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论坛广告管理办法·2012青岛啤酒节专题报道·牢记:青岛旅游局投诉电话
·青岛圈论坛广告投放说明·2012最新青岛旅游攻略·2013年1月青岛潮汐表
·青岛旅游景点介绍|图片·青岛旅行社排名及报价查询·青岛旅游就入住中山旅馆
返回列表 发帖
我紧紧地捂住心口,痛的弯下腰去。想喊张姨,却发不出声音。我只觉得心里那股腾起的火气猛然的炽热起来,变成火焰,变成火墙,变成一个将我包围其间的火海,四周是沸腾舞动的火焰,我的眼前全是一片腥浓的红色,干烈的热浪向我席卷而来,火舌舔炙着我的身体,焚毁衣服,在刹那间从肌肤一直扑进骨头,那种惨烈的疼痛从全身随着这入侵收缩到心里,再随着心脏的焚烧灰飞烟灭——
  
  这不是幻觉,不是幻觉!
  
  我努力睁开眼,是的,火焰,飞舞的红色的青色的黄色的火焰将我和房间里的一切隔绝成了两个世界,我无法呼吸,一种沉重的窒息感死死地将我压住。火焰熊熊的燃烧声中似乎有谁在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是我的声音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这样的痛苦中发出声音!还有谁在笑,尖厉刺耳的笑声此起彼伏,那不是一个人的笑声,还有谁在诅咒,谁在呼喊,谁在哭泣,谁在绝望地沉默……
  
  绝望。谁如此的绝望?那种冷浸骨髓的绝望的情绪随着烈火一起袭来,随着各种各样疯狂而嘈杂的声音一起袭来,将我埋葬。
  啪嗒。
  
  客厅里突然传来一下清脆的声响,是玻璃杯掉地上摔碎的声音。这声音如同梵音佛咒,将我从地狱一下子拽了回来。我伏在轮椅的扶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像死了一回。火焰消失了,热浪消失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陡然清净下来,只剩得一片寂静。
  
  总算过去了。
  
  我慢慢抬起身子,仰躺在轮椅上,汗水涔涔而下,湿透了头发和衣裳。一滴汗水从额上流下来,模糊了眼睛。
  
  不知道怎么了,自从车祸以来,特别是从医院回到家里以来,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先是心口痛,然后出现被烈火焚烧的幻觉——
  
  是幻觉吗?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我还记得刚才自己的心里的呐喊:这不是幻觉,不是幻觉!可每次没多久,一切就会恢复原状。但那些感受和声音又是那么的真实,那种被烧炙的皮开肉绽直至变成焦炭的痛楚我是根本想象不来的,我从没有被烧伤烫伤过!这让我感到恐惧。最开始,这样的情况几天出现一次,现在隔一天就一次了,频率越来越高。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车祸的原因,患了什么强迫症幻想症之类,可除了这个症状其他一切都很正常。我不敢告诉父母,幸好每次发作都是我一个人在自己卧室的时候。其实我好怕,我不知道还能瞒多久,是一时算一时吧。
  
  我抹去脸上的汗水,不愿意再回忆刚才的情形。平静了一下,才发现客厅里仍然一片寂静。我皱了皱眉,刚才是张姨把杯子打碎了吧,我心想她会马上打扫,可等了两分钟,外面仍然没有动静。我坐不住了。
  
  “张姨?”我一边喊,一边推着轮椅朝门口去,准备进客厅看看。
  没有人答应。我再度皱眉。就在我握住拉手准备开门的时候,敲门声陡然响起,倒把我吓了一跳。一开门,只见张姨站在门口,一手扶着墙,浑身微微地颤抖着,脸上一副惊骇欲绝的神情。
  
   “张姨,出什么事了?”我问道。她的神情让我突然的又想起幻觉中那些惊恐的呼喊,那声音配上她的表情,正好合适。我再度颤抖了一下,我看到的,只有声音没有影像,若真是把声像结合在一起,反复在眼前呈现,我有那样的心理承受能力吗?或许早疯了吧。
  
  张阿姨抬起手来,在面前毫无意义地比划着,也不知道说话,嘴唇也不断在发抖。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突然又苦笑道:“没、没什么……大概是我眼花了……我、我打坏了一个杯子,我去收拾,我赔……”她转过身去就要拿笤帚,我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加上刚才的经历,整个人也虚脱得不行,只得淡淡安慰道:“张姨,一个杯子而已,不用管它。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别忙了,休息一下。”
  
  “哦。”张阿姨停下来站在那里,显得有些神思恍惚。“我……不,还是要赔的。只是……只是……”她望了望我,像是欲言又止,终于又摇摇头,拿起笤帚开始打扫。
  
  我疑惑地看着她,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父亲书房门口的那堆碎玻璃,这屋子里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让张姨吓成这样?我注意到,张姨拿着笤帚的手仍然在微微的发抖,可动作却匆促的反常,她似乎急于将那些碎片残骸清理好,以便尽快离开那个区域——
  
  离开父亲的书房门口。
  
  父亲的书房门口?!
  
  我心里一跳,难道张姨所谓眼花看见的东西,和父亲的书房有关?
  
  而父亲的书房,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存在着一个不为我和母亲,甚至任何人所知的秘密!
  
  可那会是怎样的秘密,竟能让人产生这样的恐惧?
  时间在我和张阿姨的各自沉默各自惶恐中过去。她始终不肯告诉我是什么令得她如此害怕,只一口咬定是自己眼花了。而我经历了一场惊吓过后,也没有了外出的念头,取而代之的是对父亲那个秘密的更大的好奇,还有对这怪病的疑惑。症状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这一次还出现了声音,那是前几次从来没有过的,以后还会出现什么?我该怎么办?
  
  吃完了午饭已经是一点过了,我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换着频道。其实我什么也不想看,只不过希望弄点声音出来,这屋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心慌。
  
  张阿姨很快收拾好了碗筷,站在厨房门口,局促地搓着手。
  
  “方小姐……”
  
  我转头望向她:“什么事,张姨。”
  
  “那个……那个,你不是想吃糖炒栗子吗?这都收拾完了,没什么活儿,我现在去给你买行不?”她不自然地笑着,像是自己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怔了一秒钟,然后点头。张阿姨像是得了大赦一般,赶紧解下围裙换了鞋,逃一般地出了门。我望着大门的方向,仍然没回过神来,张阿姨居然肯丢下我一个人在家?看来,她遇到的事情肯定让她吓的不轻。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这是早上我想达到的目标,但是此刻我能做什么呢?书房进不了,也不再有兴趣出门。
  
  一个人无聊和颓丧的时候是最容易发呆的,我也不例外。不过没呆上两分钟,电话铃陡然响了起来。
  
  “你好,请问找谁?”我拿起电话,习惯性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
  
  “你好。”我提高了声音道。仍然没有人说话。只似乎有一种细微的呼吸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准又是谁的恶作剧。
  
  等了两秒钟,我啪地挂上话筒,正准备离开,铃声又急促地响起来。我一把抓起电话,心想这下我可不客气了,电话里却传来一个苍老而匆促的声音:“等等,别挂。”
  
  “你是谁?”我奇怪地道。听声音,对方分明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你别管我是谁,我知道东西在你那里。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求别让它再落到别人手里。”对方含糊不清地说着,不停地喘着气。但我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好道:“老人家,你说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我找了这么多久才知道它的下落,它一定得回到我身边,你等着,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已经挂了电话。我摇摇头,这都怎么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对方又不知道我住哪里,怎么来我家呢,还是打错了电话,要真是有什么要事就误事了。我拿起遥控器,无聊地换着电视频道。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门锁一阵响动,我还以为是张阿姨回来了,抬头一看,却是父亲直冲进来,铁青着脸,劈头就问我道:“是不是有人打过电话来?”
  
  我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答道:“是……刚才有一个,不过好像是打错了的。”
  
  父亲站了一刻,不再说什么,径直打开书房,片刻又出来,望也不望我一眼就出了门,末了还大力地将门摔上。
  
  我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的惊惧越来越甚。父亲究竟怎么了?那个一向温文儒雅的父亲哪里去了?他的变化越来越大,甚至让我觉得害怕和陌生。母亲呢?她难道就一点都没感觉?他们在城郊有活动,可父亲怎么会突然跑回来,还知道有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打来过?
  
  我叹了口气,推着轮椅想回自己的卧室,转头却发现,父亲的书房门露着一道缝隙。
  
  门没有关严!
  
  我心中一凛,机会来了!看父亲的样子是不会很快回来的,至于张阿姨可管不着我进不进自己父亲的书房。
  
  我压抑住心中的狂跳,伸手推开门。


除非我们自己。呵呵。
  
  眼前又浮现出许飞消瘦而憔悴的脸庞。在接受了萧浅浅早已经魂飞魄散的事实之后,他始终显得沉默而哀伤。我曾经问过他,如果没有我们的出现,如果他永远也找不回这些记忆,是不是会更好,可是许飞却对我一笑。
  
  他说不。如果没有这些记忆,许飞便是个死人,他的生命就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何况我们都已经知道,四年前的那场大火中,是萧浅浅用自己最后强烈的意念与玉坠的力量结合而成了一道不可思议的保护屏障,使得许飞和絮儿两人终于生存下来,也正是因为这屏障,甚至使得原本应该被彻底毁灭的青姑和秦君怀居然逃过了一劫。
  
  许飞和絮儿在那之后,记忆都被封存起来,絮儿先行在废墟中醒来,迷糊中离开了龙阳辗转到了平南县城,她原本就聪明伶俐,在那样的小地方生存自然不成问题。只是她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东西,几年来时常独自一人跑回老君山去,练就了一身的胆量和精准的枪法,也少不了四处学了些奇奇怪怪的道法之术。许飞后来也是一个人在龙阳附近的村落安定下来,只不时回到废墟处,望着那废墟发呆,心里明白这废墟是他生命中一个极其重要的地方,却又想不起究竟为什么来。
  
  而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四年中,许飞和絮儿两人竟然从来没有遇到过,相互之间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而我到了那废弃的小村子时,许飞却因为冥冥中的感应而一路跟随着我,从夜晚无法自制的接近,到尾随我经过龙阳直入老君,一直到那晚我们发现山谷下红光大盛的时候,深埋的记忆终于开始蠢动,直到在谷底见到那玉坠,才又破除了封印,忆起所有的往事来。
  
  我们离开平南时,絮儿和许飞一样坚持不和我们同行,两人一起大哭了一场,之后絮儿独自离开,说是要浪迹天涯,不会再回到从前的生活了。许飞也只说自己要留在平南,不肯再多说什么。我知道,他还是忘不了萧浅浅,尽管萧浅浅已经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那里,或许是他唯一能够离萧浅浅更近的地方。
  
  至于家,或者从前,许飞和絮儿都只报以一笑。
  
  是啊,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身边的爱人和朋友一个一个的远去,他们怎么还能回到从前?他们回去,又能如何面对家人和朋友?
  
  反正在世上,他们已经死过了一回,还不如永远的死下去。
  
  想到这里我突然的有些后怕和庆幸,江雨寒奇迹般地死里逃生,于他于我们,都是我们多大的福气和幸运。
  
  我微微的一笑,心底又泛起一些哀伤,许飞和絮儿,这两个和我交集如此之深的人,或许我永远也见不到了。这种永远是如此不可改变,就像他们再也见不到萧浅浅一样,就像……就像池昭不会再想起我一样。
  
  呵呵。
  
  再可怕的经历过去了,我们还是要面对生活,每个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是么?
  
  外面的雨渐渐的小了起来,仍然不时有一些雨点打过来,在玻璃上摔碎。一个个方正美丽的汉字随着我敲击键盘的节奏在电脑上显现出来,组成词,句,段落,章节,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是啊,我要写下来,从萧浅浅许飞的故事开始,一直写到我自己的故事。
  
  我必须要写下来,而且要尽快。
  
  我不禁伸手握住胸前的玉坠,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成了一块死气沉沉的石头,灰白的身体上布满了难看的斑点。在送走秦君怀、消灭了青姑又帮助冯希媛进入轮回之后,它的生命也走向了终结。而萧浅浅的记忆随着它的影响的消失,也逐渐开始从我的脑海中淡化。所以我必须要尽快,在我还记得所有细节的现在,以萧浅浅的身份将一切记叙下来,这也算是对这位未曾谋面却和我产生如此复杂的纠结的女子一个交代。而我自己的故事,则将是这个故事的续集。呵呵。
  
  故事结束了,可每个人的生活都还在继续。比如我,比如许飞,比如池昭。
  
  没有了爱情,不见得就失去了生存的理由。黑暗的尽头是黎明,有时候等待和梦想也是人生的一种乐趣。
  
  我又想起凌铠来,我还记得他昨天给我打电话来时充满希望和憧憬的声音。他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几年后的自己在街上掉了那只手表,找了半天,面前伸过来一只小手,握着那只手表,望着他微笑说大哥哥你的手表掉了,他抬起头来,看见一对大眼睛和稚气漂亮的鹅蛋脸,一如冯希媛一般单纯而生动。他说他这是冯希媛给他的重逢的信息。他要等,等那一场遇见,等她长大成为他的新娘。
  
  我还记得自己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为他的痴心,也为这真挚的感情而动容。
  
  
  
  “小昳。”
  
  门轻轻的被推开,母亲站在门口:“快出来吃饭了。一直等你呢。”
  
  我转头,灯光下看见母亲慈爱的笑容,父亲也出现在母亲身后,微微的笑,一手搂着母亲,一手向我张开臂膀。
  
  我站起来,笑着向父母走过去,父亲紧紧在我们拥在怀里,欢乐的笑声顿时洋溢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呵呵,生活终归是美好的,我相信。
  
  你呢?

TOP

“我知道什么?”我奇道。
  
  林萧然叹了口气道:“我们也是在回来的路上听你讲了所有真相之后才明白,我们错怪你了。你不知道,自从第一次去了龙阳废墟之后,你经常会自己莫名其妙的笑,表情又阴森又邪恶,有时候偶然望你一眼,会发现你半埋着头,翻着白眼看人。当然我们现在知道,那都是秦君怀和那老头在作怪。不过凌铠会那么说你,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
  
  林萧然顿了一顿,彷佛终于下了决心似的道:“方昳,你还记不记得你遭遇的那场车祸?”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出过车祸?我好象没有告诉过你们。”
  
  “因为当时我们正在肇事的面包车上。”林萧然苦笑了一下,等待我的反应。我看着他,只觉得一阵眩晕。
  
  “那车是一个朋友的,那天他喝了一点酒,我们正好出学校有事,就搭了他的车。谁知道……真是对不起.”
  
  我愕然,一时还不能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你当时昏过去了,我和那个朋友下车看了你,然后报了警,打了急救电话。所以我记得你的样子,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次在校园里遇到你,我会跟着你的原因,只是没想到真的是你。池昭当时受了一点轻伤,我送他去简单包扎了一下,所以没见过你,后来是我告诉他,他才知道你就是那天我们撞到的那个女孩子。”
  
  “这么说,后来你们对我那么好,那么迁就,也都是因为愧疚的原因?”我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如果池昭是因为愧疚才这样对我,那我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有一些是。但是我看的出来,池昭对你的感情的确是真的。”林萧然诚恳的看着我道:“凌铠开始不知道你是谁,正好听我们说了以后,你又开始变得异常。而且你当初的出现太巧合了,他就固执的认为你知道是我们撞你的,跟我们去龙阳是刻意的在接近我们,趁机想报复。”
  
  我苦笑起来,毫无意义地摇了摇头:“当时我的确昏过去了,不过你们下车看我的时候,大概还有一些意识,所以后来会觉得你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来是谁。”
  
  林萧然耸了耸肩:“我当然相信你,呵呵。不过也不仅仅是因为那个事情才觉得面熟,对吧。呵呵。”他显得有些开心地笑着,彷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但是紧接着又现出一种深切的悲伤:“但是那张和我那么相似的脸,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看着他,心里也有些难受起来。是啊,他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早在我得到了所有关于萧浅浅的记忆之后,我就发现了林萧然和一个人长的极其相似,我们不是没看到过照片,却因为是不甚清晰的复印件而忽略了这一点。
  
  那就是顾天。
  
  当时我还不敢肯定什么。回来后,由父亲和学校交涉,经过了批准并且保证保守秘密,才得到了那些失踪学生的所有资料。看到那些彩色的照片,他们也吃惊地发现,顾天和林萧然的外貌十分的相象,这也是为什么当时还没恢复记忆的许飞和絮儿看到林萧然的时候,会觉得迷惑而吃惊的原因。不管记忆如何被封闭,在他们的心灵深处依然埋藏着那些珍贵的影像,一旦接触到相似的面容,就会隐隐的触发记忆,包括对我,也是一个道理。萧浅浅的记忆告诉我们,顾天是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父亲对于他的母亲,从来都是绝口不提,顾天问急了,他就会发火,甚至咒骂说他母亲早就死了,顾天对母亲唯一的了解,就是母亲姓萧。
  
  这个发现让我震惊,更让林萧然震惊。因为连我也记得,林萧然说过他的母亲姓萧。
  
  林萧然自然立即和老家的母亲联系,终于逼问出了父母隐藏了多年的秘密。顾天,的确是林萧然同母异父的哥哥,当年母亲因为不满那桩包办婚姻,终于抛下丈夫和年幼的顾天,和林萧然现在的父亲私奔到了一个小城,一直到了现在。却没有想到林萧然会在如此巧合下得到关于顾天的消息。但是面对这样的结局,林萧然却不敢对父母吐露半个字。顾天已经死了,他不想让母亲伤心,关于哥哥的一切,都只能经过我对萧浅浅记忆的挖掘,然后再尘封在林萧然的心底。
  
  “别想了。你哥哥很伟大,他救了三个人。”我望着仍然沉浸在悲伤中的林萧然,眼角不知不觉地有些湿润。
  
  他抬起头来对我一笑:“你也一样。”
  
  “少来了。”我笑道。“我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了。再说,如果不是你们,我大概一生也不会有这么难忘的经历,萧然,谢谢了。”
  
  他伸出手来,在我肩上一拍:“该感谢老天吧,让我们可以相识成为朋友。”
  
  呵呵,也许是吧。可为什么老天让我们相识,又狠心地让池昭最终将我完全的忘记?
  
  路边早早亮起的霓虹闪烁着,如同这人生一般变幻莫测。
  
  也许我该放宽心了,匆匆数十年一过,这匆忙的世界,谁还可能记得我。

TOP

尾 声
  
  
  
  
  “放心吧,我没事的,医生说再过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江雨寒望着我们,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感激和歉意的微笑。
  
  “那就好,其他的就别多想了。”我也笑道。江雨寒点了点头。林萧然道:“那你自己多保重,我们先走了,随时来看你。”
  
  “好的。”江雨寒低下头去,眼睛里似乎闪烁着一些泪光。我们走出了很远,还看见他站在病房门口,目送我们离开。
  
  
  
  
  “看来他恢复的情况还不错。”林萧然道,我笑笑。
  
  是啊,江雨寒的“重生”,对于我们来说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当父亲在回程的路上告诉我们江雨寒还活着的时候,那种心情根本找不到词来形容。原来我刚到龙阳不久,父亲便跟着我进了山。江雨寒落水之后被冲到了湖岸的另一边。父亲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对我的跟踪,将江雨寒迅速送出山去接受治疗。后来我们到精神病院看望了江雨寒以后才知道,他们家族里曾经有过精神病遗传病史,当天他一个人落在大石处的时候,又变成鬼模样的冯晓晓突然冒出来,将他吓得失去了神智,迷糊中总觉得有人要害他,那天想杀凌铠,也只是幻觉中把凌铠看成了冯晓晓。幸而他的病情并不太严重,送到医院过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我们回到成都后都来看他,他也诚挚地将记起来的经过告诉我们,并希望能取得我们的原谅。
  
  我们自然会原谅的,他回来了,于我们也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不是么?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林萧然推了推我道。我回过神来,朝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我们一路走出医院,慢慢的在傍晚这段清静的马路上散起步来。
  
  “你准备怎么办?”他道。
  
  “什么怎么办。”
  
  “呵呵,跟我还装啊。”
  
  我沉默了一下,苦笑道:“我还能怎么办,他已经不记得我了,这就是事实。我除了接受,没有别的办法。”
  
  “你难道就不想再努力试试?”
  
  我摇头道:“没有办法,医生都说了没有办法,我怎么试都是徒劳。何必呢,忘了也好,我和他……本来也没有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没有可能?”林萧然急起来。
  
  “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来就有个漂亮的女朋友。那些天的经历藏在我记忆里就够了,我不想做第三者。”
  
  “你这个傻瓜!”林萧然摇着头道:“他哪里来的女朋友啊。那都是骗你的,当时你问他,他故意逗你说有,他说漂亮,那也是因为他脑袋里想的是你。唉。”
  
  我怔了一怔,随即失笑。原来是这样,害的我每次看到他望我的眼神,都会有一种隐约的负罪感。可是此刻,就算我们曾经对对方有过什么样的感情,都已经彻底结束了。
  
  青姑灭亡前的那最后一击,使池昭陷入昏迷,也打掉了池昭关于我的所有记忆。医生说,这种轻微脑震荡造成的局部失忆,从来都没听说过,也找不到原因。
  
  我能怎么办。当池昭第一次睁开眼睛,我满心欢喜地抓住他的手的时候,迎接我的是池昭茫然的神情,然后他抽出自己的手,问,你是谁。
  
  你是谁。呵呵,同样是三个字,却不是我爱你。从天堂到地狱,原来可以这么容易。
  
  我们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他记得所有关于老君山的事情,唯独关于我的每一个细节,都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的记忆中。
  
  笑。或许这就是青姑对我最后的报复。
  
  “方昳。”
  
  “嗯。”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却没有勇气。”林萧然道,“我们一直瞒着,怕你知道了,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还有你和池昭的感情……唉,可是现在……”
  
  “说吧,还有什么我接受不了的。呵。”
  
  “你还记不记得凌铠对你发过火,说的那些话?”
  
  “当然记得,他说什么我另有目的,仗着优势想怎么怎么样。我至今没想明白,我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你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TOP

“天亮了。”不知谁道。这声音如同天籁,让我们极度疲惫的精神和躯体彻底松懈下来。
  
  我在这种松懈着沉睡过去。絮儿在我的身旁,许飞,凌铠,池昭,林萧然,也许他们都睡着了吧,这世上没有比在极度疲倦和放松中入睡更好的事情,不是吗?哪怕身下不是柔软的床和枕头。
  
  
  
  “醒醒——”有人轻轻的推我,拍着我的脸。我翻了个身,不想这美好的休息被打断。然而对方仍然锲而不舍地坚持搞着破坏,让我感到愤怒。我翻身坐起来,正想发火。却看见一张微笑的脸呈现在眼前,慈祥而熟悉。
  
  我愣了一瞬,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那脸上却微笑依旧,带着鼓励的神情。
  
  “爸爸!”我大喊起来,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生怕梦一醒,父亲就不见了。
  
  “爸爸,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天来种种可怕经历一下子浮上来,变成眼泪开始汹涌。我睁开眼,看见父亲的身后还站着几名学生模样的人,望着我们露出善意的微笑。凌铠他们站在一边,池昭躺在一副担架上,已经被做了急救处理。
  
  “我来接你,我的英雄女儿。”父亲拍着我的背,声音也似乎有些哽咽。“是爸爸不好,走,我们回家。”我点点头,拖着一身伤痛站起来,父亲扶着我,一路穿出密林,往山下走去。
  
  回家。
  
  是啊,终于可以回家了。
  
  我回过头去,看着巍巍绵延的群山,太阳正从山背后升起来,将浩淼的原始森林镀上一层灿烂美丽的色彩。霞光中无数的飞鸟奔走争鸣,那是很久很久以来,这里都不曾出现过的最动听的旋律。
  
  多美的景致。
  
  这世界终归是美好和充满希望的,不是么?

TOP

电光火石之间,青姑的手已经快拍上凌铠头顶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头往后一仰,嚎叫着挣扎起来。
  
  “凌铠哥哥快跑!”
  
  我们被这突然的变故惊的一呆,只听那焦急的声音又从青姑的身后传来:“快,把玉坠打到她的天灵盖上!”
  
  青姑的骨架背后显出一个身影来,我立即看出那竟然是消失了一天多的冯希媛。她死死地抓住青姑的臂骨,喊道:“快!我撑不住了!”
  我终于反应过来,迅速冲过去,青姑已经挣脱了冯希媛,转身一掌打在她的胸口,冯希媛砰地倒在地上,浑身蜷曲着痛苦地呻吟起来。我已经冲到青姑身前,她的头还没转过来,我已经高举起玉坠,朝着她的天灵盖狠狠地打了下去。身后传来他们已经接近的惊呼。
  
   青姑惨烈地嚎叫起来,疯狂地朝我头上打来。我一时无法躲开,正想着自己要命绝于此了,一股大力将我往旁边一掀,接着听见一声痛苦的低呼,我跌出两步,才看见池昭正朝地上倒去。他推开了我,却被青姑打中了。
  
  “池昭!”我猛地扑回去,抱住他大喊起来。青姑还想向我们扑来,然而她的头顶一道耀眼的亮光冲天而起,整付黑朽的骷髅立时化为灰烬,片刻便散了一地。玉坠掉落在地上,刚才还炽烈的光芒立即敛去,只剩下先前那种暗红,并且更加的微弱。
  
  我抱着人事不省的池昭,泪流满面。林萧然和凌铠也奔过来,大声喊着池昭的名字。絮儿跑过来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迷过去了。放心,青姑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了。”许飞也过来,推了推凌铠,又朝仍然痛苦呻吟着的冯希媛一指:“去看看她吧。”我也抬起头来,抹了抹眼泪朝那边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冯希媛的身体已经变成半透明了,从脚开始正在慢慢的消失。
  
  “怎么会这样?”凌铠蹲下去抓住冯希媛的手,痛苦的喊起来。
  
  冯希媛凄然的笑着望着他道:“凌铠哥哥,对不起,我也跟这个老妖怪一样、一样害了你们,对不起……”凌铠正要说什么,却被她摇头阻止:“你听我说完,我和晓晓都不是人,整个村子的人在四年前也都死了……真的,你们回去的时候,别停留……我不想害你们,可我逃不出青姑的控制,她虽然没什么力量了,我们还是反抗不了……对不起,凌铠哥哥,你对我这么好……你能原谅我吗?我就快魂飞魄散了,就像我弟弟一样,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玉坠的力量太大,虽然方姐姐对付的不是我,可我抵挡不了那红光。凌铠哥哥……”
  
  “别说了!”凌铠的眼睛已经湿润起来:“凌铠哥哥原谅你,不是你的错。是我们不好,让你受苦了。”
  
  冯希媛露出欣慰的笑容来,眼睛里泪光闪烁。她的双腿已经消失,却还紧握着凌铠的手,脸上满是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不舍。她艰难地从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交给凌铠道:“这个……给你,只要我能转生,只要你还带着它,我就一定能找到你。”凌铠接过去,拼命的点头。
  
  “等一等。”我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将池昭交给絮儿,径直走过去捡起玉坠,只见那红光还在变暗,回到我手中,又亮了些许。我奔到冯希媛身边,她惊恐地一躲:“不要……”凌铠也道:“你干什么!”
  
  “你要是不想让她魂飞魄散,就快点让开。”我盯着凌铠,又对浑身颤抖的冯希媛道:“这玉的灵性是两面的,它可以毁灭,也可以重生,我已经帮助过秦君怀重入轮回,我想只要你有相同的愿望,就一定可以避免彻底的毁灭。”
  
  “是吗?”冯希媛的眼睛亮了一亮。“那我投生以后是不是还有机会见到凌铠哥哥?”
  
  我的心一痛。轮回之道纷繁莫测,谁能知道那无人能掌握的命运之轮会如何转动?看着她急切的眼神,我还是点了点头。只见她欣喜地紧抓着凌铠的手,凌铠仰起头来,两滴眼泪却仍然不可抑制地滴落。
  
  “把她交给我吧,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有比魂飞魄散更坏的结果。”我对凌铠道,他慢慢的站起来,看着冯希媛,已是泪流满面。
  
   “来,闭上眼睛。尽力把玉坠上的力量吸进去,魂魄凝聚不散,加上诚心要入轮回,我再帮住你加强玉坠的力量,我想应该能成功。”我努力地回忆着秦君怀重入轮回的过程,应该不会脱出这些方法,一一的告诉她,然后盯着那玉坠,也聚精会神地尽力想让那玉坠发挥力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冯希媛惊喜地叫了一声,声音本来在近前,却立时远去了。只听凌铠失魂落魄地道:“她走了……”他的手中还紧握着冯希媛交给他的东西,那是一只手表,在冯希媛带我们去她家的路上,我曾经见到过。
  
  我眼前也逐渐清晰起来,借着玉坠微弱的光芒,看见地上已经没有了冯希媛的踪影。絮儿上来将我扶起,道:“应该成功了。先是由影子聚成完整的人体,然后再消失,对吗?”我点点头,才觉得筋疲力尽,浑身发软,絮儿赶紧将我扶住。我手中的玉坠直掉到地上,那微弱的光芒闪了一闪,终于熄灭。
  
  我昏昏的想,这下好了,我们得摸黑走夜路了。
  
  然而睁开眼,似乎又觉得有一丝光芒在远处隐隐的呈现。那颜色美丽而自然,带着曙光的气息。

TOP

“不稀罕你就滚出来。”絮儿盯着他道。“放开他,否则我把这老头的身体打成马蜂窝,我看你怎么上身。”
  
  “你们不怕我弄死这小子?他倒是生的俊,哈哈。”他说着,扼着凌铠的手似乎又加了一些劲,凌铠唔了一声,表情更加的痛苦。
  
  “随你的便。”絮儿的声音依旧冰冷,“反正我子弹还多,你要不要试试。”
  
  “叶丝雨!”池昭吼道,双眼急得通红。林萧然也失去了主意,对絮儿道:“你就不要添乱了行不行!”絮儿望了一眼林萧然,眼神突然的一黯,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我不叫叶丝雨,我是王絮。”林萧然愣了愣,絮儿已不再看他。我也回过头来径直对那老头道:“我知道你有目的,这一次你又想要什么?还是这玉坠?”
  
  “聪明,嘿嘿。”那老头的身子动了一动,血和脑浆已经停止了流溢,在他的脸上凝固。他一边说着,那男声逐渐的隐去,女声则越发的明显,终于那身体左右一晃,如同一件衣物被脱下来一样,软软的倒伏在地。只剩下一个隐约的影子站在原地,竟然是一具嶙峋的骷髅,缺臂断腿,连下颌也缺损了一半,摇摇欲坠地立在那里,却仍然制着凌铠,毫不含糊。
  
  我心里暗自苦笑了一声,为了让青姑和秦君怀魂飞魄散永不超升,人们曾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可所有的人都忽略了一个因素,以至秦君怀和这个死了千年的厉鬼都侥幸逃脱。只是如果没有这个因素,许飞和絮儿也要成为那场正义的灾难的陪葬品。
  
  不错,眼前这具缺损了大半的骸骨,就是青姑的原形。我们已经看不到她生前是如何的艳光照人,谁死了不过也是一堆臭骨头,呵呵。
  
  “不过光是这玉坠还不够,你知道的。”她晃着头道。
  
  我心中一凛,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道:“那你说,究竟要怎么办。”
  
  “很简单,只要你合作,这些臭小子姑娘我保证放走,他们对我来说没用。”
  
  我盯着地上愈发晦暗的玉坠对青姑道:“你看,这玉坠的灵气已经快没了。你别以为我有多大的能耐,我和萧浅浅不一样,玉坠认她是主,我没戴过这玉坠,它未必会受我控制。”
  
  “不可能!”青姑突然刺耳的尖叫起来,残骨乱抖。“我不要你控制它,只要把你的血浇在玉坠身上,就一定能重新激发它的灵邪两气,我就可以彻底复原!哼,你要是敢撒谎,我就弄死这小子,一个一个的把你们弄死!”她猛地将凌铠摔到地上,凌铠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突然嘶哑着声音对我们道:“你们快走,别管我!”冯晓晓不知道从哪里又窜出来,死死将凌铠按住。
  
  我们焦急不已,又不敢贸然上前,怕青姑真的伤害了凌铠。我瞟了一眼地上的玉坠,踏前一步,身后的池昭突然伸手拉住我道:“别答应她。”我心中一暖,可现在已经太迟了。
  
  “需要多少血?”我道。池昭急道:“你疯了?如果她恢复力量,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她手里。我宁愿我们都死在这里。也不要让她再祸害人。”
  
  “别担心。”我回头低声道,朝许飞望了一眼,许飞和絮儿也正看着我,两人微微的点头,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心下安定起来,不再害怕和惊慌。
  
  我知道,如果没有我的主观意愿去与玉坠发生感应和催动它的力量,就算我的血滴上去,也是没有用的。青姑以为天衣血气和我的血液是一回事,这给我们带来了一些希望,如果我答应了她,先放他们走,她得不到玉坠的灵气相助,必然也不敢轻易杀了我。而且如果玉坠真能受我的控制,以它强大的力量,制伏如今这个苟延残喘的厉鬼也不会太难。想到这一节,心里更是平静了不少。
  
  我推开池昭拉着我的手,慢慢的又往前迈了一步道:“你得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我不会帮你。你要知道,如果血不是我自愿滴上去的,玉坠不会有任何反应。”我心里又有些紧张起来,这谎话青姑相信则已,不信我们就完了。
  
  青姑的身体在空中摇晃了两下,终于道:“好。”
  
  我舒了一口气道:“那你先放他们走,我留在这里,反正我也斗不过你,等他们出了龙阳,随便你让我怎么办,我照做。”
  
  “好。你过来。我告诉你,你可跟我耍花招,那贱人都斗不过我,何况你个毛丫头。”青姑喜道,又转头踢了旁边的冯晓晓一下:“等她过来,就把这小子丢过去。”冯晓晓忙不迭地点头,嘻嘻地笑着。
  
  我已经慢慢的走到玉坠面前,俯身拾起玉坠。青姑朝我伸出手来,破烂的骷髅头上露出诡秘欣喜的笑容:“我从这老头一死就上他的身了,哈哈,一路跟着你们吸这玉坠的灵气,要不然我现在怎么会这么精神。谁知道没了你的天衣血气相助,很快就被我吸成了这个样子,所以小丫头,可别怪我一定要牺牲你哦。”我听着,仍然慢慢的朝她走去,地上的凌铠被冯晓晓制住,又被捂住了嘴,只能拼命地向我摇头。
  
  “方昳!”后面传来池昭和林萧然的声音,又被许飞絮儿死死拦住。也许是许飞给他们解释了原因,终于不再喊我。
  
  我叹了口气。这个千年的厉鬼,怎么就不能像秦君怀和那老道长一样悔悟呢?重生和毁灭,究竟哪样才能彻底消除仇恨?我只恨自己没有力量将之消灭在命运的转轮之中,若我拥有这样的力量该有多好。我径自想着,慢慢的朝青姑走过去,突然觉得手中一热,那玉坠似乎变得有些发烫。
  
  我猛然想起,在萧浅浅的经历中,玉坠发烫是它的力量即将显示的标志,也是萧浅浅的意识作用于玉坠的前兆。这代表什么?我也可以控制这玉坠?
  
  手中的玉坠温度逐渐升高,我还是不敢肯定,心中却剧烈地跳起来。看着眼前那具骷髅,努力地试着集中精力想着要消灭她,谁知玉坠顿时变得更烫,光芒重新亮起,从指缝中一下子透出来。
  
  我心中雪亮,顿时下了决心,生死存亡,在此一博了。
  
  然而就在玉坠亮起的那一瞬间,喜形于色的青姑立即发现了这变故,她愤怒地尖叫起来:“你这个死丫头竟敢骗我!”
  
  糟,我不该试的,来不及了!我扬起手中的玉坠冲向青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救出凌铠,让这厉鬼魂飞魄散万劫不复!玉坠瞬时光芒四射,这红色的光线穿透了黑暗的森林,穿透了青姑只剩骷髅的身体。
  
  几声尖叫同时响起,冯晓晓在强烈的光线中像烧毁了一样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凌铠挣脱了束缚,立即翻身站起来朝我们跑来。青姑抱着脑袋,狂叫着一把抓住凌铠,我还没冲到青姑面前,眼看着她已一掌拍向凌铠的头顶。
  
  “不要!”大家都绝望地喊起来。这一切都几乎发生在一瞬间,甚至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凌铠被她勒着脖子,动弹不得。
  
  我绝望起来,红光和我的意念都已经如此之甚,玉坠为什么还不发挥它的力量!

TOP

又跑出一段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我抑制不住地慌乱。我猛地停下脚步来,往四周的树林紧张地张望着。
  
  “什么事?”他们也停住,问道。林萧然走到我身边道:“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可就是因为没有看到东西我才紧张。”
  
  “别自己吓自己了,赶紧赶路吧。”林萧然道。我道:“大家还是小心点,这林子里还是有危险。我知道。”
  
  “是危险,不过马上就会过去了。”凌铠的声音传来,似乎有点远,又有些兴奋,我们张望了一阵,才看见他站在前面一处地方,身边黑乎乎地立着一个笔直的东西。我们先是一惊,跟着跑了过去。他道:“看,不是已经到山门了么?”
  
  走近了我才看清,他身后果然是那巨大的石头,旁边那道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那道人多宽的裂缝。只是先前在光影作用下,看起来就像单独立着的什么东西一样。我这才放下心来道:“离那石头远点。走吧,别耽误了。玉坠的光大概撑不了多久了,早点出山总是好事。”
  
  我把玉坠托在掌心,只见它的血红色已经褪的差不多了,变成了暗红,光芒从我们离开那山谷的时候就在持续地降低,虽然很慢,但是我们走了一整夜,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只能照亮周围十多米的范围了。
  
  “走吧。”林萧然喊了一声,我们重又迈开疲惫的双腿,越过大石朝山外继续进发。我走在前面,方便玉坠的光芒照亮道路。神思却始终有些恍惚。肩上突然的被谁轻轻拍了一下,转眼见是许飞,他的神情憔悴无比,一夜之间彷佛耗尽了所有的心神,但他的眼神依然从容而深邃。
  
  “别担心。”他道。
  
  “担心什么?”
  
  “变故。该来的谁也逃不掉。你要坚强,不仅是为你自己,也为你所爱的人。”
  
  有么,这里谁是我所爱的人?萧浅浅的一半是许飞,而我的一半,已经丢失了原本可以抓住的爱情。
  
  我淡淡一笑,正想回答他,身后却传来一阵沙哑尖锐的笑声。
  
  嘿嘿。
  
  哈哈哈哈。
  
  我心头一惊,和许飞回过头去,见池昭、林萧然和絮儿三人也怔了一下。那声音只笑了两声便消失了,我们对望了片刻,四周一看,池昭突然惊道:“凌铠。凌铠没跟上来!”
  
  是啊,这里只有五个人!
  
  “那山门!”我喊起来,大家撒腿往回跑。我们并没走出多远,凌铠一定还在那山门附近。天啊,老天保佑不要让凌铠出事,我们已经快走出老君山了啊!我一边跑一边举起玉坠,竭力想让它照得更远。眼看到了那山门,隐约中看见几个影子正立在石头前。
  
  “凌铠——”池昭喊起来,却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拦下后面的我们。我来不及收住脚步,一个趄趔摔倒在地,手上的玉坠也摔出去,弹跳了几下,落到前面的草地上。光亮映着那大石,红光中只见一个枯瘦的影子站在大石前,破旧的青布道袍,左腰部一处破洞,还在慢慢的渗出黑褐色的颜色,淋漓的染了大半身。一手正制着凌铠的咽喉,朝我们嘶哑着嗓门哈哈大笑:“你们太慢了,居然现在才到。”
  
  是那已经死了的老道士,怎么可能!
  
  凌铠说不出话来,使劲的挣扎着,没办法脱出他的钳制。
  
  “放开他!我帮你送走了秦君怀,你怎么能恩将仇报!”我边喊边爬起来,试图跑上前去捡玉坠。池昭拉了我一下没拉住,那老头的背后却突地闪出一个小影子,飞快的撞过来,我来不及躲闪,一下子被撞得往后跌去。
  
  “嘿嘿。”那小影子又闪回去,从石缝中露出一个脑袋来,望着我咧嘴笑。又望望地上的玉坠,现出一些敬畏和害怕的神情。
  
  “冯晓晓?”林萧然惊声道。“怎么回事?”
  
  我道:“别管他,他早就是个死鬼了。”冯晓晓不答话,只知道笑。这一次他不再是我在湖边见到他时的可怖模样,完全是正常的样子。他怎么会和这老头凑到一起的,难道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一伙?那么冯希媛呢?
  
  那老头又嘿嘿的笑起来,照旧是那种难听的嘶哑又尖厉的声音,刺得人心头极度难受。先前我们听那老头说话,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正想着是怎么回事,却听许飞和絮儿两人异口同声地怒道:“是你!”
  
  那一瞬间,萧浅浅的记忆也浮现出来,我顿时恍然。
  
  “嘿……认出我来了?真是天助我也,受了这几年的罪,总算熬出头了。”那老头得意地道,声线逐渐的分成两股,一股男声依旧嘶哑,又一股却是女声,阴狠妖异,混在一起,听得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亏得那贱人和她的小情人把你们弄了进来,否则我怎么拣得到这个大便宜。他们还真以为我早已经魂飞魄散了,哈哈……也不想想,凭她也敢跟我比。”
  
  “老妖怪!你去死吧!”絮儿一声断喝,已然端起枪来对准那老头的脑袋。
  
  “不要——”一旁的许飞和池昭正想阻止,只听砰的一声,我眼看着那老头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汩汩的暗红色的血顿时流了满脸。藏在石缝里的冯晓晓吓了一跳,脑袋一缩不见了。凌铠就在那老头的控制之下,如果絮儿的准星偏一点,就是凌铠的脑袋开花了。我的心狂跳起来,这才觉得后怕。那老头却晃了晃脑袋,张开嘴又是一阵大笑,血和一些白色的东西顺着脸流下来,流进嘴里,又随着他的笑声到处喷溢。池昭对絮儿怒道:“你干什么!”
  
  “让这老妖怪现原形。”絮儿放下枪,甩掉池昭的手冷冷的道。那老头满脸红白斑团,笑了一阵道:“这臭男人的皮囊我还不稀罕。要不是要借着他刚死的新鲜身体来恢复元气,我才不肯上他的身。”

TOP

“他快死了。”许飞道。我也木然的点头:“他已经撑的够久了。一个老人,又是枪伤,实在不应该能撑这么久的。”
  
  “我要、要死了,呵呵……”他艰难的道,“我心愿已了,此生无喊,萧、萧姑娘,来生粉身碎骨也、也要报答你……”
  
  “不用了。”我苦笑道。“这里没有萧姑娘,从头到尾都是我,是方昳。”
  
  那老头瞪了一下眼睛,翕动了两下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我道:“我没有骗你,从身体到灵魂,一直都是方昳。你们以为萧浅浅会有灵魂残留附着在玉坠上,其实根本就没有,我只是继承了她所有的记忆,但是我知道自己还是方昳。只是我也没想到,我的力量居然已经足够催动玉坠去帮助秦君怀。你本来应该注意到我始终是以方昳的身份在和你说话,而不是萧浅浅。”
  
  那老头的脸上显出惊讶的神情,我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萧浅浅早就不在了,她在四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这个世界,不会再有萧浅浅。”
  
  “呵、呵呵……”那老头微弱的笑起来,缓缓地挣扎了几下,脸上却始终浮现着满足而释然的笑容,最终在脸上凝固。
  
  我一瘸一瘸地走过去,将他半睁的眼睛阖上。不管他生前怎样的伤天害理,至少他尝试过悔悟和赎罪。这样的人应该得到原谅和安息。
  
  三个人都沉默着,我站起来,将掉在一旁的玉坠捡起。玉坠血色似乎褪了一些,也许是秦君怀消耗了它太多的力量。
  
  这红色的光芒在我的掌心流转逸动,美丽无匹。透过这光线,看见许飞和絮儿正呆呆地看着我,眼里充满绝望和彻骨的哀伤。
  
  “你刚才说,我姐在四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了……”絮儿哑着声音道,眼睛越发的通红。
  
  “是。”我的声音低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我也是在接触玉坠之后才终于明白自己和萧浅浅的区别,我仍然是方昳,而不是萧浅浅,尽管此刻萧浅浅的所有记忆都和我的重叠在一起,使我对他们都有着同样深刻的感情。
  
  “你撒谎,你撒谎……我姐姐不会死。她当时和我们在一起,我们都没死,她也一定不会的……”絮儿摇着头,泪水流了满面。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手上的玉坠突然红光一暗,即刻又恢复了颜色。
  
  “怎么回事?”我正发怔,远处林子里突然传来隐约的此起彼伏的呼声,分明是池昭他们的声音。
  
  “方昳——叶丝雨——”
  
  我朝着那方向答应了一声,又将掌中的玉坠托起来,好让他们循着光源过来。许飞和叶丝雨仍然站在一边,像是根本没听到。只听他们的声音渐渐近了,终于从林中穿出来,一到这片空地上,三个人见我们好好的站着,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发现地上那老头的尸体和满地白骨,又是一惊。
  
  “这——”凌铠指着地面,倒吸了口凉气。林萧然扶了扶眼镜,满脸惊讶,一叠声地道:“你们怎么突然就跑了?开始还以为你们还在山壁那边站着,结果听到声音,才发现你们早就跑下了山谷,只好循着这红光来找你们。这是什么地方?你拿的什么?怎么会发出这么大的红光?”
  
  池昭站在一边,有些漠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始终不发一言。我望着他,突然感到一种极度的疲惫袭来,颓然道:“这个老头死了,谜底也揭开了。我会告诉你们的。不过要先离开这里。”我把手心的玉坠朝他们晃了一晃,不知为什么,它发出的红光似乎又暗了一些。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控制它,也不知道它的红光什么时候会熄灭,所以趁现在有光源,我们必须要尽快的出山。”
  
  他们点了点头,转身就走。我迈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等一下。我们要不要先把他埋了?”我指着地上那老头道。不知为什么,对这个为自己痴爱的人付出一生的时光乃至生命的老道士,我始终有一种敬佩的感觉。爱情是个什么东西,竟能有这样的力量。也许我能体会,可那体会都属于萧浅浅,而不是我。
  
  凌铠迟疑了一下道:“算了,我们没有时间了,也没有掘地的工具。”我心底暗叹了一口气,最后看了那老道士的尸体一眼,转身时,却好像觉得那尸体的手指动了一动,再看去又没有什么异状。我心中疑惑,回去探了一下那老头的鼻息,早已停止呼吸了。“怎么了?”林萧然问,我摇了摇头,大概时自己眼花了,也没多想,和他们一起离开了这遍地尸骨的深谷。
  
  往上爬始终比下来的时候要困难的多,但是解除了心理的包袱,似乎又轻松了一些。我们乱摸索出了条容易些的路径,爬回那绝壁,又往上攀爬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山腰,然后绕过几个山峰,到了老君山主峰下,才终于找到了那条通向山下的小路。一路上幸而有那玉坠的红光经久不灭,虽然在逐渐的黯淡,但还是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曾经遇到过的“鬼打墙”也消失不见。大家都有些筋疲力尽,也都不肯说一句累,只有我浑身是伤,虽然都是外伤不碍大事,但还是颇拖了几次后腿。等绕过神泉井,大家也只是稍事休息,便又马不停蹄地朝山外赶。
  
  秦君怀的消失和那老头的死亡似乎已经结束了整个事件,但我仍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似乎还有什么缺漏的地方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整个出山的过程,也顺利得让人生疑。而且……萧浅浅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会不会又重新上演?我留心了一下许飞和絮儿,见他们两个人也是表情复杂,我知道他们的记忆也是在接近玉坠的一刻重新又回到了他们身上,也许,他们和我所想的都一样?
  
  不止许飞和絮儿,池昭也似乎变成了哑巴,凌铠也是满腹心事不吭声。只有林萧然偶尔还说几句话,我心里乱,也不想搭腔。就这样一直经过了那日和冯晓晓留宿的小池塘附近,我才猛然的想起,还有他和冯希媛两个人,他们哪里去了?
  
  我浑身泛起一股寒意。伤痛和疲惫也无法驱走那种没来由的担心。冯晓晓已经死了,他曾经试图把我推进水里,而冯希媛活着,还成功地谋杀了江雨寒,甚至想进一步杀掉凌铠。他们在哪里?是不是又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跟踪和窥视着我们?

TOP

有谁的呼喊似乎遥远地传来,穿过层层隔阻一直深入到我的内心。
  
  我猛地一颤,还没来得及回应,只听见砰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响起。睁开眼睛一看,那老头扑倒在地,正痛苦地扭动呻吟着,秦君怀站在我面前,手在胸前叠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双目紧闭,面容安详,整个人已经完全变成了实体,似乎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的林子里闪出两个人来,直奔向我。
  
  “浅浅——”
  
  “姐——”
  
  我摇晃着朝他们走了两步,一时间却感到天旋地转,浑身像失却了所有的力气,手一松,紧握的玉坠立即掉到了地上。“浅浅!”许飞冲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叶丝雨的脸也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不,不是什么叶丝雨,那是絮儿,我最亲爱的妹子。
  
  我虚弱地笑了一笑道:“没事。”“还说没事!”絮儿的眼睛在红光照耀下显得晶莹闪亮:“一身都是伤。”
  
  这张曾经美丽却稚气的脸,在经历了四年的风雨之后变得高傲而冷峻,却终于回归了她原本的自己。抬头,是许飞已经染上了沧桑的容颜。
  
  都回来了,呵。
  
  “走,快离开这里。”许飞道,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上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哈哈,真、真好……”不远处传来那老头嘶哑的声音,他躺在地上,捂着腰部,艰难的喘着气,豆大的汗滴不断的从他脸上滚落。
  
  “你们、都、都到了。还、还有几个呢?怎么没来?”
  
  絮儿站起来,手中的猎枪朝他一指,厉声道:“没来的我带到,你说差几枪?我给你补齐!”
  
  “呵、呵呵……补不齐了。我欠的人命太、太多,一条命不够补。”那老头仍然在笑,剧烈的痛楚使他满是沧桑的脸扭曲起来,他转头看着秦君怀,眼神里充满悲伤和眷恋:“只要她能脱离苦海,我就算下十八、十八层地狱我也愿意。”秦君怀仍然凝立在一旁,闭着眼睛,她的身体此刻又渐渐在开始缥缈起来,变淡,隐去。
  
  许飞扶着我站起来,我这才看见,那老道士的腰部中了一枪,血不断的从他的手指缝里渗出来,浸透了青布道袍和身下的白骨。“快救人啊!”我惊呼道,一步跨出去,差点跌到地上。絮儿道:“救?姐你别忘了他害的我们有多惨!这一枪还不够任何一个人的报仇。而且我算是对得起他了,没打他脑袋或者心脏,要不然他现在还有命啊。”
  
  “絮儿!”我和许飞同时喊道。那老头却又呼哧呼哧的笑起来:
  
  “对、对极了,多谢小姑娘。我也活的够老了,该死了。就算救,也未必、未必能救得活。”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卿文!”秦君怀此刻已经只剩了极淡薄的影子,却不知怎么又睁开了眼睛,见那老头受了重伤,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跪倒在他身边。那老头却挣脱她的手,又使劲的一推,将她朝那掉在地上的玉坠方向推过去,秦君怀本来已没有了形体,被他一推,却又真的往后飘移而去。
  
  “快走!你马上就可以重入轮回了,别管我!”
  
  “卿文,怎么会这样,谁伤了你的?”秦君怀哭起来,她的身影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彻底融化在空气中,却停止了散逸,不再变淡。
  
  那老头仍然推着她,一边朝我们投来哀求的眼神:“快,帮我把那玉坠拿过来,离她越近越好。求你们,快!”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求求你们了!不会伤害你们的,只要那玉坠离她近点,她就可以马上投入轮回之中去,再也不害人了!”
  
  “你想的美!”絮儿怒道。“你要魂飞魄散我倒很乐意帮忙!”
  
  害人。轮回。魂飞魄散。
  
  我的心口突然又剧烈的疼痛起来。一个人魂飞魄散就够了,上天原谅一切悔悟的生灵。
  
  我挣脱许飞的手,踉跄着捡起玉坠,朝秦君怀扔过去。玉坠带着血红的轨迹直飞过去,穿过秦君怀的身体,啪地又落到地面的白骨上。秦君怀的身体立即烟雾般地一晃,彻底从空中淡去,只剩下一声呼喊随着那身影化为乌有:“卿文——”
  
  那老头的手一垂,痴痴的望着秦君怀刚才所在的地方,神情哀绝,已是老泪纵横。良久才呛咳了几声,对我道:“谢、谢谢你——”我盯着他不说话。那老头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挣扎了两下道:“萧姑娘,我知道你恨,如果不是我们,你们也不会死得这么惨。我们之间的仇怨也到了该解的时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起的头,今天你帮君怀重入轮回,我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报答你的恩情。但愿来生……”
  
  “够了!”我打断他道。“没有什么来生,来生都是假的,只有今世才是真实。我只想知道真相。难道你们要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帮助秦君怀重入轮回?”
  
  那老头凄然道:“是,只有你才能做到这一点。不、不是你,是你们,两位一体才可以做到。”

TOP

“你终于来了。”
  
  一个动听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欣喜而狂热。
  
  我撑住地面的手猛的一颤,掌下又是啪嗒的一声,低头一看,身下尽是森森的白骨,在红光之下泛着幽幽的荧光,难怪刚才会闻到腐臭味。我尖叫一声,顾不得浑身剧痛,一下子站了起来。
  
  原来刚才的断裂声是来自这些骨头,而并非我的身体。我只想了一瞬,突然打了个寒噤。
  
  谁在说话!
  
  我抬起头,却一下子又抬手遮住眼。一个明亮血红的物体漂浮在半空中,耀眼的光线让我睁不开眼睛,更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让我好等。”
  
  那女声又响起来。我退开几步,努力想看清对面的情形。那悬浮在空中的红色物体突然闪了一闪,白色尽褪。那白光的突然消失,使我一时无法适应,眼前顿时变得一片花花绿绿。片刻才重新清晰起来,只见一种通透纯正的红光从那物体上透出来,一如既往的强烈,却毫不刺眼。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满天的红光,竟然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物体所发出来的。
  
  随着那红色越来越浓,在那悬浮物体的斜后方,隐隐现出一个半透明的影子来,也漂浮在空中,形容昳丽,一身月牙白的旗袍,将她的身形衬托得修长而玲珑。
  
  我失声道:“你是谁!”
  
  她却不回答,只望着我笑,又朝那发出红光的物体一指。
  
  “看着它,想起来,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你就能知道我是谁了。你为我而来,只为我而来……”她的声音渐渐的低沉,我的头开始有些发昏,眼皮也沉重起来。刚才因为摔下山谷而中断回归的那些记忆,突然的又重新开始注入脑海。疯狂闪过的重重影像一瞬间挤进来,让我感到一种饱胀般的恶心和头痛欲裂。
  
  “停止!停!别进来了!”我抱住头大喊起来,又一阵干呕,却吐不出东西。
  
  “呵呵,不想要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现在我给你,为什么又不要。”那女子的脸在红光的照射下如同一块血红透明的碧玉,美丽却阴森,嘴角微微一斜,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头痛迅速的覆盖了浑身的伤痕带来的痛楚。我被那些急速涌进脑海的记忆挤压的喘不过气来。面前那悬在空中的红色物体陡地又是一闪,光线覆在皮肤上,竟生出一种灼热感。
  
  是啊,我不是一直想要吗,为什么现在会害怕?我慌乱的想,伸手去挡那红光,那颜色却透过手掌,彷佛融化了肌肤,眼前只剩下森森的骨节,甚至连骨节也不剩下……什么时候,我见过这样的景象?有过这样的经历?
  
  洪流还在猛烈的涌进脑海,直到终于汇成完整的记忆。
  
  红光似乎收敛了一些,手掌终于又从骨节变得有血有肉,我放下手来,隔着红光,看见那绝美的脸上绽开满意而优雅的笑容。
  
  这笑容透过红光向我逼来。耳边终于又回响起四年前那些厉鬼的呼号,游走在死镇中的冤魂,无数飘飞而起的红灯笼扑向一堆堆垒起的柴禾,火焰冲天而起,在烈火中化为咒语的道符封闭了任何可以逃脱的道路。所有的活物或者死魂,都被那熊熊烈焰所埋葬,并彻底的毁灭。
  
  所以,秦君怀,这个积年的厉鬼,你不应该还存在的,为什么?
  
  或许精神的力量原来真的可以恒久不灭,哪怕今生来世,轮回千年。
  爱可以。恨也同样。
  
  我看着眼前这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心中泛起无边无际的悲哀与恐惧。
  
  而她的笑容依然优雅从容:“想起来了?”
  
  “是。”我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那你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
  
  “很好,那我们就开始吧。”她又是一笑,迈前一步,身姿摇曳,半透明的身躯和脸庞似乎比先前更清晰了一些,变得丰满而实在了起来。我看着她走到那悬空的发光体前,心里一阵酸楚。
  
  玉坠,从头到尾,成也是你,败也是你。
  
  我也踏前一步,对着秦君怀巧笑嫣然:“你错了。这一次没有开始。”
  
  她正满心欢喜地看着那玉坠,闻言一惊,抬头道:“什么?”
  
  “我说没有开始。只有结束。”
  
  秦君怀蹙眉道:“怎么回事。”见我一直微笑着紧盯着她,面上逐渐的浮起一丝惊慌,又转身对身后黑暗的乱林里喊道:“怎么回事?她好像不受控制。”
  
  “你错了。你们很聪明,我的确受你们的控制。”我淡淡的道,“只是你们聪明得不够,只做对了一半。”
  
  秦君怀飘忽的身影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林中传来一阵响动,走出一个人来。银须白发,一身破旧的道袍挂在身上,如同一株已经干枯了的老树。他慢慢走到秦君怀的身边,却一直盯着我,目光如炬。
  
  我眯起眼睛对那老头道:“你又是谁?”
  
  那老头看着我,沟壑纵横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们见过,不记得了?”
  
  老头?我在哪里见过呢?林萧然不是说过老头么?带走池昭的不也是一个老头?所有的形象突然集中在一起,汇集成眼前这老道士的形象。
  
  我正想发问,胸口突然一痛,他的目光像剑一样刺进心窝,似乎将我刺清醒了一些,又似乎更加的迷朦起来。只听他道:“来,到玉坠近前来。”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每走一步,脚下便发出一阵碎骨的声音。玉坠依然通体血红,光芒四射,正缓缓的转动着,太极图案清晰可见。随着我的走近,玉坠的色泽似乎变得更加鲜艳,光芒也更加的强烈,我伸出手去,将玉坠紧紧抓在手中,贴向胸口。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刹那,我看见秦君怀正缓缓的向我走来。
  
  烫。手中像握着一团火,炽热无比。可我却无法丢开玉坠,甚至根本没有这样的意识,我只觉得要把这玉坠和自己融为一体,有一种宣泄般的涌动从全身迅速汇集到胸口,源源不断地注入它血红的身躯,使那从指缝间通透出来的颜色显得更加盈润和饱满起来。
  
  “好,就快好了。”迷糊中听见那老头欣喜的声音,充满希望和憧憬。但是我已经无法思考了,头脑浑浊,意识朦胧,我只觉得自己就要彻底进入到那玉坠中去,包括身体和灵魂。

TOP

“不好!”我低声叫起来,一路冲向绝壁处,只见那拐弯过去的方向,谷底果然射出弱弱的红色的光芒,照在对面的山壁上,又反射过来,而且慢慢的变得明显。红绿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加上黑暗的渲染,显得无比的诡异。
  
  池昭和许飞他们也已然发现了,大家一起奔过来,惊奇地看着那红光。
  
  “那是什么?”林萧然道,“这么微弱的光,怎么会照的这么远?”
  我心里一阵狂跳。
  
  “你们记不记得,冯晓晓说过,他看到龙阳和老君山方向出现过很多次红光?”我道。
  
  “难道就是这样的红光?”凌铠低声道。
  
  “应该是,下午我自己跑到这附近的时候,就看到过这红光,但是当时也只有很微弱的光芒,还没等我跑到这里,就已经看不见了。”我道。
  
  池昭道:“是,我们也都看见了。许飞救下我的时候,只顾着往回跑,没注意什么消失的。”我想了想道:“从时间上看,大概就是那老头丢下你们跑掉的时候。”
  
  “现在怎么办?”林萧然忧心地道,“这红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我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叶丝雨冷笑道:“能怎么办?我们被困住了,走不出这里去。”
  
  凌铠道:“你不是会一些法术吗?解不开这个鬼打墙?”叶丝雨摇头道:“不是解不开,是我不能解。”
  
  “为什么?”我奇道。叶丝雨淡淡一笑:“有些事情,逃避是解决不了的。你们的宿命之结要你们自己去解开。就像我的宿命之结要我自己解开一样。”她说着,眼神有些黯淡下来。
  
  “可你帮过我们看到那些被遮蔽的痕迹,带我们来到这里,还找到了池昭啊。”
  
  “是,我可以帮你们,但是我只能帮你们前进,而不能帮你们后退.我当然可以随时走出去,但是我不想离开,就这么简单。”
  
  我为之语塞。也不知该说什么。几个人都退回空地上坐下,又沉默起来。我仍然站在那绝壁处,看着那红色的光芒慢慢的变得强烈起来,但又多了一些刺目的白色,把天空的群星也映的失了颜色。
  
  对面的山壁上映着那红光,越来越亮,像映着一团火一样清晰。我倚在石壁上,看着那团光亮发呆。心里突然的有些发热起来,一种狂躁的情绪从心底窜起来,烧的我极度的难受和不安。
  
  那颜色越来越重,一层层的扑到对面的山壁上,又朝我们扑过来。
  
  那是什么?我紧紧地抓着胸口,那里猛地又痛起来,一阵眩晕袭过,眼前顿时浮起满天熊熊的焰火飞光,将我裹住。
  
  这几天来已经消失了的幻觉,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又重新出现?
  
  我还来不及感到疼痛,手臂上一紧,被谁抓住了。头脑也立时清醒了些,那些火焰褪去,转头只见叶丝雨站在我身边,明亮的眼睛盯着我,澄澈无比。
  
  我似乎立时就知道了她眼神里的意思,心里浮起一阵温暖和激动。
  
  “走。”
  
  我微笑,点头。是时候了。宿命之结,必须要我们自己去解开,不是么?
  
  就在我们准备起身的时候,叶丝雨身边卷过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缕熟悉的气息拂过,走到了我们的前面。
  
  那影子回过头来,三个人会心地一笑,一起迈步朝那绝壁上的小路走去。
  
  我们响应宿命之结的召唤,从前是,现在也是。
  
  曾经我们遗失过,所以分离,那么这一次历史将绝不会再重现。
  
  叶丝雨。方昳。许飞。
  
  呵,是么?这名字是否真实和确切,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名字所代表的躯体,终于又可以重新相聚在一起。
  
  许飞拉着我的手,我拉着叶丝雨的手,三个人沿着那小路转过绝壁,一直向下,向那红光炽烈之处而去,奔赴宿命之结的约会。
  
  四年前赴过,如今再一次相约。呵呵。
  
  山谷下的红光越来越强烈,直冲向天空,妖冶而急迫。有谁的声音顺着那红光爬上来,伏在我耳边轻声的笑。
  
  快来,快来。这一次你总算来了。
  
  又叹气,埋怨。哎,你怎么就老喜欢和别人凑一堆呢,如果是你一个人来,多好。
  
  啊,对不起,我错了……
  
  我在心里回答着,开始迷茫,进而恍惚。手被谁重重的捏了一下,转头,是许飞关切的脸。叶丝雨的声音如同梵音佛语一般响起来:“别听那声音,只管看脚下的路。”
  
  我心里一凛,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进入了那种幻觉之中,立时清醒过来,紧紧拉着他们两人的手,一路往山谷下飞奔。
  
  这是一条极度崎岖的山道,其实也不应该称之为山道,除了隐约能看到的有人踩过的痕迹,根本没有路的存在,我们只能凭着感觉顺着那些倒伏了的乱草往下走。山下持续的红白光芒越发耀眼刺目,让我们几乎看不见眼前的情形。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这深渊,似乎无底一般通红而又黝黑。
  
  这是一场赌博。
  
  我隐约的想。赌赢了是光明,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一些连贯的影像突然的从红光中凸现出来,一直射入我的脑海。那些曾经无数次穿越我记忆的碎片,那些一涌动便又停止的往事的洪流,终于连接在一起,如江河入海般翻涌奔腾,汇入我的内心,然后将封印之门毫不留情地冲开。
  
  我被这样的撞击推得向前跌去,挣扎中松开了握着许飞和叶丝雨的手。脚下没有可供我站稳的地方,一脚踩空,我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一种难受的下坠感将整个心吊起来,然后直往山谷下面滚去。
  
  “许飞!”我惊叫起来。身后也传来两声惊呼,他们叫着我的名字,但我还没来得及听清,那声音一下子便远去了。
  
  我努力想伸手抓住什么来止住滚落的势头,但是毫无用处,触手处尽是锋利的岩石和荆棘乱草,就算抓住了也迅速的断裂或者滑落。不断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楚一下又一下地割裂着我的神经,我不知道这山谷有多深,如果我们还没有下到接近谷底的地方,我这么掉下去一定会摔死的。
  
  我绝望的呻吟起来。正在这时,又一块突出的山石突然将我腿上挂了一下,我还来不及尖叫,身子重重的一摔,只听啪嗒几下断裂声传来,伴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在全身扩散开。
  
  骨头摔断了。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这声音我太熟悉了,出车祸的时候我就听到过的。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恶臭传来,将我包围。我忍着痛,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却又没察觉出是哪处骨头被摔断了。然后突然的想起自己正躺在实地上,这么快就到底了?红光在这谷底已经亮的更加发白,几乎如同白昼一般明亮。惊恐之余,我暗自庆幸了一下,勉强动了动手,发觉没什么大碍,便慢慢的翻身想坐起来。

TOP

“当然不是。”叶丝雨冷冷的声音传来。“哼,你们可别忘了,冯希媛,还有那个什么冯晓晓。”
  
  “他们又怎么了?”凌铠道,“冯希媛只是想把我带走而已,他们没做过什么事情啊。”
  
  我道:“没对你做过,未必就没对别人做过。冯晓晓后来跟我在一起,我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话一出口,想起冯晓晓可怕的样子,我心里又不禁一寒。“而且冯希媛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你们看见了,却没有看到真相。”
  
  “你什么意思?”凌铠厉声道。
  
  “江雨寒。她杀了江雨寒。”我冷冷道。池昭啊了一声,此时才知道江雨寒的死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没有告诉我?”
  
  我不理他,凌铠道:“那是江雨寒想把她推下水。”
  
  “是吗?他落水之前一脸的恐惧,他在害怕冯希媛,你们看到了吗?他受了伤,双脚也被你捆住了,怎么拖的动冯希媛,她自己又不是没长脚不会跑。你们以为江雨寒先前想杀凌铠,就一定是坏人了是不?就没长脑子想想?别以为是我乱猜测,当时叶丝雨也看到了。你们不是奇怪叶丝雨为什么要那么刻薄的对待冯希媛吗?这就是原因!”
  
  我一连串的说道,只觉得无比的痛快,又有些想哭。我终于可以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而不用担心反而被怀疑是想挑拨离间。凌铠不再作声,池昭也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下来,林萧然痛苦的发出一声呻吟。
  
  “行了。”叶丝雨突然道:“别讨论这个了。有些事情,你们在这里讨论是讨论不出结果的。等着瞧吧,该你们知道的,或许很快就能知道了。”黑暗中看见她仰起头来,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一些闪烁的星子亮起来,洒下些许的辉光。眼睛适应了黑暗,总算慢慢的又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
  
  许飞背着我们站在较远处的林子边上,一直没有出声。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突然的生出一些异样的情绪。
  
  黑暗中,这影像如此的熟悉。我以为他就是许飞,可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者,是他不肯承认?
  
  我走到他的身边,还没出声,他动了一动,已看见了我。
  
  “有事吗?”
  
  “没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你一个人站这么远,过来看看你也不行吗?”
  
  他的眼神有些闪烁和游离:“你为什么要关注我?”
  
  “你不也一样吗?”我下定了决心,问道。
  
  “我……没有。”
  
  “可你一直跟着我,从那个破旧的村落到龙阳,一直到这里。这是你自己说的。”
  
  “……”
  
  “为什么?请你告诉我。”
  
  “没什么。”
  
  “你撒谎。”
  
  我转到他面前,直视着他道:“你觉得我是你很熟悉的一个人,对不对?你想知道你自己是谁,想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许飞呻吟了一声道:“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知道!”我咄咄逼人地迫前一步,“你知道,你就是不敢面对。你就是许飞,只是你不肯承认!”
  
  “不!”他望后一退,有些惊慌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不知道你是谁。是,我是觉得你很熟悉,我觉得你应该是我认识很久很久的一个人,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你,我就是想,我觉得我不能再失去你的踪迹,我不能再跟丢了,我不能眼睁睁的又看着你消失在我面前,但是你又不属于我,我不能让你发现我的存在……”
  
  他一口气语无伦次地说着,表情越来越痛苦,接着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捶打起来。
  
  我怔怔的看着,不知道伸手去阻止,心头一片混乱。
  
  我以为他是许飞,是我曾经的爱人,那么他的话是不是说明了我真的就是萧浅浅,是他——许飞的爱人?
  
  我的逼问有了结果,却反而让我陷入更深的谜潭。
  
  究竟是,或者不是?
  
  谁能回答我!
  
  他们早已闻声跑了过来,池昭拉住许飞道:“你在问他什么,怎么弄成这样?”我看了看池昭,不发一语。视线越过他的肩侧,看见叶丝雨站在后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的看着我。
  
  那是一种和我有几分相似的眼神,又有期盼,又有迷惑。
  
  或许下一步,我该问叶丝雨了。
  
  此刻,她一身的黑衣已然融入到黑暗中去,眼前彷佛只剩下了她的脸,在半空中花儿般的呈现,如此美丽,忧伤而又茫然。
  
  池昭他们已经将许飞扶了回去,只有我和叶丝雨依然站在这里,静静的对望着,许多许多的话,这一刻竟然无法说出来,或许,根本不需要说?
  
  是谁说过,直接的思想间的交流才是交流的最高境界,我们之间可能做到么?
  
  我茫然的想,突然间又觉得叶丝雨的脸柔和起来,有一层极浅的红色的光晕从她美丽的脸庞上泛开,我痴痴的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景象,让我感到莫名的心酸。
  
  光晕越来越明显,渐渐的笼罩了叶丝雨的全身,我微笑着,正想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我的幻觉。抬头一看,夜空已经泛起一层薄薄的红光。
  
  我怔了怔,浑身不禁的一颤。下午来到这绝壁的时候,山谷里就曾经泛过这样的红光!

TOP

池昭拣起了手电,重新朝那边照过去,几个人同时发出惊恐的低呼声,只听林萧然道:“不可能,怎么会又是这样!”
  
  “小声点!”黑暗中传来叶丝雨压抑着的喝声,看到她的苗条的身影一晃,夺过池昭手中的手电,一下子关掉。仅有的一点光亮消失了。
  
  “不要随便弄出光亮来,还害怕对方找不到你们是不是。”她哼了一声,又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既然走不出去,就在这里等着吧。不管怎么样,这里还有对方害怕的人在,不见得我们就一定处于下风。休息一下,别等到了关键时刻,你们一个个站都站不起来。”
  
  不知谁苦笑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只听凌铠道:“是,这些怪事,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就等着吧。”接着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传来,又是凌铠的声音:“这里还有一点吃的,大家都吃点,填填肚子,也省得我背着跑不动。呵。”大家都摸索着各自接了一点,凌铠又将多出来的一起给了池昭。各人闷着头吃着,一声不出。叶丝雨站在一边,既不拿东西吃,也不说话。许飞远远的站在一颗树下,也沉默着。
  
  我更是食不下咽,不知道嘴里是个什么味道。一阵又一阵揪心的难受。啃了半晌,突然发现这里似乎应该还有一个人在。
  
  “冯希媛呢?”我问,回想起他们出现的时候只有三个人,而冯希媛是应该和他们在一起的。
  
  “别提她。”林萧然压低了声音粗声道。语气中满是愤怒。
  
  “怎么了?”我愕然,难道我离开以后,他们也发生了什么事?
  
  凌铠道:“没什么,别问了。”林萧然却打断他道:“不问就完了?你可别忘了她想对你干什么!”池昭也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了?”林萧然叹了一声道:“当时我和叶丝雨一起在林子里找你留下的痕迹,离的远了一点。等我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才看见凌铠跟中了邪一样,已经被冯希媛带着往回走了好远。要是迟一点,说不定就追不回来了,等我们追上去,冯希媛不知道怎么的就没了踪影。把这个家伙摇醒,他只是说觉得头昏,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不是冯希媛搞的鬼会是什么?竟然想趁我们不在把凌铠带走。回过头来我们才发现方昳那时候也不见了,才跟着足迹一路追过来。唉,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冯希媛也有问题呢。”
  
  他刚说完,边上就传来叶丝雨的一声冷笑。池昭突然道:“等等……为什么每个人的离开,都有一个‘引路人’?方昳是被一个女的带走,凌铠是冯希媛,不过没有成功,而我则是一个老头……为什么?”
  
  “老头?”林萧然和凌铠同时失声道。池昭一愣,急速的将许飞看到的那老头形容了一番道:“我总觉得这老头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林萧然不等他说完已然低声惊呼起来:“我的天,不会是我在学校遇到的那个老头吧?”
  
  “为什么不可能。”凌铠恍然,继而沉声道:“不是他告诉你他的老家龙阳镇的故事吗?不是这条线索,我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是。对了,他当时莫名其妙的老找我说话,我还奇怪。我说怎么会这么巧,我们要找什么,关键时刻总有线索送上门来。池昭,你形容的那个老头,简直就和我在学校遇到的那个一模一样,我以前也把他形容给你们听过的!”池昭道:“是,难怪我听许飞说的时候,会有一种认识这老头的感觉。”
  
  “许飞?”凌铠和林萧然又是一震,连一旁的叶丝雨也低呼出声。
  
  自从他们找到我们以后,这是第一次对他们提到“许飞”这个我们暂且称呼那救了池昭的男子的名字。
  
  “许飞。”凌铠又念了一遍,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这不是——”
  
  “不。”池昭打断他道:“这不过是方昳对他的称呼,我们不知道他是谁,而方昳认为他就是许飞。”
  
  “不——”林萧然也打断他,声音突然有些颤抖:“不一定,或许——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些档案上的照片?他真的有点像上面的一个人。为什么他就不能是许飞?可惜档案不在了,否则……”
  
  许飞奇道:“档案?什么档案?”
  
  “学生档案,上面有一个人,和你长的非常像。但是我们现在不能确定,因为当时只看了一会儿,而且又是复印件,不是很清楚。”林萧然道,又叹了口气。
  
  凌铠道:“先不管这个。不能确定,就不要浪费时间。我倒是觉得,事情在快要水落石出了。这里面还有很多线索我们得整理一下。”
  
  池昭道:“不错。如果梳理一下,我们可以得出一些推论。首先要假设带走我的那个老头就是萧然在学校遇到的那个老头。那么我们就可以知道,他是故意透露信息给萧然,利用我们的好奇心,将我们推进老君山。至于他有什么目的,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他一定知道关于老君山的很多秘密,甚至包括那些学生在老君山失踪的事情。”
  
  “那就是了,说不定从头到尾都是这个老头在捣鬼。”林萧然道,又喊凌铠:“这样看来,上次你留的指路的箭头,多半也是他改掉的了。”
  
  “不对……”凌铠道,“你不是说过,先前箭头乱标,但是后来又找到了正确的箭头了吗?只是粗细和我留的不一样,这又是为什么?”
  
  林萧然道:“是啊,我也想不明白,难道还有什么人在捣鬼?”
  
  “不管有多少人在,他们好像都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来。”池昭道,黑暗中我能看到他眼睛里微弱的光芒向我投过来:“方昳,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讨论过的吗?似乎总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我们不断向前走,无法拒绝,不能后退。”
  
  “但是……一个老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他凭什么做到的?”我道。“还有我们进山以来,遇到这么奇奇怪怪不可思议的事情,难道都是他?”

TOP

我咬了咬嘴唇,池昭他们三人还在堆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一转眼,见叶丝雨睁大眼睛瞪着一旁的许飞,脸色煞白。许飞也愣愣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两人才突然齐声道:“是你——”
  
  接着又一起道:“你是谁!”
  
  我晕了一下,觉得自己听不懂了。两人的脸上也都是一片迷惑。特别是许飞,自从看到他以来,他的表情似乎就没脱离过这种既迷惑又迷茫的状态。叶丝雨也一样,这种表情,我从她脸上看到过很多次了。以前是看着我的时候,现在是看着许飞。
  
  而许飞也一样,他看我,看叶丝雨,都是这种表情。
  
  我的心里猛然一动,这说明了什么?难道我们三个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叶丝雨很快发现了我正注视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变,重新又冷下来。许飞追问到:“我们认识?”叶丝雨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却问我道:“他是谁?”我正要回答,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是谁?我能说他是许飞吗?那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最终我还是摇头道:“是他救了池昭,但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他自己……也不知道。”接着大概的讲了一下经过,叶丝雨静静的听着,不时点头,眼睛却一直望着许飞,有时又会显现出那种奇怪的迷惑的表情。
  
  许飞则不再管我们,径直走到池昭三人身边道:“行了,现在不是你们高兴的时候,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大概是池昭已经告诉了他们经过,所以凌铠和林萧然立即反应过来,诚挚地对许飞道:“谢谢你。”两人与许飞一照面,许飞又是一愣,回头扫了我和叶丝雨一眼,面上满是疑问和惊奇。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道,“你们三个,为什么我都觉得好像认识。”
  
  三个?除了我、叶丝雨,还有谁?凌铠?池昭?还是林萧然?脑海中电光火石地一闪,我蓦地回想起初见林萧然的时候,也曾有过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那张脸,和记忆中谁的脸有着惊人的相似。
  
  难道是林萧然?
  
  许飞看了看我和叶丝雨,回头,目光直投向林萧然。叶丝雨歪着头看了林萧然一会儿,身上也是突然一震。
  
  果然是他!
  
  我心里又是一阵狂跳。林萧然终于也拉扯进来,我们四个人之间,究竟纠缠着什么样的故事?
  
  “怎么了?”池昭问道。他并不清楚事情的过程,自然不理解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紧接着我又有些泄气,不止他和凌铠,连林萧然也有些莫名其妙。
  
  为什么林萧然对此一点也没有反应?我、叶丝雨和许飞,相互间都有着奇怪的感应的啊。他没有,又说明了什么?
  
  “算了。”许飞突然道。“先离开这里要紧。”
  
  我们方才回过神来,都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开始往回走。道路陡峭艰险,往下跑也许不觉得,往上爬却困难了许多,加上连日来的奔波惊吓,连东西都没吃饱过,个个都疲惫不堪,尤其是池昭,明显的有些体力不支。看来他离开我们的这一天里,那老头根本没给他吃过什么东西。
  
  朝上爬了好久,我们仍然没有到达相对安全一点的山腰处,却消耗了不少的体力。我们越是焦急,就彷佛离山腰越是遥远。霞光早就褪去了,黑暗正从头顶上一点点的压下来,如果天黑之前我们不能离开这面通向深谷的陡峭的斜坡,就不能再冒着危险摸黑前进了,黑暗中我们随时都有失足摔下山谷的可能。我一边想着,一边觉得绝望正随着那黑暗一点点的吞噬掉我的意志。我掉在最后,只有叶丝雨和许飞不断的回头注意我,不时的拉我一把。
  
  这让我更觉得绝望。池昭或许已经彻底将我排斥在他的生命之外了。
  呵呵,也许我从来就没有参与到他的生命里呢。我茫然的想着,机械地迈着步子跟着。
  
  一直爬到一处较平坦的空地处,我们才终于停下来。林萧然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到地上道:“总算回到山腰了。这山路简直是鬼开辟出来,这么难走。”大家都到了空地上,只有我最后一个爬上去,光线已经很暗了,只隐约能看到周围的情形。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子半转了一下,却隐约觉得左方似乎有什么景象,黑洞洞地张大着嘴,等待着我的目光。
  
  我转头,只见一条小路经过空地,延伸到旁边的绝壁上,斜斜地向下伸去,再往右倒了一个大弯,对面肃立的是黑沉沉的山崖,依旧居高临下地冷漠着。
  
  我猛地捂住嘴,阻止自己惊叫出声来。
  
  我们一直朝上爬了这么久,竟然又回到了先前那绝壁旁的空地上!
  不知谁在这时候着亮了手电,手电的光芒已经非常的微弱,我一把抢过来,朝那边一晃,心里彻底凉了。是的,没错,就是这个地方。我们又回来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猛地扔掉手电,绝望地呻吟了一声:“还是这里,我们走不掉了。”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