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吹皱一池春水
　　水至清则无鱼。
　　―――――――――――――――――――我张口正要咬下，却发现手上一空，只见独孤抢过我手上的点心，大口咬下，虽然脸上仍无笑意，但明显缓和了不少。
　　“这是你做的？”
　　我浅笑，“陛下觉得味道可好，臣妾可是忙了一下午呢。”
　　“勉强还可以。”独孤像个孩子般，明明心里已然开心了，却还要装作别扭，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独孤被的笑弄得莫明其妙，碧绿的眸子瞪我，嘴里却没闲着，一盘翡翠红心眼看就要见底了。
　　“没什么。”
　　独孤又瞪了我一眼，自顾自地吃起来。
　　“独孤？”良久，我轻声唤他。
　　“嗯？”
　　“我既已是你的妻，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我心中自然是不会挂念别人，即便有，我自己也会生生掐去，你大可放下心来。”我缓缓道，心下却是忐忑，这样的话，不知他能信了几分，但如若他一直这样防备着我，我又能作些什么呢。我幽幽看他，看他脸色的变化。
　　独孤闻言，将手中的翡翠红心放下，将我拥入怀中，轻叹道：“千夜。。。”
　　我明显感觉他心中的戒备轻了几分，这些日子以来，即便他日日睡在我的枕畔，但我仍可察觉他周围的空气都是警戒状态的，只要我有轻微的动静他便会醒来，他始终是不放心我的。
　　独孤不再说话，只是拥住我，温暖的气息传来，整个室内一派温馨。
　　他没有看见的是我微微上扬的嘴角。
　　“千夜，我只想你在我身边，这样便好，这样便好。”独孤在我耳畔喃喃道。
　　“我会的，一直在你身边。”我应下他的话，无视心中的震撼。
　　默念，我的心已经给了幻，无心之人又何来情，原谅我，独孤。
　　―――――――――――――――――――――――“青言，你说菊花酥陛下可会喜欢？”我将做好的菊花酥一个一个摆在瓷盘中，黄澄澄的酥皮，被红豆沙分成花瓣的样儿，一缕一缕散开。
　　“娘娘亲手制的，陛下自然会喜欢。”青言跟我也有月余了，众人皆是不解，相貌平平的她反倒比小函更受我倚重一些。
　　“那你说幻可会喜欢？”我轻描淡写地问，手却微微一颤，怕是没能逃过青言的眼。
　　“属下进宫已久，并不知晓少主的喜好。”青言谨慎道。
　　“幻最爱甜糯之物，我学了制这些个点心，本是想讨他欢心，不想。。。”我似说给她听更似说给自己听。
　　青言默默帮着我收拾物什。
　　“未央宫外夜夜还是跟着这么多影子么？”我移步窗前，看枫叶渐染，秋意凉凉。
　　“有增无减。”
　　我微微皱眉，近日因着未央宫外不断增加的影子，青言不敢轻易跟苏家的人联系，倒像是把我们禁锢在孤岛一般。
　　“是属下办事不力，若不是属下不小心被思源看见，就不会为宫主惹来这么多麻烦了。”青言单膝跪下，满是歉疚。
　　“起来吧，不怪你。是我太大意，招你来未央宫。这未央宫本就是宫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即便你再小心也会有人盯着你的。”
　　“而况，他本就对我有着戒心，又怎会放任未央宫在他控制之外呢。”我眯着眼睛，看向时殿方向，是我轻视了，被他无害的表情误导，才轻率地将青言调过来。
　　“青言，你要避开那些影子，有几成把握。”
　　“属下不才，仅三成。”青言有些难堪，似乎在为自己的能力不够而觉得懊恼，不能怨她，她轻功再好，也难逃过那么多人的防线，而况那些都是思源手下的影子。
　　“今夜，你姑且一试，我助你一臂之力，你帮送封信给幻。”
　　“一切听凭宫主定夺。”
　　平静的湖水，意兴阑珊，总要有点波澜才好，不然，一潭死水，何处生机。
　　提笔写信，草草几句，想来他是明了的。
　　“务必要让幻三日后进宫来。”
　　“青言一定将宫主的话带到。”
　　“嗯，我倦了，你先退下，为今晚做点准备，三更时分来我殿外。”
　　“皇上。。。”
　　“无妨。”
　　“是。”青言将信小心收在怀中，缓缓退下。
　　我嘴角泛起苦笑，只觉得疲惫不堪。我从来就不是会谋术的人，却为着幻一再算计。如果蠡知道了，怕要认不出我来了吧。
　　“千夜，好别致的菊花酥呀。”独孤准时而来，我敛了情绪，迎上笑颜。
　　“你尝尝看，刚刚做好呢。”我拈起一枚正要往他嘴里送，不想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我一惊，抬眼看他碧绿的眸子，满是笑意。
　　“怎么了？”我不解。
　　“美人当前，秀色可餐。”独孤邪邪一笑，凑近来要亲我，我连忙用菊花酥塞进他嘴里。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我嗔道。
　　“这可怨不了我啊，谁要你生得这么美，引诱我来的。”独孤一边咬着菊花酥一边还不闲着，调侃着我。
　　我面上一红，跺脚道：“真该叫你的臣子们看看你这一国之君的风流浪荡的样子，看你还怎么装。”
　　“呵呵，世人只道神女美色倾国倾城，却不知道神女做的点心也让人入口难忘呀。”独孤仍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即便穿着龙袍，也像是那日在太平楼狎妓的浪荡子。
　　“就你能说，行了吧。”我笑着，不再理会他。
　　温馨刹那，这样的他让我暂时忘记他是君王，只当他是独孤，那个风流不羁的男子，与我灯下言欢。
　　“最近我的未央宫可是热闹了不少呢。”我装作无意提起。
　　“热闹？后妃们又来扰你清幽了？”他微微皱眉。
　　“不是，我指的是他们。”我用眼神瞟瞟外面。
　　“呵呵，未央宫可是这宫里最受瞩目的地方，思源果然是个办事稳妥之人，也不枉我这么器重他了。”他轻描淡写地便带了过去。
　　“这么有心，那我还真要好好打赏思源呢，你说我赏他什么好呢？”
　　“你看着办便是。”独孤微微笑着，神色自若，似乎一门心思都放在那盘菊花酥上，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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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人生如戏（上）
　　这一出戏，原本我以为是与你共唱一曲，原来，不过是，独角戏。
　　――――――――――――――――――――清秋冷月，偌大的未央宫，只有我跟青言。
　　“青言，你说我戴这碧玉簪子好不好。”对镜贴花，细细绘了眉眼，取一点胭脂，晕一点红。
　　“娘娘美貌无双，戴什么都是美的。”镜中的人浅浅一笑，星眸流波，颠倒众生的容颜却看不出欣喜。
　　“他会来么？”
　　“少主说来便一定会来。”青言肯定地点点头，那夜，我施了梦魇术，助她离宫，幻只带来四个字“不负所望”。
　　“时辰差不多了，你先退下吧。”我掀了琉璃珠帘，叮咚作响，坐在床榻上，摩娑着手中的凤凰玉坠，温暖传来，心渐渐安下来。
　　突然气流迅速变动，心里一紧，是幻的气息。
　　我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你来了。”身体却忍不住轻微颤抖起来，连带着玉坠都跌落在鸳鸯锦被上。
　　“嗯。”幻低声应到，站在我身后并不靠近。
　　“殿外的影子果然挡不住苏家少主呀。”
　　“还要多亏了你支开了思源。”
　　思源？呵，那个木讷忠心的汉子怕是正在母亲床边尽孝吧。
　　沉默，让我有窒息的感觉，我终于忍不住回头，珠帘后的幻，仍是黑色长衫，薄凉的唇，只是眉眼间的郁郁愈发明显，青青的胡茬，显得憔悴了些。
　　我看的眼圈一红，泪湿了眼眶。
　　“千夜，”他也盯着我看，千言万语却似卡在喉间出不来，“你可还好？”
　　“好，好得很。”我冷笑道，“拜你所赐，一切都很好。”
　　“千夜，我。。。”幻急急想解释什么，却发现什么也所不出来，这原本就是按照他的意思来的，只得叹了一口气，掀了珠帘，伸手将我拥在怀中。
　　他胸前的温度让我安静下来，静静靠着，不语。
　　“是我对不起你，等我拿到我应得的，我一定会补偿你的。”幻柔声道。
　　“嗯。”我轻声应了。
　　“我现在的实力还不适合跟他当面起冲突，我才不得不舍了你，你一定要谅解我。。。”幻絮絮叨叨地解释着，我却全然没有听进去，用力地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
　　忽地，他轻轻推开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他倒出一粒褐色药丸，放在我手心。
　　“这是什么？”我不解。
　　“这是季玄为你配制的药丸，他说你气血弱，这是调养用的，半月服一颗便可。”幻说得恳切，但我却分明捕捉到他眼神有些闪躲，接过他手中的瓷瓶，我闻了闻，微微皱眉。
　　“很难闻么？良药苦口嘛。”幻看我皱眉以为我是怕药苦，笑着安抚我。
　　非但不难闻，反而还有一阵淡淡的花香。
　　只是这花香是出自蔓茶，一种能制造幻觉的慢性毒药，奇的是它的毒性可以通过男女欢好传递给对方，且对男子的损伤尤为大。
　　毒素累计，便会以一种呈现出昏迷的状况，慢慢死去。
　　我瞪着幻的笑颜，用力握紧了瓷瓶，指节都因为太过用力呈现青白色。
　　幻发现了我异样，“千夜，你怎么了？”
　　我将瓶子重重一摔，空荡的宫殿响起清脆的破裂声，褐色的药丸伴着白瓷碎片散了一地。
　　“千夜，你。。。”
　　“好个调理气血的药丸！”我怒道，“要不是我在蠡的药室闻过蔓茶的香味，还真被你骗了！”
　　幻听到“蔓茶”神色一变，证实了我的想法。
　　“幻，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这就是你给我的爱么？”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心口狠狠地痛。
　　“千夜。。。”幻还想解释些什么，被我生生打断。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想再见我，哼，怕我扰了你当宠妃，挡了你荣华富贵的路么。”幻脸上带着讥诮的冷笑，一字一句却像利剑刺向我的心。
　　“宠妃？荣华富贵？原来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看我的。。。”心里的难过似潮水涌开，愤怒反倒不明显了。
　　“难道不是么？蓉妃娘娘。你还要好好谢谢我，不是我，你哪来的宠冠后宫的荣耀。蓉妃娘娘！”幻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泪水淹没了我的视线，看不真切。
　　“莫非，你就已经爱上那小子了，打算跟他共享江山，那你们是不是要谢谢我的成全呀！”
　　“你走，你走。。。不要再说了。。”泣不成声，幻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殿外传一声闷想，幻只看我一眼，就抽身离去。
　　“你好自为之，蓉妃娘娘！”我听见他最后的话语，泪愈加汹涌起来，不管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圈住，是独孤的气息。
　　我猛地一惊，抬头看独孤一脸痛惜的样子，“独孤。。。你都。。。”我结结巴巴不成语调。
　　“嗯，”他点点头，“我都听见了。”
　　“我很可笑吧。”我挤出笑容，既然他都知道，我也没必要隐藏什么了。
　　“我原本以为只要我爱着他，信着他，他便会给我爱，哪怕他将我送进宫来，我也还是信着他，但他。。。”我自顾自地说着，声音哽咽，“他不过把我当了一枚棋子，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一边说，泪珠就一颗一颗往下掉。
　　“千夜，”独孤将我紧紧搂在怀中，“你这样子，我心疼。”
　　“忘了他吧，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爱你，千夜，你忘了他吧。”独孤在我耳边低语。
　　“独孤，我好难过啊，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是不是我不够好，他才不爱我，才要舍弃我。”我扑在他怀中，放声痛哭。
　　“你很好，千夜，在我眼中，没有人比你更美好。”他轻拍我的背，让我泪水打湿了他的锦绣龙袍。
　　“独孤，我很傻是不是，被他利用了还不知道。”兀自握紧手心，指甲嵌进肉里也不觉疼，独孤连忙扳开我的手指，不让我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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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人生如戏（下）
　　我倚在独孤的怀中，看着散落一地褐色药丸出神：“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将蔓茶的毒性转嫁到你身上，呵呵，可惜他料错了。。。他没有想到我们竟没有。。。”
　　独孤只是抱着我，无言，我抬起头看他，英俊的面容上满是痛惜，眉头深锁。
　　我伸出手来抚平他眉心的愁，挤出笑容，“不用担心，我没事了。其实一直以来我就知道，只是自己不愿意去面对而已，今天不过是，避无可避了。”
　　“千夜。。。”
　　“独孤，你放我走吧，我怕他会利用我来伤你，我不想。。。”我言词恳切。
　　“可是，你不会伤我的，对么。”独孤明亮的绿眸有着孩子的笃定，他这样肯定的话语，让我心一片柔软。
　　我点点头，看他露出笑颜，满心欢喜。
　　独孤将我搂在怀中，慢慢凑近，气氛旖旎，我的心慌乱起来，只得闭上眼睛。
　　嘴唇上传来温热的气息，独孤的唇，柔软温润的。
　　他温柔的吻让我深陷其中，我试着回应他，却换来他更加炙热的吻。
　　“独孤。。。”直到我快要窒息了，他才放过我，只觉得脸烫的紧。
　　“嗯。。。”他闷哼着应我一声，继续轻咬着我的耳垂，惹得我身体一阵酥麻。
　　“你不害怕么？”
　　他闻言，停下动作，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向那些还散发着蔓茶香味的药丸，一愣，接着邪气一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看他不正经的邪笑，我作势要打他，却听他在我耳边轻言，“我信你。”心里忽地就暖暖的。
　　独孤将我温柔抱起，轻置塌间。漫天漫地的吻将我淹没在他的柔情里。。。
　　芙蓉帐里，春光无限。
　　第二日醒来，独孤已经不在，只是枕间仍留有余温，还有那一抹惊心的红。
　　我起身，琉璃珠帘旁的白瓷碎片跟蔓茶药丸已经不见，青言跟小函走进来，向我请安，“皇上已经上朝去了，吩咐我们不要吵醒了娘娘。”
　　“嗯，帮我梳洗，传早膳。”我淡淡道，一点也无初为人妇的欣喜。
　　“是，娘娘。”小函退下，青言照例走过来，帮我梳妆。
　　“幻？”还不等我说完，青言便知道我要问什么一般。
　　“少主已经顺利出宫，并命青言转告娘娘要保重。”
　　“他还说什么没？”
　　“并无其他。”
　　“嗯。”我有些失望，但隐忍不发，不想在青言面前失态。
　　“皇上。”青言突然福下身去，我从镜子里见独孤一身锦绣龙袍，站在我身后，冲着我微笑。
　　“你先退下吧。”独孤挥挥手，青言顺从地推出了房间。
　　“哎呀，你怎么让青言走了，我的发髻还没有梳完呢。”我嗔道，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怎么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他走过来，拿起青言放下的梳子，“不就是个发髻么，我来帮你梳。”
　　“醒来，便起来了，你今天散朝很早。”我也任他拿着梳子在我头上摆弄，他下手很轻，怕弄疼我的样子，我透过镜子看他认真的模样，到也还有几分意思。
　　“想你了，便不想再对着那群迂腐的老家伙，早早地散了。”他就这样直言说想我，让我面上一红，倒不好意思起来。
　　“这话要被那些大臣们听见，还不派给我一个祸国殃民的名号，定要说我这个红颜祸水害你变成昏君了。”
　　“他们倒是想呀，只是你顶着神女的名号，怕是没人敢动你呢。你那几只彩凤可是把他们给吓得不清呢。”独孤也顺着我的话说。
　　“你都知道？”我疑道，心下一凛，这件事情我连幻都没有说，他怎么会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我知道你是凤凰宫的宫主，弄几只彩凤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他还真给我弄了个发髻出来，虽然简单得很，但也似模似样了，取一根金步摇插上便是大功告成了。
　　“怎么样，不错吧。”他像个孩子一样，满是得意地向我献宝。
　　“原来皇上要有跟宫女一拼的手艺呀，见识了。”我站起身来，笑他。
　　他也不恼，从背后抱住我，“千夜。”
　　“嗯？”
　　他将下巴抵在我肩上，我们从镜子里看彼此的容颜。
　　“像做梦一样，美到不真实，不这样抱着你，感觉你的气息，我总是会害怕，害怕你突然就不见了，然后我醒来，发现只是南柯一梦。”他喃喃道，脸上的落寞清晰可见。
　　我靠在他怀中，静静听他说着。
　　“千夜，我好想一直这样抱着你，一直这样。。。”
　　“一直到发落齿摇，白发苍苍。”
　　我的眼眶充盈着泪水，一眨眼，便滴落在红木的梳妆台。
　　“会的。”我轻言，只这样简单二字，便换得他展颜一笑。
　　―――――――――――――――――――――――――――――――――――“娘娘，未央宫外的影子已撤走大半。”青言在我耳畔轻言，我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即便不全信我的心已经在他身上，最起码也不会怀疑我会跟幻私通往来了。
　　“很好，这样又要辛苦你了，青言。”
　　“属下不敢当，这是属下应尽的职责。”青言惶恐地跪下。
　　“幻知道这个消息了吧。”
　　“属下已经传信给少主了，这时应该已经收到了。”
　　很好，幻应该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我是最受宠的后妃，还有着神女的名号。也不枉我们费尽心机演了这一出戏。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很好。
　　只是为何，念及独孤，我竟会生出些愧疚。
　　他给予我的是真情，我却是假意在欺骗他，如果他知晓那些笑容不过是美女画皮，会不会恨我入骨。
　　而此时，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但，终归是我负了他。
　　这一出戏，与他无关。

第六十三章 万事俱备
　　如果注定要舍弃什么，那么我惟愿我可以留下的是你。
　　―――――――――――――――――――――――――苏家的动作日益频繁，虽然独孤总是尽量避免在我面前提及幻的事情，但他不经意间的眉头深锁，让我看出不少端倪。
　　宫中人人都道，蓉妃宠冠后宫，宫里的人最擅长便是跟红顶白，我也就顺便将皇后的势力收归于手中。朝中的大臣对此颇有异议，但都被独孤强自压下。
　　一句“朕的家事不劳众卿家费心了”堵了众口悠悠。
　　有识风向的，渐渐朝我靠拢，借着各种名目往未央宫送这送那。独孤看在眼里，算是默认，在他看来，在朝中有一定的势力也是好的，省得那些老家伙动不动就来参我一本惹得他心烦。
　　而我，日日在未央宫为独孤亲手做一样点心。
　　一切很好，不缺烦恼。
　　只差一个契机。
　　我摩娑着凤凰玉坠，今夜月正圆，站在屋顶仿佛伸手可及。风扬起我的紫色长袍，还是凤凰的图案，却不是在凤凰宫。
　　一身白衣的蠡翩翩而至，他冲着我微笑，俊美如昔。
　　“千夜，你可好。”他这样细语轻言的问候，却让我有了想哭的冲动。
　　“嗯，我很好，你呢，蠡。”我微微一笑，不想蠡为担心。
　　“可是，你瘦了，千夜，你可是过得不开心，不如跟我回去吧。”蠡捋起我被风吹散的鬓发，别在耳后。
　　我却只能歉疚一笑，“对不起，蠡，我不能。”
　　蠡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继而又是温和的笑容，“只要你觉得好，便好吧。”
　　“蠡，你帮我，好么。”我仰头，期许的眼神看他。
　　他微微皱眉，“千夜，你确定么，独孤家的运势未尽，你这样平白无故逆改天命，你可知后果。”
　　“我明了。”我怎会不知，师父从小便教导我跟蠡，修道之人，忌沾惹俗世红尘，更不可干涉世间命数交替，否则便会遭受天谴。
　　师父严肃的表情犹在眼前，只是现在的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我的法力有限，不可扭转命数，只能求助于蠡。
　　蠡看着我，沉默不语，一贯温和的笑容消失不见，神色凝重，我心忐忑起来，虽然蠡一直对我是有求必应的，但篡改天命的事情，毕竟不同于建一座听雨轩。
　　“蠡，你会帮我的对么。”我心里没有底，只能再次发问以求心安。
　　“如果师父在，定不会由着你胡闹。”蠡重重叹了口气。
　　师父？我心头猛的一震，有多久没有想起师父了，自苏家的擦肩而过后，我竟师父置之脑后，俗世的热闹让我留连忘返，忘却了凤凰宫的风清云淡。
　　“师父，他。。。可回过凤凰宫，我那日没有见到师父，他走了。”我声音有些颤抖。
　　“他回来过一趟，小憩了一段时间便又出去了，问起你，我替你遮掩了下来，但我现在后悔了，如果师父知道，一定不许你这样的，而我，总是拿你没办法的。”蠡的面色松动了些，不那么严峻了。
　　“是我不好。。。”我的心情复杂，知道蠡是为着我好，可是我现在却只想说服他。
　　“如果你还真念着师父，不想他老人家难过，就跟我回去吧。”蠡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知道师父是我的软肋，一击即中。
　　不料我早已是放下过往种种，如果真不能两全，我宁可我负了师父的期许，而不是幻。
　　“蠡，你不要再劝我，权当我是没良心的女子，忘了师父的教诲。”我狠下心来，咬牙道。
　　“既然你是没良心的女子，我又为何要帮你。”许是被我话激怒，蠡的言词也犀利起来，语气很是恼怒。
　　“如果你真不愿意相助，便算了，我自己另想办法。”见蠡这样，我的脾气也上来，从小到大，蠡都不曾这样逆我意，更别提撂这样的狠话了。
　　“另想办法，你的修为不够，你又能想什么办法。”蠡虽是好意，在我听来却是讽刺讥诮的意味。
　　“哼，这就不劳蠡宫主费心了。我知道我疏于修行，见识也浅薄，但是我起码还是知道血屰大法。”我心里气蠡这样待我，开始口不择言。
　　“血屰大法！胡闹！你会丧命的！”蠡一听血屰大法四字脸色骤变，沉下脸来。
　　血屰大法是借助凤凰玉坠做法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修为的法术，但是凤凰玉坠也会借此吸进修炼者的精元，轻则丧失一身的修为，重则丧命。
　　“你不帮我，还要管我，是何道理。”我也跟蠡倔上了，丝毫不让步。
　　“你。。。”蠡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俊美的脸上写着焦急。
　　我迎上他的目光，一点不退让。
　　良久，蠡的气势一弱，别过头去，长叹一声，“罢罢罢，我总是别不过你的，拿你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你去了。”
　　“蠡，你的意思是。。。”看蠡的样子，我心知他是软下心肠了的，但仍要确定一下。
　　“我帮你便是。”蠡慢慢说出这几个字，满是无奈。
　　“真的？”看到蠡轻轻颔首，我展颜一笑，“蠡，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虽然我不知道这样是帮你还是害你，但是既然是要的，我给你便是。”蠡的脸上仍无笑意，语重心长。
　　“这便是我要的。”我肯定道，既是说给蠡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过了蠡这关，便万事俱备了。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至于最后的结果，我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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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杜鹃花盛
　
　　－－－－－－－－－－－－－－－－－－－－－－－－－似血的杜鹃怒放，燃情怒放，到最后，空留一具躯壳，和，一眼泪泉。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未央宫春意正盛，宫女们在我的授意下未央宫摆满了杜鹃花，这种原本长在山野的花红艳艳开得浓烈。
　　我站在花丛中闭上眼睛，任阳光晒在脸上，暖暖的。
　　星相如我所愿的变迁，虽然蠡再不曾来找我。
　　突然被人从后面拥住，我闻到属于独孤淡淡龙诞香的味道，不禁微笑，“你来了。”
　　“嗯。”他将头搁在我肩，呼吸萦绕在颈间，我觉得有些痒痒的，不由偏偏头。
　　“不要动，让我抱抱。”他的声音满是疲惫，让我心一疼。
　　“很累么，去房里休息一下吧。”我柔声劝道。
　　“不要，这样就很好，让我抱一会就好。”独孤摇摇头，固执得像个孩子，我无法，只得任他。
　　杜鹃花红似血，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心下一凛，隐隐担忧起来。
　　“战事。。。”我犹疑着开口，自去年冬日战火一起，独孤的眉头就一直深锁，人也日渐消瘦。
　　他摇摇头，“前方战线拉的太长，很不乐观。”
　　“不要太担心了，我朝将士英勇，定会替你守的江山的。”言辞苍白又怎么来宽慰他的焦虑，我只能用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
　　“千夜，如果我不是皇上了，你还会跟我么？”独孤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措手不及，闪过一丝的慌乱，继而平静下来。
　　“你知，权势富贵从来都不是我求的。”我淡淡回应道。
　　果然独孤一听我的答案，很是欣慰的样子，“千夜，有时我真想舍了这些破事，只跟你静静相守，便好。”
　　“皇上断不可如此消极，将士们为着皇上在战场上流血，如果见到皇上如此懈怠，定会心寒万分。”我挣脱他的怀抱，转身面对他，正色道。
　　他被我莫名来的严肃弄得一愣，打量着我，饶有兴趣，接着开心地笑了起来，将我抱在怀中，“他们说你里通苏家，分裂朝政，我是万万不会信了。”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你这话是何意思。”
　　“秦伍降了，累我七座城池沦陷。”
　　“臣妾罪该万死！”我连忙福身，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情，看来不能这么轻易脱身了，秦伍是我举荐的人，幻对他有救命之恩，降也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的。
　　“不怪你，虽然是你举荐的，但一定也不曾料到他会这般，连我也看走眼了，想他秦伍平日里一副血性汉子的模样，竟然也会投降于苏。。。”独孤在提及幻的名字时及时止住，看我脸色自若便也放下心来。
　　“可是朝中的大臣们是不会就此罢休的，他们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吧。”我幽幽道。
　　“不必理会他们，我信你。”独孤绿眸清亮，却看得我一阵心虚。
　　我硬下心来，展颜一笑，就势倒在他怀中。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听独孤这样的誓言，我不知道该忧心还是开心，默默道，这样的结果不正是我想要的么，却轻松不起来。
　　幸而，我一时的心软，才让今天的表现完美，不让独孤有怀疑我的理由，他甚至小心翼翼不敢在我面前提幻的名字。
　　念及幻，心底柔软。
　　――――――――――――――――――――――――――――――――“少主说，还请娘娘等上一阵子。”青言昨夜又去联系苏家的暗者，彻夜未归。
　　“嗯。”我忽地对于幻的讯息提不起兴趣了，“秦伍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吧。”那个血性汉子，在面对救命恩人跟忠君之间的两年选择一度要自我了断来结束折磨，若不是青言送去我的书信，他恐怕就早就见阎王去，幻也就少了一员猛将。
　　“秦将军已经放下心结，一心一意跟了少主。”
　　“那便好。”我只不过是告诉秦伍，他要效忠并不是某个君王，而是天下的黎民苍生。他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太执拗于死理，少一个提点的声音罢了。
　　“娘娘有心事？”青言敏锐地感受到我的情绪低落。
　　我摇摇头，独孤早早地上朝去了，此事该在时殿处理奏折了，前方的战事定又是搅得他焦头烂额，心疼他夜不成眠，忧虑国事。
　　“青言，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娘娘做事定有娘娘的道理，青言不敢妄言。”
　　“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就是一手造成的，现在又用着莫名的愧疚来折磨自己。”我自嘲道。
　　不等青言接话，我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到初夏时节，就该结束了吧。”
　　这一切的煎熬也便结束了。
　　“娘娘，陛下晕倒了！”小函急急冲进来，晴天霹雳。
　　“怎么回事？”我连忙起身，急着便要冲向时殿。
　　“刚才时殿的小路子前来禀报说陛下晕倒了，我一时心急，急着向娘娘来回报，忘了问情况了。”
　　“怎么这么冒失！”我忍不住出言斥责小函，虽然我一贯都很温和，但这样大的事，她的确是轻率了些。
　　“娘娘息怒，眼下马上去看看情况才是正事，陛下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青言在一旁为小函开脱。
　　“马上去时殿！”我也顾不得再跟小函生气了，一心早就飞向时殿那边。

第六十四章 杜鹃花盛
　
　　－－－－－－－－－－－－－－－－－－－－－－－－－似血的杜鹃怒放，燃情怒放，到最后，空留一具躯壳，和，一眼泪泉。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未央宫春意正盛，宫女们在我的授意下未央宫摆满了杜鹃花，这种原本长在山野的花红艳艳开得浓烈。
　　我站在花丛中闭上眼睛，任阳光晒在脸上，暖暖的。
　　星相如我所愿的变迁，虽然蠡再不曾来找我。
　　突然被人从后面拥住，我闻到属于独孤淡淡龙诞香的味道，不禁微笑，“你来了。”
　　“嗯。”他将头搁在我肩，呼吸萦绕在颈间，我觉得有些痒痒的，不由偏偏头。
　　“不要动，让我抱抱。”他的声音满是疲惫，让我心一疼。
　　“很累么，去房里休息一下吧。”我柔声劝道。
　　“不要，这样就很好，让我抱一会就好。”独孤摇摇头，固执得像个孩子，我无法，只得任他。
　　杜鹃花红似血，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心下一凛，隐隐担忧起来。
　　“战事。。。”我犹疑着开口，自去年冬日战火一起，独孤的眉头就一直深锁，人也日渐消瘦。
　　他摇摇头，“前方战线拉的太长，很不乐观。”
　　“不要太担心了，我朝将士英勇，定会替你守的江山的。”言辞苍白又怎么来宽慰他的焦虑，我只能用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
　　“千夜，如果我不是皇上了，你还会跟我么？”独孤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措手不及，闪过一丝的慌乱，继而平静下来。
　　“你知，权势富贵从来都不是我求的。”我淡淡回应道。
　　果然独孤一听我的答案，很是欣慰的样子，“千夜，有时我真想舍了这些破事，只跟你静静相守，便好。”
　　“皇上断不可如此消极，将士们为着皇上在战场上流血，如果见到皇上如此懈怠，定会心寒万分。”我挣脱他的怀抱，转身面对他，正色道。
　　他被我莫名来的严肃弄得一愣，打量着我，饶有兴趣，接着开心地笑了起来，将我抱在怀中，“他们说你里通苏家，分裂朝政，我是万万不会信了。”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你这话是何意思。”
　　“秦伍降了，累我七座城池沦陷。”
　　“臣妾罪该万死！”我连忙福身，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情，看来不能这么轻易脱身了，秦伍是我举荐的人，幻对他有救命之恩，降也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的。
　　“不怪你，虽然是你举荐的，但一定也不曾料到他会这般，连我也看走眼了，想他秦伍平日里一副血性汉子的模样，竟然也会投降于苏。。。”独孤在提及幻的名字时及时止住，看我脸色自若便也放下心来。
　　“可是朝中的大臣们是不会就此罢休的，他们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吧。”我幽幽道。
　　“不必理会他们，我信你。”独孤绿眸清亮，却看得我一阵心虚。
　　我硬下心来，展颜一笑，就势倒在他怀中。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听独孤这样的誓言，我不知道该忧心还是开心，默默道，这样的结果不正是我想要的么，却轻松不起来。
　　幸而，我一时的心软，才让今天的表现完美，不让独孤有怀疑我的理由，他甚至小心翼翼不敢在我面前提幻的名字。
　　念及幻，心底柔软。
　　――――――――――――――――――――――――――――――――“少主说，还请娘娘等上一阵子。”青言昨夜又去联系苏家的暗者，彻夜未归。
　　“嗯。”我忽地对于幻的讯息提不起兴趣了，“秦伍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吧。”那个血性汉子，在面对救命恩人跟忠君之间的两年选择一度要自我了断来结束折磨，若不是青言送去我的书信，他恐怕就早就见阎王去，幻也就少了一员猛将。
　　“秦将军已经放下心结，一心一意跟了少主。”
　　“那便好。”我只不过是告诉秦伍，他要效忠并不是某个君王，而是天下的黎民苍生。他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太执拗于死理，少一个提点的声音罢了。
　　“娘娘有心事？”青言敏锐地感受到我的情绪低落。
　　我摇摇头，独孤早早地上朝去了，此事该在时殿处理奏折了，前方的战事定又是搅得他焦头烂额，心疼他夜不成眠，忧虑国事。
　　“青言，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娘娘做事定有娘娘的道理，青言不敢妄言。”
　　“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就是一手造成的，现在又用着莫名的愧疚来折磨自己。”我自嘲道。
　　不等青言接话，我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到初夏时节，就该结束了吧。”
　　这一切的煎熬也便结束了。
　　“娘娘，陛下晕倒了！”小函急急冲进来，晴天霹雳。
　　“怎么回事？”我连忙起身，急着便要冲向时殿。
　　“刚才时殿的小路子前来禀报说陛下晕倒了，我一时心急，急着向娘娘来回报，忘了问情况了。”
　　“怎么这么冒失！”我忍不住出言斥责小函，虽然我一贯都很温和，但这样大的事，她的确是轻率了些。
　　“娘娘息怒，眼下马上去看看情况才是正事，陛下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青言在一旁为小函开脱。
　　“马上去时殿！”我也顾不得再跟小函生气了，一心早就飞向时殿那边。

第六十五章 残酷的从来不止真相(上)
　　为难了自己，原本，从一开始，便是错。
　　――――――――――――――――――――――――待我赶到时殿的时候，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人了，宫女太监们忙做一团，再加上各宫的妃子们，热闹得紧。
　　“这般吵闹，也不怕吵着陛下！”我心情有些焦躁，出言斥责，一行人连忙噤声，迅速地让出一条道来。
　　径直走到龙塌，御医围了一圈，而我都无心理会。
　　独孤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眉心间还隐隐透出些黑，身上只着了浅黄色丝质薄衫，也被汗浸透，贴在身上。
　　“谁来告诉本宫，陛下的情况。”看独孤的模样，很是凶险的样子，心里一紧。
　　“禀娘娘，陛下在书房批阅奏折，突然间觉得心口疼，接着便晕倒了。”，马上有宦官前来回了我的话。
　　“那陛下这是何症状，要如何治疗？”我将目光投向那一群御医，他们正在小声交谈着，面有难色。
　　那一群御医面面相觑，没人敢来接我的话。
　　我的眉头越锁越紧，终于在我发怒之前，一个貌似为首的医官终于站出来，哆嗦着道：“微臣以为陛下是中毒之症。”
　　“中毒？陛下的饮食向来有专人负责的。”我也顾不得要追查，“所中何毒，可有法子解了。”
　　“臣等愚昧，只能诊出陛下所中的是一种慢性毒物，累积到一定成分才会发作。”那位医官声音有些颤抖，许是害怕之极。
　　“连毒物都不能确定，陛下养了你们有何用！”我一听这话，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娘娘恕罪。”一众医官见我发怒，连忙跪下，伏在地上。
　　“罢，此刻杀了你们也没用，尽快给本宫想出给陛下解毒的法子。”我拂袖，转身看向独孤，他微微地抽搐着，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微臣这就给陛下开压制毒性的方子。”为首的医官连忙起来谢恩。
　　“三日，本宫给你三日时间。”我冷冷道，心中却是急切得很。
　　“臣等遵旨。”
　　清退了那些莺莺燕燕，连皇后我也让她回了，时殿才算清静下来，虽然于礼制不合，但大家碍于我在宫中一贯是恩宠最盛，也便没有什么话说。独孤服下压制毒性的药物，脸色稍微好些了，但是眉心的黑依旧有愈发浓烈的趋势。
　　我坐在床边，将独孤的手握住，平日里他的手，温暖干燥，而此刻，他的手冰凉，凉意直传到我心里。我暗自运起，想要传给他一点真气，不料我一催动真气，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我连忙停住，一丝血迹从他嘴角滑落，触目惊心。
　　我用丝绢拭去他唇边的血迹，他仍是昏迷不醒。
　　心不可抑制地疼起来，一点点蔓延开来，传至指尖，生生地疼。我想我后悔了，即便只是木芙蓉花下的那个对我微笑的男子，我亦不舍。
　　那帮平凡的御医又怎么解得开蔓茶，只怕连听都没有听过。我放开他的手，起身默念：“总归是我欠你太多。”
　　狠狠心，转身，头也不回。
　　三日后，独孤转醒，御医惊道，毒性已经消散。众人只道医官们终于不负众望，保住了家人性命。
　　只是，前方战事因着独孤的病，军心动摇了几分，又连着丢了几座城池。战火眼见着离皇城不远，人心惶惶。
　　独孤再没踏入未央宫半步，反倒是未央宫外的侍卫多了好几倍。
　　传令，蓉妃身体不适，需静养，任何人不得去未央宫打扰。
　　“青言，你可是怨我背叛了你家少主。”杜鹃花谢，满室残败，看了颇是唏嘘。
　　“青言不敢。”青言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接着将茶递给我，幻有恩于她，在她眼中少主便是天。
　　我叹了一口气，“我送你出宫去吧，这宫里只怕要不太平了。”
　　“少主吩咐青言一定要保护宫主。”
　　“你不必陪我在这里送死。”我淡淡道。
　　“护不了宫主，青言万死难辞，更不可离去了。”青言并没开口问我缘由，只是收了东西默默离去。
　　春尽花逝，我又有何好悲伤。
　　只是想起独孤悲伤的眼神，我竟止不住难过的泛滥，一点一点将我淹没其中。
　　“是你么？”独孤醒来不久便急急来未央宫，劈头便问。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还问我。”我嫣然一笑，看他虽然还有点虚弱，但是眉心的黑已经淡到看不见了。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独孤低吼，面微微有些涨红。
　　“是我。”我的大方承认倒让他不知所措。
　　“。。。为什么？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
　　“蔓茶。正如你想的那样。”我淡淡道，仿佛我们讨论的只是这点心味道好不好。
　　“蔓茶？”独孤念出这两个字，忽地变得悲愤起来，“就是那日你跟他在我面前。。。”
　　我点点头，看他难过有点不忍，这样的真相谁都不愿意承认吧。
　　“你们演了那一出戏，然后换的我的信任！可是，那日你不是说它对女子的损伤更大，那你。。。有没有事？”独孤愤怒之余竟还为着我担忧，他自己也被自己这样反应气到，别过脸去。
　　“都说是一出戏了，你又何必当真了。”我微微一笑，他被我的笑容弄得更加气恼，绿色眸子里尽是愤怒。
　　“那城里的谣言，秦伍的事，都是。。。”
　　我点点头，不敢再接受他的愤怒，却还要强装镇定。
　　“好一出华丽的戏，苏幻啊苏幻，为了这江山，你连心爱的女人都舍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独孤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没有盛怒，反倒生出几分悲凉。
　　“那你为何又要救我？”独孤的话一出口，有几分期许在眼中。
　　我脸色微变，接着马上换上淡淡笑意，答案缓缓轻吐。
　　－－－－－－－－－－－－－－－－－－－－－－－

第六十六章 残酷的从来不止真相（中）
　　我脸色微变，接着马上换上淡淡笑意，答案缓缓轻吐：“游戏这么早结束未免太无趣了，这样的话幻会觉得没有意思的。”
　　然后，看着独孤绿眸里的期望一点一点熄灭，被狠决渐染，我的心莫名地难过起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笑。
　　“怕无趣是吧，好，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独孤恢复了君王的冷漠，我想，他的另一面怕是再也不会在我面前出现了吧。
　　“不要忘了你还在我手中，苏幻也会投鼠忌器吧。”他冷笑着。
　　“你一开始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么，从幻的手中要了我，不就是为了牵制他，可惜。。。”我冷静地揭穿他，果然看见他的怒意。
　　“住口！”独孤急急打断我，从他握紧的拳头看出他的恨意。
　　我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不让他看出端倪，终于他平静下来，冷眼看我，“这一局，算是我败了，但游戏还没结束。”
　　说完，拂袖转身，我分明看见他的背影剧烈抖动着。
　　独孤一走，我强撑的气势马上涣散，强忍住的泪水终于一涌而出。
　　他是该恨我，那就恨到底吧。
　　只是，那悲伤的绿眸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这算是软禁吧，未央宫已经禁止出入，但是所需用度仍是比肩皇后，一点也没落下，这让见风使舵的宫人也看不清楚，这个蓉妃究竟是受宠还是已经被冷落了，倒也没有敢来轻易地落井下石。
　　我要离开倒也不是难事，只是，离开了我要去哪，现今的我自然是没有办法去面对幻的。违背他的命令私自救下了独孤，他该很生气吧。
　　青言我也不再让她冒险出去跟苏家联系了，此时的我只能是幻的拖累，给不了他任何的帮助了。
　　就让我在这满是残败的杜鹃的未央宫等待吧。。。如果不出意外便是这半月之内的事情了吧，眯着眼看太阳，渐渐开始热起来了，晒着也难受了。
　　“娘娘，皇上有旨，请娘娘移驾时殿。”青言领着小路子进来，满是不安的样子。
　　“小路子，你可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我微微皱眉，他为何这个时候见我。
　　“奴才不知，陛下说娘娘去了便知。”小路子神色有些不安，我也不再为难他，换了衣服跟在他后面，青言要跟我一起去，小路子一脸的难色。
　　“算了，青言，我一个人去便好。”我细语安抚她。
　　“小路子谢过娘娘。”小路子听我这么一说，立马放下心来。
　　“可是，娘娘。。。”青言还是不放心，想要跟我一起去。
　　“不会有事的。”我打断她的话，肯定地语气让她不好再坚持。
　　“那，娘娘万事小心。”
　　从未央宫到时殿并不远，穿过一座汉白玉的石桥便是，进宫这么久我都一直没有好好欣赏过花园的风景，我把自己禁锢在未央宫那一片小天地中，忘了外面的春秋。
　　我时时盼，日日望，不过为着可以跟幻相守。
　　不惜伤害独孤，挑起天下的战火。
　　正思量着，时殿的朱色大门已经在眼前，“娘娘，请进，陛下在里面等着娘娘呢。”
　　我轻轻颔首，也顾不得想独孤叫我所为何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推开高高的朱色大门，光从我的身后射进来，将时殿的昏暗一扫而光，孤独坐在台阶上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旁边是散落一地的奏折还有些瓷器的碎片，一片狼藉。见我进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他又瘦了，憔悴疲惫的模样让我心一疼。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么？”我开门见山的问，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
　　“蓉妃何出此言，你是朕的爱妃，朕没事就不能召见蓉妃么？”我被他的话刺痛，他唤我蓉妃而不是千夜，是啊，此刻我只是他一个后宫的妃子而已。
　　“臣妾不敢。”我忍下刺痛，微微福身。
　　“不敢？哼，原来还有蓉妃不敢的事呀，朕还以为在蓉妃眼中只有苏幻才是重要的，别人的命不过是芥草而已！”独孤冷嘲热讽着。
　　“你叫我来不会就是要讽刺我的吧。”我作势要离开。
　　“怎么，想着苏幻马上要坐拥我的江山了，连戏也不愿在我面前做了，见都不愿见我了。”独孤的话似冰棱，狠狠向我刺来。
　　我站定，心猛的抽搐，那日为着帮他解去蔓茶的毒，我伤了真元，至今未愈，一动气胸口便会狠狠抽搐。独孤以为我被他的话伤着，半晌没有说话。大殿上充斥着沉默。
　　“你说完了吧，说完了的话我回未央宫了。”我调息好真气，就要往前走，这样的口舌之争毫无意义。
　　“你说如果我把你悬在城楼之上，逼苏幻退兵，他会不会为着你背上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名号呢？”他在我身后冷冷道。
　　“悉听尊便！”原来幻已经兵临城下了，难怪他会这般颓废，这便他要加注在我身上的报复么，让幻做这样两难的选择。
　　“他娶了聊城城主之女，这样你也无所谓么？”
　　“你说什么？”我猛的回头，看独孤脸上有着些许的得意。
　　“他为了取得聊城的兵马支持，与城主之女玉娇颜订婚，破城之日便是他们大婚之日，你的青言没有告诉你么？”独孤似乎很享受我的慌乱，竟有些笑意了。
　　我顾不上理会独孤的讽刺，整个脑袋里都是幻要迎娶玉娇颜的字眼，混混沌沌，什么愧疚，什么负罪感都被抛诸脑后，只有一个念想愈发清晰。
　　幻他怎可这样待我！？
　　我忽地迅速转身，向着殿外奔去，我要向青言证实，我要青言告诉我独孤他在撒谎，幻没有要娶别人！
　　隐隐听见身后独孤在说，千夜，你心里可否有过我，哪怕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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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残酷的从来不止真相（下）
　　千夜，你心里可否有过我，哪怕片刻？
　　那些字句被风吹散，零落一地，一如消逝的花的年华。
　　而我却顾不了那么多，急急奔向未央宫，青言在殿口候着，还不时张望，许是在担心我吧。
　　“幻是不是要娶玉娇颜？”我劈头便问，还微微喘着气，青言连忙上来搀我，听见我提到玉娇颜的名字，马上脸色大变。
　　“青言，你告诉是不是真的？”
　　“娘娘。。。从哪里听来的胡话，哪里。。。”青言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回答到。
　　“我要你说一句实话，幻是不是要娶玉娇颜？”我厉声道。犀利的眼神让青言不敢抬头。
　　“。。。是。。。”青言迟疑着点点头，低着头不敢看我。我松开她的手臂，往后跌退几步，靠在门上，脑袋一片空白。
　　“少主他也是不得已，玉家开出的条件便是要少主娶了玉家小姐。。。”青言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急着帮幻解释。
　　我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呆呆地便往殿内走去，“不要跟着我！”
　　只觉得浑身无力，走着便跌坐在地上，冰冷的手指抚上脸庞，却发现满手水迹，泪千行而不觉晓。竟不觉得心疼了，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青言的话似直接击穿我的心，不再有痛的感觉。
　　我本以为，因着对独孤的歉疚，冲淡了对幻的情，于是选择避而不见，这才看清，不过是我笃定着只要我愿意，幻就会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等我。
　　可是，他要娶玉娇颜为妻！
　　这样的讯息轻易便击垮了我，原来那些所谓的笃定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凤凰山顶，雪莲花前，惊鸿一瞥，自从他的身影进入了我视线，便再没离开过我的心，是我天真了，妄想着为他拿到了江山，便可长相守，不离弃。
　　江山唾手可得，长相守却成了镜花水月，一触即破。
　　终究在他心里，江山才是第一位的，而我，一枚棋子，或许是一枚他比较不舍得的棋子。但总归还是舍了。
　　不知坐了多久，待我回过神来，天色已暗，整个大殿被黑暗笼罩着。
　　“青言。。。”我出声唤到，却惊觉声音已是沙哑，眼睛也开始疼起来。
　　“娘娘。”青言许是一直在外面候着，一听见我的声音便马上进来，站在我身旁，局促不安。
　　“青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无力的问道。
　　“酉时。”青言马上命宫人点上蜡烛，瞬间便亮堂起来，将我们的身影拉长印在地上。
　　“娘娘，我去叫他们传膳。”
　　“不用了，我不饿，青言你过来，我有话问你。”我叫住正要出去青言，示意她坐到我身边来。
　　“青言不敢。”她执意站在我身边，我便也不勉强。
　　“那。。。玉娇颜。。。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玉娇颜是聊城城主玉昀的独女，据说艳冠聊城，且通武艺兵法，聊城的主事早在几年前便是她了，玉城主因为身体不好一直都在山中修养。”
　　“艳冠聊城？那比我呢，青言，我跟她容颜谁比较美？”我抚上脸庞，轻轻摩娑着。
　　“我没有见过玉家小姐，但我想她一定不及娘娘美貌，娘娘是青言见过最美的女子了。”青言言词恳切，生怕我不信似的。
　　此刻的我想来是很憔悴的吧，哭肿了眼睛，不饰修饰，罗衫凌乱，“是么，可是空有这绝世红颜又有何用，不过徒增感伤吧。”
　　“娘娘万万不可妄自菲薄，少主只是要借助玉家的兵马势力，并不是真心要娶她的，青言肯定少主心里还是有娘娘的。”真是难为青言，平日沉默寡言的她竟为着要安慰我，硬生生逼了这么多话出来。
　　“心中有我？呵，如果他心中有我，就不会把我送到独孤身边，如果他心中有我，就不会要娶了玉娇颜还让你瞒着我！他心中谁都没有，只有这锦绣江山！”我心中的愤郁不吐不快。
　　“少主要青言瞒正是怕娘娘伤心。”青言急着替他辩解。
　　“伤心？青言，你也是女子，你认为是他亲口告诉假借他人之口，哪一种更伤人心？”我停了停，调理一下气息，胸口的闷痛不能支撑我强烈的情绪波动，“伤心，其实既然是伤透了，由何必在乎是由谁来执这把剑了，对么，青言。”
　　“娘娘。。。”青言还想说些什么，被我轻轻摆手打断。
　　“青言，你不用再帮幻解释什么，我已经不想再自欺欺人，你又何苦再为着他来骗我，如果你还念着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就放过我吧。”我无力摇摇头，是真的没有力气，感觉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样。
　　青言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没再说什么了。
　　喝退了宫人，连青言也一并赶走，伴我的不过是满室烛火和无边寂寥。我索性躺在地上，初夏时节的地砖凉入心脾，刺骨。任凭寒意将我包裹其中，一点点吞噬。
　　眼泪顺着脸颊低落在地板上，浸湿鬓发。
　　幻，你怎可这么狠心待我。
　　哭泪了便沉沉睡去，梦中幻影无数。
　　雪莲花盛开，一身黑衣的幻站在雪地里冲我微笑，张开双臂，我朝他奔去，刚投入他的怀抱却发现场景一变，身边满上火红的杜鹃，抬头发现拥住我的是独孤，他深沉的绿眸里渲染着厚厚的悲伤，浓得化不开。
　　扭头却见幻站在远处，拥着一位美貌的女子，谈笑风生，连看我一眼都不屑。我睁开独孤的怀抱，向着幻的方向奔去，却怎么也触不到他，终于累了，回头却发现独孤也已经不在我身后，我一个人站在杜鹃丛中，忽地，那些火红的杜鹃都变成了血液，鲜红的血液，将我淹没。。。
　　混乱的影像冲击着我，睡得极不安稳，忽然被一阵温暖包围，我情不自禁便向着温暖处蜷缩靠拢，才渐渐安睡。
　　恍惚间听见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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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随风散（一）
　　往事随风，散去不止情意，还有那些忘不掉的扯不断的回忆，就此终了。。。
　　――――――――――――――――――――――――――――――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头疼欲裂，许是受了些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还被细心地盖好丝绵锦被。
　　“你醒了。”顺着声音看过去，竟见独孤背手立在窗前，听见我弄出的响声回过头来，深邃的绿眸带着寒意。
　　“独孤？你怎么来了？”我一惊，继而想起梦中那片刻的温暖，该不是。。。“是你把我抱上床的？谢谢。”
　　“地上湿气重，青言怎么也不管管你。”独孤接我话，劈头便责备我，在我听来却是暖暖的。
　　“不怪她，是我自己不要她们进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我弱弱的替青言辩白一下，却见独孤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
　　良久，他叹了口气，一副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慢慢走过来，“你都知道了？”
　　我心猛的一疼，点点头，睡一觉起来该面对还是要面对。
　　独孤走近我，轻抚着我的长发，满是怜惜，“千夜，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抬头，看着他，微微皱眉，正色道：“你是一国之君，怎么可扔下你的子民轻言离开？”
　　他蹲下来，拉着我的手，绿眸中的深情让我无法直视，“我不想再理会什么江山什么子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便好，他要江山便给他好了！”
　　听着他这样的话语，我愈加难受起来，这样的深情，我如何承受，我挣脱他的手，别过脸去，轻声道，“对不起，独孤，我不能。”
　　“为什么？”独孤大力把我脸扳过来，强迫我看着他，我却不自觉垂眼，心里的愧疚拷打着我，“为什么啊，你说啊，他都那样对你了，他要娶玉娇颜了，你为何还是一心只顾着他，为什么啊？”他用力握住我的手腕，疼痛却敌不过他的愤怒，我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摇着头，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真的不能跟你离开，这样对你太不公平。因为我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除了幻，即便他对我如此残忍。
　　独孤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看着我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落在他的手背我的衣襟，慢慢晕开。良久，他长叹一声，“罢罢罢，我终究是敌不过他。”然后伸出手来轻轻擦去我的泪，“不要再哭了，再哭眼睛要疼。”
　　他越是这样我越难受，索性扑到他怀中，放声痛苦，委屈愧疚一并随着泪水爆发出来，独孤只是轻轻拥着我，不停的轻拍着我的背，安抚我。
　　心中默念着，独孤，我欠你这么多的情，只得等待来生了。。。
　　――――――――――――――――――――――――――――――――我平静下来，每天照常饮食睡觉，仿佛一切都从前，倒是青言小心翼翼的跟在左右，生怕我出点什么事情。
　　我笑她太过于紧张，把未央宫凡事尖锐的器件都先一步收了起来。
　　“青言，你不必如此，我不会做傻事的。”
　　青言严肃的小脸让我很是无奈。世上有些遗憾，很无奈，除了面对，别无他法——因为它已经先面对你了。事已至此，我不会一味的为难自己。
　　不料，未央宫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娘娘，多有得罪。”思源一身军官打扮走到我面前，言辞间看得出对我很是不满。他身后跟着大群的御林军，林立在我未央宫外。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敢在未央宫放肆！”青言抢先护在我前面，出声呵斥。
　　“思源只是要请娘娘去城门一趟。”思源显然没有把青言看在眼中，径直对我说。
　　“住口，娘娘千金之驱，怎可去城门抛头露面。”青言很愤怒的样子，跟思源直接就要杠起来一样。我拉了拉青言的衣袖，示意她退后。
　　“可是陛下叫你们来的。”我出声问道。
　　“思源自是奉旨而来。”思源迟疑了一下，肯定的点点头。
　　“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我淡定一笑转身进殿，青言紧随其后，很是焦急，“娘娘，万万不可，思源一定没有圣旨，陛下一定不会让你去，思源他们是想挟持你威胁少主。。。”
　　“我知道。”我停下微笑着看她，看她错愕的脸，“我知道不是独孤的意思，我也知道思源是想用我来威胁幻。”
　　“那娘娘。。。”
　　“我好久没见幻了，不知道他的模样有没有改变，青言，我去城门就可以见到幻了吧。”说完也不会理会青言，拿起那件深紫的流苏披上，上面的彩凤还有些神韵。
　　“青言，你留下，我很快便回来了。”我话语虽轻，却也是不容抗拒，青言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听从了我话。
　　“思源，走吧。”思源许是不曾料到我会这么配合，倒是愣了一下才跟上我，后面浩荡的御林军隔开我跟青言。
　　忽地，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未央宫，飞檐上立着的凤凰展翅欲飞，朱色大门，长长的回廊，还有那一宫殿开败的杜鹃，来年还会再发吧。
　　满眼留恋，许一别便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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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随风散（二）
　　金丝小软轿，看不出皇家的标识，思源吩咐轿夫快快行进，我也不慌，坐在轿中，挑起帘子，我多久没有出宫了，都快要忘记外面的自由空气是何味道了。
　　许是战火波及人人自危，皇城的繁华热闹我却是一点没见着。街道上满是行色匆匆的行人，还有的是一路的小跑，看见思源他们，急急避开，神色惶恐。我不由叹气，战争中苦的永远是百姓，师父知道我挑起这样战火该难过了吧，他那样的慈悲心肠，最见不得世人的疾苦了。
　　出了宫门，其实离西城门便不远了，思源有这样着急的赶路，半个时辰不到，便停下轿来，“娘娘，请下轿。”
　　“嗯。”我轻轻颔首，低头出了轿门，站定，抬头一看，只见高高的城楼便在眼前。巍峨高耸，可惜，它也不能替独孤守住这皇城。
　　长长的青石台阶，我扶着着粗糙的砖墙，一步一步往上走，思源在后面神色凝重，他该是在想要如何面对独孤吧，这样的私授旨意，他会盛怒吧。
　　终于爬到了城墙上，弓箭手正严阵以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严肃又混合着一种庄严，他们是用命在替城中的百姓守城。我走向城墙边，看着城门外黑压压的军队，我却一眼就找到了一身银色铠甲的幻，还有他身边英姿飒爽的佳人。
　　幻微微笑着，跟身边的女子不时低头交谈，只见那女子微微皱起的眉马上展开，露出如花笑颜。不想幻一身的银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让我移不开目光，只觉得脸上一阵凉意，原来是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痕。
　　“娘娘。。。”思源在身后轻声唤我。
　　我回过神来，低声道：“思源还不行动么，等陛下知晓了恐怕。。。”
　　“娘娘，思源。。。”思源还想解释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之前对我那一点愤怒也消失殆尽，一脸的难色。
　　我摆摆手，真是个忠心的汉子，“不用多说什么了，我都明了。”
　　思源迟疑了一下，似下了很大决心，一拱手，“娘娘，思源得罪了。”说着，便举起佩剑，架在我脖子上，将我推向前方。
　　我淡淡一笑，仍旧看着幻的方向，他还没有看见我，还在专心跟那女子交谈着。我的心却一点一点凉下去，冻成冰棱，裂碎一地。
　　我还以为在未央宫的心如止水，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为什么心太会这么痛。
　　思源大声朝着下面喊道：“苏幻，你听着，蓉妃娘娘在我手中，速速退兵，不然我就杀了蓉妃娘娘。”
　　听见思源的话，我不禁微笑起来，果真是实在汉子，连个道德谴责都没有就直入主题了。我盯着幻，目不转睛，果然看见他脸色一变，仰头看向我的方向，旁边的女子也一脸的茫然，跟着他看向这边。
　　幻会有什么反应呢，我暗自想着。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思源，你在做什么！”我分明感觉思源猛的颤了一下。
　　“陛下，思源。。。”
　　“快放了蓉妃娘娘，朕不追究你以下犯上。”虽然我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独孤盛怒的气息。
　　思源愣了一下，继而梗直了脖子，“思源不能，陛下，我是为着皇城的百姓，陛下的江山着想，就算以后陛下要杀了思源，思源也毫无怨言。”
　　“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思源的话显然让独孤更加恼火，却也只敢说说而已，看见架在我脖子上明晃晃的利剑，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幻，我再说一遍，你等速速退兵，不然。。。”思源打定主意不再理会独孤，再次朝着幻的方向高喊。
　　幻显然是已经看清是我，眉头紧锁着，沉默不语，他身后的将士也在他的示意下不再喧哗不已。我心里有着片刻的安慰，他起码还是担心我的。
　　一声女子的娇笑，打破了沉默，“真是好笑了呢，你们自己的妃子干我们什么事，也拿出来丢人现眼，想杀便杀吧，这皇城我们是志在必得的，识时务的就主动投诚，我还能保你一条小命。”说话的正是站在幻身边的女子，气势很足的样子，看来幻并没有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
　　幻的眉头锁得更紧，我分明看见他重重拉了一下那女子的战袍，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位姑娘可是玉娇颜？”我扬声问道。
　　“本小姐正是，怎么了，你认识我？”玉娇颜一脸的诧异，望向我，幻的脸却一点一点白下去。
　　“久仰大名，近日终得一见，幸会。”我微微一笑，尽量优雅，即便被人架着剑也不能失了风度。
　　“你就是那个蓉妃吧，倒是个天姿国色的美人，只是麻烦你转告后面的独孤诘，这城我们是攻定了，叫他不要拿自己的女人出来求饶。。。”
　　“娇艳，住嘴。”许是她的话刺痛了幻，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一脸怒意。
　　“我。。。”玉娇颜一脸的不服气，委屈的撅着小嘴。
　　“够了。”幻的命令简短而有效，玉娇颜虽然不服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我冷眼看着他们的争执，不禁微笑起来，幻还是英俊如昔，不过我还是喜欢他一身黑衣，而银色的铠甲太闪，他本就是耀眼如斯。
　　“幻，玉小姐很美，恭喜你了。”我努力地笑着，无视心底的血流成河。
　　“千夜，我。。。”幻忽地就无语了，甚至不敢再对上我的视线。
　　“我都知道了。”
　　“苏幻，她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会认识？”玉娇颜听不懂我们的对话，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也管不了那么多，执意开口询问。
　　幻无暇理会她，“对不起，千夜，我会补偿你的，我现在便来救你。”一咬牙便要跃上城墙来一般，却被玉娇颜死死拽住。
　　“松手！”他回头怒道。
　　“我不，你疯了，你这样上去还不是送死，还没等你近前，她就已经被人杀了。”玉娇颜也很是恼怒，但仍是拽着他的胳膊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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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随风散（三）
　　幻迎上我的视线，悲伤的因子四散，许是我淡淡的笑容刺痛了他，他回头，冷眼一扫，“放手。”
　　玉娇颜被他的冷列的气势震到，情不自禁把手一松，幻顺势便跃上城墙，他刚一站定便迅速被一群将士持着明晃晃大刀的将士围住。
　　幻下手极狠，一柄软剑自腰间抽出，将士们的血溅在青色的墙砖上，刺眼的红。
　　“住手！”独孤沉声道，却是极有效力，将士们马上停下，只是仍用刀指着幻，围成一圈。
　　幻的剑尖上仍滴落着鲜红的血。
　　“苏幻，你也太不把我的三万将士看在眼里了吧。”独孤走向前去，他一身金色的战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独孤，你竟拿千夜来做要挟我的筹码，你觉得可耻么。”幻看着思源架在我脖子上的剑，闪过一丝焦急。
　　“可耻？我怎么也及不上你万分吧，为了惦记我的江山竟将自己的女人拱手相让，还费尽心机地演一出苦肉计给我看，苏幻，我又怎么比得上你呢！”独孤冷哼一声，讽刺着幻。
　　“我只是来要回原本就属于我们苏家的东西，有何不可，独孤，你又敢否认，你当初执意要千夜进宫不是为了要逼我反了，然后好乘机将苏家一网打尽，可惜啊。。。”
　　他们互相职责着对方，我却是一阵恍惚，想起在太平楼的言笑宴宴，觥筹交错，举杯言欢。他们称兄道弟，不醉不归，那么此刻在我面前拔刀相向的人又是何人？
　　。。。。。。
　　“我一定要带千夜走！”幻撂下狠话，满脸戾气，把剑指向独孤。
　　“你何面目再见千夜，还是去哄好你的玉家大小姐吧。”独孤挡在我的身前，挥退了所有的将士，他们远远地围成一圈，俨然变成了独孤跟幻两人的决斗。
　　思源对于这样的情况演变显得很是焦虑，手上的剑一抖，便在我的脖子上轻划出一道痕，血慢慢涌出，渐染我紫色长袍。
　　“娘娘，对不起，思源该死。”思源不曾料到会如此这般，连忙将剑离远一点，城墙外的苏家将也都仰着头看上面的情景。
　　“没事。”我给思源一个微笑，这点疼痛已经入不了我的心。
　　幻，你这又是何苦，眼看着要到手的江山，又何必为了我来涉这番险。是因为心里的愧疚么，可是救下我又要如何，你要置我于何地，那位玉家小姐又将如何。
　　我摇了摇头，看了看玉娇颜，心下又是宛如被割了一刀，血流如注。她仰头关切地看着幻的身影，一张俏脸上满是担忧，银牙轻咬住下嘴唇，握紧手中的银色小弓，指节却因为太过用来微微透出些青白色。
　　幻跟独孤已经开始打了起来，我从来没有真正看过独孤的武功，不知道谁的胜算比较大一点，他们的身法变化都很快，引得周边的风气势一直在变化。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们吸引住，没有人注意玉娇颜，暗自握拳，似下了重要决心一般，举起手中的精致银弓，从背后取出一支箭矢，拉满了弓弦。。。
　　我只感觉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空气气流迅速地变化，急退向两旁，越来越近。。。我却不住微微扬起嘴角，站定不避，看向玉娇颜的方向，冲她微笑。
　　玉娇颜许是被我的奇怪笑容吓倒，脸上一阵错愕，连弓也忘了放下，一直举在空中。
　　我轻轻闭上眼睛，等待着箭矢刺穿的疼痛到来，心如止水。忽地，一阵强烈的气流变化在我右侧变化，我忍不住睁开眼，只见一道黄色的身影闪过，接着便跌入一阵温暖中。
　　是独孤！我尖叫一声，思源也看清了独孤的身影，连忙把剑放下。
　　他挡在我的面前，一声闷哼。脸上还带着笑意，柔声道，“千夜，你没事吧。”
　　“独孤你。。。”我被这巨变吓倒，伸手拥住他，手颤悠着摸到他背上的箭，以及满手的温热液体。“独孤，你这是何苦呀！”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独孤将身上的重量都靠在我身上，脸色一点点苍白。
　　“你没事便好。。。”挤出了虚弱的笑容，绿色眸子里的神采一点一点消失，慢慢地垂下眼帘，我明显感觉到他的生命力在我手中消逝。
　　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一愣，手中的剑仍停留在空中，气势全无，看着我怀中的独孤，闪过悲戚之色，接着两眼如利剑一般怒向玉娇颜的方向。
　　“千夜。。。我”幻试图向我解释些什么，被我扬手打断。
　　“不必再说什么呢。。。”独孤的心脉渐渐微弱下去，我拼命想帮他止住血，血仍是汩汩往外流，湿了他的背脊。
　　“思源，这里交给你了！”我果断地对身后的男子下着命令，御风托起独孤，只有回凤凰宫看能不能救独孤一命了。
　　“是，思源定当为陛下死守皇城。”思源脸色苍白，担忧地看着独孤，但仍是站得笔直。
　　“不必了，事已至此，独孤不会怪你的，保了将士们的命吧。”我看了看城外的军队，叹了口气，御风便要离开，忽然一阵熟悉的气息袭来，回头一看，不由热泪盈眶。
　　是蠡。他白衣飘飘，站在城墙的尽头，缓缓向我走来，脸上是安抚的笑容。我快步奔向他，投向他的怀抱，眼泪洒在他洁白的凤袍上。
　　“蠡。。。独孤他。。。”
　　“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家，带独孤一起回家。。。”蠡温柔的话语将我心安定下来，却是赖在他怀中不愿再出来。
　　蠡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殷蠡宫主，可否将千夜留下。”幻迟疑着开口。
　　“你觉得现在她适合留下么？”蠡的口气带着几分严厉，不容人抗拒。
　　“我会带他们离开，你好自为之吧。”蠡运气御风之术，拥着我跟独孤腾起，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见幻仰头看我，他的容颜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别了，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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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第七十一章 前世孽（上）
　　纠缠不清的感情，像藤蔓一样，缠绕千年不散，不散－－－－－－－－－－－－－－－－－－－－－－－水晶玄镜上的影像慢慢散去，映出落落仓皇的面容。
　　她沉浸在千夜的回忆中，被千夜最后悲伤的眼神震撼，久久不能回神。对镜，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蠡站在她的身后，欢颜逝去，悲伤袅袅升起。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落落回过头去急急问道，千夜的回忆不知为何嘎然而止，让她很是不安。
　　蠡温柔地安抚她的长发，一如千年之前对待千夜一般，给她温暖的笑容。
　　“你别急，我慢慢告诉你好么。”
　　“嗯。”落落点点头，蠡有着的力量，轻言细语便让自己安定下来。
　　“我带千夜回来，独孤确实是救不下来了，我续了他的心脉，但他似乎是一心求死，毫无求生意志。思源来这里接了他家主人，葬在皇陵。”蠡的嗓音低沉，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叙说着，那些记忆的画面仿佛又在眼前浮现。
　　“苏幻的确是个好君王，勤政爱民。他娶了玉娇颜为皇后，天下倒是就此安生了不少，只是终归是我篡改的天命，他们苏家的江山没有坐过三代，还是亡了国。”
　　“那千夜呢，她为何会在这里长眠。。。”落落看着冰棺中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念及玄镜中她的泪，竟会心痛不已。
　　“千夜她便一直在凤凰宫住着，虽然苏幻每年都派人来接她，可是她都避而不见。”蠡看着千夜的目光如此温柔，又带着深深的情意，仿佛千夜就站在她面前一般，“可是，篡改天命的诅咒却没有放过她，独孤死后，她一天比一天嗜睡，但后来每天只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也开始忘记一些事情，她怕自己会把幻都忘记了，于是便把记忆都储存在这玄镜之中，终于有一天，她没有再醒来。。。”
　　蠡的脸上没有悲伤，却是一片温柔之色，用手轻抚着千夜冰冷的容颜，“于是我便把她带来千寒洞，这样她的容颜便永远不会凋谢了，千夜她最怕看见花谢了，每每总是很伤感。”
　　“连你都救不了她么？”落落自从见识了蠡可以腾飞之后便把他奉若神人，而且在玄镜中他都是很厉害的说。
　　“连师父都无能为力。”蠡无奈地摇摇头，“修真者私自篡改天命是要接受很重的惩罚的，而况千夜她本身的修为并不高，所以。。。”
　　“那诅咒到底是什么？”落落打断蠡的话，隐隐觉得这一切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忽地想起在看玄镜之前，蠡说的前世转世之类的话，当时她的情绪那样激动，认定蠡是把自己拿来做千夜的替身才说出这样荒谬的理由，而今却是隐隐有点相信了。
　　“千年不得转世轮回，千年后，即便转世了，三世不能活过二十五岁，永世不得修炼。”蠡缓缓道出千夜的命运，却让落落震惊不已，竟然会这么严重，千夜的灵魂要在灵界游荡上千年么，三世都要在最美的时候死去。。。
　　“我等了一千年才等来千夜的第一任转世。”见蠡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落落恍惚一阵，用手指着自己，“你的意思是，我便是千夜的第一任转世？”
　　蠡郑重地点点头，“只可惜，你的灵跑到了另一个空间，我不得不寻找一具与千夜身体锲合度比较高的身体来安放你的灵。”
　　“于是你便选择了梁沁煜？”落落被这样真相震到，如果放在从前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但在看过千夜的记忆之后，落落便莫名觉得这便是事情原本的面目，也不知这样笃定从何而来，许是千夜的灵还保有一些前世的记忆的残迹，才会觉得这么熟悉。
　　“本来，我是要把你直接带回凤凰宫的，可是我因为召唤你耗费了太多的道力，所以才让你在外面呆了那么久，对不起，千夜，让你受苦了。”蠡满是歉疚的样子让落落不好再追究他坚持着要叫她千夜，似乎这样称呼也开始有了熟悉感。
　　“幸好，你回来了。”蠡说着便搂住了落落，嘴角微微勾起，带着笑意。
　　“可是，我还是活不过二十五岁吧。”落落小心地提起之前蠡说过的诅咒，“如果我真的是千夜的转世的话。”谁都不想那么早死，只是这个诅咒似乎很霸道。
　　果然，蠡闻言，微微皱皱，果然是很棘手的事情呢，“你不用担心，我千年的道行，对此也有些研究，我定不会让你再轻易地离我而去的。”说着，便紧紧拥住落落，仿佛生怕她一不留神就会消失不见。
　　“千夜，这一千年等得我好辛苦啊。”蠡喃喃自语。
　　落落莫名一痛，不知是自己还是千夜的痛，将头靠在蠡的肩头，默然。
　　良久，蠡松开落落，俊美的脸上又是温润的笑容，“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饿了吧，我带你回听雨轩吧。”
　　落落点点头，任蠡牵着她的手，走出千寒洞，看着他完美的侧脸，不禁失神，这样美丽的男子，又体贴入微，连落落都看出了他对千夜的感情决计不止兄妹之情这么简单，但千夜却心中只有苏幻一人，不由得又是一阵唏嘘。
　　“蠡。”落落轻声唤正要带她跃下崖壁的蠡。
　　“嗯？怎么了，千夜？”蠡马上停下脚步，微笑着看她。
　　落落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蠡，那你可知晓现在幻和独孤。。。”她的话还未落音，便见蠡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点一点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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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前世孽（下）
　　落落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蠡，那你可知晓现在幻和独孤。。。”她的话还未落音，便见蠡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点一点散去。
　　蠡的反应让落落有些不安，弱弱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千夜回忆里的幻冷酷，一心想着锦绣江山，她已经不像千夜一般执着于此。但独孤悲伤的绿眸却是挥之不去，萦绕在落落的心头。
　　蠡深深看了她一眼，良久，长叹一口气，柔声道，“唉，你想知道的我怎么会不告诉你呢，只是此刻我们先去吃饭吧，好么。”
　　落落乖巧地点点头，不知为何，蠡的话她总是会没由来便相信，笃定他一定不会骗自己。只是他对千夜的感情。。。
　　“那我们走吧。”蠡一手搂住落落的腰，另一只手还紧紧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害怕，落落微微仰起头，看着蠡完美的侧脸，温柔的笑颜，不由得怦然心动，可是马上便暗自骂自己花痴。
　　她只想做落落，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替身，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前世。
　　“我已经叫紫衣为你备下了你喜欢吃的饭菜。”从洞中下来，蠡就一直牵着落落的手没有送开，两人慢慢度步走回听雨轩。
　　“是千夜喜欢吃的吧。”落落小声的嘟囔着，虽然她也是喜食辣，但是心里清楚那些食物在蠡眼中是为着千夜准备的。
　　“你不就是千夜么？傻丫头。”蠡带着宠腻的笑容，在落落看来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了。
　　“我是落落，不是千夜。”落落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生气，像个争糖吃的小孩一样。
　　“好啦，是落落是落落，行了吧。”蠡顺着她的话，软声哄着她，直到她又露出笑容。
　　整顿晚餐，蠡都一直在注视着落落，不时给她夹菜，温柔擦去唇边不小心沾到的菜汁，那样温柔醉人的目光，让落落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溺死其中了。而他自己似乎什么也没吃，偶尔在落落的催促下，举箸浅尝，但很快便放下，接着看着落落。
　　落落见状也不在招呼他吃东西，想来他都是活了一千年了，都是成仙了，估计早就已经不食人间烟火了吧，心下释然便埋头苦吃，紫衣备的菜的确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东西，不由食指大动，而况在千寒洞呆了那么久，确也是饿了。
　　终于撑到肚子都圆了，落落才放下筷子，用手大呼：“撑死了撑死了。”
　　“傻丫头，谁要你吃那么多，明天还可以吃的嘛。”蠡摸摸她的头，笑道。
　　“因为好吃嘛，而且我真的是饿了。。。”落落俏皮一笑，在蠡面前不再有从前的拘束，千夜的回忆也让她对蠡生出许多亲切感，之前的敌意早就不见了。
　　“你呀。。。”蠡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那蠡，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他们现在。。。”趁着蠡心情大好，落落赶紧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次蠡的表情没有上次那样的突变，只是一愣，神色微微有点不自然，幽幽道：“你还是放不下他们么？”
　　“我只是。。。”落落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莫名她就想知晓他们现在的境况好不好，那两个在千夜的生命里很重要的男子。
　　“罢，你想听我便告诉你吧，这千年来他们不断轮回，但终究是没有再相遇过，可是这一世。。。”蠡摆摆手，并不为难落落，缓缓道出他所知道的。
　　“这一世怎么样，他们可否安好？”落落急切问到，却没有看见蠡美目闪过的一丝沉痛之色。
　　“这一世的他们你也见过的。”
　　“我？”落落满脸的疑惑，却见蠡轻轻颔首。
　　“尹霈、齐樾。”蠡温润的唇间吐出这两个名字却如重捶一般重重击在落落心间。
　　“你是说，幻的这一世的转生是尹霈，而齐樾是独孤的转世？”落落起身大声问道，难以置信，却见蠡凝重地点点头。
　　落落往后跌了几步，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对不起，千夜，不，落落，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能早点把你带回来。。。”蠡见落落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焦急，连忙伸手将她拥在怀中。
　　“对不起。。。”蠡仍在自责，落落的眼神涣散，失去焦点。
　　“因为前生我害他国破家亡，欠他太多太多，便留着今生来还么？”落落自言自语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被复杂的情绪困扰着出不来。
　　“不，千夜，你没有欠任何人的，你没有。”蠡摇着落落的肩膀，试图唤回她的意识，心中很是焦急。
　　“是么，蠡，是我改了他的命数，害他亡了国，我负了他，骗了他，他却还为了我把命都丢了。。。蠡，你还说我没有欠。。。”落落将自己跟千夜的回忆混在一起，一片凌乱，死死缚住自己，喘不过气来。
　　蠡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也不能见她将自己困住魇住，一咬牙，只得运起眠术，将落落安抚下来。果然，不一会，落落便安静下来，靠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看她单薄的身躯还微微颤抖着，眼角有着残留的泪痕，蠡心一阵阵地疼。
　　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将千夜的记忆强加在于她身上，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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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逃不脱的诅咒（上）
　　既然逃不离，那又为何要逃。
　　―――――――――――――――――――――――――――――在蓝天白云以及散发着青草味道的温暖梦境中醒来，落落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听雨轩的楼上，而蠡，在她床前守了一夜。
　　“醒了？睡的好么？”蠡温柔问道，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来憔悴之色。
　　“嗯。”落落点点头，那样的梦境甜甜的，像是青草香味的糖果一般舒服。
　　“那便好。”蠡起身，“我回一趟夜阑阁，呆会再来找你，紫衣，过来服侍宫主更衣洗漱。”说着，便留下一个温润的笑颜，转身离去。紫衣低着头快步走上楼来，捧着一个大的红漆木盘，上面摆着深紫的凤袍和一些洗漱用具。
　　风吹过，窗外的竹叶沙沙作响，落落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心情又沉重起来，连紫衣端来的美味点心也显得兴趣索然。
　　齐樾，独孤。苏幻，尹霈。
　　为什么事情会变得如此之复杂？
　　她本就是为着不知如何面对齐樾才离开了倾城，而今却又被告知，因为千夜，独孤才国破家亡。这是一笔什么乱七八糟的账目嘛！落落越想心里越窝火，脑袋都要炸裂了。
　　怎么觉得都像是宿命在驱使一般，前世欠下的情，只有这一世才能偿清。千夜跟苏幻前世负了独孤，所以这一世她便伤了尹霈，被齐樾带离了尹霈身边。
　　唉，这什么跟什么啊？落落越想越混乱，不由有点泄气。
　　哪来那么多前世今生的报应，还宿命呢。落落又开始嘲笑自己，但不一会，转念一想，如果没有这些，那她现在在这个时空的事情又该作何解释呢，还有那个活了一千多年的殷蠡。。。
　　所有的这一切都超出了落落可以理解和掌控的范围，混乱，严重的混乱。
　　落落正在窗前胡思乱想，在她把自己的脑袋挠破之前，蠡适时出现了，组织她再继续想下去。
　　“怎么了？看上去很烦闷的样子。”蠡的温柔笑容，让落落安下心来。
　　“蠡，我。。。这下更加没有办法去面对齐樾了。”落落幽幽道，一脸落寞，想了那么久还是不知道如何面对齐樾，他此刻在做什么，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瞬间念及自己。
　　“傻丫头，还在想昨天的事情么。不要再想了，不然又该头疼了，记住，你没有欠任何人的。”蠡揉揉她的头，弄乱了她刚梳顺的长发，惹得落落微微皱眉，但是后面两句蠡的口气简直可以说是语重心长了。
　　“可是。。。”落落又想说独孤的事情。
　　“再说，你也不需要再去想如何去面对他，你会一直留在凤凰宫，这样就不用再见到他了。”蠡柔声劝到，“再说，我现在正在帮你准备换体的事宜，最近就可以举行正式的仪式了。”
　　“换体？什么意思？”落落闻言大惊，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别这么紧张，”蠡笑着按住落落，示意她放下心来，“你现在这具身体太弱，对于外来的灵本就有抗拒性，而况又被销魂散的毒性倾入脾脏，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才想给你换体，千夜的身体我保存得很好，与你本身的灵也是锲合的。”
　　“你的意思是说要把我的灵加诸在千夜的身体上？”落落一脸的难以置信。
　　蠡微笑着颔首。
　　“不！我不要！”落落激动地起身，大声地反对，让蠡很是讶异。
　　“为什么不要，这是为你好。”蠡有些不悦，但仍是耐着性子向落落解释，“如果不换身体，这具身体很快就会油尽灯枯的，到时候。。。”
　　“真的是这样么，恐怕是你为了要见到你的千夜，才不惜牺牲我做替代品的吧。”落落冷笑着，迎上蠡的视线，显然这样的话成功地激怒了蠡。
　　“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蠡即便是生着气，也舍不得对落落发火，甩了甩衣袖，别过脸去，肩膀却因为难以平息的怒火剧烈的抖动着。
　　“我只是落落，也只想做落落。”落落扬着头，倔强地不肯低头，泪水却顺着脸颊流下。
　　“唉。。。”最终还是蠡最先软下来，回头来，看见落落掉落的泪水一阵心痛，温暖的大手轻轻擦去落落的泪，满是怜惜。
　　“你不是替身，我知道的，但是，乖，不换体你会没命的，不要任性了好么。”蠡温柔的话语在落落耳边低语。
　　“换体又怎么样，不是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的么，还不是一样要死。”落落也不再闹脾气，任凭蠡擦去泪水。
　　“不许乱说。”蠡一听见她说起诅咒的事情，马上面色一变，接着又温和道：“我会想办法的，定然不会让你有事的，信我，好么。”
　　落落看了蠡一眼，他眼中的温柔让她狠不下心再说伤他的话，只得点点头，心中却是暗自打定主意，不要接受所谓的换体的。
　　蠡见她这么乖巧，露出安慰的笑容，轻轻搂住她：“我的千夜最懂事了。”
　　落落一听千夜的名字，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微微摇摇头，还说不是替身，永远都只把千夜挂在嘴边。
　　落落暗暗想着，看来，凤凰宫也是呆不去了的，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些不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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