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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寸心蓦地深深苦

  柳行云一阵心灰意冷后,茫然不知所措的走在后院,直到被一个少女唤醒。那女子不着粉黛,珠环斜插,此刻正焦急地看着柳行云。
  “徽臣妹妹。”柳行云握住刘徽臣的手,顿时泪如雨下。

  “嫂嫂,别伤心了。”刘徽臣本就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看到方才还好好地去请她大哥回来尽孝道的嫂嫂如此情状,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这也不难猜,柳行云嫁入府的这大半年这种戏码在江都王看不到的地方经常上演。刘徽臣扶着柳行云房中,命自己的侍女去打水来,给自己的嫂嫂清洗一下。

  “徽臣妹妹,我们,为什么偏偏是女儿身啊?”柳行云恍恍惚惚的说道。

  “嫂嫂,你先洗洗脸吧。”刘徽臣看着柳行云如此,心中也不好受。柳行云入府以后,一直和她相交甚笃,两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了。

  “徽臣妹妹,难道你不会不甘心吗?你若是个男子,这江都王太子的位置,一定会是你的。不像现在,若是老王爷不幸,就要处处受制于人了。”柳行云推开了刘徽臣递过来的帕子,继续说道。

  “嫂嫂,别说了。”刘徽臣听到这话,脸上也是一暗。她母亲早亡,她自己从小就是江都王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尤其在她长大后,王后发现江都王居然将江都国中的很多事情分到她手中处理,而不是自己的儿子之后,对刘徽臣就更加的恨之入骨了。一旦王爷去了,恐怕升为王太后的江都王后是不会放过她的。

  “是啊,你我都是受制于人的命。才高命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柳行云看着刘徽臣的神色,知道自己触到了她的伤心处,刘徽臣一贯冰雪聪明,对自己的处境怎么会没有感觉呢。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接过帕子擦了擦脸,说道,“徽臣妹妹,我们去给父王送药去吧。”

  江都王刘非,这个汉景帝庶出的第五子,此刻几乎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他少好兵事,虽然为人有些骄横,却不是无理取闹之辈,对于军事军略的确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但是身为诸侯王的他一生唯一的一次表现机会,就是15岁那年为父亲扫平吴楚之乱。此后便是长长的沉寂,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他的弟弟都不曾再启用过他,他只能在自己的领地上消磨时光,一直到病魔将他打倒。

  “父王,你该吃药了。”女儿轻柔的声音将刘非从长长的回忆中唤醒,透过汤药散发的蒸气,刘非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在吴楚之乱中被自己虏获,最后在生子时早亡的女人。

  “父王,”柳行云看着刘非失神的样子,不禁再度出声道。

  媳妇的再度出声点醒了刘非,他费力的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徽臣,行云,今天不吃药了,你们坐下和父王说说话吧。”

  刘徽臣和柳行云都摇头道:“那怎么行!”

  “父王这个病,是好不了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能活,有些事情,父王想提前交待好。”刘非说得很慢,但是那语气中的坚持却是不容置疑的。

  “父王。”话说到这里,两女都红了眼睛,想起方才二人在外面的对话,不觉更加伤心了。

  “徽臣,父王,对不起你。”刘非伸出自己已经枯槁的手,摸了摸刘徽臣的手臂,对这个女儿,他是十分疼爱,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母亲是唯一令他真正动情的女人,也因为她自身的聪明伶俐。对这个自己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的婚事,刘非在她及屏后就开始注意,但是挑挑拣拣却始终没有定下来。如今刘徽臣已经17岁了,而自己眼看着就要归去,若是让她再守孝三年,那就真成老姑娘了。

  “父王,别这么说,你对徽臣很好,很好的。”刘徽臣当然明白父亲说的是什么,自己婚事未定,将来若是王后有心,只在这一点上,就足以令她万劫不复。

  “父王,应该早点想到,早点为你定下一门婚事,这样你将来才会不受人欺负的。”刘非轻咳了几声,艰难的说道,“你放心,父王最近也让人去注意了。只是这个人,你可能不会喜欢,但是为了将来,你忍一忍,好吗?”

  “父王,我……”刘徽臣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这段时间来的惶急不安都爆发了出来。

  “父王,对不起你。你再能干,也是个女孩子。父王不该让你插手府中的事情,你只要平平安安的找个人嫁了,父王就能够安心了。”刘非拍了拍刘徽臣的手,转向柳行云,他苦笑着说道:“行云,你恨我吗?”

  “父王,”柳行云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不知所措,“行云,不知道。”

  “你该恨我,我让你嫁入王府,却是这样一个丈夫和婆婆。”刘非说道,“我知道,你嫁进来后,没有一天开心过。”

  “父王。”柳行云没有想到,原来刘非一切都知道。

  “建儿的脾气,我知道。”刘非说道,“这要怪我,我当年恨王后无理吵闹,一气之下,便对建儿不管不问,才让他便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本想让你来收收他性子,谁想到,反而害了你。”

  柳行云没有说话,她只是流泪,若不是眼前人半挟着诸侯王的威势来提亲,疼爱自己的父母是绝对不会答应将自己嫁给那个风评极差的江都王太子的。就这一点,她纵是无恨,心中却不能无怨啊。

  “但是行云,如今你既然嫁进来了,就是我们江都王府的人了。我们江都王一脉的兴衰荣辱,你不能不顾。”刘非忍受着胸口的剧痛,继续说道,“皇上,我那个弟弟,是个有为之君。咱们大汉的封国王爷们这几十年的平静生活,可能要在他手里起变化了。”

  “父王是说,那个推恩令吗?”刘徽臣马上想到了今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朝廷命令,“父王,这和咱们江都王府没有关系,您就大哥一个儿子,我们江都国是不会分的。”

  “呵呵,吴楚之乱时,难道那些跟随吴王和楚王的诸侯们都接到了先帝的削藩令吗?”刘非听到女儿着天真的话,反而笑了,“徽臣,有些事情不是你不碰,它就不会自动找上门的。如果江都一直由父王管着,自然不会出事。可父王眼看着就不行了,你哥哥从小在府里被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处事比你还要差些,我怕他到时候听人蛊惑,做出大不敬之事啊。”

  “父王,不会的。”两个女孩子听到大不敬这三个字时,脸色都不变了。

  “这是未雨绸缪啊。徽臣,行云,你们要好好记住,皇上,你们的皇叔,他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千万不是试图去挑战他的权威,那将是我们江都王府的灭顶之灾啊。”刘非说道,“将来,建儿继位以后,你们也要好好劝他,知道吗?”

  “是!”两人点了点头,心中却一点把握也没有,若是刘建真的要做什么,自己两人能劝得住她吗?她们心中都没有底,但是从刘非今天的这番谈话中,身为女子的她们也已经嗅到了当朝皇帝即将开始的宏伟削藩计划中那些血雨腥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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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认识卓文君?”陈娇此刻正在府中不可思议的望着教自己弹琴的张萃,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文君妹妹和我同是蜀人,她喜好音律,和我相识有什么好奇怪的。”张萃不知道陈娇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姐姐亲眼看过司马相如演奏《凤求凰》,看过文君当泸卖酒吗?”陈娇从惊讶状态回来后,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始小八卦。

  “自然是见过的,那年,文君妹妹新寡,我和夫君到她家看望她。若不是有夫君的帮助,凭当时无权无势的司马相如,怎么能够那么简单的带着文君妹妹逃离卓家的追捕呢。”张萃淡淡的说道。

  “姐姐不喜欢司马相如?”陈娇敏感的发现了张萃语气中的不悦。

  “司马相如虽然有才,却是个小人。”张萃说道,“他看上文君妹妹,文君妹妹的家世恐怕占了很大的原因。只可惜,文君妹妹当时却没有看透。”

  “姐姐。”陈娇看着张萃,没有想到她对司马相如的评价会如此之低。

  “不说这些了。妹妹既然喜欢弹琴,姐姐知道过几日会有一架好琴来东阳,到时候,姐姐带你去看看。若是喜欢,我们就买下来。”张萃安抚似的对陈娇笑了笑,又开始将注意力放到了琴上。

  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确不是后人想的那么单纯,在凤求凰的美好传说下,掩盖的是司马相如的野心。

  陈娇看着专心为自己讲解的张萃,不觉想到自己和他们夫妻的交往。李希莫名的关心和某些时候异常的小心,还有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忘记的面纱,陈娇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中间隐藏的秘密。

  李希,这个不曾在历史上留名的男子,到底是陈皇后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危险为自己掩饰?还是仅仅想用自己的身份作为将来的进身之阶?关心和感情虽然是真切的,但是这种疑惑却让人难以放心。

  陈娇仰望着外面的太阳,风吹过她的发髻,脸上是深深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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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个人原因,最近一段时间的更新不大好。嗯,我会努力。

  ps:江都王刘非在历史上有6个儿子,本文为了避免麻烦,就只有一儿一女,大家谅解,权当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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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天外凤凰谁得髓

  对于陈娇来说,这绝对是一场灾难。
  陈娇望着黑得不见五指的周围,重重的叹了口气,灾难总是来得无声无息。陈娇摸了摸脸,棉纱自然是被人摘去了,摸了摸腰间,发现自己从余磊那里得到的枪在宽大衣袖的保护下仍然留在腰间。这个发现让她松了口气,至少自己还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陈娇靠在墙壁上,慢慢平稳自己的呼吸,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新年临近,她想要给家中诸人准备一些新年礼物,所以特意早起出去采购,特别是希望能够找到些礼物给两个孩子。

  东阳并不是一个特别大的城镇,虽然它曾经是秦末最大的一股义军盘踞的地方。冬日的寒冷时的街上的行人更是零落,陈娇在几个家丁的保护下,在东阳仅有的几个商铺间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货品间寻找自己中意的东西。当太阳将走到头顶时,陈娇走入了一件小的玉器店,店面并不大,东西自然更少,可以说没有几样陈娇看得入眼的。

  善于察言观色的掌柜大约是马上发现了陈娇的不满意,立刻上前说道:“这些俗物难入小姐的眼吧。”

  陈娇的眼睛淡淡扫过急于讨好陈娇的掌柜,却什么都没有也没说,那淡淡的眼神却让掌柜的心中一惊。经过在辽东城的生活,长期掌控着城中那许多城民的生死的她,渐渐有一种人上人的气势,这种不知不觉间的变化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在无意间流露。

  “小姐一看就是知道是贵人。小人这些小玩意自然入不得您的眼睛。不过小人内院有一样珍品,小姐一定会喜欢的。”掌柜定了定神,才忐忑不安的开口说道。他心中对自己答应江都王府的事情已经极度后悔,这位小姐看来出身不凡,只怕自己这个帮凶才是最吉凶难料的那个人。

  “是什么?”陈娇问道,来到古代这么久,她也知道有些店中并不会将真正珍贵的东西摆在外面,只在遇到看来比较豪气的买家时才会拿出来。

  “还请小姐随小人入内。”掌柜的说道。

  “阿奴,你随我进来,你们在外面看着就是了。”陈娇吩咐道,她并没有注意到那掌柜不安的神色。

  后面的事情便很好猜了,自然是陈娇一入内院就被人弄晕了,醒来后就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了。

  会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各种各样的疑问从她的脑中闪过,她到了古代之后生活过的地方只有长门宫、彭城、辽东城还有朝鲜。朝鲜的势力自然不可能蔓延到东阳,所以这个可以首先排除。辽东城,虽然李广已经就职,但是这个纯粹的军人对辽东城中的众多新事物虽然好奇,却没有想过真正插手,一切还在高利的掌握之中。而且自己在辽东城留下了最多生活痕迹的学校里,还有纪稹在,这个鬼精灵一直是学校里的小头头,如果有人来打探她,纪稹自然会第一个传信来。那么,这个威胁自然也不大可能来自辽东城。长门宫!陈娇知道这三个字是自己平静生活的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摧毁这一切。难道说,经过了这么久之后,汉武帝还记得自己这个被废的皇后吗?

  不,或者只是别的人,只是她没能想起来。陈娇摇了摇头,如果刘彻会发现她那么她早已经在两年前就回长门宫了。

  就在陈娇胡思乱想的当口,房门被打开,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顿时有些睁不开,她努力想看清被光的那个人的脸,却发现只是徒劳。陆陆续续进来好几个人,等到最后的那个人进来时,陈娇终于能够看清楚来人。那是一个穿着华服的青年男子,从身边人的恭敬态度就可以轻易发现,他就是这次绑架事件的主谋。陈娇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有些眼熟,却还不能想起自己到底在何处见过这个人。

  “彭城一别,美人过得可好啊?”这男子,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江都王太子刘建,他一得到手下的禀报就迫不及待的赶来后院看人。

  “彭城!”陈娇听到这个名词顿时想起了这眼熟的男子的身份,江都王太子,刘建!东阳正是在江都国境内,大约是她一时不慎让这人的手下发现了自己吧。所以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派人把自己抓到了这里来。

  “长久没见,你可是更美了啊!”刘建绕着陈娇走了一圈,口中啧啧有声。

  陈娇警惕的看着刘建,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手已经摸到了腰间。

  “上次美人那一巴掌,本太子可是记忆深刻啊。本太子长这么大,你还是第一个敢打我的人。所以,这次特意请你到王府来,咱们好好叙叙旧。”刘建脸上的流氓笑容已经把他的不怀好意表现得清清楚楚。陈娇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和他说话,只是在急速的转动脑袋,想着脱困的方法。

  “怎么?小命都捏在本太子手上了,还敢使性子?”刘建勾起陈娇的下巴,问道。

  “放开!”陈娇冷冷的看着他。

  “还清高啊?”刘建嗤笑道,“等你成了本太子的女人,看你还怎么清高?”

  说完,就想动手撕开陈娇的衣服。陈娇立刻警惕的退后,大喊道:“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行周公之礼啦!”刘建脸上一直带着笑,却是阴阴的笑容,然后他看了看周围的家丁,说道,“美人也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你很快就要去陪他们了,等本太子玩完你之后。”

  只是一瞬间,就在刘建靠近陈娇的时候,在周围的家丁们开始等待即将开场的春宫戏时,突然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然后家丁们就看到刘建捂着自己的左臂,血流不止的左臂,痛苦的倒在地上打滚,而陈娇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靠在墙壁上。

  “快去叫大夫!”刘沙是家丁们的首领,他一边脸色惨白的扶起刘建,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

  迅速的,就有人搬来了软榻,家丁们小心翼翼的扶着刘建躺下,一边警惕的看着陈娇。

  “你,你使了什么妖法?”刘沙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的颤抖。刚才由于刘建和陈娇靠得很近,加上陈娇的刻意遮掩,竟然没有人看到陈娇用枪击中刘建左臂的那一刹那。

  “你,还没有资格和我说话,去叫刘非来。”陈娇凌厉的眼神令刘沙心中一颤,等他听明白这女子指名道姓要见的那个人是江都王时,更是惊了一惊。

  “还不去通报?”陈娇看着刘沙有些发抖的双脚,又说了一声,知道自己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这个刘沙明显是个无胆鼠辈,还没有杀人灭口的勇气。

  “是!是!”被陈娇这一催,刘沙才反应过来,立刻叫来一个家丁,让他去请江都王。

  陈娇定定的看着前方,王府的大夫们手忙脚乱的给刘建包扎着,而刘建凄厉的惨叫则成了这荒谬的一幕的背景音乐。陈娇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以不规律的速度跳动着,她不断回想着自己所知道的江都王刘非。

  刘非,景帝的第五子,知兵事,吴楚之乱中立有大功。膝下有一儿一女,与王后不睦,偏爱已逝宠姬及其留下的女儿,近来重病缠身。以上,就是陈娇从李希等人口中知道的关于刘非的全部。

  当陈娇认出自己身在何处时,便知道要从眼前的江都王太子手中逃脱,靠手中的枪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她杀得了刘建自己也逃脱不了死亡。如果希望逃脱侮辱,那么只能找一个人来压制住刘建。在江都王府能够压制刘建的人,自然只有江都王。

  以江都王的身份来说,他一定见过汉武帝的前皇后,同时也是他的表妹的陈阿娇吧?陈娇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道,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利用这个身份了,只是不知道一旦打开了这个潘多拉魔盒,自己何时才能顺利地从这个地方不留痕迹的逃脱。

  “刘沙……”刘建在接受了大夫的治疗后,虽然仍然是剧痛难耐,但总算好了一些,经过包扎的左臂总算不再血流如注。他满怀恨意的瞪视着陈娇,虚软无力的叫唤道。

  “太子,”刘沙听到刘建的叫唤,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马上跑到了刘建的身边,低下身子,想听明白他说什么。

  “去,把那些畜牲放进来。”刘建恶狠狠的说道。

  “什么?”刘沙听到这话有些傻眼了,他喃喃地说道,“太子,可是这位姑娘好像认识王爷,要不等王爷来了……”

  “你敢不听我的话?”刘建在剧痛之中脾气更加暴躁,听不得任何一点不称心的话,刘沙这一说话反倒把他的火气挑起来了。他也不理会刘沙,向身边另外一人说道:“你,去把那些畜牲放进来。”这个家丁自然不敢违抗刘建的命令,领了命慌忙出去了。

  从刚才刘建出声开始,陈娇就暗自警惕,虽然不知道刘建打算干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没一会儿,方才出去的家丁就带着几个人进来了,这几人手中都牵着一只家禽,狗,马,驴一应俱全,而且从这些动物的喘息和它们不安分的神态就可以知道,这些动物已经被人做了手脚了。陈娇藏在袖中的手不觉抓紧了手枪。

  “既然伺候本太子,那你就给我伺候这些畜牲。”刘建虚软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荡开后,只有动物们的叫声在响,听明白刘建意思的诸人都屏住呼吸,眼睛睁得大大。陈娇也不能置信的看着刘建,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变态到这个地步。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女子的声音插入,打破了一切的沉寂。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来人的身上。

  “翁主!”刘沙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向刘徽臣行礼,这才唤醒了处于呆滞状态的其他人。

  “都起来吧。”刘徽臣看着眼前这兵荒马乱的局面,大概也猜到了是自己的哥哥又做了什么。她皱眉看了看被众大夫围着的刘建,无奈的叹了口气:“王兄,父王要见这位姑娘。”

  “……”回答她的只是刘建的沉默,而刘徽臣似也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哥哥的态度,她对刘沙说道:“你让他们都退下。”

  所有阻隔在陈娇和刘徽臣之间的所有障碍都被去除,只留下两两对视的二人。在刘徽臣惊叹于陈娇美貌的同时,陈娇也在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年轻但充满灵气的一个女子。

  “姑娘,请!”刘徽臣向陈娇微微点了点头。刚才得到禀报说是被太子带入府的一个女子伤了太子,还要求见江都王,刘徽臣当时就惊了一惊,在王府之中,一个女子居然能够伤了太子,还能够镇定的求见江都王。刘非向前来禀报的家丁了解到这女子是被太子私下掳进府的之后,更是气得几乎吐血。他马上下令让刘徽臣去请这位姑娘过来。

  陈娇慢慢站起来,虽然高度的紧张已经让她的双脚不停的颤抖,但是在古代长裙的遮掩下,此刻的她看来还是无比的镇定。当迈开第一步之后,陈娇终于可以定下心神,在刘徽臣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向刘非养病的院子,去见她的这个“表哥”。

  在刘非身边伺候着的是他的儿媳,柳行云,这个贤惠的女子一面担忧着丈夫的伤势,一面又担心着愤怒的公公。此刻的她端着药碗,看着拒绝吃药的刘非,焦急的无可复加。当她看到刘徽臣走入室内,脸上显露出惊喜的神情,她走到刘徽臣身边,靠在她耳边说道:“徽臣妹妹,你快劝劝父王吧。”

  “徽臣嘛!”刘非注意到女儿的归来,开口叫唤道。

  “父王。”刘徽臣乖巧的走到父亲身边,握住刘非伸出的手。

  “那个姑娘来了吗?”刘非问道。

  “她就在外面。”

  “是吗?”刘非说道,“你扶为父起来。为父和那姑娘好好谈谈,然后你好生给她安排下,送她回家人身边吧。”

  “是!”刘徽臣乖巧的扶着父亲起身,让他靠在一个奴婢身上。

  当陈娇走入室内,就看到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靠在婢女身上,费力的喘息着,旁边是两个貌美的年轻女子,左边的便是引自己来此的江都翁主刘徽臣,另外一个美貌不下于刘徽臣的女子则恭敬的站在右边。

  “小女子见过江都王。”陈娇没有行礼,她也不知道以废后的身份到底该怎么给刘非行礼。这个行为让刘非眯起眼睛,开始仔细看眼前的女子,然而入目的容颜却大出他意料。

  “你……”刘非的惊讶是完全摆在脸上的,他用手一再的揉眼,终于确认自己的眼睛并没有花。

  “你怎么会在这里?”

  “父王!”刘徽臣立刻发现了刘非的激动,心中有些担心,她连忙上前扶住他,又谨慎的看了看脸色如常的陈娇。

  “徽臣,快,快扶父王起来。”刘非被女儿这么一叫立刻想起了要起身行礼的事情。

  “不必了。”陈娇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无其事的让这样一个病人强行起身为自己行礼,这种事情,她还做不出来。看了看四周伺候的婢女,陈娇开口说道:“你让她们都下去吧。”

  “是!”刘非自然不敢对陈娇说不,他看了女儿一眼,刘徽臣心领神会的对着室内众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最后整个室内只剩下刘非、刘徽臣与陈娇三人,连柳行云也随同众婢女退了出去。

  “不知道,娘娘怎么会屈尊到小王府中?”刘非谨慎的看着陈娇,忽而回想起刚才前来禀报的人所说的,说太子强行带入府的女子伤了太子。他心中一颤,慌忙问道:“可是小儿对娘娘不敬?”

  虽然陈娇已经退居长门宫,但是她的母亲大长公主馆陶公主圣宠依旧,而曾经身为皇家人的刘非亦清楚的知道,即使陈娇已经被废,但是如果有人随意轻侮她,那么仍然等同于扫了当今皇上的面子,所以对陈娇他必须一如既往的恭敬,即使他对陈娇的忽然出现心中有着一千个一万个疑问。

  “他对我不敬的地方恐怕多得你难以想象。”陈娇想到方才刘建给与她的那个“惊喜”,心中一阵气闷,不由得开口说道。

  “请娘娘恕罪!”刘非被陈娇语气中明显的不满所惊,几乎要立刻起身告罪。

  “你别这样。”陈娇见刘非似乎被吓得不轻,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应对,说完这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时室内安静了下来。

  不明白情势的刘徽臣只能望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娘娘”不断猜测。而刘非在期期艾艾之后,才发现陈娇似乎没有进一步交流的意思,便开口问道:“不知道,娘娘这次来……有什么事情?皇上他……”

  “入府,只是一个意外。”陈娇眼珠子转了转,看着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江都王,大概有了主意。刘建既然能够派人将她捉来,那么想必对于她栖身李家的事情已经很是清楚了,如此即使她今天能够命令刘非送她离去,她和李家都已经不再安全了。除非,江都王府中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然后她再找机会通知李希举家搬迁,在别处相聚。保住身份秘密的关键就是眼前这两人,江都王和江都翁主。

  “娘娘,”刘非对于这个在皇帝削藩的时刻,莫名出现在此处的前皇后十分紧张,尤其她还有一个和诸侯王关系密切的母亲。随时有可能不起的刘非对自己的草包儿子是一点信心也没有,而有能力担当起一切的女儿又深受王后忌恨,为了女儿的前途将她尽快嫁出去已经成了定局。在这个时候,江都国是经不起任何动荡的。

  “王爷不必紧张。本宫这次是……微服私访。”陈娇隐约察觉到眼前这位江都王对自己很忌讳,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何他这个握有实权的诸侯王会如此害怕一个被废的皇后,原本陈娇只是期望这个一贯被认为相当懂得中庸之道的江都王,在知道她真实身份后会有所顾忌,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去思考下面的行动。

  “所以对于太子对本宫的无力本宫无意追究,但是,如果本宫的身份为众人所知,那么有些事情即使我想要为他隐瞒,恐怕也很难……”陈娇言尽于此,她知道有些话不用她说得太明白,刘非自然会懂。

  “谢娘娘大度!”刘非听到陈娇这么爽快地表示态度后,反倒对陈娇的出现产生了更多的疑虑。陈娇这个表妹,虽然当年他接触得不多,但也知道她绝不是一个心胸宽大的女子,今天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的儿子,只怕所求不小。他不敢轻易得罪陈娇,因为害怕她的出现是经过汉武帝授意的,也不敢轻易放陈娇离去,因为担心她的出现也许并不单纯。

  刘非开口说道:“娘娘,宫外危险,为了娘娘的安危着想,娘娘还是先留在府中休息,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给徽臣这孩子。”刘非已经打定主意,先留下陈娇,再让人去打探清楚陈娇如今的情况。

  “好吧。不过,本宫不想再见到刘建。”陈娇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了,想不到如何让刘非父女彻底闭嘴的办法之前,她是不能轻易离开的。

  “徽臣,你带娘娘去梅园休息吧。”刘非对女儿吩咐道。

  “是!”刘徽臣虽然好奇于陈娇的身份,却也知道此刻决不是寻问的好时机,她扶着父亲躺好后,才起身带陈娇到梅园。那是她的母前生前所住的地方,也是王府中的禁地,没有刘非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随便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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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娇被绑架的消息自然是立刻传到了李希的耳中,要从一个小商铺老板的口中撬出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江都王府?”李希心中默念着这个名词,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他在房中来回走动了数次,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招来庄昕说道:“你现在马上去江都王府,好好保护小姐。”

  “少爷说的是暗中保护吗?”庄昕开口询问道。

  “……”李希顿了顿,说道,“是的,只要她没有生命危险,你只要在一旁暗中守护就可以了。”

  “是!”庄昕应道。

  “等一下!”李希在他出门时又开口道,“若是小姐真的想要回家,你便现身带她回来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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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书评区的一片惊讶,我似乎真的太……

  以后努力,但是不敢保证。我的信用已经是很风雪飘零了,我就不摧残它了。

  ps:最后小声地说一句,那那还没有游过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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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已断燕鸿初起势

  陈娇在江都王府已经住了有半个月了。这期间,刘非的病情越发沉重了起来,在和陈娇接触的两日后便陷入昏迷。整个王府几乎为此陷入混乱,幸而刘徽臣奉父命全权掌管一切事物,手段高明的她最终让府中安静了下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娘娘,请用膳!”刘徽臣屏退一切仆婢,亲手将膳食送到房内。她知道房内的这个女子身份绝对非同寻常,否则父亲不会将她安置在梅园,之前父亲让她私下派人去查探她是如何被掳入,可惜还没来得及将结果报上,父亲就昏迷了。但是,刘徽臣牢牢记着父亲对她的称呼,“娘娘”,这世间能够让她父亲这样的王爷尊称一声“娘娘”的人,实在是不多。而从她得到的消息里,实在看不出,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娘娘。

  “麻烦翁主了。”陈娇放下手中的书简,抬头说道。在梅园的日子,可以说过得十分平静,虽然其间江都王后曾经数度前来寻事。但是,梅园十几年都是王府禁地,所选用的守卫对刘非的忠心非他人可比,即是刘非已经陷入昏迷,只要新任江都王没有下令解除梅园禁令,他们是绝对不会退让一丝一毫的。

  唯一出乎陈娇意料的事情却是,在梅园的书房中居然有着众多的书籍,其中很多还是当时难寻的珍贵典籍。经过秦始皇焚书坑儒和秦末大乱后,很多典籍遗失,纵然经过这几十年的休养生息,还是很少有人拥有像江都王府梅园这么多的书籍。曾经希望为辽东的那座学校建一座图书馆的陈娇,自然知道书籍的珍贵。

  “没想到梅园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书籍呢!”陈娇看到难得前来陪自己用膳的刘徽臣说道。

  “这要感谢董师。”刘徽臣微微一笑说道。

  “董师?”陈娇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奇怪的问道。

  “便是广川董仲舒先生,现官居中大夫的那位。”刘徽臣解释道,“董师两年前曾在江都国任相国,兴礼乐,致教化,使江都称治。这些书籍大都是那时他所搜集赠送于父王的。”

  无论后世对董仲舒其人有着怎样的褒贬,在汉武之时,他确是个人人敬重的大学问家,当时士人都以师礼尊奉他。而在先秦典籍的保存整理上也的确有其贡献。

  “原来如此。”陈娇点了点,方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董仲舒在她初来这个世界时,官职的确是江都国相国,因为刘非上奏请击匈奴一事受到汉武帝责问,被认为没有尽到教化诸侯王的责任,因而被除去相国之职而前往京城任一个闲散的中大夫。当时张萃还曾经对她略略提及此事。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两人静静对坐着,继续着她们的午餐。陈娇微微抬眼看了看刘徽臣,今日的她看来特别的疲惫。想来也是,刘徽臣毕竟不是江都王府的正统继承人,虽然在刘非昏迷的初期,由于巨大的惯性力量,府中诸人会听从她这位历年来代王爷理事的翁主的吩咐,但是随着刘非昏迷时间的增长和太子王后的活动,刘徽臣迟早会失去对事态的控制能力,毕竟能够真正死忠的人还是少数。

  刘徽臣则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苦恼之中。这几日王后已经不止一次来找她麻烦,虽然每次她都强硬的顶了回去,但是王后眼中越发深沉的痛恨却深深的印入了她的心中。也许,等到大哥继位之日,就是她毙命之时吧。刘徽臣无力的想着。

  “翁主,你似乎有心事啊?”陈娇试探性的问道。如今的她,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下想要离开王府几乎是不可能,而且她还必须保证自己的身份不被泄露,要做到这一切,眼前的刘徽臣是关键的一个人物。经过这半月的观察,陈娇已经很确定,在这府中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只有一个半,刘非是一个,而眼前的刘徽臣只能算半个,否则她的眼中不会总是出现迷惑。而且,可以确定刘非绝对向这个女儿下达过禁口令,否则她不会在人前称呼她为姑娘,人后称呼她为娘娘。

  必须,说动她,说动刘徽臣送我离开,在她完全失去权力之前。陈娇默默的想着。

  “不,没什么。”刘徽臣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勉强笑道。

  “王爷的病情如何?”陈娇看着刘徽臣逞强的样子,也不拆穿她,只将话题轻轻一转,到了刘非身上。

  “大夫说,父王洪福,绝对会没事的。”刘徽臣说道。

  当医生把病人的病情推到什么洪福之类的话上的时候,那么这个病人的未来就已经基本可以想见了。陈娇想刘徽臣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不肯去面对,无论她再怎么能干,终究只是一个17的女孩儿。

  “是吗?”陈娇并不反驳她,也不点醒她,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句淡淡的“是吗”就足够这个女孩子消受了。

  果然,刘徽臣在听到她这一句话后,立刻有些红了眼眶,咬了咬下唇强撑着说了句:“小女还要去伺候父王,告退。”匆匆退下。

  陈娇看着刘徽臣的离去,忽然觉得有些难受。以亲人的死来刺激一个小女孩,只为了让她在惊慌中失去主张,最后为她所用罢了。原来,这种谋算人心的事情,她不是不会,原来这种察言观色的本领,她也不是没有,只是一直以来都不需要用罢了。

  陈娇起身走到屋外,长长叹了口气,一脸郁闷的靠在柱子上,一袭长发如同瀑布般披在身后,嫩白的脸和黑发在阳光下相映成辉,让在暗处的庄昕也看得有点心动。没等陈娇从这股自我厌恶的情绪中出来,就听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的争吵。她不得不收拾起精神,走到屋外去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争吵是从梅园门口发出的,陈娇没来得及靠近就听到了刘徽臣的声音。

  “大哥,你不要这样。梅园是父王设下的禁地,你是不可以随便进的。”

  “你给我滚开。把里面那个女人交出来。”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父王说过,不许你追究的。”刘徽臣的声音渐渐清晰,陈娇将身子隐在梅园巧妙设置的园林景致后,悄悄观察着这对兄妹的对峙。梅园的侍卫们守护着刘徽臣,而刘建带来的一班人却已经几乎闯入正门,从梅园侍卫们束手束脚的反应来看,他们是害怕伤到刘建或害怕得罪未来的江都王,才会对刘建手下那些家丁节节退让。

  “干什么?”刘建的左手仍然包着巨大的绑带,从他苍白的脸色上看,这半个月里伤势并没有转好。当然,没有将子弹及时取出的伤口,怎么可能愈合呢?

  “徽臣,你没看到本太子的伤吗?我要那个妖女为此偿命!”刘建在刘徽臣的苦苦哀求下终于不再步步紧逼,只是定在原地如是说道。

  “不行!”刘徽臣立刻出声大喊,虽然陈娇的身份仍然是妾身未明的状态,可是从刘非的称呼中,她也猜得出这人身份尊贵绝对不在他们父亲之下,联想到之前刘非特意提到过的朝廷削藩一事,刘徽臣心中的恐慌更深。在父王醒来做出决定之前,绝对不能让她出事。刘徽臣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咬牙坚持着,否则早已经将王府大权拱手相让了。

  刘建听到她的回答,大皱眉头。

  “你退是不是退?”这时一个家丁狞笑着威胁道,他许是为了讨好刘建在说完这句话后,还上前去狠狠推了刘徽臣一把。在每一次的权力斗争中,总是会有类似这样的人,为了讨好新主人,对旧主耍狠,以示忠心。

  刘徽臣身边的护卫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如此大胆的,一时不防,害得刘徽臣狼狈的跌倒在地上。这时,刘建却脸色大变,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刘徽臣身边将她扶起,脸上是明显的关心的神情。

  “大哥,”刘徽臣眼中含泪,她对刘建说道,“你就听我一次,别这样。对那位姑娘的处置等父王醒来再说好吗?”

  “……”刘建面色一僵,最后看到刘徽臣哀求的目光,狠狠咬了咬牙,说道,“你现在阻止我也没用。总有一天,这府里的一切都是我,我想做的事情再也没人敢反对。”说完,带着自己的一班手下呼啸而去。

  陈娇隐身在花木之后,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在刘徽臣摔倒在地的那一刻,陈娇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在刘建的眼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心痛。刘建看刘徽臣的眼神,不是一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

  陈娇知道自己终于抓住了,从她被刘徽臣救离刘建身边时便感到的那一丝不对劲。即使在她被送入梅园后,刘建的骚扰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可见刘非的命令对刘建来说并不那么具有权威性,那么为什么当初刘建会因为自己妹妹一句父王有令而放人?不是因为刘非,而是因为刘徽臣,因为不想在刘徽臣面前上演那过于丑恶荒淫的一幕。

  想通了一切之后,陈娇并为现身,她知道这不是劝说刘徽臣的最好时机,再过一段日子,她就可以劝说这位翁主离开了,离开这个养育她的王府,也远离一段有可能置她于死地的畸恋。

  **************************************************************************************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张萃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希,“你明知道妹妹现在的情况,你居然不去救她?只是准备全家迁徙。”

  “我派庄昕去保护她了。”李希微微撇过脸,说道。

  “这样就算了吗?她的身份随时可能被拆穿,如果被拆穿了,你要她怎么办?我们又怎么救回她?”张萃知道李希这是在有意躲避自己,上前一步靠近李希,正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夫君,你到底怎么”

  “萃萃,娇娇的事情,你别管,好吗?”李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逃掉。

  “你觉得我能不管吗?”张萃有些难过的摇了摇头,“妹妹的身份……她身上的任何事都有可能影响到我们全家的。夫君,不要这样冒险。我们全家人平平安安的,不好吗?”

  “萃萃!”李希看着妻子近乎恳求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

  “夫君,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张萃低下头,握住李希的手,“20年了,这些年来,我亲眼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现在。难道你以为你从辽东回来后心中所想的一切,我会看不出来吗?”

  “萃萃,我保证,我一定保护好你们的。我保证。”李希说道,“可是,这一次,放手让我去吧。”

  “夫君,”张萃听着李希用略带萧索的语气说完这些话后,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不可能阻止一颗被压抑了10多年的想飞翔的心。她抬头看着李希,说道:“夫君,我相信你,你保证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保证?”

  “你说。”李希忙道,虽然他不打算为任何人停住自己的脚步,但是能够得到结发妻子的谅解,还是令他十分高兴。

  “我要你保证,绝对不能伤害到妹妹。”张萃说道。

  “萃萃,”李希十分惊讶,没有想到妻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她虽然和陈娇感情不错,但毕竟相处日短。

  “夫君,我知道,如果不能一展抱负,你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开心的日子了。”张萃说道,“可是,人是会变的,而人世间最容易使人改变的东西就是权力。我要你保证不伤害妹妹,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你,我不要在十年二十年后,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枕边人。所以,请你谨记,她是你的妹妹,是你曾经不忍心下手伤害的妹妹。”

  “……”李希放开手,轻轻搂住张萃,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答应你。”

  **************************************************************************************

  刘非终究没能逃过死劫。陈娇看着刘徽臣脸色灰白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如幽灵般地说道:“父王死了。”

  “翁主,请节哀。”陈娇对刘非这个血缘上的表哥并没有太深的感情,看着伤心欲绝的刘徽臣也只能如此安慰。

  “节哀?”刘徽臣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苦笑,她摇了摇头,似是要甩开哀伤,“娘娘,你走吧。”

  “你要放我走?”刘徽臣的这一招真的是出乎陈娇的预料之外。

  “父王死了,这府里,就变成了大哥的天下了。我不可能再组织他对你动手。”刘徽臣说道,“父王归天一事,我让人封锁了消息。王后和大哥一时不会知道,所以你走吧。”

  “为什么放我走?”陈娇忽然觉得眼前这位翁主很不简单,能够强压住丧父之痛,做出决定,这种行事果决更在其父之上,至少刘非没有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肯立时放她离开。

  “徽臣只是小辈,又是女儿之身,很多事情父王并不肯和我说清楚。但徽臣自己有眼睛。”刘徽臣脸上一直保持那让陈娇觉得惨淡的笑容,“皇家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秘密,徽臣无意追究,也无力追究。所以放娘娘您走,只是为王府避祸罢了。父王已逝,大哥行事鲁莽,娘娘您身份非同寻常,江都王府是留不住你的。而徽臣只希望江都王府能够平安无事,如此徽臣百年之后也有脸面见父王于地下。”

  “刘徽臣,”陈娇看着这个面无血色的女孩,心中忽然有了怜惜,“我叫陈娇,就是皇上的前皇后,本该居住于长门宫的那位。”

  “娘娘!”

  “你和我一起走吧。”陈娇开口道,“留在这里,对你没有好处。”

  “谢谢娘娘坦诚相告,解了徽臣心中疑惑。可是,徽臣无意离开江都王府。”刘徽臣屈身行了一礼,姿态完美。

  “你说,只希望百年之后有脸面见你父王于地下?”陈娇走近她的身边,“可是,如果你继续留下,对你,对江都王府都没有好处。”

  “娘娘何必危言耸听?”刘徽臣仍然是笑着,“大哥继位后,徽臣大约是要在府中度此残生了。可是,即使如此,那也与江都王府无碍。”

  “是吗?我大汉极重孝道人伦。如果,王府中发生有乱人伦之事,不知道翁主将来有何颜面见王爷于地下。”

  “并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刘徽臣终于连那点面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仿佛是被人刺中心中最隐秘的那一处。

  “翁主何须自欺欺人。”陈娇看到她这个反应,反倒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随我一起离开吧。如此,便可保住一切你想要保住的。”

  “……”

  “还是你以为在令兄继位后,你还能够反抗吗?你也知道你父王一死,这江都王府便成了他的天下啊。‘总有一天,这府里的一切都是我,我想做的事情再也没人敢反对。’言犹在耳啊。”

  “别说了,娘娘。你让徽臣去和父王告个别好吗?”刘徽臣终于开口说道,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更显楚楚可怜。

  “元朔元年冬,江都王刘非死,上赐谥号为易,令其子刘建继其位。董仲舒复相江都。”

  ——《汉书·董仲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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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成这样,只能说我尽力了。

  注意速度,注意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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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已断燕鸿初起势

  陈娇在江都王府已经住了有半个月了。这期间,刘非的病情越发沉重了起来,在和陈娇接触的两日后便陷入昏迷。整个王府几乎为此陷入混乱,幸而刘徽臣奉父命全权掌管一切事物,手段高明的她最终让府中安静了下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娘娘,请用膳!”刘徽臣屏退一切仆婢,亲手将膳食送到房内。她知道房内的这个女子身份绝对非同寻常,否则父亲不会将她安置在梅园,之前父亲让她私下派人去查探她是如何被掳入,可惜还没来得及将结果报上,父亲就昏迷了。但是,刘徽臣牢牢记着父亲对她的称呼,“娘娘”,这世间能够让她父亲这样的王爷尊称一声“娘娘”的人,实在是不多。而从她得到的消息里,实在看不出,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娘娘。

  “麻烦翁主了。”陈娇放下手中的书简,抬头说道。在梅园的日子,可以说过得十分平静,虽然其间江都王后曾经数度前来寻事。但是,梅园十几年都是王府禁地,所选用的守卫对刘非的忠心非他人可比,即是刘非已经陷入昏迷,只要新任江都王没有下令解除梅园禁令,他们是绝对不会退让一丝一毫的。

  唯一出乎陈娇意料的事情却是,在梅园的书房中居然有着众多的书籍,其中很多还是当时难寻的珍贵典籍。经过秦始皇焚书坑儒和秦末大乱后,很多典籍遗失,纵然经过这几十年的休养生息,还是很少有人拥有像江都王府梅园这么多的书籍。曾经希望为辽东的那座学校建一座图书馆的陈娇,自然知道书籍的珍贵。

  “没想到梅园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书籍呢!”陈娇看到难得前来陪自己用膳的刘徽臣说道。

  “这要感谢董师。”刘徽臣微微一笑说道。

  “董师?”陈娇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奇怪的问道。

  “便是广川董仲舒先生,现官居中大夫的那位。”刘徽臣解释道,“董师两年前曾在江都国任相国,兴礼乐,致教化,使江都称治。这些书籍大都是那时他所搜集赠送于父王的。”

  无论后世对董仲舒其人有着怎样的褒贬,在汉武之时,他确是个人人敬重的大学问家,当时士人都以师礼尊奉他。而在先秦典籍的保存整理上也的确有其贡献。

  “原来如此。”陈娇点了点,方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董仲舒在她初来这个世界时,官职的确是江都国相国,因为刘非上奏请击匈奴一事受到汉武帝责问,被认为没有尽到教化诸侯王的责任,因而被除去相国之职而前往京城任一个闲散的中大夫。当时张萃还曾经对她略略提及此事。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两人静静对坐着,继续着她们的午餐。陈娇微微抬眼看了看刘徽臣,今日的她看来特别的疲惫。想来也是,刘徽臣毕竟不是江都王府的正统继承人,虽然在刘非昏迷的初期,由于巨大的惯性力量,府中诸人会听从她这位历年来代王爷理事的翁主的吩咐,但是随着刘非昏迷时间的增长和太子王后的活动,刘徽臣迟早会失去对事态的控制能力,毕竟能够真正死忠的人还是少数。

  刘徽臣则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苦恼之中。这几日王后已经不止一次来找她麻烦,虽然每次她都强硬的顶了回去,但是王后眼中越发深沉的痛恨却深深的印入了她的心中。也许,等到大哥继位之日,就是她毙命之时吧。刘徽臣无力的想着。

  “翁主,你似乎有心事啊?”陈娇试探性的问道。如今的她,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下想要离开王府几乎是不可能,而且她还必须保证自己的身份不被泄露,要做到这一切,眼前的刘徽臣是关键的一个人物。经过这半月的观察,陈娇已经很确定,在这府中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只有一个半,刘非是一个,而眼前的刘徽臣只能算半个,否则她的眼中不会总是出现迷惑。而且,可以确定刘非绝对向这个女儿下达过禁口令,否则她不会在人前称呼她为姑娘,人后称呼她为娘娘。

  必须,说动她,说动刘徽臣送我离开,在她完全失去权力之前。陈娇默默的想着。

  “不,没什么。”刘徽臣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勉强笑道。

  “王爷的病情如何?”陈娇看着刘徽臣逞强的样子,也不拆穿她,只将话题轻轻一转,到了刘非身上。

  “大夫说,父王洪福,绝对会没事的。”刘徽臣说道。

  当医生把病人的病情推到什么洪福之类的话上的时候,那么这个病人的未来就已经基本可以想见了。陈娇想刘徽臣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不肯去面对,无论她再怎么能干,终究只是一个17的女孩儿。

  “是吗?”陈娇并不反驳她,也不点醒她,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句淡淡的“是吗”就足够这个女孩子消受了。

  果然,刘徽臣在听到她这一句话后,立刻有些红了眼眶,咬了咬下唇强撑着说了句:“小女还要去伺候父王,告退。”匆匆退下。

  陈娇看着刘徽臣的离去,忽然觉得有些难受。以亲人的死来刺激一个小女孩,只为了让她在惊慌中失去主张,最后为她所用罢了。原来,这种谋算人心的事情,她不是不会,原来这种察言观色的本领,她也不是没有,只是一直以来都不需要用罢了。

  陈娇起身走到屋外,长长叹了口气,一脸郁闷的靠在柱子上,一袭长发如同瀑布般披在身后,嫩白的脸和黑发在阳光下相映成辉,让在暗处的庄昕也看得有点心动。没等陈娇从这股自我厌恶的情绪中出来,就听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的争吵。她不得不收拾起精神,走到屋外去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争吵是从梅园门口发出的,陈娇没来得及靠近就听到了刘徽臣的声音。

  “大哥,你不要这样。梅园是父王设下的禁地,你是不可以随便进的。”

  “你给我滚开。把里面那个女人交出来。”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父王说过,不许你追究的。”刘徽臣的声音渐渐清晰,陈娇将身子隐在梅园巧妙设置的园林景致后,悄悄观察着这对兄妹的对峙。梅园的侍卫们守护着刘徽臣,而刘建带来的一班人却已经几乎闯入正门,从梅园侍卫们束手束脚的反应来看,他们是害怕伤到刘建或害怕得罪未来的江都王,才会对刘建手下那些家丁节节退让。

  “干什么?”刘建的左手仍然包着巨大的绑带,从他苍白的脸色上看,这半个月里伤势并没有转好。当然,没有将子弹及时取出的伤口,怎么可能愈合呢?

  “徽臣,你没看到本太子的伤吗?我要那个妖女为此偿命!”刘建在刘徽臣的苦苦哀求下终于不再步步紧逼,只是定在原地如是说道。

  “不行!”刘徽臣立刻出声大喊,虽然陈娇的身份仍然是妾身未明的状态,可是从刘非的称呼中,她也猜得出这人身份尊贵绝对不在他们父亲之下,联想到之前刘非特意提到过的朝廷削藩一事,刘徽臣心中的恐慌更深。在父王醒来做出决定之前,绝对不能让她出事。刘徽臣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咬牙坚持着,否则早已经将王府大权拱手相让了。

  刘建听到她的回答,大皱眉头。

  “你退是不是退?”这时一个家丁狞笑着威胁道,他许是为了讨好刘建在说完这句话后,还上前去狠狠推了刘徽臣一把。在每一次的权力斗争中,总是会有类似这样的人,为了讨好新主人,对旧主耍狠,以示忠心。

  刘徽臣身边的护卫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如此大胆的,一时不防,害得刘徽臣狼狈的跌倒在地上。这时,刘建却脸色大变,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刘徽臣身边将她扶起,脸上是明显的关心的神情。

  “大哥,”刘徽臣眼中含泪,她对刘建说道,“你就听我一次,别这样。对那位姑娘的处置等父王醒来再说好吗?”

  “……”刘建面色一僵,最后看到刘徽臣哀求的目光,狠狠咬了咬牙,说道,“你现在阻止我也没用。总有一天,这府里的一切都是我,我想做的事情再也没人敢反对。”说完,带着自己的一班手下呼啸而去。

  陈娇隐身在花木之后,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在刘徽臣摔倒在地的那一刻,陈娇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在刘建的眼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心痛。刘建看刘徽臣的眼神,不是一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

  陈娇知道自己终于抓住了,从她被刘徽臣救离刘建身边时便感到的那一丝不对劲。即使在她被送入梅园后,刘建的骚扰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可见刘非的命令对刘建来说并不那么具有权威性,那么为什么当初刘建会因为自己妹妹一句父王有令而放人?不是因为刘非,而是因为刘徽臣,因为不想在刘徽臣面前上演那过于丑恶荒淫的一幕。

  想通了一切之后,陈娇并为现身,她知道这不是劝说刘徽臣的最好时机,再过一段日子,她就可以劝说这位翁主离开了,离开这个养育她的王府,也远离一段有可能置她于死地的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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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张萃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希,“你明知道妹妹现在的情况,你居然不去救她?只是准备全家迁徙。”

  “我派庄昕去保护她了。”李希微微撇过脸,说道。

  “这样就算了吗?她的身份随时可能被拆穿,如果被拆穿了,你要她怎么办?我们又怎么救回她?”张萃知道李希这是在有意躲避自己,上前一步靠近李希,正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夫君,你到底怎么”

  “萃萃,娇娇的事情,你别管,好吗?”李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逃掉。

  “你觉得我能不管吗?”张萃有些难过的摇了摇头,“妹妹的身份……她身上的任何事都有可能影响到我们全家的。夫君,不要这样冒险。我们全家人平平安安的,不好吗?”

  “萃萃!”李希看着妻子近乎恳求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

  “夫君,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张萃低下头,握住李希的手,“20年了,这些年来,我亲眼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现在。难道你以为你从辽东回来后心中所想的一切,我会看不出来吗?”

  “萃萃,我保证,我一定保护好你们的。我保证。”李希说道,“可是,这一次,放手让我去吧。”

  “夫君,”张萃听着李希用略带萧索的语气说完这些话后,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不可能阻止一颗被压抑了10多年的想飞翔的心。她抬头看着李希,说道:“夫君,我相信你,你保证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保证?”

  “你说。”李希忙道,虽然他不打算为任何人停住自己的脚步,但是能够得到结发妻子的谅解,还是令他十分高兴。

  “我要你保证,绝对不能伤害到妹妹。”张萃说道。

  “萃萃,”李希十分惊讶,没有想到妻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她虽然和陈娇感情不错,但毕竟相处日短。

  “夫君,我知道,如果不能一展抱负,你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开心的日子了。”张萃说道,“可是,人是会变的,而人世间最容易使人改变的东西就是权力。我要你保证不伤害妹妹,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你,我不要在十年二十年后,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枕边人。所以,请你谨记,她是你的妹妹,是你曾经不忍心下手伤害的妹妹。”

  “……”李希放开手,轻轻搂住张萃,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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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非终究没能逃过死劫。陈娇看着刘徽臣脸色灰白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如幽灵般地说道:“父王死了。”

  “翁主,请节哀。”陈娇对刘非这个血缘上的表哥并没有太深的感情,看着伤心欲绝的刘徽臣也只能如此安慰。

  “节哀?”刘徽臣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苦笑,她摇了摇头,似是要甩开哀伤,“娘娘,你走吧。”

  “你要放我走?”刘徽臣的这一招真的是出乎陈娇的预料之外。

  “父王死了,这府里,就变成了大哥的天下了。我不可能再组织他对你动手。”刘徽臣说道,“父王归天一事,我让人封锁了消息。王后和大哥一时不会知道,所以你走吧。”

  “为什么放我走?”陈娇忽然觉得眼前这位翁主很不简单,能够强压住丧父之痛,做出决定,这种行事果决更在其父之上,至少刘非没有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肯立时放她离开。

  “徽臣只是小辈,又是女儿之身,很多事情父王并不肯和我说清楚。但徽臣自己有眼睛。”刘徽臣脸上一直保持那让陈娇觉得惨淡的笑容,“皇家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秘密,徽臣无意追究,也无力追究。所以放娘娘您走,只是为王府避祸罢了。父王已逝,大哥行事鲁莽,娘娘您身份非同寻常,江都王府是留不住你的。而徽臣只希望江都王府能够平安无事,如此徽臣百年之后也有脸面见父王于地下。”

  “刘徽臣,”陈娇看着这个面无血色的女孩,心中忽然有了怜惜,“我叫陈娇,就是皇上的前皇后,本该居住于长门宫的那位。”

  “娘娘!”

  “你和我一起走吧。”陈娇开口道,“留在这里,对你没有好处。”

  “谢谢娘娘坦诚相告,解了徽臣心中疑惑。可是,徽臣无意离开江都王府。”刘徽臣屈身行了一礼,姿态完美。

  “你说,只希望百年之后有脸面见你父王于地下?”陈娇走近她的身边,“可是,如果你继续留下,对你,对江都王府都没有好处。”

  “娘娘何必危言耸听?”刘徽臣仍然是笑着,“大哥继位后,徽臣大约是要在府中度此残生了。可是,即使如此,那也与江都王府无碍。”

  “是吗?我大汉极重孝道人伦。如果,王府中发生有乱人伦之事,不知道翁主将来有何颜面见王爷于地下。”

  “并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刘徽臣终于连那点面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仿佛是被人刺中心中最隐秘的那一处。

  “翁主何须自欺欺人。”陈娇看到她这个反应,反倒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随我一起离开吧。如此,便可保住一切你想要保住的。”

  “……”

  “还是你以为在令兄继位后,你还能够反抗吗?你也知道你父王一死,这江都王府便成了他的天下啊。‘总有一天,这府里的一切都是我,我想做的事情再也没人敢反对。’言犹在耳啊。”

  “别说了,娘娘。你让徽臣去和父王告个别好吗?”刘徽臣终于开口说道,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更显楚楚可怜。

  “元朔元年冬,江都王刘非死,上赐谥号为易,令其子刘建继其位。董仲舒复相江都。”

  ——《汉书·董仲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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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成这样,只能说我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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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郭解,轵人也,字翁伯,善相人者许负外孙也。解父以任侠,孝文时诛死。解为人短小精悍,不饮酒。少时阴贼、慨不快意,身所杀甚众。以躯借交报仇,藏命作奸剽攻不休,及铸钱掘冢,固不可胜数。适有天幸,窘急常得脱,若遇赦。及解年长,更折节为俭,以德报怨,厚施而薄望。然其自喜为侠益甚。”
  ——《史记•游侠列传》

  侠,产生于礼崩乐坏、人性光辉极度张扬迸放的春秋乱世。在反抗暴秦、楚汉相争的动荡岁月里,到处是萍踪侠影,刘邦的许多部下都曾经是游侠,再加上汉初宽松自由的黄老政治,使得西汉成为游侠的第二个黄金时代。然而,侠义所追求的自由与朝廷所倡导的秩序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侠,终于不再被朝廷认可。

  西汉的第四代皇帝汉景帝锐意改革,决心要整顿弊政,他打击的重点:一种人是居位自傲、不服管束的诸侯;另一种人就是以江湖之道控制地方的豪强游侠。汉景帝派了外号为“苍鹰”的严吏郅都整治济南裥氏一案,拉开了朝廷在全国范围内大批诛杀豪侠、打击江湖的序幕。到汉武帝,继承他父亲景帝的作风而变本加厉,大用酷吏如宁成、周阳由等,每到一处,必使豪侠血流成河。

  游侠的黄金时代结束了,郭解,在劫难逃。

  “原来是名满天下的郭大侠。小女子有礼了。”陈娇看着眼前这个后来被司马迁列入《游侠列传》而名载史册的男人,心中略带着怜悯。

  “不敢。”郭解说道,“今晚多有得罪。但不知两位姑娘姓名,解虽一介平民,然若有缓急之事,可为二位尽力一二以报今日之恩。”

  “先生过谦了。关东郭解,侠义之名誉满天下,只得你一句话,关东少年莫有不从。”刘徽臣并非那种养在深闺的无知闺秀,对于郭解之名也是久有所闻,当下生出仰慕之心。

  “不过是些许虚名。”郭解为人,确如史书所载,谦和温厚。

  “先生,今晚这是?”刘徽臣知道郭解此人,在关东素来是深受爱戴的,总是官府中人在邻里之间也未必有他这么高的威望,只不知为何今日竟然落到了被官差追杀的地步。

  “郭某奉皇命徙入关中,日前与杨氏季主略有争执,失手杀之。如今命案在身。”郭解苦笑道。

  陈娇冷冷的看着他,知道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杨季主的家人上告至武帝处申述冤情,又被郭解的崇拜者在宫门外截杀,这种赤裸裸的对朝廷权威的冒犯行为,才是汉武帝最终决定对郭解实施逮捕的原因。

  “那,先生,这是打算去哪里?”刘徽臣许是因为自幼生在王府,普通人的性命并为太放在心上,又或者是,对于西汉时的人来说,一言不合动辄杀人的游侠行径是太过普通了。

  “家母已安置妥当,解正打算离京周游以避灾祸。”郭解对自己的打算毫不避讳。

  “此番周游,是打算等到朝廷下赦令吗?”刘徽臣问道。

  “徽臣,郭大侠智慧过人,怎会不给自己留退路呢?杀杨季主定是赦前之事。”陈娇打算刘徽臣的问话,直视着郭解说道,“小女子说的,可对?”

  “这位姑娘,你有话可直说。”郭解早就发掘这两位女子中,年纪较小的那个和世间的很多少年人一样对自己充满了崇拜,而另外一个则冷静的可怕,从头到尾都在以一种观察的眼神看着自己。

  “茂陵初立,天下豪杰并兼之家,乱众之民,皆可徙茂陵,内实京师,外销好猾,此所谓不诛而害除。”陈娇淡淡的念道,“此中关键,不在内实京师,而在外销好猾,难道郭大侠真的不明白吗?”

  “……”郭解一阵沉默,是的,他的父亲因为任侠被孝景帝所诛杀,游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怎样的代价,在当代的侠士中没有比他更清楚了。如今朝廷对他发出的通缉令中所隐含的信息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交浅言深,恕小女子无理了。”陈娇看出了他的深思,继续说道,“此乃非战之罪,小女子看来朝廷整顿游侠的决心早定,你身为天下第一名侠的命运也早已注定。‘自古言勇侠者,皆推幽并’郭大侠从此过,可是打算到太原,托庇于此间少年吗?”

  “先生名满天下,此去自然一路顺畅。而天下侠士,信义为先。助先生离去者,终不肯再出卖先生,则恐怕这些人为了保护先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陈娇所说的这些并没有夸张,在历史上,郭解自关中逃往太原,一路上畅通无阻,也不曾掩饰自己的身份,每到一地都有人隆重接待。而后来追到的官差在审问每一个接待他的人时,得到的都只是冷冰冰的尸体,其中甚至有很多人和郭解从无交往。由此可以看出,在当时,关东大侠郭解享有多大的名声,人们宁愿死也要保护他。

  “先生啊,有越多的人保护你,朝廷就越不能放过你,因为那表示你能影响到的人越多,因为这些精于武艺的少年侠士们本来应该是从军报国的栋梁之材,而他们却因为仰慕你走上了和朝廷作对的道路。”陈娇说完这话,就停了下来,看着直冒冷汗的郭解,最后说道,“小女子敬重先生,尊称你一声郭大侠。只想问一句,以此如山尸体救先生一命,难道是先生所愿吗?”

  “相传……”郭解终于开口道,“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以授天下,乃权授舜。临终有言,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说完,竟是摇头苦笑不已。

  “先生,”刘徽臣看到满脸灰败的郭解竟然也猜到了他的心思。

  陈娇听到郭解这番话,知道他心中已经完全想明白,对未来也做出了选择。她想了想最终说:“韩非子有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朝廷所惧者,游侠之害滋生于天下,又或联络诸侯,最终危害国家。大汉内有诸侯之乱,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国家多难,正是我等出力之时。而小女子听说,卫青将军奉命调集大军,今春即将出关作战,此乃重振国威之时,也是追随先生那些少年侠士们建功立业之时……”

  “这位姑娘,可否将姓名相告?”郭解打断了陈娇的话,问道。

  “彭城煤行,陈皎。”

  “陈姑娘,日多蒙点醒,以后该怎么做,郭解心中有数。”郭解的神情很是严肃,“解有两名亲传徒儿,性情纯善,武艺尚可。世事艰难,希望将来姑娘对他们多多指点。”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郭大侠若有所托,小女子定当尽心而为。”陈娇向郭解屈身行了一礼,这一礼郭解也受得起,毕竟他即将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去挽救很多很多人的性命。

  “告辞!”郭解拱手行礼,越窗而去。

  “天下第一侠士,他的确当得起。”陈娇望着郭解离去的背影,感叹道。

  “姑姑,你何必如此……”刘徽臣自然知道郭解这一去必然是想见无期,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陈娇要对郭解说这一番话,断了他的生趣。

  “徽臣,我这么做,固然是为了全郭解的侠名,却也是为了你我二人。”陈娇淡淡地说道,“你我毕竟是女子,而彭城煤行,早在朝廷监视之中,动弹不得。我需要一个外援,助我做一件事情。”

  她转步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立在一边的刘徽臣继续说道:“徽臣,游侠者,重信诺,轻死生,对我来说是最佳人选,最佳的传信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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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平生睚眦杀人甚众,上闻之,下吏捕治解,所杀皆在赦前。轵有儒生侍使者坐,客誉郭解,生曰:“解专以奸犯公法,何谓贤!”解客闻,杀此生,断其舌。吏以此责解,解实不知杀者,杀者亦竟绝,莫知为谁。吏奏解无罪,公孙弘议曰:‘解,布衣,为任侠行权,以睚眦杀人。解虽弗知,此罪甚于解杀之。当大逆无道。’郭解之伦,以匹夫之细,窃杀生之权,其罪已不容于诛矣。观其温良泛爱,振穷周急,谦退不伐,亦皆有绝异之姿。惜乎,不入于道德,苟放纵于末流,杀身亡宗,非不幸也。”

  ——《资治通鉴•卷第十八》

  陈娇看着在自己眼前眼眶全红的宁释之,心中感叹,这个为师傅泄愤而出手杀人的少女,断送了刘彻对主动现身认罪的郭解的最后一点好感,也断送了郭解最后的一线生机。

  “陈姑娘,义父临终有言,让在下和师弟前来投奔姑娘。今后,姑娘若有所命,郭嗣之无所不从。”另外一个看来较为成熟的男子,正是郭解的义子,郭嗣之,他虽然看来情绪比师妹要平静些,但严重的恨意却骗不了人。

  “不敢。”陈娇心中叹了口气,两名弟子如此脾性,怪不得郭解放心不下,要将人托付与自己了。看来若不是有郭解遗言约束,两人只怕已经凭着一身武艺杀到未央宫为师傅报仇了。

  “来人,带这两位去休息吧。”陈娇向自己最近才买来的近身侍婢吩咐道。

  元朔二年,陈娇终于重新回到了告别了两年之久的长安,在茂陵郡购置了一间宅院住下,收留了郭解的两个徒弟。而此时此刻的汉武帝刘彻,正忙于安排卫青出征的事宜。历史上,汉朝通过这场战争,收复了秦河南地,正式采用主父偃之计,置朔方、五原郡,以之为出击匈奴单于王庭的正面根据地。而卫青也是通过这场战争终于得到了军中上下的真正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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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自己最近好人品哦,居然又更新了~~~~

  崇拜我自己。

  那那开了34章的讨论帖,大家有空去留言哦,期待第一个百楼。

  大家,去主题帖留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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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何处哀筝随急管

  当陈阿娇遇到卫青,她该做什么?大哭大闹做泼妇状?还是谋杀了这个情敌的弟弟吗?或者掩面而去?
  都不是,只是安静的在同一个房间里,跪坐在同一个竹案边上,中间隔着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再加上郭解的徒弟和前任江都王的女儿。陈娇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组合,一阵冷汗,幸好她到了茂陵后一直都记得戴面纱。

  陈娇虽然竭力保持着平常心,和眼前三人交谈,却越来越不妙的发现,自己身边的另外两个人却有越来越激动的趋向。那就是宁释之和郭嗣之,一反刚才在大厅的持重态度,似乎是从见到卫青的那一刻开始就红了眼。陈娇眼珠子一转,立即想到,郭解行刑时的监斩官正是眼前这位卫将军,而且正是这位卫将军所带领的军队彻底阻断了他们师兄妹救师的最后办法。

  陈娇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疲惫,怎么就不让我消停会儿呢。她只能在和卓文君聊天的时候,还要分神注意他们师兄妹的反应。

  “各位久等了。”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陈娇抬眼一看,来人正是今晚的主角重合侯马通。

  “马兄,你来晚了,当罚酒三杯。”卫青显然和马通交情匪浅,见到马通前来,第一个开口说话,眼中的笑意明显。

  “三杯就三杯,”马通久在军营,三杯对他来说当然不是问题,他豪气千云地说道。拿起竹案上的酒壶,给自己的杯里灌酒,却被卫青拦住了。

  卫青的脸上带着捉狭的笑,说道:“我什么时候说是这种酒了。前日,皇上接见你的时候,可是赐了新丰来的白酒噢。”眼下之意明显,自然是要马通以白酒自罚。

  “好你个卫仲卿,”马通听完也不生气,果然可以看出两人的感情深厚,他招呼下人去拿了白酒来,痛痛快快的自饮了三杯。

  “青来敬卫兄一杯,”卫青见马通饮完三杯后,举杯说道,“恭喜马兄迁入茂陵,今后可朝夕聆听圣训。”

  听到这句话,马通不由得脸色一暗,他说道:“我这哪里值得恭喜啊。男儿在世,就应当沙场拼搏,老来裹尸而归,才不负此须眉。仲卿得以率军出征,灭匈奴,扬国威,才是男儿本色。”

  马通的确是个还很单纯的军人,一般人哪里敢在卫青说的祝贺辞后发这么一大堆牢骚啊。不过也许,这就是汉武帝看重他的原因,才选择他作为自己埋在茂陵邑的那把刀。

  “马兄,不可如此说话。”卫青的眼睛淡淡扫过陈娇和刘徽臣,接着对马通说道,“你能迁入茂陵,这是皇上对你的信任。马兄切不可自弃。”

  “唉。”马通终究也知道点其中的厉害关系,长长叹了口气后,终于还是不说话了。

  司马相如见气氛有些沉重,便开口说道:“马将军和卫将军都是当世人杰,是陛下所要倚重的国之栋梁,自然会有沙场征战之日。今日是马将军的寿辰,我们夫妇为将军奏一曲,以为庆贺的吧。”

  “正是。今日乃是喜庆之日,小女子之前在外面送上的贺礼想来也入不得将军的眼。不如也在这里给马将军奏上一曲,更能显出诚意。”陈娇应和着司马相如的话。

  “是吗?”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音乐造诣名闻天下,可以说很少有人干在他们面前说什么也奏一曲之类的话,他听到陈娇这么说倒是很惊讶,接着他笑着地问道:“不知道姑娘擅长的是何种乐器?”

  “小女子拿手的乐器,只怕此处没有。”陈娇说道,“那是在旅途中一异人所授的,须得让人去取来。贤伉俪可先行演奏。”她接着转头对刘徽臣说道,“徽臣,你带他们二人去将我的古筝取来,你知道放在哪里吧?”说话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刘徽臣,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知道了,姑姑。”刘徽臣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郭嗣之和宁释之的不对劲她自然也看在眼里,再看从不愿出风头的陈娇这番举止,自然就明白了八分。她站起身,对着他们二人说道:“你们两个,随我出去。”

  收到刘徽臣那明白的眼神,陈娇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早先想过,来到了茂陵交往的人物可能会较为上层,自己这样没有任何一样拿得出手的乐器是不行的,所以特意让人去订做了一架古筝,现在正好拿这个借口支开郭家这对师兄妹。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琴瑟合鸣自然美妙无比,赢得了马通和卫青的一阵掌声,就连身在一边的陈娇也不由得为他们夫妻间的那种和谐气氛深深感动。这种举止投足间的默契情感,真的能给人以最深的感动,陈娇不由得想起了张萃对司马相如的评价,心中很是疑惑。

  待得他们夫妻合奏完,刘徽臣带着郭嗣之抱着古筝回来了,而宁释之不见人影。陈娇从刘徽臣手中接过古筝,同时收到了刘徽臣“一切搞定”的眼色。

  “陈姑娘,你这是……”司马相如熟悉各种乐器,看到陈娇摆置好的古筝,开口说道,“这似乎和秦筝,不,不对,秦筝的弦数并没有这么多。”

  “这是小女子所遇到的那位异人改良过的秦筝,让司马大人见笑了。”陈娇伸手拨弄了下琴弦,一串长刮奏引出明亮的旋律,声色之脆令司马相如惊讶。

  陈娇看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乐器,心中有些感动,说了一句“献丑了”,一曲汉宫秋月娓娓道来,那种悲哀的琴调,清冷孤静、无可奈何的心声,听来有一种荒漠,悲凉的感觉,顿时震惊了在场的诸人。

  学筝,是幼时被母亲逼着去的,老师是文革时被打倒最后留在了他们那边的一个从军队出来的老师傅。一触琴弦,当初被张老师手把手的逼着练指法的日子仿佛又回来了。汉宫秋月是古筝十大名曲之一,也是当初被老师逼着下很功夫练过的少数几首古典名曲,后来年纪渐长,忙于繁重的课业终于还是将手中的功夫落下了,直到大学时,才又重新开始练习。但是终究没有了小时候那种单纯的心情,难以继续坚持枯燥的基本练习,而根据流行歌曲自编的古筝曲倒是学了不少。

  弹完一曲汉宫秋月,陈娇心神恍惚,来到古代这两年多来的很多事情,一一浮现眼前。而她身边诸人,甚至是卫青和马通这样的武人也感受到了这曲中所传达的那种寂寥当世的悲叹。

  “好曲,但不知姑娘此曲,是何名称?”司马相如最先回过神,开口赞扬道。

  “汉宫秋月。”陈娇恍惚的说道,话一出口陈娇立刻清醒过来,马上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何地。

  “汉宫秋月?”司马相如也是一愣。

  陈娇知道自己说出这个名字已是极为不妥,便立刻开口缓解道:“这是那异人所传授的曲子,名字也是他所取。”

  “是吗?”司马相如笑了笑,说道,“曲中悲戚之意甚明,谱曲者也是一伤心人啊。”

  “让大人见笑了。今日是马将军的寿辰,又有卫将军在此,我奏这等音乐实在是大不妥。我们还是换这首吧。”陈娇只愿快点将这话题代过,便快速的拨弦,奏起了另外一曲。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汉要让四方

  来贺”

  这曲《精忠报国》用女子的声音来唱显然太柔了一点,但是临时陈娇也想不到更多合适的曲子,而这首曲子正好合了今晚的寿星血洒沙场的愿望。

  这曲子带来的反应,自与前首截然不同,陈娇清楚地看到一直十分冷静地卫青眼中闪过了某种狂热,他用一种刻意压制的嗓音问道:“请问姑娘,这曲子叫什么?”

  “精忠报国。”陈娇说道。

  那一晚的月亮,非常好,宾主尽欢,而陈娇这个茂陵新贵也给在坐的几个茂陵邑数一数二有名望的人士留下了深刻印象。

  **************************************************************************************

  “你们刚才想做什么吗?”陈娇从马府归来,刚踏入房内,她就回头看着立在自己身后的郭嗣之和宁释之两人,冷冷的问道,一旁的刘徽臣知道现在是狠狠敲打着两人的时候,便不发一言的看着。

  “亏我师傅视你为可信之人,结果你连为他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宁释之也狠狠地瞪着陈娇,她恨极了,刚才若不是她及时支开了他们师兄妹,现在她应该早就报仇成功了。

  “哼,就凭你也想杀了卫青为你师傅报仇?”

  “就算我的武功不行,还有师兄呢。我师兄尽得师傅真传,千军万马之中取人首级,如囊中取物。”宁释之犹自愤愤不平。

  “那你师兄动手了吗?”

  “师兄,你为什么不动手?”经过陈娇的提醒,宁释之才想起来,转而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师兄,“卫青可是杀死师傅的人啊,你忘记师傅的仇了吗?”逼得郭嗣之红了眼。

  “够了,宁大小姐。”陈娇当然不能让她这样嚣张下去,“若说要为你师傅报仇,你该恨的人也不是卫青吧。下令将你们师傅绑赴刑场的人,可不是卫青,下令要他人头落地的人,也不是卫青,下令抓捕他的人,可不是卫青。你们应该恨的人,似乎是那个身在未央宫,发出这一切诏令的人吧?”

  陈娇看着愣在当场三人,冷冷一笑,“也许你们该恨的也不是皇上,而是那个在宫门口截杀杨家人的人。若不是那人多事,凭你们师傅的手段,想来这件事情也不至于如何?又或者,你们该恨的是那个在轵拔舌杀人者,若不是他多事,凭着王太后的求情,你们师傅也该安然无恙了。”

  陈娇看着脸色越发惨白的两师兄妹,知道自己原先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些一步步还郭解陷入死地的事件,果然少不了这两人的参与。

  “当日之因,便是今日之果。”陈娇继续说道,“若不是你们行事如此嚣张,又如何会将令师推上断头台?如今,你们要以报仇之名,再害得郭氏一族被灭门?害死你们师傅的,到底是谁?你们是真不知道呢,还是不敢面对?为什么最后你们师傅安然赴死,难道到如今你们还想不明白吗?而你们的师傅,又为什么让你们来找我?都好好想想吧。”

  看着宁释之几乎已经完全不行了,由自己师兄扶持着才勉强站着,陈娇知道自己今天下的药已经够猛了,便对着刘徽臣说道:“徽臣,我们走吧。”

  离开大厅有一段路程之后,刘徽臣拉住陈娇,问道:“姑姑,你之前说要让他们为你做件事,现在能告诉我吗?”

  “徽臣,你说,你去查的来历时,曾经照顾过我的那个人家,已经变成一片灰烬了。”陈娇没有回答她,反问道。

  “是啊,大概是哥哥派人干的吧。”刘徽臣说道。

  “不是他。”陈娇当然不相信李希会这么简单就让刘建搞定了,一定是李希自己走的。然后是那些官差在广陵凑巧抓到了她这个本来应该在彭城抓到的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陈娇虽然不想去猜,却不能不面对,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巧合。李希到底想做什么,她必须知道。

  “他们的性子还不稳,明天,再看看吧。”陈娇说道。

  第二日,当她看到郭嗣之眼眶微红的走入她的房中,对她说道:“陈姑娘,你的身边,一直有人监视,你知道吗?”

  陈娇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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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林军的问题,只能说古装青春偶像剧害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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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昭阳一步一天涯

  未央宫外的天空澄蓝,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呈曲尺形的角楼如展翅欲飞的大鹏。身着着浅色侍婢服饰的少女们,在走廊间来来去去,音乐声从椒房殿内缓缓传出,引得一些好奇的宫女不住探头向内张望。
  一曲奏毕,一个软软的女声问道:“文君,是这样弹的吗?”

  “娘娘的箜篌弹得非常好。”卓文君脸上含笑,朝自己面前的卫皇后点了点头。

  “让你见笑了。”卫子夫放下手中的箜篌,说道,“人说你是蜀中才女,果然名不虚传呢。”

  卓文君虽然出身商贾之家,却是受过最好的礼仪教养的,她微微屈身,说道:“蜀中才俊无数,才女之名,文君不敢当。”

  “文君过谦了。本宫听仲卿说了,你们夫妇在马通将军寿辰时,共奏的那一曲,堪称人间仙乐。”卫子夫将箜篌交到了宫女的手中,温和的说道。

  “人间仙乐,是过奖了。若说到这乐曲,那次宴会中,另有一人的表现也不在我们夫妇之下。”卓文君说道。

  “这个仲卿也说了,他对那曲《精忠报国》赞不绝口呢。”卫子夫点了点头,说道,“听说,那女子还表演一曲,名唤《汉宫秋月》连仲卿那样的武人,也听出了其中的哀婉之意,可惜本宫似乎无福耳闻了。”语中尽是惋惜之意。

  卓文君先是不解于卫皇后为何惋惜,稍后想了想,便明白了,皇宫重地自然不能随意让那等商人之女随意进出,而这位卫皇后显然不是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奏请皇上批示的人,因此自然只能遗憾了。于是,她开口说道:“娘娘若有意,文君可以为娘娘演奏。”

  “文君可以为本宫弹奏?”卫子夫咋然听到这话,脸上的惊讶十分明显。

  “是的。”对卓文君来说,复制那样一首乐曲自然不在话下,而且那日宴会结束后,她早已经在自己家中用古琴将《汉宫秋月》练习过数遍了。话音未落,她将古琴摆于几上,玉手微提,琴弦轻动,果然是那首《汉宫秋月》。

  这首《汉宫秋月》对于卫子夫的震撼是空前的,《汉宫秋月》本就是一首表达后宫宫怨的曲子,当今世上如果说到这宫怨,身在宫中十数年的卫子夫恐怕是对此理解最为深刻的人了。这首曲子,让她仿佛回到了当年被斥入冷宫的那一年,想到近来皇上新宠信的王夫人和李姬,她不由得更加苦闷。卓文君一曲奏毕,却发现卫子夫眼神恍惚,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

  “……后,皇后娘娘。”卫子夫从恍惚中醒来,发现卓文君正担忧的望着她,心中一惊,强自镇定的夸奖道,“真是首好曲子呢。”

  “是啊。”卓文君虽然察觉到了卫子夫的心神不属,却也不敢揭破。稍后卫子夫故作无事,又和卓文君闲扯了些别的,而卓文君自然配合着说着。

  “娘娘,娘娘,皇上朝这边来了。”这时一个宫女从外间跑了进来。

  “皇上来了?”卫子夫忙起身,她向卓文君笑了笑,说道,“司马夫人,你先随宫女到偏殿回避吧。”

  “是,娘娘。”

  刘彻已是而立之年,但是顺心如意的帝王生涯使得他近来越发的意气风发。他扶起在殿外迎接的卫子夫,点头嘉许,虽然近来他已经不独宠于她,但是卫子夫温婉的性子和谨慎的行事风格仍然让他满意。

  卫子夫仰起头,望着刘彻说道:“皇上怎么来了?”

  “仲卿出征在即,朕让他来见见你。”刘彻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卫青,笑着步入殿内。

  卫子夫紧随着刘彻的脚步走入宫内,待到三人都坐定自己的位置,卫子夫方笑着对卫青说道:“仲卿此去,千万小心啊。”

  “承皇后娘娘关心。”卫青说道。

  “此处没有外人,你们姐弟也不必如此拘束。”刘彻笑了笑,说道,“据儿呢?怎么不在这里?”

  卫子夫对这个儿子极为紧张,一贯亲自教养。虽然刘彻已经为这个不满一岁的太子建立了博望苑,但是刘彻每次进椒房殿都能看到他白白胖胖的小身影,这次难得没看到,他不由得惊讶。

  “今天司马夫人入宫教臣妾箜篌,故而将据儿送到博望苑了。”卫子夫解释道,“卫长在那里陪着他呢。”卫长公主是卫子夫为刘彻生的第一个公主,今年已经14岁了,由她来照顾自己的幼弟,卫子夫自然要放心些。

  “司马夫人?可是凤求凰的卓氏女?”刘彻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了自己所欣赏的那个司马相如当年出名的那件风流韵事。

  “正是。”卫子夫也是一笑,说道,“今日见过这位司马夫人之后,子夫才知道何谓才女呢。刚才她居然能够将只听过一次的曲子弹出来呢。”

  “是吗?”刘彻今天的心情显然不错,他说道,“那她现在回府了吗?”

  “不,尚在偏殿呢。”卫子夫说道,“臣妾让她出来和皇上一见吧。”

  刘彻点了点头,卫子夫便向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立刻机灵的退到偏殿请人。卓文君进殿后,向刘彻和卫青分别行礼,刘彻似乎对她的风范相当满意,态度尚算和蔼。

  “文君,皇上有意欣赏你的琴艺。你为皇上奏一曲《精忠报国》吧。”卫子夫如是说道,提醒卓文君需要弹奏的曲目。《汉宫秋月》虽然深得她心,却不是能够在皇帝面前弹奏的曲子,尤其是在她的宫殿中,一旦让皇上认为身居皇后高位的她心有不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娘娘。”卓文君也是大家族出身,自然知道其中的玄妙,她笑了笑,说道,“不过这词,文君唱来怕是不成样子的。”

  “若是司马夫人不弃,青可以配合夫人。”卫青忽然开口道。

  “仲卿,你会唱?”刘彻朝卫青挑了挑眉,卫青自建元二年为建章监以来,可以说一直在刘彻身边,这十多年来,刘彻对他也算了解,没想到,卫青居然还会唱歌。

  “这,此曲不与别曲同。”卫青尴尬的说道。

  “那,朕倒真的很有兴趣了。”刘彻看着自己的小舅子,打趣道。

  卓文君的琴艺自不消说,曲子的感觉更甚于当初在马通府上,而配上卫青的吟唱,完完全全表达出了歌中的原意。刘彻由最初的不在意到最后被曲中之意完全震动了,当最后一句“堂堂大汉要让四方来贺”唱毕时,刘彻不由得想起自己所主持的对匈奴的反击完全结束后,所能得到的。

  “好,好曲。”到最后连刘彻也不由得为之击掌,他问道,“这曲子是长卿做的吗?”刘彻对此曲甚有好感,想当然的认为是司马相如所作,便如此问道。

  “禀皇上,此曲并非相如所作,乃是茂陵一商贾之女所作。”卓文君答道。

  “商贾之女?”刘彻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即问道,“那仲卿是在何处听到这曲子的?”

  “回陛下,是在马通将军府上。”卫青说道,“陛下应记得前日是马通将军生辰,陛下亲自令他宴请茂陵群豪,此女是其中之一,乃是彭城煤行的陈皎。”

  “彭城煤行?”刘彻自然对这个煤行有印象,每年的冬天,皇宫都向这个煤行在长安的分店购买煤炉子。他笑着说道:“看来亦是一奇女子啊。”

  然而对于刘彻来说,这种懂得歌舞乐器的女人,后宫中已经有太多太多,虽然这首歌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但是也不能让他对这个女子有太大的兴趣。此刻的他几乎是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放在对匈奴的反击战争中。

  他对卫子夫笑了笑说道:“你与仲卿好好聊聊,朕先走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离开,这对姐弟恐怕也说不上什么心里话。

  “恭送皇上!”卫子夫、卫青、卓文君在身后恭送他离去。

  **************************************************************************************

  而此时的茂陵邑,陈府内。陈娇正和李希对视着。

  “姐夫,”头一次,陈娇觉得这声姐夫,叫的如此艰难。

  “李希当不起。”李希摇了摇头,说道,“娘娘,过去两年是李希狂妄了。”

  陈娇心中一跳,没想到李希会这么明白的将事情挑明。

  “姐夫,为什么要让人到广陵来抓我?”

  “娘娘,到如今,这重要吗?”

  “是的,已经不重要了。”陈娇心中有些难受,没想到李希已经不愿意和她坦诚相对了。

  “希今日现身,只是因为有些事情要和娘娘说清楚。”李希淡淡的说道,“娘娘身份尊贵,希高攀不起。”

  “娘娘特意让人抓住庄昕想来也不过是为了引李希出来,说明为什么不对身在江都王府的你施以援手,是吗?”李希慢慢踱步走到大厅门口,说道,“娘娘,李家就如同影子,一旦遇到了阳光就必须回避。所以,从你在江都王府求见江都王的那一刻起,李家就已经无力再保护你了。”

  “我以为……”

  “娘娘,”李希打断了她的话,“李希并不是万能的。李希今日和娘娘说这一切,绝对是推心置腹的,娘娘不必有什么疑虑。李家上下对娘娘的心,并未改变,但是李家的很多事情,是不宜让朝廷知晓的,希必须保护自己的家人,请娘娘谅解。”

  “那今后呢?”陈娇忍住难受,开口问道。

  “娘娘若有所托,希定当尽力而为,但是,若无必要,还是少联系吧。”

  “姐夫。”陈娇虽然这段时间以来隐隐猜到了李希的决定,甚至还有过更糟糕的猜想,但是真正面对的那一刻,眼泪仍然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李希忍住前上为她拭泪的冲动,强逼着自己站在原地,继续说道,“属于娘娘的东西,今日李希已经送回。而辽东城的事情,李希也会为娘娘料理干净,绝对不会让朝廷察觉希和娘娘的关系的。但是,娘娘今后的路,请恕李希不能相陪。”

  “姐夫,”陈娇泪眼模糊的看着不远处的李希,冠带依旧,这个身上带着温和气质的男人,扶着她走过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的时光,如今却用一张依旧温和笑容和她一直以来熟悉的温柔的笑容,淡淡的拒绝了她伸出的手。

  “娘娘,李希不可能陪伴娘娘一辈子的,有些路只能是娘娘自己走过。”

  李希这句话仿佛将厅内的室温降低了好几度,让陈娇再也说不话来,一片沉默之中,唯有陈娇强忍着的咽呜声。

  许久许久之后,陈娇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红着眼眶对李希说道:“李先生,你随嗣之去带庄昕走吧。”

  庄昕并没有受多大的折磨,身上的伤也多是他抵抗郭嗣之时留下的,当李希出现在他面前,深愧于没有完成任务的他,难堪的低下了头。

  “庄昕,随我走吧。”李希弯腰扶起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声,“你做的很好。”

  李希领着庄昕慢慢的走到大门口,即将踏出之际,又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妹妹可能在今后一段时间独自生活的地方。

  这时,陈娇从大厅中跑出,冲到李希身边,抱着他,说道:“姐夫,谢谢你!你陪娇娇走过的路,娇娇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说完,含泪的眼最后深深看了李希一眼,方才转身离去。

  李希看着她如同蝴蝶般飞去的衣裙,长长叹了一口气,才对身旁的庄昕说道:“走吧。”

  离开之后,他们并没有乘马车,而是一路步行,走出了茂陵邑。庄昕看着李希近乎自虐的苦行,不由得开口说道:“少爷,你若是舍不得,我们可以去接小姐回来。”

  “庄昕,”李希摇了摇头,“这是她的命。从我决定出仕的那一刻起,我就不能留下她。”

  “皇上,是一位明主,更是一位不可以随意欺瞒的人。从前,我在暗,他在明,很多事情我还有缓转的余地。一旦,我出仕为官,而娇娇又一直在我身边,一旦被皇上得知,我们李家灭门之祸,就在眼前。江都王之事,是她离开的一个契机。”

  “那为何不和娘娘解释清楚呢?”

  “我特意引官差到广陵去抓她,已经在她心中种下了疑惑的种子。这一路上,没有我们相伴的她,过得如何你也看到。只有在没有了依靠之后,她才会努力去捕捉每一个可以为自己所用的人,每一个件可以利用的事。只要她对我还存在着一丝的不信任,不到最后关头她是不会来向我求助的。且不说,她将来是否会引起皇上的注意,纵使是她独自在茂陵邑管理彭城煤行,这种不依靠别人独自处事的能力,也是很重要的。何况,娇娇在马府的表现你亲眼看到了,你认为这样下去,皇上有可能不注意到她吗?”

  “庄昕,你曾经随我访遍名山大川。当我们在登山的时候,往往走到一半才发现山的险峻,所以走到半山腰时,我们决不能回头看来路。娇娇现在正是如此,我不能给她退路,否则她一旦看到可以依靠的人,一定会软弱下来的。”

  “少爷,”庄昕看着李希脸上难掩心痛的表情,担忧的开口问道。

  “皇上和娇娇从前的事情,庄昕你应该也很清楚。娇娇如果要在如今的后宫中立足,有些手段,她是必须学会的。依靠他人是不可能保护得了她,当年的馆陶长公主不能,今后的李希亦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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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提到的李姬不是李夫人,大家注意了,再度申明,陈娇不会是李夫人。

  这章好难写,55555555555

  李希筒子的心情,好难描绘的说,用了大白话,大家随便看看吧。

  另外37章讨论帖已经置顶,大家进去讨论哦。期待百楼。

  追加一句,我遵守了承诺,刘彻出现了,不可以怀疑我人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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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少年去病从军远

  “其明年,匈奴入上谷,渔阳,杀掠吏民千余人。韩安国卒。汉令将军李息击之,出代,令车骑将军青出云中以西至陇西,击胡之楼烦、白羊至于河南。得胡首虏数千,牛羊百余万。于是,汉遂取河南地,筑朔方,复缮故秦时蒙恬所为塞。因河为固。汉亦弃上谷之什辟县造阳地予胡。以三千八百户封青为长平侯。青校尉苏建有功,以千一百户封建为平陵侯。”
  ——《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第五十一》

  目前还只是车骑将军的卫青,终于在元朔二年的年初,在整个长安城都十分关注的盛大送行典礼中离去。陈娇夹在人群中见证了这一场难得的盛典,虽然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到自己这个躯体的丈夫,西汉初年最耀眼的英雄人物之一,汉武帝刘彻的真面目,只看到那些年轻的士兵们对即将开始的征程的渴望。然而站在长安城外,目送着大汉帝国的骑兵从自己身前走过,身旁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看着整只队伍慢慢消失在天际,陈娇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姑姑,我们回去吧。”刘徽臣眼看着夕阳即将落山,开口劝说道。自从前几日那个白衣男子来过之后,陈娇这几天便心情低落,刘徽臣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她。

  “我们再看看吧。”陈娇说道,虽然视线所及已经是一无所有。

  “小姐,披件衣服吧。”傍晚的风仍然有些凉意,郭嗣之从马车上拿出一件浅色披风披在陈娇身上。自从经历过了那一晚的事情之后,他对陈娇已经变得十分尊敬,相较于他那立在一边,仍然有些气闷的师妹来说,他显然已经完全被收服了。

  这时,一阵风从他们身边过,卷起了阵阵黄沙,陈娇定眼一看才发现是一匹马从他们身边急驰而过。

  “咳,咳”令人措手不及的烟尘顿时呛得陈娇和刘徽臣一阵咳嗽。陈娇正想开口骂呢,却发现骑马过去的那人又转了回来,因为是背对着阳光,所以陈娇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的样子。

  那人分明是个12、3岁的孩子,却已经是一副大人的打扮,胯下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腰间挂着一柄剑,所有的头发都被随意扎起,像后来一些古装剧中常出现的少年侠士,长得倒是唇红齿白,一幅美少年的样子,可惜眉宇间掩不住的傲色令他看起来像个欠人教训的小破孩。

  “喂,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出去的军队,向哪边去了?”那小破孩盛气凌人的对着陈娇等人吆喝着。

  陈娇对着这个没教养的小孩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大想要理会他,将头微微偏到一边去。而刘徽臣可就不是那么能受得了气的了,她好歹也是娇滴滴的翁主出身,顿时火大的对着那人骂道:“你哪里来的啊?刚才你呛到我们了,知道不知道啊?”

  那男孩对着刘徽臣不屑的挑了挑眉,一拉缰绳,掉转马头,一副不予理会的样子看得刘徽臣更加火冒三丈。她一伸手,抓住马尾巴,喊道:“你不许走。”

  刘徽臣这一抓,让马顿时受了惊吓,前蹄高高举起,险些让那男孩摔下马,好在他骑术精湛,最终控制住了马匹。要知道,那时候马鞍,马蹬等配套的骑马用具还不完善,控制马匹全靠脚力,一个才12、3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一点,真的让陈娇刮目相看。那男孩好不容易控制住惊马,脸上满是怒气,抽出马鞭立时就要往刘徽臣抓住马尾的手上抽去,虽然刘徽臣闪躲及时,但是却还是在她手上留下了鞭痕,痛得她冷汗直冒。

  那男孩看刘徽臣倒在地上,冷冷的哼了一声,双腿一夹,催促他胯下白马离开。宁释之扶起刘徽臣,急忙从身上拿出伤药给她洒上。陈娇看那男孩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心中不豫,对郭嗣之说道:“去把那孩子拦下来。”

  对于郭嗣之来说,这自然不是难事,他几个纵身就追上了前方的白马,左手一伸抓住那男孩的衣领,如同抓小鸡似的把人提了起来,换成他自己坐在马上,那男孩被放到了他的胸前,他拉住缰绳,让马从原路返回,中途那男孩抽出剑想要反抗都被郭嗣之轻而易举的“缴械”了。

  “道歉。”陈娇望着被甩到自己眼前的男孩说道。

  “哼!”男孩还相当的有骨气,头一撇,不理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陈娇又问道,男孩还是不理人。

  陈娇也不生气,只对郭嗣之说道:“把他绑起来,马儿放走。”随后陈娇对他使了个眼色,郭嗣之明白的点了点头。

  那男孩被五花大绑起来,嘴上塞上白布,老老实实的被丢进马车,随着陈娇等人回到了茂陵邑的马府。到家后,男孩被陈娇特意扔进了柴房,打算先让他独自待个几天。陈娇让宁释之扶着刘徽臣去内室休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两人倒是成了不错的朋友,只是宁释之不知道为何就是不肯向陈娇低头。陈娇独自跪坐在大堂上,等着郭嗣之的消息。

  “小姐。”过了一会儿,郭嗣之走进大堂。

  “他是谁家的孩子?”陈娇问道。

  “是詹事陈掌家。”郭嗣之回答道。方才他们刻意放走的那匹白马,在无人驾驭的情况下自然回到了自己原先的马厩中,一直尾随其后的郭嗣之正好由此查探出那男孩的来历。

  “陈掌?”陈娇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愣,并不是这个人物在历史上多有名气,而是这个人物李希曾经和她提起过。

  陈掌,曲逆侯陈平曾孙,其兄长陈何因强夺人妻而被弃市,陈家世代相传的分国也因此被废除,陈掌幼时家中已然没落,但是此人聪明刻苦,终于受到汉武帝刘彻的信任,且娶得了卫子夫的姐姐卫少儿为妻,因此而成为一时显贵。

  卫少儿,霍去病的母亲。想到这里,陈娇暮地站了起来,向柴房走去,就年龄来说,那个孩子的确有可能是那个名传千古的少年将军。

  “不过……”尾随在陈娇身后的郭嗣之又出声了。

  “怎么了?”陈娇看郭嗣之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那家人似乎正在寻找这个孩子,看到马匹回来的时候,十分惊讶。”郭嗣之说道。

  霍去病玩翘家?陈娇顿时觉得黑线满头。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柴房不远处,他们惊讶的发现,柴房的门已经被撞开了,本来应该待在里面的人,正像小青蛙一样一蹦一蹦的往外跳。跳到柴刀附近后,他将身子蹭近柴刀,专心致志的磨蹭,试图将手上的绳索先解开。陈娇看着他时不时皱起的眉头,就知道他一定是伤到自己了,可惜这个小家伙硬气得很,只皱了皱眉,还是木着那张欠扁的小脸。

  “小姐,”郭嗣之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得靠近陈娇,低声地说:“要属下上前去拦下他吗?”

  “等下,再看看。”

  那霍去病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解开了手上的绳索,原本嫩白的小手此刻平添了几丝血色,他毫不在乎的舔了舔,拎起柴刀开始对付脚上的绳索。等全身上下的束缚都解开了之后,那小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判断该怎么办。没一会儿,他就有了决断,他向西边的院子跑去,走进了厨房,从里面拿出了一些东西,在往南边的马就跑去。因为陈娇并没有买入太多的奴婢,所以诺大的院落人烟稀少,让这小子肆无忌惮的在府里闯荡着。他很有计划的把从厨房里拿出的东西往马厩里一撒,接着牵起一匹马跃马而上,打算冲出门的样子。

  “拦下他吧。”陈娇在后面一路跟着他,想了想,如果让他这么从这个门冲出去,那么她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还是小正太的霍去病自然不会是郭嗣之的对手,就这么轻易的被扯了回来。

  陈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十分气闷的小脸,说道:“霍去病?你想逃到哪里去?”

  “你,你怎么知道?”小霍同志的表情肌控制能力显然还有问题,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就不能再故作大人状了。

  “有一句成语,叫做老马识途。”陈娇看到这位历史上的少年将军孩时的可爱样子,略略觉得有些好笑,郁闷的心情竟然好了些。

  “原来是那匹马。”霍去病不由得一脸懊恼,紧接着他又抬起头,“你都知道我是谁了。还不把我放了!不然,我让我舅舅来抓你。”

  “让你舅舅来抓我。”陈娇看着小霍白白净净的小脸,忽然很有去捏捏他的小脸蛋的冲动。

  “没错,”霍去病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显然是觉得陈娇害怕了,他接着说道,“我舅舅可是车骑将军,还有我姨妈,她可是当今的皇后,你还不放了我!”接着他又说道,“不过,少爷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你放我走就可以了。”

  陈娇好笑的看着他故作宽宏大量的样子,大概猜到了这个翘家的小家伙的想法,估计还是想从这里出去,继续他的翘家之旅,而且,从之前他的问路的样子来看,似乎是打算一路去追他那个出征匈奴的将军舅舅。

  “我现在要是把你送回去,我看,你的姨妈,现在的皇后,会更加感激我吧。”陈娇说道。

  “你,你不放我走,我就和姨妈说,你虐待我!”小正太顿时火了,示威性的秀了秀自己手上的伤口,如是说道。

  “对啊,”陈娇拍了下脑袋,说道,“我都差点忘记了,放你回去我会更遭殃。谢谢你提醒了我。看来,不能让你有机会回去说我的坏话。而且,你这么会逃,我得把你看牢点。”

  “你,你想干嘛?”小霍同志听到这句话,略略有点害怕,但是显然又不愿意示弱,逞强着问道。

  “没干嘛。”陈娇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对郭嗣之说道,“先让这小家伙睡一睡。”

  “是。”郭嗣之点了点头,轻轻在这小家伙身上几处穴道碰了碰,他就睡了过去。

  陈娇接过霍去病小小的身子,好奇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心里想,这就是“马踏匈奴”的骠骑将军,还是个孩子嘛。带着某种恶趣味,陈娇把霍去病脸上的五官捏了个遍,然后正打算开始研究这个小正太的小手时,发觉郭嗣之正以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先把这孩子送到房里关起来吧。”

  “是。”

  陈娇跟在郭嗣之身后,慢慢向客房走去,觉得几日来的消沉似乎被这次和霍去病的荒谬相遇而好了不少。她轻轻给霍去病盖上被子,开口对郭嗣之说道:“嗣之,你可有值得信赖的朋友?”

  “小姐,是想?”

  “替我去送封信,到辽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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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一个敲门声,将陈娇从唤醒,她立刻站起身,跪坐好,说道:“进来。”

  来人便是郭嗣之,他恭敬的走入室内,向陈娇行了一礼,说道:“今日已经到了半月之期了。”

  “是吗?这么快?”陈娇微微有些惊讶,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忙于整理和考察长安的商业情况,竟然没有意识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半个月以前,她在长安城外意外遇到了后来历史的一代名将——霍去病,一时冲动之下把人抓回了家中。冷静下来之后,她马上意识到这个小霍去病对她来说如同一颗不定时炸弹,如果因为他,卫家人对她产生了什么兴趣的话,恐怕她的身份就要立时被揭穿了。但是,下手灭口这位名传千古的霍骠骑,莫说她自己心中不愿,纵使能杀了霍去病,目前深受宠爱的卫氏家族也绝对会大动干戈的寻找凶手,到时候,陈娇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不被查出,或者在这种地毯式搜查中隐藏住身份。冥思苦想之下,只能利用年幼霍去病的争胜之心,和他定下赌约,以半月为期,如果霍去病能够逃离这陈府,便放他离去,以后要如何报复都悉听尊便。若是他半个月内没能逃出,那么也须答应陈娇三个条件。

  “你和他说过了吗?”陈娇接着问道。他自然是指霍去病,不知道这个年少气盛的霍骠骑能否接受自己的失败。

  “去病虽然有些少爷脾气,却是个一诺千金的男儿。”郭嗣之回道。

  “是吗?那就好。”陈娇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送他回去吧。让他谨记自己的承诺。完事后,马上回来见我,我另有要事托付。”

  “是!”郭嗣之点头应诺,旋即转身离去。

  “等下。”陈娇又开口叫道,郭嗣之不解的回身看着陈娇,她问道:“你与他相处了这么久,觉得这位霍少爷,资质如何?”

  “经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奇才。”

  “是吗?没什么了,你去吧。”

  陈娇失神的想起,曾经李磷也是这么评价她的义弟纪稹的,只不知,那个被她特意留在辽东城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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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辽东城的学校里,正进行着一场激动人心的比武。

  “邢天,加油!”

  “小陵子,第58次了,这次一定要成功啊。”

  “邢天,我可是赌你赢的。”

  “小陵子,加油啊。”

  场上是两个小男孩正扭捏成一团,不过两人的一招一式看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看来是经过高手指点的。

  “哎呀,”身穿浅褐色衣服的男孩被身穿白色衣服的男孩给狠狠地甩到了比武场外,露出了俊秀的小脸。他明显年纪还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着打败自己的男孩子说道:“邢天哥,你又赢了。”

  “小陵子,你也有进步嘛。和你爷爷学了不少噢。”邢天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伸手扶起这个小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嘿嘿。”被称为小陵子的男孩,羞涩的挠了挠后脑勺,跟在邢天身后走出赛场。

  “小陵子,你今天得请我吃饭。”那男孩一下场,就被一班人围住了。

  “你这58次失败,害我没了今天的饭。”

  “有我们这么忠心耿耿的粉丝团,你应该犒劳下。”经过陈娇的教育,在这群孩子的口中经常会不时蹦出一些超时代的词语,如果陈娇在此,也一定会惊讶于这个有点错乱时空的情景。

  一团人围过来,声音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好在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很有经验的开始宣布:“好啦,今天我请大家去我家吃饭。”

  一伙人开始浩浩荡荡从学校比武场向城中心的太守府开去。太守府是主父偃任职时开始建造的,其实也就是将原来的城主府西侧给隔离了,单独成为太守府。李广奉命就任后,就住在这里。

  说到现在,这个被称为小陵子的男孩的身份,想来大家也该知道了,他就是后来骂名传世的匈奴降将李陵,而元朔二年的他,还只是一个失孤的9岁孩童,跟随自己的祖父在边关守城。李广带着这个孙儿来到辽东城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城中居然有一个学校专门教授如自己孙儿般年级的孩子,原本李广也没打算将李陵望这个学校里送。可是孩子年纪小,自然好玩,没人管教的李陵没两天就和学校里的孩子们混熟了,在一贯宠溺他的母亲的帮助下,他很快就得到了自己爷爷的允许,得以进入学校里学习。而且,马上就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纪稹和邢天封为自己的偶像,然后开始了他挑战偶像的艰难路程。

  “小陵子,你爷爷今天不在家啊?”邢天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的问道。

  相较之下,李陵的吃相可是斯文多了,毕竟是将门世家,好歹也算个小少爷的身份。他仍然十分稚气的小脸上露出了郑重的神情,说道:“爷爷带纪大哥出城去了,过一会儿就回家。”

  “噢,又是匈奴……”邢天点了点头,话没说到一半就被李陵捂住了嘴,李陵作了个嘘声的手势,说道:“不可以说。”

  “知道了。”邢天含糊的点了点头。李广将军第一天到学校来,就看中了纪稹的武艺,再加上自己孙儿没日没夜的在他面前提起这个文武双全的纪偶像,纪稹早已经被李广带到身边当作自己的左右手培养了。

  春天的草原,绿草茂盛,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景象让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和谐。纪稹一丝不苟的监视着书记官清点牛羊马匹的数量,一边的日辉对着他笑道:“纪小哥,我们都合作了这么多次了,你还是这么认真啊。”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纪稹说道。虽然才13岁,可是多年的贫困生活和这段时间来受到的教育,使他为人处事比同龄人更加稳重三分。

  “纪稹,这边弄好了吗?”李广策马跑到纪稹身边问道,他虽然已经50多岁了,但是在辽东城的这段日子,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受到了皇帝的重用,心中畅快,人也显得年轻许多。

  “好了,李将军。”纪稹向李广点了点头。

  “李将军,”日辉看到老当益壮的李广,对着他笑眯眯的说道,“听闻汉军由那个卫将军带领将出云中,是不是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啊?”对于选择暂时和汉朝合作的伊稚斜来说,利用汉军削弱大单于的力量,是他最好的选择。

  “不必了。我大汉军中英雄辈出,此战定然能够全胜而归。”李广终究还是个军人,虽然这种交易对汉朝来说有益无害,但是他却不愿意接受。

  为了私利而出卖家国利益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少。纪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想起了陈娇对他说过的话。他想,李广还是不适合当辽东城的主事人,日辉提的这个交易其实有益无害,如果是大哥或者姐姐在这里一定会答应他的,如果是师傅,大概也不会拒绝的。不过,把名义上的辽东城主李磷调离,是朝廷为了加强对辽东城的控制而使的釜底抽薪之计,如今大汉可镇守边关的将领不多,调李广来辽东又似乎是必然之事。

  纪稹不无遗憾的跟在李广身后回城,将从匈奴人那里换到的牛羊马匹入库分配。等他解决完所有的事务,疲惫的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却敏感的发现房中另有他人。

  “谁在那边!”纪稹警觉地问道。

  “纪少爷,”那人从阴影中现身,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

  “你是谁?”

  “这是在下奉命送来的信。”那人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到了纪稹的手中。纪稹看到那信封时,眼神一亮,因为用现在还相当昂贵的辽东纸做成的外封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当时人看着很怪,纪稹看着很亲切的四个大字。纪稹知道,这个世界上会将自己的名字这样写的人,只有一个,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抽出信笺,对着有些忽明忽暗的烛火,他细细的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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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霍去病取名的故事来自野史啦。

  我好像真的变成正太控了,又写了李陵小正太,汗。

  前面提到的卫长公主年纪,是我搞错了。那孩子才12岁。汗。

  李陵的生卒年没能查到,上述年纪是推测出来的,只是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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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凤巢西隔九重门

  前面章节已修改,请书友们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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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病,前面就是你家了,我就不过去了。”郭嗣之将霍去病送至离陈府仅有几步之遥的一个巷子里,对身高还仅到自己胸口的霍去病说道。

  “郭大哥要回去了吗?”霍去病显然有点舍不得,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若无其事,但是,那双黑亮的眼睛却出卖了他。对于这个在过去半个月里,一直和他接触且武功高强的郭大哥,他的确产生了一种崇拜。

  “嗯,小姐让我送完你就回去。”郭嗣之说道。

  “郭大哥武功这么高强,何必屈居在那个女人之下呢。等我舅舅回来,我推荐你到他军中,建功立业,戎马万里,才是大丈夫所为。”霍去病对于那个下令掳走自己,导致自己不能追上舅父的所谓小姐,没有一点点的好感。

  “人各有志。”郭嗣之淡淡的笑了笑,自从经历过师傅的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的那种少年锐气,心情淡泊之后,很多事情也看得比以前透彻了。功名利禄,对他来说,真的太遥远太遥远了。

  “好吧,不过,郭大哥,以后我还是可以去找你玩吧。”霍去病和郭嗣之相处了半月,已经知道他的脾气,不喜多言,性格坚毅,也就不再浪费口舌劝说他。

  “小姐并不希望和官家人打交道,你若要来,须得瞒着家里人。”郭嗣之警告道。

  “知道了。”霍去病又是眉头一皱,想他生来还没有这么委屈过自己去和人交往呢。

  “就此别过了。”

  “郭大哥,走好。”霍去病点了点头,看着郭嗣之的身影消失在高高低低的屋檐间,方才转身回家。

  陈府门口的家丁立刻眼尖的发现了这个自己家失踪了半个月的小少爷。

  “少爷,你回来了。”

  “少爷,这半个月你去哪里了?夫人担心死了。”

  霍去病可没心情理会他们,不耐烦的甩开他们的手,向大门走去。

  “去病,你回来了。”卫少儿听到下人禀报,匆匆从房中走出,向自己的儿子扑去。

  “回来了。”霍去病看到自己仍然年轻美貌的母亲,并没有任何开心的表现,他冷冷的说了声,“我回房去了。”

  “你去哪里了?”卫少儿习惯了儿子的冷淡,还是紧紧的跟随在儿子身后。打从发现霍去病失踪,后来又是马回人不回,可把她给吓得不轻。头几天,她是不断的进宫向自己那个皇后妹妹哭诉,让官家发令寻找,把京城弄得风风雨雨。没几天,就收到了自己儿子让乞丐送来的一封信,也不说自己在哪,只说让家人勿念,半月内一定回家。

  “不干你的事,别跟着我。”霍去病瞪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哭哭啼啼的脸,心中不爽,小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起来。

  “哎,去病,你出来啊。你和娘说说,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卫少儿拍好一会儿的房门,可霍去病就是不理,她没办法,只能对家人吩咐道:“你去宫里告诉老爷,说小少爷回来了。还有,让他给皇后娘娘捎个信,让她别太担心了。”

  “是。”

  母亲和家丁的声音从门外飘来,年少的霍去病靠在自己的床上,回想着自己这些天来的遭遇。那天,是他的舅舅卫青奉皇帝姨父的命令出征匈奴的日子,整个长安城都为那盛大的典礼而陷入沸腾。他乘家人不注意,悄悄牵了舅舅从关外带回送给他的骏马,等送行的人潮散了之后,再尾随舅舅而去,同建不世功名。

  只是,这个伟大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夭折。在城外碰到的那群人居然毫不畏惧的就这么把他给掳走了。当然,他也不是会乖乖束手待擒的人,很快的就乘他们不注意,揭开了绳索逃走,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从厨房拿了点东西给马匹加料,防止被追上。结果在临出门的那一刻,被纠了回来,而且,那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明知道他的身份还敢抓着他不放。

  之后,他们定下了君子之约,虽然自己智计百出,但是,不得不说的是,郭大哥的确实力超群,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自己的任何小计策都会被他轻易看破,结果努力了半个月,却没能冲破郭大哥设下的牢笼。不过,这半个月到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口福倒是享了不少,很多食物简直比宫里的还好吃。开始,霍去病还以为是府里的厨师手艺高超,还打算请他回自己家去呢,后来才知道那个师傅会的那些东西,都是那个小姐手把手教的。

  “不知道郭大哥,为什么这么尊敬那个女人啊。”在霍去病的脑子里还是不能理解,那个一直蒙着面,神神秘秘的躲在房子里的女子,凭什么折服英武的郭大哥的。

  “难道是因为她厨艺超群?”霍去病的脑子里,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随即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开始哈哈大笑,倒让屋外的下人们莫名其妙了。

  *******************************************************************************

  “去病回来了?”刘彻靠在椒房殿的卧榻上,问道。

  “正是。”陈掌毕恭毕敬的回答,他没想到自己来此禀报,居然恰巧碰到了汉武帝。

  “回来了就好,明天让他进宫来玩玩吧。”刘彻对于这个外甥一贯相当的宠爱。霍去病刚出生时,卫少儿带他入宫觐见,当时刘彻正患病呢。一片安静中,襁褓中的霍去病忽然大哭,让刘彻惊出了一身冷汗,病居然好了。因此给当时尚无名字的霍去病取名去病。

  “是。”陈掌点头。

  “你下去吧。”刘彻说道。

  “去病这孩子,一出去就是半个月,实在是不知轻重。”卫子夫微微皱起眉头,对这个外甥的任性行径抱怨道。

  “算了,子夫。”刘彻倒魂不在意,反而说道,“我看去病胆识超群,将来说不定又是你们卫家的一个才俊。”

  第二日

  皇帝既然下令了,那么卫少儿自然不敢抗命,第二日就领了霍去病进宫。霍去病也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他无聊的坐在椒房殿中,听着自己母亲和姨娘的絮絮叨叨。

  “王夫人受圣宠日盛,须防她诞下皇子啊。”

  “姐姐,这些事情,不是子夫管得了的。”

  “你是皇后,乃后宫之首,怎么管不得了?”

  “姐姐,宫中不比寻常人家,你切莫想这些。不要忘记,前车可鉴。”

  “这……”

  “母亲,姨娘,我到外面园子里去走走。”霍去病终于感到不耐了,他十分烦躁的站起身,说道。对于这个年纪的他来说,还不能理解母亲和姨娘所担忧的后宫争宠其实深刻关系到他们家族的命运。

  “姐姐也不要太担心。据儿还是唯一的皇子,而且,仲卿一直都深受皇上宠信,王夫人得宠就得宠吧。但我们一家须得谨守本分,切莫恃宠而娇……”

  霍去病大脚踏出椒房殿,感觉舒服了许多。他对身边的小宦官说道:“我们到园子里去逛逛。”

  春日的宫廷,到处都是勃勃的生机,精心护理过的园子里,说得上是百花齐开了。霍去病伸了伸懒腰,对着小太监说道:“你去侍卫那里要些弓箭来,我们玩玩。”

  “是,霍公子。”小太监乖巧的听话离去,对于公众的禁令只字未提。霍去病不是第一次进宫,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借用侍卫的弓箭,因为卫青曾经是建章监,宫中侍卫多与他相熟,甚至很多还是他当年的下属,再加上现今卫家圣眷正隆,多数的侍卫对霍去病的要求都是有求必应的。

  霍去病一人无事,便在花园中闲逛着,打发时间。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不远处有笑声传来,他便走上前去,看到一群宫女围着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开心的荡着秋千。霍去病当然立刻认出了那三个女孩的身份,正是自己姨娘所生的三位公主,十岁的卫长公主,八岁阳石公主以及三岁的诸邑公主。

  霍去病入宫次数频繁,自然也和三个表妹十分熟悉,只是对于心中满是英雄梦的他来说,这三个只知道在宫廷中笑闹的表妹实在是个麻烦,虽然还不至于讨厌,却实在是懒得应对。他一看到三人,立刻轻手轻脚的转身,打算离开。

  “谁在那边?”可惜,正当这个时候,却有人开口阻止了他的离去。

  “看到公主在这里,还不过来见礼。”

  霍去病知道自己这下可逃不了了,只能转身上前,向三人行礼:“霍去病参见三位公主。”

  “是去病哥哥。”年纪还小的诸邑公主一看霍去病立刻露出了大大的笑脸,跌跌撞撞的跑上去,拽着霍去病的衣角。

  “公主。”霍去病小心的扶住几乎跌倒的诸邑公主。

  “去病哥哥,你刚进宫的吗?”卫长和阳石的年纪相对大些,自然不能像诸邑那样明显的表现出自己的欢喜,但是两人脸上的欢兴却骗不了人。由于刘彻的子息不多,宫中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孩子完全没有,只有姨娘家偶尔进宫的几个表哥还算亲近。相比起大姨娘家娇纵的公孙敬声,二姨娘家的霍去病表哥虽然冷着一张脸,却明显更得她们姐妹的喜欢。

  “嗯。”霍去病抱起诸邑公主,将她交到一个宫女手中,冷冷的回答。

  “去病哥哥,你来吃这个。”卫长公主从秋千上下来,指使着宫女端上一盘蒸饼。

  “谢公主。”霍去病虽然嘴上这么说,手里的动作却不太客气,伸手取了几个来,张口就咬,但是随即却马上皱起了眉头。这个印象中十分美味的蒸饼,似乎不似从前那么好吃了。

  “去病哥哥不喜欢?”阳石马上发现了霍去病的异常,开口问道。

  “嗯,没以前好吃了。”

  “咦?”卫长听他这么说,感到十分奇怪,忙伸手取了一块吃,“和以前一样啊。”

  “可是我真的觉得……”霍去病又咬了几口,细细品味,“嗯,真的没以前好吃了。大概是我在那里吃惯了吧。”

  “那里?”三张好奇的小脸。

  “啊,就是……”霍去病正打算开口解释,忽然听到一阵叫喊声。

  “霍公子,霍公子。”

  “这里!”霍去病匆忙放下手中的蒸饼,向卫长和阳石作了个告罪的手势,忙向叫喊声的方向跑去。

  “公子,皇上宣你呢。”小太监们看到霍去病,如获至宝,连忙跑上来说道。

  “皇上?”霍去病说道,“知道了,带路吧。”

  刘彻让人立好箭靶,笑着对霍去病说道:“去病,我一贯听你母亲说你武艺了得,今天表演一番给朕看看吧。”

  “是。”霍去病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骑射功夫,自然不会装什么谦虚,直接拿了弓箭就走上前,“噌!噌!噌!”三箭皆中红心,顿时赢得了满堂喝彩。

  “好,好箭法!”刘彻见霍去病小小年纪便能做到三箭皆中红心,不由得心中赞赏。

  “谢陛下夸奖。”霍去病听到夸奖,神采飞扬的回身谢道。

  “呵呵,去病,我听你母亲说,你这十多日都不见人影,跑哪里去了?”刘彻招了招手,让霍去病走到自己近前,问道。

  “去病那日出城,本想去追舅舅,后来遇到了些意外,耽搁了许多时间。”霍去病答道。

  “追你舅舅?”

  “嗯。去病想和舅舅一起,为陛下扫平匈奴。”

  “扫平匈奴?”刘彻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说道,“好志向,好志向。”

  “陛下也觉得是好志向吗?”霍去病立刻打蛇上棍,说道,“既然如此,明年就让去病入舅舅军中,出关作战吧。”

  “你怎知明年必有征战啊?”刘彻笑眯眯的问道,霍去病让他忆起了自己年少时所拥有的那种满腔热情,可惜身为帝王的他注定不可能征战沙场,只能让自己日复一日的冷静自持,制定对匈奴的大政方针。

  “纵使明年没有,后年也会有的。”霍去病答道,“请陛下答应,霍去病定可以斩得单于首级,献给陛下。”

  “好,你有这份志向,很好。”刘彻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说道,“不过你年纪尚幼,再过几年,等你身体长成,弓马娴熟,朕答应你,定让你独领一军,出征塞外。”

  “陛下能说话算话吗?”霍去病一听,精神立刻上来了。

  “君无戏言。”刘彻点了点头。

  “好,一言为定!”霍去病一时兴奋之下,竟然忘记了身份尊卑,伸手要和刘彻击掌为誓。面对霍去病的小手,刘彻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毫不介意的和霍去病击掌明誓。在刘彻看来,这个偶尔忘记尊卑的后辈待他才是真心实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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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茂陵邑,陈府

  “姑娘是说,这所有生意所得,你我六四分层?”一个身着朴素青衣的青年男子站在陈娇的面前如是问道。

  “不错!”陈娇点了点头。

  “姑娘所说的这些生意,自然都是能赚大钱的买卖。只是,为何挑中我?”那青年男子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个!”陈娇指了指一边打开的四大箱黄铜,说道:“酒业经营没有大投资和很强的能力,一般人是很难做到你这份上的,这说明你为人精细,善于经营。如此财物却不动心,能够安心送还,说明你知恩图报,性情宽厚。这两点,就是我选你的原因。”

  “谢小姐赏识!”那青年男子听完后,向陈娇深深地鞠了一躬,称呼上的转变,表现出了他的意向。

  “不客气。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今日出了这房门,我将再也不会和你联系,你也不许和任何人说出,我的存在。可以做到吗?”陈娇起身上前去扶起他,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请小姐放心。”青年男子争中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嗣之,你送贾先生出去。”陈娇对立在一边的郭嗣之吩咐道。

  待得那两人走远,刘徽臣方从后面走出,对陈娇说道:“徽臣真没想到,近年来风靡天下的新丰白酒,竟然是姑姑的杰作,世人都道是贾杜康得杜康神入梦授法才有这番成就呢。”

  陈娇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两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方才出去的青年男子,正是两年前,陈娇在新丰所遇到的那个店小二。此人自从得到了蒸馏酒的做法,虽然知道偷师经营是受人鄙视之举,但是等了几个月却仍不见有哪家店铺开始贩卖这种酒,不由得起了一种悲悯之心,感叹绝世好酒就此被埋没,便开始自己制取少许,在街边贩卖。蒸馏出来酒露同其他酒混合,使得他的酒所含的酒精度数高于其他商家所卖的酒,不多时便开始受到一些人的欢迎,而单纯的白酒也甚得一些军士及游侠的欢心。新丰白酒的名声很快便被传扬了出去,经过这小二一番经营,新丰白酒已然列入了上贡名单,而世人也开始称呼这个没名没姓的小二为杜康,像店小二这样身份的人,本是没有什么名姓的,但是听任称呼他为杜康,又觉得是对酒神的一种不敬,再加上自己的配方还是偷自他人,便给自己加了一个姓为贾,从此贾杜康之名传扬开来了。

  陈娇自从在马通府中看到了白酒之后,就记起了当年唯一知道白酒酿法的那个店小二,派郭嗣之就近到新丰查过之后,便确定了贾杜康的身份。经过观察,发现此人并非奸诈之辈,当郭嗣之前去联系他的时候,他甚至立刻拿出了自己两年来的经营所得,四大箱黄铜,奉送给陈娇。要知道,当时人都称黄铜为金,是相当昂贵的一种金属,贾杜康却如此轻易显出。

  “我正想找个合适的人选,帮我经营一些产业,以备将来,他的性格忠厚却不乏精明,的确是个好人选。”陈娇轻轻啐了一口清茶,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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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踪很久了,道歉道歉。

  关于,这几天干吗去了。

  呃,那那学习亲妈精神,穿越去看娇娇了。

  对了,前面那个卫长公主的年纪还是错的,她今年是10岁。越活越年轻,真好。

  本章以完结,我好累,题目不取了,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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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文章西汉两司马(一)

  司马迁在元朔二年已经是个十八岁的青年了,自从元光年间就开始向董仲舒学习《公羊春秋》,向孔安国学习《古文尚书》的他,在同龄人里,已经是难得的博学多才之士,很多人都认为他将来的前途将更在他父亲之上,太史令这样一个吏禄仅六百石的小官绝对不会是他最后的归宿。
  “迁的毕生心愿,就是继承家父的位置,做一刀笔吏,一如齐太史般,秉笔直书。”司马迁对着自己身旁的男子说道,那人脸上带着笑,温文尔雅,正是司马迁近来新交的好友,左内史韩墨。

  “襄二十五年,夏五月,崔杼轼齐庄公,太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太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韩墨轻声念道,清越的声音传入司马迁耳中,令他深有知己之感。

  这是一段列入《左传》的故事,齐臣崔杼杀庄公,另立景公,自任国相,齐国太史秉笔直书“崔杼轼其君”, 崔杼不愿留下轼君恶名,责令修改,史官未允,杀之。其后继承太史之位的便是先前那位史官的两个弟弟,他们就职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写下“崔杼轼其君”五字,直到史官的第三个弟弟任太史,仍然在史书上写下了“崔杼轼其君”, 崔杼方才惧怕,知道用强权并不能掩盖真相,方才放弃了。而齐国的另一位史官南史氏,听闻先后三位太史的死,担忧无人敢直书其事,便带上写有“崔杼轼其君”的竹简向宫里去,途中听说此事已了,方才回转。

  齐太史不畏强暴,身膏斧钺,用鲜血染浸齐庄公六年的史简,被誉为中国史官的千古典范。自小以修史为毕生志向的司马迁自然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偶像。

  “韩兄,你呢?你的志向是什么?”司马迁兴致勃勃地问道,自他和韩墨相识以来,对于这个仅比自己大数岁,却阅历丰厚的好友是佩服不已。

  “我的志向?”韩墨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不觉想起了那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庞。

  司马迁和他认识了大半年,已经很了解韩墨的行事风格了,他既然不愿说,他也无意追问,掉头向另一方望去,却惊讶的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让他失态的大张嘴巴。

  “怎么了?”韩墨发现了自己小友的变化,开口问道。

  “郭兄,郭兄,”司马迁兴奋的拨开人群,向前冲去,一把抓住一身着黑衣的男子,激动不已。

  “你,”此人,正是送完贾杜康,走在回府路上的郭嗣之,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随即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司马迁?子长贤弟?”

  “就是我啊。郭兄,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家父到处在找你呢。”司马迁抓住郭嗣之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呈现灰白色,声音的不由得哽咽着。

  司马谈与郭解是故交,而司马迁和郭嗣之,宁释之两人也算是总角之交。郭解事发后,司马谈就一直在找寻郭解的家人,希望能够代好友照顾一二,以全朋友之义,可是当他到达郭家故居时,却发现人去楼空,仅仅从邻里口中打探到,郭解老母因过度悲愤,已然于噩耗到达的当晚暴毙,葬于郭氏祖坟之内,两个徒儿处理好郭解的身后事便失踪不见了。司马谈对于这两个晚辈的脾气十分了解,知道他们失踪后,总是长吁短叹,担忧他们会找当今皇上报仇。司马迁事父至孝,自然对父亲的心事了然于心,今日在街头偶遇郭嗣之真是又惊又喜。

  “让司马伯父担忧了。”郭嗣之知道司马谈是一位宽厚长者,绝对会想要来照顾他们师兄妹,“师傅死前,已经对我们师兄妹的将来做了安排,所以,贤弟可请他老人家不必担忧了。”

  “是吗?郭伯父已经……”司马迁听到郭嗣之如是说辞,心中不由感伤。

  “子长,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到那边的酒楼去坐下说吧。”郭嗣之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敏感,便拉着司马迁到一旁的酒楼里,找了个雅座坐下。虽然皇帝看在郭解主动投案的份上,没有下令诛尽郭氏一族,但是因为郭解的巨大号召力,朝廷对他这个郭解的直系传人还是相当防范的。

  韩墨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眼神冷峻男子和司马迁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看司马迁激动的样子,想来是多年故交,便随着两人一起走入酒楼。三人坐定后,司马迁终于从再见好友的巨大震撼中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韩墨给郭嗣之介绍道:“嗣之,这位是左内史韩墨韩筠长,是我的好友。”然后又向韩墨介绍道:“韩兄,这位是郭嗣之,也是我的好友。”

  两人相互见礼后,司马迁又迫不及待的开始询问郭嗣之他近日的景况,说道:“嗣之,你和释之后来去了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

  “子长,你不用太担心我们,我们现在过得很好。至于,我们现在的居所,不便告诉你。”

  “不便告诉我?”司马迁听到这话,却误会了,他犹豫的看了看韩墨一咬牙,问道,“嗣之,你不会是还想着给你师傅报仇吧?当今圣上虽然下旨杀了令师,可是追根溯源,这事也算不得是今上的错,你还是……”

  “子长,你不要说了。”郭嗣之不等司马迁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你的意思我懂。现在,很多事情,我已经想开了。”

  “嗣之。”

  “你担心的事,我知道,我不会去做的。”郭嗣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告辞道,“今日就此别过,来日定当携师妹,登门拜访司马伯父。”

  “嗣之,才刚见面,怎么就急着走啊?”司马迁原打算和他促膝长谈一番,却没想到什么都还没开始说,郭嗣之就要离去了。

  “子长,不瞒你说,我如今在彭城煤行陈皎小姐处做事,今日还有事情要回去禀报,所以不能和你多谈。”郭嗣之附到司马迁耳边小声说道。

  他声音虽小,但是靠近二人的韩墨却仍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陈皎两字,当日在辽东城,陈娇自报的名字便是陈皎,对于这两个字,韩墨自然是刻骨铭心。顿时,他如同被五雷轰顶了般,僵坐在当场,直到郭嗣之远去才回过神来。

  “子长,刚才他说了什么?”韩墨抓住司马迁问道。

  “嗣之?他说来日会带着师妹登门拜访啊。”司马迁虽然不知道韩墨为何激动,仍然如实回答了。

  “不是这句。”

  “噢,他说自己现在在彭城煤行陈皎处做事。”司马迁说道,“韩兄也对彭城煤行有兴趣吗?可惜那个小姐神秘得很,我几次送上的拜帖都被退回了。不知道,嗣之能否帮我引见呢。”

  “彭城煤行,陈皎。”韩墨失神的念叨着这两个词语。在辽东城的时候,他们的确也是用煤炉来取暖的,到了关中之后,他才发现这个原来不是陈皎的独创,关中的彭城煤行也是如此做的,还以为陈皎是学自彭城煤行。现在想来,世上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呢,彭城煤行对于自己的技术把关甚严,陈皎又如何能够偷学得到。如果说,彭城煤行就是陈皎的,那这一切倒说得通了,只是,陈皎此刻应该是在辽东城才对,怎么会到了茂陵邑呢?

  韩墨越想越觉得不对,便向司马迁问道:“你可知道,那位陈皎小姐,现居何处?”

  **************************************************************************************

  “郭大哥,你回来啦!”郭嗣之刚进家门,进到大厅,就看到了霍去病正熟门熟路的跪坐竹案前吃饭。

  “你怎么来了?”郭嗣之问道。

  “家里的饭菜太难吃了。”霍去病的理由倒也简单明了,虽然它让郭嗣之哭笑不得。郭嗣之自然知道陈府的饭菜要比别处好吃的多,花样也多得多,可是,他还真没想到霍去病会这样自然的来此蹭饭。

  “你啊,好在小姐和徽臣小姐都是在自己房里用膳的。”郭嗣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能够隐约感觉到陈娇并不想和霍去病有太多的接触,自那日之后的这半个月里,竟然没有出来见过霍去病一次。而刘徽臣,因为那次在城外被霍去病鞭打的那一下,始终对霍去病有些怨言,也不乐于见到他,所以这半个月里,为了躲避他,两人养成了在房中用膳的习惯。

  “管她们呢,郭大哥,你来吃吃这个豆腐鱼汤,很好吃的。”以霍去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怎么会在乎这个呢,自然是忽略了自己是那个蹭饭的一方这个事实,开始向郭嗣之介绍起今天的菜色了。

  “郭爷,外面来了两个人。”郭嗣之正要坐下吃饭,就听到看门的下人陈东来禀报。自从那次在霍去病身后看清了他的逃往全过程后,陈娇就觉得府中人手太少,到她极为不喜欢的奴隶市场买了几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男女来府里,省得府中人员空虚,让人钻了空子。陈东就是当时买回来的其中一个奴隶。

  “谁啊?若是拜见小姐的,你直接推去就是了。”郭嗣之皱眉问道,陈娇一向闭门谢客,所以陈府基本没有接待过什么客人。

  “他们说是来找您的,其中一个还说是您的故交。”陈东低声说道。

  “故交?”郭嗣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今日已经在街头碰到了一个司马迁了,怎么又有人找上门来。

  这两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和他分手的韩墨司马迁两人。韩墨从踏进陈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就觉得有一种熟悉感。也许连陈娇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陈府的很多地方,都由于她个人的习惯,被打上了她的个人色彩,比如奴婢们在邀请客人入内时,弯腰所做的那个请进的动作,比如从正门通向大厅的那条路,被人用青色砖石重新整过,边上种上了整齐的花草来修饰,比如可以望见的院子里,错落放置的石凳子……直到进入饭厅,看到竹几上的饭菜,韩墨才终于可以确定,陈娇的确已经离开辽东城,来到茂陵邑了。

  “不知道两位这是?”郭嗣之奇怪的看着两人,不明白刚刚才分手,为什么他们又追来了。

  还未入仕的司马迁自然不认得霍去病,他只将他看作是陈府中的一个小孩子,他尴尬的说道:“是韩兄说,一定要来看看。”

  “请郭兄代为入内通报,墨门韩墨拜见。”韩墨还处于神思恍惚中,并没有注意到经常入宫的霍去病正用一种好奇非常的眼神看着自己。

  “韩墨?”陈娇吃惊的望着通报的郭嗣之,问道,“他怎么会来?”

  “这个,”郭嗣之沉吟了一下后,老实的说道,“师傅生前同太史令司马谈是好友,属下也和其子司马迁相熟,方才在街上偶遇司马迁,韩墨正是司马迁的好友。”

  “原来如此。”郭嗣之这么一说,陈娇忽然想起,自己从前看过的郭解故事中的确提到过,郭解死后,司马谈曾将郭解的遗族迁往夏阳,多方照顾。

  韩墨,这个曾经和她在辽东城共事过近两年的男子,的确十分得她信赖,初来茂陵邑时,也曾想过和如今已经身居高位的他联系。只是,在广陵被官差抓获的阴影,让陈娇心中存疑,也对韩墨失去了信心,一直裹足不前。而和李希开门见山的谈过之后,她就更加没有想过要去找韩墨了,只想着如何培养出自己的班子来自我保护,没想到如今韩墨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陈娇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有些事情,该面对还是得面对,她说道:“你请他进来吧,只请他一个人进来。”

  韩墨没想到,再次见到陈娇会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陈娇的脸被面纱遮得严严实实的,室内昏暗的光线又使得可见度降到了最低点,韩墨发现自己很难看清,那个在半昏暗的阴影下的女子心中的想法。

  “陈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辽东城的事情已了。我便回来了。”陈娇回答道,“皇上下的迁徙令,你也知道的。所以,我便来了这里。”

  “姑娘是一个人来的吗?”韩墨问道。当初在辽东城,李希对陈娇的关心,他看得很清楚,对于李希至今没有现身,他心中满怀疑问。

  “嗯。”陈娇自然知道,韩墨其实想问的,是李希为何没有和她同行,她淡淡的笑道,“姐夫另外有事,已经和我分开了。”

  “陈姑娘,你……”韩墨从她的口气中,感觉出一丝怪异,正想追问,却被打断了。

  “对了,韩先生高升,我还没有给你道贺呢。”陈娇说得很客气,主动在她和韩墨之间划下了一条线,线的那头是韩墨可以探究的地方。

  “啊,那没什么。”韩墨微皱着眉头,说道。

  “对了,辅先生他们怎么样了?”

  “大师兄他们经常叨念起你。”墨门的人自从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迁入长安后,受到了汉武帝刘彻的隆重接待,在墨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刘彻选择了长安附近难得的地广人稀之地,茂陵附近,作为墨门的栖身之地。

  “是吗。”陈娇低垂着眼睑,回想起分手时,那个老人热切的目光,不知道他们的研究进行到哪个地方了。

  “虽然茂陵有重兵把守,不过,皇上令我全理墨门事。姑娘若要去,通知我一声就可以进去了。”韩墨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过几日,我手边的事情忙完,再说吧。”陈娇说道。

  之后两人便默默无言,直到分开。

  “韩兄,你怎么了?”司马迁并没有进入室内,他察觉到出来的韩墨心情十分低沉。

  最后一次回头看了一眼陈府的匾额,韩墨深深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没什么。”陈娇变了,虽然言语依旧有礼,但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却是那么明显,让他很多关心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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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不打算写成言情,所以下面的情节比较关键,那那还要再好好构思构思。请大家谅解。

  那那滴百楼,以俺目前的速度来说,比较艰难,不难为大家了。

  那那最近重看了吕汉,万分庆幸,我选择的是三人称写法,我看吕汉看得我好喜欢上帝视角。锤地。居然会喜欢上帝视角。园子这个害人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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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文章西汉两司马(二)

  前面章节最后部分,增加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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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小心点。”郭嗣之为陈娇撑着伞,两人行走在茂陵陵园之内,建设中的茂陵,还没有后来的那种荒凉,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武帝遗寝峙荒墟,名将佳人左右扶”陈娇想起自己在现代,参观茂陵时看到的这句诗,然而此时的茂陵,还远没有后来那样的气势恢宏,连主墓都还没有建设完成,边上参天古木还只是稚嫩的小树。至于那些陪陵就更是一片空虚,祁连山状的霍去病墓的主人,还只是个孩子,英陵的李夫人,此刻还不知所踪,卫青、公孙弘才刚刚登上大汉朝的政治舞台,金日磾、霍光、上官桀这些武帝后期的重臣还不知在哪个乡野之地欢度童年。

  “嗣之,你知道吗?每当走到这样的地方,我都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的活在这个世界了。”陈娇忽然说道,她看到了郭嗣之脸上的迷惘,她知道他不会懂,这世上不会有人懂的。

  “小姐……”郭嗣之望着陈娇,忽然觉得她仿佛不是这个世间的人,她的眼神永远望着远方天空的某个虚无缥缈之处。

  “我们回去吧。”陈娇回过神来,对着郭嗣之笑了笑,缓步向陵园外走去。

  自从数日前,和韩墨会面之后,陈娇就和迁到长安的墨门恢复了联系,但是那仅限于和韩墨,辅子澈等少数几个人的会面。小心的和某些不可避免的人拉开距离,让自己沉在茂陵邑的人海之中,陈娇知道自己身份敏感,所以已经不愿意,再和如今已经十分受汉武帝重视的韩墨有太多的牵扯,可惜韩墨并不能理解她忽如其来的疏远。

  参观完在早晨春雨中的茂陵,陈娇在郭嗣之的保护下,慢慢向自己所乘坐的马车走去。却忽而听到一个不确定的叫唤声。

  “陈姑娘,陈皎姑娘!”

  陈娇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着黑色官服的男子正慢慢向自己走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那张脸,陈娇马上就认出来了,司马相如。

  连续几日,见到了西汉文学的两大巅峰人物,司马相如和司马迁,陈娇有些感叹。

  “司马大人。”陈娇很是有礼的向司马相如行礼,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面之缘的司马相如会在事隔一个月后,还准确地认出了自己。

  “陈姑娘,没想到会在此处相见啊。”司马相如的容貌俊俏,当得起玉树临风这个词,配上以庄重见长的汉代官服,却也不显得突兀,是觉得白与黑两种色调被和谐的调和着。

  “司马大人也是啊,怎么会在此?”陈娇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

  “相如来此有要事求墨门的各位,没想到果然不虚此行。”司马相如笑着说道,“姑娘呢?此茂陵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姑娘这是?”

  “彭城煤行负责城中各处的取暖供应,如今春回大地,小女子是来回收剩余的煤炭的。”陈娇笑着说道。其实此事自然有旁人负责,今日入园自然是因为韩墨额外的手令才能进来的,但是让司马相如知道他和韩墨关系,总觉得危险,便顺口编出了这样一个理由。

  “这种事宜,需要姑娘亲自动手?”司马相如家中用的也是彭城煤行提供的煤炉,自然知道他们的规矩,冬季过去之后,还有剩余的煤炭会被煤行收回封存。

  “茂陵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难得有机会,我自然想要来此见识一番。”陈娇说道。

  “是吗?”司马相如笑了笑,对着陈娇说道,“本官正好也要回茂陵邑,姑娘还是与我同行吧。”

  汉代有着严格的礼仪制度,其中很明显的表现在马车上,为官者马四匹,天子六匹,平民商贾即使再富有也不可以越礼,所以陈娇的马车的舒适度是不能和司马相如所乘的马车相比的。

  “与礼不合,司马大人,告辞了。”陈娇摇了摇头拒绝了,虽然她并不在乎什么孤男寡女之类的风言风语,但是有一句话却记得很牢,“无事献殷情,非奸即道。”

  司马相如望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当时,陈娇并没有将这场偶遇放在心上,但是却是这场简单的擦肩而过的偶遇,令她的命运开始向另外一个方向转去,完全脱离的过去两年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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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未央宫椒房殿

  “文君,你怎么了?”卫子夫发觉了卓文君的魂不守舍,开口问道。

  “没什么。”卓文君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但是仍然故作无事的推托道。

  “是吗?”卫子夫自然不相信她的话,卫子夫多年的侍女身份使得她很早就养了观察入微的眼力,虽然卓文君竭力掩饰,但是,却骗不了她。只是,她也无意探究臣下妻室的内心隐秘,轻轻将话题转移开说道,“前几日,从詹事夫人那里听说,文君不但精通音律,而且文采飞扬,。本宫不知道有没有荣幸,看看文君做的诗呢?”

  “娘娘缪赞了。”卓文君勉强笑道。

  卫子夫命宫女铺开纸张,取来笔墨,示意卓文君下笔。卓文君对着洁白的纸张,心绪久久不能平静,没一会儿就落笔写下了数行文字。原本满脸笑容的卫子夫却随着这首诗的渐渐写成而失去了笑意,及至文君顿笔,她的脸色变成了铁青。

  “文君,你怎么写出这样的诗?”卫子夫的语气近乎斥责,她立刻对身边的宫女说道,“将它拿出去处理掉。”

  “是,皇后娘娘。”宫女难得看到和蔼的卫子夫发怒,忙不迭的拿过那张纸,向外面走去。匆忙之间居然没有注意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人,一头撞上了杨得意,纸也散落在一边。

  “好痛,谁啊?”杨得意被这么猛地一撞,自然火大,若不是想起自己身后还有皇帝,此刻怕是早发作了。

  “这是什么?”刘彻看着地上的纸张,淡淡地问道。杨得意自然也顾不得疼痛,立刻拿起地上的那张纸递了上去。

  “白头吟。”刘彻看着上面的字,轻轻念道“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蓰蓰。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方一念完,殿内一片寂静,卫子夫的心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在刘彻另宠王夫人和李姬的时候,却在她的宫殿里出现了这样一首满是怨气的诗,她不知道刘彻会有怎样的反应。

  刘彻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慢慢走近,将纸放回玉几之上,说道:“这首诗,是谁写的?”

  “回陛下,是小女子所写。”卓文君抬头答应道,方才恍惚之间,不觉写下的这首诗,在此刻是怎样一个祸害,聪明如她自然很是清楚。如果卫皇后因为这首诗被皇帝冷落,但是只要卫皇后身为唯一皇子的生母这个身份只要不变,她就永远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到时候,卓家和司马家就要承受,这位一国之母的怒气。

  “是吗?”刘彻听到这个答案微微有些惊讶,对于自己的臣子他还是有着相当的了解的,对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夜奔的故事自然也有所耳闻,这样一首诗,出自卓文君之手?

  “是的。”卓文君难堪的回应道。

  刘彻淡淡的扫了一眼在一边的卫子夫,心中思索着,是否,这是她刻意安排的一场戏,为了表达对他近来专宠她人的不满。

  “皇上,”卓文君发现皇帝并没有十分相信她的话,不得不咬牙道,“臣妾的夫君,近来希望能够迎娶茂陵邑的一位民女为妻。所以,臣妇心神恍惚之下,才会殿前失仪。”

  “茂陵女?”刘彻再度把注意力放到了卓文君身上,开始有些相信,她说的或者是真话。

  “正是。此人正是茂陵邑,彭城煤行的主人,陈皎。”卓文君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刘彻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但是转瞬间就消失了,他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了惊疑不定的卫子夫和卓文君。

  刘彻回到宣室殿,从众多的竹简中,取出那张多年来视为珍宝的地图,同时轻轻的将它和辽东城进贡的纸相对比,明显,他所得到的这张地图的纸质更甚于辽东纸。

  “陈皎,你到底是谁?”刘彻不觉开口问道,虽然空旷的宣室殿里不会有人告诉他答案。

  那一日,张骞在大殿之上,献上了西域地图,然后他说,这是用辽东纸做的。回宫之后,他拿这张地图和所谓的辽东纸对比之后,终于确定它们是同一样东西,虽然在质量有着差距。这让他,对辽东城这个边远的城池产生了兴趣。一批接一批的密探,陆续为他传来辽东城的信息,一个和他治下的很多地方都不同的城池。

  还有那个沉寂已久的墨门,很多奇迹都产生在这个地方。但是随着密探们一个接一个的消息,他渐渐发现,所有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姓陈的神秘女人,密探们始终没能打探到她的真实身份。一个女人,在刘彻的印象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所以开始觉得欣赏,没有阻碍辽东城的发展,而是让它顺其自然,有主父偃在,相信这座城脱离不了他的控制。

  匈奴的进攻,却给了他另一样惊喜,辽东城城主李磷居然是个将才,亲自接待了此人之后,却从他口中知道,那个陈姑娘和他虽然名为义兄妹,但是实际上,陈姑娘只是他两年前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女子,他们一起到了辽东城,帮助那里的城民,如今那女子已经功成身退,飘然远去。

  刘彻又拿起一份监视墨门行动的密探送上来的奏折,上面写的是韩墨近日来的行踪,“频繁出入茂陵邑陈府。”

  看到这份奏折时,刘彻立刻猜到了这个陈府和那位神秘的陈姑娘,定然有所联系。今日,再听到卓文君谈起此人,忽然让他产生了一探究竟的冲动。

  “杨得意,”刘彻对着殿外吩咐道,“去宣李敢。还有你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进来。”

  李敢听令走入殿中,惊讶得看到刘彻穿着一身便服,在等着他。不敢多问,他走到刘彻身前,行礼道:“陛下。”

  “你也去换上便服,陪朕出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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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感觉有点乱七八糟,可能我会修改,不过今天再不发,我会死得很惨,所以先发了。

  关于书名,唉,主角叫阿娇,这个娇字总不能少吧,我并不是为了让人觉得种马而采取这种名字的,只是觉得合适。看来因为这个书名,我错过了不少读者,请大家帮忙宣传,纠正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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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一)

  刘彻带上了李敢和几个侍卫,从侧门离宫后,一路向茂陵邑行去。骑在马上,看着路边的风光,刘彻不觉想起自己当年被窦太皇太后压制,经常策马离宫的那段时光,当时总是用姐夫平阳侯曹寿的名义,在外面胡作非为,如今想来真是恍如隔世。
  说来,姐夫近来的身体似乎不大好,回宫之前可以去姐姐那里看看他。刘彻如是想着。

  不一会儿,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茂陵邑,李敢在刘彻的示意下,敲响了陈府的大门。门很快就打开了,开门的正是陈东,陈东望了望李敢,恭敬地问道:“这位爷,你找谁啊?”

  “我家公子特意前来拜访,这是名刺。”李敢送上名刺,。

  陈东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来晚了。我们家小姐和徽臣小姐都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里了?”李敢惊讶的问道。

  “我家食肆今日开张,两位小姐都到那里去了。”陈东回答道,他就是因为机灵过人才被陈娇挑出来作门房的,陈娇可不希望自己的门房狗眼看人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他早从李敢身上就看出这行人身份不凡。他不敢慢待,忙说道,“若是几位不介意,可以在府中稍待片刻,小的去请小姐回来。”

  李敢不敢擅作主张,回身向刘彻说明了一切,询问刘彻的决定。

  刘彻并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居然会不在,稍稍想了想,便说道:“你去问清楚路,我们去那家食肆看看。”

  “是,公子。”

  一行人又慢悠悠的到了茂陵食肆前停下,这座两层高的建筑明显刚刚经过整修,一股勾人的香味从里面传出,引得周围的人都不住地向内张望。刘彻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宫外的厨子手艺居然会在御厨之上,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侍从手中,向店内走去。

  食肆内的设置倒是十分简单,和一般的店铺没什么区别,原先那令人嘴馋的香气正是从几个食客的桌上发出的。食肆的掌柜是陈娇特意从长安的彭城煤行里挑出来的,为人老成持重,看到刘彻一行人身份不凡,立刻迎了上了。

  “几位爷,上二楼的雅座吗?”掌柜热切的问道。

  “嗯。”李敢从怀中取出几贯钱,交到掌柜的手中,说道,“你给我们挑了好位置。”

  “好的。”掌柜的殷情的带着刘彻等人上了楼,送到了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上,随后送上了几盘炒菜,缓缓退下。

  刘彻举箸尝了尝味道之后,便吩咐李敢等人不必拘束,也坐下同吃,心中对这个神秘的陈姑娘越发好奇了起来,此女看来又变成了古之易牙般的人物。

  “姑姑,我们回去吧,一切事情有吕掌柜照料着呢。”单薄的木制隔板并没有很好的隔音效果,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传入了刘彻的耳中,刘彻初时并不在意,及至那名被称为姑姑的女子开口。

  “嗯。一会儿就回去吧,这里看来也没什么事情。”

  熟悉的声音,虽然已经两年多未曾听闻,但是刘彻却还是马上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的身份,手上的筷子几乎要因为震惊而掉落了。

  “公子,你怎么了?”一直小心伺候着的李敢马上发现了他的不对,急忙问道。刘彻阴沉着脸,没有回答他。

  这时,又响起了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正是刚才将他们送进雅座的那个掌柜。

  “小姐,你们要回去了吗?”

  “嗯。姑姑刚才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现在有点累了。”

  “小姐何必亲自动手呢,那几个厨子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啊。”

  “这没什么。你不是说来了一行人,看来身份不凡吗?我想那几道炒菜,厨子们功力还差了些,就亲自动手了。”

  “姑姑我们回去吧。”

  “嗯。”

  说话声渐渐远去,直至沉寂,刘彻的脸色令整个室内的气压变得很低很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正好可以望到门口的情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蒙面女子和一个穿着浅绿色衣服的少女,被一个黑色衣服的男子扶上了马车,吕掌柜在一边恭敬地为他们送行。

  “公子。”李敢看刘彻呆呆的望着,不由得担忧的开口询问。刘彻仿佛被这一叫惊醒了一般,飞快的下楼,骑上马,追着前方的马车,李敢和几个侍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能在后面跟着。

  马车行的并不快,慢慢的向刘彻他们来时的方向行去,不一会儿就到了陈府门口。刘彻追到时,正好看到陈娇等人下车,打算入府,这是他才发现,马车中原来还另有一名身着蓝衣的女孩。

  “姑娘,等一下。”在众人踏进门之前,刘彻开口喊道。

  陈娇等人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浅褐色衣饰的青年男子,正立于马上对着自己等人说话,背光的他看来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请问,你是?”陈娇礼貌的开口问道。

  “小姐,他就是刚才来拜见的人。”开门的陈东已经认出了刘彻,忙插嘴说道。

  “公子有礼了。”陈娇有礼貌的对刘彻行了个礼,两人说话间,李敢等人也已经追上了刘彻。

  陈娇一看这兴师动众的样子,知道此人也许身份不凡,便说道:“公子有事,还是入内详谈吧。”这时的陈娇把刘彻当成这些日子来一直前来求见的众多茂陵豪强京城子弟那样的人,之前她可以用身体不舒适来推托,如今在门口正遇上,再以这样的理由推托,总是不妥。

  “请用茶。”陈娇令下人送上泡好的茶,放到刘彻的面前,示意他饮用。这对刘彻来说也是个新奇的经验,其时还没有这样饮茶的。而陈娇,也是在得到了余磊留下的笔记本后,才知道了炒茶的制法,终于能够喝上自己习惯的茶。

  刘彻喝了一口茶后,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不知道这位公子是?”陈娇开口问道,同时注视着刘彻身上的衣着,来到这个时代有一段时间了,她也能从人们的衣饰中分辨出一个人的出身阶级,眼前人看来身份不凡。

  “在下,王贽。”刘彻因为她的镇定而对自己的判断产了一丝怀疑,如果她是阿娇,绝无可能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还这么镇定。

  “王公子。”陈娇友善的说道,“不知王公子此来何事?”

  “……”

  “王公子?”陈娇奇怪的发现眼前人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一直盯着自己发呆。

  “失礼了”刘彻从深思中被唤醒,暗暗自我嘲笑了一番,纵使她便是阿娇又如何,自己何须这般失态,“在下没想到开创彭城煤行的人,会如此年轻。一时失态。”

  “王公子来寻陈皎何事?”对于他的话,陈娇一笑了之,虽然她并不认为眼前这个看来心机深沉的男子会因为这个而如此失态。

  “听闻姑娘多才,只身创建彭城煤行,所以特来拜访。”刘彻笑着,同时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陈娇。

  “在下只是一个普通女子罢了,哪里有什么师承。”陈娇听到这个答案,微微皱了皱眉,她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为了这种理由来拜见的。这一个月里因为好奇而来拜访她的富家子弟,可也有不少,只是那些人她一个都懒得理会,没想到今天倒霉被抓住,被迫接待的这人也是因为好奇。如果是司马迁那样的历史名人,她还有心思接待接待,但是王贽?无名小卒,她此刻又累,还真有些不想理会这人。

  “普通女子?普通女子恐怕不能在辽东城建立那样的一番事业吗?”刘彻轻轻说道,却让陈娇如同被五雷轰顶了一般。

  “你,你怎么,怎么……”陈娇大惊不已,望着刘彻顿时说不出话来。

  “姑娘既然和右北平的李将军有兄妹之谊,为何要和他中道分开呢?来茂陵邑又有何事?”刘彻看着形容失色的陈娇,心中略略有些放心。

  陈娇原本惊慌的神色在听到“右北平李将军”这几个字时,略略放心了些,明白眼前这个王贽所知道的和真实情况还是有些差距的,强自镇定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辽东城的事,与陈皎何干?这都是大哥的功劳。”在城里,知道陈娇插手政务的人,极少,而且都是心腹之人,眼前人既然没有查到李希的身份,那么应该也不会知道自己对辽东城之事到底管到了那个程度才对。

  “是吗?那么墨门呢?”刘彻又问道,其实在他心中也认为,辽东城的建立和后来的诸多发展,李磷居功至伟,只是这一切的发展都是建立在墨门所提供的那些新技术的基础上的。而墨门,刘彻对他并不是没有了解,已经衰弱的墨门能够重新焕发出生机,这一切变化都是在他们踏入辽东城的那一刻发生的,而且,从主父偃口中,他已经证实了在辽东城主管墨门之事的人,正是眼前的陈皎。

  “墨门,”陈娇一听,眼前人提起墨门,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茂陵邑深居简出的自己会忽然因为辽东城的事情而被人盯上了,定是今日和韩墨等人的交际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眼前这人,不见得真地对自己在辽东的所作所为有多了解,恐怕也不会去追究在辽东城发生过的事情。

  “小女人和墨门诸位先生是旧识,如此而已。”陈娇想通了某些事情之后,反倒不那么惊慌了。

  “姑娘之才,只怕还在他们之上吧?”刘彻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说道,“今日拜访,只是为了一睹姑娘风貌,如今心愿得偿,打扰了。”说罢,便起身向室外走去。

  “等一下!”陈娇忙起身向外面追去,问道,“王公子,你到底是谁?”

  “姑娘若有事,可到盖侯王信处来寻在下。来日方长,相信我们还有很多的见面机会。”刘彻转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离去。

  “盖侯,王信!”陈娇扶着门,向立在一边的郭嗣之问道,“是谁?”

  “回小姐,盖侯乃是当今太后的兄长。”郭嗣之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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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宫,一如既往的庄严和华丽,刘彻独自坐在宣室殿里,紧蹙着眉头,默默回想着今日的简单会面。

  不,不是她。

  多年夫妻加上从小到大的情分,刘彻自认很了解陈娇,即使这两年在宫外有过什么奇遇,也不可能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心性,让她在面对自己的丈夫时还这么冷静。

  但是,那声音和透过面纱隐约可见的容貌,以及身形动作,又无一不像她?

  是耶?!非耶!?

  “陛下!”杨得意的声音适时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什么事?”

  “聂胜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刘彻沉声道。

  “臣聂胜叩见陛下!”聂胜小心的踏进宣室殿,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起来吧!”

  “谢陛下!”

  “聂胜,明日,不,今日开始,你给我派人去严密监视茂陵邑彭城煤行的陈府,什么样的人在这府里进出,你都要给朕查得清清楚楚。”刘彻定定的看着聂胜吩咐道,然后说道,“还有,马上派人去楚国彭城,打探彭城煤行的一切情况,朕要知道这煤行是怎么发家的,煤行的主人又是什么身份。”

  “是!”聂胜听出了刘彻语气中隐带的怒气,忙应承道。

  “之前你查不出那陈姓女子的出身来历。这次,如果再查不出,你应该知道后果!”

  “是!”

  刘彻望着匆匆离开的聂胜,再度陷入沉思。

  此时的陈娇,却也陷入了惊慌之中。

  “他说他在盖侯的府中!”陈娇左右走动,脑子不断的转动着,“以他的年纪来看,应该是那个盖侯的儿子,盖侯的儿子。”

  换句话说,是刘彻的表哥?第一次,陈娇有了严重的危机感。这和之前自己主动在刘非面前揭穿身份不同,那时候山高皇帝远,而且刘非还危在旦夕。现在那个王贽,身在天子脚下,万一自己的身份被揭穿,逃跑也来不及。

  如果,汉武帝发现他的老婆逃出宫,而且还在辽东城做了很多事,还和墨门的人从往甚密!陈娇抱住自己不停运转的脑袋,呻吟道:“不要自己吓自己,没那么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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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也没写出什么东西来~~~~~~

  大家原谅啊。

  今天看了下女频,惊讶的发现偶居然出现在周推上了。像当年冲榜冲得辛苦啊,都没上,居然无意上鸟,虽然在最后一名,开心啊。谢谢大家。

  而且,那那今天在晋江那边多了一个有质量的长评,还知道自己拿了奖学金,虽然大半是要拿来请客的,总之,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明天我努力让情节飞速发展,虽然超速是违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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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二)

  “是吗?他们已经见过面了?”主父偃背对着前来报讯的老人,负手而立。
  “回大人,小的亲眼所见。而且皇上还入府待了一会儿。”那老人说道。

  “孔车,你做得很好。那么你继续待在那里。有任何人出入,都派人来禀报我。”主父偃转过身,对着孔车安慰道。

  “是,大人。”孔车恭敬的应道,随即又犹疑地说道,“大人,我们这样监视皇上的行踪,不太好吧?如果让皇上发现,那……”

  “你放心吧,没事的。”主父偃拍了拍孔车的肩膀,安慰道,“你只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行了。”

  “大人,我听说前阵,子有燕国那边的人来府中,是不是真的?”孔车说得很是小心翼翼。

  “嗯。”谈到这个问题,主父偃忽然冷了下来,不愿多提。

  “大人,逝者已已,现在外面人都称你是‘偃太横’,如果夫人地下有知,也不会开心的。”孔车一边观察着主父偃的脸色,一边说道。

  “孔车,你管得太多了。”主父偃听到此处,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大人!”孔车低低的唤了声,但是看到主父偃铁青的脸色,便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于是只好退了下去。

  主父偃面无表情的望着外面的天空,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家丁走近他的身边,低声说道:“大人,燕国来的那位贵客,请您过去呢。”

  “知道了。”主父偃应了一声,他望了望自己紧握的拳头,心道,你放心,这一次,我会让他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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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 桑府

  “李兄,你说的是真的吗?”一个身着浅色便装,容貌端正的青年惊讶得看着自己眼前的李希,

  “不错。”李希放下手中的茶,脸上带着笑,温柔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男子。

  “我倒是真不懂了,这么多年来,你都禁止我在皇上面前提起你。如今又主动参加訾选,何必这么麻烦呢。”那青年皱眉抱怨道。

  所谓的訾选,实际就是资选,按汉代规定,凡拥有相当资产的富户,均可以自备车马衣服,到京城长安做郎官。郎官的职掌和设置亦比较特殊,虽有俸禄,却无定职和定员,带有见习和候补的性质,有时候甚至是没有俸禄的。但是郎官却可以出入宫廷,随时有可能得到皇帝的欣赏。由于汉初严禁商人入仕,在汉初实际实行的带有訾选性质的制度,是纳粟拜爵制度,其目的在于“贵粟”即重农,对象是富有的农户。李希一直以来多置田产,纳粟拜爵自然不在话下。

  “桑贤弟,今时不同往日,这个答案,可以吗?”李希依然笑得很温和,眼前这个如自己弟弟般的青年是少数几个能够让他放下戒心,真心交往的人之一。

  “可以可以。”那青年故作长叹的拍了拍李希的肩膀,说道,“李大哥,你要是当年早点想通,这十年的时间,以你的能耐,早可以做到御史大夫了。”

  “十年前,”李希摇了摇头,“窦太皇太后可不会欣赏我。再说,难道弘羊你的才能在我之下吗?这十年你不能做到的事,我怎么会办到呢。”

  “嘿嘿。”桑弘羊对着李希挑了挑眉,说道,“我就知道你。故意挑这种时机插手,抢我风头啊!”

  李希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喝着茶,有些事情,他们之间可以心照不宣。

  和李希对谈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汉武帝后期的重臣,也是他最后留给儿子昭帝四位辅政大臣之一,桑弘羊。桑弘羊出生于商贾之家,十三岁时,因为善于心算,被召入宫中为郎官,后来成为汉武帝时期重要的财政大臣。历史上,正是因为有他,才是的汉武帝对匈奴的连年征战得到了相当的财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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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外 高阙

  “将军,”苏建走近卫青身边,说道,“已下高阙,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卫青将目光从鲜血横流的草原上收回,淡淡地说道:“休息一日,留一万人马于李息将军,立刻整军,我们沿黄河南下,直取陇西。我要让白羊王、楼烦王成为丧家之犬!”

  “是,将军!”苏建低声应道。他知道,每到战场上,眼前这个平日十分温和的男子,就会改变,他永远能够果断地做出决定,永远知道怎么样才是正确的,即使这个正确需要很多人的鲜血牺牲,也许这就是为将者。

  “对了,那些俘虏,全部杀掉。”卫青叫住即将离去的苏建,吩咐道。

  “……”苏建愣了愣,才答应道,“是。”

  “我们现在没时间照看那么多俘虏,留着他们,李息将军看守高阙的压力就太大了。”卫青看到自己的属下有些迟疑,知道不解释清楚,他恐怕很难认真执行。

  “是,将军。”

  等到苏建走远,卫青向伤兵营走去,一一安慰每一个伤兵,亲切地让他们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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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小少爷,这些牛羊怎么处理啊?”高利望着那些被商贾们驱赶而来的牛羊,伤脑子啊。

  “这样吧,”纪稹想了想,说道,“朝鲜那边不是有一种方法把这些牛羊都密封在陶管里吗?虽然这样会使得肉质变得不新鲜,不过,如果运到关内各国贩卖,应该还能获利。这些虽然是战利品,不过,只要把收获的五成上交,应该就可以了。朝廷新胜,奖赏将士也需要一笔钱财。”

  “不过,这样只靠城里的人,是不能很快把这么多牛羊都处理掉的,恐怕要分流到朝鲜那里。”

  “放心吧,朝鲜虽然有不臣之心,不过目前他们内部不稳,现在还不敢马上动手。”纪稹年纪虽小,脑子却很清醒,“而且,朝鲜有越多人依赖我们,将来两边开站,他们的损失就越大。”

  “那么,我们现在要开始计划派哪些人到关内去了。”

  “是啊,这么多牛羊,制成陶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化掉的。我们要多派几支商队,多去几个地方。”纪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但是一心扑在自己的计划上的高利并没有看到。

  在辽东城,不善于管理政务的李广虽然名义上是一郡之主,但是实际上很多政务都被高利和纪稹所代理。尤其最近,李广关注的焦点是卫青所主导的对匈奴的战争,对于城内的事情几乎到了漠不关心的地步,让纪稹有了更多的机会从容行事。

  元朔二年春,在陈娇和刘彻再度相遇的时候,历史的年轮就已经开始转动,揭开了西汉时代最宏伟的一幕。

  *****************

  虽然陈娇一直不愿意自己多想,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她不想就可以不去做的。第二日,她带上郭嗣之向自己开的食肆走去,到了食肆的雅座坐定位置后,她抬头看了看郭嗣之。

  “回小姐,的确有人在跟踪我们。”郭嗣之靠近陈娇耳边低声说道。

  此言一出,陈娇不觉身形一震,心中有些黯然,心道,看来那男子的确是相当注意她了。

  “嗣之,”陈娇很快想起一件事情,抬头对郭嗣之说道,“你能够摆脱那些人的追踪吗?要神不知鬼不觉的。”

  “可以。”

  “你和霍去病关系不错,你去告诉他,以后不要来府里了。”陈娇说道。无论那日那人是谁,霍去病是不能再在她府上出入了,万一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这,属下说的,他也未必会听。”郭嗣之显得有点为难。霍去病对他虽然崇拜,不过,13岁的他却是个很有主见的少年,加上一些官宦子弟特有的骄气,不见得就会对他言听计从。

  “如果是饮食的问题,你可以让他来这里。”陈娇指了指地板,说道,“反正本来就是因为他,才开的。”

  “可是,那样小姐你就没人……”郭嗣之皱了皱眉。

  “没关系,我就呆在这里,不会出事的。”陈娇向他保证道

  “好的。属下去去就回来。”郭嗣之知道自己不能改变陈娇的决定,只要领命而去。

  陈娇看着郭嗣之在吕掌柜的带领下,向后院走去,自己靠在栏边向下面张望,正好可以看到店门口,同时由于巧妙的帘幕设置,使得外面人轻易不能看到她。

  茂陵食肆昨日的开幕,虽然没有进行刻意的宣传,但是这里与众不同的烹饪风格,在茂陵这样一个显宦云集的地方,还是吸引到了相当多的尝鲜者。陈娇望着陆续从马车上下来的华服公子,听着渐渐盈满整个食肆的欢声笑语,心中有些感叹,心想,看来当初早该想到可以靠开饭店赚钱。

  今天来的人显然身份挺高,他们包下了整个食肆,进进出出都是他们自己带来的奴婢。

  “董君,此处膳食不错,可以召一二厨子回去,为公主置一席酒宴呢。”一个中年男子向坐在主位上的青年说道。

  那个在主位上的青年,长得一表人才,头上的发髻梳理得十分整齐,陈娇若在此一定能马上人出,这人就是当年到长门宫来找她的董偃。他淡淡笑道:“那是自然。”

  “呵呵,董君有何须你来教呢。这世上,最懂公主的就是董君了。”另外一人笑道。

  “那倒是。”

  下面一片的阿谀奉承之辞,把整个场面承托的闹哄哄的。董偃始终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底下人的喧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吕掌柜说道:“掌柜的,你店里的厨子,派两个随我往府里去。公主要是满意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哎,哎,”吕掌柜为难的应道,天知道,这店才开了一两日,厨子们也就是急就章的学了小姐的几道手艺。这一被董公子带走了一两个,他们这小店,可就艰难了。

  “怎么,你不愿意?”董偃经过这些年的历练,马上看出了吕掌柜的不乐意。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吕掌柜又怎么敢得罪他呢,马上回道,“只是,那几位师傅,小的还得问问他们的意思。”

  董偃自然不认为小小的厨子会拒绝为大长公主服务,便挥了挥手道:“他们手艺不错,入了府自然好处多多,你叫他们上来,本公子和他们说说。”

  “是,是。”

  几个厨子从厨房中匆匆赶来,听明了事情的前后原因后,彼此都面面相觑。董偃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中略有不悦,说道:“怎的,你们都不乐意到公主府里来吗?”

  “小的不敢。”厨子们身份低微又怎么敢拒绝呢,只能诚惶诚恐地说道,“只是,我等也是新学艺,到了堂邑侯府恐怕也很难让公主满意啊。”

  “新学艺?”董偃很快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是的。我们的手艺都是向我们小姐新学的。”厨子很老实的回答道,让在一旁的吕掌柜暗暗叫糟。

  “你们小姐?”董偃将目光转向吕掌柜。

  “回董公子,我们小姐目下并不在此处,恐怕很难为大长公主尽力。”吕掌柜颤颤的说道,心中只怨自己百密一疏,忘记了提醒他们不要提及小姐的名字。

  “是吗?”董偃却有些不信,他起身走近吕掌柜身边,绕着他看了一圈,说道,“你在撒谎。”声音很是笃定。

  “董公子。”

  “方才你说,左边的第一间雅座是不对外人开放的,是吗?”董偃忽然说道。

  “公子。”吕掌柜顿时冷汗淋淋。董偃从他的反应中立刻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与他来说,既然有更好的厨师,自然也用不上眼前这班厨子了。

  “我们去请那位女易牙,到公主府中去吧。”董偃如此说道,此刻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的一种讨好行为,对整个历史的发展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董偃破门而入的瞬间,毫无防备的陈娇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这位姑娘,在下是馆陶大长公主的义子,特来请姑娘到公主府中,为公主置一席酒宴。”董偃表现得风度翩翩,说出来的话,却让陈娇感到心惊肉跳。

  馆陶大长公主,阿娇皇后的亲身母亲,即使别人认不出来,馆陶公主难道还会认不出她来吗?想到这里,陈娇额上冷汗直冒,只是,形势比人强,如今这境况,自己有说不得权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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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未央宫 宣室殿

  “什么?你说那姑娘被大长公主请到了府中?”。刘彻听取着聂胜送来的陈娇的一日行程报告

  “不,应该说,是被董君请到了堂邑侯府中。”聂胜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你怎么不马上来禀报呢?”刘彻重重的拍了拍玉几,一阵恼火。

  “陛下恕罪。”

  “姑姑,难道她真的是……”刘彻站起身,双手负背,来回踱着步,想着。

  “皇上”这时,杨得意在外面喊道,“大长公主求见。”

  听到这话,刘彻浑身一震,扫了一眼聂胜,示意他退下,说道:“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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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三)

  馆陶公主刘嫖这两年多来的日子,过得倒也尚算舒心。女儿被废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地位,刘彻好几次都以自己的行动向朝臣们表示她仍然是他所尊敬的大长公主。而丈夫去世后,她和义子董偃过上几乎算是夫妻的生活,刘彻出于对她的敬重,对董偃也是恩宠有加,可以说,刘彻完全实现了他当初的承诺。对刘嫖自己来说,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和董偃一起的生活却也能稍稍消除一点这种感情。
  “姑姑,不知道你此来何事呢?”刘彻看着自己眼前年轻依旧的姑母,问道。

  “皇上,本宫来,是告诉你,娇娇回来了。”刘嫖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失去消息多年的女儿会以一个厨子的身份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也十分震惊。

  听到刘嫖如此坦白的言语,刘彻反倒有些不习惯,手上的动作不觉顿了顿,好一会儿才说道:“哦,是吗?”

  “不过,皇上你的期望可以说是实现了,娇娇虽然回来了,却也可以算是死了。”刘嫖接着不急不徐的说道,“她失忆了,前尘往事,都已经一概不记得了。”

  “失忆?”刘彻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失态。

  “不错。连我这个母亲她也完全不认识了。”刘嫖继续说道,“皇上不是已经见过她了吗?应该知道吧。”经过和陈娇一下午的长谈,刘嫖马上判断出那个所谓的盖侯王信府上的王贽,肯定就是自己的皇帝侄儿,刘彻。正因为如此,她才当机立断,立刻进宫面圣,将一切说开。

  “姑姑,朕是见过,但是没想到……”刘彻说道。在刘彻来说,母后王皇太后,姐姐阳信长公主刘婧以及眼前的这个姑姑馆陶大长公主刘嫖,这三个极为聪明的皇室女子,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他肯真心相待的人之一。所以说话的时候,刘彻倒没有那么多的防备。

  “没想到她会忘记你?”刘嫖说道,女儿对刘彻的痴恋,从前她也是看在眼中的,即使不说把女儿嫁给这个皇帝侄儿会有什么好处,单是从一个做母亲的心情出发,她也希望能够完成女儿的心愿。如今再次相见,看着女儿纤尘不染的双眸,和记忆中那双痴狂的眼睛相对比,她心中不由得觉得心酸。

  刘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刘嫖的猜测。陈娇那双过于清澄的眼睛正是他不敢相认的原因之一。

  “皇上,如今你已经有了新后,有了太子。”刘嫖看着陷入沉思的刘彻说道,“我想,你已经不再需要娇娇这个废后了。娇娇既然已经忘记了一切,就请你放她一马。”

  “姑姑,”刘彻听到刘嫖说的最后一句话,稳住方才被触动的心神,说道,“姑姑可知道,娇娇出宫之后,都做过些什么?”

  “本宫自然知道,若是不知道,本宫焉敢入宫?”刘嫖扶了扶自己的发簪,说道,“只是,皇上,娇娇本来的性子你也是知道,难道皇上认为她在辽东城的所作所为,以及和墨门的交往,会有什么阴谋不成?”

  “人,是会变的。”刘彻冷冷的说道。

  “皇上,娇娇是变了,因为她对你没有了从前那种痴狂,如今的她可以过得很好。”刘嫖说道,同时注意着刘彻的脸色变化,最后说道,“皇上,如果你还记得当年本宫在立太子一事上的些许功劳,那么,就放娇娇一马。”

  “姑姑,朕本来就没有伤她之心。”刘彻说道,“不过,她总归是朕的前皇后,难道真让她这样在宫外?总不成体统。”

  “是吗?皇上,娇娇是皇家人,自然不能这样在宫外。本宫是想让她在我府里住着,一解我思女之苦,如何?”刘嫖说道,“当然,对外人,姑姑会小心的。”

  “姑姑何必如此说话?我大汉以孝道治天下,这个请求,朕自然答应。”刘彻看了看刘嫖,决定快刀斩乱麻,先把这位姑姑请出去,便允诺道。

  “如此,谢谢皇上了。”刘嫖仿佛知道自己肯定会得到这样的承诺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即告退。

  待得刘嫖退出去之后,刘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时被风吹拂的烛光,照射出他黑色吓人双眼。过了好一会儿,刘彻才对外面的杨得意喊道:“杨得意,你进来。”

  “陛下,”一直在外面侯着的杨得意这才战战兢兢的走进来,恭敬地喊道。

  “你去传旨,请卓文君进宫。”

  “呀,”听到这个传令,杨得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的答道,“可,可是,天色已晚,召臣妻入宫……”

  “朕叫你去传旨。”刘彻没有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倒没有喊得多高,只是冷冷的,冷得马上让杨得意闭了嘴。

  当卓文君心惊胆战的步入未央宫,宫中的烛火通明,而当朝皇帝刘彻正紧闭着双眼,左手支在玉几上,托住他的右颊。听到杨得意的禀报后,他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是卓文君吗?”

  “文君叩见皇上”卓文君战战兢兢的行礼。

  “你把那天陈娇在马通寿宴上所奏的曲子,再弹一遍,给朕听。”刘彻的声音没有起伏,平稳无波。

  “是。”卓文君接过杨得意递来的古琴,一曲《精忠报国》再度缓缓而出,只是没有了卫青的伴唱,仅有那雄壮的曲声在未央宫中飘荡。一曲奏毕,卓文君略一停顿,便开始弹奏另外一曲《汉宫秋月》。

  曲声一起,那股不同于上一曲的调子,立刻让刘彻睁开了眼睛,不带任何表情的他听完了这一曲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这也是那天,她弹过得曲子吗?”

  “回皇上,是的。”卓文君小心的回答道。

  刘彻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然后说:“再弹一遍吧。”

  “是!”

  那一晚,天上的月亮,是那么的圆,刘彻耳中一遍一遍地听着《汉宫秋月》幽怨的曲调,眼睛无神的望着天上,脑中不断地想起,阿娇。

  阿娇,你是真的回来了。

  *********************

  堂邑侯府

  “公主,你今晚进宫,皇上怎么说?他肯放过娘娘吗?”董偃为刘嫖轻轻放下原本盘在头上的发髻,轻声问道。

  “他本来就不会现在就追究,我这侄儿,我还是了解的。娇娇在宫外发生过什么,在他没有查清楚前,是不会随便处置她的。”刘嫖拿起梳子递给董偃,闭上眼,将身子半靠在他身上,说道。

  “那,公主为何要急着进宫?”董偃不解道。

  “因为,本宫要他,来见娇娇。”刘嫖说道,感觉到董偃的动作停滞了,她解释道,“呵呵,偃,你知道吗,对一个男人来说,一个本来眼中只有她的女人忽然变了,这可以引起他很大的好奇心。”

  “难道,公主是想,让娘娘回宫吗?”

  “自然。”刘嫖原本闭着的眼睛顿时睁开,说道,“我不但要她回宫,而且,还会让她再度成为皇后。”

  “公主,这……”董偃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懵懂少年,自然知道这其中会有多大的难处。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娇娇。我自然不会有这种想法,可是,人是会变的,娇娇她,变得很好,很好。现在的她,绝对能够吸引住我那侄儿,只要他们有机会相处。”刘嫖轻轻笑了笑,满脸愉悦的转过头,对董偃说道,“偃,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我的子女都是这样愚钝不堪的,没想到,娇娇出去一趟,回来倒真聪明了。”

  “公主,可是,娘娘似乎不想回去。”董偃回想着陈娇日间的神情说道。

  “我不管她是真失忆也好,假失忆也好,她都必须回宫。而且,还必须完全抓住刘彻的心,否则,对她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

  那夜,堂邑侯府的灯光透亮,几乎整个府的奴婢们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侯府东侧的院子里,从下午开始,就不断有府里的老人在里面进出打扫。

  刘嫖牵着陈娇的手,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这儿呢,就是你从前的闺房。娘,已经让人整理好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娘一定会保护你的。放心好了。”

  “……娘,”陈娇有些拗口的叫道,对刘嫖这个因为保养得宜远比她在现代的母亲要年轻的女人叫娘亲,她还是有心理障碍。

  “娘知道,你担心皇上嘛。府里的人娘都交待过了,没人会把你的消息透到皇上那里的。”刘嫖说道,“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别想其他的了。”

  “好!”陈娇看刘嫖一脸笃定,只能点点头,说道。

  “那娘先走了,明天,娘再来找你。”刘嫖安抚似的拍了拍陈娇的手,接着对一旁的奴婢说道,“都跟我出去吧。”

  “是。”婢女们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随着最后一个人“咯吱”一声关上大门,陈娇终于松懈了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床上,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后,才转头看看室内。

  阿娇婚前的闺房就豪华异常,待在这里陈娇有一种又回到了长门宫的感觉。说实话,长门宫实在没给她留下多少好印象,虽然富贵堂皇,却空旷的吓人。而且,那正是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常常会想起在现代的父母,偏偏又被扔到了这样一个孤寂的地方,还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那好多天里,她总是泪湿枕巾。好在后来离开了长门宫,又遇到了李希,还有后来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

  白日,在食肆里,被董偃强行揭下面纱的那一刻,陈娇就知道一切全完了。果然,董偃对她的容貌印象深刻,俊俏的脸庞立刻变形,惊呼道:“娘……”

  “董公子!”陈娇当然不能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叫破自己的身份,那样的话,她可真是非回宫不可了,立刻先声压人,喊道,“小女子去准备下,立刻就和你去公主那里。”

  还在董偃还算是有慧根,马上十分配合地说道:“是,是。”

  于是,董偃丢下一堆来捧场的王公子弟,拉上陈娇就往堂邑侯府跑,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人。馆陶公主的惊讶自然不必提,陈娇记得自己被带到她面前时,她拿在手上的欣赏的玻璃球立刻掉到了地上,砸成了碎片,可是她却毫不在乎。

  “公主,是娘娘。娘娘回来了。”还是董偃提醒了她,馆陶公主才清醒过来,整个人立刻就扑了上来,抱住陈娇哭喊道:“娇娇,你可回来了。”好半天,才在董偃的安抚下,渐渐止住哭声。

  “娇娇,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宫啊?娘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刘嫖从激动中平静下来之后,精明的她立刻发现眼前这个女儿很不对劲,从头到尾没有喊过她一声“娘”,而且对她的态度就像是陌生人。

  “我不知道。我失忆了。”陈娇之前已经斟酌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还是采用这个万年不变的理由。“所以我不记得你,不记得以前的所有事情。”

  “什么!?”刘嫖听到失忆这个词,惊讶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知道。当今皇上的废后嘛。”陈娇知道自己肯定不能推说不知道,因为身边还有个刘徽臣呢。

  “可是,你不是……”

  “我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身上带着的东西还在,还有几片竹简,所以我可以猜到自己的身份。”陈娇慢吞吞的说出连自己都觉得别扭的借口。

  “那你怎么不回来?”刘嫖听到这话,不觉皱了皱眉,问道。

  “我失忆以后,对很多事情都看淡了。既然皇上已经废了我,我也不想再回宫,一个人待在长门宫,这种生活又有什么意思。”陈娇不断的斟酌着字句,说道,“而且,我在外面也过的很好,认识了很多人。”

  “是吗?那娇娇你在宫外,都结识了哪些人?”

  “我失忆醒来就到了彭城,后来机缘巧合,就设立了彭城煤行……”陈娇开始慢慢叙述自己的经历,连辽东城的很多事情一起,和盘托出,只是其中略有改动,例如将朝鲜的事情避而不谈,例如将李希的身份给瞒住了,替之以李磷,这是当初她和李希商量好的。她知道,如今既然自己在馆陶公主面前现身,有些事情与其以后被她查出来,不如现在自己先给她说明白。

  “……因为主父偃的那个献策,我就到了茂陵邑,开了那间食肆。”等陈娇说完自己长长的经历之后,已经是日落时分。

  “娇娇,你受苦了。”刘嫖听完后握住陈娇的手,不住垂泪,“你从前可根本就不会接近厨房那种地方的,如今居然自己开了间食肆,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呢。”

  “不算苦,其实,也没什么。”陈娇十分不习惯馆陶公主的慈母样子,浑身别扭。

  “娇娇你的意思,娘明白了。你不想见皇上,那就不见。”刘嫖轻轻将陈娇额前垂下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安慰道。

  “真的吗?”陈娇有些惊喜,她絮絮叨叨的对着馆陶公主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得到她的一个承诺。不要将她交给汉武帝,虽然知道寄望馆陶公主的母爱泛滥是很不实际,可是这样至少可以给她一点时间,想想逃脱的办法。

  “是啊。娘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切,都交给娘吧。”陈娇记得当时馆陶公主是这么说的。然后就命人准备好小菜,招待她,自己先去为她准备晚间的住宿了。

  结束了漫长的回想,陈娇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事情上来。她想,其实馆陶公主也算得是个好母亲,只可惜她当年费尽心机,为自己女儿争得正宫皇后之位,又怎么会知道,金屋藏娇在千年之后,会成为世人的口中的情妇代称,从正宫到情妇,这个娇字意义的变化和陈娇的命运是那么的契合。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陈娇想起当初看过的《长门赋》,只一个起句便道尽了这个名留千古的女子的寂寞。当青梅竹马的情成为情何以堪,当金屋里曾经的郎情妾,成为长门宫里的形单影只,阿娇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可惜,陈娇虽然上了她的身,却没有收到一点点她的心情体悟。

  “小姐!”窗外有人轻声喊道,是郭嗣之的声音,将陈娇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进来吧。”陈娇临走前向吕掌柜交待过,让郭嗣之晚间到公主府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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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汉苑风烟吹客梦(一)

  今天码不出来,就一点点东西,接在下面了。还有。把前面一章稍稍修改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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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郭嗣之从霍去病处回来,迎接他的却是人去楼空,很快他就从吕掌柜的口中得到了陈娇留给他的信息。只是,陈娇凭什么这么肯定她一个厨子的身份能在侯府留宿。进入侯府后,郭嗣之很轻易就找到了陈娇住宿的地方,因为几乎全部的奴婢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东侧的院子里。

  陈娇并没有蒙面,郭嗣之也是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她的脸,稍稍为她的美貌惊讶了下,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说道:“小姐,你和大长公主?”方才他在外面清楚地听到了大长公主对她的关切,那个大长公主,怎么会如此热情地对待一个陌生人。

  “她是我的母亲。”陈娇定定的看着郭嗣之说道。

  “什么?”即使一直十分镇定的郭嗣之也为这个答案感到惊愕。馆陶大长公主只有一个女儿,便是金屋藏娇之娇,这一点天下皆知,大长公主是陈娇的母亲,也就是说,陈娇就是当今皇上刘彻的废后。

  “元光五年,今上降旨,皇后陈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郭嗣之跟着自己的师傅,对天下大事也有几分了解,不觉如此说到。

  “居长门宫!”陈娇接口道。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接到的第一份圣旨,可以说,印象深刻。

  “为什么?”

  “谁说他要我待在长门宫,我就必须乖乖在那里受死的?”陈娇对着郭嗣之挑了挑眉毛,说道,“我离开了长门宫,创建了彭城煤行,也许你也知道,我还去过辽东,迁到茂陵则是因为主父偃所献的迁徙令。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全部人生。我并不打算回宫,去长门宫当那个废后,我会离开的。我知道,你师傅的死,即使你如今已经不再恨,但是想来也很难和汉武,不,是皇上,相安无事。”

  郭嗣之听着陈娇诉说着,没有插嘴。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给你选择的机会。如果不愿意留下来,服侍你所仇恨的人的前妻,你可以走。”

  话音停落,整个室内,默默无声。过了好一会儿,郭嗣之才蹦出一句话,说道:“师傅让我来找你。”

  陈娇听到这个答案,脸上露出了微笑。虽然说,失去郭嗣之对她来说,会有些麻烦,不过幸好,自己没有看错。侠者,重然诺,轻死生。

  “既然如此,你现在替我去做一件事好吗?”陈娇抬头对郭嗣之笑了笑,示意他附耳过来。

  纸糊的窗子上映照出两个长长的影子。

  *******************************

  “司马夫人,这边请。”杨得意恭敬的请卓文君离去。

  “有劳了。”卓文君的双手还微微颤抖着,演奏了一整个晚上的《汉宫秋月》,这双手怕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用了。

  “杨得意,”在卓文君即将离开的时候,忽然又一个女声喊道。

  “杨得意叩见王夫人。”杨得意一看到那个被宫女搀扶着的女子,立刻叩拜道。卓文君自然立刻随着他一起跪拜。

  “听说皇上昨晚,一直在宣室殿,没有好好休息。现在怎么样了。”那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刘彻新近宠爱的王夫人王灵,一个宫女出身的女子,一个比卫子夫年轻,比卫子夫更千娇百媚的女人。她淡淡的扫了跪在地上的卓文君一眼,向杨得意问道。

  “回夫人,陛下在殿内呢。小的这就去禀报。”杨得意忙说道,然后向一旁的一个小宦官使了个眼色,那小宦官立刻机灵的上前,领着卓文君离开。

  “刚才那女子,是谁啊?”王灵问道。

  “回夫人,是司马相如大人的妻室。”

  “哦。”

  两人还没说完话,就看到刘彻从殿中走出来,刘彻显然也很惊讶会在此处看到王灵。他皱了皱眉,说道,“你怎么来了。”

  “皇上,臣妾听说你昨晚一直没休息,来看看你。”王灵立刻上前说道,同时让宫女呈上早已准备好的补身浓汤。

  “朕不想喝。”刘彻推开那盅汤,皱眉道,“你回宫去吧,朕要出去了。”

  “是,皇上。”王灵立刻垂下脸,恭敬的说道。

  “杨得意,走吧。”刘彻没有给她更多的注意,转头对杨得意说道。

  待得刘彻走远,王灵身边的宫女轻声问道:“夫人,为什么不告诉陛下啊?”

  “再过一段时间,等确定了再说。”王夫人对那个宫女笑了笑,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说道,“我一定要万无一失,一定要生下皇子。”

  此时的刘彻却对这一切全然不知情,他策马狂奔,前往自己的姐姐,阳信长公主府。

  汉武帝刘彻的母亲,王皇太后王娡一共为汉景帝生了四个孩子,分别是阳信公主、南宫公主、林虑公主以及汉武帝刘彻。其中阳信公主嫁给了汉初丞相曹参的曾孙,平阳侯曹寿,因而世称坪阳公主。刘彻和这个姐姐的感情最佳,并且卫子夫和卫青原本都是这位公主的家奴,两人也都是因为平阳公主的引荐才会进入刘彻的视线中。

  “开门!开门!”刘彻身旁的侍卫早他一些到达平阳侯府,指使着侯府的仆人们赶紧开门。大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刘彻跃马而入。

  “吁~~~”刘彻狠狠地一拉缰绳,顺势止住马的脚步,利落的翻身下马。

  “公主呢?”刘彻看了眼恭候在一旁的侯府管家,问道。

  “回陛下,已经派人去请了。陛下到厅里稍等会儿。”管家跟在刘彻身边,亦步亦趋。

  没有让刘彻等太久,平阳公主刘婧很快出现在他面前。此时的刘婧已经年近四十,近来又因为丈夫的病情反复,人显得有些憔悴。

  “皇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刘婧看着弟弟笑道,打从窦太皇太后死去,刘彻正式掌握政权,这个弟弟已经很少再来她这儿混日子了。

  “皇姐,”刘彻看着笑吟吟坐在自己面前的姐姐,脸上的冰雪立刻消融,语中略带懊恼的喊了声。

  “最近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刘婧亲自给刘彻倒了杯茶,问道。

  “皇姐,”刘彻拿起茶杯,欲言又止。

  “什么事情这么难以启齿吗?”刘婧奇怪的看着一贯果决的弟弟竟然在犹豫。难道他还没有想清楚是否要对她倾诉,人就跑来了?

  “能让你这样分寸大乱啊?很难得啊。”刘婧边给自己倒茶,边想了想近来似乎没有什么烦人的军国大事,那么刘彻所烦恼的应该是其他的事情,不由得对他烦恼的理由十分好奇。

  “皇姐,阿娇回来了。”刘彻终于说道。

  “呀!”正给自己倒茶的刘婧一听到这句话,手脚一乱,竟然将茶水溅到了手上,不由得一阵惊呼。

  “皇姐。”刘彻忙伸手接过茶壶,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呐,拿药来。”

  手忙脚乱的处理好烫伤,待得奴婢们全部退下,刘婧才从刘彻带来的这个震撼中清醒过来。

  “她,回来了?”刘婧略带怀疑的问道。

  *********************************

  阿娇和刘婧是表姐妹的关系,年少时她们的感情一度非常的好。刘婧从小就在母亲的示意下刻意讨好这个表妹,没什么心机的阿娇自然被她哄得开开心心的。后来因为刘婧介绍卫子夫给刘彻,阿娇和她是闹过一阵别扭,但是因为刘彻带回了卫子夫后,立刻听话的把人打入了冷宫,阿娇的脾气并没有闹多久。到了刘彻亲政之后,卫子夫日渐受宠,她和陈娇之间的关系也在那几年里完全恶化了,在阿娇被废之前,可以说是完全决裂了。阿娇离宫之事,她自然知道,本以为这个娇纵的表妹会从此消失,现在居然回来了?

  “她,现在在哪里?”刘婧皱眉问道。阿娇的归来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是刘婧和自己的弟弟一样,从来不愿意逃避事实。

  “在茂陵邑。”刘彻回答道,脑中回想起自己和她的那次见面,以及她眼中的陌生。

  “茂陵邑。”无意识的重复了一边刘彻的话,刘婧寻思了一番,终于开口问道,“难道这两年多来,她一直在那里吗?”

  “不,她应该是初春时,随着迁徙令迁入的。”刘彻摇了摇头。

  “初春?那时,应该只有来自各地的豪门富室啊?难道……”刘婧初时还略带疑惑,稍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惊叫起来。

  “是的。她一个人,在宫外,做下了一番很大的事业,大到让她被列入迁徙的名单上。她现在是彭城煤行的主事人,而且连那个辽东城的创建都少不了她的份。”刘彻几乎是半带着冷笑,如此说道。

  “皇上,打算怎么办?”刘婧看着很是镇定的刘彻问道。这个弟弟的想法她一贯都是知道的,阿娇的不合上意,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脾气,更因为她的身世,所以如今即使她变了,变得能干,变得聪明甚至变得温顺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因为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朕,不打算杀她。”刘彻的回答却出乎刘婧的意料。

  “为什么?”无关其他的利害考量,刘婧因为纯粹的惊讶,如此说道。

  “皇姐,你可还记得余明?”刘彻淡淡地说道。

  “自然记得啊。怎么忽然提起他了。”刘婧显得有些不自然。

  余明,他们的母亲王娡唯一真心爱过的那个男人。刘婧也是到了很多年以后的如今,才明白当初母亲私下默默流的眼泪,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还记得余明说过的话?”刘彻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上,眼神深沉的说道,“他说母后会成为一国之母,说朕会成为千古一帝,如今都一一验印。”

  “余明的相人之术,一贯很准的。你不是知道的吗?”刘婧不自在的用左手握紧受伤的右臂。

  “是啊。他相人一贯很准,皇姐你从前和他最是亲密,后来给朕推荐的卫家这两姐弟都很有灵气,不知道是不是从他那学到了这相术呢。”刘彻似是无意地说道。

  “怎么会呢。余明已经死了,他生前并未收徒,天下不会再有一个余明了。”刘婧试着将话题转开,说道,“我们不是说阿娇吗?怎么说到他这个都已经故去好些年了的人头上来了。”

  “因为和阿娇有关,朕才说。”刘彻说道,“余明活着的时候,没有收徒。可是,朕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他所知的一切,都是从他的主人那里学来的,而他的主人能力是他的百倍。”

  “他何时如此说过?”刘婧从来不曾听余明讲过这样的话,顿时一愣。

  “何时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口中的那个主人身后,还有继承之人呢?”

  “这……”

  “皇姐觉得,辽东城所献的玻璃,像不像从前被朕不小心打破的那个杯子呢?”刘彻问道,随即自己回答道,“那时,我年纪尚小,不过姐姐应该比我更有印象一些吧。”

  “这……”刘婧想了想,说道,“是有些像,不过余明不是说过,那杯子是天山上来的水晶矿所制的吗?”

  “朕以前一直相信他的解释。看到玻璃的那一刻,朕便知道,他那时,骗了我们。”刘彻说道,“玻璃,是墨门在阿娇的指引下,做出来的。”

  “朕也招墨门中人来对答过,关于天地,关于风雷雨电,他们给出的答案和余明说的一模一样。”刘彻说道,“但是,朕再深入问,他们便无从回答,只能推说是,先师所传。墨子若曾留下那样的学说,何以举世无闻?”

  “难道,你的意思是,阿娇她,出宫后另有奇遇,成了余明主人的继承人吗?”刘婧听到此处,已经略略明白了刘彻的意思。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即使阿娇只有余明十分之一的能耐,朕也不想错失。”刘彻脸色有点阴沉,说道,“所以,皇姐,朕需要你帮忙。”

  “你说吧。”没有更多考虑,刘婧立刻说道。

  厅外,杨得意无聊的守候着,望着万里晴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春天就要过去了。

  *********************************

  堂邑侯府大门口

  “娇娇,你放心吧,那个别庄,都是我们自家人在守着,绝对不会随意让外人进出。至于那个王贽,娘会替你去和说清楚。”刘嫖温和的对陈娇说道,“怎么说,我都是大长公主,他会乖乖闭嘴的。”

  “谢谢娘亲,给您添麻烦了。”陈娇仍旧蒙着面,她向馆陶点了点头,便向马车上走去。

  看着马车在不甚平坦的道路上渐渐远去,刘嫖对着身边的董偃说道,“马车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不过,宫里来报说,皇上今天一早就去了平阳侯府,您此去怕会扑空啊。”董偃恭敬地说道。

  “谁说,我是去见皇上?”刘嫖笑了笑,然后说道,“皇太后缠绵病榻多时,我和她交情不薄,自然要去看看她。”

  “皇太后?”董偃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顿时愕然。

  ********************

  “我说了,姑姑不在。”刘徽臣皱眉看了看眼前的男子,说道。

  “她去哪里了?”韩墨不相信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刘徽臣叹了口气,说道,“你在这里再等也没有,我真的不知道。”

  “徽臣,下人们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宁释之从门外探过头来,说道。

  “好,马上就来。”刘徽臣应了一声,对韩墨说道,“姑姑说了,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就是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也是没用的。”

  “那你们,去哪里?”韩墨皱眉问道。

  “春去夏将来,我们不过是最后一次踏春,欣赏残春景色罢了。”刘徽臣回道,飞快的跑出门。

  “等等,你们哪来的文书?奉令迁来的人,是不可以随便离开的。”韩墨追在后面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凡人何必多扰!”刘徽臣登上马车,回头说道,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离开。

  “等一下。”韩墨的声音自然没有留住刘徽臣离去的脚步,最后空留下他一人,傻傻的站在陈府门前,仿佛被天地所遗弃。

  **************************************************************************************

  “小姐,到了。”马车夫的声音提醒着陈娇,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陈娇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看了看东南面,耸立着的山和高高立起的石碑,微微有些惊叹,对身边的婢女说道:“那就是盛德园吗?”

  “是的,小姐。”那婢女是刘嫖送给她的,说是陈家收养的死忠奴婢,名唤飘儿,才17岁,却十分伶俐聪明。

  盛德园,汉文帝灞陵的陵园。西汉的帝王陵墓中,目前为止唯一一座坐落在长安城东南的陵墓。因为古代的昭穆制度[注],既不能归入穆位亦不能归入昭位的灞陵只得另辟陵区。其东北是窦太后的陵寝。因为馆陶公主早已决定要陪葬灞陵,因而在灞陵附近盖有别庄。

  当陈娇步入这座她母亲精心修筑的别庄,才真正感受到古人对死后生活的重视,为了便于监管陪陵的修建,这座别庄的规模相当之大,并不是陈娇想象中的那种苏州园林式的小庄园。

  “小姐,这是你的房间。”别庄的管家早已收到了馆陶公主的指示,恭恭敬敬的将陈娇领到了她的房间里。

  “你们退下吧。”陈娇看了看四周,对飘儿和管家点了点头。待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她推开窗子看着外面,心道,徽臣,你现在到哪里了呢?

  ***********************

  “徽臣,我们就这样走了,没关系吗?”宁释之问道。

  “你不是一贯讨厌我姑姑吗?”刘徽臣看着宁释之担忧的神色,取笑道,“怎么现在也会担心她了?”

  “谁说我担心她?我是担心我师兄。”宁释之一听到这句立马翻脸。

  “放心,对姑姑来说,我们走的远远的,比较好。”刘徽臣说道,脑中想起父亲的话。

  “你们要好好记住,皇上,你们的皇叔,他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千万不是试图去挑战他的权威。”

  姑姑,你现在做的这一切,皇叔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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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所谓昭穆制度,即“父为昭,子为穆,孙复为昭”,在宗庙中的牌位以及墓冢的辈次排列中,以始祖居中,二世、四世、六世位于始祖的左方,称昭;三世、五世,七世位于右方,称穆。咸阳原上,汉高祖刘邦居长陵,安帝惠陵居长陵西,下边若安帝的儿子为皇帝,居长陵东,正符合昭东穆西的礼制。但文帝是刘邦和薄姬的儿子,与惠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同属穆位。在陵区内的位置便不好安排,文帝只得另辟陵区了。

  最近看了个不错的同人《倚天屠龙之旅》,和大家共赏。同时推荐一部,台湾漫画《火凤燎原》,真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好看了!!!!俺滴司马,俺滴燎原火,俺滴郭嘉,俺滴贾诩还有俺还没看到脸的孔明,周瑜,一个都不许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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