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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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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了,整个病区安静得令人陌生。走廊空旷漫长,洗手间里有一个没关紧的水龙头在有 节奏地滴着水。电梯的铝合金门结实地关闭着,像它从来就不曾打开过一样。而在它旁边, 黑洞洞的步行楼梯似乎随时会飘出黑色的雾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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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由近到远地变窄,两边的病房中偶尔有一声呻吟或梦呓传出。地砖反射着吸顶灯的萤光 ,走廊弯出一个弧形,值班室的门虚掩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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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伏在桌上打盹。她的肩膀和手臂组成的线条流畅、优美而寂寞。从卫校毕业3年多了, 上千个日子就在这值班室、走廊和病房之间踱过。她原想留在这大城市工作多半是色彩缤纷 ,但没想到,这里其实比她以前生活的那个小县城还要单调。她熟悉那里的每一条街道,可 以和多数对面而来的人打招呼,大家都认识,至少是面熟。父亲在县博物馆工作,那里收藏 着从本县的土层下发掘出来的各种文物,有青铜器、瓷器等等,在卫校读书时,暑假回家, 她还在博物馆担任过义务讲解员。那些路过这里或专程而来的游客出门时说,这里不但出文 物,还出美女呢。她听了感到脸上发烧。她的母亲是一个中学教师,常有早已毕业多年的学 生从全国各地给她来信。总之,她在家乡所时时感受到的亲和氛围,自到了这医院后便荡然 无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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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使她欣慰的是部分病人及家属对她的信任。但这样的人不多,他们大多对医生诚恐诚惶 ,并以为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而护士更多地担任了打杂的角色。当初决定去卫校读书时,父 亲就鼓励她,学医好,社会怎么变也不过时,并且高尚、干净,她知道父亲所说的干净是指 品质。父亲还说,你爷爷奶奶都是不到60岁就死了,为什么,缺医少药啊。你要好好学,多 救点人,这是最好的职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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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直起腰来,在恍惚的记忆中打了一个呵欠。她看看空荡荡的室内,知道小梅一定溜到隔 壁的沙发上去睡着了。这都是因为她比小梅大两岁的缘故,因此小梅就常可怜兮兮地对她说 ,好姐姐,我去睡一会儿,有事叫我啊。每当如此,她没法不同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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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有了脚步声,一定是纪医生来了。几个小时前,一个临时的手术将他叫走了。宋青知 道,这在医院是家常便饭的事,说手术立即就是手术,一刻也不能等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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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的表情很阴郁。宋青想,是手术不太成功吧?或者,是那病人根本就无法挽救了。每 当这样,纪医生的表情就沉重。她懂事地给他的茶杯里倒上滚烫的开水,递到他桌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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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点燃了一支烟,很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大团烟雾来。没有办法,他说,一点儿办 法也没有了。宋青劝慰道,作为医生,尽到努力了,还能怎么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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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然后掐灭烟头说,尽到医生的责任了可没什么,但是,如果因 为我们工作的差错,让病人死了,你说这叫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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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大为震惊。脱口而出道,发生了这样的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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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压低了声音但音调严厉地说,我不是说今晚发生了这种事。我是说秦丽,那个以前住 23床的病人,她的死不是因为我们的责任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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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冷汗也从皮肤里沁了出来。她想起了那一次夜班,那些用过了 的青霉素药瓶。而输液正是她负责的事,她记不清是不是她用错了药,总之秦丽是死了。当 时在紧张之中她曾把这些空药瓶放在了她的桌下,上面还盖了几张报纸。后来,那些药瓶不 知被谁拣走了,她想或许是清洁工吧。她认为纪医生当时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这些。纪医生当 时还说过,对于秦丽这样的晚期癌症病人,猝死的事是常常发生的,当时她出了一口大气。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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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责任?宋青强打精神地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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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了,我什么都清楚。纪医生仍然将声音压得很低,同时用手指了指门外,意思是不能让 别人听见他们的谈话,这种姿态告诉宋青,关于这件事,他有保护她的意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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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面色苍白,充满恐惧和绝望。一刹那间,她想到了她会坐监狱,那样她宁愿死。她想到 了父亲会谴责她,还会悲痛欲绝。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目光呆滞地望着纪医生说,我 不是有意的,真的,我不知道,我完全不清楚我怎么就会用错了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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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给她做出停止说话的手势。然后走到门外看了看,进来时返身把门关上说,秦丽的家 属告到院长那儿了,说是对秦丽的死有什么怀疑,你想,人都死了这样久才提出疑问。有什 么证据?你放心,那些青霉素药瓶我早替你藏好了,没事。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事就行。 我已经证实了,是正常死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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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不知道是惊恐、感激还是如释重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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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今晚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我将一切都处理好了。这样吧, 明天到我家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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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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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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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晓娅将我叫进她的病房,神色慌张地问,那日记本,你拿去了吗??<br>&nbsp;<br>
  我感到莫名其妙,说不是放在你这里的吗?那天,我把飞蛾从地上捡起来,重新放回日记本 里。我还说把它们放好,以后交给郑杨去鉴定鉴定,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看见你放在那 抽屉里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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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晓娅说,丢了!我刚才想去拿出来看看,一开抽屉,没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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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太奇怪。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让我想到它的背后藏着什么使我们无法想像的东西。谁会悄悄 地取走它呢?到过这病房来的人,也只有医生、护士、清洁工小夏、吕晓娅的女友薇薇,还 有就是我。想来谁都没有拿走这日记本的必要。?<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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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时想不出一个头绪来。吕晓娅坐在床沿,一直不再说话,像一个泥塑的人一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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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去找清洁工小夏问问,看她打扫病房看见过没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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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晓娅说,不用了,小夏这个女孩子挺纯朴的,她绝不会乱拿东西,这点我看得出来。并且 ,这日记本存不存在已经不重要了,它与我无关,与我无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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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吕晓娅认识以来,我是第一次听见她用这样怪怪地语气说话,并且表情木然。我说,你怎 么了?你说梦话一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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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没什么,我的化验单出来了,还是没能逃脱,癌症。医生说我以前就检查出子宫里有 一点小小的肿瘤。当时就该检查到底,并且及时动手术。都怪我当时没重视,那家小诊所的 医生说先打一段时间的针试试,看能否控制住,如果是良性的就问题不大。我作了几个疗程 的治疗,感到好多了,也就没再治疗。现在看来,一切都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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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晓娅平淡的声音里充满绝望。我说,你简直不懂医学、子宫癌不会死人的,知道吗?我尽 量显得有些内行,以解除她的恐惧感,我甚至给她举例说,我以前认识的什么人,患了子宫 癌,作了手术,现在还好好地在上班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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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要是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呢?它要是进入血液,进入淋巴,手术怎么割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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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是坚定地说,不会,不会的,看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肯定没扩散。当然 ,我知道这只是我的愿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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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晓娅拢了一下头发说,不过没什么,人总是要死的,是吗?我已经想好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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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努力想做点笑容出来,但没能够办到。顿了一下,她说,想请你上街替我买点东西好 吗?铅笔和图画纸。?<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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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疑惑不解,怎么?你要画画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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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画点时装的纸样,她说,我答应过纪医生了,可一直没做这事。现在,我必须在手术前把 这事做了,不然,手术下来后,能否再起床就很难说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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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看你,又说到哪里去了,没那样严重。只是,纪医生要时装纸样干什么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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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晓娅叹了一口气说,这男人够痴的了。他说是给他妻子准备的,他妻子失踪一年多了,这 事我们都知道,可他却说,董雪会回来的,听说我搞时装设计,还获过奖,他就托我给董雪 设计两套,要那种我最擅长的梦幻装,你知道,这是用于表演或参赛的服饰,实际生活中是 没法穿的。可纪医生说,就是要这种服饰,他妻子以前是市歌舞团的,最喜欢这些装扮,我 只好答应了,说画出纸样,他自己拿出去找服装厂加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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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非常蹊跷。董雪会在一年多杳无音讯后出现吗?或者说,董雪真的失踪了吗?药剂师说听 见过董雪在家里说话的事可*吗?我感到困惑。至少,纪医生为董雪订做衣服这事不合常理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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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吕晓娅说,你觉得纪医生这个人怎么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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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晓娅不解地问,什么怎么样?我只觉得他对妻子很痴情,对女人的美很欣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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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晓娅这句话触动了我的某种心思,我说,他对你怎么样?比如说,他给你检查身体吗…… 我一下子不敢将话讲明白,因为我觉得这样想是否是自己的心理很阴暗。但我又忍不住这样 问了,我想这样或许能发现一条破解这个谜团的线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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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晓娅当然听懂了我的问话。她说,你多疑了,纪医生是很正派的那种人。不过,她停顿了 一会儿又说,在我的感觉中,倒也有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给你检查身体时,你觉得他很 冷,还不只是手冷,而是感觉到他摆弄你像摆弄一件药品似的,语言也很生硬。但是,检查 完了,他的态度又变得和善起来。有一次,他还问到了我的工作,并不断夸奖我的衣服好看 。后来,他就提到了给他妻子设计两套。我当时还问道,没法量身材,尺寸怎么定呢?他说 就照我的女友薇薇的身材定。我当时想,他妻子有薇薇那样的身材吗?后来我试探性地问过 宋青,宋青说没问题,你要是见过董雪你就知道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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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董雪也许真的没失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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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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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一觉醒来,已是中午过了。阳光从窗帘缝里射进来,像挂在室内的一缕金线。上夜班让 人阴阳颠倒,她一想起待一会儿就要去纪医生家,心里不禁卜通直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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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的经历还让她害怕。纪医生突然提出给秦丽输液时用错了药的事,简直让她掉入了绝境 。幸好纪医生愿意替她保守秘密,不然这事就糟透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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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纪医生怎么现在才提出这件事呢?宋青在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拢了拢披在肩上、背上 的长发,她觉得心情比这头发还要乱。记得当时纪医生似乎并未注意这件事。现在看来,他 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假装糊涂罢了,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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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简单套上一件短上衣走出卧室,小客厅里显得冷冷清清,另一扇卧室的门紧锁着,她想 起小刘护士外出实习已经半年多了,这个脸庞圆圆一笑还有个酒窝的女友要是还在就好了。 她们之间无话不谈,也许现在还能替她出出主意呢。至于小梅,宋青又感到她头脑简单了些 ,这样重大的事,还不能轻易向她透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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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叫她过去,还会有什么事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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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返回卧室,经过凌乱的床铺走到窗边,从窗帘缝里,可以望见对面楼上纪医生家的窗户和 一个月牙形的阳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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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台上的几盆花草已经枯萎了,倒是青青的杂草在盆里长得很茂盛。这是无人照料的结果。 宋青记得以前董雪在家的时候,每天早晚,就会看见董雪在给花草浇水,可自从董雪失踪以 后,那阳台上就沉寂了,只有晾衣服之类的事,才看见纪医生在阳台上出现一会儿,很快就 消失,阳台门也是始终紧闭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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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将窗帘轻轻撩开了一点,看见对面的阳台上晾着的一排衣物好像还在滴着水,这之中, 有一件白色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尽管那件东西是侧面对着她,她还是辨认出来了,那是 一件吊带式的白色连衣群,显然是董雪的东西,怎么会现在洗了晾在那里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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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药剂师说最近听见过董雪在家里说话,是真的吗?她将裙 子洗了晾在阳台上,是想告诉我们,她仍然在家吗?那么,一年多来,她为什么不露面呢?为 什么要宣称她失踪了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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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强烈的寻根问底的冲动使宋青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她找出了那部在旅游时买的望远镜 ,从窗帘的缝里,她屏住气望了过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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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看错,那确实是一件吊带式白色连衣裙,另外几件是纪医生的衬衣、长裤之类,阳台上 的玻璃门紧闭着,那种很厚的毛玻璃使人根本望不进去。宋青知道,那里面是卧室,再看窗 户,窗帘半开着的,隐隐能看见那客厅里的一些东西,但是无人。宋青的心咚咚直跳,她怕 在镜头里突然看见董雪那高挑的个子,如是这样,这个巨大的谜足以使她晕头转向。她久久 地望着那半明半暗的客厅,还是无人出现。纪医生还在睡觉吗?不太可能,那一定在其他屋 子里做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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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放下望远镜,脸上有点发烧,像是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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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她无端地觉得,董雪是否失踪,与她自己的命运有了某种关联。因为她突然感到纪医 生提起秦丽输液那件事时,眼光里有某种威胁的意思。而纪医生之所以这样做,与董雪的失 踪又有联系。她怎么这样想到一块的,说不清道理,但她认为是这样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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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时,床头的电话令人心跳地响了起来,宋青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抓起了话筒,她感到 自己的手莫名其妙地有点发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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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个叫兰兰的女人打来的电话,上次,她和小梅、郑杨在酒吧里遇见的那个跳艳舞的女人 。她在电话里说,作为董雪在市歌舞团时的同事,她一直在为董雪的失踪担心。上次她提到 过,歌舞团的一个副团长在董雪还未结婚前喜欢过她,兰兰想这会不会是一条线索,那次和 宋青在酒吧见面过后,她就想法打听了,可至今也没找到这个副团长的下落,只是听人说在 深圳经商,但无法找到。她说最近有朋友去深圳,她已经委托朋友了,到那里再想法找找。 最后,她在电话里请宋青去一次酒吧,说是有事当面给她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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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电话,宋青回忆着这个身着黑纱与她在酒吧里相遇的女人。董雪在家的时候,也在董雪 家里遇见过这人一次,看来她和董雪的关系还不错。但是,为什么大家都认为董雪一定是失 踪了呢?就因为董雪不再出现?就因为纪医生报了案?就因为报纸、电视上的寻人启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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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撑着额头在床边坐下,兰兰约我去酒吧找她,一定是还有什么要紧事需当面谈。什么事 呢?与董雪有关吗?她感到事情越来越复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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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现在,她应该去纪医生家了,纪医生昨晚说,明天到我家来谈谈,她就感到给秦丽用错 药的事并没有完。谈什么呢?他和我一起保守这桩秘密?这点他已经承诺了,还有别的什么呢 ?问我董雪去了哪里?这点我也不知道啊,或者,董雪确实没失踪,要我做点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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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走下楼梯,头脑里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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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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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9点,小梅推着小药车进了我表弟的病房,她抽出一支温度计,熟练地甩了甩,给表弟 夹在腋下,然后说,这天气真热,这样晚了也还没退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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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弟问,宋姐今晚怎么没上班呢?因为我表弟这病房从来是由宋青负责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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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望了望表弟说,这小弟的嘴还真甜,告诉你,你的宋姐生病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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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有些奇怪,宋青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病了。怎么 ?感冒了吗?我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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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说她也不太清楚,是纪医生转告的,说宋青病了,可能好几天上不了班呢,让我辛苦点 ,有什么办法呢?就辛苦点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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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最后一次对各病房作了照料之后,医院里就渐渐安静下来。我安排表弟睡下,然后按习 惯到走廊上去吸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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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的地面湿湿的,消毒水的气味比白天浓一些,大概是清洁工小夏刚打扫完卫生吧。我在 走廊拐弯处的长椅上坐下,点上一支香烟,听见有一二声呻吟从某间病房传出来,我的心情 无端地有些沉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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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弟的体温有些上升,是否又该继续输液了?另外,明天应该去看望一下宋青才好,在这里 呆这样久了,还从没见她生过病,并且,表弟似乎也有这个意思让我去看看。临睡前他说, 宋姐怎么就病了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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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着,我看见小梅从离我不远的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她步子慌乱地向我走来,直说有鬼有 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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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起来问,怎么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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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说她正在里面方便时,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好像就蹲在她的隔壁。因为她隔着一层木板 听见那人蹲下后的喘息声。隔了一会儿,那声音就消失了,但并没听见那人站起来走出去的 任何动静。小梅觉得奇怪,就有意咳嗽了一声,但木板那边仍然没有动静。她想是不是哪个 病人来方便时晕倒了,便站起来整理好衣衫,跨出一步后看见隔壁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 。但是,她确实是听见有人进来并蹲在那里的,她说她不会听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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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一边说,还一边回头看那卫生间的出口,显然是无比紧张。她问我看见有人进出没有? 我说没怎么注意到。但是,我坐在这里以后,走廊上没人走动这点我可以肯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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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样一说,小梅更紧张了,她说,走廊上没人出现,那人怎么进来的?我说你没听错吧?她 说怎么会呢,这样吧,你再帮我进去看看,这事不搞清楚,我会睡不着觉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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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那是女卫生间,我怎么能进去呢?小梅急了,说没关系,里面又没有人,要有的话,就 是刚才那个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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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也有点发紧,尽管不相信有什么鬼。我说好吧,你站在门口守着,别让有女同胞进来 就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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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起向卫生间走过去。小梅走在我后面,还用手在我背上推了推,好像我能替她挡住什 么似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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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卫生间,凹进去的一小块地方是洗手台,*右的一道小门便是女卫生间了。我让小梅站 在洗手台边,说没事的,不会有人,一定是你听错了。说完,我便走了进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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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上仅有的一盏吸顶灯很昏暗,*墙一边共有4个蹲位,都是用木板隔开并装有木门的。4 扇门有两扇开着,一扇半开着,另一扇门则紧闭,好像有人在里面的感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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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不至于太唐突,或者也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很响地咳了一声嗽,我想如果有人会立即作 出反应的。但是没有,空气中只有我自己的咳嗽声,显得单调、空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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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着门的蹲位上无人是一眼就能看见。我首先用脚将那道半开的门彻底踢开,无人。然后我 走到那扇关着的门前,吸了一口气,哗地将门拉开,还是无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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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松了一口气,走出来对神色紧张的小梅说,没有人,也没有鬼,放心了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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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仍然疑惑地说,那是怎么回事呢?我明明听见有人进来,怎么就消失了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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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一定是想起宋青遇见过的白脸女人了,是不是?你如果蹲在那里时想到这点,听觉出 点毛病也是可能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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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承认她当时是想到了那件事,但是绝不可能听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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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的那位英雄怎么还不来破案?我是指她的那位警察男友郑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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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早来过了,在这里蹲了三个晚上,什么也没发现。他还对我生气说,都是你们女孩子神 经过敏,什么白脸女人,空穴来风,害得他三夜没睡觉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抓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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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时想说,我可以作证,这白脸女人是真的存在。但转念一想,那天晚上去纪医生家在楼 梯上的遭遇,应该是我和宋青的一点小秘密,因为我们是按药剂师的说法去偷听董雪是否在 家的,我不知道该不该对小梅讲,于是便忍住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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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说,宋青不会乱讲的,她看见白脸女人也许确有其事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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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说,不要再讲了,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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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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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回到值班室时,还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纪医生似乎有些察觉地问,你怎么了?你丢了 什么东西似的。小梅不好意思讲出刚才在卫生间里的惊吓,便说没什么啊,只是感到有点困 。纪医生说,夜班才开始呢,看你后半夜怎么办,这就是白天贪玩不睡觉的结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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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则罢,话一说出小梅更感到有些困乏了。纪医生通情达理地说,先挺住,后半夜让你到 隔壁去睡一觉。23床今天动了手术,我先去看一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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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走出值班室,夜里的走廊上已空无一人了。他走到吕晓娅的病房前,门是虚掩着的, 但他还是轻轻敲了敲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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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替他开了门,这是薇薇,守护吕晓娅的朋友,他认得的。?吕 晓娅正在输液之中,纪医生走到床前看了看,吕晓娅脸色不太好,似乎已睡着了。他转身问 薇薇,吕晓娅有什么反应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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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说,她就是说伤口有些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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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点了点头,说这没什么,正常的,逐渐就会好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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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站起身,将室内唯一的一把椅子让给纪医生坐,自己则坐到对面那张空病床的床沿上。 她忧心忡忡地问道,手术做了,吕姐就会好起来吗?这种癌症不会要命吗?看得出来,薇薇很 紧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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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很成功,纪医生平静地说,一般来讲,子宫癌切除后,愈后是比较好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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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穿着一条得体的牛仔裤,腿很长,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米色衬衣, 随随便便地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正好拍时装照的感觉。纪医生想,职业的模特儿就是不一 样。他突然问道,说你时装表演得过大奖?真不简单。薇薇笑了一下说,那是吕姐的时装设 计好,我只是穿上展示出来,不算什么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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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说,那你现在可得好好照料吕姐了,有什么事,随时到值班室来找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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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站起身准备出门,床头柜上的一本又厚又大的影集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便好奇地问, 谁的影集?薇薇说,是她自己的一些时装照片。吕姐让她拿来的,说是等伤痛好一些后想翻 一翻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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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拿起影集说,看一看可以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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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说,拍得不好,欢迎指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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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坐下来逐页翻着,时而停顿一下,然后又继续往后翻。突然,他停了下来,对着其中 的一页出神。薇薇不安地问,怎么了?我出丑了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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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没有回答,眼光仍停留在那张照片上。这是一张两人组合展现时装的照片,画面中的 薇薇穿着金属质感的短裙侧卧在一张黑色的长沙发上,沙发的扶手上坐着另一名女子,穿一 条低腰露脐的白色西裤,上身着一件质地贵重的黑色西服,前面敞开,一对饱满的乳房各露 出一部分,中间是深深的乳沟。在黑色上衣的映衬下,她的胸前到腹部敞开的部分,皮肤的 感觉显得特别细腻柔滑,而腰部的线条刚好将上下装优美地连接在一起。这女子的头发盘在 头上,嘴唇性感,经过梳理的睫毛使眼神显得迷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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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走到纪医生旁边,看着这幅照片问,怎么,你认识这个穿黑上衣的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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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摇摇头说,不,我是在看你躺在沙发上的造型,很优美。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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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想了想说,大概是在两年多前拍的。那时我才17岁,你看,多幼稚。而这个穿黑上衣的 模特就成熟多了。这是摄影师故意这样安排的,说这种画面组合,既能展现不同的时装韵味 ,又能增加生命的空间和层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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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你的朋友吗?纪医生问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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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摇摇头说,不是,在摄影间才遇到一起的,是摄影师介绍来的。说她叫雪妮,以前搞舞 蹈的,拍时装照还是第一次。但是,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因为她不只身材绝好,对人还 挺和善。她说她是来凑合的,一定拍不好,她说她已经29岁了,根本不适合再拍时装。摄影 师说她的想法不对,她这个年龄,上t型台也许大了点,但拍时装照正好,因为丰满、成熟 ,有的时装还非她莫属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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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问,那个摄影师叫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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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不解地说,怎么,你对摄影感兴趣了?他叫雷钰,专门给时装画报拍照片的。你要有兴 趣,我以后介绍你们认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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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说,那倒不必,我随便问问。你和这个雪妮现在还有交往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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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摇摇头说,她已经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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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纪医生的声音有些紧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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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什么突然事故吧,不太清楚,我只是偶然听摄影师说起过。这 两年来我也再没拍过时装照,和这些人都少有来往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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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晓娅在病床上突然呻吟起来,薇薇忙到病床边去察看。纪医生看了看输液情况,都很正常 ,便说,没什么,她的伤口今夜会有些痛的,说完,便走出了病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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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是死一般的寂静,董雪怎么会去拍时装照呢?纪医生强压震惊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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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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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在卫生间里受到的惊吓无形中传染给了我,使得我在夜里去卫生间时,心里总有些忐忑 。一走进那个凹进去的地方,我便不自觉地在洗手台边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女卫生间的门 ,静静地关闭着的,左边是男卫生间,我推开门,感到门的吱呀声很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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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病人都睡了,走廊上偶尔有一阵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夜风。我想到了那个从楼顶的 半截楼梯上下来的黑衣女人,脸色惨白,我至今还能听到她咚咚咚的下楼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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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生间的上空有扑扑的声音,我抬头一看,是一只黑灰色的飞蛾在吸顶灯周围扑腾。它肥大 的肚子给人一种很脏的感觉,我感到它的触须好像是暗红色的。突然,这飞蛾俯冲而下,气 势汹汹地从我面部擦过,在空中绕了一个半圆又升到吸顶灯的高度。我第一次感到它那毛茸 茸的翅膀振动空气的声音比猫头鹰还险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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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它被夹在本子中的遗体。它的同类曾被一只神秘的手捉住,夹在秦丽留下的日记本里 。确切地说,是夹在一本动机不明的仿冒日记里,它给吕晓娅(包括我)都带来一种隐隐的恐 惧,然后它和日记本一道神秘失踪,和纪医生的妻子董雪神秘失踪一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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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到了纪医生家里那间没有通道的客厅,想到了那面嵌在墙上的穿衣镜,我相信那是一扇 通向其他房间的门。我仿佛看见那个住在他楼下的药剂师摸黑上楼,在纪医生的门外听到了 董雪的说话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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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莫明其妙的漩涡之中。一切从那个黄昏开始,23床死了,她叫秦 丽。我站在她的病房门口,看见她在完全覆盖的白被单下像一段起伏不定的木头。这表明她 已经开始僵冷,但身体的线条仍然留存着弦律和节奏,这很像音乐骤停以后,空气的波动犹 存,粒子仍然在虚空中碰撞,像我们举头望见的星空一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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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见宋青惊恐的声音说,我怕!一缕凄宛的哭声像游丝一样飘在夜半的走廊上。这哭声来 路不明。我听见电梯启动的声音,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来到或者离去。我记起那个夜晚,我 们没法判断那哭声的源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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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感到自己的境遇十分荒涎。如果不是表弟住院,我此生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病区的 存在,就像我们睡着以后,不可能知道别人在做什么梦一样。同样,我也为自己此刻呆在这 陌生的卫生间里感到奇怪。如果就是在一天以前预测,说明天深夜几点几分你在做什么?谁 能说得准呢?也许在睡觉,也许在看书,或者聊天,或者正咳嗽。而事实是,这一刻我在卫 生间蹲着,看见一只大飞蛾在向吸顶灯发起冲击。那么,下一刻有什么呢?我确实只能说, 不知道。不知道也许是最诚实的回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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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思乱想之中,我突然听见推门的声音,但没人进来。判断告诉我那是女卫生间的门在响。 这一动静使我有些不安。走出卫生间以后,我就站在走廊上,摸出一支烟来,用打火机叭嗒 一声点上。我站在那里吸烟,目的是等待那个进女卫生间的人出来,我想看看是什么人。我 承认这一举动有些神经质,但我确实按捺不住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的冲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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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看表,晚上11点零5分。走廊上的消毒水气味包围着我,我一边吸烟,一边用眼角的 余光斜视着不远处那扇女卫生间的门。尽管我相信等一会走出来的会是一个病人或家属,但 这样,也好解除我刚才听见门响造成的无端的疑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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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在走廊中段,小梅从我表弟的病房走出来。看见我站在这里吸烟,便向我招手。我赶 紧走过去,她将我带到表弟的病床边说,你小弟的液还没输完,你得看着点,完了就叫我来 取针,我只好不断点头。正在此时,我仿佛所以一声隐隐的叫声。我没在意,继续和小梅谈 表弟的病情,但是,第二声叫声又隐隐传来,我相信不是错觉。我一怔,突然像明白了什么 ,拉起小梅就往外走。小梅一边推我一边问,怎么了?我来不及解释,只说快走快走。我们 跌跌撞撞地奔到女卫生间门外,里面猛然响起啊啊的惨叫声,我拉着小梅就往里冲,事后我 记得我是一脚将门踢开的。进去之后,看见一个女人在蹲位上蹲着,她用手捂着脸,不断发 出啊啊的惊叫声,像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我赶紧背过身去,听见小梅去扶起了那人,并不断 问,怎么了怎么了?等我再回过身来时,我看见被小梅扶着的人是薇薇,我知道她这段时间 都在守护吕晓娅。我看见她脸色苍白,身子还在发抖,口里不断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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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说,她刚才进来方便时,蹲下后便发觉隔壁的蹲位已经有人。由于她未关上蹲位的门, 那人起来后一边整理衣衫一边瞟了她一眼,然后,那人竟站在她的面前不走了。是一个穿着 黑色风衣的女人,戴着大口罩,两只眼睛直直地久瞪着她。薇薇感到奇怪,继而恐惧,便哆 嗦着问,你要干什么?那人不说话,突然嘿嘿地怪笑了几声。薇薇感到头皮发麻,里不自觉 地发出一声惨叫,同时用手捂住了脸。等她再看时,那人已不在了。她便蹲在这里动弹不得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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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小梅面面相觑。我感到背脊有些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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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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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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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时分,纪医生*在值班室的沙发上,眼前老晃动着在薇薇的影集里看见的那张照片。董 雪瞒着他去拍的这种时装照,两年后以这种偶然的方式被他看见,那一刻,他差点忍不住对 薇薇讲出真相,他想说,这个与你合作拍照的人是我的妻子,他叫董雪,而不是她自称的雪 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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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震惊和怒火,他本想将这张照片要下来的,但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他想以后还得想法将这张照片拿到手才好,他努力回想着两年前的那些日子,董雪每天准时 去美容院上班,准时下班,他实在想不出她是用什么时间去拍这些照片的,可能的机会只有 两个,一是夜里,在他上夜班之后;另一种可能就是,她根本就没去美容院上班。想到这点 ,纪医生认为有必要去找美容院的莎莎回忆回忆,以证实两年前的那段时间,董雪的行踪有 没有变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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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有了轻微的脚步声,是一种漫不经心地来回踱步的声音。纪医生走出值班室,看见一 个小伙子站在走廊拐弯处,手指上夹着红红的烟头,那人看见了他,便走过来招呼道,纪医 生,还没休息啊。他认出这是郑杨,他对小梅的这个作警察的男友没多少好感。什么原因, 他却想不清楚。他知道小梅这个时候一定在隔壁房里呼呼大睡,但却不想告诉他。因而,他 只是略带嘲弄地问道,怎么,又来破案了吗?那个传言的白脸女人究竟是人是鬼啊?郑杨递给 他一支烟,不知是真是假地说,别开玩笑了,我是来陪小梅上夜班的,追女朋友,这叫感情 投资嘛,你说是不是?纪医生只好点点头,说小梅正在休息,等一会儿她还会察看一次病房 的。你就等着吧,说完,他转身回到了值班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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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的脚步声也没有了,郑杨可能已在那拐弯处的椅子上坐下了吧。纪医生点燃香烟,眼 前又浮现出董雪的那张照片,黑色的上衣,里面没穿内衣,敞开的胸前足以挑动任何男人的 情欲。纪医生仿佛看见了那个摄影师贪婪的镜头。他突然决定,得见见这个摄影师,薇薇不 是说可以给他介绍吗?那就试试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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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来。他突然记起,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神魂颠 倒就是因为这种着衣方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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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他18岁,在乡下当知青。那是一个炎热的黄昏,他感到肚子一阵阵地发痛,便到赤脚医 生的住处去要药。医生姓张,30多岁,是一个高大健壮的女人,他有时看见她背着药箱在田 间小路上疾走的时候就像一头母牛。有一次,生产队里的一个妇女与婆婆吵架后跳河自杀, 被救起后摆在河堤上,就全*她有力的人工呼吸救回了那个女人的命。他当时在围观时就想 ,作医生还真需要体力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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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医生的住处也就是她行医的地点。外间是诊断室,办公桌后面立着一个药柜,*墙放着一 张小木床,就是给病人作检查的地方了。里间便是她的卧室了,张医生不是当地人,据说以 前是在县医院工作的,为何一个人到了这里,他不甚清楚。众所周知的理由是,这是组织的 安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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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黄昏,他走到张医生住处时,门紧闭着。他*门听了听,里面有哗哗的水声,证明有人 。他便喊道,张医生,我来拿点药。里面便传出张医生的应答声,叫他等等。很快,门开了 。张医生说,小纪,我就听出是你,小小年纪,犯什么病了?她一边问,一边在桌边坐下, 从抽屉里取出听诊器之类的东西来。他看见张医生穿着的白大褂有些地方是湿湿的,继而他 看见了屋角的一个大木盆,他反应过来,她刚才一定是在洗澡。这天气实在太热,他感到自 己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在流,当然,肚子痛得厉害也是一个原因。他面对张医生坐下来述说病 情。这时,他十分震惊地发现,张医生胸前有两颗扣子并没扣上,两个硕大的乳房的一部分 暴露在他的目光下,使他感到目眩心跳。他想她一定是刚才为了快点开门,从澡盆里出来后 ,光着身子就套上了这件白大褂,并且忘了将扣子扣全。他当时非常为难,既不能提醒她, 又不敢将目光直视,只好低着头述说着肚子痛的过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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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次猝不及防的闪电,给他的成长史留下了雷击的印迹。以后,他每当看到她衣服的扣 子就感到心跳,并且不可救药地想入非非。其实,这里的农妇在奶孩子时都是非常随便的。 此前他曾不止一次的看见过年轻农妇撩起衣襟,露出涨鼓鼓的乳房来给孩子喂奶。面对这种 场景,他从没感到过有什么性的触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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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次,一种不经意的显露却震动了他,使他对那罩在白罩衫下面的身体感到强烈地向往 。张医生已不复存在,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高大丰满的女人。他低着头,眼前出现的仍然是 她光润的脖颈和顺势出现的隆起的半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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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这幅20多年前的画面叠印在董雪的照片上,只是更多了一种现代的野性。纪医生吸了 一口烟想,这些都是摄影师的安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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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摄影师怎么敢肯定,董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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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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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10点,我敲响了宋青的房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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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右手提着一大袋水果,心里还在生表弟的气。因为今天一大早,我醒来时看见表弟已不在 床上了。我以为他去卫生间了,可等了很久没见他回病房来,正在纳闷,他却提着一大袋水 果回来了,我看见他虚弱的身子,不由得一阵火起,我说你不该独自溜出医院去做这件事。 他却说,宋青病了,你去看望她,应该带点东西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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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表弟陷入单相思已经有多深了,我真想让他不要这样,但却深感无能为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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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开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出现在门口,我说我来看望宋青的。她将我让进房内说,你先坐坐 ,宋青去医院门诊拿药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我说宋青的病好些了吗,她说好一些了,就还 是胸口发闷,像患上了心脏病似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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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陌生的女子有着和宋青类似的长发,着一条暗红色拼图的长裙,光脚趿一双拖鞋,给人一 种刚起床不久的感觉。我问,你是宋青的朋友吗?她笑了一下说,宋青是我表妹呢,我昨天 从老家来这里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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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一下子咚咚地跳起来,她就是宋青的表姐!我想起了宋青和我的秘密约定,这种极端 私密甚至是有些荒唐的事还未进行,却与想像中的另一方当事人直面相遇,我一下子觉得尴 尬无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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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对方似乎还并不知道我将担任的角色,她客气地给我递来一杯水说,没有茶叶,你就喝 点水吧,宋青不喝茶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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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谢谢。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和宋青的这桩约定已经结束。我理解宋青想帮助表姐有一 个孩子的心情,她表姐和丈夫作出的这种决定在现在科学条件下也很正常,但是,其导致她 怀孕的精子只能从不知姓名的精子库中去取得,不然,当事者会为此困扰一生。我为自己当 初曾答应担当这一角色感到后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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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还没回来,她表姐说,你在这等等,我去市场给她买些吃的。她换上了一双高跟凉鞋, 对我点点头,便带上门走了出去。她的裙子裹着的臀部很丰满,我无端的由此感到女人的生 育力,这是一种自然而又盲目的力量,却又相当顽强,像草籽总要破土而出一样。在这种力 量面前,性欲显得非常附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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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起来,在这狭小的客厅里踱了几步。卧室的门开着,我往里看了看,床上还有些凌乱, 传达出一种有人生病卧床的感觉。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旁边还有一件闪着金属亮光的东西 。我走近去,看见那是一把锋利的剪刀,这使我心里一惊,在床头放着这种东西使人联想到 侵犯和抵抗之类的事,至少是一种对不测的防备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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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客厅,点燃一支烟。我觉得宋青这次生病似乎有些蹊跷。我这想法肯定没有任何道理 ,但我却无端地坚信这一感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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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推门,宋青拿着一小袋药品走了进来。两天未见,她明显瘦了些,很虚弱的样子。看见 我在这里,她略感意外。我说,你怎么了?好些了吗?她竟一时语塞,坐下后才慢慢答道,可 能是感冒了,没关系,过两天就会好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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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回答让我生疑,因为她不像是简单的感冒。我转告说她表姐上市场去了,宋青的眼睛就 亮了一下,说你看见我表姐了?我说是,你可没对表姐提起我吧?我想……她仿佛看出了我的 心思,打断我的话说,你放心吧,不会让表姐知道你的,我这次是没精力办那件事了,我已 给表姐讲了,叫她过一段时间再来。并且,我现在的想法也有了变化,我正在劝表姐,要什 么孩子啊,一个人活着都累,没意思,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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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斜*在沙发上,说话却有点气喘的感觉,我劝她到床上躺着,并问她吃不吃点水果。我 说,你病好了得教育教育我表弟,我给她讲了表弟一大早溜出医院去买水果的事。宋青说, 你小弟真好,这两天病情怎么样?我说不稳定,还有点发烧。她说,再不能让他往外跑了, 这个阶段,尤其不能染上感冒什么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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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进了卧室,在床上躺下。她将长发甩到了前面,覆盖了左肩和光滑的臂膀。我说你得多 穿一点,我感到她那件无袖连衣裙显得太单薄了。她说热,有时胸口发闷,还想喝凉开水呢 ,这天气也太闷热了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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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外面的门响了一声,宋青顿显紧张,我说是你表姐回来了吧?我走过去开了门,外面 却无人。回到屋里时,宋青已半坐在床头了,她说,我总觉得有人要害我!我说你别紧张了 ,也许是风,也许是上下楼的小孩子撞了一下门,没什么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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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你不知道,这两天夜里我旁边的房间里老有声音,像是有人移动桌椅板凳似的。我知 道,她是指客厅旁边的另一间卧室,小刘护士到外地实习已有好几个月了,那房间一直锁着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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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到客厅里,推了推那间卧室的门,锁得死死的,门把手上的灰尘证明无人进出过。我说 也许是错觉吧,尤其是人生病期间,容易胡思乱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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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说,我表姐也听见了的,昨夜,我们俩都吓得在床上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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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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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过后,小梅在值班室的隔壁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关了灯,睡在一张长沙发上,暗黑的屋 子里,她罩着护士衫的身体蜷曲在那里,像一团白色的影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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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糊中,似乎听见有人拨弄窗户的声音,接着房门也有了轻微的响动。这一切,她都是在睡 眠状态中感到的。看来人即使睡着了,也有一根什么神经是醒着的,但这条神经像一条被阻 断的溪流,始终流不进大脑中,更指挥不了人的行动,直到她脸上感到一团热乎乎的东西, 她才一下惊醒过来,刚要惊叫,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说别叫,是我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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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出是郑杨的声音。由于猛然的吃惊和瞬间的放松,她感到身上出了汗,四肢软绵绵的。 她说,半夜三更的,你来做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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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杨在黑暗中望着她的脸说,执行任务呗,你们所说的那个白脸女人还没抓住,我这个侦察 员可不能歇着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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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说,你不是宣布不来了吗?郑杨说,傻瓜,那是我故意叫你放的风,想开始时呆的那几 晚,影子也没抓住一个,便故意中断了几天,这叫欲擒故纵,懂不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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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杨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耳语,小梅感到面颊被他凑得痒痒的。她小声地说,得了得了 ,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呢?小梅记得自己睡前是锁上了门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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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杨说,这还不简单,一道门都进不去,还当什么警察?郑杨的声音里显然有些得意,他一 边说,一边就在小梅的身体上抚摸起来。小梅说,别,别,纪医生在隔壁呢。郑杨说,没关 系,他不是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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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挣扎着坐起来,说不行,总之这样不太好。郑杨说,纪医生到急诊室去了,我看见有人 来叫他去的,怎么,放心了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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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馋猫,小梅在黑暗中摸了一下郑杨的脸,显然是应允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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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有一股热浪在墙壁四周扩散。房间、走廊、消毒水的气 味、病人的呻吟、僵冷的死亡,所有构造这病区的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海浪打散,消失得无 影无踪。小梅感到自己飘荡在浪中,她兴奋地喘着气,突然想到,死亡是否也有如此愉悦呢 ?她想起在资料上看见过的,英国科学家的研究成果,说人在死亡后的一个短暂时间内感到 极度愉悦,时间在周围流得很快,然后飞出隧道,看见让人宽慰的光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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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慢慢安静下来,小梅在黑暗中摸索到扔在沙发背上的护士衫穿上,然后半开玩笑地说, 你就这样来执行任务,八辈子也破不了案的。郑杨说,未必吧?我刚才差一点就抓住嫌疑人 了,真的!我觉得一切快要真相大白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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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紧张起来,你没撒谎吧?她说,你发现什么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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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杨说,半小时前,也许是1个小时前吧,他突然看见走廊尽头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 戴着大口罩。凭直觉他感到这是一个年轻女人。可是,就在他装着踱步向她接近时,那黑衣 女人已进了电梯。他奔到电梯门口,无奈地看着电梯指示灯一层一层地往下跳。情急之中, 他转身沿着步行楼梯飞快地往下跑。可是,这楼梯有很多层的路灯都没燃,他只好用手扶着 楼梯栏杆往下,这影响了他的速度到达底楼时,电梯早已到达。他飞快地跑出楼,沿着林荫 道往前追,四周空无一人,林荫道上已升起了一些雾气。突然,他看见了前面有一个人影, 他不能肯定就是黑衣女人,但凭感觉他还是追了过去,由于他的脚步声太响,前面那人回头 看了一眼,然后往前跑起来。在那人一回头的瞬间,郑杨看见了白口罩,是她!郑杨来了劲 ,甩开大步追过去。那人一闪身离开了林荫道,消失在西北角的一片暗黑中。郑杨追过去, 迎面是一堵矮墙,他沿着墙根察看,突然看见了一扇小门,门口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郑杨倒 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的太平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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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杨已记不清他是怎样跌跌撞撞往回跑的。一直跑回到这住院大楼的进口处,他才站下来, 用手揉揉脸上发麻发冷的皮肤,这才感到有一点羞愧。怎么了?太平间有什么可怕的?他在心 里责骂自己的怯弱,但一回想到刚才的情景,仍觉得心里咚咚直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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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的后半截,郑杨并未给小梅讲,他只说到那黑衣女人在太平间附近消失了,然后,他沿 着围墙根搜索也没发现什么,他对小梅说,我当时还真想进太平间里去找找呢,只是转念一 想,那里面躺着的都是死人,他们中任何人都不可能再爬起来,穿上一件黑风衣到我们这大 楼里来乱窜,是不是?这是简单的科学道理嘛。所以,我也就没进去搜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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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郑杨给这事来了个很英雄的结尾,但他的胆量并没有感染小梅,他感到小梅在黑暗中已 紧紧抱着他,身子有些发抖。他拍着她的头说,别怕,我会抓住那人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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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说,你敢说那是&quot;人&quot;吗?太可怕了,再这样下去,我想调换工作了,再呆下去,我会 吓成神经病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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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走廊上有了脚步声。夜半时分,这脚步声很响很响,小梅想这是纪医生从急诊室回来 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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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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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从宋青的住处回来后,我的头脑里老是被两种怪念头缠着。一是放 在宋青床头的那把锋利的剪刀,她用来作什么?是夜里害怕时用来壮胆,还是在夜里有过自 杀的念头?我为这后一种推测深感震惊。另一个怪怪的预感是,与她同住一个套间的小刘护 士外出实习很久了,在她紧锁着的那间卧室里,夜里怎么会发出声音?该不是她在异地出事 了吧?通过这种声音来告诉她的同事宋青,说你们要想起我,要来找我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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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从局外人看来,我的以上想法确实荒涎,但是如果替我想想,处在这样一种奇怪的环 境中,谁能保证头脑始终清醒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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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且,当我看见薇薇坐在吕晓娅的病床前发愣,我就知道她也还陷在昨夜发生在卫生间的恐 怖记忆中。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愣愣的站在她的面前,对着正在方便的她怪笑两声后转身消 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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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现在是正午时分,从病房的窗户望出去,是一大片明晃晃的阳光。我这部小说的不少片 断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写成的。呆在表弟的病房里,伏在那窄窄的床头柜上,我将周围发生的 事情快速记录下来。末了,我经常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有时候,我用想像补充一些东西 ,但是后来,有些想像被证实是真的,这使我吃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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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到有人站在背后看我的稿笺,回头一看,是薇薇进来了。也许是从吕晓娅那里她知道了 我在偷闲写小说,她很好奇,执意要看看。我说不行,这一是因为初稿非常零乱,还有,我 直接将周围的人物都写了进去,我怕有什么不妥,引得别人不高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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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薇薇说没关系,她说你把我写进去了都可以,不管怎样,她就是想看看,但已写的片断确 实太乱了,我实在拿不出手,只好给她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我说你给我讲一个故事,要是 你自己所遇到的恐怖事情,行不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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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了想,说有这样一件事,开始还觉得没什么,但事情过去之后,时间越久越觉得吓人, 到现在,也还很迷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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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说,两年前,一个叫雷钰的摄影师约她拍时装照,以便给一家画报供稿。摄影间设在摄 影师住处的小阁楼上,从一架很陡的木楼梯爬上去,上面居然是一小片很美的天地,地上铺 着厚厚的红地毯,有一把造型优雅的木椅,还有一段精致的雕花栏杆,这些都是摄影的道具 。地上、墙角都布置着或强或弱的射灯,一面墙上挂着大幅幕布,有黑色、紫罗兰、天蓝、 纯白等各种颜色,根据拍摄需要选择一种颜色作背景。同时,还配有立体声的音响设备。在 拍摄准备期间,摄影师会放出很轻柔的音乐,这是让模特儿消除最终的一种方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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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到场的还有另一个叫雪妮的模特儿,她告诉我她29岁了,摄影师说要几种不同年龄段 的人,才能展现不同风格的时装,所以她来了。据说她以前是搞专业舞蹈的,身材确实极好 ,她先拍了一套晚装照,简直是魅力袭人,那暴露在外的肩头像石膏像一样优美。当时,室 内的灯都熄了,只留着侧面的一盏射灯,地上和她身的留着两盏微弱的辅助灯,这样,照片 的层次将非常丰富,立体感、表现力都极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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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奇怪的事却发生了。摄影师对着姿态典雅的雪妮却久久按不下快门。他站在脚架后面 ,弓着身对着镜头。他说,不对!一边说一边开亮了屋内的大灯,他焦躁地东张西望,然后 说,好了,再来一次。关了大灯,屋内变黑,射灯将雪妮打出光彩照人的大侧面。然而,他 仍然没按下快门,大灯又燃,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他说,歇一会儿,他走下阁楼抽烟 去了。雪妮很紧张,问我说,是不是她没配合好?我说很好,也许是摄影师还没找到感觉吧 。雪妮坐在地毯上,很沮丧的样子,她说她迫切需要一笔钱,不然也不会来受这个罪了。说 着,她的眼睛都湿了,我感到她好像有什么苦衷,但初次见面,不好多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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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摄影师上楼说,今天不拍这晚装了。他打开了室内的大部分灯,空间立刻热烈起来, 他给她拍了休闲装、泳装,又让我和她一起拍了一些很艺术的组合照,我们的工作就结束了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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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前些时候我偶然遇见雷钰,就是那个摄影师,他对我说,记得那个雪妮吗?她死了!我 说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他说他在报纸上看见过寻人启事,还有照片,他看了一眼后,便 突然感到雪妮肯定已经死了。他还说想到这点他很害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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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给她摄影时,从镜头里老看见她背后有一个狰狞的人影,一只手举在空中,好像还 拿着一把刀,正要向雪妮刺下去的样子。他没敢按下快门,揉了下眼再看,仍然是那情景, 就这样,试了两次都一样,他心绪乱了,没继续拍这幅照。当时只是觉得蹊跷,到后来知道 雪妮失踪了,他才一下子想起这件事,他由此认为雪妮凶多吉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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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讲上面这事时,我看出她其实也有些紧张。当然,我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秘密,这就是纪 医生的妻子董雪,曾经化名为雪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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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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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回到值班室。夜半时分,整个病区悄无声息。刚才去急诊室参加了一个病人的会诊, 他感到有点累,便摸出一支香烟来点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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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的房门轻轻响动了一下,小梅走了过来。在她走进值班室门口的一刹那,纪医生看见另 有一个人影朝走廊上走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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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医生明白,那个躲他而去的人影一定是小梅的男友郑杨了。他时不时地来陪小梅上夜班, 纪医生已出过意见,毕竟,这对小梅的工作多少会有妨碍。并且,他们还常常躲到什么地方 去亲热,纪医生凭感觉能够知道这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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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小梅被白罩衫裹着的成熟的身体,光滑的小腿露在外面,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吸引她的 男友每每在她上班时跑来约会的理由。他的眼前浮现出20多年前的那个身影,被白罩衫裹着 的那个高大丰满的躯体,她从澡盆里出来,光着身子套上那件医生的白罩衫,她用手按压着 他的腹部,询问他肚痛的原因,吃了什么东西?喝过生水没有?他躺在屋角那张用于检查病人 的小床上,仰望着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钮扣未扣上的胸前所闪现出的隆起部分。那时他 18岁,在那乡下夏日黄昏的包围中,在远远近近的秧田里蛙声四起的鼓噪中,他在这赤脚医 生的屋子里遭遇到自己一种从未有过的心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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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不清当时怎么会肚子也不痛了,张医生给他服下的几片白色的药片吞下去以后,他觉得 需要带回去的另一些药片已是多余。他说,我走了,尽管非常不情愿,但是他觉得只能这样 。张医生像对孩子似的温柔地望着他,他觉得她立即就要留他下来,他觉得她以30多岁的成 熟足以能指挥他,控制他。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想她都会知道,他强烈地想进 入她的安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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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张医生只是嘱咐他回去后要继续服药,并且说,你们这些当 知青的,累了就不想做饭,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的,这样不好,以后要犯胃病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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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了出来。在暮色四起中,秧田里散发出浓烈的水腥味和青草香气,他感到脚步有点像喝 了酒后的飘然。那晚,睡在他那间竹林掩盖的茅屋里,那件被白罩衫裹着的丰满的身体老在 眼前晃来晃去。他突然记起中学时班上的一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不清楚,因为他是在&quot;文革 &quot;中进的中学,那时男女生之间根本不说话,也没任何往事,所以他几乎不知道女生的姓名 有时听到几个名字,也无法与本人对上号来。他记起的那个女生经常在校门外受到社会上一 些小伙子的骚扰,他当时觉得不解,现在突然明白了,那个女生是因为身体成熟得早的原因 ,他依稀记起她背着书包时,书包背带使她的胸前隆起得很高。他奇怪自己当初怎么就一点 儿也没注意到这些呢。直到今天,他觉得自己好像才是第一次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女性身体 的诱惑。黄昏的光线中,那隆起的胸脯时隐时显。在她转身去药柜里取药时,她臀部的线条 在薄薄的白罩衫下面强烈地触动着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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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了唤起他冲动的唯一一本书,叫做《战斗的越南南方青年》。在他读书的时候,大量 的文学书籍都被列为禁书,而在这本&quot;革命书籍&quot;里,他第一次读到了&quot;阴户&quot;这个词汇。 故事里讲到女游击队员被敌人抓住以后,被吊在屋子里拷问,拷问中有人将手伸到她的衣服 里去乱摸,后来,直接扒下了她的裤子,一个拷问者将蘸了酒精的棉花球塞进她的阴户,说 如果她再不招供,就要用打火机把这棉花球点燃。在这本书里,有不少这样的情节,使他难 以抵御一种邪恶的诱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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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在他那间老鼠出没的茅屋里,他梦见张医生将他绑在那用于检查病人的小床上, 然后走到屋角,脱下白大褂,全身赤裸地坐到澡盆里,一边洗澡,一边看着他笑。他感到手 臂都被捆麻了,他想挣扎,但完全动弹不得。接着,他感到有温热地东西软软地贴到他的脸 上,他知道这是张医生的乳房,他无法推开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叫了一声,然后 醒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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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痛苦与快感混在一起的梦。在独居的茅屋里,他无法控制的玩弄起自己的身体来, 突然,一种颤栗像触电一样传遍他的全身,他看见一种粘稠的液体射到了裤子上,他感到脑 子里嗡的一声,像是发生了地震那样重大。他不知所措,赶紧用纸去擦净那些东西。第二天 ,在明晃晃的阳光下,他见到生产队的任何人时,总是低着头,他觉得别人会从他的脸上看 出他昨夜的荒唐事。直到下午,没有任何异常事件发生,他才开始在晒坝上大声地和一个农 民说起话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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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一个19岁的女孩坐在他对面,从她还有些凌乱的头发上可以看出,她和男友刚才在 隔壁房间里的疯狂。可她的眼光却是那样坦然地对着纪医生,说病人都睡了,没事,她也就 到隔壁去困了一会儿,纪医生说,小梅啊,你就别说了,是男友又来看你了,是不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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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说,不,不,他是看见了一个黑衣女人,特地来告诉我们。他说他跟踪那个神秘女人, 一直追到太平间附近,可是奇怪,那女人一闪身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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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41
  宋青已连续三天没来上班,表弟躺在病床上心神不定地翻看着那本《论黑洞的形成和宇宙的 前途》,这个少年球迷慢慢变成了天文迷使我感到不解,我不知道对一个身患绝症的人来说 ,看看我们身处的世界是如何渺少、如何脆弱、如何命运难测是不是有一种内心的解脱?也 就是说,既然一颗星球的存亡都轻如鸿毛,那么,一个个体生命的存在与否也不是什么重要 的事了。?
  但是,实际上,人又是连一件小事也放不下的动物。表弟放下书说,宋姐这次生病有些奇怪 。我说,你这想法才奇怪,别人怎么不能生病?他说,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她这次病得 很突然,像是发生了什么另外的事。我说,你就别瞎想了,好好养病。这样吧,我今天下午 再去看看她。表弟很高兴地点头答应。?
  当我再见到宋青时,她的病情确实让人感到吃惊,我原想她那点感冒胸闷什么的,也许已好 了,甚至明天就要来上班了。但当我见到她半坐在床上那有气无力的样子,说明病情比我上 次见到她时还严重了一些。她说,吃药也没有作用,就是头痛,晚上整夜睡不着觉,小刘护 士那间锁着的卧室在夜里老发出声音,吓得她紧捂被子大气也不敢出。?
  我问,你表姐呢?她说已回老家去了,她只给单位请了几天假,必须赶回去了。我知道了她 病情加重的原因,刚开始有表姐在这里陪她,感觉会好得多。到只身一人时,晚上的惊吓, 让正常的人也会生病的。?
  我问,表姐还来看你吗?她显然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便说,不来了,这次我们聊了很久, 她已经接受了我的想法,就是不再要孩子了。真是,做女人就为生孩子么?丈夫不行,还得 找另外的办法要孩子,何苦呢?我以前还真想给她帮忙想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我觉 得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仔细回忆回忆,是苦多还是乐多?肯定是苦多, 乐只是影子似的闪一下,然后又是长长的没有意思的日子。既然这样,还让一个生命又来经 历这种无聊干什么呢??
  这番话出自一个21岁的女子之口让人吃惊。我想这种感受不是出于强说愁就是源于某种挫折 感。她半坐在床头,身穿一件极随便的小衫和一条短裙,她的身体所散发出的青春气息与脸 上的疲惫极不相称,这使我想起一句叫做"苍老的婴儿"的诗句,我不知道这句诗是不是想 表达人从后腿能够直立以后,所经历的全部沧桑与重负,必定通过遗传信号发射到一代一代 的新人身体中,所以,人有时才会有莫名其妙的不堪忍受和苍茫感。?
  宋青露在短裙外的膝盖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两块暗红色的擦伤很对称地分布在左右膝盖上 。你这是怎么了?我问,我想她是否在什么地方跌了一跤。?
  宋青立即将腿蜷起来,并用力将裙边往下拉。没什么,没什么,她显得慌乱,并一时不知该 怎样回答。?
  这让我顿感蹊跷,是跌了一跤吧?我这句话既像是发问又像是替她回答,她顺势不断地点头 ,突然,她捂住脸,难以自制地哭了起来。?
  我一时不知所措,只得拍着她的肩头问,你怎么了?她并不回答我,只是呜呜地哭。?
  我猛地想起上次来看她时,见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把锋利的剪刀,难道是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情吗?是另一间锁着的卧室里走出来了什么人吗?我不断地问着她这样的问题,她止住了哭, 摇摇头说,什么也没有发生夜里将剪刀放在床头确实是为了壮胆,因为那间锁着的房子里老 有声音,但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突然有了主意,对她说,我去街上找一个配钥匙的人来,给那间房子配上一把钥匙,彻底 打开门看看,不就放心了。小刘护士是你的朋友,尽管是私自开了她的房门,但给她讲清楚 原因,也没什么的。?
  宋青为这个主意喜出望外,她说,就这样办,小刘不会怪我的。只是,她停顿了一下说,我 怕打开门以后,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
  说实话,对这一结果我心里也是完全没底。但我给她壮胆说,总得开门看看呀,不会有什么 的。?
  宋青说,我还是害怕。她说她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纪医生失踪了一年多的妻子董雪从那屋 子里走出来,宋青听见响动后从床上坐起来,看见她在客厅里踱步。她显然已是死了多时了 ,因为她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她穿着黑色的袍子,从袖口露出的手全是骨头。宋青想, 她可千万别进我的卧室来呀,同时又很纳闷,她怎么会钻进小刘的房间去呢?还好,她没进 卧室来,却走进厨房去了,宋青听见锅盆碗盏的声音,想她一定是饿了,要找点什么吃的, 她心里想,你快吃吧快吃吧,吃饱了就走。过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正在宋青以为 她已经走了的时候,她的头突然从卧室门口伸了进来,两道阴冷的眼光直盯着宋青问,你为 什么穿我的衣服?宋青大叫一声,然后醒来。?
  这个梦让我迷惑,我想一定得打开那房门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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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晚上11点,吕晓娅已经入睡,她当天的最后一瓶液已经输完,满是针眼的手背这时放松地放 在胸上,薇薇给她理了理被单,然后走出病房门,准备去洗手间。?
  在走廊上,纪医生正迎面走来。他停下来对薇薇说,正要来叫你,到我的值班室来一下好吗 ??
  薇薇心里一紧,想该不是吕姐的病情有什么变化吧??
  值班室里桌椅的白色和各种医疗器械,使薇薇心里一点儿也不放松,她觉得医院的各种地方 都表达出一种严谨和秩序,甚至还有点儿冷酷。她坐下来,望着纪医生的眼镜边缘发着反光 。?
  纪医生走过去关上了值班室的门,这使薇薇感到他要说的话事关重大,她着急地先问道,吕 姐的病情有变化吗??
  纪医生笑了一下说,你别紧张,吕晓娅的手术很成功,恢复也很好,你就放心好了。他顿了 一下,接着说,我找你来,是想要你影集中的那张照片,就是你和那个叫雪妮的女人合拍的 那张时装照。?
  薇薇一下子怔住了,她完全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纪医生要这张照片做什么。?
  看着她迷惑的样子,纪医生压低声音说,告诉你吧,照片上那个叫雪妮的女人是我的妻子, 她叫董雪,已经失踪一年多了,没有任何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我想将这张照片留下来, 或许能找出点什么线索。?
  薇薇大为震惊,似乎听吕姐讲过纪医生的妻子莫名失踪的事,但绝对没想到这个失踪者曾和 自己的形象合拍在一起,她说,那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你们还在一起吧,你知道她去拍照 这件事吗??
  纪医生摇摇头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董雪一直在美容院上班,我们只是在早晚见面而已,但 是我们的感情很好,我常上夜班,她总是上白班,这样,凡是休息日,我们会整天呆在一起 ,我们总是提前买好了吃的东西在家,那一天,我们会房门都不出,我们非常相爱的,我不 知道她为什么要瞒着我去拍这种照片,她也并不缺钱花呀。后来,有一天我下夜班回家,天 刚蒙蒙亮,我打开房门,她没在家。从此,她便再也没出现过。?
  薇薇感到有点不寒而栗,想起两年前拍照的时候,她还拉过她的手,而今,这手在哪里呢? 看来,失踪者让凡是与她接触过的人,想来都有些后怕。?
  纪医生说,一年多了,他每天都在等着她出现,有时下班回家,在开门时会心跳一阵,想会 不会打开门后,看见董雪正坐在家里呢。警方至今也没有任何线索,有一位警察还私下对他 说,根据他们的经验,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踪往往是石沉大海,一辈子永无消息的事他们也遇 见过。?
  纪医生的声音很低沉,薇薇在这一刻非常同情他,同时对这种第一次听说的失踪感到困惑不 已。?
  纪医生说,那次你和董雪一起拍照时,听她讲过什么吗?比如说,她的工作、家庭,或者她 有什么想法等等。?
  薇薇认真回想了一番说,她没讲什么,只是说她出来拍照,是想挣点钱,好像她特别需要一 笔钱做什么。还有就是,她单人拍照时发生了一件事,就是摄影师从镜头里老是看见她背后 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举着手像要害她似的,打开大灯后,屋里又什么也没有,搞得摄影师心 绪不宁,结果她的单人照也没拍,后来和我合拍,进展就顺利了。?
  纪医生瞪大了眼睛,为这件怪事惊奇不已。他提出要这摄影师的姓名、住址,想去了解了解 。?
  薇薇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轻率地讲出这一切,是不是会将此事搞得更复杂。还有,摄影师 会怪罪她吗??
  纪医生看出了她的心思,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告诉我他的地址,我另外找人去了解,绝对 不提是你告诉的这件事,这样,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影响的。?
  纪医生取出笔来,在一张空白处方笺上记下:雷钰,城南路七号102室。他说,好了,我叫 人巧妙地去问这件事,你放心好了。但是,这摄影师后来为什么对你说董雪已死了呢??
  薇薇说,这好像是他猜测的,他说他在报纸上看见寻人启事,知道她失踪了,他就说,奇怪 ,这人怎么发生这种事,一定是死在外面了。他说他在镜头里看见的可怕景象就是预兆。?
  薇薇在和纪医生说话期间,有好几次发觉门外有人似的,但她担心是自己过于紧张而产生的 错觉,也就没向纪医生表示。?
  她走回病房去给纪医生取那张照片,走出值班室时,她才顺便问道,怎么没看见小梅?纪医 生说她请了一会儿假,一定是去会男友了。
  长长的走廊一片寂静,病人都睡了。她走回病房,在取影集时无意间看见她的枕头上有一个 东西,她拿起来,是一个小纸包,她感到好奇,便打开它,里面赫然包着一只死去的飞蛾, 毛茸茸的,样子狰狞,她吓得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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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从宋青的住处出来,我便直奔街上去找配钥匙的伙计,这时我敢断定,宋青这次生病定是另 有原因,因为我看得出来,她对两个膝盖上的擦伤极力回避。是不是仅仅与隔壁卧室的声音 有关我还不太清楚。但等一会儿,当打开那房门,一切就都会明白。?
  半小时后,我已带着一个伙计回到宋青的住处,宋青躲在她的卧室里不敢出来察看打开门以 后的情景,我想她被夜里的声音吓坏了,这可以理解。?
  我指小客厅里的另一扇门对伙计说,就是这,不小心把钥匙掉了,简直没法。伙计是一个平 头小伙子,他信心百倍地说,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他不让我站在旁边,说这种手艺保密的 ,我笑了一下,够玄的了。好吧,你就开吧,我走到外面去抽烟。?
  不到5分钟,我听见门吱地一声响,开了!我大步走进去,一脚便踏进了那间已经锁了好几个 月的房间,里面光线很暗,窗帘关得严严实实的,我摸到了电灯开关,叭的一声,屋子里的 一切清楚地呈现出来,一张床,被一床塑料布罩着,想来是主人离开时防止灰尘的。一张写 字台,上面放着一些医疗类的书籍,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一张木椅,上面坐着一个狗 熊娃娃,想来小刘护士还很喜爱这种绒毛玩具。除此之外,没发现屋里有什么异常。?
  平头的伙计已经配制出了一把钥匙交给我,说以后要小心了,如果再掉了,还来找我得了。 我付了钱给他,看他高高兴兴地下了楼,这才来到宋青的房间说,看你吓成这样,什么也没 有啊。宋青说,真的!我说谁还会骗我,快过去看看吧。?
  宋青跟在我身后进了那房间,她先是站在屋中央四处环视,然后走到床边摸摸,又走到写字 台边看看,怎么回事呢?她困惑地说,我就在夜里听见这屋里有声音,我表姐也听见的,绝 不会错,我说,也许是这玩具熊捣蛋吧,你看它,这样久了没人理它,它夜里不又跳又闹才 怪。?
  宋青说,你还开玩笑,真的有声音呢。?
  我只好再次检查各处,突然,我什么都明白了。我说你来看,这是什么,我指着从写字台到 屋角到窗台边的一些老鼠屎给宋青看,明白了吧?我说,就是这东西捣的鬼。?
  宋青松了一口气,说吓死人了,原来是这鬼东西。我们关上房门,回到宋青的房间,她又开 始怀疑了,里面又没什么吃的,怎么会有老鼠呢?我说别再乱想了,肯定是它作的案,不会 再有什么了。?
  宋青坐在床沿,心情显然轻松了些。我看着她膝盖上的伤痕,再次问道,这就是你夜里受惊 后的结果吗??
  没想到,宋青的脸色一下子阴郁下来,虽然没像刚才那样捂脸而哭,但看得出我的结论不对 ,并且这伤好像有心里的隐痛,我发觉自己冒失了,便不再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我劝慰她道,你是心理压力太重了,纪医生的妻子失踪后,你一定是在心里 常想着这事,所以才在夜里听见声音,并且还做梦。你一定是和纪医生的妻子关系很好吧? ?
  宋青说,她挺喜欢我的,其实我们接触并不多,两年前吧,那时我刚到这医院工作不久,一 次她来找纪医生,在值班室遇见我,我们就聊起来。当时纪医生不在值班室,她在等他的时 候,我们聊得很投机,后来纪医生来了,看见我们很熟识、很亲切的样子,他还感到诧异。 后来纪医生还半开玩笑地问我,董雪说我的坏话了吗?我说怎么会呢?她夸奖你呢,当然这是 我给加上的一句话,纪医生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不久以后,董雪的生日,邀请我去了她家, 那晚上我们过得很热闹。?
  我突然想起纪医生家的那间客厅来,墙上的一幅穿衣镜据我判断是通向另外房间的门,怎么 会那样装修呢?怪神秘的。?
  我并不向宋青询问,便直接说道,纪医生怎么爱把门装饰成一面镜子呢?怪有意思的。?
  宋青略感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上次我俩去他家,坐在客厅里,我就感觉到了。?
  宋青笑了,说你真聪明。她说她第一次去给董雪过生日时,搞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房子除了客 厅还有没有另外的房间,但她知道纪医生的家很大,有120多平方米,绝不会仅仅是一间客 厅。果然,那幅穿衣镜是可以拉开的,这让宋青大开眼界。纪医生有些得意地问,怎么样? 没想到吧?整套房子的装修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我不喜欢一览无遗,这样是不是更好??
  我非常好奇,并且觉得这中间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我急切地问,那他的整套房子是 怎么布局的呢??
  我不知道我的这个问题是不是提得突兀了点,因为作为一个医院外部的人来说,过多的了解 医生的私事是不是有所犯忌?总之,我的这个问题一出,宋青反而一下子闭口了。她似乎有 些什么警觉地说,你对这个房子感兴趣干什么?这不过是别人的爱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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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纪医生坐在值班室里,等着薇薇拿照片过来。他心里盘算着用什么方式去找那个叫雷钰的摄 影师,又怎样才能从他口里掏出关于董雪去拍照的前前后后。?
  走廊上有了急促的脚步声,薇薇几乎是奔跑而来的。她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胸脯起伏着, 像是遇到了强烈刺激。?
  她将照片递给纪医生说,你看看,是你妻子吗??
  照片上的董雪穿着一件贵重的黑色上衣,里面没穿内衣,隆起的胸脯从衣服敞开处露出来。 ?
  纪医生说,是她!?
  薇薇又递给他一个小纸包说,纪医生,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他怔了一下,看见薇薇摊开的手掌上放着一个小纸包,他看见薇薇的手在发颤,不知道什么 情绪这样强烈??
  他拿过小纸包问,这是什么??
  薇薇冷笑了一声说,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他好奇地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一只死飞蛾突现在眼前。这飞蛾肥大的肚子已经压破了,流 出一些使人厌恶的白浆。?
  他感到莫名其妙,望着薇薇说,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是问你自己吧,薇薇的声音充满火药味。她叫道,我受够了!一会儿穿着黑衣、 戴着大口罩在卫生间里来找我;一会儿又把死飞蛾放在我的枕头上,这都是董雪干的!纪医 生,你说实话吧,是不是你把董雪杀了,她冤魂不散,总到这医院里来乱窜!可是,找我干 什么呀?我们合拍过一次照,也没有什么宿怨啊!纪医生,我受不了了,你说,这董雪是不是 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使纪医生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看着摊在手中的这只死飞蛾,显然是有人 精心安排的,联想到宋青最早看见的黑衣女人、小梅的男友看见在太平间附近消失的女人, 以及薇薇的遭遇,他感到头皮发麻,背脊也阵阵发冷。难道这一切真是董雪所为吗?她为什 么要这样呢?不!不可能。?
  他走上去,将薇薇按到椅子上坐下,又急忙给她递上一杯水,说冷静点冷静点,如果董雪真 是死了,她能复活吗?你还相信有鬼魂这种迷信?要说是我杀了她,一年多了,我还会坐在这 里吗?警察早抓我去了,一年多了,我每天都在盼她回来啊!?
  纪医生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说,这医院发生的事很奇怪,一定要搞清 楚,但是你相信,这一切与董雪毫无关系。董雪是个很善良的人,她就是死了,也不会来害 人的,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她太善良,她从不知道这世界的有些地方有多黑暗。?
  薇薇慢慢平静下来,她说,但是太可怕了。那次我蹲在卫生间,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就站在 我面前怪笑,她穿着黑衣,戴着大口罩,是不是怕我认出她来呢?今晚我在你这里谈话,回 到病房就看见这个鬼东西,显然是刚刚放在那里的,你说,这一切与董雪的失踪没有关系吗 ?我觉得这里面有联系,要么董雪就没有死,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纪医生望着躺在办公桌上的死飞蛾,这种原因不明的人为的东西确实令人害怕。?
  他说不清这中间的道理,只能拍着薇薇的肩头安慰道,别害怕,会搞清楚的,明天给院领导 反映反映,必要时还可以报警,会查清楚是谁恶作剧。?
  薇薇直觉认为没有这样简单,她想像着刚才那个溜进病房的什么人,吕姐要是醒着,不大受 惊吓才怪。这死飞蛾表示什么呢?诅咒吗?恐吓吗?简直像巫术一样,太可怕了。?
  这时,从外边吃了夜宵归来的小梅走出了电梯。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夜半时分了,病人 都已睡了,走廊上的灯光映得病区一片空旷。今晚,郑杨约她吃夜宵,她试着给纪医生请了 一会儿假,没想到纪医生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她连声道谢,飞跑了出去又满意地归来。?
  经过走廊时,她看见吕晓娅的病房门还虚掩着,透出一线光来。她推门探头看了看,吕晓娅 睡得正香,但薇薇不在。这样晚了,守护她的薇薇会去哪里呢??
  走到值班室门口,门紧闭着的,里面有说话声,她侧耳细听,是薇薇和纪医生的声音。她一 下明白了纪医生今晚为什么那样爽快就答应她外出,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吗??
  她进退两难,正在这时,有一阵风从走廊上涌来,凉嗖嗖的,同时她听见了一阵女人的哭声 ,很微弱的哭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半夜了,谁在哭呢?惊恐之中,她急促地敲响了值 班室的门,同时用力一推,门开了,显然并没有插上。?
  纪医生和薇薇都回头看着她,她顾不上多加解释了,只是急切地说,快,你们都出来听。?
  他们三人都站在走廊上,那个微弱的女人的哭声时断时续,但是非常清晰。纪医生也深感诧 异,他沿着走廊走去,一间一间病房的倾听,都睡了,很安静,显然这哭声发自另外的地方 。?
  小梅和薇薇相互搂着站在走廊上,感到有冷风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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