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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常青的回忆

  夕阳半没,天色近黄昏。

  我们忙活了一个下午,除了感觉到此间中充满着强烈怨恨的鬼气外,便没再得到其它有用的线索,小夏甚至想遥感这鬼气的来源,但整整花了一个小时的冥想,却发现这整个山谷中充斥着大量的灵气,这主要得益于这里丰富的山川水泊所汇聚的巨大气息,在这庞大的灵气下想要隐藏鬼气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偏是除了这个房间外,其它地方竟没有一丝鬼气活跃的现象。

  这不禁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存在者,便会依其规则。这个世界是由无数的秩序和规则构成,任何的存在都有它自己的规则,如空气流动形成了风这个道理一般,即使是鬼魂这种虚无飘渺的存在,它们也必须有所依凭,像鬼妖陈丽宛,便是靠着血的残迹存留下来的,而既然此间闹鬼,那这鬼必有所凭依,可以是它的尸骨或衣物什么的,被依凭的东西便会附带着鬼的气息,但现在,除了这间房间外,其它地方却感觉不到一丝鬼气。

  难道,这只鬼不存在于山谷之中。

  这个疑问,又瞬间被我们推翻。

  此间鬼气虽烈,却还不到鬼妖的程度,而普通的恶鬼,便会受到依凭之物的限制,不能离开其太远的距离,因此,若是真个闹鬼,那这鬼一定还在这山谷之中。

  我们感觉不到它,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可能是它,也可能是什么人,用一些屏蔽气息的术隐藏了起来。

  那问题是,这鬼目前藏在哪里,若有人用术屏蔽它的气息,那情况就更加复杂了。

  我们掌握的情况太少,无法对眼前的状况做出正确的判断,于是现场的勘查工作,在五点左右,由小夏决定暂停下来,我们一番商议后,决定再搜集一些资料,包括了解排水村的情况、询问当时到过凶案现场的人员等等,免得在没有直接线索的情况胡乱猜测这起事件,从而犯上误判的错误。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感觉到食堂中蔓延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无论工人还是常青这样的管理人员,都默默地扒着饭,似乎夜晚的来临让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黑暗中,一切都是未知的,而未知,则是最恐怖的事物,连续几起闹鬼事件都发生在深夜,而且死者的死状极惨,就算是最大胆的人,也会感觉到心里发毛吧,这也就难怪会什么天一黑,工地里的人员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老实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工人没有跑光已经是万幸了,也不知道是张忠国出重金留下这些工人,还是常青管理有方。

  一顿晚饭,便在极其压抑的气氛下结束。

  饭后,各人回宿舍洗了个澡,山村现代设施落后,连电视也没有,手机只有微弱的信号,这还多亏了开发公司为了联络之便,在宿舍天台上架起了小型信号接收器,不然,我们便彻底和外界隔绝,而也因为能和外界通信这一点,也这里的工人多少有了一点安全感。

  冲了个冷水澡后,我打了一通电话和家人报了平安,然后找上小夏来到常青的房间里。

  常青身为工程的主要负责人,当时的凶案他应该是了解最多情况的人,我和小夏都把他列为第一个询问对象,当常青开门的时候,我闻到了一阵茶香,小房间唯一一张梨木桌上,摆着旅游用的茶具,看来这个外表大咧咧的汉子心思倒挺细密,已经一早猜到我们会找上他。

  “请进,两位,我正烧着茶呢,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常青笑着,他穿着一件小白背心和宽松的沙滩裤,赤着脚,手里还拿着大葵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常大哥,想找你了解点情况。”小夏说道,也跟着脱了鞋走进常青的房间里。

  我赤脚踏在红地砖上,一丝冰凉钻入脚掌心,让我微微屈起了脚板,常青拿出两双居室鞋给我们,说:“你们换上吧,这晚上地面还怪凉的,你们大概不习惯。”

  小夏也不推脱,小巧雪白的脚丫套上鞋子,便坐在梨木桌旁的椅子上。

  椅子有两张,常青硬是把我拉到另一张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是这样的,常大哥,能不能请你给我们说说前些天那几桩工人的死亡事件,越详细越好。”我说道,并递给常青一根烟,他接了过去,虽然知道我们一定会来找他了解情况,但在那一刻,这汉子似乎有那么一两秒的恍惚。

  咔嚓--

  常青点燃了香烟,烟草的香味一下子在房间里腾了起来,他把打火机递给了我,开始讲述起前些天的事情,声音低沉,完全不似他日间的爽朗。

  “我干了十几年的工程,也不是没见过意外,像有一次,在造房子的时候,由于安全绳断裂,一个工人从十五层的高处跌了下来,死了,脑浆什么的喷了一地,我当时也在场,这种事也已经经历了好几起,所以我的心理素质还不至于这么差,但这一次,我由心里觉得可怖,这一到晚上,我就浑身发冷,如果不是已经跟了张总那么多年,我真想撇下这里的活一走了之。”常青沉着脸,话音里竟带着一丝颤音,你想象不到,一个铁塔般的大汉说着话微微颤抖是什么样的状况。

  情绪是会传染的,我和小夏都没说话,房间里弥漫着异样的沉默,只有小炉子上被火烧得正旺的开水一个劲“咕噜噜”的响着。

  常青默默冲了一泡茶,自个拿起一杯老实不客气地一口气喝下,然后呼出了一口气,似乎他的情绪平静了不少,他招呼着我们也喝,然后又继续说道。

  “这事大概是一个月前开始的,那一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反正就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簫声,在深夜里,这阵簫声非但不悦耳,反而像夜猫子啼叫那般发出‘呜呜’的声音,听得让人心寒,然后第二天,我们的一台起重机遭到了破坏,这事只有我和其它两位副工程师知道,对其它工人我们只告诉他们起重机出现了故障,但,但那哪是什么故障……”说到这里,常青的脸孔扭曲起来,一颗颗的汗珠在他脸上冒了出来。“你们绝对想象不到那付场景,起重机的底盘整个被撕了起来,上面出现许多划痕,我们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些划痕就像是用指甲划过去一样,但是什么样的指甲,可以在精钢上面留下一公分深度的划痕啊!”

  我连忙递过一杯茶让常青喝下,他的情绪太激动了,有必要让他缓上缓。

  常青却推开了我的手,摇摇头继续说道:“那天之后,几乎每隔上三五天就会在夜里听到那阵簫声,然后第二天不是有东西被损坏,就是凭空失踪了,于是在工人间开始传出了谣言,说是这个工程得罪了本地的山神,犯了禁忌,当时就有人表示要离开,要不是张总大把大把钞票的洒下来,基本上现在已经没有工人再做这个工程了。”

  使劲地吸了两大口烟,似乎只有烟草中的尼古丁才能让常青稍微冷静一些,他闭着眼睛,缓缓呼出一连串白烟,那起伏不定的胸膛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如果只是损失了一些器具的话,那还问题不大,但到了两个星期前,那一天晚上,我们照例又听到了这扰人的簫声,而第二天却发现这一次并没有器具被损坏,我们以为事情结束了,哼,可笑的是,我们都太天真了,事情,才刚刚开始。”常青从自己上衣里摸出一包大双喜,自个又点上了第二根。“在开工时,一个工人匆匆忙忙地跑来找我,说是他宿舍里其它三个工人失踪了,我发动了所有工人去找,差点没把排水村掀了个底朝天,却连他们的一条头发也没找着,然而在傍晚回到工地宿舍时,却发现他们三人的尸体出现在原来的宿舍里,我从没见过死状那么可怕的尸体,他们扭打在一起,咬着人喉咙的、拿板手砸碎人脑袋的,还有一个的四肢和脑袋全部被拧碎的,整个宿舍充满了血腥味,让人闻着就想吐,这股气味,整整花了半个月才清除掉,但在当时,我却吐了,其它人也吐了,吐得胆汁也出来了,不是我们胆小,实是那场面,简直就是地狱啊!”

  常青闭着眼睛,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们想不到,他的回忆里竟是那么浓烈的血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感觉那房间里的鬼气时,会看到一大片的红,莫非,那是血液的红,那漫布了整间房的红,需要多少血才办得到啊。

  一想到这,我胃里一阵翻腾,也差点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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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常青的回忆

  夕阳半没,天色近黄昏。

  我们忙活了一个下午,除了感觉到此间中充满着强烈怨恨的鬼气外,便没再得到其它有用的线索,小夏甚至想遥感这鬼气的来源,但整整花了一个小时的冥想,却发现这整个山谷中充斥着大量的灵气,这主要得益于这里丰富的山川水泊所汇聚的巨大气息,在这庞大的灵气下想要隐藏鬼气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偏是除了这个房间外,其它地方竟没有一丝鬼气活跃的现象。

  这不禁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存在者,便会依其规则。这个世界是由无数的秩序和规则构成,任何的存在都有它自己的规则,如空气流动形成了风这个道理一般,即使是鬼魂这种虚无飘渺的存在,它们也必须有所依凭,像鬼妖陈丽宛,便是靠着血的残迹存留下来的,而既然此间闹鬼,那这鬼必有所凭依,可以是它的尸骨或衣物什么的,被依凭的东西便会附带着鬼的气息,但现在,除了这间房间外,其它地方却感觉不到一丝鬼气。

  难道,这只鬼不存在于山谷之中。

  这个疑问,又瞬间被我们推翻。

  此间鬼气虽烈,却还不到鬼妖的程度,而普通的恶鬼,便会受到依凭之物的限制,不能离开其太远的距离,因此,若是真个闹鬼,那这鬼一定还在这山谷之中。

  我们感觉不到它,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可能是它,也可能是什么人,用一些屏蔽气息的术隐藏了起来。

  那问题是,这鬼目前藏在哪里,若有人用术屏蔽它的气息,那情况就更加复杂了。

  我们掌握的情况太少,无法对眼前的状况做出正确的判断,于是现场的勘查工作,在五点左右,由小夏决定暂停下来,我们一番商议后,决定再搜集一些资料,包括了解排水村的情况、询问当时到过凶案现场的人员等等,免得在没有直接线索的情况胡乱猜测这起事件,从而犯上误判的错误。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感觉到食堂中蔓延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无论工人还是常青这样的管理人员,都默默地扒着饭,似乎夜晚的来临让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黑暗中,一切都是未知的,而未知,则是最恐怖的事物,连续几起闹鬼事件都发生在深夜,而且死者的死状极惨,就算是最大胆的人,也会感觉到心里发毛吧,这也就难怪会什么天一黑,工地里的人员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老实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工人没有跑光已经是万幸了,也不知道是张忠国出重金留下这些工人,还是常青管理有方。

  一顿晚饭,便在极其压抑的气氛下结束。

  饭后,各人回宿舍洗了个澡,山村现代设施落后,连电视也没有,手机只有微弱的信号,这还多亏了开发公司为了联络之便,在宿舍天台上架起了小型信号接收器,不然,我们便彻底和外界隔绝,而也因为能和外界通信这一点,也这里的工人多少有了一点安全感。

  冲了个冷水澡后,我打了一通电话和家人报了平安,然后找上小夏来到常青的房间里。

  常青身为工程的主要负责人,当时的凶案他应该是了解最多情况的人,我和小夏都把他列为第一个询问对象,当常青开门的时候,我闻到了一阵茶香,小房间唯一一张梨木桌上,摆着旅游用的茶具,看来这个外表大咧咧的汉子心思倒挺细密,已经一早猜到我们会找上他。

  “请进,两位,我正烧着茶呢,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常青笑着,他穿着一件小白背心和宽松的沙滩裤,赤着脚,手里还拿着大葵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常大哥,想找你了解点情况。”小夏说道,也跟着脱了鞋走进常青的房间里。

  我赤脚踏在红地砖上,一丝冰凉钻入脚掌心,让我微微屈起了脚板,常青拿出两双居室鞋给我们,说:“你们换上吧,这晚上地面还怪凉的,你们大概不习惯。”

  小夏也不推脱,小巧雪白的脚丫套上鞋子,便坐在梨木桌旁的椅子上。

  椅子有两张,常青硬是把我拉到另一张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是这样的,常大哥,能不能请你给我们说说前些天那几桩工人的死亡事件,越详细越好。”我说道,并递给常青一根烟,他接了过去,虽然知道我们一定会来找他了解情况,但在那一刻,这汉子似乎有那么一两秒的恍惚。

  咔嚓--

  常青点燃了香烟,烟草的香味一下子在房间里腾了起来,他把打火机递给了我,开始讲述起前些天的事情,声音低沉,完全不似他日间的爽朗。

  “我干了十几年的工程,也不是没见过意外,像有一次,在造房子的时候,由于安全绳断裂,一个工人从十五层的高处跌了下来,死了,脑浆什么的喷了一地,我当时也在场,这种事也已经经历了好几起,所以我的心理素质还不至于这么差,但这一次,我由心里觉得可怖,这一到晚上,我就浑身发冷,如果不是已经跟了张总那么多年,我真想撇下这里的活一走了之。”常青沉着脸,话音里竟带着一丝颤音,你想象不到,一个铁塔般的大汉说着话微微颤抖是什么样的状况。

  情绪是会传染的,我和小夏都没说话,房间里弥漫着异样的沉默,只有小炉子上被火烧得正旺的开水一个劲“咕噜噜”的响着。

  常青默默冲了一泡茶,自个拿起一杯老实不客气地一口气喝下,然后呼出了一口气,似乎他的情绪平静了不少,他招呼着我们也喝,然后又继续说道。

  “这事大概是一个月前开始的,那一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反正就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簫声,在深夜里,这阵簫声非但不悦耳,反而像夜猫子啼叫那般发出‘呜呜’的声音,听得让人心寒,然后第二天,我们的一台起重机遭到了破坏,这事只有我和其它两位副工程师知道,对其它工人我们只告诉他们起重机出现了故障,但,但那哪是什么故障……”说到这里,常青的脸孔扭曲起来,一颗颗的汗珠在他脸上冒了出来。“你们绝对想象不到那付场景,起重机的底盘整个被撕了起来,上面出现许多划痕,我们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些划痕就像是用指甲划过去一样,但是什么样的指甲,可以在精钢上面留下一公分深度的划痕啊!”

  我连忙递过一杯茶让常青喝下,他的情绪太激动了,有必要让他缓上缓。

  常青却推开了我的手,摇摇头继续说道:“那天之后,几乎每隔上三五天就会在夜里听到那阵簫声,然后第二天不是有东西被损坏,就是凭空失踪了,于是在工人间开始传出了谣言,说是这个工程得罪了本地的山神,犯了禁忌,当时就有人表示要离开,要不是张总大把大把钞票的洒下来,基本上现在已经没有工人再做这个工程了。”

  使劲地吸了两大口烟,似乎只有烟草中的尼古丁才能让常青稍微冷静一些,他闭着眼睛,缓缓呼出一连串白烟,那起伏不定的胸膛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如果只是损失了一些器具的话,那还问题不大,但到了两个星期前,那一天晚上,我们照例又听到了这扰人的簫声,而第二天却发现这一次并没有器具被损坏,我们以为事情结束了,哼,可笑的是,我们都太天真了,事情,才刚刚开始。”常青从自己上衣里摸出一包大双喜,自个又点上了第二根。“在开工时,一个工人匆匆忙忙地跑来找我,说是他宿舍里其它三个工人失踪了,我发动了所有工人去找,差点没把排水村掀了个底朝天,却连他们的一条头发也没找着,然而在傍晚回到工地宿舍时,却发现他们三人的尸体出现在原来的宿舍里,我从没见过死状那么可怕的尸体,他们扭打在一起,咬着人喉咙的、拿板手砸碎人脑袋的,还有一个的四肢和脑袋全部被拧碎的,整个宿舍充满了血腥味,让人闻着就想吐,这股气味,整整花了半个月才清除掉,但在当时,我却吐了,其它人也吐了,吐得胆汁也出来了,不是我们胆小,实是那场面,简直就是地狱啊!”

  常青闭着眼睛,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们想不到,他的回忆里竟是那么浓烈的血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感觉那房间里的鬼气时,会看到一大片的红,莫非,那是血液的红,那漫布了整间房的红,需要多少血才办得到啊。

  一想到这,我胃里一阵翻腾,也差点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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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现场

  牛车滴溜溜地驶过小径,穿过了密林,排水村的村口处,几个工人用五米多高的粗糙木桩架起充满原始气息的“H”型的门架,生态度假村字样的牌子正搭在门架的横梁上,两个工人架起长梯,分别在两边敲敲钉钉,底下一个工头模样的人用喇叭大声地吼着,看样子是在指挥着工人干活。

  我们跳下了车,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张忠国塞给车主人五十块钱,简朴的山民满心欢喜地收下。

  张忠国朝村口走去,和底下领班一阵交谈后,便领着他走到我们跟前。

  这领班是典型的山东大汉,黑实、粗壮,但眼睛灵活,透彻,像鹿的眼睛,善良却不笨拙,他朝我们伸出了手,手掌宽大得能够包住我的头。

  “各位一路辛苦了,我是这个项目的总工程师,常青!”

  常青的声音很大,但不含糊,听着像山谷的回音般空灵。

  “这两位是我请回来解决这次事件的专业人士。”张忠国把我们介绍给常青认识。“常青,王先生和赵小姐在这里的期间,请你配合他们的工作,尽量满足他们的需要,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提出来,我会替你们解决的。”

  常青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张忠国肩膀上,差点没把他拍残了。

  “您放心吧,张总,我会好好招待这两位客人的。”常青随后又吼来两个工人,让他们把我们的行李搬到宿舍里去。

  “对不住啊,两位,我们现在也只有临时宿舍住,环境方面可能差点,但卫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常青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

  对于这点,我们自然不会在意,张忠国见基本安排已经落实好,便和我们握手道。

  “两位,我还得回总公司处理其它事情,这里就交给二位了,希望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放心吧,张总,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的。”我用力地握着他的手,希望能够给张忠国多一点信心。

  似乎我的信心让张忠国的心情舒坦了一些,他那张愁云满布的老脸也露出了一点笑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再上了牛车,车主人一个吆喝,两头黄牛拉着车转了个弯,便遁着原路走去。

  常青热情地招待我们到临时宿舍去,临时宿舍搭建在村口不远的地方,临近湖边,景色倒不错,只是宿舍有些窄,十多平方的一点小空间要挤上四个人,让我对工人的待遇又有了一些新的认知。

  我和小夏因为身份不同,每人都分到单独的一间宿舍,宿舍在三层,和常青的房间一样,都带着独立的卫生间,整个三层宿舍只有五间房间,另外两间是给两个副工程师住的,人员并不复杂,比起下面两层工人的宿舍,这上面的已经好上许多,我和小夏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

  在房间里安顿好东西,我到走廊上点了支烟,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村子里升起缕缕炊烟,绕着一汪湖泊而建的排水村,环境优美,村的后面是青翠的高山,块块翠绿的颜色表现出深浅的色调,如一副山水画般呈现于天地之间。

  只是,这么一块世外桃源,却出现那么可怕的事情,为这美丽的村庄罩上了一层不吉的阴影。

  我双手架在走廊上,宿舍正对着的湖泊上,工人正在搭建铁索桥,而更远处,什么亭台楼榭也正在建造中,排水村的房子基本没怎么改造,却依照这些房子的风格,张忠国的开发公司却搭建起与之呼应的休闲建筑,使这新旧两种建筑,完美地融合在一个风格之中,而不会予人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小夏洗了把脸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常青的大嗓门在宿舍楼下叫开了。

  “两位,下来用中饭吧!”

  为常青爽朗的声音让我们相视一笑,依言来到楼下的小食堂里用饭,简单的一顿饭下来,我们倒尝到了不同于城市里的食物风味,在这里,每一样菜都是分量极多,看似做工粗糙,但细尝之下,却发觉味道并不比城市里的名菜差上多少,连小夏也吃得啧啧叫好。

  “常大哥,带我们到现场看看吧。”吃完饭小歇了一会,小夏决定从现场开始入手调查,办的是正事,常青当然是不会拒绝,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吩咐了底下两个副手把下午的工作安排好,便领着我们出了食堂。

  出事的宿舍在二楼,由于死了人,原先住在里面的第四个工人是说什么也不肯再住在这房间里,因此,现在这间宿舍基本上封闭了,我们来到门边的时候,门框上已经积起一片的灰尘。

  常青摸出一串钥匙,没几下就打开了简陋的门锁,房门“吱”一声打了开来,声音拖得老长,像刀刮过了喉咙,我没来由打了个抖。

  冷!

  房内房外像是两个世界,外面阳光灿烂,温度绝对在30摄氏度以上,但房门一打开,里面却吹出来一阵凉风,仿佛我们打开的不是房间,而是一个冷库。

  小夏迈进房中,我跟在后面,常青犹豫了一会,黑黝的脸上微微一红。

  “两位,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别笑我胆小,只是一接近这个房间,就让我老觉得不自在。”

  “没事。”小夏露出理解的笑容。“常大哥,你忙你的吧,有什么需要,我会找你的。”

  “行。”常青亮出一排雪亮的牙齿。“你们要有事,就在楼下顺便找个工人,我会马上赶到的。”

  送走了常青这个憨直的大汉,小夏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之色,看得我的心直往下沉,这一次的麻烦,恐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布小天关。”小夏说道。

  小天关是类似于我们在“偶闲居”中遇到的七星锁脉那样的阵法,不过七星锁脉是让一个区域中阴阳不通,而小天关则反其道而行,是为了解决阴阳不通的地方而存在的阵法。

  我依照小夏所教的方法,把符录贴在房间里的七个方位上,第七张符录一贴上,房间里的寒气便为之稍减。

  “太重了,这鬼气。”小夏抽了抽鼻子,并扔把灵视镜扔给了我。

  我一戴上,马上拿了下来。

  老天,这大太阳底下,这房间里却流淌着黑色的气流,鬼气为黑,也就是说,这房间里闹过鬼,而且是很厉害的鬼,不然的话,是不可能在过一段时间后还残留着如此浓度的鬼气。

  而且这鬼气之强,竟然影响了整个房间的阴阳气息走向,使房间变得阴冷邪异,即使是普通人接近,也会觉得周身不自在,而像我们这些修道之人处于其中,感受自然更深一层。

  我闭上眼睛,让心灵沉寂下来,小夏说过,无论是人是鬼,一旦遗留下强烈的气息时,这些气息中往往会附带着一些平时难以察觉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因为是无意识留下的,因此,也代表着气息主人最真实的思感。

  我想接触这些思感,看看能否在其中找到一些线索。

  关闭了视觉,我处于一片黑暗之中,渐渐的,黑暗在搅动,像旋涡,我有种头晕脑涨的感觉,我知道,那搅动的黑暗是鬼气,于是,我想象自己朝那搅动的鬼气走去,一种强烈的排斥感随着传来,无形的力量在把我推开。

  我深吸一口气,道力自丹田中提起,瞬间便流遍了全身,我感觉到了热量,这股暖意将黑暗的寒冷推开,鬼气无力排斥我的侵入。

  然后,我看到了另一种色彩。

  红!

  色彩艳丽,如血液般浓烈的红色!

  接着,我听到了声音,杂乱的、尖利的各种声音疯狂地冲击着我的耳膜,我捂住耳朵,却无济于事,声音像钢针一般直插进我的脑袋里,最后,一声巨大的尖叫在我的脑海里爆炸。

  小夏一掌拍在我的脸上,吃痛之下,我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是大汗淋漓,整个上衣湿得都快拧出水来了。

  我双脚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汗珠顺着头发溜到了发稍,然后在地面上制造一个个水花。

  “你感觉怎么样?”小夏伸出手按在我的额头上,一股温暖的热流进入我的体内,我那揪紧的五脏六腑才舒展了开来。

  “怨恨。”我抬起头来,苦笑地说道:“我感觉到强烈的怨恨,是倾尽三江之水也不易化之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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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排水村

  一千万的威力是非常巨大的。

  用过中午饭,告别了何老头后,小夏就风风火火回了自己的公寓,而我则自己搭了地铁回家,按她大小姐的意思,张忠国就是一财神,那合同什么的就不用拟了,反正还有何老头这层关系在,姓张的应该不敢耍什么滑头,退一万步讲,就算张忠国敢打完了斋不要和尚,她大小姐也有一万种方法让敢耍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得罪女人是恐怖的,得罪一个会百般道术的女人,基本上你是在找死。

  我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也同意不拟合同了,我们把时间省了下来,各自回家收拾东西,然后搭下午5点钟的飞机直飞山东。

  自然,机票是张忠国给订的。

  下午三点钟,小夏“呯”一声出现在我家门口,当老妈开门的时候,那眼光已经像是在看媳妇一般。

  “阿姨。”小夏甜甜地叫了一声。

  老妈马上被征服了。

  当我在房间里被老妈横着拖出去时,我甚至在她老人家的眼眶里看到蒙蒙的水光。

  随后,我和小夏单独呆在客厅里,并不时从老妈的卧室里听到诸如“他爸,咱儿子找到一个好姑娘”之类的话,小夏那丫头的耳朵一抽一抽的,以她的耳力,就算老妈压低了声音说,怕也没能瞒得到她,看着她的嘴角渐渐溢上笑意,我忍不住把她拖进了房间里,再留她在客厅,天知道还要被她当笑话看多久。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该不会打算图谋不轨吧。”小夏在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平时大大的杏眼会微微眯上大半,那长长的睫毛会跟着笑声轻轻抖动,薄而红润的嘴唇半开着,露出整齐美洁的一排贝齿,那是一种健康中混合着妩媚的美。

  这种美丽,对男人来说是最温柔而致命的毒药,让你只会在那无边的丽色中沉沦,然后越陷越深。

  我很愿意沉陷下去,但现在不是时候。

  所以我没看她,背着小夏收拾着东西。

  “喂,干嘛不理我。”她从后面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肩头。

  那一刻,我拼命压抑着的东西像被她这一指引爆了一般,旋风般转过了身体,我一把捉住小夏的双肩,她没想到我的反应这么大,呆住了。

  我湊到她的眼前,让我们彼此听得到对方的呼吸。

  “小夏,这次从山东回来后,我们结婚吧。”我认真地说道,小夏像一只躲进窄巷里的猫,你越逼她,她躲得越深,但我不想再玩躲猫猫的游戏,我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我需要她承认我们的关系,而不是像现在一般若即若离。

  有时候,男人也需要安全感!

  “不要!”她别过脸说道。

  我听到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掉了,一瞬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我放开她的肩头。

  小夏抓住了我的手,眼睛里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不过,哪一天你能够打败我的时候,我就嫁给你,女人,总喜欢比自己强的男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恨得牙痒痒的,这丫头差点没让俺这颗老心当场碎掉,心一横,我伸出手抓向她的腰,小夏嘻嘻一笑,屈指弹上我的手腕,一阵麻痹感袭上双肩,让我动作为之一缓,小夏趁机闪出了房间,在门口得意地笑着。

  “想抓住我,你还要再努力点才行。”

  “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让你知道本人的手段。”我嘿嘿笑着,甩动着发麻的手,眼睛却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游弋着。

  小夏脸一红,“啪”一声把房门关上,隔断了我的视线。

  “不和你玩了,赶快收拾好东西,我们还要去机场和张忠国会合呢。”

  “知道啦。”我漫不经心地应道,同时回忆起小夏刚才对我说的话。

  比自己强的男人,这一点实现起来确实有一点难度,但总算是有机会,我暗暗测度了一下我和小夏之间的差距,要超越她,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我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虽然现在还不能抓牢她,但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又再拉近了一点。

  我哼着小调,心情愉快地把必要的东西往旅行袋里扔。

  晚上八点,我们在山东济南国际机场下了机,天色已晚,我们自然不可能马上前往排水村,于是张忠国把我们带到济南的五星级酒店--龙都国际大酒店--订了两间房间住下,张忠国陪我们用过晚餐之后,便回自己的住处去了,我和小夏闲着没事,便好好逛了一次济南的夜市。

  一夜无话。

  第二天八点种,张忠国的车便在酒店门外候着,等接了我们上车,便直接往济南郊外驶去,三个钟头后,我们风尘仆仆地来到一个小镇,小镇后是连绵的山陵,排水村便坐落在这群山之中。

  在这里,汽车是不能用了,我们在小镇上换坐了当地的牛车,前往排水村的山路陡而窄,大点的车辆基本不能通行,也只有这种牲口拉的车,还能在这上面勉强走着。

  山路崎岖,一个坑一个洼,还不时横躺着一块块山石,牛车虽然走得不快,但依然颠簸得紧,我们要牢牢捉实车缘,才不会被甩下车来。

  深山青幽,连绵的山峰隔绝了城市的喧哗,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空气带着草木的香味,和着风,轻轻飘荡在这纯净的天地里。赶车的乡民,放开喉咙唱起了嘹亮的山歌,歌声粗豪,在众山之间回荡着,久久不散。

  “排水村在这片山区里,以距离来说,算是离小镇最近的村落了,所以我们才相中了它,它的生态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交通条件,总不能叫游客真个跋山涉水地到深山老林里去度假吧。”牛车上,张忠国为我们讲解一下排水村的一些状况。

  “我们打算把通往排水村的山路改造一下,至少能适应小型车通行,这样一来,交通便利了,度假村的生意便会红火起来,而周边小镇的经济也会由此得到带动,所以,政府也很看重这个项目,并给了我们一定的支持。”张忠国兴奋地比划着,在头脑里规划着他的理想,但此刻脸色又为之一暗。“只是这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情,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他一番,张忠国那皱着的眉头才舒展了一些,其后我们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打发着途中的时间。

  大概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后,牛车下了山路,顺着一小径绕过一座山峰,大约又再过了半个小时,一个青碧的湖泊出现在我们眼中。

  现在,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峰回路转。

  转过了山峰,一个围湖而建的山村安静地坐落于幽谷之中,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山村倚山伴湖,有天然的大山作为屏障,山村空气的温度适中,正是一年四季如春的环境,外层则由茂密的树林包围着,让整个山谷中充满新鲜的空气,一条小径连通着山里山外的世界,让我们得窥这犹如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这,就是排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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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山村诡事

  何老头开门的时候,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又露出欠扁的笑容,小夏打了声招呼,便大步走进客厅,何老头用手肘轻轻撞了我的腰际说:“现在什么都讲究提速,你们的事情什么时候也提提速啊?”

  我干咳一声,没理会他。我倒是想提速了,但每次谈及这个问题,小夏总是顾左而言它,让我无从下手,她就像一只灵活的猫,让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却每一次要捉住她时,她总能从我手里溜掉。

  像是看出我的痛处,何老头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眼光刺得我脸皮发痛,他低唱着京剧小调,摇头晃脑地向客厅踱去。

  我换过了室内鞋,拐过玄关的时候和何老夫人打了个照面,老夫人正做着午饭,炉子上不知道用慢火熬着什么东西,我远远地抽一鼻子,香气直冲进我的五脏六腑,把我肚子里的谗虫给勾了起来。

  肚子很配合地敲起了鼓,那声音让我差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老夫人和善地朝我笑笑。

  “先去客厅坐着,孩子,再过一会就可以开饭了。”

  我听得脸红,一溜烟地进了客厅,天可见怜,我可是饥肠辘辘地陪小夏逛了一个早上,现在没晕过去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要跟上赵大小姐的步伐,那运动量大得跟踢球有得一拼。

  客厅里,何老头慢条斯理地冲着茶,而小夏则和另一个四十多岁左右的男人交谈着。

  此人身材轻瘦,估计也就百来斤的重量,脸上堆起高高的脸颊骨,一双眼睛都快陷到眼眶里。这人乍看之下,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类似陈天华一样的气质。

  眼神沉稳,犀利,而且,精明!

  那是生意人的眼神。

  “过来这边坐吧,你也听听张先生遇到的麻烦。”小夏对我招手,示意坐到她的旁边。

  姓张的男人先是看了看我,又再看了一眼小夏,然后站了起来,朝我伸出了手。

  我礼貌地和他互握了一下。

  “鄙姓张,名忠国,未请教?”

  “我姓王,单名一个强字。”我随手递上了名片,张忠国谨而慎之地收入怀中,又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乖乖,山东志远开发公司的老总,名头还不小呢。

  何老头干咳一声,把我们的注意力顺利地拉到他的身上,他微微一笑。

  “各位,先喝一口茶再说。”他轻轻拈起茶杯,送到张姓男子身前,张忠国连忙谢过。

  我看张忠国对何老头似乎有点尊敬得过了头,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小张啊,以前是我的部下。”何老头递给小夏一杯荼。“不过那时候都在弄下海,这小子头一热也就跟着人家下了,不过小张也算本事,这么多年打打拼拼,倒给他闯出一点名堂来,不过现在遇到一点麻烦,需要你们给解决解决,至于报酬,小张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是吧,小张。”

  何老头瞄了张忠国一眼,后者忙不迭的点头。

  “张先生,还是请你把详细情况跟我们说说吧。”小夏在何老头心疼的眼光下,把他那杯上好毛尖给牛饮了下去。

  “是这样的。”张忠国清了清喉咙。“就如何老所说,这些年打拼下来,我自己开了个开发公司,最近,我们接了一个旅游开发的项目,准备把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开发成生态旅游村。”

  生态旅游,这个名词现在一点也不新鲜,现代人在都市里过腻了紧张喧哗的生活,都想着到青山绿水间放松自己的心情,这生态旅游也就应运而生,不同于其它的旅游那走马观花的紧张行程,生态旅游则是让你在一个环境舒适的地方呆上十天半月,让游客的心灵完全融入到自然中去,以最大程度地放松身心为目的。

  这种项目的利润相当巨大,同时,高利润也伴随着高投入,没有一点资产的公司,是不敢做这种旅游开发的项目,为此,我开始对这个相貌平平的张忠国刮目相看了。

  “三个月前,我们的工程队来到排水村,也就是我们项目开发中的村子,在我们的计划中,是要最大程度地保留排水村的原貌,只对其中一些较破旧的建筑进行重修,然后在排水村的原貌上加入人工的景观,这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但最近,却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说到这里,张忠国的额头上出现细密的汗珠,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接着说道。

  “开始时,只是在晚上,工人们听到隐隐约约的奇怪萧声,然后第二天起来,会发现施工现场损坏了一些工具,起初我们也不在意,以为是村民里有人搞破坏,因为这些小村庄的村民一般都很团结,我们怕要是追究起来一个不好就会和他们起冲突,因此我们只是加强了工地的防护措施,加派了巡夜的人手,但一个星期下来,工具还是该丢的丢,该坏的坏。”说到此处,张忠国不断地舔着嘴唇,神情紧张,似是回忆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来,小张,喝杯茶放松放松。”何老头察言观色,再次递过一杯茶暂时打断了张忠国的思维,后者朝何老头点点头,缓缓喝下一杯热茶后,才凝重地接着说道。

  “就在我们工程的负责人准备上报当地的派出所时,却出现了工人失踪的情况。我们工人的临时宿舍,每一间房间是四人工人同住,出事那天晚上,便有三个工人一起失踪,失踪在他们的床铺上。”张忠国的语气沉重。“第四人直到天亮时才发现整个房间剩下他一个,他马上报告了工程负责人,为此,当天的工程进度被耽误了,所有的人都满村子地找失踪的工人,结果,当他们失望回到宿舍时,却发现失踪的人神秘地出现在原来的房间里。”

  “但是,出现的却是他们的尸体!”张忠国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接下来呢?”

  小夏问道,这事当然还有下文,不然,张忠国也不用大老远从山东跑来a市找我们。

  “那些尸体,那些尸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纠缠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三个人扭在一起打架似的,那时我还在山东的总公司,工程的负责人把这事报告给我之后,我要求他们马上报警,至于现场的情况,还是我在当地派出所里看到警察所拍摄的相片时才知道的,那一看,我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张忠国自个端起一杯茶一口气喝道,喝得又快又急,竟差点呛到。

  一阵咳嗽之后,缓过气来的他继续说道。

  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经过警察的侦察判断,最后确定,他们三人是互相撕杀至死,一个喉咙被咬开、一个则被板手砸开了脑袋、最后一个,身体四肢和脑袋是被人活活拧碎的,但这三个人,从现场和身体上的伤痕来判断,并没有第四方插入的现象,但是老天啊,他们只是三个普通的工人,平时也没什么利益冲突,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他们三人会互杀致死,何况,他们的死状虽然不同,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挂着笑容,相当恐怖的笑容,像是在嘲笑我们这些活着人一般……”

  张忠国一紧张,一口气缓不过来,脸突然涨得血红,小夏连忙一掌拍在他背心处,张忠国连串咳嗽之后,才缓过了气。

  “张先生,冷静一些。”小夏淡淡说道。

  “我冷静不了。”张忠国摇着头。“这事发生之后不久,又出现了两宗相同的恶劣事件,现在整个工程都停了下来,剩下的工人都强烈要求离开,如果我们找不到凶手的话,尽管警察一再表示,这些人并不是为人所杀,但死得那么诡异,我看连警察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事要不能得到解决,我们公司将要支付巨额的违约合同金,这个损失,我承受不起啊。”

  张忠国突然把脸拧向了我们,眼睛里充满了狂热的神情。

  “但在不久前,何老曾经跟我提到过你们公司,于是我搭了专机过来,希望两位能够帮助我查明此事,事成之后,张某必有重报!”

  小夏在暗地里踢了我一脚,我知道她是要我问清楚委托金的具体数目。

  “这个,张先生。”我有点不好意思,人家现在正碰上这种事,现在来谈报酬会不会太早了一些,但在小夏的金钱观念里,一向是说清楚才办事,最可气的是,这个黑脸还是老由我来唱。

  “关于委托金的具体数目,我们必须先谈清楚,然后才可以起草合同,张先生,你看我们是不是先商量一下……”

  我话才说到一半,张忠国马上竖起一根手指。

  “一口价,一千万!”

  客厅里马上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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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骨头

  “每一个会使用这种术的人都是灵魂方面的大师,同时,也是穷凶极恶之人。”小夏脸上露出看到蟑螂般的厌恶神情。“因为使用这个术,需要从活人身上抽出灵魂,使其带着强烈的怨恨,再将鬼面戴于怨魂脸上,让怨魂忘记生前的一切,永远地成为术者的杀人机器。”

  “你是说,那些带着笑脸面具、披着白袍的都是怨魂?”我一想到在幻境中那数量以千为单位的白袍人就冒冷汗。

  “不错。一般来说,怨杀术基本有十只怨魂便可行事,先以怨魂之气将目标强行拉入术者创造的世界,在那个疑幻疑真的世界里,怨魂是杀不死的,除非目标或者有外力将术者击杀,否则,即使不被怨魂杀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十只怨魂?”我摇头说道:“不止吧,我在那个幻境里,看到的可是几千几千的,似乎整个世界都是怨魂在飘荡。”

  “那是不可能的,凡人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控制得了数量如此之多的怨魂,不过能够创造出这种场景,那这个人控制的怨魂怕也有百只之多,实力也不容小瞧,只是。”小夏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疑惑。“此次怨杀术的布置显得比较仓促,不然的话,你就不是神识被拉入了幻境,而是身体也会进入其中,那时,要救你就没那么简单了。但这么匆促地布置怨杀术,只能说明这个施术者是临时起意,也就是说,他的目标,是你!”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先是惊讶,然后笑出声。“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用得着劳驾别人用禁术来对付我?”

  “或许他弄错了目标,又或者,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夏逼近我,大眼睛盯得我心跳加速。

  “冤枉啊,我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连读书时交了几个女朋友都向你交了底,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瞒你。”我举手叫冤,心里把那个将我当成目标的家伙问候了数遍,差点害了我不说,还让小夏怀疑上我。

  “有没有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小夏哼了一声,拧头朝浴池走去。

  我叫住她。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人家陈天华可还在走廊上等着,既然这次幻境是被人施了术,还是能够使用禁术的家伙,我看我还是把这次委托给回绝了,反正我还没答应他。”

  “我要换车!”

  小夏答非所问地应了一句,我一时没转过弯来,才听她大小姐继续说道。

  “陈天华可是a市的大人物,他的酬金,不少吧?”

  “是不少,风悦报酬的四倍。”我老实答道。

  “嗯嗯,那不就结了。”小夏点着头,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最近刚好想把我那跑车换掉,要是搞定这一单委托,买了车还有剩呢。”

  这一刻,我对赵大小姐的仰慕马上提升了一个高度。

  “小夏你太牛了,连能够施展怨杀术的家伙你也敢挑战,真的是…….”

  我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被小夏一拳打回肚子中去。

  “挑战你个头啊,我好端端地找会怨杀术的家伙拼命干嘛,反正他的目标是你,又不是这间房间。”

  “……”我无语中。

  “站在那干嘛,去把陈天华叫进来,让他看到整个过程,省得他以为我们糊弄他。”

  “小夏,你该不会打算使用幻术吧。”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赵大小姐二话不说再赏我一拳头。

  “我像是那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人吗,这洗手间里确实存在一股怨气,才会被人利用来施展怨杀术,现在我要把这股怨气找出来清除掉,这房间就不会再有异常,懂了吗!”

  我连连点头,然后磨破了嘴皮,才把陈天华给带到洗手间里,小夏拿出一面小令旗,这面写满符录的黄色小旗和罗盘有相似的作用,都是用来推测阴气流向之用,以小夏的修为,找出怨气的所在基本上画一个符就能办到,但为了照顾陈天华这个普通人的视听感受,小夏才会用到这个道具。

  怎么说人家也是雇主,不作作秀还真对不起人家付的钱。

  用两指夹着令旗,小夏轻声念咒,然后随手一抛,小旗落地,棋杆神奇地立于地砖之上,这违反了物理规则的异事让陈天华看得惊讶非常。

  对陈天华的表情,小夏非常满意,雇主越吃惊,到时拿起钱来就更爽快,她可是深明其中之道理。

  小夏一指对着令旗,随着她嘴里无声地张合,令旗自己转动了起来,一道道黄色的波动像水面的涟漪般散开,涟漪不断掠过洗手间的每一寸地方,我知道她是在用正阳之力逼出深藏于此间的怨气,而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让陈天华觉得自己的钱花起来值!

  在正阳之力的进逼下,白色的怨气从浴池的左侧角落里腾了起来,它似乎想钻到别的地方,但洗手间里已经满布阳力,白雾左冲无突,却是被困死在了此间。

  小夏拈起一张符录,迅速用两指在符录上虚划几笔,符录便无火自燃,她随即弹出燃烧的符录,飞快地贴上那一团浓郁的白雾,瞬间,白雾像被蒸发一般,发出“哧哧”的声音迅速地消散。

  数秒之后,雾气已经消失在空气里。

  “赵小姐,这,这就完事了?”陈天华问道,刚才的白雾火符让他卸下了平时那一付精明能干的面具,此刻的他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对这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充满了畏惧。

  “还差一点。”小夏走到方才白雾腾起的地方,素手一指。“把这里撬开!”

  五分钟后,酒店的土木维修人员便到了现场,三两锤下去,浴池便缺了一角,再锤上几下,浴池下的地砖便被敲了出来,小夏马上令他们停手,她伸出手想去触摸裸露出来的地面,却又缩了回去,我知道她是怕脏,女孩子的天性即使是小夏这样强悍的女孩也避免不了。

  “我来吧。”

  我走上前蹲在那角落边上,裸露出来的地面是一片石灰的颜色,但这灰色的地面上,却有一点深沉的黑,我摸了上去,冰冷从指间透入。

  果然有古怪。

  我向旁边的维修人员要了一锤子,小心地锤开地面,最后把那黑色的不知名物质连同包裹着它的灰石一起挖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我拿着黑色物体左看右瞧,似乎刚才的怨气被小夏除尽,这块明显是怨气所依的物质除了触手极冷之外,倒是没有其它特别。

  黑色物体大约有八九公分的长度,呈长条形,间中还有两块椭圆形的突起物,看起来像一根手指骨。

  “应该是它了。”小夏点头道:“现在建筑用的沙石,其中有一部分都是非法挖掘而来,有的时候,便会把一些深埋在地下的遗骸也给挖出来,虽然这些残肢断骸并不全部依附着鬼魂,但附带着怨气却是难免的,再加上这一块被埋在浴池下,长年接触到水,这怨气也就日渐滋长,才会让住在此间中的客人出现幻象,进而让他们或疯或死。”

  “那这块东西,我们又如何处理,是埋了还是烧了。”陈天华看着我手里的黑色指骨,那神情就像看到鬼一样,绝对是敬而远之,要不是我和小夏在场的话,陈天华大概会把这块骨头立即丢掉。

  “还是烧了吧,要是埋不对地方,难免还会产生怨气。”小夏说道。

  陈天华马上让人拿着指骨立即去火化,那办事效率,快得让人咋舌。

  “陈老板,这事情已经解决了,你看是不是。”

  小夏嘿嘿笑道,还一边做着数钱的手势,陈天华一看会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

  “你看我这记性,两位,请和我到办公室,对于你们‘灵’的表现,我非常满意,我这就把委托金付给二位,你们是收支票还是要银行过帐?”

  “银行过帐吧,支票还要去兑现,麻烦!”

  陈天华哈哈一笑,便领着我们去他位于酒店最顶层的私人办公室。

  -----------------------------------

  与鑫海大酒店遥遥相对的另一幢大厦天台上,一个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虽然只是匆促布置,但能够一举破掉我的怨杀术,赵小夏这个女人,看来没那么简单。”

  他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着,在他的脚下,插着一把匕首,匕首青光流动,光泽流转间不时浮现无数怨恨的脸孔。

  男人一脚挑起匕首,他伸出舌头,轻轻在匕首上舔过,瞬间,锋利的匕首割伤了舌头,丝丝鲜血淌下,但下一刻,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匕首的青芒中多添加了几道红线。

  “下一次,你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说道,望着酒店的方向,眼神像冰一般的冷,漠视着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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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骨头

  “每一个会使用这种术的人都是灵魂方面的大师,同时,也是穷凶极恶之人。”小夏脸上露出看到蟑螂般的厌恶神情。“因为使用这个术,需要从活人身上抽出灵魂,使其带着强烈的怨恨,再将鬼面戴于怨魂脸上,让怨魂忘记生前的一切,永远地成为术者的杀人机器。”

  “你是说,那些带着笑脸面具、披着白袍的都是怨魂?”我一想到在幻境中那数量以千为单位的白袍人就冒冷汗。

  “不错。一般来说,怨杀术基本有十只怨魂便可行事,先以怨魂之气将目标强行拉入术者创造的世界,在那个疑幻疑真的世界里,怨魂是杀不死的,除非目标或者有外力将术者击杀,否则,即使不被怨魂杀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十只怨魂?”我摇头说道:“不止吧,我在那个幻境里,看到的可是几千几千的,似乎整个世界都是怨魂在飘荡。”

  “那是不可能的,凡人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控制得了数量如此之多的怨魂,不过能够创造出这种场景,那这个人控制的怨魂怕也有百只之多,实力也不容小瞧,只是。”小夏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疑惑。“此次怨杀术的布置显得比较仓促,不然的话,你就不是神识被拉入了幻境,而是身体也会进入其中,那时,要救你就没那么简单了。但这么匆促地布置怨杀术,只能说明这个施术者是临时起意,也就是说,他的目标,是你!”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先是惊讶,然后笑出声。“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用得着劳驾别人用禁术来对付我?”

  “或许他弄错了目标,又或者,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夏逼近我,大眼睛盯得我心跳加速。

  “冤枉啊,我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连读书时交了几个女朋友都向你交了底,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瞒你。”我举手叫冤,心里把那个将我当成目标的家伙问候了数遍,差点害了我不说,还让小夏怀疑上我。

  “有没有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小夏哼了一声,拧头朝浴池走去。

  我叫住她。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人家陈天华可还在走廊上等着,既然这次幻境是被人施了术,还是能够使用禁术的家伙,我看我还是把这次委托给回绝了,反正我还没答应他。”

  “我要换车!”

  小夏答非所问地应了一句,我一时没转过弯来,才听她大小姐继续说道。

  “陈天华可是a市的大人物,他的酬金,不少吧?”

  “是不少,风悦报酬的四倍。”我老实答道。

  “嗯嗯,那不就结了。”小夏点着头,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最近刚好想把我那跑车换掉,要是搞定这一单委托,买了车还有剩呢。”

  这一刻,我对赵大小姐的仰慕马上提升了一个高度。

  “小夏你太牛了,连能够施展怨杀术的家伙你也敢挑战,真的是…….”

  我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被小夏一拳打回肚子中去。

  “挑战你个头啊,我好端端地找会怨杀术的家伙拼命干嘛,反正他的目标是你,又不是这间房间。”

  “……”我无语中。

  “站在那干嘛,去把陈天华叫进来,让他看到整个过程,省得他以为我们糊弄他。”

  “小夏,你该不会打算使用幻术吧。”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赵大小姐二话不说再赏我一拳头。

  “我像是那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人吗,这洗手间里确实存在一股怨气,才会被人利用来施展怨杀术,现在我要把这股怨气找出来清除掉,这房间就不会再有异常,懂了吗!”

  我连连点头,然后磨破了嘴皮,才把陈天华给带到洗手间里,小夏拿出一面小令旗,这面写满符录的黄色小旗和罗盘有相似的作用,都是用来推测阴气流向之用,以小夏的修为,找出怨气的所在基本上画一个符就能办到,但为了照顾陈天华这个普通人的视听感受,小夏才会用到这个道具。

  怎么说人家也是雇主,不作作秀还真对不起人家付的钱。

  用两指夹着令旗,小夏轻声念咒,然后随手一抛,小旗落地,棋杆神奇地立于地砖之上,这违反了物理规则的异事让陈天华看得惊讶非常。

  对陈天华的表情,小夏非常满意,雇主越吃惊,到时拿起钱来就更爽快,她可是深明其中之道理。

  小夏一指对着令旗,随着她嘴里无声地张合,令旗自己转动了起来,一道道黄色的波动像水面的涟漪般散开,涟漪不断掠过洗手间的每一寸地方,我知道她是在用正阳之力逼出深藏于此间的怨气,而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让陈天华觉得自己的钱花起来值!

  在正阳之力的进逼下,白色的怨气从浴池的左侧角落里腾了起来,它似乎想钻到别的地方,但洗手间里已经满布阳力,白雾左冲无突,却是被困死在了此间。

  小夏拈起一张符录,迅速用两指在符录上虚划几笔,符录便无火自燃,她随即弹出燃烧的符录,飞快地贴上那一团浓郁的白雾,瞬间,白雾像被蒸发一般,发出“哧哧”的声音迅速地消散。

  数秒之后,雾气已经消失在空气里。

  “赵小姐,这,这就完事了?”陈天华问道,刚才的白雾火符让他卸下了平时那一付精明能干的面具,此刻的他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对这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充满了畏惧。

  “还差一点。”小夏走到方才白雾腾起的地方,素手一指。“把这里撬开!”

  五分钟后,酒店的土木维修人员便到了现场,三两锤下去,浴池便缺了一角,再锤上几下,浴池下的地砖便被敲了出来,小夏马上令他们停手,她伸出手想去触摸裸露出来的地面,却又缩了回去,我知道她是怕脏,女孩子的天性即使是小夏这样强悍的女孩也避免不了。

  “我来吧。”

  我走上前蹲在那角落边上,裸露出来的地面是一片石灰的颜色,但这灰色的地面上,却有一点深沉的黑,我摸了上去,冰冷从指间透入。

  果然有古怪。

  我向旁边的维修人员要了一锤子,小心地锤开地面,最后把那黑色的不知名物质连同包裹着它的灰石一起挖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我拿着黑色物体左看右瞧,似乎刚才的怨气被小夏除尽,这块明显是怨气所依的物质除了触手极冷之外,倒是没有其它特别。

  黑色物体大约有八九公分的长度,呈长条形,间中还有两块椭圆形的突起物,看起来像一根手指骨。

  “应该是它了。”小夏点头道:“现在建筑用的沙石,其中有一部分都是非法挖掘而来,有的时候,便会把一些深埋在地下的遗骸也给挖出来,虽然这些残肢断骸并不全部依附着鬼魂,但附带着怨气却是难免的,再加上这一块被埋在浴池下,长年接触到水,这怨气也就日渐滋长,才会让住在此间中的客人出现幻象,进而让他们或疯或死。”

  “那这块东西,我们又如何处理,是埋了还是烧了。”陈天华看着我手里的黑色指骨,那神情就像看到鬼一样,绝对是敬而远之,要不是我和小夏在场的话,陈天华大概会把这块骨头立即丢掉。

  “还是烧了吧,要是埋不对地方,难免还会产生怨气。”小夏说道。

  陈天华马上让人拿着指骨立即去火化,那办事效率,快得让人咋舌。

  “陈老板,这事情已经解决了,你看是不是。”

  小夏嘿嘿笑道,还一边做着数钱的手势,陈天华一看会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

  “你看我这记性,两位,请和我到办公室,对于你们‘灵’的表现,我非常满意,我这就把委托金付给二位,你们是收支票还是要银行过帐?”

  “银行过帐吧,支票还要去兑现,麻烦!”

  陈天华哈哈一笑,便领着我们去他位于酒店最顶层的私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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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鑫海大酒店遥遥相对的另一幢大厦天台上,一个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虽然只是匆促布置,但能够一举破掉我的怨杀术,赵小夏这个女人,看来没那么简单。”

  他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着,在他的脚下,插着一把匕首,匕首青光流动,光泽流转间不时浮现无数怨恨的脸孔。

  男人一脚挑起匕首,他伸出舌头,轻轻在匕首上舔过,瞬间,锋利的匕首割伤了舌头,丝丝鲜血淌下,但下一刻,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匕首的青芒中多添加了几道红线。

  “下一次,你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说道,望着酒店的方向,眼神像冰一般的冷,漠视着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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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怨杀

  天是黑的,厚重的云絮一团一团地累积在一起,让人感觉天似乎要掉下来一般,窒息般的沉重气氛在天地间弥漫。

  地是灰的,没有生命的色彩,像是死者的领域,冷漠、冰寒是这片土地唯一的主题,放眼望去,灰地上零星地耸起几根插天的石柱,如巨大的手骨像要捉住天空。

  黑天、灰地,这是一个死亡的世界。

  世界里没有生命,有的,只是在灰地上徘徊着的白色影子,它们,是这个连风也没有的世界中,唯一在活动的东西。

  我抬起手,狠狠在自己的脸颊上掐了一下。

  痛!

  这个感觉告诉我,我不是在作梦。

  那谁来告诉我,前一秒钟我还在鑫海酒店1414房的洗手间里,而这一刻,又是怎么来到这个死域一般的世界。

  大口喘着气,连呼气的声音在这个死寂的世界也显得那么巨大!

  巨大得,占据了我的思维。

  我想我快要疯掉,这份死寂,足以让最开朗的人也患上压抑症,何况我并不是很阳光的人。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应该是1414房的怨气团在作怪,但它似乎厉害得有些过分,我闭上眼睛,也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死气,这种连感觉也能欺骗的幻觉,真是前所未闻。

  记得在洗手间的镜子里,我看到背后飘浮着一个白色的影子,于是我转过了身子,接着便看到了这个世界,仿佛,这个世界一直存在于我的背后一般,我回过头,然后便可看到它。

  既然知道自己处于幻觉中,我站在原地不敢四处乱走,小夏说过,幻觉之中,每处都是陷阱,在你看来是平地的地方,或许在现实中便可能是天台之类的所在,只要一脚踏过去,不是摔死也得重伤。

  但这样站着终究不是办法,我必须想办法摆脱这个幻觉,还好,道力似乎不因为处于幻觉中而消失,在我心念的控制下,道力在体内流淌,它们像千万条小溪,然后汇聚向我的指间。

  虚空画符。

  一个古写体的“破”字在空中形成。

  “……仙旆临轩,妖邪自分,破!”我轻声念道,这是小夏所教的道术中,可以破除任何禁制的术,只要施术者的道力够强的话。

  金色的“破”字成为这个世界异样的色彩,它像剪刀般在空中拉开一道口子,口子扩大,我看到另一个世界,雪白的瓷砖、不锈钢的衣吊,还有电灯的按钮,那是现实的世界。

  口子还在扩大,但突然,如一双无形的手拉着口子两边,强行将这道裂口合上。

  随着道术的作用消失,我再看不到现实世界的分毫景象。

  差一点就能破开整个幻觉,我不甘心,但再用这个术时,却没有任何作用,不,不是没作用,而是某一种力量在抵消我所施展的术,我再试了几次,最后还是以无果告终。

  连续施展道术似乎吸引了那些徘徊的白色影子,它们突然不再飘荡,整齐划一地停在了原地,虽然明知那只是幻觉,但不知为何,我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下一刻,“斩魂”来到了手上。

  影子们向我聚拢,那阵势相当壮观,可我是站得心慌,来一个两个我想还问题不大,但这来上个八百一千的,那数量基本上可以把我活埋了。

  它们来到我身边两三米的距离时便停了下来,像动物园里人们隔着笼子看着动物一样的看着我,我被盯得心慌。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楚它们的样子。

  基本上,它们都是一个样,披着遮住全身的白色长袍,长袍带帽,帽子里露出的脸却被一张面具掩去了真实的样貌,面具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如象牙般流动着圆滑的光泽,面具上画着一张笑脸,那诡异的笑脸上,有两个红点在眼睛的地方一闪一灭。

  这些白袍怪人的身体在空气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它们长袍离地,那白色的袍角下,没有脚露出来,仿佛那袍子里是一片虚无。

  说实话,我宁愿面对一群恶鬼骷髅,也不愿面对这么一帮白袍怪人,对着无数张诡异的笑脸,我一时没了主意。

  一个白袍人举起了一臂,从宽大的袖袍中露出一只同样白色的手套,它向我伸出一指,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的白袍人都指着我,我感觉到它们在以我所不能理解的方式在无声地交流着,然后,一个个红点在它们的指间形成,那红点之中,充满了毁灭的能量。

  万千红点所向之处,我竟找不到一丝躲闪的空间。

  就在那无数红光炽艳欲裂时,小夏清咤的声音钻入了我的耳中。

  “……白电,破邪!”

  巨大的雷光跨空而至。

  一道雷光打下去,白袍人便消失了一大片,炸裂的电光溅射出无数的电弧,周围的白袍怪人一被电弧粘上,便化作青烟消散于无形。

  雷光再闪了数次,包围着我的白袍人出现了一大块真空地带,整个幻境的世界像冬雪遇上春日一般,迅速地融化开来,而洗手间的景象,由模糊而清晰地出现在我眼中。

  数息后,我发现自己又站在1414房的洗手间里,整个洗手间像是被烈火所焚一般,雪白的瓷砖被烤得焦黑,一丝丝白雾迅速地退入瓷砖的细缝中,如果不是瓷砖变得乌黑的话,这丝丝白雾还真不那么容易发觉。

  小夏站在我的旁边,脸色有些苍白,连续施展了数次“白电”让她的胸口不断起伏,看来消耗了她不少道力,我连忙伸出手扶住她,刚想说话,但看到她眼中闪烁的火苗时,我连忙把话吞了回去。

  “很好,王同志,是不是认为你已经出师了,可以单独接生意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来迟一些,你今天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听出她语气中的怒意,心里知道她这是关心我,但要我替你打理公司的事务也是赵大小姐你自己说的,现在却怪起我来,只是小夏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说这些话,连眼神也不敢泄露自己心中的想法,要不然,只会被她当成借口狠修一顿。

  见我不说话,小夏拿出几张相片扔在洗手盘边上,指着相片说。

  “还好你把相片留在了办公室里,还和小然交待了去处,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去哪救你,你也用灵视镜看过这些相片,里面死者周围那些白色雾体,你是不是把它们当成怨气了?”

  “难道不是?”我奇道,各种气息颜色不尽相同,鬼气为黑、煞气为红、怨气为白,这些可是你赵天师自已跟我说的。

  “怨气为白,这点是不错。”小夏一眼看出我的心思。“但你没看清楚,那怨气里还有人的脸孔在浮现?那已经不是普通的怨气,而是被人用魂强行融入其中的怨魂气,这类怨气通常为成为一种术的媒介,也就是刚才差点杀了你的那种术?”

  “那是术?那不是幻觉吗?”

  “错了,幻觉能有那么厉害吗?”小夏白了我一眼。“你在房子的四角贴上符录,本身就起到镇灵的作用,你的身上还有安神术的波动,这两样叠加在一起,什么样的幻觉也不可能影响你的感觉。”

  “所以,那不是幻觉。”小夏望向我,神情凝重。“那是怨杀术!是极端歹毒,杀人于无形的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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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幻影

  小夏在灌输我一些关于阴阳学方面的知识时曾提及,怨气的形成情况各不相同,可以是人或其它生物的怨恨所形成,也可以是风水布局形成,而1414房中的怨气,我大致判断为后者。

  鑫海大酒店1414房的灵异传闻几乎是酒店开张后便开始传出的,在这个传闻之前,并没有听说有人死在房间里,几年前,陈天华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物,那时如果发生这样的事,酒店一定是开不成的了。

  排除了死人的可能后,那剩下的可能便是1414房的风水有问题,可以是房间里的摆设无意中触犯了某种禁忌,也有可能是朝向方位上出了问题,但具体的,还是要到现场去看看。

  如果只是怨气在作崇,这事情处理起来倒简单许多,小夏向我说过几种方法,我虽没全记住,但多少还是记得一两种的。

  再不行,老子直接在墙上开个洞,让阳光直射进来,再厉害的怨气也只有消失的份。

  我暗暗想道,这方法即简单又快捷,到时顺便找个借口应对也就是了,量陈天华也看不破其中虚实。

  把“灵视镜”摘了下来,我揉了揉眉心,让视觉适应一番后,朝陈天华说:“这样吧,陈先生,我还是随你去一趟酒店好了,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今天就能够把这事情给解决了。”

  陈天华点头答应,我找来秘书小然,要她先让待客室里的其它客人回去,随后又交待了我的去向,万一小夏回来,也好知道我干什么去了。

  因为只是拔除怨气这样的小事情,我也就没打电话找小夏一起行动,简单地收拾了一点东西,我便和陈天华一起离开了公司,我是走得急,陈天华却一直像是想着什么心事,两人都忘了相片这档事,那五张相片便被丢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半个钟头后,我已经站在鑫海大酒店1414房中,房间里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即使是白天,没有开灯的话,房间里漆黑一片,我看得连连摇头,这样的环境,难怪会产生怨气,但其它房间的环境应该也是一样,为何却只有这一间房间会出现怨气,这点我却是怎么也想不通。

  陈天华站在房间外,看那样子是打死也不会走进房间一步,我看了微微一笑,从公文包里拿出四张符录分别贴在房间的四个方位上,然后又拿出一张“辟邪符”折成三角形状放到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这种符录具有妖邪近身便无火自燃的能力,即起到报警的作用,而火焰燃烧期间,妖邪又不能近身,前段时间在上海遇到妖魔时,我还是靠这符录保住了一命。

  只是“辟邪符”制作程序相当繁琐,如果不是小夏要偷懒,把公司交给我打理,为了顾虑到我的安全,赵大小姐才不会制作了三道符录交给我防身。

  拍了拍放着“辟邪符”的上衣口袋,我走向洗手间,如果房间里最有可能是怨气藏匿之地的话,那洗手间的可能性最大,因为那是整个房间中水气最盛的地方,而水属阴,自然也就是怨气这类阴性气息最爱藏匿的地方。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几乎是我的脚尖刚一触及洗手间的地砖,我马上打了一个冷颤,那感觉就像是赤着身体突然被人丢进冷库中一般,寒冷来得是那么地措手不及,但这个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瞬眼间,洗手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阴寒感觉,除了湿度较大之外,和外面的房间并没分别。

  我暗自留心,把体内道力运起,在自己的眉心处连连划动,把刚学会不久的宁神之术连续给自己施展了两次,以防被怨气影响了心神。

  洗手间不大,进门的左手边是一面大镜子和洗手盘,我在镜子上贴上一张符,镜子是通灵的媒介,我可不想在那里面看到可怕的画面。

  一道白色的纱帘半掩,露出里面的一个浴池,雪白的毛巾整齐地放在浴池上的不锈钢架上,一想到这些柔软的毛巾被用来作为上吊的工具,我便感到一阵恶寒,发誓以后住酒店绝对不用他们的毛巾,搞不好那是从死人的脖子上取下来的。

  我拉开纱帘,纱帘串在一根两指精的精钢横轴上,记得相片上,死者就是吊死在这根横轴上的,我踮起脚用手拉了拉那根横轴,横轴稍微向下弯了弯,我皱起了眉头,以这根横轴的承重量来看,应该不可能可以吊起一个大男人,手指传来的感觉告诉我,如果吊上五十公斤以上的物体,横轴一定会被拉断,那死者又是怎样吊死在上面的,难道是那团怨气的作用?

  也不知道是我想得太入神,还是洗手间中的地砖太滑,我拉着横轴的手突然一滑,踮着脚尖的身体一下没掌握好平衡,脚底踉跄,整个人摔坐在了地上。

  这一摔,差点没把我的尾龙骨给摔裂了,我只觉得脑袋被摔了个晕头转向,摇了摇头,我按着浴池的边缘想要站起来,却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一样东西。

  一双脚掌!

  我大骇之下朝上望去,一个穿着浴袍的处国人被一条毛巾拧着脖子,被高高地吊在串着纱帘的横轴之上,他低着头,嘴里吐出鲜红的舌头,身体微微打着转,但无论怎么转,那一双发白的死鱼眼却总是盯着我看。

  有那么一两秒,我差点失声尖叫,这不正是相片上那个死者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是他的灵魂在作崇,要让我看到他死时的情况,还是要向我透露某些信息。

  我用手掩着嘴才成功地让那声尖叫吞回了肚子里。

  哗--

  身后水声响起,这静寂的环境里,就算一根针掉到地面也听得到,何况是水龙拧得最大时所激喷出来的水流,我再次被吓到,猛然转头望去,脖子因此差点被扭伤。

  洗手盘的水龙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水哗哗响,发疯似的从龙头里冲出,喷得洗手盘里水珠一片,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但水声吵得让人心乱,我扑向洗手盘,三两下拧紧了龙头。

  没有了水声,我长出了一口气,再看向澡盘的方向,那上吊的外国人已经消失了。

  幻象?

  我心想,但不敢确定,施展了安神之术再加上房间里已经贴上了符录,这样还能让我看到幻象,那怨气也太厉害了一些吧。

  收回看向澡盘的眼光,我的心脏还因刚才的惊吓跳得飞快,镜子里的我发稍凌乱,脸色苍白如蜡,我试图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却发现笑得比哭还难看,不由自嘲自己真的是胆小鬼一个,即使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却还是被一个幻象吓得半死。

  似乎刚才水龙的水喷到了镜子上,镜面透着微微的水汽,让镜中的景象有些模糊,我用手擦了擦,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镜中,它凌空而立,像是在半空微微打着转,而更要命的是,它就在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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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委托

  自从风悦酒店的事件顺利解决后,我们公司在a市打开了自己的名气,来咨询的人多了,公司便采取了电话预约的措施,这才让每天大把的人往公司挤的现象稍微好转了一些。

  我进了门,待客室里已经有两三位客人在等着,而办公室里,则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一头已经略显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仿佛每一条头发的位置都经过精确计算一般,都恬到好处地呆在它应该呆的地方,让男人露出饱满的前额。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那几道代表着沧桑的皱纹让男人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他留着胡子,胡须经过精心的修饰,可以看出男人对自己的仪容相当讲究。

  他的左手掌放在桌了,拇指上戴着一颗墨青色的斑指,男人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桌子,每一拍的节奏,时间几乎一致,那需要对时间有着精确把握才做得到的事。

  追求完美,时间观念强烈的男人。

  这就是陈天华给我的第一感觉。

  我推门而进,陈天华望向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王强王先生?”

  我点头,朝他伸出一手。

  “你好,陈先生。”

  他礼貌性地和我一握即分,我也不在意,公文包朝桌上一放,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小然走了进来,为我送上一杯热荼,并为陈天华加满了咖啡。

  陈天华用银匙轻轻搅拌着咖啡,一双眼睛却不断打量着我,我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地端起热荼浅呷一口。

  我们就这样坐了五分钟,拌咖啡的拌咖啡,喝荼的喝荼,办公室里弥漫着奇妙的沉默气氛。

  最后,还是陈天华先打开了话匣子。

  “我很奇怪,难道王先生每次都只是这样喝喝荼,不用咨询客人的来意就能做成生意?”

  来了,我暗道,像陈天华这种人,是不会轻易和别人做交易,即使现在他明显有求于我。

  “陈先生,来我们这里的客人,都或多或少地碰上一些麻烦,这些麻烦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能说的,客人自然会告诉我们,而至于不能说的,我们也不过问,客人只要把目的告诉我们,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就能接受委托。毕竟,我们是替客人解决麻烦,而不是打听客人隐秘的八卦报社。”我淡然说道。

  陈天华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完全让我看不出他的心思,不过他那杯咖啡已经搅得发泡,却依然没有喝上一口的打算。

  他换了一个坐姿说道:“那么,王先生,你要怎样让我相信,你们有实力能够解决我的麻烦?”

  我双手放到桌上,身子朝前微探,盯着陈天华的双眼说道。

  “陈先生,我们并不能解决所有麻烦,我们‘灵’不夸海口,只能告诉你,大部分的麻烦,我们都能解决,只有客人相信我们,如果不相信我们,陈先生大可找其它人解决,一个对我们持怀疑态度的委托人,只会令工作事倍速功半,我们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

  陈天华的脸色微变,旋即又平静下来。

  “王先生,你是第一个敢把我往外推的人,我欣赏你的勇气,但这是相当卤莽的行为,开门做生意,有一些客人是你得罪不起的,我想本人也应该是其中之一,至少在目前来说。”

  陈天华的话让我心中一惊,确实,以他社会地位,若是得罪了他,“灵”恐怕用不了一个月就得关门,但同时,陈天华的话却也我看到了合作的意向,我脸上保持着笑容,静待他说下去。

  “这样说吧,我的麻烦想必你们也略有耳闻,那么,你们有没有把握接下这笔生意。”

  “你是说,你名下的产业之一,鑫海大酒店的1414房?”这不难猜到,1414房的闹鬼事件在a市最就街知巷闻,我奇怪的是,最近一两年已经很少听过有什么关于那个房间的传闻,但陈天华今天还来找我,莫非这几天又出事了?

  我脸上表情数变,这一切没能逃过陈天华的眼睛,他低叹一声,脸色暗淡了几分,让他看起来像是老了几岁。

  “你猜得对,王先生,酒店前几天刚死了一位客人,虽然我动用了关系把这事压了下来,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两年前我们把那房间永久性地关闭,却架不住一些客人的要求,期间开放了数次,正如我所提到的,一些客人是我们得罪不起的,前几天,便又来了一位,但第二天,我们却发现他死在了洗手间里。”

  “就我所知,鑫海酒店的1414房早已存在,并在一定程度上让鑫海名声在外,为什么陈先生现在才想要解决这个麻烦?”

  陈天华苦笑。

  “王先生,有哪个开酒店的愿意出现这种麻烦,如果能解决,我早就解决了,什么和尚道士,我们都没少请过,但依然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外间所知,鑫海这几年来也就出现过几宗闹鬼事件,人们在好奇心使然下来到我们酒店,但要是他们知道,鑫海的闹鬼事件不是几宗,而是几十宗的话,他们还敢来住吗,自酒店建成以来,为了压下这些事情,我花了不少钱,鑫海才得以发展下去。王先生,老实说,我也是听了风悦的事情后才想到找你们‘灵’的,如果你们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我愿意付给你们风悦的三,不,是四倍报酬,如何?”

  我吞了一下口水,四倍,风悦的四倍报酬,那就是两百万啊。

  这个价钱足以让我心动,但我更知道,有钱得有命花的道理。

  “陈先生,在接受你的委托之前,我必须先了解你们的情况,并以此来判断我们‘灵’有没有这个能力接下你的委托,所以,很抱歉,现在我还不能答应你。”

  这一次,陈天华终于听得点头了。

  “王先生,正是你们这种有自知之明、不自夸、务实的风格,我才想把这委托交给你们‘灵’来处理,要是刚才你一进门就向我吹嘘你们如何如何了得,我一定转身就走。”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有一些现场的照片,你可以先看一下,要是觉得资料还不够,我可以带你到房间里亲自走一趟。”

  我打开信封,把相片倒在桌上,这一套相片只有四五张,照的是死者的现场情况,相片拍摄得相当专业,把死者的情况详细地记录了下来,我想这应该是警方的资料,以陈天华的地位,要拿到这些相片并不困难。

  但这几张相片却让我看得毛骨悚然。

  相片中的死者是外国人,被白色的毛巾拧紧着脖子吊在洗手间里,那青白的脸孔上因窒息而吐出长长的舌头,而恐怖的是,死者的嘴角微微向上翘,看上去像是在微笑,这样一种表情出现在一个死人脸上,构成一个诡异的画面。

  我从抽屉里拿出小夏的“灵视镜”,众所周知,相片是通过感光器材把情景记录下来,而记录下来的东西除了可以是实物外,也有可能是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例如是一些特殊的力场,也可以是鬼。

  “灵视镜”一戴上,我马上看到相片中一些异常的东西。

  那是一团白雾,出现在死者的四周,白雾里隐约出现数张脸孔,脸孔模糊,我看不清楚它们长什么样,但我已经知道那1414房中的真相。

  1414房里并没有鬼,那出现在死者的身边的,是怨气,它们并不像鬼拥有自己的形体,但它们像鬼一样能够影响人的感官,从而让人出现幻觉,现在看来,无论是1414房以前的闹鬼事件,还是现在这相片中的死者,一定都受到这团怨气的影响产生幻觉,这些幻觉能让人发疯,更能让人致命。

  在幻觉中,自已杀死自己的情况并不少见。

  唯一的问题是,这好端端的房间里怎么会出现怨气,如果房间里曾经死过人,那么出现的应该是鬼魂,而不应该只是一团怨气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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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灵

  大堂经理在八点不到的清晨被一通电话从被窝里揪了起来。

  他不情不愿地在床柜上摸索着手机,然而在看到来电号码时,他的睡意一下子消退了大半。

  那是总裁的号码!

  像他这种级别的人员,要总裁亲自打电话给他,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祈祷着别是碰上公司裁员,他按下了接听键。

  如史前巨兽般的巨大声音差点没把大堂经理给震成聋子,总裁很愤怒,说得话又快又急,听得最后,大堂经理在被窝里发起抖来,脸色死灰一片。

  客人死了!

  死在1414房间里!

  大堂经理当时没傻了就已经挺不容易的了,他那快罢工的脑袋艰难地运转起来。

  门牌已经换了,按理说客人应该进入其它的房间才对,但总裁明确地指出,死者的房间确实是1414房,而在房间的隔壁,则挂着同样的门牌号码,14层中,出现了两间1414。

  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碰到,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以后用调换门牌这一招已经不灵了,他很清楚服务员王丽的性格,这个女孩做事认真、负责,到现在还没犯过什么大错,而像更换1414房的门牌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更加不可能出错,现在出现了两间同样的房间,在排除了人为的过错后,剩下的答案却让大堂经理不寒而栗。

  是1414房在捣鬼,或者说,是那房间里的东西在作祟。

  他有个预感,或许今天,将是在鑫海的最后一天。

  大堂经理的预感在下午得到了证实,昨晚的相关人员,包括服务员王丽在内,一起被炒了鱿鱼。

  由于死者是外商,身份比较敏感,鑫海酒店的总裁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这事情做了低调处理,但1414房再次发生人命案让总裁异常烦恼。

  死者是在洗手间里被发现的,他被白色的毛巾卷着脖子吊在天花板上,当打扫卫生的服务员进去时,刚好看到死者伸出长长的舌头,服务员当场就晕了过去。

  长长的舌头、挂在半空打着转的尸体,让总裁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也感到恐惧,而且出现了两间1414房的诡异事件,让总裁不由担心,指不定哪一天,那一层的房间都会挂上1414的门牌号。

  他把不安都写在了脸上,他的夫人,站在一旁,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什么话就说!”他不耐烦。

  “我…我是想说,要不我们找人来看看…….”

  “看看?”他冷笑,这些年为了这破房间,什么和尚道士都没少请过,但鬼还是照闹。

  “你还别说。”见丈夫不相信,夫人连忙说道:“前几天打牌的时候,风悦酒店的老板娘你认识吧,她说前些日子,他们酒店也有些不干净,但后来给一家灵异咨询公司给摆平了,要不,我们也找人家来看看?”

  “风悦?”他皱了皱眉头,作为同样是五星级的酒店,风悦一向是鑫海的竟争对手,留意对手的情况几乎成了他的本能,前此时候,风悦是有些不太平,至于闹鬼,他也略有所闻,只是他自己的酒店便一向有闹鬼的传闻,因此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却不想人家已经摆平了,如此看来,那间所谓的灵异咨询公司倒值得一试。

  “那家公司叫什么来着?”他淡淡问道。

  “灵!”夫人凑了上来,能够帮到丈夫她很高兴,她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丈夫。

  名片,黑色为底,显得神秘;淡银为字,醒目清新。

  一个大大的“灵”字落于名片左上角,那是这间灵异咨询公司的名字,下面是一个人名和一组号码。

  “王强?”他轻声自语,然后把名片放到自己的公文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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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上海的博览会回来之后,我便向公司递交了辞呈,在认识了小夏之后,特别是经历了两次恐怖事件之后,我知道自己已经不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于是我干脆辞了职,和小夏合伙开了一家灵异咨询公司。

  名为“灵”!

  小夏之前所接受的委托,大多数是圈子内的人介绍的,要不就是何老头硬塞的白工,这在我看来,实在是缺少经济效益,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调度,工作的难度不一,时间的安排也没有一个前后顺序,而经过“偶闲居”一事的启发,我把目光对准了酒店、娱乐等行业,想想看,现在真正能够驱魔怯鬼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而有修为的人多数不屑理会这些世俗之事,而我们要能力有能力,更不用故作清高,如此一来,这个市场其实还蛮巨大的。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是不错的。

  在这个提倡科技发展的年代,鬼神之说仍然和百姓的生活密不可离,而但凡是酒店、娱乐城这类的场所,每年出入的人多不胜数,这其中难免会出现不干净的东西。于是,当我在人来人往的中山路找了一间办公室并挂上招牌的时候,通过各种渠道找上门来的人还真不少,这其中,便有风悦酒店的老板。

  当风悦的老板半信半疑找上门来的时候,刚好被闲得发慌的小夏碰个正着,赵大天师马上说出风悦老板印堂发黑,有鬼气缠身,那老板马上就激动了,捉着小夏的手一个劲地说着“大师救我”。

  坐下详谈后,才知道风悦大酒店最近出现了闹鬼事件,但酒店可没有像鑫海一样因鬼而出名,反而业绩一个劲地往下跌,到了最近,堂堂一个五星级酒店,竟沦落到门可罗雀的地步。

  也活该我们走运,小夏二话没说就揽下这个工作,当天晚上就把酒店里的一只吊死鬼给超渡了,那原来是一个生意失败的男人在酒店里寻了短见,以后魂魄便在酒店里徘徊不去,不时现身向其它客人吐苦水,人倒是没害死,只是吓得其中有几位差点进了精神病院。

  整个超渡过程,风悦的老板都一直在场,虽然他吓得缩在了墙角,但事后却异常爽快地给了我们一张五十万的支票,还聘请我们为酒店的灵异顾问。

  赚了这公司开业的第一桶金之后,我们的名气也打了开来,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工作日程一直排到了年关,咨询公司火了,我的日子却更加不好过了。

  对于小妖小怪,赵大小姐出手兴趣缺缺,于是这个重任落到我这个除魔师助理的头上来,为了让我能早日胜任这个角色,更为了她赵大小姐能将时间放在逛街购物而不是驱魔捉鬼上,她开始对我进行地狱式的训练。

  小夏请了一个秘书和几个接待员处理日常工作,然后放了我一个月的长假,当然,这假可不是放着让我玩的,我每天起来首先是要打坐,学习如何运用我从嘉宗的灵珠里所得到的灵气道力,然后下午则是学习剑术和道术,晚上吃过晚饭,便又是打坐运气,我的一天就是在这样重复又重复的修练中渡过,虽然枯燥,但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为小夏分担一些东西,更为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女人,我咬着牙硬是忍了下来。

  还别说,这一个月下来,我的道力更见长了,单以道力而言,我已经快追上小夏了,当我沾沾自喜地挑战小夏,然后被她修理得差点散架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多少的不自量力,对于各种技巧和道术的运用,我拍马也追不上赵大小姐。

  不过,我的成绩让小夏还是相当满意的,按她的话说,我已经有她十五六岁时的功力了,于是,我终于在赵大小姐这个严师手下顺利毕业。

  我的训练一结束,小夏便把公司的除魔业务扔到我的头上,说老实话,我这本领见长了,但一想到要独自面对幽灵鬼怪,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对于这一点,赵大小姐只扔给我一句话。

  胆量,是练出来滴!

  我只能苦笑着接受这个事实。

  小夏当起了甩手掌柜,我可不能像她这样没心没肺,刚一结束训练,第二天我就驾车去了公司,在这个月里,除了修练道术剑技外,我还恶补了一番阴阳五行的知识,只是阴阳之说源远流长,我这一个月也就学了点皮毛,但只是对付不成气候的小鬼的话,我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的我,已经能够随心所欲地启动“斩魂”,这是我最大的杀手锏,也是我的信心所在。

  十点整,我来到位于中山东路的公司,公司在这栋名为“百谊”的大厦十层,我前腿才刚踏进公司,秘书小然马上紧张地上前说道。

  “王先生,陈天华,陈先生正在你的办公室里!”

  我脑袋当场就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陈天华是谁,他是鑫海大酒店的老板,除了本身是酒店业巨子之外,他还涉及到a市的地产和旅游业,可以说是a市的风云人物,这样的人,就是平时想见上一面也难,但现在,人家却在我的办公室里。

  生意来了!

  我心中暗喜,脸上的神色却不露分毫,挂上一分微笑,我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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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凶村

1.1414

  当天空换上深蓝幕布的时候,它底下的城市却刚开始演绎夜的高潮。

  纵横交错的公路在路灯的点缀下,如一条条光带把城市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区域,形形色色的人在城市这个舞台上努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上演着一出出悲欢离合。

  城市的高楼大厦竟相争辉,用色彩鲜艳的各种照明让自己尽量显得独立特行,以吸引人们的眼光,更有甚者,不惜扔下大把钞票架起了激光照明,粗大的光柱不断划过夜空,将夜空点缀得更加色彩斑斓。

  这类建筑,大多是娱乐城,或者酒店之类。

  得益于中国的改革开放,a市在十年间,经济发展迅猛发展,外商的投资、国家的扶持,让a市短短十年从一个小镇一跃成为繁荣的城市,而酒店娱乐业的发展,所带来的经济效益便占了城市一年经济总值的五分之一,这完全归功于a市这几年致力于旅游城市的开发。

  鑫海大酒店,在a市的酒店业中绝对是知名度最高的一家,原因嘛,不仅是因为它是城市的五星级酒店、不仅因为它是占地面积最广,娱乐设施最全的酒店、更不仅因为它一年所创造的利润总额为城市的酒店业之冠,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它拥有一间特别的房间。

  和电影《1408凶间》一样,鑫海大酒店中,也有一个常年闹鬼的房间。

  在酒店建成这短短五年里,已经有十四人在这房间里或死或疯,有的则干脆人间蒸发。

  而这,仅仅是报纸报道的数据,至于真实的受害人数,那就无从得知了。

  但这闹鬼的房间非但没有影响鑫海大酒店的业绩,反而让它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关于闹鬼房间的传闻不仅流传于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甚至邻近的城市也传开了,发展到后来,a市所在的省份都知道这城市里有这么一座闹鬼的酒店。

  鑫海大酒店随着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而渐渐闻名,当然,十个来酒店的有九个半不敢住那房间的,好奇心人皆有之,但怕死的人更大有人在。

  1414房,也就是传闻中的那间鬼屋,在一年前就被鑫海大酒店永久性地关闭,酒店方在这几年里没少给这鬼屋做过法事,但法事做归做,它还是鬼照闹,差点没把酒店总裁给折腾疯了,最后,经过酒店高层一致同意之后,才下了这个决定。

  1414房永久关闭的消息一传开,酒店的业绩却连翻了两番,不少人大老远赶来,就为了在这房间外照个相,留个纪念,而为了住进鬼屋隔壁的房间,不少客人在大堂接待处就展开了唇枪舌剑,闹到最后,酒店方只能将整个14层的房间价格比平常上升了两倍,希望以此来降低客人入住的热情。

  但即使作出一系列的措施,客人入住的热情依然居高不下,这倒是酒店方未曾料想到的。

  鑫海闹鬼的传闻,有人相信,也有人怀疑只是酒店弄出来的谣言,用来吸引眼球的宣传手段,这持怀疑态度的人群里,便有部分人手段使尽,只为了住进鬼屋里去求证一番。

  对于这类人,酒店一方坚持不予办理入住手续,但凡是做酒店业的,有时便会碰到一些不能得罪的客人,而这些客人又坚持入住1414房的话,那么酒店方便会启动应急机制,所谓的应急机制,说穿了就是把1414房的门牌和其它房间对调,如此一来,这些高贵的客人便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虽然这些客人事后总会向人吹嘘自己曾在鬼屋里住过一夜,但多数会被人付诸一笑,这些人所说的话,总会被人当做在吹牛而置之不理。

  就在这亦真亦假的传闻里,鑫海大酒店的生意却越做越大。

  鑫海,14层服务台。

  女服务员名叫王丽,在鑫海已经干了三个年头,相对于其它楼层的服务员来说,王丽的工资是最高的,但她却羡慕其它的同事,因为她们不用呆在这有闹鬼房间的楼层,不用对着深远、静寂得让人心惶的走廊。

  尽管14层的房间入住率远高于其它楼层的房间,一天之中也是人进人出热闹得很,但这里似乎永远飘荡着一股阴寒的气息,即使是夏天,依然叫人后背发冷,特别是午夜12点之后,那股阴气像从地毯下渗出来一般,让感觉稍微灵敏一些的人打从心底感到害怕。

  而王丽,不幸就是那感觉灵敏的人。

  当服务台后面的挂钟走到12点之时,王丽就要打开服务台所有的照明,让自己置身于强烈的光芒中,以寻得一丝安全感。

  即使这样,王丽呆在服务台时总会低着头,下意识地不看向1414房的方向,那个房间充满着不详的气氛,即使是望着门的把手,也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那不锈钢把手总会反射着冷漠的闪光,像死人的眼看着门外的世界一般。

  王丽也不只一次想过要辞职,但这个职位的报酬实在太丰富了,不仅薪水是普通服务员的两倍,年终奖金更是多达一年工资的总和,这巨大的报酬让没有一技之长的女孩一年挺过了一年。

  叮呤呤--

  这时,服务台上的电话发疯似的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环境里,电话的铃声差点没让王丽吓得摔下椅子,她犹豫了一会,然后抓起了电话。

  话筒里是大堂经理气急败坏的声音。

  “小丽,马上更换1414房的门牌,有客人要上来了,快!”

  王丽的脸刷一下变得雪白。

  在这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人是得罪不起的,而当他们坚持要住进那著名的鬼屋时,酒店便会通过更换门牌来保证这些客人的安全,反正每间房间的布置都一横一样,也不怕客人们看出破绽,通过这个方法,酒店这几年来已经应付了数拔这样的客人。

  但换门牌这样轻而易举的事情,在王丽来说,却每一次都是在考验着她那脆弱神经的承受力,像她这种感觉灵敏,体质特殊的人,本来就比较容易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即使只是触碰到相关的物品,也会让她的心灵饱受恐惧的折磨。

  然而,恐惧归恐惧,为了保住这个饭碗,王丽还是得按经理吩咐的做。

  她快步走到1415房之前,把门上的牌子摘下来,然后走到了1414房门前。

  服务台旁边的电梯,楼层的数字正不断地变幻,王丽知道,用不了一分钟,客人就会到来,她没有犹豫或害怕的时间。

  王丽一咬牙,颤抖的手一下子按上了1414房的门牌。

  那一瞬间,似乎有千百个人在她的耳边嚎叫。

  声音凄利、尖细!

  带着要捣破她耳膜的狠劲,一股脑撞进了王丽的脑袋中,就在那无数的嚎叫声快让她发疯的时候,王丽低叫一声,一手摘下了门牌。

  叫声立止。

  王丽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她马上把两个房间的门牌对调过来,刚做好这一切,电梯门开了,一个外国客人在大堂经理的陪同下大步走来。

  大堂经理见王丽一付快虚脱的样子,马上用眼色支开了她,省得丢了酒店的面子,跟在经理身后的另一个服务员代替王丽引着客人向房间走去。

  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是,已经挂上1415门牌的房间,一股淡淡的烟气先是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但很快又缩了回去,而那金色的门牌上,最后一个数字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下一刻,一个新的数字瞬间成型。

  门牌,又变回了1414!

  外国客人握上了把手,满意地看了看房间号,然后开门进入。

  大堂经理一直等到房门关上,才拿出手帕不停地擦着脸,然后和服务员有说有笑地走向电梯,服务台上,王丽有气无力地坐着,一颗心仍为刚才的恐怖幻听跳个不停。

  没有人知道,这一层的房间中,出现了两间1414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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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偶闲居”的杀人事件随着新妇罗被诛而落幕。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又是在病房之中,不由在心中暗骂倒霉,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却连续进了两次医院,真是交了八辈子的血霉。

  但同时我也在庆幸,现在能够呆在病房里,也就证明那恐怖的妖魔已经被诛灭了,无论如何,活下来总是一件好事。

  小夏坐在床沿,手里正拿着一本时尚杂志看个不亦乐乎,在看到我醒来时,整个人扑到了我的身上,让我抱了个香玉满怀。

  言语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那在我怀中颤抖着的身躯已经道尽了一切,我用力抱紧了她,她亦用力地给予回应。

  良久,我们才分了开来。

  “怎么样,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小夏帮我垫高了枕头,让我可以坐起身,舒服地靠在上面。

  “我很好啊,就是头还有点痛。”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着,每跳一下,便带起一阵细微的痛感,就像患了重感冒之后的后遗症一样。

  “小夏,你下次不能那样了。”我捉着她的一双柔荑说道,脑海里还记得小夏毅然独自面对妖魔的画面,奇怪的是,后来的我却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了医院的,似乎是当中有存在着一个记忆断层。

  “你怎么了?”小夏看我脸色古怪,不由问道。

  “有些东西好像想不起来的,小夏,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样诛灭妖魔的?”

  “我诛灭妖魔?”小夏反问。

  我笑了。

  “废话,难道还能是我不成。”

  “我去给你削个苹果。”小夏对我的话避而不答,表情也有一些古怪。

  我想了一会,莫非这最后有高人出手,小夏爱面子得紧,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打不过妖魔?

  按照当时那个情况来判断,小夏能够诛灭妖魔的机率简直是微乎其微,再综合小夏现在的表情,我对自己这个想法也越加肯定。

  小夏是好强的人,我就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

  “对了,郭长风他们,还有那虎影呢。”

  见我问了其它问题,小夏的表情不像刚才般古怪了,我不由暗赞自己聪明,懂得避重就轻。

  “你当时晕过去了,所以不知道啊,妖魔最后被诛灭了,当,当然是我干的了,别人哪有这本事。”小夏说到这里,俏脸突然一红,看得我暗暗好笑。“这后来,地室几乎都快塌了,最后还是我打电话给蔡局长,让他派人来清理现场的,妖魔的尸体也被秘密火化了,省得传出去引起恐慌,至于郭长风,他倒是命大,死不了,只是肩骨碎了,要休养上一段时间才能回复,最幸运的是刘东旭那家伙,被妖魔分身凭依后他晕倒了过去,身体也没受多大伤,醒来后就已经回日本了,倒是陆吾之影,被新妇罗那具有侵蚀邪力的银线缠住,又受到近乎腰斩的一击,最后形体消散,归于虚无了,可惜了嘉宗大师找来这么一头异物,本来我还想收伏了它自己用呢。”

  听到陆吾之影消失了,不知为何,我为这头虎影感到几分惆怅,这灵兽的影子似乎对我有一种特殊的好感,也算帮过我几次,可最终还是消失了。

  “那宗田呢?”我随口一问,那小日本八成是活不成了,被那碗口那般大小的足肢扎了一下,能活下来才见鬼了。

  果然,小夏只是简单的说了声“死了”,便不予置评。

  扔了一个苹果给我后,小夏说,既然人醒了,下午就出院,省得在医院里浪费钱,这番话听得我苦笑连连,苍天啊,有这么对待病号的吗。

  那天下午,医院本来还要求把我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但最后奈不住小夏的强势要求,再加上我已经能下床走动,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大毛病,最后院方还是放人,赵大小姐做起事来可是风驰电掣,刚从医院出来,马上抓着我去了虹口机场,坐着傍晚5点的飞机直接回了a市。

  然而我们不知道的是,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

  夜。

  “偶闲居”旅馆已经被警察的封条封了起来,旅馆的老板双双死亡,这一栋产业也就成了无主之物,自然被政府所查收。

  现在,旅馆沉浸在一片银华的月光中。

  月已上中天,几片乌云遮住它的光华,待得风吹开挡着月亮的乌云时,旅馆的竹林,被月光染成银色的林地中,却突然多了一个身影。

  他面向已经完全封闭的地室通道,伸出一手。

  良久,一团青白的火焰摇摇晃晃地从黑暗的通道里飘了出来,被他一手抄在手中。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

  “能够将妖魔的灵魂斩得支离破碎,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技艺!”

  接着,他面向通道又站了片刻,却又听得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失望。

  “为什么会没有,普通人应该认不出‘蚩尤之石’,为什么里面没有它的气息……”

  这时,浮云再次遮住了月光,一片阴暗中,响起数声闷响,并夹带着一两声如厉鬼般的嚎叫声,银光再现时,男人的身旁又多了两条人影。

  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小孩约摸八九岁模样,脸上透着天真无害,但眼睛里却闪现着成年人才有的狡诈,他握着大人的手,挂着甜甜的笑容。

  “操灵师,你真的太紧张了,难道连我的气息也没分辩出来吗,你看,连我的玩具也被你弄伤了。”

  小孩摇着大人的手,笑咧咧地说道,却换来男人冷冷一哼。

  男人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匕首上,黑光流动,每一缕光芒闪烁之间,似乎有一两个怨恨的脸孔在匕首上浮现。

  “哼,人偶师,你和你那恶心的玩具最好离我远点,省得我失手把你们都撕碎了。”

  “我好怕啊。”

  小孩拍着胸口夸张地说道。

  “不怕告诉你,我的玩具知道‘蚩尤之石’的下落,这样的话,你还准备撕了他吗?”

  男人旋风般转身。

  “在哪?说!”

  小孩笑得灿烂非常。

  “在新妇罗这妖魔手里活下来的总共有四人,那个警察队长和我的玩具在新妇罗破印而出时便晕了,所以不会是他们两人拿了,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两个,他们是一男一女,分别叫赵小夏和王强,他们已经去了a市,怎么样,情报够详细吧。”

  “这是从你那玩具的记忆中读取出来的?”男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厌恶的神情。

  “不错。”小孩笑得更开心了。“记忆是不会骗人的,你说是吧。”

  “哼!”

  男人鼻间再哼,身影一阵模糊,已经消失在原地,只有声音遥遥传来。

  “人偶师,希望你记得自己也是‘暗行之众’的成员,尽快把其它的‘蚩尤之石’找出来吧……”

  “嘿嘿”小孩干笑两声。“我自然知道,真是哆嗦的家伙。”

  他摇了摇大人的手。

  “走吧,我们有得要忙的了,那个笨蛋也不想一想,能够将新妇罗几乎肢解的人,又岂是他一人能对付得了的,真是笨蛋!”

  小孩拖着大人转身走向竹林,那大人行动间相当迟缓,这一转身,也费上了许多功夫,然而转过身来的他,身材样貌一下暴露在月光之下,此人,竟然是刘东旭!

  他的脸颊下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不断地流出来,然而他却似毫无所觉一般,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只是机械式地迈着脚,深一步浅一步地随着小孩走进了竹林里。

  乌云,再一次地遮住了月光,大地,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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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6

  双眼一暗,小夏、妖魔、地室,通通在我眼前消失,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

  良久,黑暗中爆起一团光芒,光芒跳跃着,有节奏地鼓动着,带着生命的喜悦。

  从那光芒中不断飞出各种颜色的光,洁净的白、冷漠的蓝、热烈的红、生命的青以及敦厚的黄,它们在黑暗中飞舞着,旋转着,不断交汇出新的色彩,妆点着这个黑暗的世界。

  那团最纯粹的光芒在新色彩形成之后的不久,爆炸了。

  无数的“物质”从光芒里射出,它们飞散到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新生的色彩被从光芒中诞生的“物质”所吸引,它们包裹住“物质”,渐渐的,一个个星球诞生了。

  这一切的景象,从一片黑暗到星体遍布,在短短数秒之内发生,我觉得自己的下巴正在以光速的速度朝下掉,老天,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整个宇宙诞生的过程!

  但这一切于我,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至少,此刻的我并不能理解。

  直到许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团最纯粹的光,名为“太初”,而那从光中飞出的物质,则是“星核”。

  眼前景象又是一变,1秒之前还是一付外太空般的景象,而下1秒,我又站在了一片广袤的草原之上。

  草原,是初得嘉宗灵力昏迷时所看到的那片草原。

  我竟又回到了这里。

  仰望天际,高耸的巨木依旧,心念一动,我再次站在了巨木的脚下,再次见到那些如深藏在雾中的身影。

  只是这一次,笼罩在这些身影之上的烟雾仿佛稀薄了一些,我依稀能够看到大致的轮廓。

  一众影子中,当中一道身影踏前了一脚,我的心跳不由加速,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轩辕锁,锁千年;千年至,星轮转;数不可逆,命不可违,当来者,无以之抗矣……”

  那影子说出数句似偈非偈,似诗非诗的词句,而其中那“轩辕锁”三字更让我觉得无比熟悉,只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我在心中不断默念这三个字,不知为何,心中竟弥漫起一股淡淡酸愁。

  “你既然已经来到此处,那七大数不可违之命终究还是无法避免……”影子的声音低沉悦耳,他伸手一指,点在我的眉心之处。“一锁已千年,也是时候为你打开第一道枷锁的时候了……”

  他伸手轻轻一点。

  已经停止跳动的眉心处又剧烈地颤抖起来,一道细细的血线自我的眉心射出,我心神一阵恍惚,紧接着,一股灵魂被撕裂般的巨大痛苦在我的脑海中炸起。

  “啊--”

  我撕声大吼,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

  那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如潮涨潮退一般,弹指间又消退得干干净净,只有我那被冷汗所湿透了的衬衫,说明刚才那一切并不是梦。

  巨木草原迅速拉后,我眼前一花,又回到了地室中。

  “……轩辕三锁,我业已为你打开其一,一锁锁念、二锁锁力、三锁锁命,千万别打开第三道锁,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切记切记……”

  那悦耳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只是我现在刚从剧痛中挣扎过来,没有当场晕倒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去听他说些什么。

  只是,我已经变得有些异常。

  脑海里经历了一次难以忍受的痛苦之后,似乎有大量的信息被释放了出来,我放眼所及,满眼都是不断流动,变幻的色彩,那些色彩遵循着特定的规律,而每一种色彩流动的规律各不相同,它们代表着不同的规则。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清楚这一些,就像我一早就应该知道的,只是我忘记了,而现在,我全部记起来了。

  我知道,在这一刻,我看到了规则,宇宙万物运行的规则。

  静止的时间又开始流动了。

  喧杂的世界再度回归,新妇罗的巨镰呼啸地斩向小夏,我望将过去,那一瞬间,我判断出巨镰落下的角度、它所能发挥的最大力道、会造成何种破坏,以及,要如何化解这一道攻击。

  在这一种近乎自我催眠般的恍惚中,我张手一捉,“斩魂”瞬间来到我的掌中,它发出畅快的欢鸣,艳红剑锋暴涨,剑尖几乎触到了地面。

  向前跨出一步,我消失在了原地。

  小夏的长发被新妇罗所制造的庞大力压所扬起,她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了十数“苍炎”和“白电”,这几乎耗尽了她的道力,更让她的身体酥软不堪,锯齿巨镰斩将下来,小夏竟无力闪躲。

  一时间,她心内万念俱灰,只道这次终万无幸理,不想闭目良久,却没有出现现象中的痛苦。

  一个背影挡在了她的前方。

  睁开眼睛的小夏,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我架起“斩魂”,略微倾斜地卡在新妇罗那巨大的镰刀之旁,手腕一顿,巨镰向左偏去,深深插进小夏身侧的地面之上。

  在我看到宇宙运行的本源规则之后,一切技巧,在我眼中再无秘密可言,我就像一个天生的战士,懂得如何利用自己有限的力量,去索取那最大的战果。

  新妇罗明显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人类竟能正面与它对抗,在它悠久的生命中,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这个意外,让它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我笑了,那个普通白领王强的灵魂似乎被一个战士的灵魂所替换,战意从灵魂深处源源涌出。

  架在巨镰之上的“斩魂”轻轻一拉,新妇罗失去了平衡,它尖叫着朝一边偏倒,我斜斜划出了一剑,一道凄红的光划碎了地室的空间。

  新妇罗吃痛地大叫,它整个右肩齐根而断,整齐平滑的伤口突然喷涌出大量的黑血,把刻着灭邪经符的墙壁洒得黑污一片。

  红色的光芒连续闪动了两次!

  于是,妖魔的左肩和腰下蛛身也彻底和它的本体告别,黑血与残肢落满了一地,地室之中,一时腥臭无比。

  新妇罗还没死绝,但它望着我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惧意。

  妖魔也会害怕?

  我突然为这个念头感到好笑,手一挥,“斩魂”明灭不定,不同空间之间的切换所形成无形切割波,像一道暗流涌向了新妇罗,把它那妖娆的美人头颅从颈上平整地切了下来。

  再强悍的妖魔,也无法仅仅依靠一个头生存下来,新妇罗也不例外,我看着代表妖魔的生命光芒渐渐暗淡下来,那悬着的一颗心,也终究放下。

  转身面向小夏,我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在小夏的眼中,我看到一个我所不认识的男人,他有着银色的双眼,银瞳细长,不时有金光在其中闪烁,银瞳的四周,更是闪现着一个个细微的符号,那一双银瞳,看着像龙的眼睛。

  那是我吗?

  当这个念头浮起时,宁静、安详的黑暗如潮袭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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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5

  在新妇罗吐出那万千银线的时候,这场战斗的胜负似乎已经一早就注定了结局。

  陆吾之影被妖魔强力一击后,便再也爬不起身,它那纯由阴影构成的身体上,出现一道恐怖的巨大空白,只差那么一点,这圣兽的影子便在新妇罗的一击之下腰斩,但现在,那还在不断扩大的空白也让陆吾的影子失去再次战斗的力量。

  即使强如修罗,在新妇罗的银线之域中,也仅是将落败的时间延迟一些而以。

  利仞天的速度和反应已经到达一个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境界,那近乎瞬移的速度配合绝伦的力量,如果换个地点、换个对手的话,即使是妖魔,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但地室空间有限,再加上新妇罗的银线一点点封杀修罗的活动空间,这胜负的天平,便渐渐划向了妖魔一方。再灵活的飞蛾,也只会在蛛网中越陷越深,而修罗,便是落入那蛛网中的飞蛾。

  新妇罗耐心地织着一个茧,一个足以将自己和修罗都包裹起来的茧!

  无数的银线把地室近一半的空间封闭了起来,当修罗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后,它发现已经没有足够的空间供它腾移,新妇罗发出得意的叫声,盯着修罗的巨大而漆黑双眸透着恶意,随后,修罗眼中满是刺眼的银光。

  利仞天一声大吼,整个地室顿时为之一颤。

  寸步难移的修罗,只能做出背水一战的决定。

  而且,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

  两轮血红弯月在一片银幕中升起,它们迎上了由万千银线组成的河流,血色的刀光让接近它们的一切物质瞬间化为虚无,银流被犁出两道暗红的裂痕,裂痕虽然不大,却已经足够修罗通过。

  利仞天闪身消失在原地。

  银色的世界中失去了修罗的身影,但新妇罗并不着急,在这个充斥着银线的世界中,没有任何生物能够飞得出它的手掌心。

  新妇罗头顶上方左侧的银线微微颤动了一下,妖魔欢叫一声,锯齿前肢随即挥出,与一抹突然出现的深红交击在一起。

  修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庞然大物是什么时候能够捕捉到自己的运动轨迹。

  利仞天不知道的是,它的速度虽快,但也只是快到视觉神经跟不上它的移动速度而已,而不是直接穿越空间进行移动,而新妇罗满布整个空间的银线,不仅起到封杀对手活动空间的作用,而且还能够通过银线的颤动,从而测得对手的移动轨迹。

  须知,再快的速度,也会引起空气的震动,正是这一点,让修罗失去了渺茫的胜机。

  巨大的前肢推着修罗撞上无处不在的银线,立时,修罗的后背被粘了个严实,还不等它作出反应,一大团粘稠的银线从新妇罗嘴里吐出,三两下把它围成了茧,只露出修罗的头部。

  新妇罗欢畅地叫着,被人类封印了近一个世纪的怨恨、破开封印后被修罗耍得团团转的愤怒,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它高高扬起巨大的锋利前肢,然后一下子送进了包裹着修罗的茧中。

  暗红的色彩马上在银茧之上蔓延。

  修罗发出痛苦的叫声,从那一片银幕中传了出来,听得小夏脸色一阵苍白。

  和修罗有着精神上的联系,小夏马上知道了它的处境,手印变换间,她强制将修罗送回了阿修罗界,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帮利仞天所做的事情。

  对着突然失去利仞天身体的银茧,新妇罗明显一呆,它仔细感应着整个空间,发现完全失去了修罗的气息,那是真正的消失,而不是又一次的高速移动,这个发现让新妇罗很愤怒,它本来是可以一下下捅死这该死的虫子,但现在,这虫子消失了,骤然失去猎物的不忿让新妇罗怒叫连连。

  银线对其它生物来说绝对是致命的陷阱,但在新妇罗的暴怒下,我们眼前的银幕被这体形巨大的妖魔尽数撕开,它怒叫着,声音在地室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发疼,地室两边的墙壁更是在它的一双前肢胡乱挥舞之下,落下道道痕迹。

  面对暴怒的妖魔,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升到了胸口,这一次,恐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宗田已死,刘东旭和郭长风也是凶多吉少,圣兽之影已经在逐渐消失,连最强悍的修罗也遭受重创,而小夏召唤了修罗至少用去了她近一半的道力,道力只剩一半的她,连自保也成问题,更别说诛灭妖魔了。

  我整个身体都倚在了墙壁上,如果不是墙壁支撑着我整个重量的话,我早已软倒在地上了。

  当死亡降临之时,又有几个人能够直面视之。

  至少,我不能,恐惧像最冰冷的蛇,紧紧缠绕着我的心脏,将我的理智,一点点地绞出来,我想我快疯了。

  “我真是太天真了,连嘉宗这样的人物也办不到的事,我却以为自己能办到,是我太不自量力了。”小夏露出苦笑,她望向了我。“只是搭进了自己的小命不说,还连累了其它人……”

  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绝别的神色,我大骇之下想去拉住她,却随着小夏素指一点,我发现自己连动个手指头也办不到了。

  “强。”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我,但我却宁愿她不要这样叫,这个称呼,充满了不详。

  “那石阶虽然是断了,但还断得不完全,要爬上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等下我会全力吸引妖魔的注意,你一定要逃出去,然后什么也别管,有多远,就走多远吧。”

  小夏伏在我身边,似乎用尽了全力在我脸上一吻。

  那一吻,心为之碎。

  那一吻,泪落满襟。

  “对不起。”

  小夏低呤。

  她毅然转身,大步朝暴怒的妖魔走去,只留下尚带着余温的泪水滴在我的肩头。

  我只觉大脑一热,丹田中的道力像决了堤的洪水逆流而上,体内轰一声响,我咳出了一口血,却提前解开了小夏的禁制。

  “不!小夏你给我回来!”

  我大叫,但她听不见,也不愿意听见。

  火流和白电从小夏手中释放,她一点也不吝啬所剩无多的道力,无数的道术一股脑地朝新妇罗轰炸,交织着焚风和电蛇的爆炸让新妇罗的愤怒不断升级,它把小夏视为新的猎物,然后前肢一提,恐怖的破空声中,那巨大的齿状镰刀如死神的召唤一般,朝小夏的头顶落下。

  “小夏!”

  在那一瞬间,我的眉心急剧地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般。

  剧痛一下子在全身蔓延开来,像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体内。

  “斩魂”掉到了地上。

  同时,世界突然变得静寂一片,刚才还充满狂乱爆炸声的地室,此刻却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地面也听得到,我仿佛被无形的手捉到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空间一般,像看着一出无聊的电视剧,客观地审视着这个世界。

  一切的流动都被放缓了数万倍,那瞬间便要落到小夏头上的巨镰,却始终悬停不下,仿佛即使再过千年,这个画面也会一直保持下去。

  我惊愕地看着这一切,整个空间的时间停顿了下来,这已经超出我所能理解的范围,而全身突然出现的剧痛也让我失了思考的能力。

  我大叫着,只有这样才能稍缓体内的痛苦,但痛苦却还在升级,直到我以为自己就要活活痛死的时候,眉心的跳动突然停止了。

  接着,我仿佛听到灵魂的深处传来“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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