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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小时候看白话本聊斋,每当读到《聂小倩》时,眼前就会浮现起一个古装女子的形象:她无声无息地出没于古老寺庙中,有着披肩的乌黑长发,纤细修长的腰肢,美丽狐仙似的瓜子脸,还有一双春天池塘般的眼睛,最诱人的是她眼神里淡淡的忧伤,仿佛是微微划过水面的涟漪——

  现在,她就在我眼前。


  但我却不敢再看她了,她的脸就像重复播放的电影画面,又一次勾起了我对少年幻想的记忆,我情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声:“实在太像了。”

  “你说像什么?”

  如电话里听到的一样,她的声音宛如磁石,这就是聊斋里女主人公的声音了?

  我尴尬地摇摇头说:“没什么——我能请你喝杯茶吗?”

  她侧着脸说:“我已经是你的猎物了,随便你的便吧。”

  于是,我带着她离开了地铁车站,外面的雨比刚才更大了,我们走进了陕西南路的一家小茶坊里。

  刚一坐下,她盯着我的眼睛问:“你好像有些紧张嘛。”

  “我紧张吗?”我故意避开她的目光,看着窗外的雨景说,“当然,和聊斋里跑出来的人坐在一起喝茶,哪有不紧张的?”

  但她不以为然,依然直盯着我的眼睛,冷冷地问:“你真的去过荒村?”

  “真的,我去过荒村,绝对没有骗你。”

  “可你的《荒村》错误太多了,一点都不真实。”

  “《荒村》是小说,小说就是真实与虚幻的混血儿。”

  她轻蔑地说道:“那你离真实可太远了,你的荒村不过是在望远镜里见到的一幅画而已。”

  “是的,荒村一定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我可不想被她牵着鼻子,立刻转移了话题:“现在该轮到你回答了,你真的叫聂小倩吗?”

  瞬间,她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惊恐,我猜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一下子滑了过去。她点了点头说:“是的,我的名字叫——聂小倩。”

  她最后三个字拉了很长的音,几乎把隔壁桌子的人都惊动了。

  “太不可思议了,世界上竟有这么巧合的名字。”我苦笑着说:“你爸爸一定从来没读过聊斋,或者——读聊斋读得太入迷了。”

  “够了,一个人叫什么名字真的很重要吗?”

  我盯着她飘忽不定的眼神说:“是的,非常重要。你知道吗?你的样子真的很像书里写的聂小倩。”

  “好吧,我让步。”她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如果你坚持认为聂小倩这个名字,会让你联想起聊斋里的女鬼,那就请你就叫我小倩吧。”

  “小倩?”

  “对,聂家的小倩。”

  我连忙点了点头:“不错,这样叫起来就好听多了,感觉就像隔壁邻居的女孩——小倩。”

  忽然,她有些不耐烦了:“我已经对你让步很多了,现在我能走了吗?”

  “可我还有许多问题要问呢。”

  “现在我要上班去了,以后再慢慢问吧。”

  她急匆匆地站了起来。

  我跟在她身后问:“可谁知道再上哪儿找你去?”

  “我就在对面的冰激淋店上班,随时都能来找我。”

  她像只小鹿一样冲出了茶坊,淋漓的大雨浇在她身上,她低着头一路小跑穿过横道线,闪进了马路对面的一家冰激淋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愣在茶坊门口,不知道该不该到对面去。几分钟后,她出现在冰激淋店柜台后,身上已换了一件橙色工作服,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马尾。

  “卖冰激淋的聂小倩?”

  我忽然笑了起来,一些雨丝飘到了我的鼻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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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醒来,发现昨夜的大雨总算停了,但对面的几栋大楼都还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中潮湿的味道,不知荒村是否下雨了?

  奇怪,怎么又想到荒村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是一颤,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地说:“忘了那个地方吧。”


  心情终于好了一些,我给了自己一个笑脸,然后开始洗漱起来。

  几分钟后,正当我满嘴牙膏泡沫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还来不及漱口,就急匆匆地拿起手机,听到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喂,我是韩小枫啊。”

  是去荒村的那几个大学生?我的手一哆嗦,然后强作镇定地说:“你们还在荒村啊?又怎么了?”

  “救救我们,你要救救我们。”

  她的声音是那样刺耳,把我吓了一跳,周围似乎还有其他人在七嘴八舍的说话。

  我含着满嘴的牙膏泡沫说:“到底发生什么了?韩小枫,你慢慢说。”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听着这声嘶力竭的声音,我就能想象出她的表情。

  “看见了什么?”

  “昨天晚上......十二点钟......我......我在进士第里......看见......”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了,“我看见......看见......那个东西了。”

  “什么东西啊?”

  其实我也有些心虚,我真怕她会说出那个可怕的字——

  手机里传来韩小枫半哭着的声音:“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那个东西的。”

  我知道那个东西的?天哪,那又是什么东西呢?我都快被问傻了。

  突然,对方的声音变成了一个男生:“对不起,韩小枫她没事。”

  “你是谁?”我警觉地问。

  “我是霍强。”

  我长出了一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事,我们四个人都很好。一切......一切正常。”

  “那韩小枫怎么了?”

  “她早上醒来前做了个恶梦,到现在还以为是真的。现在她已经安静了,请放心吧。”霍强的声音显得非常匆忙,“对不起,打扰你了。”

  还没等我说话,对方就结束了通话。

  我缓缓放下手机,回想着这个来自荒村的电话,然后回到卫生间涮完了牙。

  不,韩小枫不可能是做恶梦,她一定在进士第里看到了什么。后面霍强说的那通话明显是在骗我,可他为什么要向我隐瞒呢?

  究竟在荒村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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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这是一个特殊的数字,我觉得它更像是一扇大门,在“10”以前我们缓缓地在大门前徘徊,可以等待也可以回头。但只要我们走进这扇大门,“10”这个数字就会变成一捆绳索,套在我们的脖子上牵着我们向前狂暴,无论前头是天堂还是地狱。


  今天,就是这个故事的第十日。

  整整十天以前,那四个大学生突然造访我的家中,将他们大胆的探险计划告诉我。在同一天的晚上,我又收到了一封神秘的EMAIL,这封EMAIL来自一个叫“聂小倩”的女孩。从此,他们就把我拖入了漩涡之中,一步一步地将我带到恐惧的大门前。

  我该走进去吗?

  这个问题缠绕了我整天,搅得我心烦意乱。到了傍晚,我实在坐不下去了,房间里似乎还停留着昨天早上,那来自荒村的铃声和韩小枫恐惧的嘶喊。于是,我匆匆走出房门,向陕西南路走去。

  ——我去找一个人。

  在陕西南路那家小茶坊前,我终于停了下来,隔着马路上的滚滚车流,我看到了对面的冰激淋店——红色的霓虹灯照射着店门口,几个不怕发胖的小女生正舔着冰激淋。柜台里的女孩穿着橙色工作服,正在手忙脚乱地做着冰激淋,脑后的马尾随之而一跳一跳的。

  她就是“卖冰激淋的聂小倩”。

  今晚冰激淋的生意好得出奇,好不容易柜台前才空了下来,她终于有机会抬起了头。我仍然站在马路对面,就像看城市街头的夜景那样,安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分钟,直到她也看到了我。

  我总不太习惯和别人四目相对,尤其是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许多辆汽车从我和她之间呼啸着飞过,但奇怪的是,街头那盏霓虹灯始终照亮着她的脸,而她的眼睛也总是清楚地停留在我视线中。

  绿灯亮了。

  我从容地走过马路,来到了冰激淋店柜台前。她静静地看着我,丝毫没有惊讶的表现。柜台边没有其他人,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我要一个草莓冰激淋。”

  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声不响地转过身去,把一个草莓冰激淋交到我手里。

  “谢谢。”

  我站在柜台前咬了一口冰激淋说:“嗯,好久都没有吃过草莓味的东西了。”

  终于,她开口说话了:“你喜欢吃冰激淋?”

  “不,极少吃。”我一边说话,一边舔着冰激淋,“不过,今天例外。”

  她依旧那副表情,平静地看着我一点点吃完冰激淋,突然说:“对不起,你还没给钱呢。”

  “不好意思。”我急匆匆地把钱掏给了她,忽然有些尴尬地说:“你什么时候下班,我想和你谈谈。”

  “那你可能要等很长时间,因为我要等接班的人来。”

  我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回答:“等多久都行。”

  随后,我闪到冰激淋店门旁边,用眼角瞄着柜台里的她。

  但接班的人很快就到了,柜台里的她显得有些无奈。两分钟后,她换好衣服出来了。

  还是那件紧身的黑衣,霓虹灯下把她的体形勾勒了出来。她低着头走到我身边说:“还是去对面吗?”

  “嗯——好吧。”

  我们穿过马路,走进了那家小茶坊。

  坐定下来后,她还是摆着一副平淡的表情说:“你小说里写的就是这个地方吧?”

  “什么?”

  “在小说《荒村》中——你和小枝第一次认识后,你把她带到了地铁附近的一家小茶坊里,并向她提出了去荒村的请求。”

  “对,虽然这些内容都是虚构的,但这间小茶坊却是真的,事实上我经常来这里,可从没注意到对面的你。”说完,我看了看马路对面的冰激淋店,现在柜台前又排起了队。

  “我上个月才到那里打工。”

  “看你的样子还在读书吧?是哪一所大学的?”

  她不置可否地回答:“算是吧。但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学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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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究竟是谁?”

  “这重要吗?”她回避着我的目光。

  “好吧,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换一个问题——你真的知道荒村的事?还是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幻想?”


  “当然不是。”她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我发誓,我所说的关于荒村的每一句话,全都是真的。荒村,可不是谁都能开玩笑的。”

  她的最后一句话我倒是承认,于是,我也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么,就请说说荒村的那口井吧,倒底是你看了小说后的幻想,还是人云亦云道听途说?”

  “你真的看到那口井了?”

  “当然看到的,就在进士第老宅的后院里。只不过,我感觉到那口井有股特别的味道,我不敢把它写进小说里。”

  “特别的味道?”

  “是的,当我面对这口井的时候,我立刻感到了一阵恶心,除了闻到那特别的味道以外,似乎还能听到某种奇怪的声音——”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立刻打住话语,这种话怎么能在她面前说出来呢?

  她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在期待我接下来的话,但我并没有说下去。僵持了片刻后,她终于缓缓地说道:“我知道那是什么特别的味道——死人的味道。”

  立刻,她的话像冰一样扎进了我的心里,让我的心头莫名其妙地狂跳起来。我摇着头说:“你又在故意吓唬我吧?”

  她摇摇头,异常冷静地说:“现在,让我来告诉你——这口井的秘密吧。”

  “古井的秘密?”

  聂小倩微微颔首呡了口茶,便娓娓道来:“清末民初的时候,虽然荒村依然是不毛之地,但欧阳家族却做起了海上走私的生意,成为荒村最富有的家族。欧阳家族住在古老的进士第里,过着钟鸣鼎食的生活,前后三进院子装饰地富丽堂皇,在荒村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宫殿了。进士第古宅的后院,在当时是一个小花园,里面植满了各种珍贵的树木和花草,地上铺着鹅卵石的小径,花草间有几块太湖假山石,每年最冷的时候,那树梅花就会悄然绽放”

  “梅花?”随着她柔声的叙述,我眼前似乎浮现起了那古宅后院的景象。

  “你看见梅花开了?”

  “是的。我见到的古宅后院,根本就不是你描述的小花园,就是一个凄惨荒芜的小院子。那口古井就在院子中央,在井边开着一树梅花,还有一些花瓣散落在井台边上。也许是巧合吧,我到荒村正好是最冷的时候,那树梅花就好像是等着我来一样。那种感觉很奇怪,在古宅荒凉的小院子里,只有一口古井和一树梅花,就好像是另一个时空的景象。”

  “另一个时空?”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个比喻非常好,那就再说说另一个时空的荒村吧。民国初年,欧阳家的老爷已经四十多岁了,却一直都没有子嗣。当时欧阳家是一脉单传,老爷并没有其他兄弟子侄,这个古老的家族眼看要断香火了。虽然,欧阳家的生意红红火火,俨然是荒村的土皇帝,但欧阳老爷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结婚数年都没有怀孕的太太也终日以泪洗面。为了延续欧阳家族的血脉,太太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典妻。”

  “我想起来了——我很早就看过柔石的小说《为奴隶的母亲》。”

  瞬间,书中那些文字又浮现了出来,我拧着眉毛想起那部悲惨的小说——民国初年,浙江东部的农村有个不幸的少妇,丈夫赌博酗酒,儿子春宝久病不愈,丈夫以100块大洋的价格,将妻子“租”给了一个渴望得子的老秀才。少妇为老秀才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秋宝,老秀才也很喜欢这少妇,但老秀才的大老婆却不容许她留下。少妇只能独自回到窝囊的丈夫身边,拥抱着病中的儿子春宝度过漫漫长夜......

  但我还是摇了摇头:“可是,这和荒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典妻。”

  “你说什么?”

  “《为奴隶的母亲》说的就是‘典妻’的风俗,按照一定的价格把妻子‘租’给别人,租期结束后再把她还给原来的丈夫。柔石是浙江东部沿海一带的人,‘典妻’就是当时浙东沿海流行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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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也在浙东沿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当年荒村也流行这种‘典妻’的恶俗?”

  她点了点头:“对,当年欧阳老爷和太太,为了延续家族香火,就在荒村挑选了一户贫穷的夫妇。那夫妇生有一个健康的儿子,但丈夫体弱多病,年轻的妻子辛劳操持着家中一切。欧阳老爷花了八十块大洋,那少妇便成了他的‘典妻’,租期三年。这少妇被送入了进士第古宅里,进门当晚便为老爷侍寝。‘典妻’虽然生在贫苦人家,但很有几分浑然天成的姿  
色,比那浓妆艳抹正房太太美多了,所以颇得老爷的欢心。一年以后,‘典妻’果然为老爷生下了一个儿子,欧阳家族也终于后继有人了。”

  “古人云:母以子贵。这‘典妻’的日子肯定要好过了。”

  “哪有的事,生下了儿子以后,太太对‘典妻’的脸色就变了,时时打她骂她,欧阳老爷有惧内的毛病,也不敢护着‘典妻’。租期是三年,‘典妻’还要在进士第里待上两年,她非常想念原来家中的丈夫和儿子,但老爷却不准他们相见,‘典妻’被锁在古宅的后院里,过着奴隶般度日如年的生活。她开始诅咒这栋古宅,诅咒给她带来苦难的欧阳家族,她几次想要逃出进士第,但都以失败告终,每次都被打得遍体鳞伤。”

  听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看来,她比小说中的‘典妻’还要惨。”

  “是的,后来终于有一天,她逃出了进士第,找到了原来的丈夫和儿子,他们要一起逃出封闭的荒村,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自由。然而,欧阳家在荒村势力强大,哪能容许‘典妻’逃出去。很快,他们就在附近的山上被欧阳家抓到了,那可怜的丈夫被打断了腿,而‘典妻’则被押回了进士第。太太早就视‘典妻’为眼中盯,认定‘典妻’在租期内对欧阳家不忠,荒村是个保守落后的地方,对女子不忠的惩罚就是用私刑沉井。”

  “沉井?”

  “尽管欧阳老爷还有些舍不得,但太太却早已丧失了人性,将‘典妻’五花大绑地押到后院,然后——亲手把她推到了那口古井里!”

  “天哪。”

  突然,我似乎听到了一阵落水声,井水飞溅到了四周潮湿的井壁上,然后便是永远的黑暗......我捂着自己的胸口,半晌说不出来话来。

  “你怎么了?”她那明亮的眼睛又向我靠近了一些。

  “没什么,只是你说的这个故事太悲惨了,我听了有些胸闷。”

  她忽然轻蔑地冷笑了一下:“你不是作家吗?写了那么多惊悚小说,那么多悲惨故事,怎么会对这个害怕呢?”

  “我不知道怎么搞的,也许我本来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吧。”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好了,关于荒村那口井的秘密,我已经告诉你了。”

  “可后来呢?那口井就没有再用过了吗?”

  “淹死过人的井,还有人再敢喝里面的水吗?不但是那口井,就连后院的小花园也没人敢去了,人们传说那‘典妻’的冤魂不散,经常在深夜的花园里哭泣。”

  “所以,后院的小花园就渐渐荒芜了,只剩下一口井和一树梅花。”忽然,我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怪不得,那树梅花开得如此诡异艳丽,那是因为‘典妻’在井底的缘故啊。”

  说到这里,我自己都有些害怕了。

  “别再多愁善感了,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这就是荒村的秘密?”

  “当然不是,这只是秘密的一小部分。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荒村永远都是个迷。”

  “你是说:荒村还有许多更重要的秘密?”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永远都想象不到——荒村的秘密将有多么可怕。”

  我将信将疑地问道:“真有这么可怕?”

  她盯着我的眼睛对峙了片刻,忽然站了起来:“对不起,我该走了。”

  “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一时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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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次吧,我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她说着已经走到了茶坊门口,“今天实在太晚了,我要回家去了。”

  来到陕西南路上,不远处的淮海路依旧灯火通明,照亮了她聂小倩般的脸。

  终于,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小倩——”


  她回过头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对不起,我能这么叫你吗?”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当然可以。”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别,千万不要——”她的话突然中断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记住,今夜不要接电话。”

  “你什么意思?”

  但小倩并没有回答,立刻就钻进了夜行的人流中,很快就被淮海路的男男女女淹没了。

  我再也看不到她了,独自站在马路边上,一阵凉凉的夜风吹过,忽然又使我想起了那个‘典妻’的故事。

  回家的路上,我反复回想着小倩的话,还有那口井的影像——不,也许这只是出于她的想象,可能是在她看了我的小说《荒村》以后,联想到了柔石的小说,便把《为奴隶的母亲》的情节,放到荒村和进士第的环境中,编织出了这个关于荒村和‘典妻’的可怕故事。

  可是,那口井确实存在啊?还有那树梅花,我都没有对其他任何人说过。而且,她的眼睛告诉我,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很认真的,她的样子实在不像那种骚扰者。

  不,我不应该被她的外表所欺骗,天知道她还会说什么呢?

  一路胡思乱想着,总算回到了家里。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觉得自己特别疲倦,没来得及开电脑,便早早地睡下了。

  但我睡在床上,仍感到一阵忐忑不安,翻来复去了许久都没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烦躁,默默地在心里数起了羊。

  一只羊,两只羊......一百只羊——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条件反射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我这才回过声来,所有的羊瞬间都消失了,只剩下耳边的手机铃声。

  “今夜不要接电话。”

  突然,我想到了她临别时最后一句话,该不会就是她打来的电话吧?

  想到这里,我立刻接起了手机:“小倩,是你吧?”

  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生的声音。

  “不,我是霍强。”

  “霍强?”是去荒村的那个大学生——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立刻凉了半截,但我仍故作镇定地问道:“你们在哪里?”

  “我们已经回到上海了。”

  “那么快就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我非常意外,既然已经回到了上海,我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才好,可我却什么高兴的话都说不出来。

  “是的,我们正在汉中路的长途汽车站下车,现在准备坐车回学校。”

  我听到电话里夹杂着许多汽车喇叭声,应该是在车站。

  “你们四个人都没事吧?”

  霍强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没——没事,大家都很平安。”

  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我吐出一口气说:“平平安安就好,我早就劝你们早点回来了。好了,现在快点回学校吧。”

  对方又没声了,我只听到一些嘈杂的人声和车声。

  我的心忽然又紧了一下:“喂,你们怎么了?说话啊?”

  可电话里还是没有回音,我等待了几秒钟,然后结束了通话。

  奇怪,后背心怎么出了许多汗?

  黑暗中我摸索着打开了灯,现在是子夜十二点钟。也就是说,那四个大学生是连夜从荒村赶回上海的。

  我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忽然又想到了小倩,她说今夜不要接电话,想必指的就是这个电话吧——可小倩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摇了摇头,实在没有办法解释,便关掉电灯重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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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我都在写新的长篇,我希望这部小说能够跳出我原有的思路和框框。我知道这过程将会是非常痛苦的,但我并没有想到,还会有更痛苦的过程在等待着我。

  晚上,叶萧突然来到了我家里。

  他面色冷峻地闯进来,用一种冷酷的眼神盯着我,顿时让我心跳加快起来。虽然他是一  
个警官,但平时待我还是很随便的,我说过我写过许多关于他的小说,他经手的许多神秘案件,我也是亲身参与的,我们可以说是兄弟加挚友的关系。但是,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目光看过我,那是一个警官特有的怀疑目光。

  终于,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今天去哪儿了?”

  “哪里都没有去,就在家里写小说。”

  叶萧淡淡地说:“别那么紧张嘛。”

  “发生什么了?”

  “今天上午,我接了一个案子。”他在我的地板上踱着步说,“死者是一个大学生,死在学校的寝室里,同寝室的同学早上醒来,发现他睡在床上怎么也叫不醒,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

  “下午已经做过初步的尸检了,死因是心肌梗塞。”

  “那就是自然死亡喽?至少可以排除他杀。”

  “可是,死者并没有心脏病史,而且死者的表情非常怪异,好像是极度惊恐的样子。”叶萧又拧起了眉毛,“那种表情实在太恐惧了,到现在仿佛还晃动在我眼前。”

  “他会不会在半夜里见到了什么?”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与他同寝室的同学们都作证,从凌晨时分他回到寝室睡下,一直到发现他死亡的几个小时里,寝室里的四个同学,没有一个人听过或看到过任何异常的情况。”

  “这么说来,他是死在睡梦中了?”我使劲摇了摇头,“这实在太离奇了。”

  “对,法医也认为他的死因非常离奇,因为死者心脏既无器质性疾病,死时又没发生过其他事情,那么唯一的可能是——死者是在做恶梦的时候,被自己活活吓死的。”

  “做恶梦?”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做恶梦把自己给活活吓死。

  “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而已,就连法医也不太相信这种事情,可能是做的恶梦过于恐怖,在睡梦中严重刺激到了心脏,使之突然心肌梗塞,瞬间停止了呼吸而死亡。”

  “这真可怕,就像有人突然受到了惊吓,立刻就停止了心跳一样。”

  叶萧点了点头:“对,有时梦中的惊吓更加恐怖,也更加致命。”

  “是啊,有时侯我半夜里做恶梦醒来,发觉自己满头大汗,心跳也快得不得了,许多人都有过这样的体验吧?只是还没到被自己吓死的地步,可我还是不太敢相信,好像还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啊。”

  “对,我也从未听说过。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太离奇了,那个大学生也死得太蹊跷了,这件事背后一定还有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你调查过吗?”

  突然,叶萧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是的,我调查过了——在死者的手机里,我找到了他的通话记录,在昨天半夜十二点钟,他的手机曾打出过一个电话。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已拨出的电话号码,正是我的表弟——你的手机。”

  我的心一下子坠落到了井底,摔成了无数块碎片。我无力地坐下,吃吃地问:“死者叫什么名字?”

  “霍强。”

  “天哪,就是他——”但我突然又忍住了。

  叶萧冷冷地说:“我知道你一定认识死者,所以我才来找你。”

  “他怎么会死在寝室里的呢?”

  “据与霍强的四位室友说,前几天霍强去了外地,昨天凌晨两点才回到寝室里,一到寝室就匆匆睡下了,直到早上同学们起来,才发现霍强已经死了。”

  我继续僵在那里,真难以置信,昨天子夜霍强还给我打过电话,可几小时以后,他就死在了自己的寝室里——他真的死于恶梦吗?还是恶梦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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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显然从我的眼睛里发现了什么,他追问道:“你怎么了?想起了什么,是不是?”

  我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点了点头。

  “好的,同学们说前几天霍强去了外地,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吐出了那两个字——

  “荒村。”

  叶萧略吃一惊:“荒村?那不是你小说里的地方吗?”

  “对。叶萧,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曾经有四个大学生来找过我,他们决心去荒村探险,几天前他们真的找到了荒村,还几次给我打电话。”

  “我明白了,霍强就是那四个大学生中的一个,是吗?”

  我慌乱地点了点头:“昨天子夜十二点钟,我接到了霍强打给我的手机,他说他刚刚回到上海,正在汉中路的长途汽车站,准备和同伴们一起回学校。”

  “别紧张,你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虽然,叶萧只比我大三岁,但看上去要比我老成了许多。接下来,他向我询问了那四个大学生的详细情况,我把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他,没有任何的隐瞒。

  看起来叶萧对我的回答很满意,我们又聊了一会儿,他让我保持镇定,不要因此而担心,更不要深入到这件事里,就像我在小说里写的那样——恐惧源于未知。

  晚上九点,叶萧离开了我家。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呆呆地面对着窗外的黑夜。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接受叶萧带来的消息,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机,似乎霍强还在与我通话。可他居然死了,就在与我通话结束后的几小时里,他究竟梦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强烈的预感充塞了我的心头,瞬间就把叶萧的关照忘得干干净净了。不,我一定要知道真相,霍强究竟是为何而丧命?

  在这强烈的意念驱使下,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趁着夜色匆匆跑出了家门。我在马路上叫了一辆出租车,便向霍强所在的大学疾驰而去。

  将近十点钟,我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好不容易才骗过门卫,闯进了这所全国有名的大学。我已经从叶萧那里知道了霍强的班级,很快就找到了他所在的寝室楼。

  这栋四层的寝室楼显得很旧,我低着头走上楼梯。在昏暗狭窄的楼道里,我似乎能看到几个黑影,还有一些嘤嘤的哭泣声。

  在这幅看似虚幻的景象里,我大着胆子走到那几个可怕的黑影中间。楼道里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一阵轻微的尖叫响了起来,惨白的灯光照亮了那几张年轻的脸。

  我立刻叫出了他们的名字:“韩小枫?苏天平?春雨?”

  原来是和霍强一起去荒村的那三个同伴,他们都面色苍白地看着我,苏天平哆嗦着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他们阴惨的脸说:“我已经知道了——”

  “霍强死了,他死了......”

  春雨又轻声地哭了出来,韩小枫一把搂住了她。

  “我能去霍强的寝室看看吗?”

  “当然。”

  苏天平点点头,打开了身后的房门。我小心翼翼地跨入房门,环视着这个大约二十平米的房间,两边摆着双层床,窗边堆着许多杂物,散发着一股男生寝室里特有的怪味。

  “寝室里其他人呢?”

  “早上刚死了人,谁还敢住在这屋里呢?他们都已经搬出去了。”

  苏天平指了指一张床的下铺说:“这就是霍强睡觉的地方。”

  显然,床上都已经整理过了,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回头问了问:“他还留下什么东西没有?”

  “都被学校收起来了,这里什么都没留下。”

  这房间的感觉让人窒息,不知道是不是死人留下来的气味,我匆匆地回到了楼道里,趴在栏杆上深呼吸了一口。我回头看着韩小枫说:“昨天半夜,你们是一起回学校的吗?”

  “是的,我们一起回到了学校,就立刻回各自的寝室了,没有发生过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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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现在韩小枫又显得如此冷静,不像那天她给我打电话时的惊慌失措。而春雨依旧靠在韩小枫的肩头哭泣着。

  “你们知道——”我开始大声地问他们,“你们知道霍强为什么死?是不是?”

  他们三个人都微微一颤,彼此间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回答我的问题。


  我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你们确实知道。”

  但他们依然不回答,楼道里死一般沉默,灯光照射在他们的脸上,宛如涂上了一层白色颜料。

  “那你们能否告诉我——你们在荒村发生了什么?”

  又是长久的沉默。

  终于,春雨抬起了头来,这个生得小巧玲珑的女生低声道:“不,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摇了摇头,又对韩小枫说:“韩小枫,你不是在电话里说你看到了嘛,看到了什么?”

  “不,那是一个恶梦,只是恶梦而已。”

  “可霍强就是死在恶梦里。”

  韩小枫的嘴唇颤抖了起来,喃喃的却说不出话来。

  忽然,苏天平烦躁不安地叫了起来:“够了,求求你不要再过问了,我们会管好自己的。”

  “不,为什么要隐瞒?是因为恐惧吗?”

  苏天平把脸别到了一边,他们三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我又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晚不会再有什么收获了。我把语气放缓下来说:“如果你们需要我的帮助,随时都可以打电话找我。”

  说完,我悄然离开了这栋寝室楼,在黑夜的校园里穿行了好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等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子夜了。

  我疲倦地倒在床上,忽然猛地吸了吸鼻子,似乎又闻到了那间男生寝室里的气味。

  恶梦的气味?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注定要卷入这件事中,因为一切都源自于我写的小说《荒村》,如果没有这篇小说吸引了他们,那霍强还会死吗?是的,事到如今我已经骑虎难下了。

  忽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立刻接起了手机,电话里传来一个颤抖的女声:“喂......我是......韩小枫.....”

  是她?我立刻让自己安静下来,用平和的语气问道:“韩小枫,有什么事吗?”

  “非常抱歉,刚才我们都没有说实话,我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我们确实在荒村发生了一些事情。”

  听得出她的声音还是很紧张,而刚才她又不敢说出口,就只能偷偷地给我打电话了。

  “我早就料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电话里说不清楚。明天早上,你到学校里来找我好吗?”

  然后,她把她寝室的位置告诉了我,明早九点钟,她会在女生寝室楼下等我。今天实在太晚了,我没有继续问下去,草草结束了通话。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知道他们在荒村的情况了,可苏天平和春雨为什么要隐瞒呢?也许,还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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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我准时出门了。

  还是坐着出租车抵达了韩小枫的学校,小心翼翼地混进校园,来到了她所在的女生寝室楼下。正好是九点钟,阳光照射在我的额头上,女生楼下的尴尬,令我悄悄地退到了树荫底下。我看着一个个女生从楼里出来,她们的表情都有些慌张,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当她们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有的人不禁盯了我一眼,让我颇有些不好意思。


  我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韩小枫出来,便给她打了个手机,可她那头响了半天都没人接听。我越来越疑惑,不禁大着胆子走到楼门口,小心地向里张望——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我后背上,我立刻就跳了起来。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拍我后背的人,竟然是我的表兄叶萧警官。

  我张大着嘴问:“怎么是你?”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叶萧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指了指里面的楼道说,“我们上去说话吧。”

  叶萧和我走上女生宿舍的楼梯,不断有女生迎面跑下来,全都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们来到二楼的走道里,在其中一间寝室门口,站着几个老师模样的人,正紧张地说着话。

  我的心跳又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双腿不由自主地跟着叶萧走到门口。叶萧向他们亮出了警官证,我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又是那股奇怪的气味,就和昨天晚上霍强的寝室里一样。叶萧冷峻地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靠窗的一张床上——原来下铺躺着一个女生,弓着身子蜷缩着,脸朝着墙壁。

  叶萧立刻戴上了一副白手套,小心翼翼地伸向那躺着的女生,将她的脸缓缓转了过来。

  ——我看到了那张脸。

  天哪,我差点叫了起来,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有那么恐惧的表情,那张嘴张得如此大,几乎要把自己的眼球生吞了下去。

  这是怎样的一种恐惧呢?对不起,我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那张脸,我只能说如果你看了一眼,便会永远地刻骨铭心,成为恶梦里最恐怖的一幕。

  呆呆地看了十几秒后,我才突然意识到——我认识这个女生,甚至还知道她的名字——韩小枫。

  韩小枫死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退到了门口。我又猛吸了吸鼻子,没错,就是这个味道,霍强寝室里的死亡气味。

  叶萧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韩小枫,然后离开了这具尚未僵硬的尸体,回头向一个老师问道:“她就是韩小枫?”

  老师也不敢靠近,一个劲地抹着额头的汗回答:“是的。今天早上,同寝室的同学们起床,发觉韩小枫还依然睡着,她们以为她在睡懒觉,就没有理会她。大约八点钟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同学们说她在子夜十二点半睡下的,晚上非常安静,寝室里共有五个同学,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叶萧冷冷地说:“就和昨天的霍强一模一样。”

  她也是被恶梦吓死的吗?

  这时,另几个警察走了进来,他们开始对现场进行勘查。叶萧把我和老师都推出了寝室,说:“在勘查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个房间。”

  然后,叶萧自己走了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对我说:“现在好告诉我了吧,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已不能向他隐瞒,只能把昨天晚上我找到霍强的寝室,然后韩小枫又打电话给我的事都告诉了叶萧。

  叶萧严肃地说:“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

  “不,这是我的责任,一切都因我的小说而起。”

  “这算什么?内疚,还是自责?记着,这不关你的事。”

  但我摇了摇头,怔怔地说:“我一定要查出荒村的秘密。”

  话音未落,我就飞快地跑出了女生宿舍。我要找到剩下的那两个人——苏天平和春雨。

  然而,当我几番打听终于找到他们的寝室时,却发现他们俩都已经失踪了,他们的同学从今天早上起,就没再看到过他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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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们已经听说了韩小枫的死讯?可现在到哪里去找他们俩呢?

  我搔着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办法来,只能痒痒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还是坐立难安,整整一天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根本就没有心思写小说了。我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回想着第一次见到韩小枫时的情景,那是这个故事的第一天,也是在这  
个房间里,她显得活力十足无所畏惧,和那个叫春雨的女生形成了鲜明对照。但后来她在荒村打来的那个电话,却又是那样恐惧和失常,我能百分之百肯定,她一定见到了什么东西,但出于某种原因,又不能或不敢说出来。

  究竟是什么力量,使霍强和韩小枫死于非命的呢?恶梦真的会杀人吗?

  突然,我的脑子里闪过了四个字——

  “荒村恶梦。”

  我的后背心都凉了,或许,谁都无法逃脱这个梦。

  可世界上真的有恶梦杀人事件吗?如果有的话,一定会有相关资料的。对,查找资料一向是我的强项,我立刻打开了电脑,在GOOGLE上狂搜了起来。

  然而,在网上搜了几十分钟,全都是一些无聊的网页,在忍无可忍中我下线了。

  也许在书店里可以找到?我立刻跑出了家里,在夜色中走进了附近的地铁车站,那里有家我常去的书店,也是我在小说中写到签名售书,进而认识“小枝”的地方。

  现在是晚上八点,书店里的人不多,我独自站在心理学与犯罪学的书架前,翻着一本本描述犯罪与死亡的书。

  但我还是没有找到需要的内容,也许,古今中外还从没有过这样离奇的案例吧?

  忽然,我听到了一阵细若游丝的脚步声,从我身前的书架后传来。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轻轻地一荡。于是,我把眼前的一本书拿了下来,书架上便空出了一块缝隙,让我见到了书架后面的那双眼睛。

  这是一双年轻女子的眼睛,正低垂着的脸帘,在翻着一本什么书。

  忽然,她意识到了有人看着她,于是缓缓抬起头来,那线柔和的目光撞到了我的眼睛里。瞬间,我和她都愣住了。

  ——聂小倩。

  隔着书架的缝隙,我看着她那双狐女般的眼睛,好像在看一幅突如其来的连环画。

  她忽然对我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一闪就不见了。

  像烟雾一样消失?

  我紧张地趴在书架上,透过缝隙继续向前张望,直到有一只手在我的后背拍了一下。

  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才发现她已经转到了我的身后。

  “小倩?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淡淡地回答:“你可以来这里看书,我就不可以吗?”

  “你是刚下班过来的吧,来看什么书?”

  她举起了手里一本书,原来是聚斯金德的长篇小说《香水》,叙述一个嗜香如命的谋杀犯的故事。

  我点了点头:“我也很喜欢这本书,一部非常棒的小说。”

  她似乎有些矜持,轻声地说:“我该走了。”

  然后,我跟着她走到收银台后,她买下了这本书,刚要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叫住了她:“对不起,还能和你谈谈吧?”

  她犹豫了一阵子说:“好吧,给你十分钟,在哪里?”

  我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说:“就这里吧——”

  原来,在这个书店的一角有个书吧,摆着几张桌椅,平时看书之余可以喝茶聊天。

  我们坐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桌子上点着一只白蜡烛,在摇曳的烛光下,我犹豫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她瞄了瞄我说:“给你的时间有限,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关于荒村的事情,实在是千头万绪,我真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脱口而出:“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你说什么?谁死了?”她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去过荒村的人,是两个大学生。前天晚上他们刚刚回到上海,就分别在昨天和今天凌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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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们已经听说了韩小枫的死讯?可现在到哪里去找他们俩呢?

  我搔着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办法来,只能痒痒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还是坐立难安,整整一天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根本就没有心思写小说了。我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回想着第一次见到韩小枫时的情景,那是这个故事的第一天,也是在这  
个房间里,她显得活力十足无所畏惧,和那个叫春雨的女生形成了鲜明对照。但后来她在荒村打来的那个电话,却又是那样恐惧和失常,我能百分之百肯定,她一定见到了什么东西,但出于某种原因,又不能或不敢说出来。

  究竟是什么力量,使霍强和韩小枫死于非命的呢?恶梦真的会杀人吗?

  突然,我的脑子里闪过了四个字——

  “荒村恶梦。”

  我的后背心都凉了,或许,谁都无法逃脱这个梦。

  可世界上真的有恶梦杀人事件吗?如果有的话,一定会有相关资料的。对,查找资料一向是我的强项,我立刻打开了电脑,在GOOGLE上狂搜了起来。

  然而,在网上搜了几十分钟,全都是一些无聊的网页,在忍无可忍中我下线了。

  也许在书店里可以找到?我立刻跑出了家里,在夜色中走进了附近的地铁车站,那里有家我常去的书店,也是我在小说中写到签名售书,进而认识“小枝”的地方。

  现在是晚上八点,书店里的人不多,我独自站在心理学与犯罪学的书架前,翻着一本本描述犯罪与死亡的书。

  但我还是没有找到需要的内容,也许,古今中外还从没有过这样离奇的案例吧?

  忽然,我听到了一阵细若游丝的脚步声,从我身前的书架后传来。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轻轻地一荡。于是,我把眼前的一本书拿了下来,书架上便空出了一块缝隙,让我见到了书架后面的那双眼睛。

  这是一双年轻女子的眼睛,正低垂着的脸帘,在翻着一本什么书。

  忽然,她意识到了有人看着她,于是缓缓抬起头来,那线柔和的目光撞到了我的眼睛里。瞬间,我和她都愣住了。

  ——聂小倩。

  隔着书架的缝隙,我看着她那双狐女般的眼睛,好像在看一幅突如其来的连环画。

  她忽然对我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一闪就不见了。

  像烟雾一样消失?

  我紧张地趴在书架上,透过缝隙继续向前张望,直到有一只手在我的后背拍了一下。

  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才发现她已经转到了我的身后。

  “小倩?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淡淡地回答:“你可以来这里看书,我就不可以吗?”

  “你是刚下班过来的吧,来看什么书?”

  她举起了手里一本书,原来是聚斯金德的长篇小说《香水》,叙述一个嗜香如命的谋杀犯的故事。

  我点了点头:“我也很喜欢这本书,一部非常棒的小说。”

  她似乎有些矜持,轻声地说:“我该走了。”

  然后,我跟着她走到收银台后,她买下了这本书,刚要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叫住了她:“对不起,还能和你谈谈吧?”

  她犹豫了一阵子说:“好吧,给你十分钟,在哪里?”

  我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说:“就这里吧——”

  原来,在这个书店的一角有个书吧,摆着几张桌椅,平时看书之余可以喝茶聊天。

  我们坐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桌子上点着一只白蜡烛,在摇曳的烛光下,我犹豫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她瞄了瞄我说:“给你的时间有限,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关于荒村的事情,实在是千头万绪,我真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脱口而出:“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你说什么?谁死了?”她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去过荒村的人,是两个大学生。前天晚上他们刚刚回到上海,就分别在昨天和今天凌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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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她的脸色也变得惨白,用手捂着嘴说:“你说,有人从荒村回来不久就死了?”

  我哆嗦着点了点头:“是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说得更详细些?”


  在白色的烛光中,我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从这个故事的第一天:那四个大学生突然造访,一直到今天上午发现韩小枫的死。然后,我呡了一口茶,把所有这一切都向她娓娓道来。

  我的叙述远远超过了十分钟,但她早已经忘记了给我的时限,直到我全部讲完以后,她也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我发现烛光下她的脸更像是“聂小倩”了。

  她幽幽地说:“谢谢你。”

  我有些摸不找头脑了:“谢我什么?”

  “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些事。我想,我们可以从那几个大学生身上,发现荒村的秘密。”

  “你也在寻找这个秘密吗?”

  她的神色有些怪异:“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前天晚上,你在临别时告诫我千万不要接电话。而那晚电话确实来了,正是刚刚从荒村回来的霍强打给我的。真奇怪,你是怎么知道他会打电话给我的?”

  她盯着我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说:“感觉,你相信感觉吗?前天晚上,在马路边的那个瞬间,当我看着你的眼睛时,我忽然听到了——”

  “你听到了什么?”

  她的目光离开了我的眼睛,对着白色的蜡烛怔怔地说:“电话铃声。”

  “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这种事情的。”

  “因为你在小说里写了太多的此类事情,所以你认为这一切都是人为制造的,是吗?”

  “你以为你是谁?兰若寺里的聂小倩?通灵人?还是萨满女巫?”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对不起,小倩——”

  她淡淡地哼了一声:“算了吧,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想的,你以为我只是个胡搅蛮缠的疯女孩,以为我说的一切都只是臆想。”

  “但你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比如,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荒村的?”

  “一定要回答吗?”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是的,一定要回答,就在今天晚上,现在,NOW。如果你不回答的话,我将认定你是个骗子,再也不会理睬你的骚扰。”

  “可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能说。”

  “既然如此,那你就没有办法让别人相信你。”

  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当时的样子一定有些可怕。她冷冷地看着我,那双聊斋故事里才有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可怕起来。我站着,她坐着,双方的目光互不相让,就这么对峙了十几秒钟。

  终于,她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低垂下眼帘说:“好吧,我告诉你——”

  我点了点头,轻轻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隔着摇曳暧昧的烛光,她幽幽地说:“是我的外婆——关于荒村的一切,都是我外婆告诉我的。”

  “你外婆是荒村人?”

  “我不知道。”她有些烦躁不安起来,低着头说,“我只模糊地记得小时候,外婆把我搂在怀中,对我轻声地讲述荒村的故事。”

  “原来如此,你外婆现在在哪里?”我立刻着急地问了出来,如果她外婆还健在的话,我一定会登门拜访的。

  “我外婆早就死了,都已经十多年了。”

  哎,刚刚冒出的希望又被浇灭了,我傻傻地说了声“对不起”。

  但我接着追问道:“小时候听的故事,为什么现在还记得如此清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仰起了头,轻叹了一口气说,“你也许不相信,我连外婆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只有那些故事还记得清清楚楚,好像荒村的故事已经替代了外婆,一直顽固地生长在我脑子里。”

  “嗯,如果那些故事都是真的话,那你外婆与荒村一定有着很深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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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置可否地叹了一声:“谁知道呢?”

  “我会知道的。”我冷冷地看着她的眼睛,像要把她眼睛里秘密全挖出来似的。

  终于,她看了看表说:“我该走了,早就超过给你的时间了。”


  “不好意思,我——”

  “再见。”她打断了我的话,匆匆地走出了书店。

  我紧紧地跟在后面,大声地喊道:“等一等。”

  但她就像没听到似的,风一样跑进了地铁检票口,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直留下我独自站在空旷的大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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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这个故事的第十三日。

  在西方人看来,这是一个非常不吉利的日子,更巧合的是,今天又是星期五。

  到这一天,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失控了,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也许,不但是荒村昨天的秘密让人恐惧,就连“明天会发生什么”也成为了恐惧的一部分。


  下午一点,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立刻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是去过荒村的四个大学生中的另一个男生——苏天平。

  “苏天平,是你吗?他们说你不见了。”

  “这你不要管,我现在能和你谈谈吗?”

  他的声音明显在颤抖着,但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来回答:“好的,在什么地方?”

  “在我们学校大门对面的咖啡馆。”

  “好,我现在就来。”

  挂了电话,我立刻出门叫上一辆出租车,向那所大学疾驰而去。

  坐在车里的我忐忑不安了起来,会不会又同昨天早上一样呢?韩小枫约我出来谈话,要把荒村的事情告诉我,但我赶到时她已经死了,那么这一次的苏天平呢?难道那个可怕的恶梦,总是比我抢先一步?

  终于抵达了大学门口,果然对过有一个小咖啡馆,我悄然走了进去,里面是半地下室的,格调昏暗而阴郁。

  咖啡馆里几乎没什么人,放着低沉而哀怨的音乐,一刹那我还以为被欺骗了呢,但随即一个声音从我身后响起:“你终于来了。”

  我立刻回过头来,才发现苏天平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不注意的话几乎看不到他。

  他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已经等你好一会儿了,请喝一杯咖啡吧。”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呆在学校里?”我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咖啡。

  “霍强死了,韩小枫也死了,我们都去过荒村,下一个又会是谁?不,我怎么敢再回学校呢?”

  他看起来有些激动,但又蜷缩在角落里,就像卡夫卡笔下地洞里的生物,成天担心有人要夺取它性命。

  “所以,你想得到我的帮助?”

  苏天平哆哆嗦嗦地点点头:“是的。”

  “那你必须把所有的实情告诉我——你们在荒村发生了什么?”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恶梦......恶梦......”

  “恶梦?”又是这个可怕的词,让我心里忽地一荡,“能不能说得清楚点,你们是在荒村做了恶梦,还是经历了恶梦般恐惧的事?”

  “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他喝了一大口咖啡,总算让情绪平稳了下来,“我从小就喜欢历史和科幻,就和霍强喜欢旅行和冒险一样,我们因为不同的性格和原因,加入了大学生探险俱乐部。我看过你写的所有的书,非常喜欢你的小说,也许是因为你的小说,给我们的生活添加了许多未知和神秘,尤其是你的中篇小说《荒村》。”

  “你认为那是真的吗?”

  “这我不知道,但我认为荒村一定存在,而且还有许多特别的故事,否则是绝不会被写得如此栩栩如生的。正因为如此,我和霍强,还有韩小枫、春雨,都对荒村起了浓厚的兴趣,我们才决定去荒村做一次探险旅行。”

  “你们还费尽心机找到了我,却没有想到我拒绝了你们的请求。”

  苏天平摇了摇头说:“但这并不重要,我知道如何找到荒村。我去了地图出版社,把浙江省出版的各种地图都看了一遍,虽然在全省地图上找不到西冷镇,但在每个县市的地图上一定会找到的。果然,我找到了你小说里所谓的‘K市’,在K市的全市地图上,赫然标着西冷镇的地名,地图显示那里确实离海岸线很近。”

  “我明白了。”我叹了一声,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

  “知道荒村在哪里后,我们立刻收拾行装,坐上长途大巴前往K市。当天下午,我们抵达了浙江省K市,又立刻转乘中巴前往西冷镇。到西冷镇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我们在镇上匆匆地吃了一顿晚饭,就四处打听荒村怎么走。但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在西冷镇那样富裕的地方,荒村居然连汽车都没有通,要去那里只有走上十几里山路。也许是过于兴奋和冲动了,大家都想快点看到荒村,霍强坚持要连夜赶路,因为他有野营的经验,我们也只能跟着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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