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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倚天屠龙记》----------------

第一章 山河万里雨露香    文 / 予云



    红袖书评有奖征文  


一    山河万里雨露香
周芷若话音落后,眼前的张无忌目定口呆,赵敏秀眉微蹙。周芷若咯咯数声轻笑,人已悠然掠去了。张无忌回过心神忙看向赵敏,只见她正凝视着周芷若消逝的方向兀自沉吟不语,张无忌见她眼圈儿里隐隐有泪水闪动,便一手握了她的手,一手揽了她的腰,将她搂到腿上坐了,轻轻抱住她柔软而冰凉的身子,在她耳边柔声道:“敏妹……”赵敏轻叹了一声,道:“无忌哥哥,我的眉毛可还没有画。”
张无忌幡然醒悟,忙重新提起笔来,在砚台抿了,在赵敏那细长微弯的秀眉上轻轻画了下去。
濠州事后张无忌心灰意冷,提笔写下了让位于杨逍的书信后便即取出六枚明教传教之物圣火令,合着书信以三尺白布包了,本欲找一教众转交于杨逍,但苦于杨逍等明教高手均距濠州甚远,左近又无如五行旗使以上的得力教众,而那圣火令又非同小可,随便找人代转到底不能放心。心想反正要去昆仑山,便自己带去吧,百余年来明教教主交替尽在光明顶总坛进行,向无他例,自己总不能太过草率。权衡再三,准备亲自送到光明顶,向教中几名重要人物简单宣读一下即行下山,从此以后与赵敏过那闲云野鹤的快活日子,再也不参与世间纷争,更不再去担负那自己担不起的担子了。
翌日张无忌和赵敏二人穿了寻常客商的服饰,涂黄了脸,粘了胡须,一人一骑向西而去。
与赵敏在一起的时日,张无忌偶有说起往事,最常提到的便是极北海外的冰火岛、皖北女山湖畔的蝴蝶谷和西域昆仑山上张无忌习练《九阳神功》的无名山谷。决定退隐山林之后,又说到三处时,赵敏道:“要想不被人找到搅扰自然冰火岛最好,但我可不想住了十年后又因为小张无忌的终身大事而万里迢迢地张帆行船返回中土,再回去都难。”张无忌笑道:“对啊!最不妙的是大海茫茫我可没把握一定找得到那个小岛,可别偏又在海上遇着大风浪将你我二人卷入海底,去那北海龙宫做一对快活夫妻了。”赵敏一拳打去,娇笑道:“就你会乱说!”
张无忌叹道:“要想找到冰火岛恐怕当世只有紫衫龙王黛绮丝一人才可办到,即使我义父他老人家肯下山也未必……”想到凄苦一生皈依佛门的义父,张无忌不禁心下郁郁。赵敏抿嘴笑道:“又想小昭了?想必她此刻也欲辞去波斯总教教主之位前来中土找你吧?”张无忌笑道:“敏妹尽会说笑。”
数日前两人只稍作商量便决定放弃了正直战乱的蝴蝶谷,选择了远在西域进退两便的昆仑山无名山谷。
濠州距离蝴蝶谷并非甚远,此去出皖入豫,恍然间便已走上了数年前带同杨不悔去昆仑山坐望峰找寻她爹爹杨逍的路,只是想当年一个身中寒毒,一个年幼弱小,孤苦无依,均无武功,与现下身负绝世武功,骑着骏马,怀揣银两自有一番天壤之别恍若隔世之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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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道:“这些蹄印和脚印绕来绕去,到处都有,定是点子故意害得咱们原地打转,他却早已逃走了!咱们更待何时?速速找准方向便追吧!”
??那声音落后顿时有几人赞同,正当众人纷纷拨转马头时,突有一个颇为清朗的声音冷笑道:“一个如此粗陋的连环迷阵便将你们几位都骗了,嘿嘿,当真可笑!”
??听到此人说话张无忌三人心中都是一动,暗道此人声音好熟。赵敏心思最为灵敏,随即想到了此人乃是湘南衡阳府的欧阳牧之,当日少林大会司徒千钟欲与之合创酒色派的那人。此人的武功如何没有见过,没想到倒颇有见识。
??听到此言,所有人等都停了下来,一老者道:“欧阳兄台有何妙论只管说出来便是,何必总是言语尖酸?”
??欧阳牧之哈哈一笑,策马便行,口中道:“我猜点子定在这附近,大家专往脚印杂乱处找寻,早完成使命早回府!”说着便斜刺里向这边过来。
??余人稍作犹豫,便也作扇形散开,向这边一点点抄来。此时假若张无忌能走路或者周颠能背着张无忌走路的话也可绕过身后巨岩从后山逃走,可偏偏他们都极难做到。这时赵敏突然出指如风,点了张周二人的哑穴,抱住张无忌在耳边轻声道:“我想办法引开他们!你千万别着急!否则就对不起我了!”说罢取了长剑弓着身子顺着山边溜了出去。
??张无忌心中怎能不急?他原本已起了必死之心,想叫赵敏弃了他扶着周颠逃走,保住腹中的孩子要紧,没想到她竟不等自己开口已点了自己和周颠的哑穴自作主张了。她已经怀孕四个月,怎能轻易犯险?越想丹田内的真气越是压抑不住,九阳真气腾地便将九阴真气推到了头顶百会穴去,只差点冲脑而出,几欲晕去。心中好生后悔贪心练那《九阴真经》中的武功,否则也不至于落到眼前这步田地!
??很早以前他就感觉到这两种至阳和至阴的内力同处一个丹田乃是水火不相容的,但隐隐间又感到可以将它们合二为一,心存侥幸一直习练,虽然常感两者时时冲突,好在他本身的内力极强,又身负太极功法和乾坤大挪移神功,勉强调和了二者相克的局面,否则别说初练的九阴真气绝难插足,便是咬牙硬练,只怕也早已引得原有的九阳真气走岔而亡。现下他的九阴真气已快练到第五成境界了,原本他只要不同时剧烈使用它们,倒也暂时能相安无事,同时交叉使用,立刻便引岔了内息,差一点害死了自己。还好他此时的九阴真气所练尚浅,如果再深得半分,他当时便会经脉寸断而亡。但即便如此他此时也是五内俱伤,要想调好内息养好伤至少也得一两个月以上。可是眼下大敌当前,又岂能容他养一两个月的伤?
??赵敏朝骡子前去的方向而去,心中正自惶急地琢磨用何计策既能引走来人又不致被人发觉时,突见前方山谷里正有一群长尾花羽的雉鸡咯咯咯地刨雪寻食,心中大喜。自地上拾了一块石子,向前奔去数丈,甩手掷将过去,离鸡群尚有两三丈力竭落下,惊得雉鸡群齐声呱躁振翅乱飞,蜂拥着向远处飞跑。这一动静果然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远远看去,只见西北方向的山谷下一群雉鸡咯咯飞了二三十丈,然后树林内隐隐间有人影一晃,看那人影衣着鲜亮,多半是个女子!其中一人忍不住欢呼了一声,除欧阳牧之以外,其余四人一齐打马朝山谷冲去。
??欧阳牧之心中暗自讥笑,拉一拉马,继续朝山上走。上得山腰中的一个凸起,拉马四望,果见不远一处巨岩之下有许多人活动过的痕迹。当下打马奔了过去。
??那一群人冲入了山谷,将雉鸡惊得向对面山岭疯狂乱飞,找了一圈却只在地上发现了一件包着一根朽木的女子衣衫。忙大呼上当寻足迹追去,不出二十丈,足迹与一溜骡马蹄印重合,足迹消失,显是那人已骑了坐骑走了,忙拉马顺着蹄印追去。
??其实赵敏此时正躲在附近的一株大树之上,适才一番剧烈活动,引得她腹痛如绞,下体似有出血,树下虽有敌人,却仍忍不住连连呕吐,连忙捂住口,还好下面人马杂沓,那些人没有发现树上的异样。等他们去得远了,便溜下树往回走。赵敏见五名来人中只去了四人,欧阳牧之定去找他们了,忐忑不安地往回奔走,还未走到,便听到周颠喝了一声。心中大惊,忙加快脚步往回赶。
??原来赵敏走后,周颠奋起全身之力将张无忌拖入了一处茂密的灌木丛,拉了杂草将他盖了,这才钻了出来,伸手拔了身上的那几十根胡乱摇晃的金针,提了单刀钻入了另外的灌木丛中。
??欧阳牧之寻到了巨岩之下,果见遍地痕迹,还有新鲜血迹,下马拈起一撮,立知对方必未走远,当下一手紧握铁扇,一手取了两枚钢镖捏在手里,四下略一扫,便顺着痕迹最重的张无忌所在方向蹑去。还未走到,便看见了灌木中的人影,正欲抬手发镖,另一个方向的周颠却喝了出来。
??周颠被点了哑穴却并不耽误喉咙出声,但只能象哑巴一样喝喝厄厄的叫。
??欧阳牧之扭头便看见一个赤裸着上半身,浑身血污的丑脸汉子手提单刀站在不远处的灌木中,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他识得周颠,乍一认出,不禁轻轻的啊了一声。
??周颠怒喝了一声,单刀前指,满眼挑衅。
??欧阳牧之初时还真吃了一惊,但见周颠模样虽凶,但他那摇摇欲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受了重伤,现下已是强虏之末,苦苦支撑而以。而那草丛中的人动也不动,从地上横拖倒拽的痕迹看,更是没死也差不多了,现下虽只有自己一人,却不足为惧。当下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我道是何人,原来是明教的周颠老兄啊!幸会幸会!你们张大教主呢?现下可好?”
??周颠厄厄连声,却苦于说不出话来,心中连怨赵敏点人哑穴害人不浅。生而为人却不能开口说话,张嘴骂人,岂非生不如死?
??见他如此,欧阳牧之向前走了几步哈哈笑道:“周老兄什么时候变成了哑巴了?是不是昨夜被鬼掐了?嘿嘿,连鹿杖客也死在了你手里,了不起!了不起!不过我看,定是你家教主亲自出手了吧?哈哈,是不是和鹿老儿拼了个同归于尽?”
??这欧阳牧之虽然没有见到昨夜的情景,却从周颠身上的伤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而那灌木中的人影,九成九该是张无忌!虽猜到他不死也是重伤,但心中忌惮之下,适才还是忍不住走远了几步。这时看到周颠愈加愤怒,知道自己所料不虚,心想先除张无忌要紧,便欲挥手将手中的钢镖掷出。谁知那灌木丛一动,张无忌竟坐了起来,开口道:“欧阳兄台,好久未见了。”
??原来张无忌体内真气涌动之下,已经自解了穴道。
??欧阳牧之一惊,钢镖没敢出手,只得干笑了一声,嗓子竟然发哑道:“张教主……你果然在此?”
??张无忌微微一笑,道:“连欧阳兄台也加入神衣门了?”
??欧阳牧之又暗自移出四五步方才颇为尴尬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下如有得罪,千万莫怪!”
??张无忌摇头道:“阁下要取我性命不要紧,在下只想死个明白,望兄台成全。”
??说到这里,他的额头已是布满了黄豆大的汗水,欧阳牧之心下恻然,但想到自身的处境,不由一咬牙道:“我乃南少林一高僧所荐加入神衣门,只奉命刺杀过汝阳王察罕特穆尔,第二个任务便是追查杀死鹿杖客的你,其余的,在下当真一无所知。张教主神功盖世,在下自知平时非你敌手,若趁现下你身受重伤杀你心中又觉无趣,但却放你不得,只能开口呼唤同伴,得罪莫怪。”
??说罢抱拳深作一揖,开口欲长啸,却突闻太阳穴处风声虎虎,急忙避开,只见一块巴掌大的石块自面前飞过,重重地砟在他身侧的岩石上。石块刚过,便见一美丽女子轻吒一声长剑刺来。
??正是赵敏到了。她人刚到便刷刷刷三剑,全是拼命招数,咳得欧阳牧之一时间手忙脚乱,全力施为,堪堪接住了这三招。待看清楚这个美丽女子时,心中一动,跃出圈外,退到了山上。赵敏的轻功原本不比他差,但此时身体不便,肚子又痛,是以追不上他。
??欧阳牧之仰天长啸了一声后,抱拳道:“这位想必是张夫人了吧?恕在下直言,我们的人马马上就要到来了,你还是趁早快快去了吧!否则可来不及了!”
??赵敏淡然一笑,知道奈何不了他,又带不走张无忌,便走到张无忌身边坐了下去,准备和他一起等死。张无忌深叹一口气道:“敏妹,孩子要紧!”便闭住口,什么也不说了。
??赵敏的眼泪哗啦一下淌了下来,扑过去抱住张无忌在他肩上哽咽着咬了一口,混着眼泪乱吻一气,猛地推开他站了起来,起去拉了周颠便要走,可周颠双脚站定了纹丝不动。张无忌冷冷道:“周兄,你若还当我是兄弟,替我照顾我的孩儿!速速离去!”
??周颠猛地张口,哇地哑声哭了出来,双膝跪倒,向张无忌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便要走时,却听远处一少年声音急喊道:“无忌师兄!不要急!真阳来了!”
??话音未落,巨岩之后便转出了二女三男五个人来,这五个人张无忌等三人只看一眼便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来。心道:“终于得救了!”周颠挥泪之下,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
??只见这五人中有四人张无忌和周颠都识得,二女者,一个是百花山的花大寨主,另一个竟然是终南山的黄衫杨姑娘;三男者皆为道人,除了真阳外,青海派的郑玄赫然也在其中,另外一名五六十岁模样的道人虽然从未见过,但张无忌只看了一眼便心中惊叹,此人的武功怎的如此之高?高到什么程度都半分也看不出来了。
??如此五人便有杨姑娘一人在,张无忌他们便可高枕无忧了,何况还有郑玄和那名武功深不可测的道长?更何况真阳既然在此,太师傅张三丰也必在左近,如此这般便是神衣门全都来了,又有何惧?张无忌一喜之下竟然晕了过去,但片刻间便已醒来。只觉真阳奔到自己身边,见自己睁开眼来便焦急地问道:“师兄觉得还好吗?是何人把你伤成这样?真阳替你报仇!”说罢拔出背上桃木剑,指着欧阳牧之喝道:“你是何人?为何看到我师兄伤成这样了还苦苦相逼?我……”说到这里心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两眼一热竟滚下两行泪来。使袖一抹,猱身而上。
??欧阳牧之只见过杨姑娘,知道连峨嵋派的周至若都不是她的对手,心中早已发虚,但又不能就此灰溜溜地退去,只能硬着头皮原地站着,见真阳挺剑过来,只得挥扇抵挡,交手一招便说道:“你是武当派那位大侠的门下?”
??真阳道:“武当三侠俞岱岩是我恩师!又待如何?你们为何如此难为我无忌师兄?”
??欧阳牧之见这少年十八九岁年纪,虽满脸稚气,但剑法内力均为不弱,自己想胜他看来殊为不易,而且有这小道士在此,那些大道士老道士岂能不在附近?看来现下自己这方大势已去,不如趁早扯呼,否则定然讨不了好去!心中计较,口中说道:“你少年后辈懂个什么?今日且不跟你多说废话了,本人去也!”说罢转身便走。
??一直站在旁边掠阵的花姑娘却早已跨将出去,挺剑挡住了他的去路,口中喝道:“哪里走!”一剑刺向欧阳牧之的小腹。欧阳牧之挥扇格开了长剑,心中更惊道:“连峨嵋派的也来了!”便欲拔地而起,从花姑娘头顶越过。谁知这时肩头风声骤紧,真阳的桃木剑已压了过来,无法再跃只得回身还了一招,就此被真阳挡住去路,被两把剑缠住,一时脱身不得。
??这时那老年道人已走到张无忌的身边盘腿坐下,搭起张无忌的脉搏,闭目许久,不由连连摇头。黄衫杨姑娘道:“爹爹,张公子的伤势如何?”
??那道人摇头叹道:“奇哉怪也,经脉乱成这样居然还有命在,当真奇了!”
??郑玄也坐下把了张无忌另一只手的脉搏,叹道:“张教主内力之雄厚,贫道此生从所未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阳盛阴虚,经脉如沸,当真棘手得很哪!”
??那道人点头沉思半晌,道:“张公子所受之伤实属阳气暴长而阴气未敛,相互抵触而引发的真气错乱,现下只有暂时设法助长张公子体内的九阴真气,使之与九阳真气相互平衡,张公子再调动自身意念令其融合归顺,或可有用。不过贫道所练之九阴真经功力尚浅,不足以压服张公子的九阳真气,除非……除非张公子上终南山,由我父亲自出手,再辅以张三丰仙长的引导归宗,也许可以彻底除了张公子的病根。不过现下远水救不了近火,便由贫道和小女一同出手,待张公子脸色半青半红,任督二脉气流滚动之时,郑道兄自张公子百会穴将内力缓缓输入,协助张公子引导归宗,暂且解去眼下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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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张无忌从僵尸身上扶起来时他手里还抓着僵尸阿三的头颅,周颠喷了三口血才从他手里拽了下来。看着十分恶心恐怖,不禁又是一吐,这一口,却将晚上吃的牛羊肉也吐了出来,忙将那头扔了个远远的。
??外力一触,张无忌便悠悠的醒转过来,只觉被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紧紧抱着,额上脸上阵阵冰凉,却是赵敏的眼泪。忙睁开眼睛勉力笑了一下,岂知便是这么一睁一笑,体内那两股暂时平静下来却暗暗鼓荡的内力又猛地沸腾起来,逼得他口内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差点又晕了过去。忙全身放松,摒除杂念,不敢再丝毫调动真气,过了好一会儿,那两股真气才稍稍平静了下去,自奇经八脉流回丹田,沸腾不休,只怕还是稍一触动便又爆发起来。待他感觉好了许多终于睁开了眼时,已是第二天午时了。
??此时他却盘腿坐在一处深山的巨岩之下,背后是千钧巨岩,面前是数棵大树及几大丛杂草灌木。向前看去,下面是一条山谷,前面是掩盖积雪的苍山。阳光反射之下,四处缕缕白光闪烁。原来天空已经放晴了。
??见他醒来,赵敏禁不住轻声欢呼,两眼立湿,跪在他身前察看,却不敢发问,生怕又引岔了他的内息。张无忌心内感激,握住了她的手,将她轻轻地搂入怀抱,轻声道:“敏妹,瞧你,哭什么……”
??见他能说话,赵敏心中大喜,忙轻轻挣脱怀抱,擦干眼泪笑道:“快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说罢便去打开包袱寻找吃食。
??听到张无忌说话,一直躺在地上睡觉的周颠忍不住开口哈哈笑了起来。这一笑,牵动身上的伤口,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张无忌道:“周大哥,你靠近过来,让我查看一下你的伤口。”
??周颠忙道:“不必不必,我周颠身子骨硬朗得很,这点小伤不碍事。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再看我的伤势不迟。”
??张无忌微笑了一下道:“我的内息不小心出了岔子,现下只要不催动内力便没有什么大碍。周大哥放心,我张无忌给人治病疗伤不一定非得动用内力,让我瞧一下没有什么关系。”
??周颠也是习武多年的行家,岂能不知内息出岔吐血的严重性?而且武功越高越是凶险!听他说得轻松,但他现下说话有气无力,连动都不能动便可见一斑了。但又不愿拂他意,怕他着急,便坐起来挪到他面前。但见张无忌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不由得心又提了起来。
??张无忌搭在周颠的脉搏上,好一会儿,睁开双目道:“鹿老儿那几指点穴已经坏了周大哥的经脉,若不及时救治只怕……”
??周颠哈哈笑道:“我觉得现下好得很,那些伤都是皮外之伤,现在伤口也结疤了,不碍事,哈哈,无忌你就别瞎操心了!”
??张无忌叹道:“周大哥你有所不知。再说,你那玄冥寒毒也尚未去除,再拖下去,不到十二个时辰必会发作,到时会如同下到地狱般痛苦。”
??周颠笑道:“是啊,所以一定要无忌你先好起来,只有你好了,才能治我。别说了,赵姑娘拿来羊肉了,咱们先吃点再说吧。”
??张无忌只感丹田内又开始沸腾起来,忙闭住口,沉了一会儿气,方才道:“敏妹,取我的金针来……”说着,额头汗水滚滚而下。
??赵敏已将羊肉用匕首切细碎了,想喂给他吃,却听他如此说,只得轻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去抹了一把泪,将张无忌的金针取了出来。
??张无忌勉强点了一下头道:“周大哥受损的经脉再不救治,以后不但武功大大受损,恐怕便是整条左臂也要废了。现下我手上无力,敏妹你便替我施针吧。”
??赵敏赶忙点头道:“无忌哥哥你放心。”
??张无忌点头:“云门左二分一寸深,要慢。”
??赵敏依言将周颠衣襟拉开,在他左臂云门穴往左二分处缓缓刺了下去。
??张无忌又道:“曲垣下二分半寸,要快。”
??赵敏依言用针,不一会儿便刺了十余根。赵敏虽聪明博记,但于金针之术到底不曾习练过,认穴又远不及张无忌准确,更何况这一路所刺之处十之八九属穴旁位置,此乃辅助相推之法,乃医术中极其深奥的法门,便是许多名震一方的良医,穷数十年之功也未必得窥其门径,是以赵敏常常一针下去却见张无忌微皱眉头,忙又拔出重刺,好歹算是刺了近二十根去。这时张无忌已经面色蜡黄,汗透衣背,将眼睛也闭上了。
??周颠心下感激异常,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想阻止赵敏施针,又怕他着急,只得强忍热泪转头凝望苍山了。
??昨夜张无忌晕倒后,赵敏怕神衣门的人找上门来,连夜套了大车载了张无忌和他赶到了山里来。走到实在没有路处,两人解下骡子驮了张无忌和一些行李躲到了此处。虽明知此处也不安全,但张周二人受伤太重,赵敏又不甚方便,也便无法可施了。安顿好张周二人后,赵敏又骑了骡子从这边山坡到那边山坡环来转去地绕了好几圈,还不时地下骡子走走,最后赶走骡子回到山岩下时天都亮了。周颠知道赵敏诡计多端,但却不知她如此这般做的是什么手脚。待她回来问她,她道此乃连环迷阵,原本用在密室和墓穴里较多,但此刻遍地是积雪,无法去除脚印,索性便拿此阵法来姑且一试,也不知成也不成。但愿他们循着这些足迹空转几个圈子后便怒气勃发立刻追赶骡子而去。
??那时的赵敏脸庞被风雪打得绯红,目露疲惫中看向张无忌时却温柔至极关心至极,看向自己时又满含诚恳,直显英豪之气。心想这女子怎么了?怎么和以前相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难道我周颠要杀她却是错了?但转念一想,却仍要以大义为重,别说她只是变了个人,便是变作了女菩萨,只要妨碍明教大业,也要坚决除去!现只等她将少主人生下来,立刻找机会!现在千万要忍,不能教她发现异状,否则只怕自己要先死在她的手里。这女子,奸诈狠毒,智谋深远,又牢牢地控制了教主的心,明着干,我周颠可不是她的对手。
??周颠心里不停盘算,他却不知,赵敏自不久前见他的第一天便察觉了他的企图,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此时赵敏的双手冷得通红发木,微微发颤之下,凝神为周颠扎针,周颠心下难过,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心中道了一声自己一命赔一命,到时陪她一起死便是了!放眼张望苍山。望着望着,隐隐间觉得有点不对,不一会儿,听到有马匹奔跑的声音,心中大动,暗道:“他们终于找来了。但愿他们能被那丫头的连环迷阵所迷,找到了别处去。
??张无忌的眉头也跳了跳,但丝毫没作声色。过了好一会儿,马匹渐渐远去,但不久又响了过来,然后又是远去,不到一炷香时分,又奔了过来。这次直奔到几十丈处,惊得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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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福了福,媚笑道:“张教主请了。”说罢轻振双臂,舒展腰肢,将黑袍轻轻地脱了下来,弃之于地,又是一笑,剑尖轻抬,便似腼腆害羞的女子一般,看得人张口结舌,心头翻呕,心绪烦乱。
??张无忌一刻也不愿多看他那丑样,强压怒气,右手掌心向天,单掌前伸,正是太极拳中的起手势,缓缓道:“请。”
??鹿杖客嘿嘿低笑,长剑突如睡蛇猛醒,自身猛地一扭,铮然挺直,又呼啦弯曲,几乎不见他抬臂,便似那剑突然活了,拽着他腾空飞行,向张无忌周身要害奇袭而去。
??在张无忌的记忆里鹿杖客向来使掌和鹿角杖,此刻突然改使软剑,心下还颇不习惯,心想这也必是葵花宝典中的武功吧。心念才动,剑锋已到。
??如果说东瀛人原田的长刀象闪电,那么鹿杖客的软剑则象幽灵,两者速度相仿,但一个刚猛至极一个却阴柔至极。那原田的刀招是极高的,说到内力修为却与鹿杖客相差甚远了。鹿杖客才欺近身子,张无忌便觉一股寒气袭来,若不运功相抗,直觉有被冻僵之感,而且他那双眼睛和他的笑容更加不能看,一看之下就会觉得浑身酸麻无力,不想与之动手。怪不得鹤笔翁和仇海英那样的高手会在他手里走不了三招便即着道,原来如此。
??但张无忌精神恍惚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他九阳神功遇害自防,任何杂念都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鹿杖客跃到张无忌近前半丈双脚便即落地,长剑剑尖剧颤前刺,一举罩住了张无忌上半身数十处要穴。张无忌看对方笑容不减,自也微笑了一下,牛刀小试九阴真经中的摄魂术,鹿杖客便浑身一抖,张无忌前伸的右掌已平贴软剑剑脊,使出太极拳中的引字诀,暗运九阴真气的阴柔之力,潜施乾坤挪移之功,以柔制柔,将长剑带得弧形刺出,刷的一声,刺到了旁边去。
??鹿杖客一剑走空一剑又起,张无忌双臂已然环抱太极,变化方圆,鹿杖客只觉软剑进入他的身周便有一股极粘极稠的吸引力,不由自主又刺到了一边去。霎那间数剑,剑剑走空。幸亏他本不欲和对方拚命,所以与对方一直保持距离,若象原田那般合身而上,只怕连自身都要陷入到对方的引力中去。
??用九阴真经中的内功心法配合乾坤大挪移神功来御驶太极拳,张无忌在阿尔金山中就拿狼群试用过,当时便感觉意犹未尽,其中的奥妙让人思之心痒难骚之至。只是苦于这一路与人交手总是身处万分危急之中,无暇用之,此时好容易遇着顶尖高手得以印证,直感觉畅快之极,心中只盼鹿杖客能接连发招,让他能细细地品味其中的好处。
??正当张无忌陶醉之际,耳边突闻赵敏叫道:“小心僵尸!”
??张无忌心中一动,暗叫:“来得正好!”原来他很想清清静静地验证一下新学的武功,奈何那僵尸和李寡妇在旁,她们若去伤害赵敏和周颠可大大地不妙,是以心中始终放心不下。这时听到赵敏如此一喊,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计较,便将李寡妇和僵尸都卷入进来,让她们无暇他顾!只要敏妹他们安全了,他就可以安心放手去干了。便且看自己的本事可否应付得了他们三大“高手”吧。想到这里,心中豪气顿生,左掌略一带,那僵尸猛地向鹿杖客当胸撞去。趁鹿杖客躲闪间张无忌飞身径向李寡妇袭去。
??鹿杖客心中暗叫不妙。他原想自己和僵尸合力定可杀了张无忌,如若不行,旁边还有一个李寡妇,只要她能出手杀了周颠,再制住赵敏,不愁拿不下张无忌。可谁知他们交战了数招李寡妇那恶妇还没有动静,以为她故意和自己为难,心中正恨,思量着回头怎样收拾她时,张无忌却突然向李寡妇袭去。鹿杖客哪会去想张无忌只是想将她逼入战团而以,并不愿施杀手,还以为他意欲先剪除阻碍手脚的人物。似李寡妇这般老妇,便是死一千个鹿杖客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现下她却死不得。不及多想,避开僵尸后便挺剑向张无忌的背心追刺而去。
??鹿杖客去势如电,但赶张无忌终于还是差了一点,离张无忌还有两丈时张无忌已经单手抓住了坐在地上发痴的李寡妇,回手便向鹿杖客掷去。鹿杖客不敢接,忙高高跃起避过,任她跌到了七八丈外的僵尸身后不远处。
??李寡妇摔得闷哼了一声,翻身坐起,又只是发呆,不明所以,气得鹿杖客只欲骂出娘来。心想若放在几十年前,趁她年轻,定将她先奸后杀方才解恨!
??张无忌还以为她一时间被僵尸吓傻了,心中一喜。她与自己无怨无仇,本不愿伤她,只要她离赵敏远远的,不来招惹自己正好。当下接了鹿杖客的剑招,身体前倾,双掌气旋一推,鹿杖客为之气闭之下急忙倒跃,又飞回了原处。这时张无忌已面含微笑欺了过来。他此时竟然左手背在腰后,只用右掌上撩,地上积雪随之而起,翻翻滚滚,将二人一尸裹在了其中。
??鹿杖客大惊喝道:“死婆娘!快擒住那小妞!”喝罢,同僵尸一道向张无忌攻去。
??鹿杖客的葵花宝典神功越是从容不迫所发挥出来的威力越大,但碰着了张无忌,他想从容不迫却不那么容易。不过鹿杖客的葵花宝典神功也是因为初练不久,只有四成有余的功力而以,若练到八九成以后,张无忌决不能如此轻松。不过话又说回来,张无忌的九阴真经也只有三成多的功力而已。张无忌习练九阴真经虽然在先,但他本身的九阳神功与九阴真经相互克制,是以反没有鹿杖客进步快。
??鹿杖客与僵尸一个至柔一个至刚,一个如漫天飞雪不住寻找空袭袭击,一个却一下一下将千斤之力向张无忌攻去。僵尸倒也罢了,它虽有不止千斤的力量,但张无忌身负乾坤大挪移神功,运用在太极拳中,那份四两拨千斤的随意,只怕连太极宗师张三丰也有所不及。只有鹿杖客手中的长剑太过迅捷阴狠,如有稍不留意,不免会伤在他的剑下。张无忌单手周旋得几下便感左支右拙起来,不敢再行托大,便抽出左掌,双掌齐上,全力施为。太极旋转中,裹着几乎快密不透风的飞雪将鹿杖客和僵尸左牵右引,越战精神越旺。
??酣战中张无忌只觉体内原本压抑尽量不发的九阳神功逐渐地推动着九阴真气旋转起来,慢慢的两相持平,越转越是迅速,竟引得九阴真气跟着飞速增长起来,便似九阳真气推着拉着九阴真气往天空飞腾一般。越战越是浑身舒泰,如处云端,一百招过后,直觉那九阴真气已经上升了足有一成的功力,心内大喜,心想这一人一尸如果陪着自己这么习练个一年半载,自己的九阴真气定能练到七八成以上!便不用穷那好几十年的工夫了。
??大凡高深武功均是越练到后来越艰险困难,所以不管是九阴真经也好,葵花宝典也好,刚开始固然能快速练成几成,但到了五成以后,每进步一成,都不能少了十年的苦功,七八成以后,还得看习练者的悟性和机缘,能二十年进一步也就不错了。所以张无忌得此机缘,心中之喜可想而知,只盼他们就此一直打下去,永远不要停。
??可是这时李寡妇突然站了起来,向赵敏走去。这一变化鹿杖客立刻看见,心中大喜,手下加紧进攻。张无忌此时几乎已到了物我两忘的地步,但李寡妇站起来后依然被他发现了,没等她走出三步,张无忌左手牵引气流一甩,一股雪柱旋转着冲向李寡妇右肩,李寡妇如果左跃闪避,正好便陷入战团。怕她空手实力太弱,张无忌顺手一抓,将僵尸口中挂着的铁笛蜈蚣拉了下来,准备交到她的手里。谁知李寡妇见飞雪击来却不知躲闪,被击得仰天摔倒在地。张无忌心中微一错愕,便将那铁笛掷还了她,对付鹿杖客和僵尸了。
??李寡妇拾起铁笛,傻了一般地看了半晌,终于想不起来,甩手掷出,十指齐伸,向着张无忌狂冲而去。
??赵敏看的真切,脱口叫道:“无忌哥哥小心!她尸毒发作已经神智不清了!”
??张无忌已经想到了此节,不等她走近身前,已单手牵引,李寡妇便一头撞进了僵尸的怀抱。
??牵引李寡妇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僵尸被李寡妇一撞,顿了一顿,立刻怒喝着一把推出,李寡妇便撞向鹿杖客。鹿杖客也看出了李寡妇的不对,听赵敏一喊,立时明白过来。但见她张牙舞爪扑将过来不由心中恶念横生,手起剑落,李寡妇的人头立时平飞了出去,血如泉涌中,倒地挣扎一两下,就此再也不动了。
??张无忌心中大怒,骂道:“好你个鹿杖客!”下手立时狠了许多,引得僵尸频频进击鹿杖客。僵尸攻击了这么许久,能量消耗极大,这时再被张无忌拖过来甩过去,不由得昏了头,突然被李寡妇的尸体一绊,立刻摔倒在地。这时一股腥热的鲜血气息直入鼻端,令它精神为之一振,忙爬过去抱住那碗大的伤口又吸又咬,生吃了几口热乎乎的人肉方才嘘出了一口气来。
??如此恐怖残忍的场景看得张无忌心头愤怒以极,大喝一声,拳式立变,不再用借力打力柔中有刚的太极拳,而是刚猛绝伦的降龙十八掌。掌风开处,那满天卷起的积雪顿时化成了雪粉,片刻间被疾风冲得荡然无存。
??张无忌的降龙十八掌虽也只有五成火候,但在九阳神功的催动下,其威力也势不可挡,鹿杖客便再也靠近不了一丈方圆内。这时僵尸吃饱了肚子,挂着满脸满胸的血污狂吼着冲了上来。张无忌不等它冲到,早一记见龙在田打在它的胸上,将它打得倒退了四五步。
??后面的鹿杖客见有机可趁,立时伸左手食指屈指向张无忌后脑的风府穴弹去。
??他一改数指轮弹为单指弹击,聚力而发,那指力便增大了几倍,实欲一举而灭张无忌。张无忌耳听脑后有风,头也不回,扭腰足抬掌翻,正是神龙摆尾,鹿杖客缩臂不及,正中小臂,咔嚓一声断为两截,人也被掌风击得飞了出去。
??这时僵尸又一跃而上,双爪直朝张无忌的脖子卡来。张无忌有心和它硬对硬,看谁厉害,双足扎马,双掌回收,运足了十成之力,将那招迎面直击的亢龙有悔发了出去。双掌正对着僵尸的双爪,只听轰然巨响中,僵尸的双臂从爪开始,一直震碎到肩膀,黄浆乱喷中,全身在空中急速地倒翻了两个斤斗,砰地扑到地上,击得地面积雪腾空而起。
??张无忌正要踏上一步,却只觉体内阴阳气流疯狂翻腾,无法抑制,口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原来他适才催动九阴真气与九阳真气平衡转动时对九阴真气的修炼极有帮助,还差一点到了阴阳相济,水火交融的境界,可是他又突然由喜转怒,由平和转为刚猛强暴,九阴未收,九阳暴涨,两种内息顿时在体内横冲直撞互相交战起来,以致终于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脑内电闪,知道自己可能走火入魔了,忙凝神静气,但止不住又涌出几口鲜血,丹田急沸之下,九阳真气再一次轰地一声炸了开来,直冲心肺头颅,霎那间他脑内一片火光乱闪,便似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到这时,赵敏已惊呼着冲了过去,她心如刀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张无忌定是突然之间内息紊乱,走火入魔了!这可怎么办?
??鹿杖客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只觉除了断臂剧痛之外,适才被僵尸抓伤的地方也又麻又痒起来。想起李寡妇的疯状,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心中再无勇气,转身便逃,连张无忌莫名其妙的口吐鲜血也不顾了。可是他才奔了两步,便有一股巨力自后袭来。他不敢招架,向旁便闪,背心要穴却被一把抓住,被举过头顶猛摔到地上。这一下只摔得鹿杖客五脏齐裂,口喷鲜血。只见张无忌站在身旁仰天哈哈大笑,像突然发疯了一样。拼起最后一丝力量,挺剑刺向张无忌的小腹,没想到他竟没有闪躲,忙奋力狠刺,无奈长剑太软,被肌肉夹住后进不得半分,反向旁弯去。
??张无忌吃疼之下狂吼一声,单掌击落,鹿杖客的胸膛立时深陷下去,鲜血狂喷而出,几有丈余高,溅得张无忌满脸满身都是。
??张无忌直起身来仰天哈哈大笑几声后,又是一口鲜血喷口而出,溅到卷土重来的僵尸阿三身上。僵尸阿三已没了双臂,又浑身是血,其状直是恐怖以极。
??这时周颠也踉跄着爬了起来,他也被这种情景给惊呆了。
??这时僵尸已走到了张无忌面前,张开生满獠牙的巨口,弯腰咬在了张无忌的肩头,赵敏要救他已然来不及了。但张无忌身体受痛,自然反应便是抬手一掌,正中僵尸阿三的额头,僵尸阿三的头颅砰然裂开,松开牙齿倒飞了出去。张无忌大吼中,跃将过去,一手抓头一手抓胸,双臂一振,将那僵尸阿三的头颅整个地拔了下来。仰天哈哈大笑,猛喷几口鲜血,身体一歪,便扑倒在僵尸身上不再动弹了。
??赵敏和周颠一起叫着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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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杖客见到僵尸到来,也是微吃了一惊。出发前使君曾交待过他,让他先制住仇海英,如能招降则留之,如不降便除却,而他炼制的僵尸则要带回去让他瞧瞧。这僵尸鹿杖客也仅是略有所闻而以,没有见过,不知是否当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鹿杖客志在张无忌,本不愿立刻同僵尸放对,没想到它那么多人不去抓,偏要找残废来弄自己。而且袭来之威势竟在张无忌的亢龙有悔之上,令他不得不凝神应接。
??鹿杖客到底不愿毁了它,立刻弯腰避过了僵尸十指的一插,左腿着地一个扫荡腿,正中僵尸脚踝,如中生铁,疼得鹿杖客直咧嘴。但他那一腿的劲力却也非同小可,僵尸立刻双脚腾空,仰天展展地摔倒在地上,腾起大片的雪雾。
??鹿杖客动作奇速,右臂暴长,闪电间点了僵尸三十余处穴道。这一次他不再怜香惜玉,出手极重,点得僵尸身上的精钢鳞甲丁丁直响,霎那间凹下去了三十多个小坑,心中正自得意,僵尸却双臂一振,腾地又跳了起来,咆哮了一声,十指戟张,猛朝鹿杖客击去。鹿杖客一惊之下恍然大悟:死尸哪来的穴道?漂至一边,十指连弹,僵尸身上的精钢鳞甲电光乱闪,甲片纷飞,却没有伤着分毫,反而激得它狂性大发,扑击更猛了。
??僵尸初到之时鹿杖客便有眼熟之感,这时看了许久,猛地想了起来,脱口道:“你是阿三!你……”
??张无忌初时也是看到那僵尸的左颊上有一颗黑痣,痣上有一丛长毛,脸型也曾见过,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这时听鹿杖客如此喊,不禁点了点头。活人变成了僵尸原本变化极大,绝难认出,但阿三的那处黑痣长毛实在太明显了。听见鹿杖客认出阿三来,站在数丈外的仇海英忍不住得意地哈哈笑出声来。
??的确,这世间很难再找到比阿三更合适做僵尸的材料了。
??鹿杖客暗道擒贼先擒王,当下不理僵尸阿三,径朝仇海英袭去。
??仇海英早知玄冥二老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他不久前与鹤笔翁交过手,知道他武功是极高的,但要胜己,总得要在五十招以后,但适才看了鹿杖客对付僵尸阿三的那几下子,分明又和鹤笔翁的路子不同,但显然又厉害了甚多。这时鹿杖客说来便来,仇海英只一看之下便忍不住心惊肉跳,这样怪异凌厉的武功只怕自己连一招都不易接住,忙怪杖前指——这是命令蒋家三虎一起上的暗号,左手阴风掌也拍了出去。
??蒋家三虎的三条熟铜大棍若在平时舞将起来,自然犹如铜墙铁壁,万夫难当,但此时缝着了鹿杖客,还不等他们挺棍阻拦,鹿杖客已经欺到了仇海英的面前,干手前伸,向仇海英的肩中、曲垣等肩部要穴拿去,这一拿,只要得手,至少拿他个半残,然后令他制住僵尸,接那招贤符。
??仇海英初始的一杖前指和阴风掌均走了空,心中大骇间身体后移回杖阻隔。鹿杖客到底也不敢当真任那钢杖击中臂腕,手指触之即回,嗤嗤两声微响,仇海英的肩头冒起两股血柱,衣衫被指风撕开了两条破口。
??想以那鹤笔翁的武功都不能在鹿杖客的手底走上三五招,何况仇海英?仇海英情急拼命单手挥杖拦腰便扫,却只见鹿杖客侧目一笑,神色低贱谄媚令人作呕,心中一动,知道此乃摄心术,忙咬舌尖,但手底兀自感觉少了两分力道。杖将及身,鹿杖客的左手却已拿住杖身,右手五根手指顺着杖身一路弹了上来。仇海英却半分没有感到杖身受力,长杖轮去,鹿杖客也随杖轮去,长杖收回,鹿杖客如影随形也呼地欺了上来,右手五指轮番反弹,犹如反弹琵琶一般,乓乓乓乓,四下声响,仇海英长杖脱手,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鹿杖客紧追而上,左袖挥拂,欲一举拿住了他,没想到那僵尸阿三正一把拦腰抱了过来,鹿杖客怕那僵尸抱住难缠,右掌反手印在它胸口,逼得它定在当地,自己借势前飞,仇海英也因此避过那连环一击。
??僵尸被鹿杖客猛力一击只是定了一定,那所谓的玄冥寒毒自是丝毫奈何它不得,鹿杖客的外力杀伤虽也不小,但对于这如同铜筋铁骨之躯,却也收效甚微。倒是仇海英那一下受伤不轻,摔到地上挣扎了好几下方才爬起,自知不敌,拖过拐杖拄着边吐鲜血边逃。
??鹿杖客心中冷笑:“跑得了么?”提气欲追,面前蓦地三条熟铜大棍分三路袭来,风声虎虎,势不可当。除了三虎,后面的僵尸更不甘寂寞,这次它竟学了乖,不再硬扑硬冲了,而是斜地里轮臂横扫,龇着腊黄的獠牙随时准备乱咬。
??蒋氏三虎力道虽猛但不足为奇,唯有僵尸阿三进攻凶恶,击打它却没有效果,只能闪避,令人烦恼得紧。
??蒋八虎刚拾回铜棍不久,最是急躁,这一棍便直取鹿杖客面门,其余二丐分别袭他的前胸和小腹,有扫有砸。鹿杖客依然咧嘴眯眼而笑,突然之间银光一闪,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柄柔似银蛇般的长剑,刷刷刷三剑,分别磕在三根铜棍上,那剑便紧贴辊身,不可思议地一转,三名大汉的身上便几乎同时裂开了一条长口,血流如注。蒋八虎更是半个脖子被割开,当下一个前栽,双手握着伤口匍匐于地,眼见不一刻便要失血窒息而亡,其状当真惨不忍睹。
??鹿杖客一剑未老,又反手自僵尸腹部划过,只见火花闪作一列,僵尸的铠甲被割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僵尸似乎也杀红了眼,竟全然顾不得鲜血横溅的蒋氏三虎,全心只攻鹿杖客。鹿杖客此时也管不了它什么抓活的抓死的,抖手一剑直刺入僵尸左目,深入一寸后剑身猛地顿住,竟再也刺不进去。僵尸狂吼之下,身体前倾,软剑顿时从中弯曲。鹿杖客万万没有想到这僵尸连眼睛里都是硬的,吓了一大跳,忙要撤剑,手腕却被僵尸的鬼爪死死抓住了,猛拉之下,竟没有拉得出来。僵尸怪喝声中,张口便往鹿杖客的手臂咬了下去。鹿杖客情急之下使出了浑身的力量,全身急旋,手腕急缩,左掌运起十二成的内力拍在僵尸的脑门上,将它打得倒摔出去,拼命一挣,终于挣脱了擒拿,跳到了三丈之外。抬腕一看,手腕上被抓出了血红的五道指印,鲜血滚滚渗出,又麻又疼。心中怒极,数个起落便跃到已逃出院子的仇海英身后,伸手向仇海英的背心抓去。
??鹿杖客的这几跃当真又快又轻,若非仇海英老惦记着身后便几乎没有察觉。但即使他察觉,转身出手也是晚了,被鹿杖客一把抓入后背,刺骨剧痛下五指一起插入肌肉骨缝中,身体悬空飞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入了刚刚跳将起来的僵尸怀中。僵尸狂性大发,抱起仇海英,张口咬中仇海英的脖子,嗷嗷兽哼着狂吸十数口,仇海英只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抛去仇海英的尸身,僵尸又狂吼着冲向鹿杖客,鹿杖客不敢正对其缨,抄手又抓起身受重伤的蒋威虎掷向僵尸,头面相撞,蒋威虎登时脑浆迸裂,红的白的涂了僵尸一脸。僵尸尝到别样滋味,狂性更大了。鹿杖客侧跃中,又伸手向地上躺着呻吟的蒋面虎抓去。
??蒋面虎自知无幸,只有闭目等死,谁知鹿杖客的手爪刚到面前,突然一条铜棍凭地里跳了起来,直朝鹿杖客的心窝捅去。这一下力道之强,蒋面虎从所未见,以为神鬼相助了。果然那鹿杖客也是大吃一惊,立时收势,长剑格击铜棒,借力跃开,铜棒就此呼啸而过,穿破围墙在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耳边只听张无忌在不远处喝道:“鹿老儿!我来了!吃我一掌!”
??原来张无忌控制住周颠的伤势后便欲起去找那鹿杖客。适才欺他不方便挪动身体,被鹿杖客抢攻了数十招,衣衫都被他打破好多处,心头正恨,恰见鹿杖客欲害蒋面虎,伸手施救已然不及,灵机一动,抬脚将地上平躺着的一条铜棍踢了起来,直戳鹿杖客前胸,阻住了鹿杖客的那一抓。
??现下前有铜甲尸,后有张无忌,鹿杖客暗叹中便欲飞身而去,斜眼一扫那僵尸,只见它舔食完嘴上手上的脑浆鲜血,站在当地,忽而面向张无忌,忽而面向自己,似乎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该啮咬何人了。
??张无忌的九阳神功何等威猛,气动之下周围数丈方圆内都阳气鼓荡,而鹿杖客虽然身溅鲜血,又有血吐沫,但他的武功极其阴柔寒冷,气劲到处,一片奇寒,总令僵尸产生错觉,以为对方乃是同类,所以此刻张无忌站出出手,立即引起了它的注意。
??鹿杖客本极多智,此时此刻他突然明白了赵敏往他身上吐口水的用意,心念一动,暗道:“除掉这个心腹大患的机会只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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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隐藏,自棺材底一跃而出,一掌开去,那原本已被僵尸打破的墙壁轰然洞开,泥土砖石混合着隔壁的桌椅板凳同时飞起打在另一面墙上,震得粉碎,那墙摇得一摇。也轰然间垮下了一大块。这一大动静,连那僵尸也愣了一下。
??而蒋面虎,明明见到自己的铜棒已然捅到那人身上,谁知竟如捅到了棉花堆一般毫无受力,棒头还立刻滑了开去,自己倒差点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张无忌正要穿墙而出,但见还要打破两堵墙,便从房顶的破洞飞身而出。只见鹿杖客提着赵敏正从房门跃向院中。急忙大喝:“鹿杖客!速速放了她!我可饶你不死!”
??鹿杖客落地转身,提起赵敏笑道:“张无忌,哈哈哈哈,速速自断经脉,我可饶她不死!哈哈哈哈……”
??赵敏叫道:“无忌哥哥!不要信他的话!不要管我!”
??张无忌急得脑子内轰然一片,几乎什么也顾不得了,声含哭腔道:“可是……可是你……你肚子内还有孩子呢……”
??一听赵敏的肚子内还有孩子,有一人却立刻脸上苍白,险些晕了过去。
??原来周颠也已提着单刀走到了门外。
??鹿杖客便是他略施手段引了过去的。但赵敏身怀有孕的事他才刚刚听到。
??鹿杖客听说此言,又喜又妒之下,仰天哈哈大笑。这时周颠挺刀合身扑了过去。鹿杖客心内喜妒交集,又只注意着房顶上的张无忌,全没想到身侧还有人不顾性命地袭来,待发觉时,刀尖已刺入皮肤。幸亏他的武功已入化境,心思转动又快,待发觉不对,立时抽身挥掌,避了开去。
??鹿杖客情急之下这一掌却非《葵花宝典》中的功夫,而是下意识间使出了已经练得滚瓜烂熟的玄冥神掌。正中周颠右肩,震得周颠手中的单刀腾空飞去。周颠中掌却脚下毫不停留,左手成爪直取鹿杖客面门。
??如此相攻完全是拼命的打法,不由得鹿杖客不心惊肉跳,忙反手连弹,周颠左肩至右胸,血花连连喷射,数处穴道已被穿破性地点上了。周颠僵直之下向前扑倒,一口咬住了鹿杖客的小腿。鹿杖客剧痛之下挥掌便向周颠的背心打落。这时却突感热风袭脑,直若无法阻挡,忙伏身避过。手头便由此一松,赵敏已脱手而去。宁下神来看去,却见张无忌一手搂着赵敏,一手拖着周颠,站在了十步之外。
??两人对视半晌,谁也没有说得出一句话来。
??赵敏见周颠口涌鲜血,已经陷入昏迷了,忙道:“无忌哥哥,快救周大哥!”
??张无忌放下赵敏,紧盯着鹿杖客,将周颠浑身数处穴道封了,左手握住了周颠的右手,虎口对虎口,将九阳真气传了过去。
??张无忌心头混乱如麻,只觉周颠体内寒毒甚急,若不及时祛除,恐怕立刻便有性命之忧。周颠身上的那几指洞穿伤势尤重,好在那些伤虽重,却不致于立刻致人死地。于是便先疗玄冥寒毒。治疗玄冥寒毒张无忌已有了很深的经验,所以片刻之后便觉周颠体内一跳,他自身内力已有响应,心下一松,便冷冷道:“鹿杖客!过来受死吧!”
??鹿杖客被他的眼睛瞪得不敢直视,听他这么一喝心中当即打了一个激灵,差点想转身逃之夭夭。脚都抬了起来才猛地想到,此人武功再高,现下不也正替人运功疗伤,还要分心照顾大肚子,有何可惧?便哈哈一笑,将脚步收了回来,向张无忌迈去。
??赵敏道:“无忌哥哥,他点了我的天授穴和大包穴。”
??张无忌仍紧盯着鹿杖客,右手拂处,已将赵敏身上被点的穴道解了。
??这一手却又令鹿杖客大吃一惊,脚下不由得稍顿了一下。原来他所点之穴,用的正是《葵花宝典》中的武功,他心中自认世间除他之外,应该无人能解,岂知竟会在此被一个尚运功替人疗伤的人看也不看随手便解了,心中一凛,暗暗神伤。他却不知张无忌精通医术,对人身奇经八脉诸处穴道了如指掌,更兼身负“九阳、九阴”两种奇功,而且这两种奇功都还极擅解穴,尤其是《九阴真经》。张无忌的《九阴真经》虽然所习尚浅,但他懂得经络输堵之理,再在他强大的九阳内力的推动下,自然便毫不费力地解了赵敏的穴道。鹿杖客不明其理,但片刻间又相通了,心道原来自己适才忽起怜香惜玉之心,仅只用了不到一成力而已,用这点力对付绝顶高手自然不能凑效。心下再不犹疑,凝神提气,掌心间隐含风雷之势,大步而上。
??这时只听李寡妇一声尖厉的惨叫传来,继而破口大骂道:“死贼鹿!还不来助我!?老娘……哎呦!”仇海英的外墙砰地一声向外破开,好几人一起冲了出来。后面一个高大的身影,跟着李寡妇飞也似地跳了过来。
??赵敏自怀中掏出一把物事,撒在周颠和张无忌二人身上,张无忌仔细一看,白花花的全是糯米,正纳闷间,赵敏又在身前三尺撒下一包硫磺,一敲火镰,轰的一声,腾起一股半人高的火焰。鹿杖客怔了一怔,不知赵敏弄的什么玄虚,心中暗暗提防,但脚下并不停留,左手无名指右手五指分别向张无忌的眉心和胸前要穴袭去。
??赵敏虽立在一旁,但鹿杖客竟全不当她存在一般,全神贯注只在于张无忌一人。而赵敏见他来势迅猛,自知即使出手也挡不住他,待他近了,张口咬破舌尖,猛吸一口鲜血吐沫等物,照着鹿杖客便吐了过去。鹿杖客以为她口吐暗器,但随即听出只是一口吐沫,便没有刻意避让以失了攻击张无忌的先机,这一口血吐沫便大半喷到了他的衣襟上。
??张无忌先前见过鹿杖客这诡异凌厉的指法,知道厉害,不敢怠慢,却一时想不出用什么招数抵挡,而且现下又正替周颠疗伤,不能跃起避让,心中直喊要糟,不及细想,抬手一掌亢龙有悔向鹿杖客正面击去。这一掌是张无忌无计可施之下拚着两败俱伤的危险孤注一掷。那鹿杖客果然不敢碰硬,一侧身便闪到了一边去。他此时的轻功果然高到了极处,飞到一边,足不沾地般一踅,闪电般地袭向了张无忌的后背。张无忌平地转身,全不看对方招数如何,依然还是那招亢龙有悔有如奔雷般打出。鹿杖客又惊又怒,偏又不愿和对方同归于尽,转了个方向袭去,没想到还是那招亢龙有悔。忍不住怒喝出声,绕着圈子接连猛攻。
??想当年大侠郭靖初学这招掌法时便是单以此招力敌梁子翁,以不变应万变,那梁子翁一时间便拿他毫无办法。现在的鹿杖客武功可比梁子翁高了不知多少倍,但张无忌更非当年初学亢龙有悔的郭靖可比,所以危急无奈中使用此招,依然大收奇效。
??李瑶被僵尸狠狠地击中几下,受伤不轻,但熬了这么长时间,她也发现了仇海英等均屏着呼吸,心中大悟,忙捏住鼻子冲到了鹿杖客身边。赵敏却大呼一声向僵尸冲去,僵尸正感人味稀薄,突然又跑来一条人影,便猛地一跃,扑了过去。赵敏没有想到这僵尸的速度会这么快,一蹦便到了眼前,连忙转身奔逃,跑到鹿杖客身边,又是一口吐沫含血喷将过去。鹿杖客数十招没有奈何得了张无忌心头早已怒火冲天,这时看到赵敏这丫头又是一口吐沫吐来,心想简直欺人太甚,忍无可忍,挥袖便向她拂去。赵敏嘿嘿一笑,早已事先着地滚到一边去了,那一袖便正拂在了跳将过来的僵尸脸上。
??鹿杖客这一拂的劲力非同小可,僵尸立时向后仰了一下方才直立,面部老皮被生生磨去一块。此时的鹿杖客原本便带有周颠所刺所咬之伤,微有鲜血溅之衣袍,此后又被赵敏吐了血吐沫,当真是血腥味、人气味儿十足,僵尸精神大振之下想也不想立刻朝鹿杖客卡去。
??周颠身上的血迹原本最多,但身上被赵敏撒了糯米,僵尸似是不喜,更不愿踩过硫磺灰痕,是以单找站得高气味儿足的人。李寡妇学了乖,闻到地上的黑灰甚是刺鼻,也不管它是何物,抓起来便浑身乱抹,抹完后坐在地上不住喘气,然后查看被僵尸抓出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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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撕了块花布床单准备包脸,只等时机一到便潜出房间。
??那边厢的仇海英听说是神衣门的到了,心中大惊之下连忙将棺材打开,除去僵尸额上黄符,念叨几声后,咬破右手中指便要往那僵尸额上点去。这时屋瓦却轰地洞开,一件巨大的暗器夹着碎瓦劲风扑面而来。仇海英大惊之下连忙跃开,便听砰的一声巨响,那件暗器砸在了巨棺之上,巨棺左侧厚达一扎有余的巨木豁然破开。这时秋海英才看清那暗器竟然是自己手下的弟子蒋风虎。此人姓如烈火,还赤裸着上身。定是他听见来人上了房顶,连衣服都不穿便出门上房与对方放对,结果不知怎么便被当作了暗器掷破屋顶砸了下来。这一下砸得够狠,这足有二百斤的高大莽丐,只稍稍仰了一下头,手脚抽了抽便半趴在僵尸身上动弹不得,口鼻和身上不断冒血,哼哼呻吟。
??仇海英暗叫不好,房顶破洞处已有一块银光闪闪的物事飞了进来,正落在蒋风虎的背上,室内昏黑虽看不清那牌上刻的什么花纹,但仇海英已猜到那定是催命符。怒哼一声,怪杖伸出,挑起银牌,自屋顶大洞掷了出去。这时屋顶破洞处一个手握长笛的蒙面人伸手接了仇海英挑出去的催命符,朝着棺木边落了下来。从头发上便看出了,这是一名老妇。仇海英哪能等她平稳落地?早已怪杖伸出,封住了老妇的下盘,老妇如若落下,双腿必然难保。
??老妇嘿嘿冷笑两声,手中长笛挥处,一支小指长的袖箭自笛中射出,径取仇海英的左目。仇海英瞧出厉害,身首微偏,避开了袖箭,杖上劲风更强了。老妇双腿劈开,右脚搭在了棺材之上,缓得一缓,凭空一个斤斗向仇海英翻去,长笛直取仇海英的膻中穴。
??一寸短一寸险,翻到近处,仇海英那顿在地上足足高了秋海英一头半的长杖便颇为使唤不便,眼见长笛近前,仇海英左掌一翻,照老妇面部而击,掌还差数尺,一股阴冷凌厉的劲风已扑面而到。老妇不敢怠慢,撤笛一封,翻身落在了一边,口中不禁赞道:“南山妖丐果然名不虚传!”
??仇海英嘿了一声,更不打话,怪杖驻地,又是一掌印了过去。老妇掷掉催命符,凝神应对。两人的武功相若,这一战,转眼二十余合谁也没占了上风。这时剩下的三名莽丐也冲了进来,手持兵刃分三个方位站立,堵住了门窗等出路。不得仇海英首肯,谁也不敢贸然出手相帮。
??这时张无忌已然脸蒙花布溜到了后窗之下,室内交战正酣,谁也没有往那边看。张无忌透过窗孔望向室内,第一眼没有看见其他的,而是看到了那具棺材,看见了横担在棺材上的蒋风虎。只见棺材内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指甲过寸的干爪,抓住了蒋风虎的脖子,将他缓缓地拖入了棺木。
??张无忌心头大奇。室内的仇海英斜眼也发现了那一着,拐杖横扫,逼开了蒙面老妇,死死地挡住了门户。老妇不明就里,依然酣战不休。仇海英心中冷笑,却也紧张起来。原来那僵尸沾染了蒋风虎的鲜血已然自行苏醒,但它未经点控,苏醒后必将六亲不认,狂暴异常,极难收服。
??趁他们在门口恶斗,张无忌瞅冷子暗运神功推开小窗一头便钻进了屋里,悄无声息地滚到了巨棺之下。这一下屋内众人虽没有看见,但那后窗猛地被打开,一股寒风夹裹着雪花吹进来到底还是引起了几人的注意。果然那老妇便开了口道:“鹿老儿你少插手!今日我要亲手料理这个老妖怪!”
??屋顶传来哈哈哈几声尖笑,鹿杖客的声音道:“李老太婆,你以为你的闲事老夫爱管么?”
??张无忌心叫侥幸,又暗暗纳罕,暗道刚才幸好没被鹿杖客发现。又道此人现下轻功当真了得,他到了房顶上自己却丝毫没有查觉。
??老妇道:“不管甚好!”
??仇海英脑内电光闪处,脱口道:“你是燕山人士,铁笛蜈蚣李寡妇李瑶!”
??老妇李瑶哈哈笑道:“既然认出了老身,还不快快投降受死?”说罢长笛一抖,自笛头猛地窜出一只黝黑发亮,足有三寸长,尾部连有一根钢线的铁蜈蚣。铁蜈蚣头作尖锥,百足如两排钢锯齿,端地恐怖狰狞,出笛便直奔仇海英面部。破空之处发出咝咝尖啸,摄人心魄。
??仇海英打得发了性,见此不惧反怒,喝道:“铁寡妇虽毒,但姓仇的岂会惧你!?”
??说话间已用怪杖挡住了那一袭。他黝黑的精钢杖身噌的一声便被划了一道深痕。仇海英大喝之下,大力使开怪杖,一时间室内乒乒乓乓,桌椅板凳床栏等物四散横飞,迫得李瑶一时间近身不得。
??张无忌自怀中摸出一瓶灯油拔去木塞,乘乱探头往棺材中望去,欲将手中之油尽数倾之,却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只见那僵尸浑身披挂精钢锁甲,头戴朝天冠,露出于外的手脸等皮肤干黑发皱,表面覆着一层白茧,正张口咬着蒋风虎的脖子贪婪地狠吸鲜血。看到这些不免心中一紧倒也罢了,依稀中,张无忌竟感觉此人在哪里见过,错愕之下,那油便没有倒出去。这一怔,呼出的空气被僵尸嗅到,僵尸“敖”的一声闷哼,怪眼上翻,和张无忌对了个正着,吓了张无忌一跳。僵尸见到活人,双爪放开蒋风虎,照张无忌的面部抓来。张无忌不敢和它交手,慌忙缩回到了巨棺之下。
??这时其中一名莽丐也感到了不对,手提熟铜大棍大步走向棺材。僵尸一把没有抓住来人,闷哼一声,推开已经毙命的蒋风虎呼地坐了起来。此时正值莽丐走过来,喉中呵了一声,双臂一振,从棺中跳了出去,直扑莽丐。
??莽丐看到蒋风虎的上半身完全陷入了棺材便已经先吃了一惊,忙奔到近前,见到蒋风虎的咽喉鲜血淋漓,齿印森然,早已气绝身死,心中又悲又愤,高声叫道:“二哥!”叫毕僵尸已然扑了过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僵尸会突然自啮同门,敌我不分。惶急中只得举起熟铜大棍横地一挡,僵尸的双爪便抓在了铜棍之上。砰的闷响间,莽丐连退了三大步,眼看就要倒地,慌忙撒手弃棍,滚到了一旁。僵尸夺得铜棍,随手便掷了开去,只听砰砰砰砰巨响中,已然穿透数层墙壁,直插到了赵敏所在的房间的墙上。
??原来蒋风虎等四名八袋乞丐乃是四兄弟,分别名叫蒋威虎、蒋风虎、蒋八虎、蒋面虎,人称蒋家四虎,闽西武夷人士,擅使熟铜大棍,天生异秉,力大无穷,跟随仇海英之前便已名震东南,跟了仇海英之后更得仇氏指点,武功突飞猛进,已颇不在掌棒龙头之下。张无忌等初次见到的那名打酒的便是蒋面虎,这次被僵尸夺去了铜棒的是蒋八虎。蒋八虎的熟铜棍足有八十几斤,本非力弱之人可使,可在那僵尸之手不一合便被生生夺去,还掷穿了三堵墙,那得要多大的力气啊!蒋家三虎对此尸不陌生,但见它发飚这还是第一次,人人心中都打了个突,暗叫:“乖乖我的妈!真他妈厉害!”
??僵尸将铜棍掷入赵敏呆的房间时张无忌可着实吓了一大跳,差点扑了出去,但随即想到那个方位离床铺尚远,赵敏应当无事。
??见僵尸出来仇海英便对三虎挥了一下手,意思叫他们躲避,自己也暗暗屏住了呼吸。三虎跟随仇海英日久,多少知道些避让僵尸的知识,忙也伏低了身子,向外侧移开。唯有老妇李瑶不知厉害,那怪物的丑陋吓人、惊人神力虽使她吃了一惊,但并没有放在眼里。僵尸掷掉铜棍后便四下寻找,只觉左侧不远人影乱晃,气息浓烈,便振臂跃了过去,十指如刀,向李瑶背心插去。
??李瑶只觉背心风声甚紧,忙挥笛隔开仇海英的钢杖,侧跃避开僵尸,回手甩笛,精钢蜈蚣带着尖厉的呼啸射进了僵尸的嘴里。李瑶心内得意间,回手拉扯,却没拉得回来。僵尸闷喝着死力咬住了精钢蜈蚣,头向后仰,反倒把李瑶拉过来了两步。李瑶这时才惊骇了,飞起双脚,奋力蹬在僵尸胸上——这是每当对手用兵刃缠住她蜈蚣的钢线时常用的招数,威猛绝伦,中者无不立刻重伤呕血。可是这时她蹬在对方的胸膛上,便如蹬在钢铁上一样,因为她手拉铁笛,僵尸只向后晃了一下,她便痛哼一声弹落在地,双腿差点震断,疼痛难忍。
??僵尸闷哼着急拉钢线,李瑶再也抓捏不稳,只得撒手扔了兵刃,惊呼着着地滚开。
??僵尸狂拉钢线,无奈蜈蚣卡在了嘴里,钢线又细滑柔软使不上力,竟拉扯不掉,狂怒之下,径朝李瑶扑将过去。李瑶心中叫苦却偏偏奈何它不得,手中没了兵刃,只得四处躲闪,企图寻个空子逃将出去。谁知这僵尸看似僵硬笨拙,实则弹跳灵活之极,速度之快不亚于拥有一流轻功。另外仇海英等几人又埋伏在侧,不是突然出招阻止她逃出,就是暗中使绊子。情急之下,不禁高声叫道:“鹿老儿!快下来助我!”
??没等鹿杖客答应,弯腰于地的莽丐蒋面虎竟然看见了躲在棺材之下的张无忌,见他也蒙着面,以为也是同老妇一伙的,提起手中的熟铜大棒便向张无忌捅了过去。
??张无忌伸手要接,便听到鹿杖客的声音尖笑道:“绍敏小郡主,原来您老人家也在此处啊!老奴这厢有礼了。哈哈哈哈……”紧跟着传来了赵敏的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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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笔翁道:“我听说《葵花宝典》乃前朝太监所练的武功,你如何练得?”
??鹿杖客傲然一笑道:“现下师兄我也成了太监!哈哈哈哈,美女算什么?大丈夫一生一世惟有无敌于天下才最痛快!哈哈哈哈……太监……太监……哈哈哈哈……”
??鹿杖客大笑着转身而去,长笑不止,只是笑到后来颇有辛酸凄惨之意。
??鹿杖客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鹤笔翁终于又喷出数口鲜血坐倒在地,肩倚树干运功疗伤。此时张无忌若跳将出来自然不废吹灰之力便可将他毙于掌底。他跟此老者前来的目的便是除察看他的去向外再找个机会下手除之。但现下此人突然身受重伤,张无忌反而不能乘人之危下手杀他了。知他不能一时三刻间站起来,心中挂念赵敏,便折了回去。
??自后窗轻轻跃回屋内,赵敏自被窝中一坐而起,长出一口气展颜轻声道:“去了这么许久!”
??张无忌飞速脱掉外衣鞋袜等物一头钻进了被窝,抱住赵敏时知她遇冷要叫,先使嘴将她的口堵住了,捂上被子,好一会儿才放开在她耳边轻声道:“查着大秘密了!”将适才所见说了一遍。
??赵敏叹道:“没想到鹤笔翁投靠了陈友谅,鹿杖客又变成了那副样子。”
??张无忌道:“现在连鹤笔翁也成了明教中人!真是可笑!这次丐帮在荷花峰聚会,最好玄冥二老的新主子陈友谅、神衣门的使君都能出现,我定要一一铲除!”
??赵敏道:“神衣门的使君么,极有可能到场,但不见得会现身;而那个陈友谅么,我说他决不会到来,更不会现身!”
??张无忌道:“对,丐帮上下恨陈友谅入骨,他若现身只怕事情要糟。”
??赵敏道:“陈友谅一心图谋大事,这种事对他来说只是旁支,他不会浪费时间亲身犯险。但现在鹿杖客突然冒出来打伤了鹤笔翁,看来此事神衣门又棋先一着,今夜此处定有大的举动!快唤周颠穿衣提刀而睡,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开门出来,一切看我的举动行事!”
??张无忌大惊,但见赵敏表情严肃,不似说笑,便依言下床走到与周颠睡觉房间的隔墙边,暗运内劲将墙敲了数下。这几声敲击,声音低沉却不扩散,直传到周颠睡觉的床上,周颠虽睡得甚沉,兀自如脑内擂鼓般一惊而醒。只听墙上传来张无忌的声音道:“周大哥,今夜可能有事,快穿上衣衫睡觉,万勿出来,一切看我们行事!”
??周颠心中大喜,心道:“最怕无事!如此甚好!”便敲墙应了一声,穿衣着鞋抱刀而眠。
??张无忌回到床上,赵敏已经穿好了衣服,张无忌摇了摇头,也跟着做了。两人和衣躺倒,张无忌问道:“敏妹你从哪里看出今夜定要出事?”
??赵敏道:“鹿杖客的出现绝非偶然,他料理了鹤笔翁后一定就是南山妖丐!今天是腊月二十,距二十三仅两天而已。他们还有其他目标,今夜找到此处不做,更待何时?这神衣门的主子当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心狠手辣,处事干脆,有密谋、有计划、有目标,若在以往,我定要厚利结纳,否则坚决除却!容他多留一刻都生祸患!”
??张无忌道:“也不知麻寻天会不会也成为他们暗害的目标?”
??赵敏道:“非但麻寻天,假如是我,便是那史姑娘和掌棒龙头都走不了!但后两者却不能杀之,只能用之!”
??张无忌握拳道:“对!掌握史姑娘,操控掌棒龙头!便如成昆操纵少林大会一般!”
??赵敏点头道:“但其人心狠手辣不在成昆之下,又绝非因泻私愤而产生的邪念,是以其志向和胸中城府远非成昆可比,所以他还有什么阴谋,我却暂时无法猜到,只能见机行事了。嘿嘿,仅就此事比起来,那陈友谅的才能还在此人之下。陈友谅其人,阴险狡诈、居心叵测有余,但又未免心浮气躁,急于求成,行事疏而不密。看来以后的江山,陈友谅是万万没份的。”
??一席话听得张无忌叹服无已,竟忍不住叹道:“假若我去争夺江山,有你辅佐,再有明教百万英豪,天下英雄虽多,又有何人能与我相争?”
??听此言赵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言。张无忌豪情万丈没片刻便又握住了赵敏的双手柔声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怎会让你反叛自己族类?你别在意。再说,我对做皇帝、争霸天下的事毫无兴趣!以前汉族人纷纷起事是有一个共同目标,但现在,却为了争夺地盘和各自私利而互相残杀,这样的混战,我见到就会插手干预,见不到就躲得远远的,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赵敏又是一声长叹,道:“无忌哥哥,我也时常想,是我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张无忌一把将她搂到怀里,用脸颊摩挲着她的头发,说道:“怎么会呢?敏妹,你千万别这么想!其实早在我刚刚做上明教教主之位时就下定决心找机会不干了,完全与你无干!”
??赵敏道:“假如我不是什么蒙古郡主多好?咳……”她其实心里实在有一些话,但犹豫了良久,终于没对张无忌讲。那便是关于明教,关于周颠的。张无忌不做教主,别人岂会不认为是她之故?自古红颜祸水,男子汉丢江山,又有多少人不怪罪于女人?是以明教固然怪罪于她,周颠更加不会例外。周颠不做他自由自在的游行散人,巴巴地跟着张无忌干什么?不言而喻,光看他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能看得出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偷取赵敏的性命!然后使张无忌重掌明教。
??想当初在高邮废屋内,与东瀛杀手交战之时,那两名差点杀死赵敏的蒙面客,便是周颠故意放过去的。赵敏当时就察觉了。
??但是她却不忍离间他们的感情,只有独自默默承受,暗暗提防。周颠极难是她的对手,她倒不惧,但是光明左右使、彭和尚他们,就不好对付了。如果哪天当真要死在他们的手里,也只有认命了,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就好了。刚睡觉时张无忌给她讲周芷若的事时,她也是因为想到了此节才更加安慰的。因为自己死后,总得有个能干的好女人来照顾无忌哥哥。如果小昭能甩去教主之职,从波斯回来找张无忌,那她才是真的死也含笑了。
??两人一席无话,张无忌模模糊糊要睡去,约四更多时,突然被一阵悠悠怨怨、凄婉哀伤的笛声所惊醒。碰了碰赵敏,那笛声又近了许多,赵敏凝神间,也听到了。
??这时只听那边的仇海英一声厉喝:“快起来!”紧接着稀里哗啦一阵响,想必那些八袋弟子被仇海英一喝之下也已发现这阵越来越近的奇怪的笛声,开始一跃而起,纷纷穿衣着袜。他们刚睡着不久就这么折腾,哈欠连天之下心里都是烦恶至极。
??那笛声片刻间就已到达房后,笛声停处,一阵阴瘆瘆的尖笑声自房顶上方响起:“哈哈哈哈,阎王讨命,接符必死!南山妖丐可在此处?”
??听声音不是鹿杖客,而是一个老太婆。赵敏在张无忌的耳边低声道:“无忌哥哥,待会儿趁乱烧了那具僵尸!不能让它为祸人间,更不能被神衣门抢去!记住,多带些灯油,切勿让它伤着!”
??张无忌听说要让他去烧那具僵尸,心头为之一振,喜道:“好!我正想和那邪物较量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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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在鹤笔翁跃过柴禾堆时也随后跃下,避在了柴禾堆之后,是以鹤笔翁那一回头才没有看见。鹤笔翁翻过山坡到了官道上时张无忌也已暗暗地跟在了他的身后。鹤笔翁的轻功虽然平平,但武功极为了得,张无忌不敢过于逼近,只是远远地跟着。待翻过一座小山头钻入一片稀疏的树林时,却远远看见鹤笔翁猛地停下脚步,手按腰间鹤笔,回身朗声道:“是何人胆敢鬼鬼祟祟地跟着老夫?有胆量的给我现身出来!”
??张无忌大吃一惊,心道终于还是让他发现了,正欲现身,却见右首前方十余丈处树枝一晃,一条人影飘然落下。此人的出现更使张无忌大吃一惊。只见他黑瘦细长,发髻似雪,黑袍在夜雪中微微鼓荡,面罩阴气,正是鹿杖客。
??鹿杖客落地哈哈怪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师弟,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鹤笔翁见到鹿杖客已是微微一怔,随即边往过走边冷冷笑道:“托师兄的宏福,总算尚有一口气在!”
??鹿杖客唉地一声长叹,倒剪双手背过身去,仰望夜空又是一声长叹,道:“岁月悠悠,世事无常啊!”
??鹤笔翁耳听得鹿杖客说话故意尖声尖气,语含讥诮,还大模大样背转身去,目中无人之至,忍不住怒火溢胸。他左右四顾,见并无其他人,心下稍安,走到离鹿杖客五丈外停下,恶声道:“师兄说话不必拐弯抹角,阴阳怪气!有话直说便是!”
??鹿杖客转身道:“你我兄弟数十年,虽为异姓,更胜亲兄弟啊!为兄原本不敢相信师弟你能做出卖兄求荣的勾当,事后也越想越觉是那妖女捣的鬼!我们中了他的离间之计啊!”
??鹿杖客所叹所说全属出自真心。他极富智计,那日在少室山被张赵二人使离间计戏弄,与师弟反目成仇而分道扬镳后便渐渐想到了其中的奥妙,不似鹤笔翁般依然被蒙在鼓里,不知所以。原本倘若鹿杖客好好地对师弟道清事情缘由,念在数十年亲如兄弟的情份上,必然也会信了他的话,可谁知他偏生说话拿腔作势,阴阳怪气,令鹤笔翁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便如同受到更大的刺激一般,将一切话都听作了反话,他说的越好,越是在讥讽自己!此刻他已怒不可遏,呼地抽出鹤嘴双笔,厉声喝道:“好了!别说了!老子说过永不见你,见你便是你死我亡!亮兵刃吧!”
??鹿杖客悠然长叹。
??鹤笔翁已然飞扑而上。他原本便非善类,与师兄既然翻脸,下手便不再丝毫容情,出招便是杀手。他知师兄武艺高强,又极富智计,自己若不立出杀手,先占上风,极有可能便栽在他的手里。是以这一笔点去便是他的绝招万星寒锥,双笔虚晃,犹如泼洒了万点寒星,令人眼花缭乱之际,突然其中一点疾射而出直指对方眉心。
??若在平时鹿杖客化解此招定需抽出鹿杖,直戳对方笔风,身体倒跃半丈再使出半山悬瀑封住对方笔势,方能俟机化解。其意是以攻为守,再退而守之。他们师兄弟自小到老都在一起练功,对对方的武功路数都熟悉得紧,鹿杖客知道鹤笔翁这一笔最难当的便是那一笔不知会从这万点寒星中哪里飞出,若不退守,急难抵御。可是他此时依然双目微闭,双手倒剪,浑似欲闭目送死一般。
??鹤笔翁心中先入为主,便道是师兄另有其他诡计,心中暗暗提防之下毫不收力,直点而去。这时突见鹿杖客身体后仰,在间不容发之际将鹤笔避去,右手轻拂,五指如莲花盛开般依次弹开,看似轻巧优美的五下轻弹,谁知鹤笔翁竟几乎不能闪避,原本他要顺势下点的招数慌乱间也变作了左笔横扫,右笔上挑,猛地向后跳跃方才躲开了。他大惊道:“这是什么功夫?”
??鹿杖客嘻嘻一笑,道:“还是再见识几招再说吧。”
??说着双膝微屈,人已飘至鹤笔翁身侧。张无忌也看得大惊,心道鹿杖客的轻功怎地忽然如此高明了?还有他的十指环扣间,便如佛家手印般暗含无数变化,表情却又极感谄媚低贱,这是什么武功?
??便见鹿杖客脚步轻盈,如踩莲花,左手中指无名指对着鹤笔翁的太阳穴轻轻扫去,鹤笔翁挥笔去格,衣袖被指风扫中,扑地破了一个大口,慌忙侧跃,只觉如利刃般的冷风过后,身侧的一株小树哧哧两声被无形指风划开了两道深口。
??鹤笔翁在转瞬间便由先发制人变为受制于人,心中大惊之下亦大怒,开口骂道:“好个贼鹿!学了怪异武功来杀我了是不是?”
??鹿杖客嘴角含笑,右手食指微翘,已向鹤笔翁鼻尖按去,这一招之怪异,便如少女耍噌嬉戏一般。但对鹤笔翁来说却如一根毒刺迎面而来,刺未到,一股腥风已到。鹤笔翁盛怒之下竟不再躲闪,举一双鹤笔拼力一格,这一指便按在了鹤笔之上,鹤笔翁不等他按实,右脚已照鹿杖客的心窝蹬去。这一招虽很平常,但两人面对面时,威力却也极大。鹿杖客这一指若硬按过去,势必中脚。鹤笔翁情急之下竟起了同归于尽之心。
??鹿杖客依然笑意不减,左手食、中、无名、小指四指轮番弹出,便如轻拂琴弦一般,自鹤笔翁踢出的右腿一路拂上,直至小腹,鹤笔翁便如纸鹞般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在了雪地上,鲜血喷口而出。
??鹿杖客哈哈尖笑,道:“师弟,你服了么?告诉你吧,今日我若要取你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但我却不忍心杀你。嘿嘿嘿嘿……”
??鹤笔翁扶着树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止不住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半晌才道:“你用的这是什么武功?如此阴毒怪异!咳咳……”
??鹿杖客道:“什么武功?告诉你吧,这是《葵花宝典》所载的武功。哈哈哈哈。”
??鹤笔翁道:“《葵花宝典》?这种武功不是失传已久了吗?你是如何得到这种武功的?”
??鹿杖客道:“数月前的秋季,我们奉使君之命在金陵开启了一座前宋皇陵,在一名陪葬老太监的棺椁里发现了这本秘籍。使君见我立功不小,便格外开恩地录了副本赐予我。还说我的武功路子和这部秘籍很接近,本身武功根底又极深厚,练起来定能事半功倍!哈哈,于是我就练了。啊——这门武功可当真是天下少有的奇功啊!一练之下便感觉畅快之极,只练了一个月之后我便感到武功突飞猛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力!不久前我在甘南曾经与那小贼张无忌照过面,可惜我当时受伤不久,功力又尚浅,便未出手,饶了他的狗命,若教我日后再行撞上,嘿嘿,定将他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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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着了火,周颠便告辞回房。张赵二人就着那壶热水洗漱上炕,虽然房内冰冷,但棉被覆盖下的大炕已经热了起来,拥入被窝,赵敏只觉那无数日来奔波的劳苦一起涌了上来。缩在张无忌的怀里,享受着他那温柔的拥抱和抚摸,忍不住叹道:“我们要是能够早点有自己的小窝儿就好了……”
??每当和赵敏单独在一起温存时张无忌就会想起青城山的事来,那件事张无忌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得出口对赵敏说,心里直感惶恐憋闷不安。这时四下寂静无声,心想再也不能瞒下去了,便对赵敏说了。一席话还未说完,赵敏便伏在张无忌的胸膛上抽抽泣泣地哭了。张无忌只觉五内俱冷,长叹道:“敏妹……我知道是我错了……我……我一直不敢对你讲,可是我心想瞒着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好过,我……”说着给了自己两个耳光。赵敏忙拉住了张无忌的手急道:“无忌哥哥,你别这样!你能对我说我的心里很感激,所以我就哭了……”
??赵敏心内固然感激,但女儿家岂有不为这种事心酸的?那个时代一夫多妻,赵敏又出生在王室贵族,一个男人拥有无数个女人的事早已见多不鲜,原本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轮到自己头上,即使自己的相公只是一时失足也十分的难过,忍也忍不住地想哭。哭泣后见到相公因此而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心下又是心疼又是歉疚,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得紧紧地搂住了相公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上去。
??许久之后,赵敏道:“快快睡吧,三更时分我叫你,今晚你还得去窥探叫花子他们呢。”
??张无忌道:“你不怪我了?”
??赵敏叹了口气道:“事后周姑娘呢?”
??张无忌道:“她说她要回去出家为尼的。自那分手后,我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赵敏煨进张无忌的怀中咬着下唇悠悠道:“也不知是我运气好还是我命苦,总之我只盼能早点了却了这些江湖事,找个地方躲起来。”
??
??张无忌睡着之后赵敏一直强撑着,只待三更时唤醒他,可是连日来的奔波使得她早已疲困交集,躺着躺着,也便模模糊糊地睡着了。约摸三更时分,忽然屋外又有轻微的异响,张无忌一惊而醒,仔细听去,原来窗外又有人前来窥探。只觉此人脚步极轻,呼吸极弱极缓,功力远在睡前来的那人之上,心想难道姓仇的亲自来了?不过不对,此人以双脚走路,并非仇老丐那样的瘸子。
??睡前那人的武功应当与买酒肉的莽丐在伯仲之间,这人的武功既远在那莽丐之上,却又不是仇海英,那么他会是何人?
??张无忌心中猜测着,鼻中有意呼吸沉重,果然不大一会儿,那人便悄悄去了。张无忌轻轻滑出被窝,蹬上布靴飞身掠到窗边,隐隐听到院中有脚步声和呼吸声,便掀开一条窗缝往外望,只见有三名乞丐正手提兵刃立在院中,扫视着各个方位。
??张无忌心中暗喜,心想半夜三更这许多人鬼鬼祟祟,必有图谋,天幸叫我碰见,少了许多麻烦。当下走回床铺,穿回外衣裤,轻轻拍醒赵敏,在她脸上香了一个,不等她来搂抱,已跃到后窗之下,打开那只有方凳大小的窗子,头先脚后蛇一般的一跃而出。
??张无忌跃出窗子并未落下地去,而是反手一勾,身体上扬,抓住了后房椽,吊在了房檐之下。
??张无忌使脚轻轻放下窗子,在猎猎作响的寒风中侧耳倾听,便听出不远处仇老丐的屋顶上还有人站着巡视。心道没想到仇老丐步哨当真够紧,但越紧越是证明今夜有所举动。暗喜之下不敢轻举妄动跃上屋顶,而是沿着房檐攀延过去。此去虽是倒悬在屋檐之下,但张无忌身手敏捷轻灵之极,便是狸猫也不能象他那般,毫无声息的攀到仇海英的后窗外。
??这时仇海英的房内果然有人低声说话。只听一人开口,张无忌便大吃了一惊,暗道这声音好耳熟,再仔细听一句便立刻听了出来,原来是玄冥二老之一的鹤笔翁!看来适才探听自己房间的竟是此人。只听他低声道:“仇兄的近邻甚是可疑,须得提防!”
??一个苍老嘶哑的嗓音道:“这个老朽理会得!那三人身负高强武艺,只是装疯卖傻而已,老夫岂能看不出来?”听鹤笔翁称他为仇兄,应该是仇海英。
??鹤笔翁干笑一声:“陈大帅对老兄你倚重得很,好不容易将老兄你从巫山汉王墓中请出来,又给你安排手下、车仗马匹盘缠,只盼老兄你能一举成功啊!”
??仇海英冷冷道:“此乃我和陈友谅各有所需而已。再说盘缠老夫墓中有的是,何必要他的?嘿嘿,转眼二十几年了……腊月二十三,送神大会!可惜啊,史火龙却过早的死了……”
??鹤笔翁道:“当年的丐帮四大长老,史火龙和曹先荣都已死了,方东白断了一条胳膊,如今的丐帮,还能有何人是你仇某人的对手?”
??仇海英缓缓道:“方东白?二十几年未见,他的剑法可能更加出神入化了吧?他虽断了一臂,但若手中有剑,单打独斗,老夫未必能胜他。更何况,他还有神衣门相助!”
??鹤笔翁呵呵笑道:“神衣门虽强,但我们也未必便弱了。我师哥鹿杖客是个好手,其他人么,我视他如同草芥耳!”
??张无忌听到陈友谅三个字便早已心头大震,暗骂这厮又有什么企图了。轻轻将窗毡捅开一个小孔,足勾房椽,头朝下向小孔内望进去,一眼便看见一口漆黑的大棺材,棺材的左近一站一坐两名老者。
??背手而立的便是鹤笔翁,只是短短数月未见,此翁的头发胡子竟已快尽数花白了,只听他出语阴冷迅捷,显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只知吃肉喝酒跟班行事的鹤笔翁了。
??佝偻在椅子中,身穿黑衣,手拄黑玉骷髅镶头拐杖,干尸般黑瘦的老者想必便是南山妖丐仇海英了。张无忌的目光只在他脸上滑过便忍不住心内打了个冷战,心中暗暗纳罕。
??仇海英阴冷一笑,道:“老夫已经炼成尸中之王幽冥毒魑铜甲尸,区区一个方东白岂在话下?对方人手虽多,但只要陈元帅和鹤兄能够鼎力相助,丐帮必入我手!”
??鹤笔翁笑道:“仇兄夺得丐帮之后,指挥帮中十万弟子,助我元帅夺得天下,那好处更是多得很!”
??仇海英阴瘆瘆一笑。鹤笔翁道:“陈元帅曾给老夫言道老兄的神物甚是厉害,不知可否先让老夫见识一下?”说着已走到棺木旁边,伸手抚了下去。这时仇海英呼地离座,怪杖一伸,鹤笔翁这一掌便抚在了杖头上。
??鹤笔翁叫道:“仇兄身法好快!”就手抓住杖头,运劲推去,口中呵呵沉笑道:“咱哥儿俩正好来试试手力!”
??仇海英只有一条腿,如此相推甚是吃亏,只见他左掌后伸,掌心凭空竟然雾气腾升,他适才坐的那把椅子便似被绳子系住用力拖一般,转个圈呼地滑至手中。手中有了撑扶身形便立刻稳了下来,一股巨力传去,鹤笔翁原本微红的脸膛竟闪过一丝绿。鹤笔翁呵呵一笑,手上加力,仇海英死沉着脸,手底的椅子咯咯直响。鹤笔翁一分接一分地加力,半盏茶时分后,仇海英手底的椅子已向后滑出了半尺,将木地板划出了数道深痕。
??张无忌眼见鹤笔翁的脸色虽时有发青,但仇海英的手头却已微微颤抖起来,显是仇海英的内力还是稍逊了鹤笔翁一筹。果不多时,鹤笔翁轻喝一声:“呵!”手往前猛地一推,仇海英手下的椅子咔嚓一声断折,失去重心便往地上摔去。鹤笔翁虽不再落井下石,但也没有拉他一把,有心看他出丑,便顺势将手一松,任他往地上摔去。那仇海英杖头松处,身体在空中转了半圈,杖尖已点在地上,借势一跃而起。反身一掌向鹤笔翁胸前印去。
??鹤笔翁喝了一声彩:“好!”已伸掌迎了上去,掌风向接,嗤的一声,顿时满屋灯火全部熄灭,连张无忌也感到一股阴寒之极的劲风自那圆孔钻出,吹到眼中如针扎一般。
??鹤笔翁哈哈笑道:“好一招阴风掌!老夫乃是玄冥神掌,你我阴对阴、寒对寒,倒是一对儿!老夫多有得罪,仇兄便点起了灯火来吧。”
??仇海英哼哼冷笑了一声,也不知使了什么手脚,便在一瞬之间,满屋的七八盏油灯又尽数燃了起来。
??仇海英的脸上黑得发青,暗暗调匀了内息道:“玄冥神掌果然名不虚传!现下老夫正要饲尸,你若有胆量,看看也无妨。只是切勿宣扬出去!”
??鹤笔翁哈哈笑道:“你老儿敢小瞧于我!待此间大事一了,老夫倒要领教领教你那神物!”
??仇海英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拄着拐杖走到屋角,打开了一只木箱,从箱中提了一名身着元兵服色昏迷不醒的汉子,拖至香案前,叽里咕噜念叨了一番,三叩九拜,往汉子身上喷了三口酒,提刀割破汉子左腕,接了一碗血,扎住汉子的伤口,端着那血走到棺材旁,轻轻推开棺盖,伸右手食中二指入碗,蘸了鲜血点入棺内。
??张无忌所在的方位看不到棺内的情形,但若棺中有人,这一指想来便是点在了那人的眉心上。便是这么一点之下,棺木咯咯一响,轰地一声直挺挺地坐起了一个人来。
??张无忌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看到此景还是吃了一惊。那尸体背对着张无忌,只见它头发板结,形体僵硬,后颈与耳背等露出衣服外的皮肤作紫褐色,略泛白碱,果然是死去多时的尸体。
??张无忌一惊之下竟然不敢多看,缩了一下头才重又望去,只见妖丐口中念念有辞之下,掀起僵尸额上贴的黄符,将那一碗鲜血尽数倒入了僵尸的口中,僵尸饮下鲜血,舒服以极似的发出了阴森恐怖的一声:“呵——”,一团寒气自口中缓缓喷出。
??妖丐面含得色,放下黄符,将僵尸缓缓推倒,闭合棺盖,在香案放回血碗,上了三炷香,又是三叩九拜,拖回元兵塞入木箱方才在椅上坐了。
??僵尸出棺之时,饶是鹤笔翁自认艺高人胆大,到底还是吓了一跳,一时间连呼吸都屏住了,直到僵尸入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奇了,奇了!此人怎么又会在你这里,还被你炼成了僵尸?他不是在神衣门么?怎么会……”
??仇海英哼哼一笑,道:“此时多说无益,到时自见真章!鹤兄请!”
??鹤笔翁摇了摇头,满脸狐疑地开门出屋,冷风一吹,方才定过神来。回首一抱拳,道:“那咱们依计行事!荷花峰下见!老夫告辞!”说罢双足齐蹬,跃上了房顶,向张无忌藏身之处掠去。
??张无忌心内一惊,忙双足回收,缩成了一团挂在房檐下。鹤笔翁奔到上方并未停下,而是一跃而出,在房后空地上堆的一堆柴禾上轻轻一点,哗啦声响中,震落了两根。鹤笔翁脸上微烧之下奔出了十余丈方才回头扫了一眼,见无人观看,摇了摇头越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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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道:“自古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那丐帮帮主虽比不上皇帝,但也非同小可……”
??周颠插嘴道:“谁说丐帮帮主比不上皇帝?有道是讨上三年饭,给个知县都不换!寻常乞丐能比知县,九袋长老能比宰相,那么丐帮帮主自然能比皇帝啰?”
??赵敏笑笑,也不与他争辩,继续道:“那丑女一心想嫁方东白,可方东白当时犹豫得紧,于是他到了扬州,原本想向那歌伎一述苦衷,以尽最后的温存时,丑女却突然破门而入,一番大闹之下提剑要杀了歌伎,方东白当真左右为难,尴尬之至。正在此时,仇海英却带了几名丐帮帮众冲了进来,声称保护小姐,混乱中丑女杀了歌伎,方东白一怒出走,随后自史火龙口中得知小姐之所以突然出现,全然出于仇海英的暗中挑拨和安排,便发誓要找仇海英报仇。那仇海英专练邪术,当时尚未大成,怎会是方东白的对手?最终伤在了方东白的剑下,并断了一条左腿。丐帮帮主大怒之下将二人都逐出了丐帮,史火龙也于次日正式向帮主提婚,顺理成章地成了丐帮的新帮主。这件事全丐帮均视为家丑,都不愿多言,再加上帮主禁止宣扬,于是从此泯没了下来,不为外人所知了。方东白在江湖上浪荡了几年,突遇大事,为我父王所救,就此效力我父;而那姓仇的,听说躲进了南方某处深山里,苦练邪术。”
??张无忌道:“我知道了,那老丐乃南山妖丐仇海英!他此行必是要去伏牛山夺那丐帮帮主之位了!”
??赵敏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张无忌道:“方东白要和神衣门去夺那帮主之位,现下又冒出了个仇海英,这事岂非更加糟糕了么?”
??赵敏点头道:“老妖丐的出现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咱们不妨来个座山观虎头,坐收渔翁之利!”
??周颠拍腿道:“对!就是如此!先让他们叫化子和妖魔鬼怪你杀我来我杀你,最后一起一命呜呼,大快人心!”
??赵敏对张无忌道:“先时你对我说的那个川东毒丐麻寻天说道他已有另选他人为丐帮帮主之心了是么?”
??张无忌点头:“不错。”
??赵敏道:“那他将会推举何人呢?”
??周颠正想说那老叫化子曾跪地恳求张无忌做帮主时,突又想到,万一说了赵敏这丫头脑袋一热以致竟当真怂恿自己的相公去夺那丐帮帮主之位便又如何是好?这小丫头最爱异想天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是以此事万万不可提起!”
??张无忌摇了摇头。
??赵敏道:“那毒丐的武功如何?”
??张无忌道:“出手狠辣迅捷,内力不错,在江湖上当属于一二流之间的人物。”
??赵敏道:“比之方东白如何?”
??张无忌道:“颇有不如。”
??赵敏点头道:“据我所知,丐帮现下除了掌棒龙头外再无其他突出高手,但那毒丐会去支持掌棒做帮主吗?”
??张无忌摇头道:“麻长老曾说那掌棒龙头有勇无谋,我看他多半不会支持掌棒龙头。”
??赵敏点了点头:“是了,现下麻寻天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自己亲自出马做帮主,二是到帮外另请贤能。再加上无忌哥哥这一方,总共有四家争夺。”
??周颠奇道:“无忌如何算得一家?说不定无忌支持姓麻的也未可知。”
??张无忌也道:“对啊。”
??赵敏笑道:“我说无忌哥哥一定不和姓麻的站在一边。”
??张无忌挠了挠头皮,笑道:“其实我自己也没有什么想法。”
??赵敏道:“你想想杨姊姊会扶持何人做帮主?”
??张无忌拍腿道:“对了!杨姊姊自然会扶持史姑娘,我此去丐帮又全看杨姊姊的情面,自然唯杨姊姊的马首是瞻!”
??赵敏道:“是了,现下史姑娘有杨姊姊和我们支持,实力不小;方东白更有神衣门相助,实力最大;只有麻寻天和那妖丐仇海英难知底细。”
??周颠道:“依我看那,仇麻二叫化都不值一哂。”
??赵敏道:“为何?”
??周颠道:“先说那姓仇的,他老叫化年齿已高不说,还断了一条腿,虽然有四名得力手下,但到底寡不敌众,我看他之所以大老远不辞辛苦地抬一口棺材去,便是作了必死之心,给自己准备的了。再说那姓麻的臭叫化,他自以为天下英雄都像他们叫化子那般将丐帮帮主之位看作是个宝,都要抢着来做。其实天下英雄大多都像我周颠一般把个丐帮帮主之位看得像沱屎,白给我还嫌臭,还何谈拼着老命去抢?所以我说他一定找不着什么贤能去做那劳什子的帮主之位!即使找着了,也不过是阿猫阿狗之辈而已。所以他只得亲自去抢,而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便是屎星子,也没他的份儿!”
??听他说得好笑,张赵二人都忍俊不禁。赵敏道:“老周的分析不无道理,不过对于姓仇的,你还不了解。”
??周颠道:“如何讲?”
??赵敏道:“那仇海英虽然不免年老体衰,又只有一条腿,但他的阴风掌二十年前便已非同小可,现下苦修了这么多年,应当登峰造极了吧。另外,那棺材一定并非空棺木,定然装殓了一具僵尸!方东白曾对我说过,那姓仇的之所以人称妖丐,实因他出自巫术世家,主上数代均研习神鬼之道,其家有一种秘术可以练制出僵尸来!古书有云曰‘铜甲尸’,其尸皮肉坚硬如铜铁,刀枪不入,尸变后嗜血如命,力大无穷,十指指甲和满口的獠牙有如利刃,锐不可当,伤人后,所含的尸毒很快会使人癫狂发疯,有如厉鬼一般见人就杀,生饮鲜血,活吃人肉,极难救治,当真厉害无比!”
??周颠乍舌道:“此话当真?”
??赵敏道:“今夜无忌哥哥不妨可去查探一番,立时便知真假。”
??周颠道:“倘若是真的无忌可要小心了,如若被那怪物伤着发了疯,我们可无人能制得住!”
??张无忌笑道:“我自然会小心。只是……”
??周颠道:“只是什么?”
??张无忌道:“我自认熟读医书,颇晓医理,却怎么也想不通人死了,如何又能动起来!假若当真能够如此,便找上数千具死尸做成铜甲尸,组成军队,岂非天下无敌?”
??赵敏道:“想必那铜甲尸尸源难得,炼制又十分困难所致吧。”
??周颠待要说什么,张无忌突然摇了摇手,低声道:“小心,有人!”
??赵敏抿嘴一笑,恨声道:“相公,这是家什么客栈?咱们住进来了这许久,也无人前来伺候,冷水凉炕,冷冷清清,要价还偏生那般高,当真可恶!”
??周颠也附和道:“少奶奶莫生气,待小的前去看看!”说罢走去推开门,只听屋外风声微微一响,却并无人影。张无忌听出来人已上了屋顶,便和声道:“阿风呀,莫要难为店家了,便辛苦你去抱些柴禾来,我们自己烧炕吧。热水么,这里有一些,够少奶奶洗便好了,我二人将就一晚随便用冷水洗洗也就是了。”
??周颠点头诺诺而去,走得稍远了,不免又咕咕哝哝地将店家的祖宗数落了一通。打着灯笼抱着柴禾回来时,周颠定神往房顶上望了一望,果然隐隐间有人从房檐向房脊爬过的痕迹,心下好笑,便放开了喉咙唱了起来:“妹妹呀穿花衣罗,哥哥我心里慌,妹妹的胸脯子高高翘,想看又怕妹妹你骂我娘……”
??唱到此处脚下猛地一滑,摔了一个仰八叉,将一抱的柴禾扔得满地都是。听他唱的花花曲儿许多人便早已忍俊不禁了,又见他突然出此一丑,引得暗中偷窥他的几名乞丐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此时最难熬的只怕便要算那伏在房脊后的人了。周颠的蠢样尽收此人眼底,他实在想笑,却又万万不好意思笑出来,只得将脸埋入雪里强自忍耐,心中暗骂,只盼那丑汉快些进屋,自己好脱身离去。
??乞丐一笑,有几人索性便推开门走了出来,借助微弱的灯光周颠看到共有五名乞丐,并无那独腿老丐在内。周颠揉着臀部,骂骂咧咧地拾起了灯和柴禾,走回到张无忌的房中,将门掩上时往房顶一指,张赵二人明白,点了点头。周颠去添柴烧炕时,赵敏忍住笑道:“阿风,以后我若再听到你唱那种有伤风化的小曲儿,莫怪我扣你工钱了!”
??周颠忙点头道:“不敢不敢!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唱便掌小的的嘴吧!”
??张无忌道:“罢了罢了,好好做事就是,明日我们到了岳父大人的家里你可千万要注意,不可有辱斯文。”
??周颠连声的答应。张无忌听到呼的一声轻微风响,便掠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窗缝,便见那人穿过走道,进入仇老丐的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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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呀,这些乞丐大爷吃罢了酒肉也是要老儿给他们安排客房住宿。老儿看他们给钱大方,便引他们去了客房,谁知他们一住便到现在也没有走。”
??赵敏笑道:“那样岂不正好?那些乞丐大爷出手阔绰,多住几日你便多挣几个钱来使啊!”
??老者叹道:“若是光那样便好了!可是老朽适才不是说了么?他们还带了一口棺材,棺木厚重巨大超乎寻常不说,而且还是黑棺!黑得那个瘆人……我们这里最是忌讳别人的棺材进自家门的,更何况是黑棺!小老儿当时便好言相劝他们将棺木暂且停放于小店的后院,我们自会搭棚盖布不使它日晒雨淋了,可那些丐爷们瞪目不干!只管抬了棺木要进赵老爷家的门,我们做下人的脸上挂不住,一面飞报老爷,一边上前阻拦。结果被那些丐爷们三拳两脚便打了出来。老爷一怒之下令所有家丁都拿了家伙去赶,结果竟依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后来有一位丐爷大声道,此后谁还敢再来罗嗦,定会一把火烧了这宅子。我们大伙儿自知不敌,便只好咽下了这口气,只日日夜夜烧纸焚香祈求老天快快送这些瘟神离开罢了。”
??周颠听了心头好笑,道:“不过只是一副棺木,有甚么大惊小怪的?活该吃人老拳!”
??老者击桌道:“客官不知,俺们这里有些规矩,人死了所殓之棺皆为朱红,以黑棺所殓者,非暴亡、冤死者便是年纪青青便撒手归西的,总之邪得很,需得防止死者发生尸变方才如此,棺木越厚重表明死者邪性越大,可你看他们所携之寿材,快有寻常棺材两个那么大,那得装一个什么样的僵尸啊!这种寿材最是不吉利,所以……但是我们偏又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打过架后,老爷找我等商议后道,这些乞丐乃江湖异人,不可得罪,便等他们自来自去吧,大家小心做事,不可私自窥探,打问,否则必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老爷尽撤看守此院的庄丁,为免生事端,此后但凡有新客,我们俱都好言相劝他们离去的,因为丐爷们脾气甚是不好,多看一眼都会打将上来,稍不如意便动刀动枪,若出了什么事我们小店可担待不起!”
??周颠道:“原来如此,不过我是不怕什么恶人的,更不怕鬼怪僵尸。不知少奶奶的意思如何。”
??赵敏知道周颠如此说是不敢擅专而已,便笑笑道:“有你们二人在,我自也不怕。”
??张无忌道:“不用多说了,老丈你便速速给我们安排客房吧。”
??老者道:“好歹小老儿已经给各位客官分说明白,此去若有个什么闪失,可与小店无关!”
??周颠道:“与你无关便是!”抢先去开店门,一股寒风夹裹着雪片掀开门帘打将进来,屋内顿时一片寒意。才探出头去,忽听前方不远处积雪咯吱咯吱作响,一名身形魁梧的乞丐一臂夹着一只大酒葫芦一手提一根小腿粗的熟铜大棍在黑暗中快步走来。还未到门口,便嚷嚷道:“老儿老儿!快快热酒切牛肉!老子要带走!”
??老者伸了伸舌头,低声道:“这不?来了!”忙大声招呼道:“呦!丐爷,照旧还是十斤老酒、十斤牛肉、十斤羊肉,外加三十个大馍么?”
??这时那莽丐已大步走到门口,不由分说低头便往里挤,周颠待要和他顶肩却被张无忌暗暗一拉,让了开来。莽丐边进门边大声道:“知道你还罗嗦个不休?还不快快去者?”
??老者回首吆喝道:“小顺子——快快给丐爷热酒切肉!那大馍也加把火热一下,给丐爷包好喽——!”
??小顺子在厨房内闷声闷气地唔了一声,干活儿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老者唠叨道:“娘的小顺子,准是趁我不注意又偷吃了!看来皮又痒痒了!好了好了,几位客官,便随老儿去吧。”
??领张无忌三人出得店门,老者又回头招呼那莽丐道:“丐爷您先烤烤火喝杯热茶,小老儿伺候了这几位客官回头便来!怠慢了丐爷还请多担待啊……”
??莽丐满脸的不耐烦,巨手连挥道:“快滚你的蛋吧!死老儿!听你老儿罗嗦,老子非得死在你老儿的前头!滚吧!”
??老者呵呵笑着掌了灯提着壶开水在前引路,不多时便到了那个宅院之内,安排了两间客房给他们。此房同群丐的房间隔着两间空房。进入张赵二人的房间内,老者在桌上放下开水,点起蜡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伙计们怕丐爷都不敢进来,是以要热水洗脚和烧柴热炕还需劳烦客官自行去厨房取。这里的一壶开水可作一两人洗涑用,要饮茶桌上自有茶壶茶杯和茶叶,客官自便便是。老儿这便去了。客官早些安歇,少作走动,切勿喧哗,更不可无事走到丐爷那边去,最好连看都休看他们,否则一不小心惹恼了丐爷打将起来我们这里可没人拉得住。”说罢便躬身退了出去。
??老者退出后,周颠伸手摸了一下那炕,道:“我去抱些柴禾来,再把那骡子安顿好了。您二位且坐。”说罢要出房。张无忌道:“周兄,适才那莽丐你可曾见过?”
??周颠挠头道:“没有。丐帮中没有几个好鸟,其实便是一个我周颠也不愿多见。”
??张无忌道:“那敏妹呢?”
??赵敏端起水壶,烫洗着茶壶茶杯道:“我也不曾见过此人。无忌哥哥可看出了什么来么?”
??张无忌点头道:“我见那丐身负八只布袋——丐帮帮规帮众不可住店,那么他是丐帮的么?”
??赵敏将茶叶放入茶壶,倒入热水,以茶水又将茶杯清洗一遍,重又倾入热水,倒了三杯来,拔下银钗试了试,分于张周二人道:“坐下喝杯热茶慢慢说。”
??张无忌坐下喝了一口茶道:“但那布袋似乎不假。那么他是八袋长老,那位坐在大车中的老丐定然背负九袋,他又会是何人呢?据我所知,丐帮中背负九袋的长老只有传功、执法、掌钵、掌棒四位,少林一役后便只剩下了掌棒龙头。那么那位老丐又会是何人呢?”
??周颠抢着道:“也许在少林寺中那几个老叫化中有一个和奸贼成昆一样,分明就是装死!”
??提到成昆二字张无忌的心下便是一沉,恨恨道:“也不知成昆那斯现下如何了。”
??周颠冷笑道:“少林一役后谢法王虽放过了他,但明教其他弟兄焉能轻易饶他?但谁知尚未等咱们下手,丐帮的伙计却抢先将那斯抢去,硬是活活打死,剁碎喂狗祭了史火龙和传功等叫化的冤魂,却也痛快!哈哈哈哈,只是少了陈友谅,未免美中不足!”
??张无忌叹道:“那陈友谅现在已成了明教中人,又极受徐寿辉元帅的器重,当真棘手得紧!”
??周颠狠拍大腿道:“养虎贻胎,后患无穷啊!”
??想到张无忌已将教主之位传给了杨逍,周颠不禁又是长叹,道:“回头老子便逼那杨逍老儿杀了陈友谅,否则老子便煽动五散人不听他老儿的号令!”
??张无忌道:“恶人自有恶报,杨教主精明果断,定有良策,周兄却也不必那般了。”
??周颠哼了一声,想到不便与张无忌抬杠,忍了忍,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赵敏见他二人越说越不愉快,便微笑插口道:“我们不是在猜测那大车中的老叫化么?怎么又扯到陈友谅了?”
??张无忌苦笑道:“敏妹假若看出了什么端倪,便快快说出来吧。”
??赵敏道:“你们可还记得我手下的阿大?”
??张无忌道:“八臂神剑方东白。此人的剑法内力都是极高的。”
??周颠道:“八臂是没有的,独臂还差不多。”
??赵敏道:“那他二十年前的身份呢?”
??张无忌道:“他曾是丐帮四大长老之首!”
??赵敏道:“不错,那其余三位长老呢?你们可知道是何人?”
??张无忌道:“难道是传功、执法等长老?”
??赵敏摇头道:“你只说对了一人,便是传功长老。执法等长老是后来才提拔起来的。想当年丐帮四大长老乃八臂神剑方东百、南山妖丐仇海英、冀北铁掌曹先荣——便是那传功长老,以及金银掌史火龙。这四人在丐帮前帮主的带领下却也干得有些名堂,只是丐帮前任帮主体虚多病,四十多岁便一命呜呼。弥留之际选择帮主继承人时对四人道,谁肯取他的独生爱女谁便可以继承他的衣钵,得传打狗棒和降龙十八掌。当时江湖皆传,那丐帮帮主的爱女之丑,更胜无盐,而丐帮四大长老均是名扬天下的青年高手,尤其那方东白更有玉面神丐之称,要娶那女子实有为难之处,但做丐帮帮主之位却也诱惑人得紧,是以四人中除了曹先荣已有爱妻且全无做帮主之心外其余三人都想。这三人中方东白深受丑女爱慕,但方东白却同扬州江上的一名歌伎关系非同寻常。阴挚古怪的仇海英欲取丑女做帮主却又极被丑女厌恶,唯有资质驽钝的史火龙介于中庸之间。”
??张无忌道:“原来丐帮之前还有这么一段逸事,不知敏妹是如何得知的?”
??赵敏得意道:“那方东白后来做了我汝阳王府的人,我岂能不祥查他的底细?是以他虽怕丑不愿提及往事,但我终于还是知道了。”
??周颠道:“原来叫化子也怕娶丑妇。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丑事,赵姑娘快快说来,我周颠最喜欢听这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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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赵周三人离开淮安后,张无忌便将遇到川东毒丐的事说与赵敏听了,道:“当时在少林三松峰顶,着黄衫的杨姑娘于我有救父大恩,她临走时曾托付我关照丐帮之事,现下丐帮有难,我们不可有负杨姑娘之托,应当前去应援才是!”
??赵敏点头道:“正是。想那红石妹子小小年纪便当此大难,也可怜得紧。”
??两下无话,打听了丐帮今年总舵聚会的所在,便一路去了。
??丐帮由于帮规和习惯所限,并无固定居所,是以也一直没有一个固定的总舵所在,每每都是由帮主和帮中长老指定一处所在作为临时大小事聚会的地点,一般便是破庙、荒山等等,像前不久在卢龙一个财主家或百年前襄阳大校场之类的毕竟为少数。
??这次便是在河南西峡县伏牛山。丐帮向在北方称霸,现下河南全境虽尽在元军势力范围之内,但丐帮仍不愿屈尊南移,想是这丐帮的声威虽远非昔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脸面上的问题仍是半分也放不下的。
??到了河南境内,眼见花子越来越多起来。
??原本连年战乱之下,流离失所四处逃荒之人比比皆是,但这些乞丐大多脚步凝重,眉宇之间颇显彪悍之气,显是身负武功之人,绝非寻常乞丐。再看他们的背后或腰间,有不少都负有一到五只不等的小布袋,这却是丐帮所特有的标志,寻常乞丐不能随便效仿,江湖行家一看便知道是丐帮中人。
??赵敏身重不方便骑马,张无忌早已将坐骑卖掉,二人共乘骡车,由周颠执鞭驾驭。一路关口哨卡甚多,对汉人盘查甚紧,三人有骡车翻不得山过不得河,好在赵敏本为蒙人,说得一口流利的蒙古话,于是往往便扮作了自南方向北方逃难的蒙古移民,又老且病,逢关查验,俱由赵敏打发。
??元朝统治时期普通蒙古人曾被强制大批南迁,俱各分得大量土地,以便达到统治中国的目的,奈何元末南方群雄并起,义军四处征讨,占据大片江山,南迁蒙人迫于生计只得纷纷北逃,元庭也制止不了,只得将年轻力壮的拉去参军打仗,老弱病残的便放任自流了。
??张无忌三人自然属于“老弱病残”之列的了。一路关卡查验,均觉留之不足以充军,亦不足以充苦役,便是那头老瘦的骡子,又抵挡不住车内“老妇”的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的纠缠求肯,也便算了。所以一路行得倒也顺畅,并没有碰上特别的江湖人物和离奇之事。
??年关将至,几日里来大雪纷飞,黑云低悬,越往西北气候越是寒冷,过了驻马店山也逐渐多了起来,地势高低不平,道路极是难行。这日天色将黑间来到赵店界内的一处破败的小酒店外。此时三人加那头骡子都已经又饿又乏,见此小店,全都精神为之一振,心情大爽。张无忌扶赵敏下车,推门掀帘而入。只见店面甚小,仅有三张老旧的八仙桌,店内有店家两人,一个老者一名少年,俱都穿着油黑的破棉袄,缩在角落里烤火吃茶。见有客人进来,老者倒也殷勤,忙招呼少年端茶倒水,问吃问喝。
??赵敏随便点了四个家常炒菜和一个鲫鱼汤,谁知老者搓着皴裂的老手赔笑道:“少夫人是位贵人,本店店小偏远,又正值冬季,却没有您要的那些菜肴。”
??赵敏一愣,笑道:“那你有什么说将出来吧,便看他们两位大爷吃什么了。”
??老者道:“荤的有熟牛肉、熟羊肉——猪肉是稀罕货,俺这里大年初一都吃不上几口;素的有萝卜、冬瓜、黄花菜;吃的有羊肉烩面、大馍馍;喝的有三年老白干!”
??这时适逢周颠安顿好骡子进来,便叫好道:“萝卜和那个什么劳甚子冬瓜不要紧,便将牛肉羊肉各上他个三五斤来且先吃着;老白干么,先抬一坛来,若是酸的可不付酒钱!哈哈哈哈。”
??老者嘿嘿干笑几声便去厨房忙了,不一会儿酒肉面条上来,赵敏吃得犯呕,便自去厨房烧了一碗黄花素汤,要了一个馍馍,合着自路上买的一些零食将就吃了。张无忌看得心下歉疚,张口还未说,赵敏已笑了:“快和周大哥多吃几碗酒吧,好好热热身子!”
??吃着饭顺便打听了一下路程,方知此去西峡只有五十余里了,当下三人决定住下明日再走。听到此言,那老者又苦笑开了:“不瞒客官说,此店乃是我家赵老爷所开,原本店子后面有数间草房可供过路客人马虎过夜的,可半年前此处有朝廷大军过路,就手一把火全烧了。就这一前一后两间小破屋还是后来才修起的。”
??周颠急道:“你如此说来是没地方了?”
??老者道:“客观莫急,待小老儿慢慢说完。”说罢他先倒了三碗茶水敬三人喝了,才若有所思地长叹了一口气握拳昂首道:“赵老爷是这里首屈一指的大户,其父赵老太爷原本官居辕门督尉,使一柄混铁点钢枪,有万夫不挡之勇!后来告老还乡了,便在此居住,小老儿乃是赵家使唤的下人,因会做得几手饭菜,便被分拨到了此处。此处虽处深山,但却是南通邓州、北通栾川、西接西峡、东连南阳的交通要道。从此处往山上再走十五里便是一处关驿,筑有城池,名曰赤眉关,长年有重兵驻守,由此可想而知!一年四季往来客人甚多,是以原本此店尚有三四人帮忙干活儿,可现下兵荒马乱,生意惨淡,便只剩下我和伙计小顺子两人了。小顺子不似我这老头子,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张赵二人听他唠叨不休只是说不到正题上不由得暗皱眉头,周颠却终于忍不住伸手挡在了老者的口前,急道:“好了!好了!老哥哥,我家少爷问的是你家有没有住的客房,不是问你的家事的!”
??老者沉思道:“客房么……其实倒也有几间,但就怕几位客官不敢住啊!”
??周颠奇道:“如何?难道你这山中的客房夜里还闹鬼不成?”
??老头儿点头道:“这小老儿不敢说。小老儿这是先行提醒客官,免得事后埋怨。”
??周颠右足踩着长凳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老者的衣襟道:“老头儿,莫非你这儿开的是家黑店?想乘黑把老子做成熟牛肉熟羊肉不成?”
??老者慌忙双手乱摆,叫苦道:“客官您可误会了!误会了!您莫着急,且坐下慢慢吃茶,待小老儿把话说完,你自然便会明白!”
??抓住老者时周颠便感到此人并无武功,此时便放手坐下道:“敢情你老头不是个厨子,而是个说书的先生!说罢。”
??老者哈哈干笑,颇为得意的道:“还真让客官您猜着了!老朽平生别无嗜好,最喜说说神鬼英烈之事而已!如若客官喜欢,老朽有一部我家《赵老太爷生平演义》说与客官来听,此段大书听者已无数,无人不拍手叫好!战事非紧时,好多人日日赶几十里路来听!数十遍不厌!”
??周颠哈哈笑道:“好好,我喜欢。不过我家少爷奶奶累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住一间客房歇息!待先安顿好了他二位,我再来洗耳恭听你老兄的大书如何?”
??老者虽感失望,但不敢拂了客人之意,便望向东北方向道:“话说自从这几间房屋被烧之后,为了能使远道儿的客人有地方歇宿,我家赵老爷将自家的西院隔了出来,有七间厢房,一间通间,一座牛马窝棚,盖七小一大间外加一间牲畜之棚而已,日夜有庄丁守护。这半年来此处无战事,原本倒也太平。可是几日之前,原本万里无云、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间阴云密布,隐隐妖声满山回响。便是在午后不久,店里没有客人,我和小顺子二人正自闲得无聊,突然自山道上来了两辆各有两匹骏马拉扯的大车!有分教:马高十三尺,蹄阔赛碗,鬃毛笔立,吁吁有若龙吟,踢踏如若雷鸣!跃跃如飞天之势,伏伏若那个……凌云之状!再看那车,朱漆铮亮,长足两丈,轮高过人,十万铆钉闪闪发光!这车可是加了铁的!客官你道坐车和赶车的是何人?”
??周颠哧了一声:“还有何人?定是哪家有钱的达官贵人坐车,两名车夫赶车呗?”
??老者得意道:“谅客官你也猜不到!嘿嘿,那坐车的呀,头车乃是一位只有一条腿的老叫花子,年纪同小老儿我差相伯仲,双目作深蓝之色,望将过来,任你英雄好汉也忍不住浑身冰凉,全身发抖!另一辆车子么,坐的则更奇了!各位客官不妨再猜上一猜?”
??听他说是乞丐,张赵二人便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难道是丐帮的?”便同时击桌道:“是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阔口獠牙朝天鼻,相貌有些丑陋的?”
??老者摇头,压低声音俯首以右手中指一字一击桌缓缓道:“后面车中坐的,乃是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怕是八个人也不一定抬得起的大棺材!棺前镇鬼符在风中呜呜作响!不过初始有布幔草席遮盖,我们没有看见,后来往屋里抬时才看见了。我的娘唉!吓了老汉一大跳!”
??见三人目定口呆面面相觑的样子,老者得意的笑了,自己斟了一碗茶,小心地品了一口缓缓道:“那赶车的人么,也是叫花子,另外还有四人骑马护车,长得高大魁梧,足有小的两个那么高,手腕子比小的大腿还粗!说话如惊雷,震得老汉耳朵嗡嗡作响——却还是叫花子。客官你们说这不是奇了吗?乞丐也有车坐,出手还很阔绰!老儿我活了近六十载,这事儿也是头一回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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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马勉力行出十余里便在另一处废屋内宿了,张无忌将伤者一一检查,用药,稍事休息,天明上路。
??此时红日东升,彩霞自东方发者,散射南北天际,地面薄雾缭绕,积水四布,一眼望去废荒百里,晨风虽冰凉清新,但皆是消杀之气,半冰半水之物凝结在草叶蒿枝之上摇摇欲坠,晶光闪烁,扑簌迷离。汝阳王所带亲兵只余四五人经救治得活,那四名番僧也只剩两人,这一行人除何绿嫣与赵敏之外尽皆负伤,行走甚是艰难。两名番僧强悍异常,虽曾肚破,骑不得马,但仍能在兵士的搀扶下强忍剧痛行走。汝阳王则由张无忌背着。
??何绿嫣骑在马上不住打量赵敏,只见她虽身穿士卒衣服,浑身泥土,满面风尘,但所有这一切也掩盖不了她那天姿国色。她忍不住悄悄摸出铜镜来查看自己,越看越是叹息,最后终于长叹一声道:“妹子,也不知是你有福还是张公子有福,总之你二位是天作之合了,我……姊姊愿祝你二位能够多福多寿,白头偕老。姊姊去了,后会有期!”说罢纵马而去,手中皮鞭抽打得座下骏马吁吁长嘶,久久不绝。
??哈麻送来的那封信察罕始终没有拿出来给女儿女婿看,赵敏问起时,察罕只道乃是哈麻的一封劝降书而已,赵敏知道信内定无好话,怕引起父亲的心事,也便不敢再行多问了。将到一处市镇时,察罕差一名伤势较轻的亲兵骑马去雇了三辆大车来,自乘一辆,其余伤重者分乘。察罕招呼女儿女婿上车,遣开随从,道:“无忌,你是汉人,我是蒙人,你是布衣,我乃王贵,但你和敏敏事以至此,看在你还算一条好汉的份上,我便不再责怪你们了,但望你日后要好好的待我的敏敏,不得稍稍有误!”
??张无忌赶忙跪拜道:“小婿不敢!”
??赵敏心下不忍,又知父亲定有他举,忙道:“爹爹……”
??察罕没理女儿,昂首傲然道:“我现在虽然认了你做女婿,但你终究乃是一名反贼,我女儿嫁鸡随鸡,此时与你一般无二,你们自行去吧,我察罕特穆尔现在虽为戴罪之身但也不能与反贼为伍,我自行去淮安便了1”
??赵敏扑入了察罕的怀抱落泪道:“爹爹,你是要赶敏敏走?不要敏敏照看了?”
??察罕轻拢女儿秀发,狠下心轻轻推开她道:“敏敏,你永远是爹爹最亲最乖的好女儿!非是爹爹不要你,我知道敏敏识得大体,知道你们若跟着为父,皇上知道怪罪下来,累我满门啊!”
??赵敏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又怎能放心任父亲自去?
??察罕笑道:“敏敏放心,淮安县令是我旧时门生,为父此去定会厚待于我。朝中有些人虽欲置我于死地,但我察罕特穆尔也非易与之辈,量他们也奈何我不得!”
??察罕虽为戴罪之身,但说到此话时犹自豪气干云,威风凛凛。此话确也不假。当今皇帝对察罕又爱又怕,爱他乃为国之栋梁,能为其荡除反叛守护江山,但又怕他势力日大夺了自己的江山。察罕此次奉旨交出兵权,已表忠君之心,皇帝虽不免对察罕犹有疑忌,但要杀他却不愿也不舍得了。朝中佞臣虽会将这次大军哗变的罪责尽数推到察罕的身上,说他蛊惑人心,致使大军哗变以致大败亏输,使皇帝左右为难。皇帝昏庸无能不假,但绝非傻子,岂能全不明白其中道理?而且朝中虽然奸臣当道却也不乏明理之士,况且察罕为官多年,在朝中交游甚广甚深,能替其说句公道话的不在少数,却也不会任奸佞们恣意妄为,所以察罕只要到了淮安,确实便不会有大碍了。反是张赵二人若硬要跟随在察罕的身边,被人奏上一本才是真正的糟了。赵敏想到这一点便没有再勉强,与察罕挥泪作别后,又暗中护送察罕进入淮安城方才去了。
??汝阳王进入淮安,丞相哈麻等人一时之间果然奈何他不得,直至次年,哈麻在朝中作梗,将汝阳王再次流放至亦集乃路,最后被流放到云南大理宣慰司镇西路,那一年十二月间被哈麻矫诏遣使鸩之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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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马勉力行出十余里便在另一处废屋内宿了,张无忌将伤者一一检查,用药,稍事休息,天明上路。
??此时红日东升,彩霞自东方发者,散射南北天际,地面薄雾缭绕,积水四布,一眼望去废荒百里,晨风虽冰凉清新,但皆是消杀之气,半冰半水之物凝结在草叶蒿枝之上摇摇欲坠,晶光闪烁,扑簌迷离。汝阳王所带亲兵只余四五人经救治得活,那四名番僧也只剩两人,这一行人除何绿嫣与赵敏之外尽皆负伤,行走甚是艰难。两名番僧强悍异常,虽曾肚破,骑不得马,但仍能在兵士的搀扶下强忍剧痛行走。汝阳王则由张无忌背着。
??何绿嫣骑在马上不住打量赵敏,只见她虽身穿士卒衣服,浑身泥土,满面风尘,但所有这一切也掩盖不了她那天姿国色。她忍不住悄悄摸出铜镜来查看自己,越看越是叹息,最后终于长叹一声道:“妹子,也不知是你有福还是张公子有福,总之你二位是天作之合了,我……姊姊愿祝你二位能够多福多寿,白头偕老。姊姊去了,后会有期!”说罢纵马而去,手中皮鞭抽打得座下骏马吁吁长嘶,久久不绝。
??哈麻送来的那封信察罕始终没有拿出来给女儿女婿看,赵敏问起时,察罕只道乃是哈麻的一封劝降书而已,赵敏知道信内定无好话,怕引起父亲的心事,也便不敢再行多问了。将到一处市镇时,察罕差一名伤势较轻的亲兵骑马去雇了三辆大车来,自乘一辆,其余伤重者分乘。察罕招呼女儿女婿上车,遣开随从,道:“无忌,你是汉人,我是蒙人,你是布衣,我乃王贵,但你和敏敏事以至此,看在你还算一条好汉的份上,我便不再责怪你们了,但望你日后要好好的待我的敏敏,不得稍稍有误!”
??张无忌赶忙跪拜道:“小婿不敢!”
??赵敏心下不忍,又知父亲定有他举,忙道:“爹爹……”
??察罕没理女儿,昂首傲然道:“我现在虽然认了你做女婿,但你终究乃是一名反贼,我女儿嫁鸡随鸡,此时与你一般无二,你们自行去吧,我察罕特穆尔现在虽为戴罪之身但也不能与反贼为伍,我自行去淮安便了1”
??赵敏扑入了察罕的怀抱落泪道:“爹爹,你是要赶敏敏走?不要敏敏照看了?”
??察罕轻拢女儿秀发,狠下心轻轻推开她道:“敏敏,你永远是爹爹最亲最乖的好女儿!非是爹爹不要你,我知道敏敏识得大体,知道你们若跟着为父,皇上知道怪罪下来,累我满门啊!”
??赵敏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又怎能放心任父亲自去?
??察罕笑道:“敏敏放心,淮安县令是我旧时门生,为父此去定会厚待于我。朝中有些人虽欲置我于死地,但我察罕特穆尔也非易与之辈,量他们也奈何我不得!”
??察罕虽为戴罪之身,但说到此话时犹自豪气干云,威风凛凛。此话确也不假。当今皇帝对察罕又爱又怕,爱他乃为国之栋梁,能为其荡除反叛守护江山,但又怕他势力日大夺了自己的江山。察罕此次奉旨交出兵权,已表忠君之心,皇帝虽不免对察罕犹有疑忌,但要杀他却不愿也不舍得了。朝中佞臣虽会将这次大军哗变的罪责尽数推到察罕的身上,说他蛊惑人心,致使大军哗变以致大败亏输,使皇帝左右为难。皇帝昏庸无能不假,但绝非傻子,岂能全不明白其中道理?而且朝中虽然奸臣当道却也不乏明理之士,况且察罕为官多年,在朝中交游甚广甚深,能替其说句公道话的不在少数,却也不会任奸佞们恣意妄为,所以察罕只要到了淮安,确实便不会有大碍了。反是张赵二人若硬要跟随在察罕的身边,被人奏上一本才是真正的糟了。赵敏想到这一点便没有再勉强,与察罕挥泪作别后,又暗中护送察罕进入淮安城方才去了。
??汝阳王进入淮安,丞相哈麻等人一时之间果然奈何他不得,直至次年,哈麻在朝中作梗,将汝阳王再次流放至亦集乃路,最后被流放到云南大理宣慰司镇西路,那一年十二月间被哈麻矫诏遣使鸩之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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