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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十四)
  朱圆璋。
  
  我把这个名字默默念道了两遍,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味道,于是我悄悄问朱耳:“我说,你女儿怎么叫这么个名儿?感觉好像……好像不大像女孩的名字?璋字好像多指男的,比如人类说‘弄璋’就是指生男孩。”
  
  朱耳一咧嘴,看都没看我,脸上慈爱的一塌糊涂地看着率先往洞里走去的女儿,说道:“你知道咩呀,我听个人类书生说,璋这种玉器的形状乃是半个圭,圆璋,则就圆其之形,复其为圭。圭为君王所执之礼器,此取其‘贵而知礼’的意思,知道不?”
  
  “那叫朱圭不得了?”
  
  “猪龟?这名也太傻了吧?哪有我们的圆璋好听!”朱耳不屑道。他就忘了自己叫猪耳了。
  
  说着,朱耳往洞里走去,同时还低声嘟囔着:“我还没给起名叫朱元璋呢,那个一元化万象的元可就不得了了,可惜这名字太过贵气,女妖不适合啊。”朱耳的声音很轻,可是挡不住我正好是狼耳朵,还是给听了个清楚。我闻言一愣,彷佛有一丝明悟在脑中闪过,但却缥缥缈缈的抓不真切。见朱耳已经进洞了,我只得暂时把这一丝很恍惚的感觉丢开,快步跟了上去。
  
  朱耳这老妖怪还真没愧对了自己一千五百年的修为,没愧对了这妖怪界大高手的地位。这洞里那叫一个奢华。别说我的小洞子了,就是黑鹰那号称青云山方圆三百里内最豪华的洞府,与之一比也不过堪堪够个厕所的级别——你见过在厕所里安了六块火炎晶只是为了做烘手机的么?火炎晶虽然不是上品晶石,但也是中品的了,六块晶石足够摆个简单的阵势,让个普通的妖怪在一年里提升出两年的修为。要不是我自己不是火属性的妖怪,我都想在这个厕所里开始修炼了。
  
  朱耳摆下的筵席也尽是些只听说没见过的货色。什么千年灵芝,那是拿半斤来凉拌的,什么昆仑赤霄椒,那是放在水煮青鳞鲑里当辣子用的,最过分是东海天星草,是放在清炖风狸里去腥味的,老妖怪还理所当然地挑出来扔一边了。我看的那个心疼啊,东海天星草啊,那是在《妖旅集》里提到过,“味香辛,服之五株,寿三年”的东西,多加三年寿命对妖怪来说不算什么,但有个几千斤的天星草,基本也就赶上唐僧肉的作用了。朱耳倒好,拿来当葱用了。不过转念想想也是,那老家伙可是吃过蛟肉的,寻常山珍海味还真没法入口了。
  
  然后,朱圆璋小姐的惊天酒量又让我目瞪口呆。按说我这几百年来也没少喝酒,和老金黑鹰他们也不是拼了一次两次,但是,就朱圆璋这一顿里自顾自喝的酒,就够我们仨一起喝上两天了。更厉害的是,朱小姐不知道是什么体质,竟然可以把火辣的酒气转化为烈烈的妖气,一头红发随着身上散发出来的红色妖气慢慢浮动,直如天火,却居然出奇地温柔。
  
  原来朱圆璋是火属性的妖怪。我心里想。但我随即暗自摇头失笑——朱耳的本体是狻猊,狻猊本来就是一种吞烟食火的异兽,是玩火的行家,更不要说朱耳他还是火睛赤耳狻猊,更是用火的超级高手,要论玩火,估计当世也就妖管委的七大常委之一的火麒麟可以高过他一点点了。他的老婆要不是火属性的妖怪,是绝对受不了他那个什么的,所以老妖怪的女儿,要是其他的属性,就该怀疑火睛赤耳的顶上,是不是有顶绿色的冠帽了。
  
  我吃着烤云鸡,附和着朱耳的口若悬河,还在溜号想朱圆璋的属性,忽然觉得先前那种似有似无的灵光又一下闪过。我微微一愣,努力要去抓住这个蕴藏着什么的感觉。这次我很确定我遗漏了什么相当关键的问题,这是一种出于思考型妖怪的本能。
  
  究竟是什么呢?朱圆璋,火属性。火属性,朱圆璋。火,圆璋。……
  
  一边思索,我还得一边跟朱耳打哈哈。就在眼神空洞地看着朱耳大阔脸的时候,我突然间抓到了那个在我脑海里飘来飘去的灵感。刹那间,我把前后的一些微小的线索串连了起来,背上的贴身衣衫顿时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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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十五)
  我这时忽然想起曾在人类的《周礼》中看到记载“执赤璋礼南方”,“执青圭礼东方”。璋和圭是人类祭祀时用来各自代表南方和东方的礼器。而其实自上古以来,璋和圭各是属火属木的顶级晶石。
  
  五行中,南方属火,东方属木。而木生火。
  
  朱圆璋是绝对的火属性妖怪。名中带暗合火的“璋”字,而“圆璋”二字又合成了代表生火之木的“圭”字。再加上所姓的赤色“朱”字,这整个名字完全是从五行配合的角度,精妙地契合了朱圆璋本身的火属性,起到了极大的生旺作用。这才是这个名字真正的作用,而不是什么只是取“贵而知礼”的意思。
  
  而先前我恰好凭借远远超越普通妖怪的听力,听到了朱耳极低的喃喃自语。另一个名字,朱元璋,朱耳竟然知道那是过于贵气而不适合女妖。
  
  一个精通五行、明了人类古礼、甚至懂得贵贱气数、姓名生旺自身属性的妖怪。
  
  ——这是一个没有什么头脑的普通妖怪所能做到的么?
  
  答案是:扯淡。扯他母亲的三花八卦紫云赤火五行奇门天塌地陷霹雳闪电茶叶蛋!
  
  朱耳他竟然是一个比我高出不止一筹两筹的思考型妖怪!更确切地说,是一个有着极其强劲实力,并且演技炉火纯青,装傻无与伦比,同时还比我更加聪明智慧,老谋深算,城府深不见底,几乎可以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思考型妖怪!
  
  如果说我没有在人类浩如烟海的书籍中正好偷出过一本《周礼》,如果说我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独特的灵光闪现,如果说不是我恰好耳朵的灵敏度超出了朱耳的估计,如果说不是朱耳低估了我,并且在那一刻心神大多放在了自己爱女的身上而不经意地说漏了一点点,——这些条件里面出现任何一条,那么我就绝对没有可能察觉到朱耳他的老底,还在一个劲傻呵呵地认为他不过是一个妖力高绝但头脑简单脾气火爆的老妖怪。殊不知从一开始,我才是那个真正傻的妖怪。
  
  朱耳,他,绝对,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阴谋绝对不是关于什么无证小晶石矿,而是可以让他这样地位和实力的妖怪都要小心翼翼的遮掩,不能让妖管委知道的重大图谋。
  
  我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虽然不知道朱耳他为什么要装傻,有什么不能让妖管委知道的秘密,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们思考型妖怪的典型处理方式就是,如果被老妖怪看穿我已经知道他的老底,不管我有没有明了他的所图,等待我的就是被剥洗干净,填上天星草,下锅炖狼汤的下场。逃走?当年三条蛟龙都没逃掉,我五百多年来做梦都没做到过这么美好的梦。
  
  想到这里,我不经意的一哆嗦,手上的烤云鸡腿险些掉了下来。我背后又是一阵冷汗,竭尽所能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并暗自祈祷,蚩尤老祖在上,千万不要让朱耳看出来啊,不然我可不一定有刘备这家伙的好运,能恰好打个雷下来。但显然蚩尤老祖正在打麻将,没听见我的祈祷。朱耳老妖怪盯着我问道:“专员大人,你怎么了?”
  
  我看着朱耳依然笑意盎然的眼光,此时却觉得是如此的犀利,如同两道利剑向我刺来。
  
  冷静,沉着,不要紧张,你可以的。我对自己暗自鼓劲。然后尽量放松脸上的肌肉,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道:“前辈这里的云鸡烤的实在是太美味了,我,我吃的狠了点,噎着了。”
  
  朱耳哈哈大笑,但我怎么就觉得丫在笑的时候,眼里有寒光闪过呢?“心理作用,这是心理作用,”我自我安慰道,“表慌……尽量表慌……慌了也没用……”
  
  就在此时,洞外有个小妖飞奔而来,报告道:“禀大王,锁神阵所困的鼠妖已经脱困。”
  
  朱耳微微点头道:“知道了,随他去吧。”
  
  小妖继续跪着道:“随后他进了矿洞。”
  
  朱耳继续点头道:“嗯,进了也没什么可查的了,就随他去吧。”
  
  小妖依然接着道:“他到了岔路口停下来了。”
  
  朱耳满意微笑道:“路都堵了,他也进不去,就到此为止了,还是随他去吧。”
  
  小妖不依不饶道:“他停了一会后,找了一条岔路打洞钻进去了。”
  
  朱耳目瞪口呆道:“我丢!忘记了他老母的是个耗子精!这怎么能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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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极力劝说和争取下,以及朱圆璋的软磨硬泡下,朱耳终于同意了。看来朱耳对朱圆璋平时管的挺严格,估计也没什么机会出去溜达,得到这个机会后朱圆璋乐地眉开眼笑的,更是对我这个大力帮忙的妖怪投来感激和充满好感的微笑,又是让我一阵眩晕。只是她不知道,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而努力罢了,要不是没得选择,我是很希望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洞里喝酒,让我一个人自己去就好了。
  
  我和朱圆璋一个急着逃命,一个急着出去溜达,所以都没什么耐性继续陪着老妖怪。发挥狼类本性,两瞬之内吞掉半只云鸡,我便起身告辞,而这时朱圆璋也正好同时干掉一坛五斤的汾酒,看得我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终于见到了朱耳洞外的蓝天,我被山间小风儿一吹,背上冷飕飕的,才觉得刚才我的冷汗出的有多少,估计收集下来熬盐都能炒一桌酒席了。转过头看看朱圆璋,我忽然疑惑——这到底是谁刚跳出龙潭虎穴啊?这位怎么比我还要欢呼雀跃来?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朱圆璋在满脸笑意,露出纯洁天真的欢乐神情时,要比她闷头狂喝酒的“豪迈”姿态有味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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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十七)
  “朱小姐,看上去你一点都不担心啊,不过好像你老爸是挺着紧这个矿的。”我开始没话找话,汤圆那一招我也学到了,怎么的也要先摸摸底才是。
  
  朱圆璋一捋红发,修长的身体轻快地跳了两下,爽朗地笑道:“也就一个小矿,我爹也不是很看重。他是不想事情闹大而已啦。我么,当然不担心啦,不就一个内丹中期的鼠妖嘛,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啊,到时候他给我好好报导也就罢了,他要是耍心眼,看我不给他炼成耗子油。”
  
  “好好报导?报导虾米啊?”
  
  朱圆璋的俏脸忽然飞起一道红霞:“也没什么,我想……想让他报导一下我……嗯,那什么,我也参加了超级女妖比赛。”
  
  呃……我忽然间有点傻。“那什么,朱小姐,你知道汤圆,就是那个鼠妖是那个报社的记者么?”朱圆璋摇头。“那么,我告诉你,他是《南方妖怪周末》的记者——你知道南妖是什么样的报纸么?你看过么?”朱圆璋再度摇头,神情迷茫。
  
  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长时间,直到发现越来越多凄厉的火焰在这双美丽的眼睛里跳动,才赶紧掉头看向远方。在心里,我则长长出了口气,一时间无限愉悦。看来,朱圆璋小姐,她不是一个思考型的妖怪。我并不认为以朱圆璋的这个年纪以及修为,可以比朱耳更会演戏。如果说在我刻意注视和观察下,她依然能把我给骗过,那么朱圆璋小姐实在是恐怖过头了,我输了也认了,心服口服。
  
  只要不是思考型妖怪就好办。对于我来说,虽然实力实在没法看,但对手实力再高,只要脑子不大好使,我就有机会,怕就怕实力和脑子都好使的主,我就麻烦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朱圆璋这个火属性的美貌女妖还是很单纯的,哪是我的对手,逗得她笑容常开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没挑战,绝对没挑战,以致于我暗想,朱耳不知道对这个女儿是不是很郁闷,自己心智之高,城府之深,可算是妖怪界的顶级水准,但后继无人,老爹哄女儿都必须把自己的智慧降低到一个同等的水平线——这对于一个思考型妖怪来说是比较痛苦的,我在我老妹这里深有体会。
  
  不多时我们俩来到小晶石矿的洞口。前面的九幽锁神阵已经被撤去了,一路上平平稳稳地就看见了那漆黑的小洞口。我们在洞前停了下来,朱圆璋两手插着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盯着洞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则不由得感叹起来——思考型妖怪在妖怪界来说绝对属于珍稀物种,数万个妖怪里都不见得能出一个思考型的妖怪,现在倒好,李太黑不算,我、汤圆、朱耳,三个思考型妖怪凑成了堆,要说出去,都算是妖怪界一件盛事了。只是我们并非凑在一起搞个什么“妖云社”来说相声,也不是弄什么以文会友之类,而是代表了三个势力,进行一场凶险万分的游戏。
  
  按理说,我代表妖管委,后台是最硬的,只是很没面子的是,我在这三个思考型妖怪里面,实力是最次的。不知道这本来看似很简单的任务到最后会怎么收场,在青云山一直觉得一切尽在掌握,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山就赶上这么个场子,我都有点不怎么自信了。
  
  这时朱圆璋已经率先向洞里走去。我也只得收拾心情,快步跟了上去。矿洞里依然阴暗潮湿,依然让我觉得不舒服。我们很快就走到了岔路口,只见一条路口堆了一堆新刨出的土石。看来汤圆就是从这里进去的。我和朱圆璋对视一眼,也不得已,弯腰低头钻了进去。
  
  以汤圆的身材来看,这个新挖的通道倒是还算宽敞,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就可苦了。我基本上就完全抛弃了形象,现出原形,用狼的身体来继续开阔一下通道——毕竟这种粗活,就算朱圆璋能力比我强,也是不应该让这样的女妖来做的,只能靠咱大老爷们了。在这种时候,什么脑子,什么智慧,全都派不上用场,还是要靠这四只爪子。
  
  也不知道钻了多久,忽然间,我感觉前面的土石一松,好像钻出了塌方的阻断层,到了一个能站直身体的空间。虽说狼眼睛能放绿光,但其实上是反射外界的光线导致,如果在一个完全没有光线的地方,我也没办法看清楚东西,毕竟不像孙悟空那家伙,他的火眼金睛是到哪里都能看东西的。我只能感觉这里的环境大致是个什么样子,重新化为人形后也的确能站直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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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矿洞里忽然亮起了一层红色的光芒。回头一看,原来是朱圆璋,催动了自己的妖力,在身上缭绕起一层氤氲的红色妖气,却恰好照亮了这个空间。
  
  我向朱圆璋点点头,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进来之后,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总觉得心里有点堵,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危机感,不强烈,但却一直存在,搞得我狼毛一直竖着,连逗美女的兴趣都没有了。
  
  借着朱圆璋红色的妖气照明,我环顾了一下我们所在的地方。这里好像是一个矿道里中转的厅,也许是矿工休息的地方,因为周围散落着一些破烂的瓶瓶罐罐,还有几个粗陋的石墩。地方并不大,但是却在四周的墙上有六个矿洞的通道入口。
  
  我和朱圆璋面面相觑。朱圆璋应该在郁闷不知道汤圆会走哪条路,而我则觉得疑惑:一个小小的矿洞里,怎么居然有这样多的岔道,还不知道后面还会有多少,但我有种直觉,这是一个如同地下迷宫般庞大的网状矿道。还有,这里应该被埋了四十多个矿工,但是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一个都没看到?按理说,出于生物的本能,他们会聚集在被堵住的路口,力求找出逃生的方法。难道这些矿工不在这条矿道里?而这种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的危机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我现在已经开始发现,这并非仅仅是我心理上的不舒服,而同时我的身体也开始感觉有点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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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十八)
  这个矿洞深处的地形错综复杂,到处透出诡异的气氛,疑点重重,同时我也推断朱耳在这个矿洞里必然有些什么重要的图谋在做,或者说在收尾,因此我应该想办法把朱圆璋给甩开,有条件有办法的话就探查一下这里的阴谋,不行就利用这里的地形早早逃生,确保安全才是。
  
  而另一方面来讲,朱耳可以把我简简单单地放进来,对汤圆亦不是真的十分紧张,可见其有恃无恐,说明洞里可能会有些布置让我和汤圆没法见到明天的太阳,而这样一来,我似乎又应该和朱圆璋呆在一起,当然,不是拿她当人质,动起手来,谁拿谁是很明显的。关键是考虑到朱耳断不会把自己女儿送进死路,在这个让人完全没有安全感的地方,跟着她无疑是最保险的了。
  
  权衡利弊,我决定……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但是我要给自己一个挑战——甩开朱圆璋,自己行动。毕竟朱圆璋是朱耳的女儿,有她在,实在是不方便,关键我还木有一点反抗的余地。要么就拐带丫背叛老爹,不过很显然我还没到这种魅力程度。
  
  但是,我忘记了,在妖怪界,没有实力的话,是轮不到做决定的——朱圆璋不知是否出于朱耳的授意,死活要和我一起行动。我百般推托,她千方纠缠,双方斗智斗勇长达十几个眨眼的时间,最后她浑身妖气一涨,嗓音一提,我终于相当大度地无条件同意了她的建议——主要是我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形灯笼在行动中会方便很多。
  
  然后在选择哪一条矿道的讨论中,朱圆璋采用了最符合天道的方法——扔木条。不过说起来,我也的确无法发现任何汤圆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让我觉得很奇怪,他究竟走了哪一条路,还是……他根本就没走其中任何一条路?那丫的去哪里了?我仔细查探过这个地方,没有发现任何暗道以及新挖掘的痕迹。
  
  经过了几处间隔性的塌方,以及更多的岔路,我和朱圆璋一路依靠木条大神指引方向走了下去。岔路多是我早就料到的,但这些越来越频密的间隔性塌方,是我所疑惑的。这决不是自然塌方造成的,但究竟什么力量可以造成这种间隔塌方,我还真是想不明白。记忆中好像没有这样的妖术或者仙术可以达到这样的范围和效果。
  
  不得不说,朱圆璋又一次践踏了我的智慧——她的木条大神居然把我们指引到了十一具矿工的尸体旁——还是说,其实这的确是真正的天道?我郁闷了。
  
  十一个低级妖怪死得很触目惊心。我不是说他们的尸体是多么多么的血腥恐怖——这对于妖怪来说反倒很容易接受,而是他们的身上完全没有任何的伤痕,但是表情和眼神却相当的痛苦。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他们竟然连内伤都没有。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就像他们一分钟前还在好好地开派对,一分钟后就突然一起失去了生命力而没有一点伤痕。难道是黑山老妖来吸了他们精气?可那不男不女的老妖怪不是只喜欢人类的精气吗?而且也没听说丫练成了群吸啊。
  
  我出于礼貌,询问了一下朱圆璋小姐的意见。朱小姐直直地看着这几具尸体,并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这让我感到有点奇怪,貌似这很不符合这位火属性美女妖怪的脾气。朱圆璋一直看着这十一个死妖,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她舔了一下嘴唇,咽了口口水。
  
  我心中恶寒,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看着这几个狗头人身的死妖想到了什么。
  
  这时,朱圆璋眼神一动,浑身妖气顿时一涨。我心中一凛,立刻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只见在离开尸体不远处的洞墙脚跟下,在漆黑潮湿的土壤里长着一棵泛着极淡的紫色的三叶小草。
  
  朱圆璋眼中神光大放,走过去,轻轻把那株小草摘起,仔细看了一下,惊异道:“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我心中大为紧张。朱圆璋竟然会认识这株我都不知道的诡异的小草?这草和这里的奇异命案会有怎么样的联系?难道说,我竟然又看走眼了?我不禁略有焦急地问道:“朱小姐,这是什么草?”
  
  朱圆璋的眼神有点迷离,深深地看着这株散发着淡淡紫色晕光的小草,很久,终于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云翳草?”
  
  我追问道:“云翳草?这草有什么作用?”
  
  朱圆璋沉吟了一番,好像最终确认了这的确是什么云翳草,然后脸上放光道:“这草唯一的作用,就是捣碎后加上晨星花露和虎纹蜂的蜂蜜,用来敷脸敷手,绝对是美白养颜的极品啊。这可是《时尚女妖》杂志极力推荐的呢。”
  
  我一个趔趄,差点倒在死妖堆里。
  
  朱圆璋有点惊异地看着我道:“咦?专员大人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咳……我还……好。”我努力稳住身形,无力地挥挥手,同时极度鄙视自己怎么会怀疑她也是一个隐藏着的思考型妖怪。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确感到有点不舒服,随着在矿洞中越走越远,那种身体上的别扭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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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十九)
  朱圆璋的眼光再也没有离开过那棵小小的云翳草。以我从老妹那里得来的经验来讲,女妖在这种时候基本会无视其他的任何事物,除非拿走她手里的那棵小草。不过这种高难度高风险的任务,我这种思考型妖怪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我百无聊赖地再次翻看着那些死妖。当然,也依然没有什么发现。我索性找了一块土疙瘩坐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着朱圆璋是如何研究并呵护一棵草的。我毫不怀疑,如果她手头就有那什么晨星花露和虎纹蜂的蜂蜜,会立刻在这里捣鼓起来并往脸上厚厚地刷那么几层。也不知道这云翳草究竟是什么结构,居然可以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矿道里生长。不过世间奇花异草多的是,就我的见识而言,都知道不下百种植物可以在各种匪夷所思的环境里出现。
  
  我实在无聊,就和朱圆璋一起研究起这棵云翳草,毕竟我终究是思考型妖怪,实在是忍受不了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如我所料,这一招正挠在朱圆璋最痒的一块地方,那叫一个浑身舒泰。于是她向我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种被《时尚女妖》评为当今“女妖至宝”之一的奇草来。
  
  原来这种草是极为少见的,首先是不能见到光,什么阳光、火光都不行,连夜明珠的光也不行,但是对于妖气所散发出来的光却没有关系,相反还能缓慢地吸收一点妖气。这草必须生长在黑暗潮湿的环境里。如果一旦照到了光,那么立刻就会化作一蓬淡紫色的云雾消散。这也是“云翳草”这个名字的由来。不过也因为这个特性,它还有个别名,叫“见光死”。
  
  这还不是这种草珍贵的主要原因。毕竟连很多妖怪都是常年躲在洞里,几百年都不见太阳的主,这种生长环境还是很好办的。妖怪界现在连人参朱果黄精首乌雪莲这些奇珍都开始大规模培植了,要是云翳草这么好养的话,冲着女妖这块绝大的市场,现在早就在菜场里论斤卖了。而实际情况是,所有试图培植云翳草的妖怪全部失败,无一例外种出来的是五叶的紫明草。
  
  紫明草我是很熟悉的,在《百草集》里记载:“紫明,一株五叶,高七寸,茎叶均紫。自萌而成,约三十年。性温,而喜阴寒,常见山阴洞底。甫遇朗照,五叶俱明,紫气萦绕,故名之。可入药,主治寒气寒毒入侵,亦可以其叶熬汁绘符,其色千年不褪。”这草在妖怪界很普遍,我们青云山的两大产业,制药、制符,都需要用到不少的紫明草,而且就像记载的一样,紫明草非但完全不怕光照,而且在乍然遇到强光的时候,还会发出紫色的光芒。
  
  这样一来就有趣了,以致于大约七百年前,无数对珍奇植物有所研究的妖怪都加入到培植云翳草的活动中去。但是历时两百年,依然没有谁能成功的培植出三叶的云翳草,相反,大量出产的紫明草让妖怪界的药物市场经历了一次物价动荡。直到五百年前,大约在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没多久,终于有一个妖怪成功的培育出了一圃云翳草。然而另所有妖怪大跌眼镜的是,这位仁兄原来根本就没想种云翳草,他撒的种子是货真价实的紫明草。于是妖怪们都明白了,原来云翳草其实是由紫明草转换而来的。但怎样才能转换,需要什么条件?种出云翳草的妖怪他自己都不知道。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位修为不弱的妖怪没过多久就忽然死了,于是关于云翳草的研究又中断了。而后除了极其偶尔有发现野生的云翳草,就再也没有培育成功的出现。慢慢的妖怪界的培育热情也减退了,直到今天,要不是《时尚女妖》又翻了这种草出来,基本上云翳草算是默默无闻了。
  
  ——等等,种出云翳草的那位前辈忽然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不过据说,据说是……没有……伤……痕……”朱圆璋的声音越来越小,再怎么说,尽管不是思考型妖怪,也不代表她就是一傻子不是。相反,朱圆璋其实还是很聪明的,只不过不愿意不习惯用脑子罢了。现在我点出这个问题,她也咂摸出味儿来了。看了看地上的死妖们,再看看这株泛着妖异淡紫色光芒的云翳草,朱圆璋拿着草的手,居然也微微有点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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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二十)
  朱圆璋现在面临一个两难的决定:扔掉这棵云翳草,她是实在下不去手;继续宝贝一样的捧着,又担心这草会诡异地带来莫明其妙的灾难和死亡。扔,还是不扔?这是个问题。
  
  朱圆璋瞬间没了主见,这棵宝贝云翳草现在对她来讲是一个烫手,但是非常香甜的烤地瓜,怎么做决定都不好,于是没奈何,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看我?看我干什么?别指望我能给你捧这株要命的宝贝。我是很清楚的,要一个女妖扔掉千载难逢得到的美容至宝,那基本上只比让她扔掉自己的儿子简单那么一点点,所以我才不会去费那个劲。
  
  至于保留这棵草么,我也是有那么点担心的,谁知道会不会搞到我们俩走着走着就立扑了。不过我认为这不大可能是云翳草的原因。因为就我的了解而言,现在还没有发现哪种植物可以散发出杀妖于无形的物质,就算当年让神农氏连解毒药都来不及吃就嗝屁了的断肠草,那也是要吃下去才会有用。其次,这云翳草是美容极品,断然不会有什么有毒有害物质。而如此一来,有云翳草的地方会发生离奇命案的原因,便应该是一些和这种奇草相生相伴的某种东西。所以我并不担心云翳草,而是担心这种神秘的恐怖物质。
  
  关键我是不知道云翳草究竟是像牛粪招苍蝇一样招那种物质,还是仅仅生活在有这种物质的环境里。不过不管哪种方式似乎都有着危险。我忽然想到了自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没准就是已经遇上了这种恐怖物质了。想到这个,心理素质强健如我,也不禁立刻脑门上有汗珠渗出来,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儿啊。
  
  不过想了一下,我没对朱圆璋说这一方面的问题,这对改善情况没什么用,徒增慌乱气氛而已。我对朱圆璋说,云翳草应该不会有问题,尤其是它作为美容至宝,那么它被捣碎以后肯定是不会有危害的了。于是我就一个劲鼓动她立马就把这草给捣了,直接扔脸上完事。然后我们俩就把各自百宝囊里所有的存货翻了个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材料来合成敷脸的药膏。
  
  不翻不知道,朱圆璋的百宝囊算是让我大开眼界。我以为我自己在百宝囊里装上茶具炉子什么的已经算是夸张的了,没料到朱圆璋的百宝囊才叫牛逼,光镜子就有二十三面之多,据说各自有各自的功能,都是法宝来着,但都被朱圆璋当作普通镜子用。唇膏眼影粉底彩妆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估计都能开个小型店铺了。其他的,仅仅各式红色的衣裙,就有两百多套,另外还有文房四宝,各种丹药,一个书柜还多的连环绘本,两悬空壶的美酒,以及无数的零食。最夸张是椅子、靠垫、毛巾、浴缸等等家居用品一应俱全,窗帘都有七八套。
  
  话说回来,毕竟是豪门出身,朱圆璋带的东西都不是凡品,别的不说,就那俩悬空壶,就能装下小半个青云湖了。而且她的百宝囊显然要比我的大的多,真是什么都能装的下。终于在几乎把矿洞全部填满的时候,朱圆璋找到了一瓶晨星花露。而我也很配合地在自己的东西里翻出了一瓶蜂蜜。不过不是虎纹蜂,而是青尾蜂。青尾蜂属木,是青云山的特产,比之虎纹蜂要更加适合火属性的朱圆璋。
  
  朱圆璋那叫一个乐和,立马捣鼓起来。一盏茶时间之后,朱圆璋的脸上已经糊了厚厚的一层东西。那个颜色么……想象一下紫色的云翳草汁加上青灰色的青尾蜂蜜,以及略带琥珀色的晨星花露,再用她红色的妖气一照,那个效果是相~~当的恐怖。
  
  朱圆璋心情大好,我便乘机探听一些秘密。“我说,朱小姐,你就没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么?”
  
  “什么不对劲?面膜挺舒服的呀,很好啊。”
  
  “呃……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一路进来,身体上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别扭的感觉么?”
  
  “嗯?好像……没有啊。”
  
  “哦,这样啊……要不,你收敛一下妖气看看?”
  
  “好吧。不过我警告你啊,如果趁黑对我图谋不轨,我可不会手软的哦。”
  
  行了大姐,我就算有那个心,但哪有那个胆子啊?妖怪活的长,就更加舍不得死了。
  
  朱圆璋妖气一敛,矿洞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听她在黑暗中轻轻“咦”了一声,随即红光大涨,妖气勃发。朱圆璋皱眉道:“还别说,真的有奇怪的感觉,不是很舒服。不过妖气外放之后就没了。”
  
  原来是这样。我基本断定云翳草是因为这个矿洞中的某些神秘恐怖物质才出现的,没准这就是紫明草变换成云翳草的关键。而这种物质对妖怪有杀伤作用,但是看来可以用妖气抵挡。我立刻催动内丹,放出妖气。不过以我的修为,撑死了也就放出一两寸来厚的妖气,淡蓝的颜色更是基本看不到。相比人形灯笼般的朱圆璋,绝对属于木有面子的。不过效果倒是相当的好,令我一下子就神清气爽起来。
  
  跟朱圆璋耽搁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继续上路了。木棍大神又挑了一个矿道让我们走。而我们一直以来相当信任的木棍大神,在我们放松了警惕之后,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丫居然指引了一条有坑的路给我们。关键有坑也就算了,可你别那么大、那么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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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二一)
  遥遥看见一个淡红色的身影变成一个越来越小的光点,继而消失不见。四周终于黑了下来。得,在这当口,终于和朱圆璋分开了,一时间还真有点不习惯。
  
  木棍大神指引我们走了一条相对宽敞,并且没有多少塌方的通道。我们还正乐着呢,就忽然觉得脚下软绵绵的。仔细一观察,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个巨大的坑,坑口有阵法封锁着。而对面已经是矿洞的山壁了,也就是说,矿道到这里为止,开始向下走了。
  
  我和朱圆璋退到坑边,蹲下来研究这个盖子一样的阵法。这阵势也的确蛮巧妙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只是像一张网一样盖着坑口。我在阵法上面的造诣,仅限于认知广泛,而绝大多数的阵法我是没有能力摆出来,也没有能力破除的。我研究了一阵,发现这个阵势有点特别,是一种单向的阻挡阵势,也就是出的来,进不去。除非能找到阵势的阵眼,或者启动的方法,不然只能用暴力破除的方法。
  
  也不知道这个阵是谁布置的,让我找了半天都找不到阵眼。说起来,阵眼还真是不一定非要在阵势里的,有高手曾经把一阵眼下在了一蛤蟆身上,然后带着这蛤蟆一溜从楼兰直接跑南海去,随后给这蛤蟆塞了一堆灵药之后放生在南海里了。于是那个大阵怎么的都破不了,直到近千年后,那只被放生在南海的蛤蟆实在是吃了过多的灵药,有点烧的慌,不在海里经常发泄一下丫就难受,结果闹腾的过头了一些,让蜀山的一帮牛鼻子们出动了百十来号,一通飞剑给砍了做烤蛤蟆,这才毁了位于楼兰的那个大阵。此事被《妖怪时代周刊》评为“千年来最无耻的布阵事件”。
  
  不过像这样的做法也并非是谁都能玩的转的,除非有极其高超的布阵手段和技法才能勉强做到。当年那位前辈就号称是自古以来首屈一指的布阵顶尖高手,同时还有着无尽的想象力,以及无耻的厚脸皮——丫布那个阵是为了和别的妖怪打赌,结果据说赢了洞庭湖水那么多的美酒,让输掉的那个妖怪连偷带借外加自己酿,忙活了八百多年才还了赌债。
  
  我当然不认为现在的这个小阵能把阵眼布到吐蕃去,但显然也不在这个矿洞里。那么剩下就是暴力破坏了。这种事自然轮不到我来做——我要做的话也做不好,不如让贤。
  
  朱圆璋在我摸摸弄弄的时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如今看到终于要上场了,别提多开心了,让我怀疑丫是不是就指望着我这边没戏,好让她过过手瘾。
  
  朱圆璋的实力还真不是盖的。只见她腾身而起,悬空飘在阵法上空,一声娇喝,浑身妖力喷薄而出,直好似蓦然间燃起一团熊熊天火。只不过这本来是相当绚丽的画面,被她脸上面膜完全破坏了整体的美丽,那个形象,连作为妖怪的我都觉得有点脑后发凉。
  
  妖力升到顶点之后,朱圆璋还祭出了一件法宝,熊熊火光中我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随后她浑身妖气急速向内收缩,汇聚向手中的那件法宝。转瞬之间她就彷佛手里拿着一个太阳一般,那时好像周围的一切,包括我的呼吸和思维,都停顿了一瞬,然后就看见一点精光带着让我狼毛都卷起来的热浪和发白的火焰,慢慢地轰向了那个阵势。
  
  额滴天啊!这丫头疯了?看这个架势,别说这个阵了,她这是想把我都给烤了啊。我脑袋里转过无数念头,难道说这是朱耳的安排?只是念头转的再多再快,这会儿扯这个也没用了,想想怎么逃命才是真的。
  
  看上去那点精光下降的速度并不快,可再不快,一丈几尺的距离能要多少时间?她这是在破阵,又不是做蛋糕,奶油要慢慢的点。
  
  我在她出手的一瞬间就撒了丫子地往外跑,速度上我还是有点小自信的,毕竟本体是狼,而且我是金属性的,速度更是快,是我们青云山有名的“风狼”。只是实力太差,长距离上基本没有耐力可言,短距离的爆发力过后,就像捞出水的海蜇了。而这会儿我正力争跑出自己最好的成绩,有压力才有动力不是?况且朱圆璋的火属性攻击正好克制我的金属性,这样程度的妖法,要是擦着点边,我要能透出香味来就算是运气好的了,更可能是直接化作飞灰,轻轻地离去,正如我轻轻的来,还不带走一根狼毛。
  
  背后发出轰然鸣响,一阵热浪疯狂席卷而来。我发现脚边的岩土都有要融化的迹象,这怎么可能?朱圆璋再厉害也不过是内丹中级顶级阶段,绝对不可能已经进入内丹高级阶段,怎么可能发出如此恐怖的攻击?要知道这还只是她攻击那个阵势的余波而已。太可怕了,这要是朱耳的话我都不能想象会有什么声光效果了。当然,朱耳就不用死磕这个自己摆的阵了。说起来丫还的确是个阵法高手啊……我靠,我在这紧要关头还在瞎想虾米啊?
  
  那个阵法在这样程度的攻击下撑不过三次呼吸的时间,便告破碎。阵法破碎的爆发力加上攻击本身的威力立刻涌了出来。我这时还在没命地跑呢,忽然就被一阵铺天盖地的热浪吞没了。而就这么个命悬一线的情况下,我居然还能分神发现矿道壁上在近乎白色火焰的烤炙下竟然显出了无数斗大的符箓,牢牢地护卫着这条矿道。
  
  也就这么一眼而已了,我已经没法去想别的什么了。就我感觉到的,我用来护身的妖气就像倒了开水的积雪,瞬间分崩离析。我拼死抵抗着恐怖的火焰,不过也就能多撑个几瞬而已,利用这点时间,我把百宝囊里有用的没用的全扔了出去,以致于我还在一瞬间闻到了大红袍被烤开的香味。
  
  奇迹般的,我在这波火焰过去之后,竟然还活着,只是付出了几处烧伤的代价,以及一头卷曲焦黑的新潮发型。我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我还能在这样的灾难里幸存下来,就感觉到一股绝大的吸力把我往那个坑里猛拉进去。历经刚刚过去的恐怖火焰,侥幸捡了条小命的我,这会儿是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吸了下去。
  
  这时我才发现,朱圆璋早已在我的下面了,可见也是被吸了下来的。阴险啊阴险,朱耳你老母的,你丫居然还摆了个连环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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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二二)
  朱圆璋首当其冲地被她老爹布下的连环阵给吸了下去,我由于跑出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所以当我掉下去的时候,朱圆璋已经离开我很远了,而且还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我倒也不甚慌张——其实是还没从刚才的惊险中恢复过来,脑子有点迟钝。
  
  感觉着自己呼呼地往下掉,愣了一阵子,我终于反应过来了,妈妈咪亚,我这可是在一深不见底的洞里往下掉啊,照这距离来看,落地的时候我估计能像张超大的天竺飞饼一样把洞底给铺上一层了。
  
  我努力想稳住身形,拼命催动体内的妖力。其实不要以为妖怪就可以高来高去,飞天遁地的,那可是到了内丹中期才有可能的事,我这里还尚早。不过看看已经到了内丹中期顶级阶段的朱圆璋都像一烂柿子一样向下砸了过去,我想我就算现在已经是内丹中期的话,估计也没什么希望能在这里稳住。
  
  但是,我惊奇地发现,我出于本能地催动妖力后,竟然还真的逐渐减慢了下落的速度。而且我还看见了本来应该漆黑一片的身边环境,泛出了一层青色的光芒。这是怎么回事?我还不会自大到以为自己在刚才那生死一瞬间突然取得了突破,到了内丹中期了。这可不是月华镜里演的妖怪剧好吧。而且这也不是我的妖气所发出的光的颜色。我是金属性的妖怪,所以妖气的颜色是基本上属于白色基调。不过几乎没有一个妖怪会是纯粹的单一属性,所以妖气都会带有一些其他的颜色,比如我就还带上了一点蓝色,所以整体看来是一种很浅的银蓝色。
  
  妖气对于妖怪来讲,是具有唯一性的,每一个妖怪的妖气都不相同,无论是颜色也好,属性成分也好,都是组成这种唯一性的要素,俗称“气纹”就是了。现在很多的高级保安系统都采用妖气气纹身份认证的方法来运作,气纹特征也是妖管委的执法机构“妖安局”来破案的重要手段。
  
  所以说,这层青色的光芒,绝对不是我的妖气所发出的。我搔了搔一头短短的卷曲焦发,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然后我发现了青光的源头——那是李太黑给我的妖管委令牌,这会儿正缓慢但稳稳地围绕我飘着呢。经我妖力催发,青色的妖气自令牌上缭绕而出,此时正如同一个青色的罩子围绕着我。
  
  当时在我被朱圆璋扯淡的妖法余波吞没的时候,我急病乱投医,把百宝囊里的东西一股脑都扔了出去,连带着李太黑给我的三个锦囊都扔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那时正在猛力催动妖力,从而导致了令牌发挥作用,也由此保护了我在那狂暴的热浪袭击下还能幸存。我此时对李太黑充满了感激之情,这块令牌是救命的宝贝啊。
  
  对了,照这么说的话,另外两件李太黑给我的见面礼,也肯定不是凡品,别给我扔了啊!我赶紧在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发现那颗叫“寄燕然”的珠子悬在我头顶,那道符咒挂在我腰间。还好有令牌发出青光挡住火焰,不然的话,珠子不知道,但符咒估计是毁定了。再检查了一下我的百宝囊,得,这回算是清仓了,就只留下了李太黑给我的三件法宝,其他什么都没剩下。
  
  有了令牌保护,我渐渐放下心来,缓缓地给令牌输送着妖力,维持它的运作,同时向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洞底降了下去。
  
  慢慢地下落安全是安全了,但就是比较无聊,不够刺激。也不知道这个洞究竟有多深,反正我在四周一片漆黑、只能依靠令牌的光芒看清方圆一丈左右的情况下,瞪着向上倒飞的洞壁,陷入极度无聊之中。到最后我开始漫不经心地数绵羊来打发时间。
  
  数到了三万五千八百七十四只绵羊的时候,我估计已经向下掉了有两三里地了。心里不禁对朱耳的大手笔颇为感慨。这是多大的一工程啊。况且还要包括这洞底下不知道有多大的结构——不要告诉我朱耳挖了这么一个洞就完了,下面啥都没有,那比李太黑会下蛋还要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下面远远地泛出了一层淡紫色的光。终于要到底了。我收敛心情,从绵羊堆里解放出来。经过三万五千多只绵羊排队出现的时间,我已然开始逐渐熟练令牌的操控,当下控制着环绕我的青光圈向下降了过去。
  
  等没多久,我终于降到了洞底,在那一瞬间我还有点不习惯脚踏实地的感觉。不过我已经没心思去活动一下悬空过久的双脚,因为我已经被洞底的景观震撼得呆了。
  
  ——遍地的紫色云翳草,无远弗界地在这个漆黑的洞底延伸了下去。
  
  “这才是紫色的云霞啊~这代表着多少的钱啊~”我一边感慨着,一边往自己的百宝囊里大把大把地塞着云翳草。这在我眼里已经不是草了,而是无数的法宝和上品晶石,要知道女妖给自己花钱是从来不会吝啬的。
  
  “没想到朱耳搞了这么大的阵势,原来就是为了培植这些云翳草,不是么?”正在我收的欢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声略感讥诮的话语。
  
  我停下手来,叹了口气:“我说阿汤哥,你能不能别老躲草丛里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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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二三)
  汤圆站在紫色的云翳草丛中,紧紧地盯着我。半晌,他忽然微微摇头一笑道:“当时我还真不敢确认你是妖管委派来的,因为你太年轻,修为也太低了,不过现在看来也许这正是你的优势,不让人重视,但却有着危险的智力。”
  
  我蹲下来,到可以和汤圆平视的高度,苦笑道:“阿汤哥,你太抬举我了。我这一路过来,只是运气好罢了。”的确,说老实话,我至今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举动,就算知道了朱耳有阴谋,我也没有那个实力去理直气壮的管,而且要不是有李太黑送的令牌,我已经交代在朱圆璋的妖法之下了。
  
  汤圆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不然。妖怪界是讲实力的地方,没有实力的妖怪就基本上属于人类说的,砧板上的肉,锅子里的豆,狼窝里的羊,流氓手里的姑娘。而你的实力,说实话,单纯从妖力上来讲,完全不够看,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你可以和朱耳斗智,可以从容脱身,可以深入矿洞,甚至可以有李太黑这样的关系,这都是你的实力,不是最强,但无法忽视的实力。”
  
  我感激地看了汤圆一眼,虽然我们属于不同的势力,也怀有不同的目的,但如今可算是同一阵线,他的一番话又让我有了自信。不过话说回来,我本来就是什么都少,就是不少自信的主,先前不过是有点伤怀低沉罢了,汤圆不过是加速了我的恢复而已。
  
  我微微一笑,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妖怪嘛,尤其是思考型妖怪,还是矜持一点,谦虚一点,低调一点的好。我转而问道:“对了,你知道这令牌是什么来头?”
  
  汤圆小眼睛一眯,哈哈笑道:“和思考型妖怪说话就是省力,都问到点子上了。”我心说,那是,你确定我代表妖管委就是看到了这块令牌,但是却能说出我和李太黑有关系,就显然知道这令牌的来历,不问你问谁?
  
  汤圆看了看那块令牌,略有羡慕地道:“这块令牌可是不错的宝贝啊,名为‘大衍令’。没错,看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原是仙家宝贝。但是既然叫大衍令,那么这块令牌就是根据大衍之数来设计和炼制的,而大衍之数是从天地至理中化生而来,所以并无妖、仙之分,因此无论妖怪和人类修士都可以使用。
  
  “在晋朝时期,一位强大的妖怪从人类修士手中得到了这块令牌。但是却没有一个妖怪可以很好地使用它——因为大衍之数对于普通妖怪来说实在是复杂过头了,无论你本身实力多么的强大,不能精通术数就无法发挥其哪怕一成的威力。当时的思考型妖怪比现在还要少,再加之也要防止那些牛鼻子们大举寻仇夺宝,所以大衍令就在妖怪界没了声息。
  
  “后来这块令牌辗转落到了李太黑的手中,这才算是遇到了正主。不过李太黑的风格是轻灵飘逸,仗一把藕断丝连剑,攻则无孔不入,守则滴水不漏,颇有几分剑仙的风采,跟大衍令雄浑质朴的风格很不相称,所以他也基本不用。到后来更索性请七大常委之一的火麒麟重新炼制,改为了妖管委令牌的样貌,同时妖气缭绕,成为一件妖器,但本质却没有改变,只不过再也不怕被人类修士认出来了。”
  
  原来如此,我暗自点头。本来我在数绵羊的过程中就已经发现,这块令牌的操控方法似乎和易学有关,但是时间其实并不多,我也没有仔细研究,现在看来果然不错。不过我也才知道,这块令牌的来头其实不小,而且也是最适合我这种思考型妖怪的法宝了。李太黑见面礼之说果然不黑。
  
  汤圆继续道:“这件事其实很少有妖怪知道,我恰巧当年曾经深入挖掘过李太黑的资料,才在偶然中得知有这么回事。”我看了看汤圆的身形,想,不知道这个鼠妖是怎么“深入挖掘”的,这做记者的比做特务的还要强啊。
  
  不过我想,也幸亏如此,不然朱耳要是认出这块令牌的来历,知道大衍令可以保护我的周全,估计就不会这么简单地放我进这个洞吧。
  
  我看了看汤圆周身一层若有若无的淡黄色妖气,但仔细看又觉得和紫色云翳草的光芒结合地很好,不仔细看是绝对分不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根本就没发现这里还有一耗子蹲着。说起来我当时还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把百宝囊都扔了出去。只不过听出来是汤圆,才强做镇定。看来汤圆也有自己的护身法宝,而且还能很好地隐藏形迹,不愧是鼠妖兼记者的实用型法宝。
  
  “那么,阿汤哥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汤圆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幸亏丫没什么小胡子可以捋,不然就冲那“贼眉鼠眼”的贱样,我拼了也要拿大衍令砸丫一满脸桃花开。汤圆得意洋洋地道:“嘿嘿,不知道了吧?不明白了吧?”
  
  我看不惯这耗子的嚣张模样,脑筋急转,不知道是不是被激起了好胜心而脑子超常地灵便,灵光一闪地道:“切,有什么呀,你不过就是挖了一条通道,然后再原路返回,重新进一个矿洞。不要告诉我你这有着打洞本能的妖怪会没有办法处理挖出来的土石。”
  
  汤圆呆呆地看着我,半晌才泄气地道:“老弟你的智慧真是超出我的想象啊。没错,我为了迷惑朱耳他们,才这么做的。说老实话,打洞这事对我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尽管这里深处的矿洞壁上都刻有保护矿道的符箓,或者是阵法,可也难不住我,我光打洞的法宝就有两套二十八件。”凭借这些专用法宝,以及自己修炼了几百上千年的本能,汤圆一路无惊无险地就到了这地底,只不过这两三里地深的地洞还是很费了他一番功夫,累得就好像给老鼠夹子夹过一样。
  
  我无语,这家伙到底是一记者,还是一盗墓的?
  
  说到这里,汤圆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来了:“我在这里转了一圈,都勘探过了,就发现了这些云翳草而已。难道说朱耳在这里搞的花样,就真是为了培植云翳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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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二四)
  说到朱耳的目的,我顺手又抄了一把云翳草塞百宝囊里,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说起来呢,这也是很符合道理的,你可以算算,就这一片云翳草,他能赚多少?而且他掌握了这个可以转化云翳草的矿洞,可以说是占了个聚宝盆,不出几年,那可就是富可敌国啊。”
  
  汤圆说:“那你以为他现在就不是富可敌国了?”
  
  呃……想到了天星草和火炎晶,我苦笑道:“妖怪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汤圆道:“也是。不过我始终觉得不对劲。”
  
  我手里不停,闷头道:“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就是因为这一切太合理了,一切都找不出不对的地方。”
  
  汤圆鼓掌笑道:“没错,这事安在任何一个其他妖怪的身上,都是绝对可以接受的,但是,那可是朱耳,他这样一个在圈内被称为‘教主’的思考型妖怪,他所追求的东西会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么?……呃,那什么,你再这么采下去,这里可就快秃了。”
  
  我看了看已经露了一块黑土的洞底,对汤圆说:“露这么一块瘌痢头似的斑,好像不大好看吧?要不咱清一片模样好点的空地出来?你也别闲着,一起来吧,这东西可就是钱那。……对了,那朱耳是什么教主?”
  
  汤圆道:“算了,我就不来了,我的百宝囊里已经装满了这草了……咳,朱耳不是什么教派的教主,但是因为他心机深沉,老谋深算,妖力深厚,所以圈子里的人给他送了个外号,叫‘教主’。圈子?高层小圈子而已,李太黑他们这种妖怪界的真正的高层才明白朱耳的底细,外界是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一个思考型妖怪。”
  
  我忽然盯着汤圆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汤圆道:“我是南妖的记者嘛,记者的本事你是想象不到的。当然,靠我是完全没办法知道他的底细的,这是我们主编为了我这次的任务才偷偷告诉我的,当年我们社为了打探妖怪界高层这个小圈子,可是牺牲了五位内丹高级阶段的记者呢。朱耳这事是有一次几个巨头聚会的时候说出来的,就被我们收集到了。”
  
  没等我说话,汤圆忽然问道:“对了,你也是李太黑告诉你的吧,他们对这老家伙清楚着呢。”
  
  我郁闷道:“我靠,我这可差点给李太黑给黑了,丫可是什么都没说啊。”当下把我猜到朱耳老底的经过说了一遍。汤圆听得津津有味,浑不知我当时的心惊肉跳。
  
  随后他叹道:“老弟果然博学,外加心思敏捷,观察入微,运气也不错。对了,后来你怎么摆脱朱耳的女儿的?”
  
  “摆脱?我哪有啊,这姑奶奶可横着呢,要不是她给他老爹的阵势拉了下来,我还给她吊着呢。……呃,说到这个我都忘记了,那不知轻重的丫头呢?你在这里没见到她下来?”
  
  汤圆愕然道:“没有啊,我在这里晃了一个多时辰了,就见到你下来,其他什么妖怪都没看到过啊。”
  
  朱圆璋竟然丢了?我和汤圆面面相觑。半晌,忽然我们都嘿嘿贼笑起来。朱圆璋跌落这个坑洞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错,现在她竟然失踪,说明这上面的坑洞必然不是全无缝隙的,甚至可能有其他的岔道。又或者这是朱耳的安排,就算是他亲自出手救出了朱圆璋也不无可能。这样一来,就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我们也不是被困在了地底,这里应该有可以出去的路——当然,有了汤圆在,除非再有诸如九幽锁神阵之类的高级大阵,不然到哪里还不跟进自己家客厅一样?第二么,朱耳既然安排了其他的岔路或者空间,那么他的图谋可见也并不在于云翳草,或者说不仅仅在于云翳草。
  
  于是我和汤圆分头在这个坑洞的底部到处寻找起来。但是让我们泄气并奇怪的是,这里的洞壁都是实打实的土石,甚至连阵法都是保护加持性质的,没有隐藏的作用。汤圆还在四壁打了十七八个洞,纵横交错,有的延伸出去几十丈,依然没有任何发现。不过说实话,丫的这套打洞设备是够可以的。成套的法宝无论在妖怪界还是在修道界,都是非常少见的,可汤圆一出手就是两套,一共二十八件,各有所长,饶是这里的地底坚如磐石,也给汤圆钻豆腐一样杀了几进几出。
  
  我和汤圆坐下来大眼瞪小眼地直运气,半天也没理顺关键的所在。朱耳到底把另外的通道放哪里了呢?四面是地底的土石,上面是我掉下来的巨长的坑洞,地上的长满云翳草的地底。
  
  ——等等,地底?我拔起一棵云翳草,发现它的根须不过一尺来长。顺手把草塞进百宝囊,对汤圆道:“阿汤哥,我们漏了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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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记事簿(二五)
  一颗球状物体,挟带着一道土黄色的光尾,从地底直窜上来,微微绕了一小圈后,停在半空中。球状物显出了样子,是一颗鸭蛋大小的金色圆珠,表面上有着一道螺旋状的纹路,珠子外围有五颗花生大小的小珠子围绕着大珠高速转动,发出破空的“呜呜”声。
  
  汤圆一招手,收起了这件打洞法宝之一,然后欣喜地道:“果然不错,这里地下七丈之后,便有一出空间,比这里的地方要大的多。”敢情这珠子是他二十八件打洞法宝中负责探测的,不过我完全不明白丫是怎么知道土有多厚,下面的空间有多大的?
  
  朱耳啊朱耳,你老小子也真是够狡猾的了,要不是我是一比赛型选手,进了洞底这个绝境之后,脑子反倒出奇的好使,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片让人垂涎不已的云翳草居然是长在半空中的,土层之下另有玄机。嗯,佩服自己一个。而且,看汤圆那有点郁闷和屈辱的表情——呃,姑且就当作是屈辱好了——我就觉得极其的爽,彷佛吃了颗镇元大仙的人参果一样,虽然我从没吃过。
  
  不过现在确定了下面别有洞天之后,我们反倒不着急了。我和汤圆都知道,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就该摸着朱耳的底牌了,这样的一个地方,虽然看上去整个矿洞也不像是有什么杀招的龙潭虎穴,但越接近真相,危险系数就越大。别的不说,我就很不敢肯定,大衍令到底能抵挡多少那种杀妖于无形的恐怖物质,没准朱耳这老家伙能这么托大,就全指仗着那种物质了,换句话说,就是他清楚地知道,这种物质要比什么机关,什么杀阵都要来的有效和安全。
  
  真的有这样的物质么?我不知道,也不怎么相信,但我相信朱耳的智慧和他的判断。所以,进而推论,我不大相信自己的能力可以抗过这种东西。
  
  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如果说不下去的话,一来没法对李太黑交代,二来,我一定会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致死。听说西域蛮夷有一句谚语叫“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猫算什么,好奇心连妖怪都能杀,尤其我这种思考型妖怪。
  
  所以,既然决定要下去了,就要做好各种准备。汤圆在那里细致地检查自己的法宝,这二十八件法宝并不是只能挖地,要知道,能破阵法,能钻花岗岩的东西,基本上也应该够凶器的资格了。我则抓紧时间钻研大衍令。不过大衍令这东西,是从天地至理中衍化而来,哪是说明白就能明白的?
  
  我倒是曾经钻研过《易经》,但是这大衍之数是天地之数,包含了天地万物,从两仪四象八卦,到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三百六十周天,其间的变化无穷无尽。我现在时间太紧,只能努力地从总纲上着手,大致解决初步的操控问题。我是不求能把大衍令发挥什么攻击性的威力,只求能加大防御就好。但是想想自己在无意间的使用都能扛住朱圆璋的可怕妖法,还能架住朱耳布下的阵法吸拉,我的信心又多了几层。
  
  在试图“大衍令速成”的时候,我想起自己还有俩法宝在呢。那枚符咒是不用试了,估计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木有了,说不定到时候还是救命的呢。所以我就在初步掌握最最基本的大衍令操控方法之后,转头研究起那枚叫“寄燕然”这个奇怪名字的珠子来。
  
  寄燕然珠看上去跟一普通的夜明珠差不多,托在手里微微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看上去好像挺通透的,但是仔细一看又觉得珠子里面彷佛有氤氲霞雾,甚至觉得这里面竟好似有无限的空间,似有似无地牵引着我的魂魄一般。
  
  我微微一惊,我立刻切断了自己的意识和珠子的联系,不过这颗珠子显然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我很轻松地把自己的意识脱离了出来。汤圆对寄燕然也没有任何的了解,所以我完全不知道这珠子会有什么作用。不过我想起当时我从那巨长的矿洞里下降的时候,是发现这颗珠子自己漂浮在我的头顶,估计也是我无意间输入妖气而发动了它。
  
  当即我又输入了一道妖气进去试探。然而异变陡生,一片近乎白色的火光喷涌而出,瞬间将我包围。这个景象我这辈子估计都忘不了——这是朱圆璋的超强悍变态攻击!
  
  可不是朱圆璋么?在我“嗷”一嗓子往外大跳,手忙脚乱地祭出大衍令的同时,我一眼就瞥到那个包裹在火焰中的红色身影。
  
  额滴天啊,这要命的丫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真的要下杀手么?大衍令我完全不能发挥其威力,而如果朱圆璋那种程度的攻击是完全对着我来的话,我根本没有信心能不被化作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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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怪记事簿(二六)
  狂暴的火焰铺天盖地而来,朱圆璋还带着那个恐怖的面膜,眼中寒光四射,宛如魔神。我腿肚子转着筋,疯狂催动大衍令。“不知道汤圆怎么样了。”这时候我还能顾及到这只耗子,可见我是够讲义气的了。不过就我估计,这哥们要是没有及时钻地底或者坑壁里边去,是怎么也经不住这种妖法的,要是用那二十八件法宝来抵挡的话,没准能给丫重新回炉了。
  
  “阿汤哥,你丫自己保重了,哥们我是救不了你了……”废话,我自己都没准过会儿就熟了,还救人家呢,大家自求多福吧。回头继续咬牙指挥着大衍令,再一次命悬一线的情况下,我可是毫无保留,把眼睛一闭,疯催内丹,血都快吐出来了。
  
  就在这时,恍惚间听见汤圆嗷了一嗓子。得,丫交代了。还别说,一耗子都能嗷出我们狼族的韵味,可见妖之将死,其音也高啊。
  
  过了几个眨眼的时间,又听见那里传来“哟哟”的声音。嗯?丫还活着呢?还别说,这二十八件法宝倒是能撑上一阵。不过听这“哟哟”,估计是烫的不轻吧。
  
  可后面就不对了,一个劲就来什么“哎呀哎呀”“啧啧”“可以啊”“牛逼啊”之类的东西。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耗子是不是给烫糊涂了,有感叹朱圆璋这功夫还不如赶紧打一地道溜了逃命呢。——诶?话说回来,这会儿怎么好像貌似彷佛没有感到什么热量呢?
  
  我依然不敢放松大衍令的操控,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白色的火焰,朱圆璋也还是状如疯魔。再然后我转头一扫,看见汤圆在旁边两手抱胸,小眼睛瞪的溜圆,摇头晃脑地盯着朱圆璋,脸上一副痴呆相。我这个纳闷啊,丫怎么这么悠闲呢?朱圆璋的妖法可不是放焰火啊。再说你看你脸上的这副德行,要说如果是朱圆璋的本来面目,你这么哥样子还说得过去,可这会儿她可比妖怪还妖怪,难不成汤圆还有这种变态爱好?
  
  而我再顺路转头到另外一边的时候,忽然愣住了——也?这边儿还有个妖怪呢?这谁啊这?看上去在这铺天盖地的火焰里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狼狈不堪,一脑袋头发都卷了。不过好像还能坚持,因为丫身前有一块散发着青色光芒的令牌挡着……呃,怎么看上去这么像大衍令呢?
  
  ——大衍令?等等,这家伙我怎么就越看越眼熟呢?……我靠,那不是我吗?
  
  我忽然愣了,这是演的哪一出啊?就在这时,忽然看见朱圆璋浑身火焰猛然往里一收,尖叫一声,往地上急速坠落,然后消失不见,彷佛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一般。而紧跟着,那另外一个“我”也好像被人拉着一样,向朱圆璋消失的地方一路滚跌而去,也消失不见了。这时洞里的白色火焰消失地干干净净,只剩下寄燕然珠傲然悬在半空,慢慢旋转。
  
  汤圆这时才好像缓过神来,两眼往外蹦着小星星地看着我道:“这,这,好东西啊,极品啊……”
  
 我一脸郁闷地收拾起大衍令。这会儿我要还是不明白,我就别做思考型妖怪了,买块豆腐开撞就可以了。这寄燕然珠是一种特殊法宝,没有什么攻击性和防御性,它的唯一作用就是可以记录你想要记录的景象和声音,然后在任何时间和地点重放出来。我在朱圆璋狂暴攻击的时候,把它和大衍令一起扔了出来,无意中发动了,就忠实地记录下当时的景象。而且,这也太逼真了点,差点又吓掉我半条小命,这会儿我的小心肝还扑腾扑腾地跳呢。
  
  李太黑给我这珠子,其实就是要配合我调查,能留下各种重要的证据。也怨不得汤圆这样的德行,这种法宝要是给他们记者来用,简直就是瘸驴配破磨,扫帚配簸箕,绝配啊。也好在他刚才只顾着感叹了,没看见我的表现,不然就太木有面子了。
  
  然后我又终于想起,李太黑在文学上的造诣极高,丫曾经写过一首《长相思》,也不知道他当年在思念哪个女妖。其中有两句是这样的“此曲有意无妖传,愿随春风寄燕然。”我也曾读过这首古风,所以当时会觉得“寄燕然”三个字有点眼熟,但没往那里想。显然,李太黑把这珠子命名为此,是寓意这颗珠子可以记录声音影像,如同春风归燕,来传递相思,或者其他什么。这倒是妖怪界的首创了,虽然月华镜里放的节目也是有这种类似法宝来进行影像和声音的传递,但是都些一系列的巨大的法宝设备,而且操作极为繁复,所以不可能随身携带,也没法一个妖怪独自使用。不过,虽然我承认丫这珠子是够有创新的,但是这么着给自己打广告好像不够厚道吧?
  
  嗯,这珠子也是挺有用的,朱耳你老小子等着吧,待会儿给你丫一个特写。我一脚踹开稀泥一样粘上来的汤圆,把寄燕然随身收藏好,一叠声地催促他赶紧挖地。
  
  汤圆一脸哀怨地祭起法宝,没多少功夫就开了一个宽敞平滑的大洞。我们俩各自催动护身法宝,往那洞里跳了下去。
  
  一落地我们就发现这里的不同。这个不知道有多大的空间里,并非像先前的矿洞一样漆黑一片,而是充满了一种惨绿色的光,显得鬼气森森。
  
  从未听说过有怕鬼的妖怪,除非是碰到十殿阎罗,不然基本上妖怪对鬼有着不可逾越的优势。所以我们虽然觉得绿不啦叽的看着不大舒服,但也根本就不会有害怕的意思。当然不是说我们不怕,我们只是不怕鬼,对朱耳那些还不知道是什么的布置,还是有点小慌的。
  
  适应了一下绿光,我四下打量着这个地洞。汤圆则在第一时间在地底打了一个探测洞,良久,那颗金色的珠子才飞了回来,汤圆对我摇摇头。看来这的确是到底了,下面没东西了。而汤圆想要在四壁上打洞探测的时候,却惊异地发现,这次居然打不下去了。四壁上的阵法散发出一股雄浑的力量,汤圆二十八件法宝都用上了,也就只能冒冒火星而已,却一步也进不去。
  
  我顺着那些法宝看去,发现四周的洞壁上散落着一些极其细小的绿色光点。这是什么东西?矿物?不像,这显然不是矿石所能发出的光芒。晶石?也不像,就算是绿色的木系晶石,也不会有这样惨绿色的,况且木系晶石最具生命力,怎么也不会长在这种死气沉沉,还有莫名恐怖物质的地方。
  
  我和汤圆四周查探了一下,发现这里充斥着的绿色光芒是来自远处的一个光源,同时这些洞壁上的小光点也在推波助澜。我们合计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举步向那个绿色的光源走去,同时,我让寄燕然在腰带附近飘着,输入一道妖力,启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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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怪记事簿(二七)
  我和汤圆一路小心翼翼地向着绿光的所在走了过去,冰冷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洞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彷佛静静地,深深地印在我们的心里。
  
  不知道这地洞是真的这么长,还是因为心理作用,又或者是阵法的关系,我们始终觉得“看得见光,走到心慌”。一路长途跋涉过去,走得无惊无险,眼前的绿色光源越来越大。汤圆的眼神一般,不知道是不是经常钻漆黑地下的缘故,而导致视力下降。我就不一样了,不像某些妖怪是“鼠目寸光”,狼的眼神本来就好,修炼了几百年,眼睛更好使,现在在绿光的照耀下,我的眼睛更绿了,据汤圆说,猛一打眼看,还以为是俩青团呢。所以在汤圆还懵懵懂懂的时候,我已经看清了,那个散发着千万道绿色光线的东西,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绿色晶石样物质,不过距离还远,估计不出有多大,但应该不小。
  
  终于走到了距离那里十丈左右的地方,我不想再走过去了,这种莫名的、未知的、又隐含诡异的东西,我是很不愿意走到跟前,掰下一块来摸摸看看,再放嘴里咬一下什么的。汤圆不愧有着记者的职业精神,丫是一个劲想要窜到近前去研究一下,不过他也就只能走到十丈的地方,就被一种柔和却坚固的力量阻挡了下来。原本汤圆可以挖个地道,绕过那层阵法屏障进去的,不过人家怎么说也是思考型妖怪,不是莽撞之辈,知道有进退,所以他也在那层阵法前面停了下来。
  
  我静静地看着那块绿色的晶体。它的下面有一个突起的圆柱形石柱,大约一丈来高,而那块晶体就在石柱顶端,距离四尺左右的地方飘浮着。看上去这块绿色的晶体——我目前还不能确认这是不是晶石——大约有普通西瓜大小。当然不是青园姥姥种的那种西瓜,这老太太是隔三差五地种出些有着让人瞠目结舌体积的瓜果,去打破“挤泥屎妖怪界记录”。而如果,这的确是一块晶石的话,那毫无疑问它是一块极品晶石。
  
  一般的晶石,就算是上品,也无法发出如此犀利的豪光,再看这晶石晶莹剔透的品质,更加上西瓜般大的体积——目前“挤泥屎”记录上的最大上品晶石也就红薯大小而已——那就绝对是古往今来妖怪界最顶级的一块晶石。
  
  而目前这块红薯大小的水系晶石已经不在了。据说当年这块晶石辗转落到了秦始皇嬴政手中。他其实是一位黑龙大妖,所以秦国崇尚黑色,崇尚“水德之说”。也是丫的运气,那时候太上老君化名老子,从人间云游回归天界不久,佛陀又涅槃没多少时候,佛道两方面对人间界都还没来得及关心,所以有能力的妖怪才能介入到人间事务中去,现在就不行咯,政策管的严啊。后来嬴政在东海大战鲸妖的时候,俩大妖怪拼得天地无光,到最后嬴政用这块晶石发动超级妖法,和那条万年老鲸鱼同归于尽了,极品晶石也耗尽天地元气而碎。
  
  那一战绝对可以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妖管委正统的《妖史》记载“……浪啸千丈,云霞尽碎。(帝)既卒,东海千里水去二尺,三日大雨不绝,几无活物。(战斗地点)外八百里,有岛名扶桑,本为一体,此战之后裂而为四矣。”
  
  看看,那么一块红薯大小的极品晶石已经可以把千里海域里的水卷两尺上天,把一个大岛一震为四,这么块西瓜大小的晶石能做什么,我已经不敢想象。当然,当年妖怪界数一数二的黑龙大妖嬴政,就算不用晶石,估计一挥手也能平了几个山头,他发动的超级妖法当然叹为观止。不过如今的朱耳就算离开嬴政的境界还有距离,那也是高手之一,他要是拼了老命发动妖法,加上这块晶石,估计让那个倒霉的扶桑岛整个沉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一边想,一边跟汤圆讨论,最后我总结道:“不过,首先要确定的是,这块东西,是不是一块晶石。要不是晶石,说什么都是扯淡。”
  
  “那也不见得吧,就算不是晶石也不代表没用啊。”
  
  “得了吧你,不是的话,还能有……”我随口回答道,突然我觉得有点不对味。一晃眼好像瞄到汤圆在左边专心致志地画这块晶石的素描,丫没有即时记录影像的法宝嘛,所以只能自己动手了,这可是要上报纸的哟。而刚才那句轻轻的话,好像……是从我背后传来的?
  
  我感觉有一滴汗慢慢滑落。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催动起妖力,大衍令的青光壮大了不少,然后我慢慢,慢慢地转过身来。
  
  身后是朱耳那张慈眉善目的笑脸。
  
  我咕嘟咽了一口口水,努力调动起脸上僵硬的肌肉,挤出一个比烂柿子好不了多少的笑容:“嘿嘿,您……您老好啊?”
  
  汤圆埋头作画,嘟囔道:“好?我好个屁啊,每次采访都要现场画画,我又不是艺术型的妖怪,奶奶的。”丫他母亲的奶油烤冬瓜,怎么说你都是内丹中期的妖怪了,怎么一工作起来一点警惕性都木有,你还号称是最警觉的鼠妖来着,真丢鼠妖的脸啊。
  
  我也不管朱耳,反正他刚才不下手,现在也不会下手了,径直走过去,一脚把汤圆踹了出去。汤圆瘦小的身影撞在那层阵法上,又弹了回来。汤圆“吱”地一声尖叫,转头就要跟我拼命,却跟朱耳来了个大眼瞪小眼。朱耳依然是一脸和善的微笑,汤圆却像给踩了尾巴一样蹦了回来,两只小眼睛精光大放,同时惊道:“朱耳!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无语,你丫自己太后知后觉好吧?不过貌似我也快了没多少。
  
  朱耳很无辜地耸了耸肩膀,道:“呃,虽然我刚才是传音给专员大人的,但是本来我就没隐藏身形啊,我还故意踩出那么响的脚步声,你们都不往后看,怪谁?”
  
  “我靠!”我和汤圆都跳了起来,手指颤抖地互相戳着对方,同时叫道,“我以为那是你的脚步声!”汤圆立刻叫道:“你见过哪只老鼠走路有那么大声音的?”我也不甘示弱:“你丫不知道狼脚底有肉垫的么?”
  
  朱耳终于看不下去了,估计丫现在觉得和我们俩同时被称为思考型妖怪实际上是一件比较丢脸的事情。朱耳干咳了一声道:“二位,我说,现在就别做批评和互相批评了好么?你们不想知道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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