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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现在是22点05分。

今晚的月光如洗。

大约二十米外,柔和的灯光反射在白色的窗帘上,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映在窗帘
上的女人的背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身体的线条很美,如同一支深夜摇动的烛
火,他很喜欢她那种样子,尽管看不到她的脸。

他能听到依稀的音乐声,从她的房间里传来。

她的影子静静地坐在窗前,微微地摇动,富有某种韵律,似乎沉浸于那音乐声
中,那是什么音乐?他不知道,他对音乐从来不感兴趣,可女人们喜欢,特别是她
——一个漂亮的寡妇。

她是一个难以靠近的人,毫无疑问,没有人能弄懂她心里所想的。也许,只有
从她映在窗帘上的背影中,才能发现什么。

已经22点20分了。

他有些渴了,于是他喝了一口水,当他再抬起头来,发现月亮已经躲到了云朵
中间。再向她的窗户看去,她似乎是在打电话。她一边手边拿着电话,一边在窗前
不断地来回踱着步子,那样子好象有些焦虑,这可不一般。

电话没完没了,二十几分钟过去了,她才把电话放下了。

她依然坐在窗前。

又过了半个小时,灯忽然灭了,整栋房子连同她都沉浸在了黑暗中。他想,她
应该睡下了吧。

然而,他想错了。

她出门了。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她穿着一件全黑的衣服,把自己与整个黑夜融为一体,她
向位于别墅区另一端的第二出口走去,很快就象空气一样消失了。

月亮又出来了。

它很美,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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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现在来是不是太早了?叶萧望着早上的太阳,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他的脸上,他
喜欢这样的阳光。他抬起表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半。

他知道住在半岛花园里的女人们大多数都有睡懒觉的习惯,因为她们实在没有
必要象其他女人那样,很早起来为生活和家庭而奔忙。可他不得不来,因为在昨天
晚上,郑重告诉了叶萧一件原先被他忽视了的事,这件事是如此重要,使得叶萧必
须要尽快地来向容颜了解具体的情况。

叶萧在停顿了片刻之后,按响了这栋白色别墅的门铃,照郑重的话来说,这是
漂亮寡妇的家。

他静静地等待着容颜的脸出现,就象一年以前他阅读了那本《新月街谋杀案》
那样,他一度非常崇敬这位神秘而富有智慧的女侦探小说家,非常渴望一睹她的真
容。尽管他已经与容颜见过两次面了,可他还是希望再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女人,只
不过,现在是为了调查她丈夫的死。

好几分钟过去了,没有人开门。

她不在家?一阵隐隐的忧虑划过了他的眉头,如果真的是那样,就有大麻烦了。

正当叶萧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房门忽然打开了。

她站在门前,身上披着一件夹克衫,但叶萧却可以看到她的夹克里面是一件薄
薄的睡衣。

“对不起,我打扰你休息了。”

“不,叶警官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起来,请进吧。”她的脸色很苍白,眼圈
有些发青,那双漂亮的眼睛微睁着,似乎显得十分疲劳,叶萧猜想这大概是因为睡
眠不足造成的。

在走过容颜身边的时候,叶萧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阵阵体香,他在心里暗暗
笑了一声。其实,他是在笑自己,眼前似乎又一掠而过那些熟悉的人影,他知道,
自己早已经成熟了。

“请坐吧,你想我可以给你弄点东西吃。”容颜一脸倦容地看着他说,“你吃
过早饭了吗?”

叶萧坐了下来说:“谢谢,我吃过了。”

“真的吃过了?”

“当然,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可以出去等你吃完早饭再进来。”他微笑着说。

容颜摇摇头:“不,我不饿,一点都不饿。”

“对不起,我看你似乎没有睡好?”

“是的,我的丈夫刚刚被人谋杀了,而凶手还没有找到,你认为我能安安稳稳
地睡好觉吗?”容颜淡淡地说,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发的马尾扎起来。

叶萧微笑着点点头:“当然,我完全可以理解。”

“好了,叶警官,请告诉我,那么早来到底是什么事?是不是案子有进展了?”

“不,昨天晚上我的同事告诉我一件重要的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以前我们两
次见面的时候,你都没有提到这件重要的事情。”

容颜微微呡起了嘴唇:“你是说——”

“周子全的第一任妻子。”

“是罗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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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颜淡淡地回答,她的目光又柔和了下去。

但叶萧却不想放过她:“你认识罗沁雪?”

“不,我从来没见过她。”容颜摇着头,她站到了窗前,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
变成了一股特殊的颜色,她缓缓地说:“当我认识周子全的时候,罗沁雪已经去世
半年多了。”

“即便没有见过她,但想必周子全一定对你说过她的事情。”

“不,他不愿意提起他那意外死去的第一位妻子,从来都不愿意提起,所以,
我无法告诉你更多。”容颜回过头来,看着叶萧说:“我只知道,罗沁雪是出车祸
死的。”

“车祸?”

“是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真的吗?你真的只知道这些?”叶萧微微欠身,把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问着。

容颜幽幽地说:“你在怀疑我?”

“不,我只是想,你可能会把某些事给遗忘了,我只是想帮你回忆起来。”

容颜低下了头,她想了想后说:“有一次,那是几个月以前,罗新城到我们家
里来,他大概是和我丈夫谈一些公司方面的事情。罗新城和我丈夫说着说着,不知
道为什么争吵了起来。”

她忽然停了下来。

“他们吵起来了,说啊,请说下去,你说的很重要。”叶萧催促着她。

“我说下去。让我想想,对,当时我很清楚地听到罗新城说起了罗沁雪,他指
着我丈夫的鼻子说:”我妹妹就是被你杀死的。‘“容颜叹了一口气说,”我从来
没有见到罗新城如此生气过,特别是对我丈夫。“

叶萧的心里一惊,他尽量不让内心的惊讶表现在脸上,他淡淡地说:“你是说,
当时罗新城所说‘我妹妹’就是指罗沁雪?”

“我想是这样的。罗沁雪应该就是罗新城的妹妹了,只是我丈夫从来没有对我
说起过这事。你去问一问罗新城就知道了。”

叶萧点了点头,他心里已经有数了。现在,一个更加复杂的迷宫已经摆在了他
的面前,哪里才是迷宫的出口呢?他的心里纷乱着,毫无头绪。忽然,他想到了眼
前这位“漂亮的寡妇”所写的那本书《新月街谋杀案》,在这本侦探小说里,作者
容颜成功地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犯罪迷宫,然后再由三十年代上海租界的一位年轻
探长所侦破。

他抬起了头,紧盯着容颜的眼睛,靠近了她说:“对不起,能问你一个与本案
无关的问题吗?”

容颜微微笑了笑,回答:“随便问吧。”

“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构思《新月街谋杀案》里的犯罪的?”

“叶警官,你很喜欢那本书吗?”

“是的,非常喜欢你的构思和文字,可以与我表弟创作的系列悬念小说相媲美。”
叶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些。

“你表弟的小说?”她笑了起来,“我记起来了,《病毒》和《诅咒》,还有
《猫眼》。”

“没错。”

“其实,侦探小说与现实中的案件是完全不同的,你不要指望现实中的罪犯也
象侦探小说中的那样聪明,侦探小说中的罪犯几乎就象艺术家那样智慧和完美无缺,
只有更加出色的艺术家才能找到他们的漏洞。但是,这仅仅存在于小说中,不可能
在现实中发生。”

叶萧的眼里闪烁出一种异样的东西,他忽然显得有些兴奋地说:“不,我相信
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艺术家式的犯罪与侦探。”

“可是,你所说的艺术家般的犯罪与侦探都是侦探小说家用笔写出来的,就象
我写的《新月街谋杀案》里的莫威廉探长。”

“所以,只有出色的侦探小说家才能进行艺术家式的犯罪。”

容颜忽然笑了出来:“你是在说我吧?”

“可你的确是一个出色的侦探小说家,而且是女小说家。”

“就象阿加莎。克里斯蒂?不,叶警官,你太夸张了。”

“不过,就我个人认为,《新月街谋杀案》并不亚于《东方快车谋杀案》或者
是《美索不达米亚谋杀案》。”

“你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容颜笑着说,“知道吗?你做警察真是可惜了。”

叶萧立刻后退了一大步,冷冷地说:“我喜欢警察的职业。”

容颜不再说话,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叶萧在她身后轻轻地说:“容颜,感谢你提供的线索。我先走了,但愿下次我
再来的时候,不是来对你询问案情,而是来向你探讨如何构思侦探小说。”

“非常好,我希望这样。”

叶萧自己走到了门前,笑着说:“别送了,当心着凉,如果昨天晚上没睡好,
现在再钻回到被子里还来得及。”

走出这栋白色别墅以后,叶萧钻进他的车里,取出了笔记本,最近的几页纸已
经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其中有许多都是容颜、周子全、罗新城、桑小云的名字。他
在罗新城的名字下面加了一个着重的记号,后面又加了一个问号,在问号的后面,
他用记号笔写下了一个带着黑色方框的名字:罗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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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颜淡淡地回答,她的目光又柔和了下去。

但叶萧却不想放过她:“你认识罗沁雪?”

“不,我从来没见过她。”容颜摇着头,她站到了窗前,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
变成了一股特殊的颜色,她缓缓地说:“当我认识周子全的时候,罗沁雪已经去世
半年多了。”

“即便没有见过她,但想必周子全一定对你说过她的事情。”

“不,他不愿意提起他那意外死去的第一位妻子,从来都不愿意提起,所以,
我无法告诉你更多。”容颜回过头来,看着叶萧说:“我只知道,罗沁雪是出车祸
死的。”

“车祸?”

“是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真的吗?你真的只知道这些?”叶萧微微欠身,把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问着。

容颜幽幽地说:“你在怀疑我?”

“不,我只是想,你可能会把某些事给遗忘了,我只是想帮你回忆起来。”

容颜低下了头,她想了想后说:“有一次,那是几个月以前,罗新城到我们家
里来,他大概是和我丈夫谈一些公司方面的事情。罗新城和我丈夫说着说着,不知
道为什么争吵了起来。”

她忽然停了下来。

“他们吵起来了,说啊,请说下去,你说的很重要。”叶萧催促着她。

“我说下去。让我想想,对,当时我很清楚地听到罗新城说起了罗沁雪,他指
着我丈夫的鼻子说:”我妹妹就是被你杀死的。‘“容颜叹了一口气说,”我从来
没有见到罗新城如此生气过,特别是对我丈夫。“

叶萧的心里一惊,他尽量不让内心的惊讶表现在脸上,他淡淡地说:“你是说,
当时罗新城所说‘我妹妹’就是指罗沁雪?”

“我想是这样的。罗沁雪应该就是罗新城的妹妹了,只是我丈夫从来没有对我
说起过这事。你去问一问罗新城就知道了。”

叶萧点了点头,他心里已经有数了。现在,一个更加复杂的迷宫已经摆在了他
的面前,哪里才是迷宫的出口呢?他的心里纷乱着,毫无头绪。忽然,他想到了眼
前这位“漂亮的寡妇”所写的那本书《新月街谋杀案》,在这本侦探小说里,作者
容颜成功地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犯罪迷宫,然后再由三十年代上海租界的一位年轻
探长所侦破。

他抬起了头,紧盯着容颜的眼睛,靠近了她说:“对不起,能问你一个与本案
无关的问题吗?”

容颜微微笑了笑,回答:“随便问吧。”

“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构思《新月街谋杀案》里的犯罪的?”

“叶警官,你很喜欢那本书吗?”

“是的,非常喜欢你的构思和文字,可以与我表弟创作的系列悬念小说相媲美。”
叶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些。

“你表弟的小说?”她笑了起来,“我记起来了,《病毒》和《诅咒》,还有
《猫眼》。”

“没错。”

“其实,侦探小说与现实中的案件是完全不同的,你不要指望现实中的罪犯也
象侦探小说中的那样聪明,侦探小说中的罪犯几乎就象艺术家那样智慧和完美无缺,
只有更加出色的艺术家才能找到他们的漏洞。但是,这仅仅存在于小说中,不可能
在现实中发生。”

叶萧的眼里闪烁出一种异样的东西,他忽然显得有些兴奋地说:“不,我相信
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艺术家式的犯罪与侦探。”

“可是,你所说的艺术家般的犯罪与侦探都是侦探小说家用笔写出来的,就象
我写的《新月街谋杀案》里的莫威廉探长。”

“所以,只有出色的侦探小说家才能进行艺术家式的犯罪。”

容颜忽然笑了出来:“你是在说我吧?”

“可你的确是一个出色的侦探小说家,而且是女小说家。”

“就象阿加莎。克里斯蒂?不,叶警官,你太夸张了。”

“不过,就我个人认为,《新月街谋杀案》并不亚于《东方快车谋杀案》或者
是《美索不达米亚谋杀案》。”

“你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容颜笑着说,“知道吗?你做警察真是可惜了。”

叶萧立刻后退了一大步,冷冷地说:“我喜欢警察的职业。”

容颜不再说话,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叶萧在她身后轻轻地说:“容颜,感谢你提供的线索。我先走了,但愿下次我
再来的时候,不是来对你询问案情,而是来向你探讨如何构思侦探小说。”

“非常好,我希望这样。”

叶萧自己走到了门前,笑着说:“别送了,当心着凉,如果昨天晚上没睡好,
现在再钻回到被子里还来得及。”

走出这栋白色别墅以后,叶萧钻进他的车里,取出了笔记本,最近的几页纸已
经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其中有许多都是容颜、周子全、罗新城、桑小云的名字。他
在罗新城的名字下面加了一个着重的记号,后面又加了一个问号,在问号的后面,
他用记号笔写下了一个带着黑色方框的名字:罗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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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马达睁大着黑色的眼睛,驾着他的出租车,在被黑夜笼罩的马路上飞驰着。此
刻,他正静静地听着电台里的播音,这是一首顾城的诗。

这几天,他的脑子里全都是那双黑色的眼睛,那个叫周子全的男人,死在他面
前时的眼睛。

神在看着你。

他的嘴里默默地念着这句话,他始终都无法理解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意义,难道
真的有一个无所不在的神灵,高高在上的监视着他吗?不,这句话里一定隐藏着什
么东西,或者,这是一句没有说完的话,还有跟多的话永远地藏在了死者的心里。

晚上九点,马达开到了他曾经度过了两个夜晚的那栋小楼。

她到底是谁?

马达的手里握着那把房门钥匙,他一直保留着它,他想亲手把这把钥匙还给她。
其实,他完全可以开到半岛花园,再找到别墅里的她。然而,马达却不想这样,他
所认识的,是住在这间小屋子里的她,而不是住在半岛花园里的贵妇人,尽管她们
是同一个人。

他小心地走上了三楼,用钥匙打开了小屋的房门。

房间被整理过了。没错,马达清楚地记得,他最后一次离开这里的时候,房间
里的布置很乱,地上还留着可乐罐头。而现在,房间里干干净净的,显然是被打扫
过了。

她又来过了。

马达摇摇头,他实在无法理解:这间小屋子,对于半岛花园里的女人究竟有什
么意义呢?他必须找到答案。

于是,他的目光在这小屋子的四周扫视了起来,他看不到任何显眼的东西。然
后,他大着胆子打开了柜子,总共只有三个抽屉,第一个抽屉里放着几样日常使用
的杂物,象剪刀、电池、笔、餐斤纸等等,还有上次马达用来处理她伤口的护创膏
和红药水。

第二个抽屉很大,里面全都是书,所以特别的重,马达索性把整个抽屉给拉了
出来。他发现抽屉里有全套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还有几本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书,
除此之外,是一些他所没有听说过的作家的书,其中有一本《新月街谋杀案》,作
者的署名为容颜。马达随便拿起了一本柯南道尔的《巴斯克维尔猎犬》翻了翻,书
页显得有些旧,看起来是经常被人翻看的。

接着,马达打开了第三个抽屉,一股特别的味道直扑入他的鼻孔,瞬间几乎让
他神魂颠倒,那是女人身体里所特有的味道。原来抽屉里是她的衣服,主要是内衣,
但不多,只有几件而已,马达不好意思多看,立刻又把抽屉关上了。

柜子里就这些了。马达又打开了冰箱,和上次一样,里面空空荡荡的。然后,
他走进了那个卫生间,虽然小,但很干净,水槽前有一面镜子,旁边有毛巾牙刷牙
膏还有一些护肤品。

马达走出卫生间,目光落到了房间里唯一未被他动过的那台电脑上。他打开了
电脑,里面东西不多,没有游戏,也没装其他什么软件,甚至还不能上网。他打开
了电脑里的“我的文档”,发现里面有许多WORD文件,他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内容
是一篇小说,他没有细看就退了出来,关闭了电脑。

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发现,马达有些沮丧,一阵困意袭来,使他不自觉地
躺倒在了床上。他想自己很快要睡着了,浑身麻木,就象陷入了沼泽之中,永远都
难以脱身了。他已经陷了进去,越陷越深,不可自拔,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泥浆覆盖
的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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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并没有睡着。

时间,如同古时的滴漏一样,一点一滴地坠落在马达的心里,他始终闭着眼睛,
躺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小屋里,而他的灵魂,则游荡于半梦半醒之间。

马达在等她。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听到了一股特别的声音,悄悄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一股淡淡的气味袭来,瞬间充塞于马达的胸腔,他的意识开始清楚起来。

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在靠他最近的地方停止。一道纤细的影子,越过他
闭着的眼皮,落在了他黑色的瞳孔中。

她来了。

马达没有猜错,她果然来了,就象来赴一个约会。他并不动,依然保持着熟睡
的姿势,尽管他的心跳在不断地加快。他能感觉到,她在看着他这个闯入她家的不
速之客,她的眼睛离他很近,但她似乎并不害怕,反而,是有另一种感觉。

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她就在眼前,她已经是他的猎物了,抓住她,不要让她
跑了。

马达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张惊恐的脸。她就象一个受惊了的小野兽一样,眼睛瞪大着,怔怔
地看了他几秒钟,随即转身向后跑去。

马达飞快地伸出手,向她抓去,但是却一把抓空了,她已经跑出了门外。马达
从床上一跃而起,跟着她追了出去。

午夜时分,陡峭的楼道上,响起了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

马达几乎是滚下了楼梯,他一边追一边喊着:“你是谁?站住。”

她继续向前跑着,直到冲出小楼,月色下,她的头发如野兽的长毛般飞舞着,
飞奔的身影就象一头惊慌失措的小鹿,在远古的丛林中跳跃。但是,敏捷的猎人就
在她身后,她跑不了了。

他们在马路上跑了几十米,最后,马达追上了她,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猎物
终于被捕获了。

马达将她推到了马路边的一颗梧桐树边,在黑夜里,她的眼睛里有某种东西在
闪烁着。马达在发抖,其实,真正害怕的是猎人。他松开了手,轻轻地说了一声:
“对不起。”

她大口喘息着,说:“好了,你已经抓到我了,我不会再逃走的。”

马达也吐出了一口长气,他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回到了楼上的小屋里。回到房
间里以后,马达才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了。

在灯光下,她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目光柔和了
下来,幽幽地说:“你不要再来了。”

马达点点头,说:“我可以不来,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你是谁?”

“你认为这重要吗?”

“非常重要。”他加重了语气。

她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马达静静地看着她,希望她能说出真相。

“不,我不能说,把这件事忘记吧。否则的话,你会有麻烦的,很大的麻烦,
相信我吧。”

“是不是有一个阴谋?”马达靠近了她,大声地说,“是不是?我看了电视台
的报道了,他死了,那个人死了,你一定见到了他,是吗?告诉我,你和那个叫周
子全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却不为所动,嘴角微微翘起来说:“你害怕了?你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不要
再问了,也不要再卷进来了,你会有危险的,非常危险。”

“非常危险?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会杀我吗?”

“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已经有一个人死了。我想,也许还会有第二个人的,
我不希望那个人就是你。”

马达摇了摇头,看起来她什么都不愿意透露,于是,他干脆说出了昨天傍晚所
见到的那一幕:“我想,这里并不是你真正的家。”

“为什么?”

“昨天,我见到你了,在半岛花园,你真正的家应该在那里吧?”马达观察着
她的脸上在瞬间掠过的惊讶的表情,但她立刻又恢复了正常,马达继续说:“是的,
我也没想到世界上如此巧的事情,我居然把我的乘客送到了你的家门口。”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住在哪里了,那么现在就请把我送
回去吧,就算是我叫你的车好吗?”

“好吧。”

马达和她离开了小屋,来到了马路上,他们钻进了车里,马达在转动车钥匙的
时候说:“尽管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我还是想把我的名字告诉你,
我叫马达。”

“好了,马达,谢谢你。”

“谢我什么?”

马达的车子已经开动了,行驶在午夜的街道上。

“也许,那晚你救了我的命。”她坐在前排,淡淡地说。

“也就是说,凶手同时要杀死两个人?但只杀死了一个。”

她低下了头:“我不知道。”

接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完全陷入了沉默之中,马达紧握着方向盘,午夜
的马路上没有多少车辆,他猛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向半岛花园飞驰而去。

只用了二十分钟,他们就抵达了半岛花园里那栋白色的别墅。她在下车前,给
了马达一张一百元的钞票,说:“不用找了。”

但马达还是按照计价器显示的金额,把钱找给了她。他忽然掏出了那把钥匙说
:“这是你的钥匙,还给你。”

她接过了钥匙,走出了车门,在外面对马达说:“快点回去吧。”

马达点了点头,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他对自己说:我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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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新城带着叶萧来到了他的副总经理办公室里,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却密闭
着百叶窗,使房间里显得十分昏暗。

“请坐啊,叶警官。要不要喝点什么?”

“谢谢,不用了。”叶萧坐下以后开门见山的问:“罗副总,有一件事我不知
道和本案有没有关系,但我想还是有必要问一问你。”

“有事尽管问吧。”

叶萧停顿了片刻,注意观察罗新城的表情,然后突然问道:“你有一个妹妹是
吗?”

果然,罗新城的面色变了,他的眼睛里闪出一种特别的东西,是恐惧或者是仇
恨,但几秒钟以后,他又恢复了正常,缓缓地说:“是的,可惜她已经死了。”

“她叫罗沁雪,是周子全的第一任妻子,对吗?”

“对。”罗新城低下了头,口气软软地回答。

“以前你为什么不说?”

罗新城依旧绵软无力地回答:“我觉得这件事与周子全遇害案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我也不愿意提起那段让我伤心的往事。”

“让你伤心的往事?对不起,罗副总,请你能不能说的具体一些?”

虽然罗新城摇了摇头,但他最后还说话了:“沁雪是我唯一的妹妹,她比我小
八岁。我们的父母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就因为一次旅游中的意外事故去世了,只留下
我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

“这么说,你对你妹妹的感情很深?”

他点点头:“是的,我们兄妹的感情非常深。我工作以后,就拿出了我的大部
分工资,供沁雪完成了学业,后来,她成为了一个小学教师,她的人生之路已经展
开,她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妻子和母亲。就在这个时候,她认识了周子全。那是三四
年前了,当时我和周子全都是天下证券的副总经理,他经常到我家来找我谈一些关
于公司业务的事情,时间一久,他就被我妹妹的美丽所吸引住了。”

他忽然停止了叙述。

叶萧催促着说:“嗯,我明白了,请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周子全近乎疯狂地追求着我妹妹,沁雪实在无法拒绝他,不久以后,
她就嫁给了周子全。”

“那么,当时你是怎么看你妹妹的这次婚姻的?”

罗新城深呼吸了一口,回答道:“只要她可以幸福,我就满足了,无论她嫁给
谁。”

“她嫁给周子全得到幸福了吗?”

“一开始,她是得到了幸福,她辞去了工作,周子全也待她很好,我想,她确
实是享受到了人生的快乐。但是,仅仅一年以后,我就发觉她并不幸福,在她充满
笑容的外表下,其实掩藏着某种忧伤。”

“为什么?”

他摇摇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问过她原因,但她却始终不肯开口。我见
她一天天憔悴下去,就去和周子全谈过几次,但他都说没事,并保证他深爱着沁雪,
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然而,不久以后,沁雪就出事了。”

罗新城又停顿了下来,看来他确实不想回忆这段令他伤心的往事。

“据说是车祸?”

“没错。但是,交警部门现场鉴定的结果却表明是沁雪自己主动撞到了飞驰的
车子上,遇难的死者本人要负全部责任。”他有些激动了。

“也就是说,事实上她是自杀。”

他点了点头:“鉴定结果就是这么写的。”

“可令妹为什么要自杀呢?”

“这原因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叶萧冷冷地补充了一句:“也许还有周子全知道。”

罗新城叹了一口气:“我不清楚,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但我一直都很怀念我
的妹妹。”

“然而,仅仅在妻子去世一年以后,周子全就又一次结婚了。”

“这是他私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叶萧忽然站了起来,也叹了一口气说:“是啊,这种事情确实让人伤心。与至
亲至爱的人生离死别,我也经历过。”

瞬间,叶萧想起了他的雪儿。他急匆匆地走出了罗新城的办公室,一个人呆在
走廊的尽头,陷入了沉思。

TOP

第二十章

叶萧没有想到,眼前是一个坐在轮椅里的老人。

其实叶萧知道,黄冈并不是很老,他只有59岁,按照现在标准,还只是一个中
年人。但是,此刻叶萧所见到的黄冈却表现出了明显的衰老迹象,微秃的头发是白
色的,身体已经很发福了,眼角充满了皱纹,只是肤色却显得黑黑的。他的整个身
体都陷在轮椅里,任何人都无法想到他就是天下证券公司的董事长。

“你就是公安局来的年轻人吧,我听说你很干。”黄冈的声音非常慈祥,就象
那一个时代所走过来的我们的父辈。

“谢谢,黄董事长,其实我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叶萧微微笑了笑说,
“您的身体还好吧?”

“自从五年前的那一场大病,就一直这样了,不过我还能走路,只是要借助着
拐杖。”

“黄董事长,现在,楼下有几位检察院的同志正在查帐,据说天下证券发生了
严重的经济问题。”

黄冈点了点头,以异常平和的语调说:“上午,新城已经对我说过了,我对公
司的具体业务并不熟悉,我只是希望公安局能尽快地将杀害周子全的凶手捉拿归案,
同时,我们也会全力配合有关部门把公司的经济问题查清楚。”

“黄董事长,我想请问你对周子全的看法。”

“我知道,现在外面有许多关于他的传闻,但是,我相信他是清白的,当然,
我提供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证据,我只是出于我的感觉。”

叶萧微微笑了笑,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他已经经不起更大的
折腾了,就象所有的老人都渴望平安一样,叶萧轻轻地说:“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黄冈也微微笑了笑,他以那和蔼的嗓音娓娓道来:“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年轻
的时候,是一个海员。我在中国第一批自行建造的万吨海轮上工作,到过世界上几
乎所有的港口,你看我的脸黑黑的,就是年轻的时候在海上晒出来的。我在海上干
了二十九年,从一个普通的水手成为六万吨巨轮的船长。那时候我想,也许我会在
船上干一辈子,直到退休。可是,我的一个老上司,当上了一个重要部门的领导,
他就把我从船上调到了地上,进入了天下证券公司,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TOP

“原来如此。”

“是啊,年轻人,这就是命运,谁都无法操纵自己的命运,有些阴差阳错了,
不是吗?我并不喜欢证券业,我更喜欢漂泊在大海上。我这个董事长早就是有名无
实的了,我只是一个生病的老人而已。”他又看了看窗外,微笑着问:“现在几点
了。”

叶萧看了看表,回答:“下午三点半。”

“嗯,吃药的时间到了。”黄冈从旁边的小抽屉里取出了几瓶药,“年轻人,
能不能给我倒杯水?”

“当然可以。”叶萧连忙在饮水机里倒了一杯热水端到了老人面前。

黄冈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然后开始按部就班地吃药,他吃了至少有五六
种药,整个董事长办公室里都弥漫着一股药味,就好象到了医院的药房里一样。

吃完了药以后,黄冈闭起了眼睛,在他休息前,轻声地对即将走出房门的叶萧
说:“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举行周子全追悼会的日子,如果你现在去还来得
及。”

叶萧回答:“谢谢提醒,祝你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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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有的出租车司机很忌讳拉乘客去殡仪馆,一来是因为他们认为那里晦气,二来
是因为去殡仪馆的乘客大多戴着黑纱,总之是不太吉利。过去,马达也有这样的忌
讳,但现在,他正空着车开往殡仪馆。

他是去参加周子全的追悼会。

当然,马达并没有受到邀请,他是在上午的时候,自己从天下证券公司的一个
营业部里打听来的,举行追悼会的时间是下午16点整。他看了看表,还差五分钟,
现在,他已经开到殡仪馆大门口了。

周子全的追悼会是在殡仪馆里面积最大的一个厅里举行的,在大厅外面,就已
经摆满了花圈。所以,马达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地方,混进了参加追悼会的人群里。
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大都穿着黑色的西装,进入大厅的时候,都会临时戴上黑纱。但
马达却穿着一件白色的夹克衫,进门的时候也没有去领黑纱,他只是躲在互不相识
的人群中间混了进去。

大厅里至少聚集了一百多人,在大厅的中央放着周子全的大幅照片,马达混在
人群中,看着那张黑色的遗像,眼前又浮现起了那晚在安息路所见的可怕一幕。他
感到周子全的遗像里那双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他,就象那句临死前的话:神在看着
你。

马达的目光立刻从周子全的遗像上挪开,他不敢再看了。这个时候,他看见从
幕布后面,走出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女子,马达的目光立刻落在
了她的身上,一刻也不再放过。

竟然是她。

马达感到自己一阵颤抖,几乎没有站立不稳,差点倒了下来。没错,就是她。
在昨天半夜里,十几个小时以前,她还和马达说过话,他亲自把她送回到了半岛花
园的家里。

此刻,她正穿着一件样式肃穆的黑色女式西装,素面朝天,臂上佩着黑纱,站
在大厅前面最显眼的地方。看起来,她是这次追悼会里除了死人以外最重要的角色
了。

马达的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根据目前他所知道的线索,设想着各种可能性,
最后,他归结为一点,难道她是——不容他多想,追悼会已经正式开始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首先发言,他自我介绍是天下证券公司的副总经理罗新城。
然后无非是些礼节上的话,对周子全的意外死亡感到悲痛,对来参加追悼会的大家
表示感谢。接下来,他开始叙述周子全一生的简历——周子全出身于一个中层干部
家庭,金融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在十三年前进入天下证券公司工作至今,是公司的
支柱云云。

马达一边听着一边注意着罗新城旁边的她,她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象尊雕
塑一样站在那儿。

罗新城讲完以后,又对大家说:“现在,请周子全总经理的遗孀容颜女士致答
词。”

果然是她吗?马达的心里一揪。

是她,容颜。

她站到了当中,取出了一张纸,照着纸上写的念起了给他亡夫的悼词。

原来她叫容颜。马达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更重要的是,她就是周子全的妻子,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把那晚发生的事情告诉警方呢?马达可以断定,她并没有说
出来,否则警察早就来找他了。

马达的牙齿在发抖,他看着台上这个朗读着悼词的漂亮寡妇,一个大大的问号
打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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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颜的答词写得很漂亮,非常漂亮,具有文学的美感,颇有古时候人们哀悼亲
人的祭文的味道。单从字面上来看,确实很有一番妻子痛哀亡夫的彻骨悲伤在里面,
那诗一般唯美的语言简直可以感人泪下。下面那些来参加追悼会的人都被深深地吸
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朗读悼词的容颜,当然,也有些人是被那漂亮寡妇的美貌
所吸引。

当容颜的答词结束以后,许多人还沉浸在这篇堪称经典的文字的魅力之中。这
时候,哀乐响了起来,这才把他们的思绪拉了回来。瞻仰遗体的时候到了,容颜在
最前面,走到了幕布的后面,人们纷纷跟着她走了进去。虽然马达的浑身发抖,他
非常害怕再见到那张脸,可是,人群不断地向前涌动,把他夹在中间,不得不向里
走去。

马达看到那具水晶棺材的时候,容颜已经走到了棺材的另一端。他低下头,大
着胆子看了一眼躺在玻璃罩子里的死者。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殡仪馆的化妆很
成功,几乎掩盖了那晚所有的痕迹,只是周子全的脸上被涂的太多了,就象是戴上
了一张面具。这是马达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第一次,周子全是一个活人,而第二
次,周子全已经躺在水晶棺材里了。

当马达在低沉的哀乐声中缓缓地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目光立刻与站在棺材另
一端的容颜撞在了一起。

她在看着他。

不,马达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可是,一低下头就要面对躺在棺材里的周子全
的那张脸,这让他有了一种反胃的感觉。马达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能又抬起了头。

她依然在看着他。

那目光使他害怕,天哪,请别再这么看我了,他几乎要叫出来了。

其实,容颜的脸色也有些变了,马达想,她一定不会想到他也会找到这里来的,
他在猜测着此刻她心里究竟会想些什么?

没人能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马达暗暗地说。

在哀乐声中,人们围着周子全的棺材,足足转了三圈,每转一圈,马达都能与
容颜隔着棺材对视,而每一次他们的目光相撞,容颜似乎都能做出某种暗示。

终于,周子全的追悼会结束了。在傍晚,大部分人都会赶往天下证券公司附属
的一家酒楼出席周子全的丧宴。在纷乱的人群中,马达努力着搜索着容颜的影子,
却什么也找不到。他退出了大厅,来到外面的停车场里,他焦虑不安地扫视着四周,
直到在一条走道里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一闪而过。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马达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到了那条走道里。果然是她,她在躲避他。马达
轻轻地叫了一声:“容颜。”

她终于回过了头来,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说:“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我真没想到,你原来就是他的妻子。”马达靠近了她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她把头别了过去。

“不,请你看着我。”

容颜抬起了头,看着马达的眼睛,她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淡淡的哀愁。而她那一
袭黑衣,又使她显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好了,你这样做会使你处于危险的境地。他们还在外边等着我呢,我先出去
了,你在这里等几分钟以后再走,免得他们怀疑。”

她轻声地说完这些话,然后对马达眨了眨眼睛,迅速地走出了阴暗的过道。

马达还留在阴影中,目送着容颜回到那群人中,一辆黑色的别克开了过来,他
们拥着容颜进去,接着很快地开走了。

在容颜离开殡仪馆的时候,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那就是叶萧。

叶萧静静地站在屋檐下,刚才容颜躲进阴暗的走道里的那一幕都已经被他收入
了眼底。几分钟以后,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走出了那条走道,那年轻人钻进了一
辆红色的桑塔纳出租车里,自己开动车子离开了。

他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叶萧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默默地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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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小绿又醉了。

这鬼地方既供应酒又供应菜,看起来是酒吧与餐馆的混合体,再加上那富于刺
激性的音乐,使小绿一连几晚上都混在这里。她不和其他任何人说话,只是一个人
坐着,用两个半钟头的时间,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完那顿索然无味的晚饭。

她已经听说了,就在今天下午,她所发现的那个死者,据说是天下证券的总经
理被火化了。小绿早就盼着那家伙早点被送进火葬厂,否则一想到那具恶心的尸体
还躺在公安局里就让她反胃。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小绿用筷子翻动着盘子里吃剩下来的渣子。她不想回家,
那所谓的家,只不过是三个一块儿打工的女孩共同合租的一套房子而已。小绿不想
和她们待在一起,因为她们太俗气,而且又喋喋不休。她也不愿意去马达那里,因
为她实在不喜欢马达养的那只鸟,她相信那种鸟会给人带来厄运。现在,她宁愿整
晚都泡在这里,趴在桌子上打一个小盹儿,直到天明。反正她现在不用去上班了—
—前天,她打工的那家皮鞋店关门大吉了,她也就又一次失业了。

一个服务生过来了,她知道他们是来收钱并赶她走的。虽然,小绿不是很情愿,
但还是直起了身子,醉醺醺地说:“多少钱?”

“一百二十块钱。”

那么多?小绿茫然地看了看台子上那些酒杯和盆子,大概刚才点菜的时候点错
了吧,她点了点头,拿出了钱包。很快,她皱起了眉头,钱包里总共只有一张五十
块钱的钞票,其余的都是硬币。

小绿傻笑着对服务生说:“对不起,我只够付一半的钱。”

服务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回头朝柜台里叫了一声:“老板,有人耍无赖。”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小绿站了起来说。

五分钟以后,小绿被两个壮汉架了出去,就象扔一袋垃圾似的扔在门外的马路
上。

她现在站不起来了,仿佛两只脚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只能这么坐在门口的地上,
看起来就象是一个乞丐。她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已经找不到了。当然,就算是整个
钱包连同里面的钱都给他们拿去了,比起那顿晚饭来,她还是划算的,于是,她吃
吃地笑了。

小绿不想就这么坐着,她努力要用两只手把自己撑起来,但没有用,也许是刚
才被架出来的时候,脚给扭到了。她真想破口大骂那两个混蛋,嘴里却什么话都说
不出。夜晚的风很冷,尤其是穿过这条狭窄的街道的时候。小绿只穿着一件薄薄的
衣服和裙子,现在,她冷的发抖,双手抱着肩膀,只能把身体蜷缩起来,就象是一
团刺猬。

许多人从她的身边走过,没有人朝她看一眼。她坐在地上,半睁半闭的眼睛只
能看到别人的腿和鞋子踩过路面。小绿的眼眶忽然湿润了,她不想哭出来,那样子
会更象一个流浪汉。失去了男朋友,失去了工作,现在身无分文,她已一无所有。
她想起了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至少那个丹麦的小女孩在
冻死之前还有三根火柴可以点燃,于是一阵彻骨的凉意渗入了小绿的心里,她想干
脆就这样睡着了吧,也许在梦里,还会得到幸福。

忽然,小绿感到身上一阵暖意,有什么东西披到了肩膀上。她抬起头,看到一
个男人正站在她跟前看着她。那个男人伸出了手,抓住了小绿的肩膀,这让她有些
害怕,她想挣扎一下,但是却浑身没有力气。她被那个男人拖了起来,不过,男人
下手很柔和,并没有弄疼她。小绿看到那男人只穿着一见衬衫,而她自己的身上却
披着一见男式的外套,她立刻就明白了。

“谢谢你。”

“不用谢了,你很冷吗?”那男人用柔和的嗓音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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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绿点了点头,她流着鼻涕,脸上还挂着泪水,说不出话来,而且几乎要摔倒
了。那男人立刻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扶住了她,然后把她搀扶进了酒吧,坐在了两个
空位上。

“你好点了吗?”

“谢谢。”小绿抬起头来,看清了这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有一张富有阳刚
气的脸,看起来有些象高仓健。

男人叫了两份热咖啡,还叫服务生煮一碗热汤送来,服务生看着刚被他撵出去
的小绿现在畏缩在一个男人的身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刚才路过这里,你的脚拌了我一些,差点让我摔了一跤,我这才看到你坐
在地上。你冷得发抖,面色铁青,我想你一定冻坏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
谁欺负你了吗?”

“我刚才在这里吃饭,但钱不够。”小绿嘤嘤地说。

“还缺多少?”

旁边的服务生帮忙回答了:“还差六十块钱。”

男人随即掏出了一百块钱交给了服务生。这个时候,咖啡和热汤都端了上来。

“快把热汤喝下去吧,暖暖身子。”

小绿贪婪地吸了一口汤水,虽然没什么味道,但对她来说感觉却好极了,她的
心里立刻就热了起来,她一边大口地喝着汤,一边说:“你真是一个好人。”

“我只是很乐意帮助有苦难的人而已。”

“那你帮对了,我就是在困境中的人。”小绿的精神又恢复了过来,“你看过
电视吗?那个叫周子全的人,是什么证券公司的总经理,他被人杀了。你不会相信
的,就是我发现了那个人的尸体,今天,他给火化了。”

“我从没听说过这个人。”男人微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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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从包里掏出了几张纸,说:“容颜是本市人。出乎意料的是,她出生于社
会底层的家庭,据了解其父亲有残疾,其母亲有精神病,前几年都已经先后去世了,
总之她的家境很差,非常贫穷,过去经常吃救济。”

叶萧的眉头轻轻一抖:“确实让人意外,看来艰苦的环境可以造就一个人的智
慧。”

“但是,容颜依靠自己的力量考上了南方的一所著名大学的中文系,她的学业
非常优良,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学生。”郑重有些口渴了,他抓起了一杯水就喝了下
去,然后继续说:“大学毕业以后,她回到了本市,但没有正式工作,而是做了一
个自由撰稿人,主要给各地的报刊杂志写稿子,几年过去,她在文学圈已经小有名
气,还加入了市作家协会,是一个很前途的青年女作家。”

“她也不容易啊。”叶萧轻叹了一口气。

“一年前,她转变风格,出版了一部侦探小说,也就是《新月街谋杀案》,非
常畅销,卖了大概有好几万册吧。不久以后,她就嫁给了天下证券的总经理周子全。
据天下证券熟悉他们的员工和半岛花园的保安介绍,他们夫妻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是啊,看起来还不错。”叶萧着重说了“看起来”三个字。

郑重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你什么意思?”

“昨天我去过周子全的追悼会了,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叶萧翻动着
书本说,“也许,周子全的死,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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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马达的车子停在半岛花园大门口的马路对面,他静静地坐在车子里,看着对面
的大门里一辆辆的高档汽车进进出出。他看了看表,19点50分,现在人们大概已经
吃好晚饭了,正在盘算着回家或者是出门。

刚才,他又整理了一下纷乱的头绪,现在他理出了一个大致的脉络,那晚死在
他眼前的男人叫周子全,是天下证券公司的总经理。那个女人叫容颜,就是周子全
的妻子,他们住在半岛花园里,而那间小屋的用途只有天知道了。很明显,周子全
的死的时候容颜在场,但是,她肯定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警方,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
么秘密。总之,这是一个谜一般的女人。

就在此刻,这个谜一般的女人出现在马达的视线里。

她走出了半岛花园的大门,穿着一套全黑的衣服,也就是昨天她丈夫的追悼会
她所穿过的那套。大门的路灯照亮了她的脸,她在向马路两边张望着,显然,她还
没有发现马达。

这时候,一辆出租车开到了她的跟前,她钻进了出租车,向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马达也立刻启动了车子,紧紧地跟在后边。

二十分钟后,容颜坐的出租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格调不错的高档餐厅门口,她
下了车,走到了餐厅里面。马达并没有急着跟下去,而是把车子停在路边,他坐在
车里,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观察着容颜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容颜先是在餐厅里张望了一下,然后向一张靠窗的台子走去,一个三十
多岁的男人正在等着她。马达立刻想起来了,昨天追悼会上发言的人就是他,马达
还记得他自我介绍是天下证券的什么副总经理,好象叫罗新城。不过,马达还是觉
得那个男人有些眼熟,似乎在过去什么地方见过,马达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自己一
定见过他,却实在记不清楚了。

餐厅里,容颜已经和那个男人说上话了,他们点的菜非常少,却很昂贵,看起
来他们主要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谈什么事情的。他们坐的那个位子紧挨着餐厅的
落地窗玻璃,正对着马达停车的位置,所以马达可以清楚地观察他们。

那个叫罗新城的男人对容颜说话的样子似乎非常地谦恭,他一脸微笑着,但又
不是那种很过分的表情,总之是恰到好处。而容颜的样子则显得有些慵懒,一开始
似乎只是在敷衍着几句。那个男人又用筷子指着桌子上的菜,但容颜却摇了摇头,
马达知道她吃不下去的。接下来,罗新城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来了,他的语速很
快,隔着玻璃,马达实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是,罗新城说话的表情却让马达
全都收入了眼底,罗新城似乎是在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容颜,那目光里带有一种
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容颜则很少说话,偶尔动一下嘴皮子,马达看的出,她说
话非常谨慎,表情也十分严谨,只是偶尔会被罗新城触动一下,那种细微的表情极
难被捕捉到,但马达确信自己是看到了。

他们在说些什么呢?忽然,马达看到容颜把目光向窗外投去,立刻,容颜就发
现了坐在车子里的马达。她的眼睛睁大着对着他,但立刻又恢复了过来,她的眼睛
似乎是会说话的,马达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似乎是在说:没关系的。

罗新城大概也注意到了容颜的不对劲,也向窗外望去,但容颜却把头回了过来,
大概是对他说没什么事吧。这个时候,罗新城深呼吸了几口,对容颜说了几句话。

马达发现她的表情立刻有些紧张了,他暗暗地为她捏了一把汗。但是,容颜并
不为所动,马达想也许那个罗新城在威胁她吧。她马上回了几句话,让罗新城也没
有话说了。看起来,他们是谈僵了。

罗新城摇了摇头,又说了几句,但是丝毫不能对容颜起什么作用。马达看到容
颜站了起来,要求买单,但罗新城还是抢先付了钱。接着,容颜就径直走出了餐厅,
向马达的车子走过来。

她自己拉开了马达的车门,坐了进来,轻声地说:“你不应该跟踪我。”

“我只是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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