”其实我想说谁也的地儿我都不想住,大爷,能单独赏我个帐篷麽。

  “那就住这儿吧。”简洁的话语。

  “那好,我就吩咐侍卫今夜就把我那边的东西给搬过来。”诗楠叩著扇子,若有所思地说。

  这……还有人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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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一瞥

  巽年间二百九十一年,巽国遭受乾、凤、玄三国围攻……在蒿坡平原上,突然乾凤二国倒伐,与出城迎战巽国勇将一起围攻玄国,玄王当场被俘虏,与此同时玄国边境告急……原来传闻中身体抱恙的巽王带领精兵,从西侧攻进了毫无防守的玄国皇宫,玄灭。

  史称蒿坡之战。

  巽国一片繁荣昌盛,集市的吆喝声,小摊上诱人的食香……

  吞口水,我拉著身旁的小少年一路肆意的吃著,俩人手上都捧著烫呼呼的糖糕,咬一口,绵软黏糊糊的……

  “湮主子,您寻人……为啥…不…呼呼,真烫……不让梓泉大人帮忙画张肖像贴在这城墙上。”

  我斜一眼,这个舔著沾著糖汁的手指,一脸幸福的菟儿实在是……气不起来……

  这要我怎麽求人家画……

  现在後都已经变成男儿身了,这要是按女儿的相貌画,实在是不妥当。

  若是按照男儿身画……寒一个,她平日里脸上总纹些奇怪的罂粟纹,变成男儿身後长成啥样,我又没见过,呃,难不成真让梓泉照著我梦里见过温玉模样画……

  咦……对了……

  霁雪……怎麽忘了他了!

  让霁雪给梓泉作个摹本,後就照霁雪的样子画,

  “菟儿,回头帮我飞鸽传书,若是霁雪医好了赝狄、虞嫿……就让他来巽国陪我一会儿。”

  嘿嘿,让平日里自恋自大嚣张到了极致的梓泉大人,见识一下,这世上还有美男比他更冰清高傲,让人怜爱。

  气死他,气死他!

  “湮主子,神官大人说在他回宫的那段时间,让小的看好您,不要沾一些花花草草。”菟儿挺直了腰,虚著眼望著我。

  怒!

  这只醋缸狐狸,和诗楠返国了还不忘在我身边插眼线。

  瞥一眼这个忠心耿耿的菟儿,瘦弱的一个小少年,脸上的肉不够多……下巴不够尖……眼睛圆圆的不够水灵……

  没有弥儿一半好,却和我的小白弥儿一样忠心。

  恶寒……

  只是忠心的对象换成了狐狸而已。

  “菟儿……”我不正经的笑著,挑著他的下巴,逗著他,“我那会儿宠幸毒仙霁雪的时候,你们家神官主子……还没出生呢……”

  “是。”

  望著菟儿一脸平淡的脸,我撇撇嘴,得出最後的结论:这家夥没有弥儿一半好玩儿。

  唉,也不知道这麽久了,弥儿守著後翎……两人躲在哪儿……

  赝狄说他们流落到了巽国,我便一人留在这儿找,

  可是这麽久了,却以个人影儿也没有。

  “给我两个白馒头。”

  喧闹的集市里,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不大不小,却让我为之一颤,脑袋里轰的一声,整个人晕乎乎的……这个声音……这个人……

  主子,您又睡懒觉了。

  主子,弥儿要做主子一辈子的小白。

  主子,今日要早起,弥儿准备的是雪糕馒头。

  不会错,不会错,

  听了这麽久,这个嗓子我绝不会听错,是弥儿的声音……

  我心怦怦直跳,转身,探头望去,街道那一处,有一个小少年小心翼翼的捧著两个热腾腾的白馒头,走到一个轿子旁,递给轿夫一些碎银两,从里面扶出一个白衣男子。

  他们背对著我,那个白衣男子似乎身体很弱,肩膀轻颤,似乎在咳嗽。小少年小心的捧著馒头,吹著气,递了过去。白衣男子手推著,摇了摇头,踉跄的走了。

  小少年,低著头,跺著脚。小心地把馒头抱在布里,揣在怀里……怯怯的跟在白衣男子後面,後不敢去扶,只是低头跟著。

  我手心都是冷汗,身旁的菟儿嘴一张一合的,说些什麽也没听到,只是探头望著那离去的身影,心里堵得慌,像是压著千斤重的巨石,压得自己想叫,却徒然发现无力的叫不出来。

  那两个身影越走越远……

  “温玉!”

  集市上吆喝声,奔驰的马蹄声……将我有些沙哑的声音吞没……

  可是,巷子那一处,白衣男子似乎止住了步子,徐徐转身,旧衫飘飘,却令人见而望俗。

  他遥望了一会儿,脸上苍白且失落,他迟疑了片刻,便挪著步子,咳嗽著被弥儿搀扶著走了。

  他是……

  他是,他是……

  我浑身一僵,捂著嘴……热泪盈眶,身子止不住地抖,脚不受使唤的往前走著,身边人如潮水,熙熙攘攘,马嘶鸣声,我脑子里一片混乱……铺天盖地的全是那个人的身影……

  人群中隐约传来菟儿焦急的声音,“见著我家主子了麽……湮主子……你跑哪去了,这麽多人。”

  脑子里乱乱的,我浑浑噩噩的拔腿往那人离去的方向奔去。

  巷子出口很多,我失了神似的此处晃荡著。

  没有……

  这儿也没有……

  寂静的巷子深处,只有梧桐树沙沙的声音,没有那人风姿翩跹的身影,没有……我颓废的蹲在地上,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似的……

  温玉,为什麽不等我。

  温玉,你在巽国不是麽……为什麽不来找我……

  身後传来靴子踏在枯叶上的细碎声响,一步,一步……这般清脆且真实……

  温玉,是你麽……

  我恍惚的转身,徒然得睁大眼睛,震惊,“怎麽会是…你……”

  颈项一阵疼痛,昏天昏地的黑暗席卷而来,只有漫天罂粟花瓣的冷香依稀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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