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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还要且听下回分解?中间有没有插播广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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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该来的总会来(1)




之前如闹剧一般的相识,并没有疏远众人之间的感情,相反,大家却在这次纷争中,消除了隔膜,相互熟悉起来,所有人都在这熟悉的过程中,不由自主地对这个猎户出身的神枪手发生了兴趣。

此刻,在营部马棚内,顺溜正一边擦着自己的步枪,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侍弄着战马的文书聊着天。

看着顺溜爱惜地用枪油将步枪的每个零件擦得锃亮,文书在旁边教诲道:“你小子差点把我们司令员打死。哼,司令员不怪罪你们,我不能不说几句!你犯下这么大的事,就没受点教育?没得点体会?”

听到文书的询问,顺溜神情一滞,讷讷地说道:“是啊……我欠了司令员一条命。往后,我一定报答他!”

“光报答就行啦?咱们这是部队,又不是山头,不讲什么江湖义气。”文书瞥了他一眼,纠正道。

“那,那咋办?难不成还让司令员给我也来一枪?”顺溜愣愣地反问道。

“要我说,你只要好好杀鬼子,司令员自然就高兴,也不需要你报答了。”顺溜的回答,让文书颇有啼笑皆非的感觉,连忙纠正道。

“放心,鬼子我一定会杀的。但是司令员我也要报答,这一码是一码。”顺溜执拗地说道。

“那我呢?你怎么报答我啊?”看着顺溜认真的样子,文书开他玩笑。

“你怎么了?”顺溜回首愕然反问。

“是谁辛苦地把你绑起来,又把你带到司令面前的?”文书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这算啥啊?难不成,你把我绑起来还算功劳了?”顺溜被弄得一头雾水,奇怪地询问道。

“嗳,这话还真没说错,我之所以绑你,其实是救了你!”文书立刻点头说道。

“啊?你绑我就是救我?”顺溜越发不理解。

“笨!这么明显的道理都不懂。我谁啊?文书,号称翰林!我跟司令员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太了解他了。我干吗要绑你们?难道不绑你们还敢跑了么?不!因为我知道,司令员一看见你们几个被绑得跟粽子似的,立刻会心软。结果是不是原谅了你们?所以,这里头也有我一片情意啊。你小子欠司令员一条命,欠我什么?”憋着心里的笑,文书表情严肃地解释道。

可无奈的是,虽然文书话说得婉转,可顺溜却完全不懂,呆定了片刻后竟然问道:“同志哥,你、你说傻话呢吧?”

文书气绝,正准备开口教训,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转头看去,却是排长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轻点你,带起灰了!”排长的大脚带起的阵阵灰尘弄得原本擦得锃亮的零件灰尘暴土,气得顺溜立刻大叫道。

听到顺溜的斥责,排长停住脚步嗔怪道:“行啊你。顺溜改二雷了,新兵蛋子成了司令员弟兄,连我当排长的都不认了!”

听到排长的嘲讽,顺溜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慌忙站起来敬礼道:“嘿嘿,排长,你找我有事吗?”

“哪是我找你有事,是咱们司令,你大哥找你。”排长友善地拍了拍顺溜的肩膀。

“司令,找我?为啥?”顺溜一愣,脱口问道。

“你小子,你亲自去问为啥吧!”排长笑着说道。听到排长的话,顺溜也觉得自己过于唐突,索性低头麻利地装好武器,再次将枪背上肩膀,快步跟着排长向营部跑去。

陈大雷不在营部,而是早早地迎在路口,见顺溜过来,立刻热情地拉着他走进大庙偏殿。

“二雷啊,你有一手好枪法啊。说实话,我革命二十多年了,头回见过枪头子这么准的兵。”走进偏殿,拉了个蒲团坐下,陈大雷立刻赞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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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没头没脑地夸奖了几句,弄得顺溜有点不自然,只能点头道:“是!”

“前几天,一分区司令员老刘,得意洋洋地向军区报功。说他部下有个神枪手,在伏击时一枪击毙了日军一个旅团长。军区司令员大为欢喜,通报嘉奖,而且奖励给一分区两挺歪把子,三千发子弹!妈的,不瞒你说,这事让我好羡慕啊。他一分区最早建立,原本就兵强马壮,是军区长子哪。而我六分区才刚刚满月,底子薄,我可是太需要壮大实力了。”陈大雷似乎没感觉到顺溜的窘迫,仍旧自顾自地说道。

“是。”虽然不明白司令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但顺溜仍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怎样才能壮大我六分区呢?只能在战斗中发展,关键在于多立战功,多创造战果。二雷啊,我觉得一个神枪手创造的战果,有时能顶一个排甚至一个连!他能以最小的代价给鬼子最大的杀伤。现在咱们士兵手里使的都是汉阳造、老套筒,有的甚至是大刀长矛,你说,要是大家的手里都换上清一色的三八大盖该多好?”陈大雷双眼放光地说道。

“那,那小鬼子能答应吗?”顺溜不明所以地问道。

“咱们是从人家手里抢枪,由不得他答应不答应。所以,我要你承担更大责任,发挥更大作用。我准备在分区成立一个排,不,一个连,整个连的士兵全部由神枪手组成!我要给他们每个人都配上最好的武器,让他们在战斗中放过伪军,专打小鬼子,不光打小鬼子,还要打指挥官,专打佩东洋战刀的!嗯,我告诉你,在华东日军部队中,尉官佩黑把战刀,校官佩黄把战刀,将官佩银把战刀。听说,属于日本皇家血脉的军官,佩玉把的战刀!不过,佩这种战刀的鬼子,我还没见过,你要是能打一个多好啊!”陈大雷仿佛看到了一副充满希望的画卷,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幸福的神色。

“报告司令员,真正的神枪手是天生的,不会有那么多,司令员你没法成立一个连啊!”还没等陈大雷憧憬完,顺溜就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去。

被打断了好梦的陈大雷神色顿时变得不悦,沉下脸问道:“天生的这话是谁说的?”

“我爹。”顺溜回答道。

“咱爹?那我也得批评两句,他这话不对嘛,不符合马克思嘛!任何本领都可以锻炼出来。同样,任何枪法也都可以锻炼出来。比如我,当年一个野娃儿,如今不是也锻炼成司令员了么?嗳——这就符合马克思了!”陈大雷大手一挥,面露得意之色道。

“砰”!

就在顺溜准备出言反驳陈大雷的时候,村外忽然传来一声枪响,顿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有情况!”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拔腿向外跑去。

枪声仿佛号令一般,让所有战士都不由得跑出营房,聚集在一起向枪声传来的土道方向望去,原本祥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在通往村子的土道上,一匹东洋战马翻腾着蹄子,口吐白沫,打着响鼻在土道上蹦跳着,坐在马上的伪军司令吴大疤拉不满意地抽了胯下的马一下,随后整理了下头上的钢盔,得意地向身后招了招手。

副官看到,立刻马不停蹄地跑上来,点头哈腰地向吴大疤拉询问道:“司令,有何指示?”

“枪放了吗?”回头警惕地看了看尚未追上来的日军协调官,吴大疤拉小声询问道。

“遵您的吩咐,已经找了个机灵的,跑到前面两村口,放了几枪,估计,新四军如果听到枪声,早该跑了。”副官媚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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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好,李副官。叫弟兄们精神点,大军扫荡,草木无存,得有杀气,得有皇协军的气势!要不然,不但坂田看了要蔑视我们,就是叫新四军游击队看见,也会他妈的……不用我多说了!”听到副官的回答,吴大疤拉放下心来,随后挺了挺胸膛,装出一副即将英勇就义的样子,昂首大喊道。

李副官会意,转身向身后一群萎靡不振的伪军大喊道:“立正,大军扫荡,草木无存,我们得有杀气,有皇协军的气势。听令,枪上肩,开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听到命令,伪军们纷纷整理好身上的装备,举起步枪昂然迈步向前走去。

看到自己的命令被很好地贯彻,副官再次奔回吴大疤拉身旁。正走着,副官突然回头望见一队日军整齐地排立在身后不远处。一个日军军官骑在高头大马上,不耐烦地在那里等候着,见此情景,副官立刻低声提醒道:“司令,皇军已经到位了。”

瞥了一眼军容整齐的日军,吴大疤拉冷声道:“早看见了。”随后催马脱离队头,向日军的队伍跑去。

临到近前,原本挂在吴大疤拉脸上的冰冷已经迅速被一团微笑所取代,来到日军队伍前,他早就一骨碌滚下马鞍,小跑着来到日军指挥官面前,点头哈腰地说道:“报告坂田太君,本司令率皇协军第一大队,奉命协助太君出发扫荡。”

被称为坂田的日军少佐用丝毫不加掩饰的蔑视眼神看了对方一眼后,命令道:“昨天接获情报,有新四军小股部队在黄庄一带出没。请吴司令率皇协军,朝黄庄方向侦察前进。我率日军,在皇协军后方五里处隐蔽跟进。如果发现敌情,绝对不可纵敌,不可怯战,务必彻底聚歼!”

“嘿依!”吴大疤拉恭敬地如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随后再次跑回到伪军队伍前,大喝道:“跑步前进!”

副官牵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窥着离皇军部队渐远,他立刻抱怨道:“皇军足足落下五六里地啊?这要是打起来,他们拍马也赶不过来支援我们啊。”

“呸!支援?你当他们真有什么好心?坂田的意思,是拿我们当诱饵,给他们诱敌?”吴大疤拉愤怒地低声说道。

“那怎么办?司令,我可听说了,这坊间老百姓可都传开了,说什么陈大雷前些日子刚从汤山镇经过,他的卫士们沿途向百姓放话,说六分区成立啦,司令员叫个陈大雷啊,有志气的小伙赶紧参军吧!”副官面露惊恐的说道。

吴大疤拉浑身一震,惊呼道:“谁?”

“陈大雷!”副官用打颤的声音小声重复。

“出城时我就感觉不吉祥,两只乌鸦朝我呱呱叫。果然,碰着丧门星了!”吴大疤拉懊恼地摇了摇头道。

“司令啊,我看陈大雷也未必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带着这几百号人,他难道还敢自己寻死冲过来不成?”副官巧言安慰道。

“你知道个屁!”吴大疤拉恼怒地骂了副官一句,随后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跟陈大雷交过几回手?!江淮一带,陈大雷威名赫赫。枪法准,杀机盛,胆量大,心眼多!就在这三年里,松井联队的皇军,五十多人死在他枪下,受伤的足有上百人。联队所有官兵,从松井大佐到下头的士官,个个对他恨之入骨。我告诉你,陈大雷是江淮所有皇军的头号死敌!别说我们小小的皇协军,就是皇军,松井,都拿陈大雷没办法。”

副官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安慰道:“还好。听说陈大雷只是从镇上过,现在他早就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我们肯定碰不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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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疤拉叹息道:“每回,当我们以为陈大雷跑远了的时候,他往往就藏在眼皮底下!每当我们以为陈大雷就在眼皮底下的时候,他又远在天边啊!”

副官担心地左右看了看,忐忑地问道:“司令……那您以为,现在的陈大雷,是藏在我们眼皮底下呢?还是远在天边呢?”

吴大疤拉苦笑一声说道:“算是问到点子上了!现在么,我估计陈大雷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不——说邪乎点,不是他在我们眼皮底下,而是我们在他的眼皮底下!此时此刻,他八成用望远镜盯着我们呢!”

副官闻言大惊,不禁转头四下张望起来。

“不必慌。也别东张西望的。首先,你根本看不见他。再者,东张西望反而容易招来子弹。陈大雷要想打我们伏击,刚才我们说不定早就踩上地雷了。既然没接火,就说明他不敢轻举妄动!”吴大疤拉安抚道。

无奈,副官已然担心起来,颤声说道:“司令,那,那退军吧?”

“退军?坂田在后头跟着,皇军枪口顶着咱们后脑勺。擅自退军,那王八羔子饶得了我们吗?饶不了!”吴大疤拉长叹道。

“那我们怎么办?”副官六神无主地问道。

吴大疤拉沉思片刻,冷笑道:“不能退,只能想法绕过陈大雷,继续前进。如果接火了,我们趴下,让皇军跟他打去。照他们新四军游击队的想法,咱们是软柿子,他们肯定会放过我们,打皇军的。”

副官大喜,连忙追问道:“妙哇!但是司令啊,咱们连陈大雷身在何处都不确定,怎么绕哇?”

吴大疤拉朝山坡处张望了一眼,得意地说道:“到山上瞧一瞧。凭我这双眼,大致能瞧个###不离十。”

“掩护!”听到吴大疤拉的话,副官面露喜色,向身后的众伪军下完命令,随后殷勤的服侍着吴大疤拉向山坡上爬去。

“看见远处那两座庄子没?东面大的那个叫大黄庄,西面小的那个叫小黄庄。刚才我叫你放几枪,是有目的的,新四军如果是小股部队,听见我枪响,一定撒丫子走人了,可如果是大股部队,知道我们要来,准备和我们干一仗的话,他们铁定会藏在大黄庄。所以,陈大雷如果没走,那他肯定隐蔽在大黄庄里。因为,大黄庄人烟茂盛,足有上千户人家,庄内还隐藏着游击队挖的地道。那些地道,皇军几次扫荡也没能清除干净。大黄庄里就是藏上几百人,根本看不出来。西面的小黄庄,孤处一隅,周围地形也为兵家所忌,是一处易攻难守的死地。陈大雷何等聪明,他断然不会隐藏在那儿!”

听完吴大疤拉的分析,副官立刻赞扬道:“高明!司令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陈大雷的马脚来了。”

吴大疤拉矜持地说道:“###年代,明哲保身才是正理,传令,队伍绕开大黄庄,取道小黄庄,隐蔽穿行而过。”

听到命令,排在土道上的伪军拖着稀稀拉拉的脚步向道路另一头的小黄庄走去。

同一时间,另一处山冈上,两坨枯黄的蒿草轻微地颤动了几下,两个头带土黄色军帽的脑袋小心地从蒿草下探出头来向土道上缓慢前进的伪军看了一眼,当看到伪军的目标竟是小黄庄时。两人惊诧地对望了一眼,不顾危险地抛开伪装物,从山脊处向小黄庄飞奔而去。


“吴大疤拉率队朝小黄庄这边来了。兵力大约三百,距我们不到十里地了。还有,司令员你判断对了,伪军后面有大片日军跟进,兵力最少一个中队,配有五六挺机枪,三门钢炮。”侦察员还没进门,喊声就已经先一步传进众人的耳朵里了,听到报告,院子里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将目光转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衣襟的侦察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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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快?你看清楚了,敌人是向着小黄庄过来的?听情报说,他们不是扫荡大黄庄吗?”沉吟了片刻,陈大雷再次询问道。

“错不了,吴大疤拉那狗腿子还特意站到山冈上瞅了好半天呢。”侦察员喝了一口身边战友递过来的水,肯定道。

“伪军和日军之间,有多大空档?”

“相隔五六里吧。”

“怎么办?”战况紧急,三营长立刻转头向陈大雷询问道。

“小黄庄地形不利,不便于机动,外头一马平川的,现在撤退,肯定会被敌人一口咬住,根本就是送死!日伪军兵力超过我们两倍,装备精良。我们不能硬干,看来,要想想办法了。”陈大雷缓慢地坐下来,低声说道。

听到陈大雷的话,三营长越发焦急起来,连忙向门外大喊:“一排集合,装备优先补给,护送司令员转移!”

“干什么?不要慌,这个时候走也是送死,狭路相逢勇者胜。立刻集合部队,”陈大雷摆手制止了传令兵,命令道,“不,先集合班长,让所有的班长来这里见我。”

“可是司令,你知道,我这个营长不过是空架子,说穿了,比人家连长都不如,全营只有一个连三个排,一百三十五号人,虽然人手一枪。但是半数枪械老旧,子弹更是不足。这仗怎么打?还是让我送您离开是吧。”三营长试图说服陈大雷改变主意。

听到三营长的话,陈大雷微微一笑,安慰道:“我记得大司令曾经和我说过:班长,军队的灵魂。你记着,每当敌众我寡,需要生死一搏时,这时候不在兵多少,关键看班长。你有多少班长?”

三营长不假思索地说道:“八个班长。”

陈大雷追问道:“几个负过伤?”

三营长道:“都负过伤!”

陈大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这样,你把八个班长全叫来,我亲自给他们布置战斗任务!”

听到陈大雷的命令,三营长虽然甚不甘心,却只能听从命令向外走去。很快的,在他的带领下,几名身材敦实,面孔黝黑的班长挨个走进厅堂内。

看见他们走进来,陈大雷立刻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下,随后神态轻松地说道:“今儿,我六分区刚好满月。要是养娃儿家,那就得喝满月酒!没想到,老天爷也知道了这事,巴巴的让鬼子赶来凑热闹,好啊,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也不能辜负了人家送礼的一番心意不是?小鬼子来走亲戚了,做长辈的不能让他们空手回去。谁是长辈?新四军就是!你们几个班长,就是小鬼子的长辈!你们说是不是?”

听到陈大雷的话,八个班长一扫之前的拘谨和木讷,纷纷呵呵笑了起来,齐声回答道:“是!”

陈大雷欣慰地拍了拍几个人的肩膀赞扬道:“好!有这信心,那咱们今天就好打了。今天这仗,前头的伪军是草包,主要目标是跟在后头的日军。我们要充分利用日军、伪军之间几里路的空档,这不但是我们的战机,也是我们唯一可以取胜的机会!听着!你们要把伪军放过去,让日军走到跟前来再开火。这伙日军可是从淮阴城里颠来的,来的不易,我瞧八成是松井联队。嘿嘿,松井联队是我陈大雷最喜欢的死对头,跟我多次交过手。所以嘛,他们也算得是饱经沙场了。这支日军里,胡子拉碴的老家伙不少,都是士官。这帮家伙可不怕你枪林弹雨啪啪啪啪,他们怕什么呢?就怕上了战场半天却看不见对手,也听不见一声枪响。而枪一响,身边倒一个,再一响,身边又倒一个,而他呢,还是啥都看不见!老家伙呵,最怕这个。最怕被人瞄上而自己却看不见敌人!嘿嘿,这种枪口后头,暗藏着一双眯缝的眼,藏着一颗冷冷的心,也就是说藏着一个班长!这种班长啊,打起仗来就像我陈大雷,血战恶战最过瘾了,二拇指轻轻一扣,小鬼子就回见天皇了,这还不过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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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瘾!”几人同时大声应和道。

“别急啊,真正过瘾的还在后面呢,刚才说的是战斗第一阶段。接下来的第二阶段可是关键。开打二三十分钟后,鬼子肯定会疯狂冲锋,他们呀呀呀怪叫,越近越叫得响。同时,所有的歪把子机枪、手榴弹、钢炮、山炮一齐涌上来。这时候,你们身边的兵肯定发懵了,他们连人带枪都被飞起来的土石盖住了,丧失目标。这时你当班长的怎么办?听着,你得一脚把他踹后面去,把他的枪夺过来自个儿打!因为他已经没战斗力了,打也是瞎打。做班长的在这时候,首先不能让沙土蒙了眼,再就是要让枪弹打出最高射速,你有多少子弹全打出去,手榴弹也甩出去!瞧好吧,越是吓人的时候也越是好打,目标又大又近,你甚至能打个葫芦串子,一枪贯穿两个小鬼子呢!”陈大雷的描述,仿佛让几人身临其境一般,津津有味地围在他身边聆听着,从他们那逐渐发烫的身体和热乎乎的掌心处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们已经彻底被调动起来了。

“好了,话我也不多说了,来点饯行酒,不过酒暂时没有,来呀,一人一棵烟。”见目的达到,陈大雷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牌香烟,一边挨个散发下去,一边命令道。

看着白花花的烟卷被塞进手里,班长们个个激动地搓了搓手,随后迫不及待地放在口中点燃,贪婪地深吸了一口。

“既然烟抽了,那大家也要给我拿出点真本事来,小鬼子既然来了,不让他们留下点什么,就实在说不过去了。好了,大家整理一下装备,出发!”陈大雷高声命令道。

听到命令,八位班长快步从庙内奔出,朝各自的战斗位置奔去。目送着他们生龙活虎的离开,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三营长立刻用佩服的口气称赞道:“司令员,刚才我可佩服死了。”

陈大雷奇怪地反问道:“什么?”

“大战在即,生死关头,而你刚才一番话就把班长们说得乐呵呵的,跟着了火似的!”三营长不禁翘起大拇指。

陈大雷微笑着说道:“打仗嘛,本来就是乐事,就该乐!打仗比喝酒吃肉、比跟老婆睡觉都乐!难道不是吗?!”

听到他的解释,三营长也顿时笑了起来,可笑过之后,却低声询问:“不过,刚才司令员布置战斗时,只讲了两个阶段,第三阶段干嘛不说?”

陈大雷反问:“什么第三阶段?”

三营长连忙提醒:“咦?战斗胜利要乘胜追击,战斗失利要转移撤退啊!以往,你可是特别注重第三阶段的。”

陈大雷沉默片刻,低声说:“三营长,跟你说句实话,今天这情况和以往不同。依我的经验,今天恐怕没有第三阶段了。枪声一响,就是决战!之后,不是敌死就是我活。可能……我们会与日军同归于尽。”

三营长震惊,脸色陡然一变。许久之后沙哑地说了一句:“司令员,枪响之后,我怕顾不上你了。”

陈大雷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忙你的吧,最好是顾不上我。”说罢,大步走向院外。


“我有八发子弹,两颗手榴弹。这两颗手榴弹跟我一年多了,舍不得用!”

“我十二发子弹,一颗手榴弹。”

“我九发颗子弹,没手榴弹。”

“我十三发子弹,三颗手榴弹。其中有颗哑火,扔出去没响我又把它拾回来了……”

院外,战士们七嘴八舌地交谈着,同时比较着手中弹药的多少,而在角落里,顺溜却独自坐在磨盘上,一遍遍擦拭着手中那支三八大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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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拉动枪栓,枪膛内一颗金黄色的子弹在机簧的作用下嗖地弹出来,掉落到顺溜的手心,随后,再一拉,又一颗子弹蹦了出来……但是当他拉第五次枪栓时,却响起空膛声。落到他怀里的子弹,仅仅只有四颗。

看着手中极其单薄的弹药,顺溜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枪布仔细地擦拭起这仅有的四发子弹!

每一次战斗都能让顺溜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那是一种如同儿时随父亲上山打猎时所特有的混合着紧张、激动、恐惧等等情绪在内的复杂的感觉,可是手中的子弹,却让他兴奋的神经如同被泼了桶冷水一般,瞬间变的冰冷,看着手中簇新的三八大盖,顺溜心中怀念的却是以前家中所使用的那杆火枪,虽然粗陋不堪,但是至少子弹管够。

“只有四发子弹,是吧?”就在顺溜小心的将子弹再次压回到枪膛时,身后忽然响起陈大雷的声音。

“是!”听到陈大雷的询问,顺溜慌忙站起身来回答。

陈大雷笑着对他摆了摆手:“恩,不少了,记得我刚参加红军时,只有两发子弹,弹头是铁丝拧的,枪还是老套筒子。第一次战斗时,我慌了,害怕枪不响,害怕子弹打完后没得打了。所以,那两发子弹我全打空了。”

顺溜憨笑着摸了摸脑袋,追问道:“后来哪?”

陈大雷淡淡地吸了口烟,说道:“后来嘛,后来就简单多了,缴获敌人的武器呗。战斗次数越多,我越他妈阔气。你怎么样?对战斗有没有信心?”

“有是有,不过司令员……”顺溜脸上现出犹豫之色,吞吞吐吐地说道。

“有话就说!大男人怎么跟小媳妇似的?”陈大雷不满地嗔怪道。

顺溜有些胆怯地咽了口吐沫,迟疑地说道:“司令员,待会儿打起来时,能不能再配给我两支枪,两个人的子弹?”

陈大雷惊讶地上下打量了顺溜一番后,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一人要打三支枪,要使用三个人的子弹?!”

顺溜点头承认:“是。”

陈大雷表情顿时变的严肃起来,再次追问:“那两人哪?他们怎么办?让他们赤手空拳的和敌人打冲锋?”

顺溜慌忙摆手解释:“他俩战斗中啥也别干了,专门给我装子弹就行!司令员,你信我吧。我保证击毙更多敌人,比他俩加起来还要多得多!司令员,我啥也不缺,我就缺子弹!你只要能给我足够的子弹,我保证能打到淮阴城去。”

陈大雷沉默下来,双眼如炬般凝视着顺溜,过了好半天才冷冷一笑道:“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傲得很哪!听话听声啊,你这小子傲在骨子里!”

不知司令是在夸奖自己,还是在讽刺自己,顺溜脸色一红,不由得低下头去,正当他以为司令员要开口训斥他的时候,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一排长!”陈大雷转头向队伍喊道。

“到。”听到喊声,一排长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大声应和着跑了过来。

“你撤下两个战士,缴下他俩的枪弹,全部集中给二雷。不能少于五十发,如果不够,向别的战士要。待会儿交火的时候,那两人啥也别干,一左一右隐蔽在顺溜两边,让他俩专门给顺溜上子弹。”陈大雷意味深长地看了顺溜一眼,冲排长命令。

听到命令,排长顿时被惊得瞠目结舌,过了好半晌才回答道:“司令员,哪有一个兵射击两个兵给他装弹的?!我当了这么多年兵,没见过一人用三只枪打仗……”

陈大雷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顺溜一眼,嗔怪道:“别说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但今天你我都见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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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长争辩道:“可是我担心,二雷的射击速度跟不上那两人的装弹速度。”

听到排长的担心,顺溜连忙接口道:“排长,那两人装弹有多快,我就能打多快!”

排长反驳道:“高速射击时你能保证准头吗?我们子弹珍贵着呢……”

顺溜连忙点头:“我保证又快又准、指哪打哪!”

排长见无法说服顺溜,只能长叹了口气说:“唉,陈二雷,统治阶级把人划成三六九等,你也把战友划成三六九等!你这人太骄傲了……”

顺溜不服气地梗起脖子:“排长干嘛老说我骄傲啊?我一点儿不骄傲!我只是实话实说!”

见两人争辩起来,陈大雷连忙插嘴道:“好了!骄傲不骄傲,战场见分晓。干活!一排长记得给他三支枪。还有,陈二雷,战斗结束后再跟你算账!”说罢,转身向村外走去。


村外大道上,伪军们如同蚂蚁一般,端着枪缓慢的向前挪动着,看着前方庄口越来越近,众人的行动也变得愈发迟疑起来。

一直走在队伍前头的吴大疤拉此刻早已经下马,乖乖得藏在队伍后面,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着。

在他身边,副官警惕地四下张望了几遍,慌忙凑过来说道:“司令,万一陈大雷不在大黄庄,恰恰就藏在小黄庄里,那可怎么办?”

吴大疤拉用枪口顶了顶自己的钢盔,嘲笑道:“你小子害怕了?”

副官点了点头,随后又艰难地摇了摇头道:“司令你可是说过,那家伙诡计多端。我们以为他远在天边的时候,他往往就在眼皮子底下……”

听到副官的话,吴大疤拉生气地用枪口戳了戳对方的胸口说道:“我让你安排人在村口放枪,又故意放慢了进军速度,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副官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为什么?”

吴大疤拉生气地骂道:“蠢货!就是让姓陈的远远看见我们,早早逃命!所以,他即使藏在庄里,这时候也该跑了。”

副官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称赞道:“哦……在下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哎呀司令,您看,皇军停止前进了,他们把枪口对准了我们。”

吴大疤拉一惊,回首观望,立刻发现,坂田等人不知何时已经登上一片山坡,指挥着众日军迅速架起机枪、钢炮,瞄向伪军方向。

战战兢兢下,吴大疤拉挥了挥手中的王八盒子,招呼着众伪军向前挪去。

“哎?小黄庄为何死气沉沉,看不见人影?”没走两步,身边的副官忽然诧异地提醒道。

“停止前进!”听到提醒,吴大疤拉也察觉到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氛,连忙招手命令道。

听到命令,众伪军纷纷停住脚步,不断的左右张望着,显然眼前的平静让所有人都感到紧张。

吴大疤拉狐疑地打量着不远处的村庄,心里盘算着可能出现的状况,身边,副官看透了他的心思,连忙低声建议道:“司令,要不,派人侦察一下?”

吴大疤拉犹豫着点了点头,就在转身准备命人进村时,庄内忽然传来一声狗吠。一个放羊娃赶着几只羊慢悠悠的从村口出现,三摇两晃地向他们走来。

见有来人,吴大疤拉一直悬着的心多少放了下来,连忙向副官命令道:“喊那小子过来。”

副官听到命令,立刻大声吆喝道:“嗨!小子,你过来!”

放羊娃听到召唤,才察觉到自己面前竟然多出这么多伪军,立刻惊慌失措地赶着羊向村内跑去。

他这一跑,顿时令副官胆气十足,忙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羊倌跑得甚是慌张,两三步之后,竟然一失足狼狈地跌进沟里,副官见状忙追上前,一把擒着他的破棉袄,把他拎到吴大疤拉跟前。

“老总呵,大爷呵,我是良民啊,你饶了我吧!”被一把掷在吴大疤拉面前的羊倌,索性不起身,头如倒蒜地哭着告饶。

见对方如此不堪,吴大疤拉多少放下点担心,装出一副官老爷的样子,打着官腔问道:“庄里人都到哪儿去了?”

羊倌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木讷地回答道:“在呀……在庄里啊。”

吴大疤拉追问:“那怎么没人影呢?”

羊倌呆痴地说:“怕呗。才有人听见枪响了,说是太君要进庄。家家吓得关门闭户,谁还敢露面哪……”

吴大疤拉立刻追问:“那你怎么出来了?”

羊倌胆怯地说道:“我、我想把羊赶山里去。要不,你们就……”说着留恋地看了看身后那几只干瘦的山羊。

副官伸手打了羊倌一巴掌,喝问道:“庄里有新四军没有?”

“没。”羊倌被打得莫名其妙,连忙回头答应。

副官再次问道:“那有陌生人没有?”

“陌生人,啥是陌生人?”羊倌不解地问道。

“笨蛋,就是你们不认识的人!”副官作势再打,羊倌吓得连忙缩起身子。

“没呵。都认识,乡里乡亲的,好几十年的邻居,哪有什么姓陌生的。”羊倌连连摆手道。

“行了,一个乡野村夫,和他废什么话,赶快让这小子带着进庄。”另一边,吴大疤拉不耐烦地催促道。

听到命令,副官立刻拉起羊倌喝令道:“起来。领我们进庄。”

这边,仿佛要被送上屠房的山猪一样,羊倌拼命地挣扎起来,不断地哀求道:“大爷们自个儿进去吧,饶了我吧,我家的羊是俺娘留着准备给俺娶媳妇的。”

“哪儿他妈那么多废话,赶快给我起来。”副官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起羊倌,随后一脚踹上去,推推搡搡地押着他向村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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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内,一片静寂,老百姓在战士们的协助下,早已经转移到自家早早挖好的地道内。此刻,在村子里,除了已经隐蔽好等待敌人“光临”的战士外,别无他人。

陈大雷缓步游走在各个阵地之间,凝神注视着战士们临敌时的每个动作——从他们进入战斗位置的动作中,陈大雷可以清晰地看出,甚至预测出他们每个人的战斗能力、战斗胜负,甚至是战士的生死命运!每回战斗,都有人永远消失了。活下来的,都是那些最能作战的勇士!

“当,当!”熟悉的砸门声再次从村口处传来,这声音预示着伪军已经进村,听到响动,所有人都警惕的将身子埋入掩体,等待着发动攻击的命令。

前方,羊倌和两三只羊领着如履薄冰的伪军已经进入小黄庄。伪军们端着枪,在空荡的庄中不断地敲门砸户,寻找着可以换钱的物件。

吴大疤拉开始时十分警觉,直到那熟悉地敲砸掠夺之声传来后,他开始放心了,把枪插回枪套,傲然的向副官命令道:“叫弟兄们分头搜索,补充一下给养,别耽误事。半小时就走。”

副官点头道:“遵命。”

忽然想起了什么,吴大疤拉转头向身边张望,却发现几只羊还在这,那羊倌却不见了。

“嗳?那小子哪?”吴大疤拉转头向副官询问道。

“溜了呗。村里的野小子,见过什么世面!”副官伸手从一名兵丁手中抢过一个包袱,在胡乱翻了两下之后,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吴大疤拉哼了一声,再次扯着脖子对掠夺的伪军呵斥道:“快着点,别耽误。坂田在后头盯着哪!”

坂田确实在后面盯着呢,不过此刻,他已经被这帮伪军的混乱举动气了个倒仰。

“猪,猪!###部队都是臭猪!”看着望远镜中伪军肆无忌惮地抢劫着财物,却不去寻找新四军的下落,坂田气愤地咒骂道。


吴大疤拉完全没听到坂田的咒骂,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司令的威风,在几个伪军的陪伴下,视察着自己刚刚“攻克”的根据地,并且在心中草拟着如何回去替自己美言几句。

沉浸在幸福中的吴大疤拉显然没发现,在不起眼的屋顶与矮墙处,隐约可见几支枪口静静瞄准着自己。

很快的,几个人走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忽然从院落里传出马的嘶鸣声。吴大疤拉闻声大惊,赶紧示意伪军上去看个究竟。

走到门前,院门虚掩,从门缝中隐约可以看到有个人影在晃动。在踹门前一瞬,狡猾的吴大疤拉忽然有些犹豫,他侧耳贴向门板,倾听里面动静。就在这时,门板吱吱开了,之前的羊倌刚要走出来,却忽然发现吴大疤拉,吓得掉头就跑。这动作立刻消除了吴大疤拉的疑虑,他一把扯住对方,厉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羊倌颤颤栗栗地回答道:“羊、羊圈啊。”

吴大疤拉伸手打了对方一下,咒骂道:“屁!我撕拉了你!这不是羊圈是他妈的马厩吧。马在哪儿?”

羊倌惊恐万状地躲过吴大疤拉的一拳,连忙告饶道:“老总啊,您饶了我们吧。咱家就那一匹赶车的马啊!”

“去你妈的!”吴大疤拉可没空和他废话,一把推开对方之后,招呼着手下,大步向庭院内走去。

“啪,啪!”几个伪军刚刚冲进院门,几声急促的枪声就在同时响起,伴随着一阵阵沉闷的哎哟声,几名手下如同一截截木头桩子一般,一头摔倒在地,眼见出气多入气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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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的吴大疤拉,慌忙掉头要往外跑,却被早已经守在门后的士兵一把抓了个正着。

拎着对方的脖领子,三营长枪口抵在他的脑袋上低喝道:“别出声,出声就打死你!”

感受着脖子处的冰冷,吴大疤拉顿时失去了力气,躬着腰浑身颤抖道:“哎哎……知道,知道。我不出声,我绝不出声!”

三营长冷笑了一声,低喝道:“走,进屋!”说着,将吴大疤拉押进内屋。

屋内,陈大雷一动不动地伫立门口,死盯着被推进来的吴大疤拉,那边,战战兢兢的吴大疤拉一眼看见对方,顿时满面赔笑地问道:“嘿嘿,这位长官是?”

“新四军,陈大雷。”陈大雷冷笑了一下,回答道。

听到对方的名号,吴大疤拉心里咯噔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直挺起来,咔嚓来了一个标准的敬礼,颤声道:“哎呀陈司令啊,兄弟早就想向您请罪了啊!兄弟是苏北护国军第三纵队司令吴雄飞。”

“哦,吴司令啊,久仰大名,老想见您一面,今天好容易得了个空,把您和小鬼子一块儿弄来,正好大家会一会。”陈大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口说道。

陈大雷这话,吓得吴大疤拉心里顿时一沉,之前吊在嗓子眼的心脏此刻却一下子掉进大腿根,连忙走上前赔笑道:“嘿嘿,兄弟知道,贵军管我叫吴大疤拉。陈司令别客气,您还叫我吴大疤拉吧——顺嘴!这司令司令的,叫着小的折寿。”

看着对方表现出来的谦卑的样子,陈大雷不动声色地说道:“哦,你倒挺知心嘛!”

被夸奖了一句,吴大疤拉只觉得骨头都轻了半两,连忙表情夸张地表示道:“知心,知心!这么多年来,兄弟一直和党国心连心!兄弟人虽在淮阴城里头,但我一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兄弟早就和重庆方面联系上了,兄弟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做国军内应啊!嘿嘿,兄弟之所以忍辱衔耻地卧在鬼子身边,给他们当婊子做畜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鬼子斩尽杀绝呀!”

看着对方手舞足蹈地在那里表现,陈大雷冷声说道:“哦?这我倒不知道,这么说,吴司令倒不是什么汉奸,而是忠义彪炳的关二爷了?”

吴大疤拉虽然脸皮甚厚,可是如此露白的讥讽,仍然弄得他面孔一红,连忙表白道:“这,这小的怎么能跟关二爷比呢,不过陈司令,您肯定记得去年春天的黄塘之战吧?那一仗兄弟虚张声势,奉献给贵军三十多支枪!这事您绝对忘不了吧?还有去年秋天,鬼子叫我部进山征粮,兄弟不是又主动败退了么?不是又给贵军留下二十多车粮食吗?为那事儿,松井联队长差点砍兄弟脑袋!陈司令您瞧,兄弟为了帮助贵军连脑袋都顾不上了!但兄弟想,为了抗日,丢脑袋有何可惜?值啊!”

吴大疤拉的无耻令陈大雷再也忍不住了,他厉声质问道:“废话少说!今天来了多少鬼子?”

“一个中队,一百来号人。六挺机枪,四门钢炮。带队的是坂田少佐。兄弟进庄前,他们已经占领了高坡。兄弟建议,陈司令不可轻动。”吴大疤拉“体贴”的劝阻道。

“我动不动不关你事!依你这些年的罪恶,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现在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少在这里跟我嚼舌头废话。”陈大雷眼睛一立,厉声斥责道。

“不够,是不够!嘿嘿……但兄弟时刻准备将功折罪啊。兄弟敬听陈司令吩咐!”吴大疤拉一缩脖子,点头哈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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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跟后面的鬼子怎么联系?”陈大雷厉声询问道。

“旗语。有情况我就打旗语,如果太君,啊不,鬼子有命令,也靠旗语通知我们。”吴大疤拉连忙回答道。

听到对方的回答,陈大雷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好。你听着。第一,我要你向部下发令,让他们立刻离开小黄庄,向北去,爱上哪上哪。第二,我要你用旗语向坂田报告,说小黄庄里平安无事,请日军继续前进。”

“遵命,遵命!”吴大疤拉连连点头答应着。

“日军一旦下山进庄,你也可以走了。吴司令,提醒你一句,发旗语的时候,会有几支枪口对准你。你要是敢动任何心思,我就不打招呼了!”看着对方献媚的样子,陈大雷低声告诫道。

吴大疤拉连连点头道:“那枪应该对准我,完全应该!请陈司令放心,兄弟绝不敢动任何心思,兄弟一定全力配合贵军。”

看着对方一副走狗模样,陈大雷就感到恶心,在勉强和对方商议完之后,他立刻不耐烦的摆手道:“去吧。”

“是,是,兄弟这就去,这就去,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万岁!嘿嘿。”吴大疤拉再次敬礼,恭恭敬敬地转身离去。

“不要动鬼脑筋哦?小心我们的狙击手!”门畔处,之前的羊倌此刻已经除掉了之前的打扮,显露出本来面目,不是别人,却是一直跟随在陈大雷身边的文书,见吴大疤拉出来,他立刻举枪告诫道。

“这位长官,您的扮相实在高明,刚才兄弟瞎了眼,委屈您了,委屈您了。”吴大疤拉早已被吓破了胆,见到之前的放羊娃正执枪站着,他赶紧深深一鞠躬,嘴里不停的道歉。

“少啰唆,动作快点!你小子最好老实点,司令说了,为了怕你捣鬼,让我送你一程。”世间竟有如此猥琐之人,让文书不禁诧异,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后,他索性举枪跟着吴大疤拉向前走去。

“陈司令啊,兄弟出庄的时候,再给贵军留下十枝枪吧。你看可好?”临出门时,吴大疤拉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转身询问道。

听到他的询问,陈大雷一直紧锁着的眉头不禁一下舒展开来,笑着答应道:“好!捡好的留!”

“是,是,一定,一定,支持抗日战争,我吴某人……唉——”吴大疤拉一边倒退着,一边继续着他没完没了的说辞,结果不留神,一下子踩在门口的石块上,跌了个趔趄。

趁着众人大笑的瞬间,从地上爬起的吴大疤拉小心地用眼睛四下打量了一圈,果然发现,在四周的墙上和屋顶处,有几只黑洞洞的枪口瞄着自己。

原本心中存的一点点侥幸,彻底被现实蒸发,见此情景,吴大疤拉再不犹豫,高声从前面叫来信号兵,拉着他来到房顶。

看着院子里躲藏在暗处的陈大雷,吴大疤拉表现般的挺直腰杆,威严地朝远处伪军喝道:“李副官,李副官,立刻集中队伍,从北面出庄。马上执行!”

“遵命。”前院里,李副官正忙着从鸡窝里翻找着什么,听到命令,立刻直起身子大声应道。

听到李副官的回答,吴大疤拉转身命令身边的信号兵道:“发旗语——报告坂田太君,就说小黄庄太平无事,没有发现新四军。我部将继续搜索前进,请皇军跟进。”

远处的山坡上,一个士官很快用望远镜捕捉到了不断重复的旗语的信号,连忙奔到坂田面前,大声报告道:“长官,吴用旗语报告,说小黄庄太平无事!他要继续搜索前进,让我们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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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田举起望远镜,看见打旗语的伪军,再看了看寂静的村庄。嗯了一声,命令道:“下山,进庄。”随后率领部队向庄内走去。

小黄庄内,各个战斗位置早已经准备就绪,战士们小心隐蔽在各个角落,将黑洞洞的枪口探出掩体,瞄向村中唯一的道路。

顺溜作为其中的一员,此刻正埋伏在一堵矮墙后,静静瞄准着前方逐渐接近的鬼子。在他左右两旁,卧着两个战士,各怀抱一支三八大盖,面前摊放着一小把闪闪发光的子弹。

前方,鬼子的部队谨慎地向前推进着,走在队伍中间的坂田更没有因为得到放心通过的情报,就放弃警惕,此刻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小黄庄,一抖缰绳跃向高处土坡,在那里翘首观望着庄内情况,良久,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坂田这才下令道:“继续前进。”

得到命令的日军队伍在交替掩护之下,缓慢进入了小黄庄,看着静悄悄的四周,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谨慎地警戒着四周的一切。

不过,仍然没有丝毫可疑之处,四周死寂得根本不像是村庄,更如同是一片荒野坟丘,除了一阵阵从建筑之间刮来的冷风之外,竟别无他物。

村子的土道中央,一只被伪军扔出的破篮子,此刻在微风中瑟瑟发抖,仿佛在感叹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一般。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日军士兵,毫无戒心地走到篮子前,伸腿一脚踢去,可就在篮子刚刚飞起的同时,一阵火光猛地从篮下腾起,伴随着火光一同出现的,则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打!”可能是爆炸声太过猛烈,让鬼子没有听到随后那一声如晴天霹雳般的喊声,伴随着喊声响起,寂静的村内,骤然变得热闹起来。


四面八方枪声如雨点般向敌人倾泻而去,毫无防备的日军被突然射来的密集的子弹撂倒一片,看到前面遭遇到袭击的同伴,其余的鬼子纷纷原地卧倒,抱着枪滚进墙根隐蔽起来。

日军良好的军事素养,在遭此突然袭击后,充分的显现出来,原本整齐的队形丝毫没有溃乱,尚未进入战场的部队纷纷冲向土包、树后、矮墙等所有可以当作掩体的东西附近,迅速地将自己隐蔽起来,随后寻找着枪声的来源,果断的发动还击,掩护已经进入庄内的部队撤离。

之前坐在马上的坂田此刻早已从马上跳下,弯腰大喊着指挥道:“不要慌!退出战场,全体退出战场!各自选择战斗位置。机炮手立刻架设机炮,准备好后再进入战斗!”

命令声中,日军们迅速后退,纷纷在田野间寻找有利地形,机炮手们麻利地架设机枪与钢炮,瞄向庄内的建筑,之前暴烈的战场迅速归于寂静。但是这种寂静不但让人无法放松,相反,却更让人感到紧张和恐惧。

陈大雷在隐蔽处静静观察庄外日军的每一个战术动作……从寂静中开始……一旦开始,就想全力控制战场主动,扎实而老到的进攻方式如老汉种地,壮夫劈柴,一下是一下,从来不虚张声势。说心里话,这帮畜生真他妈练出来了,个个老辣无比!现在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前面的家伙应该已经开始匍匐前进了。

仿佛听到陈大雷心声——只见前面的日军真的开始匍匐前进了。

唔,现在,歪把子机枪要开火了。陈大雷虽没看到敌人,却准确的猜测着——

——庄外日军的几挺歪把机枪立刻疯狂射击,子弹带着尖厉的哨声呼啸着将所有曾经响起过枪声的阵地覆盖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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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该是钢炮了,哪儿位置重要它们就炸哪儿——

——空中顿时响起炮弹飞行的日日声,近处的院墙和高地轰然爆炸,尘土和碎石屑将整个战场彻底笼罩其中。猛烈的气流呼啸着从爆炸处涌向阵地的各个角落。

还没开始射击,前进的鬼子就在机炮掩护下快速逼近,这帮老家伙在看清目标前不会轻易开枪的——

——匍匐前进的日军在机炮笼罩下加快速度,迅速逼向前沿阵地。

日军的机枪越发凶狠,越发密集,而炮火也开始逐渐延伸。在前沿阵地上,所有士兵都在静静地隐蔽待命,无人仓皇失措。尤其是顺溜,他紧贴隐蔽物死盯着渐近的日军,枪口裹在一只小布袋里,尽管爆炸将四周弄得土石横飞,但却一星沙尘也进不了他的枪口。

“突击!”鬼子指挥官的喊声在爆炸的影响下有点变形,不过仍然起到了应有的作用。所有日军听到命令后,都突然跳起身,哇哇怪叫着冲进庄来。他们越来越近,越叫越响。一边冲锋,一边不断有人半跪下来迅速射击着。

八十米……六十米……四十米……三十米……透过墙角的缝隙,陈大雷不断测算着敌人的距离,眼看着对方冲进射界,他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开火!”

听闻命令,所有战士几乎在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再次射向前排的日军,冲在最前方的几名日军,几乎在同时被三四颗子弹重复贯穿,整个身体痉挛着倒在血泊中,冲锋在一瞬间被瓦解。

眼看着冲锋的日军在迅速地寻找着隐蔽地点,顺溜抓住机会,枪管微微一振,枪口那只小布袋突然迸飞开,一颗子弹呼啸而出!与此同时,前方一名鬼子如同被一只重锤重重地打了一下一般,整个人如同虾米一样倒在地上,顿时一动不动。

第一枪只是个开始,随后的射击简直就是令人瞠目结舌的表演,顺溜仿佛成了工厂里分毫不差的机器一般,接过同伴递来的步枪,迅速地瞄准,扣动扳机,推弹上膛,在瞄准,再扣动扳机……五发弹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发射一空,而前方,敌人被突如其来的密集火力所震慑,一时间连头都不敢露了。

身边的矮墙后面,两个战友卧在顺溜身边飞快地朝枪膛里压子弹。顺溜打空一支就立刻补充上一支,可好景不长,随着射击速度的加快,上弹的战友竟已跟不上他的射速。

没有子弹被浪费,顺溜每一枪都打的极准,那枪管简直就是指哪儿打哪儿。从旁望去他似乎无需瞄准便能一枪毙敌,无论是隐藏在角落只露一个头盔,还是匍匐在地上,紧贴地面的敌人,几乎都无法逃脱,在枪声中或负伤或干脆被一枪毙命。

鬼子终于无法忍受这精确如点名般的射击了,一个日军突然跳起,横向跃进,可就在他的身体还在空中滑动时,顺溜的子弹恰好在空中相迎,就像那敌人主动扑向那颗致命的子弹一般。当对方的身体再次落地后,身上已经多出一个透明的血窟窿。

所有这一切已经不能用射击这个词来简单的概括了,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配合着精准的枪法,以及那流畅的射速,让这一切看起来自然而完美,仿佛顺溜根本不是一个战士,而是村子里与生俱来的守护神,当面对外敌时,本能的操纵着村子里的一切进行着反击。

很快的,他据守的土道方向,敌人因巨大的损失而被迫停止向前逼近。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除了几具日军尸体外,竟无一声枪来弹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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