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新妖面试
　　
　　最终，我也没有看到尼古拉斯和白楚月住一间房的情景出现，自然更不要说我和叶芊雪住在一起了。不过我们倒也没有两个妖怪挤一间房的情况——柳老妖怪在最后关头出手了。
　　
　　现在我开始有点怀疑，柳目也许真的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个“全能型”妖怪。这老妖在听说我们的房间不够住以后，很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那就扩建嘛”，然后在我们所有妖怪莫明其妙的目光注视下，在身上掏出一面小令旗，开始施展妖法。
　　
　　——柳目用了妖器！柳目也终于用了妖器了！
　　
　　我顿时来了精神。要知道柳目仅仅在炼制尼古拉斯那把妖刀的时候，用过一枚火系的珠子，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他用什么法宝妖器了，如今却拿出了一面令旗来，用尾巴想都知道那不是凡品了，怎么能不好好瞻仰一下？
　　
　　柳目把令旗在掌中祭起，自身的妖气分成九股，围绕着令旗缓缓转动。令旗之上顿时闪出了明黄色的光芒。随后，也不见柳目怎么动作，令旗自行飞到我的洞的最深处，随后便是一阵光芒闪耀，淡淡的黄云翻滚，却没什么声音。不多时，光收云散，令旗便又飞回到柳目手里。声光效果一点都不惊人，而且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让我们几个观众多少有点失望。
　　
　　而这时再看我那个洞，居然往山腹里又挺进了十丈纵深，而且还相当规整地分成了两个套间。里面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不过都是石质的而已，但却打磨地相当的细致，灰色系的格调也很符合当前流行的“洞穴本色”。现在就差一些细致的摆设和用品了。
　　
　　我知道，这令旗是一件土系的法宝，绝对是建筑装修行业的极品。不过柳目也甚是了得，他自己是水系的妖怪，五行土克水，要用水系妖力催动土系法宝，会有很大消耗。但是不知道是柳目的修为实在太强，还是他的这面土系小令旗品级超群，总之，看上去他是没有一点消耗，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好像刚才不过是吃一块西瓜那么简单的事——那西瓜还是没籽的。
　　
　　如此一来，五间套房，谁都有得住了。接下来，尼古拉斯的四个随从血族便开始了室内装潢的工作，而且还很讲风度地把叶芊雪的房间的布置也包了下来。
　　
　　尼古拉斯看着手下四个血族忙里忙外的，脸上挂着痴呆一样的笑容。而据我观察，这厮的眼神焦点，根本就不在这四个血族身上，很是迷离地不知道盯着哪里，但是却不由自主地笑着。那种笑完全就是发自内心的，最是欢愉的一种笑，虽然他自己可能完全就没感觉到自己已经在笑了。所以这样的笑容配合上这样的神情，有种让我想要狠狠抽他俩耳光的冲动。
　　
　　我老妹和白楚月好像跟桃丽思她们两个女血族关系混得不错，在一边唧唧咕咕地讨论着什么，然后对那两个可怜的男血族指手画脚一番。柳目和龚双看我这里忙着装修，也就回去实验室那里。现在他们算是暂时落户在青云山了，估计也要开始把自己的居所规整一下，老柳有了那面令旗，整治一个洞应该不会费什么功夫的。

那么，剩下的那个妖怪呢？叶芊雪去哪里了？我找来找去没发现叶芊雪，她自己的房间还都是尼古拉斯大包大揽下来装潢的，也没看见跟柳目龚双在一起。看了看身边还是一脸白痴笑容的尼古拉斯，我摇摇头，算了，还是问我老妹吧。
　　
　　老妹她们四个女妖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叶芊雪的房间用白底蓝花纹的床单，还是用蓝底白花纹的床单。两个男血族正无聊地在那里开始下象棋了。我老妹很不耐烦地告诉我，叶芊雪去老金那里办员工登记了，让我要追就赶紧去。
　　
　　汇锐实验室青云山分部是青云集团和汇锐合资的一个机构，双方都有股权，但是青云山占了五成多一点的份额，所以叶芊雪还是算作青云集团的员工，只不过以后这个实验室的所有员工的待遇，都是和青云集团其他员工待遇是不一样的，自然要高得多了，尤其像是叶芊雪这种名校毕业的高级研究助理，就更是不一样了。而新来青云山的员工都要去主管行政的老金那里办理一张工作证，同时交上劳动手册，签订劳动合同。登记在册之后，我们青云山才能给你合法地发放工资、奖金，同时缴税，购买劳动保险、养老基金、渡天劫基金什么的。
　　
　　不过……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立刻给柳目的传音符传言：“柳前辈，你给叶芊雪开具录用通知和证明信了么？”
　　
　　柳目道：“我哪有空开？这不刚给你把洞给造好么？前面又去谈判，你还真以为我是全能型妖怪啊？”——这全能型妖怪不是你自己说的嘛……
　　
　　不过我却来不及去深究柳目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妖怪了。既然叶芊雪毫无凭证，她凭什么去问老金办新员工登记？而且刚才我和柳目龚双去和黑鹰谈判，三四个时辰下来，回来就没见到过叶芊雪，估计是早就走了的。那么，这么长时间里，她到底去了哪里？
　　
　　我对于叶芊雪的怀疑又冒了起来，也不贴神行符了，直接拍了飞羽符，朝老金那里直杀过去。
　　
　　我一路上脑子里想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不舒服。到了老金的办公室门口，不由得停下脚步，顿了顿，吸了一口气，这才敲门，听里面老金答应一声，便推门进去了。
　　
　　一进门，便是一股欢声笑语扑面而来。我傻傻地看着一屋子的妖怪喝茶聊天，更有一头溜肥滚圆的蓝色小猪在满屋子里乱滚。中间正是美丽无双的叶芊雪，旁边有老金的妹妹金菲菲，黑鹰的媳妇，也是我们青云集团的财务总监黄鹞黄大姐，人力资源部主管牛仁，老金自己正忙着泡茶呢。
　　
　　老金见到是我，顿时眉开眼笑地把我拉过去坐了。我还是没反应过来，只能先和黄大姐、老牛打了个招呼。金菲菲跟我妹妹关系很铁，我也就摆摆老哥的架子，拍拍她的头，道：“菲菲呀，最近又胖了嘛。”
　　
　　金菲菲对我怒目而视，捶着我的手臂道：“要死了，苏大哥，你又来笑我胖，等下我去告诉小美去，让她整治你！”
　　
　　我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回头对老金道：“我说老金啊，你这可是上班时间，怎么开起茶话会来了？小心黄大姐回头告诉黑鹰，扣你丫的奖金。”
　　
　　黄鹞在那里笑道：“苏南坡，就你贫嘴，我自己都在这吃喝了，还能给咱老黑打小报告？不过你也够可以的，介绍了这么优秀一个孩子来我们青云山。”说着便笑呵呵地望着叶芊雪。

我有点云里雾里的，也不敢问明，只能朝叶芊雪看去。在我进来以后，我一直暗中留意叶芊雪的神情，不过她一点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倒是见我进来，双颊微微一红，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只是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却不时飘过我。
　　
　　这时见我看向她，才略有点娇羞地微微一笑，道：“苏大哥，小美让我来这里办新员工登记，不过也是我疏忽了，到了这里才想起没有柳前辈的证明信。不过……我也是一时兴起，就直接找金老师说，我是来找工作应聘的。没想到，我还真的通过了。”
　　
　　老金这时也笑着在边上补充，我才明白，原来叶芊雪说是来应聘青云山汇锐实验室分部的助理研究员，老金当然知道实验室的谈判已经定下来了，自然对这个自动找上门来的女妖颇为重视，毕竟青云山里研究方面的妖才并不多。等到叶芊雪把百宝囊里的简历递上去，老金这么划拉了一眼，就看见“九芎洞高等妖怪学府医药系毕业”字样，立刻惊了一下。马上联系了黄鹞和牛仁，立刻开始面试。
　　
　　面试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叶芊雪没费多大劲就被正式录取了。等到这时，这三位非思考型妖怪才想起来，这谈判刚结束，新闻还没发布呢，怎么会有妖怪已经知道了消息？叶芊雪很自然地说是我苏南坡介绍的，还说柳目其实也已经见过她了。
　　
　　这三位根本就像我一样，完全忘记了我在半个月前还上过月华镜，以为叶芊雪和我是熟识，又有柳目的名头——要知道在妖怪界，知道柳目就是汇锐创办者的妖怪是极少数的——所以立刻和叶芊雪亲近了不少。
　　
　　而这时金菲菲抱着沧水猪来老金的办公室串门。这小姑奶奶跟我老妹一样，都是自来熟的类型，而且也不知道叶芊雪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跟金菲菲也是一见如故，而回头又把黄鹞给哄得眉开眼笑的，三个女妖一台戏，就直接在老金这里开了茶话会了。
　　
　　我看了看叶芊雪，心里想，真是个要强的女孩啊。以她的心思，肯定不像我老妹这么大大咧咧，绝对不会忘了问柳目拿证明信。但是她还是自己过来了，又不肯先说是我和柳目介绍的，硬是要凭自己的本事来应聘一场，她才甘心。回想起在白羽崖酒楼的表现，她何尝不也是如此的外柔内刚？这也叫是通过了，如果她没能通过老金他们的面试，她铁定会立刻就走，而且这回是谁也劝不住了。——不过话说回来，老金他们三个看见九芎医药毕业的妖怪，会不通过才有鬼了，更何况这么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妖，印象分就要加不少。
　　
　　我在心里分析了一通，就感觉浑身松泰，心情也好了不少。对着叶芊雪笑道：“芊雪不错嘛，真没给我丢脸，呵呵。”
　　
　　金菲菲不依道：“什么嘛，人家芊雪姐姐可要比你厉害多了，你说这话还真是没羞。”
　　
　　我哈哈一笑，喝下了老金递到我手里的茶水。顺带着把一些疑问也都冲走了。
　　
　　——比如，叶芊雪离开老妹他们是我和柳目去谈判后大约两个时辰，而到这里，老金已经知道谈判成功了，也就是说过了一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以叶芊雪的修为，从我家到老金这里，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就够了，这还不是飞着的。
　　
　　——初来乍到，要找路嘛。我理所当然地对自己解释道。

七九、新房客
　　
　　在柳目的招揽和我的打哈哈之下，叶芊雪顺利地成为了汇锐实验室青云分部的首位被招聘的员工。只不过我觉得这事也来的太简单了一点，吃一顿饭就算面试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顿饭还是别人付钱的。
　　
　　其实我对于叶芊雪的怀疑还未尽去，但却始终发现不了什么值得注意的破绽，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心里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心底深处有种希望是我自己错了的念头。我怎么会这样？我自己摇摇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说我们思考型妖怪基本上都是有着敏锐的直觉和良好的判断力，更有着一种好胜和要强的心理，虽然这种好胜，并不完全是在修为方面，但若是对于我们所作出的判断和推论，都有着强大的自信，断没有可能这么快就放弃了的，更不要说自己希望自己出错了。
　　
　　我心里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不过转念想来，反正事情也已经解决了，又何必太执着？没事不是挺好？有事的话反倒要麻烦。更何况我上头还有柳目他老人家罩着，实在不行还有李太黑，天塌下来也有他们这些个高的去顶了。——思考型妖怪，不是钻牛角尖型妖怪，既然想不通，那就索性不要去想，事情总归会有一个通的时候，不是吗？
　　
　　放下疑虑之后，我也就投入到我老妹提出的“把尼古拉斯吃垮”的行动中去了。不过说老实话，虽然在座的七个妖怪食量都不小，这里也是白羽崖的顶级酒店，但要说能把财大气粗的尼古拉斯给吃垮，那估计饭店的厨房师傅累垮了，这厮的钱包还没垮呢。
　　
　　不过这里的食物倒是的确高档，连柳目这种见惯世面的老妖，和叶芊雪这种世家大妖的千金，都赞不绝口，就更不要说尼古拉斯这种蛮夷了。据我所知，尼古拉斯平时在宿舍的时候也就让几个手下煎烤几块肉排，加点烘烤的土豆就是一顿饭了。据说他的手下，桃丽思这个女血族，还是他们家族的高级厨师来着，但我吃过一次他们的食物，也就马马虎虎，关键那肉排里面居然还是鲜血淋漓的生肉。虽说我们妖怪大多都是吃生肉过来的，但化作人形以后就要有人的习惯不是？所以说吧，蛮夷就是蛮夷，档次差的不是一点两点。而且他们吃饭用的是刀叉，哪有我们用筷子这么简单方便，又符合天道？
　　
　　一顿饭吃完，天都快亮了。又是吃了一晚上啊，好在所有的妖怪都不需要再睡觉了，生命又长久，所以这也是正常，白羽崖所有的店铺都没有关门这一说，毕竟还有很多习惯于晚上才出来活动的妖怪呢。
　　
　　酒足饭饱之后，尼古拉斯很是爽快地付了钱，然后我们一行就赶回青云山。柳老妖还是带着我、小美、白楚月和尼古拉斯四个，而叶芊雪已经到了内丹中期，可以自己御空飞行了。不过她也就内丹中期初级，修为上和柳目、龚双是不能比的，真要飞起来的话赶都赶不上。所以龚双把妖力一张，包裹起自己这个刚招的助理飞了。不过叶芊雪自己妖力运转，可以减轻龚双很多的压力，所以看上去也是轻松自在。
　　
　　到了青云山以后，柳目和龚双去见黑鹰，进行第二轮谈判，我自然也是陪同。其实这第二轮谈判，也就是走个过场，把一些具体的细节敲定就是了，根本都没什么阻碍。像什么怎么分成、双方对这个实验室控股的比例、出产药物的商标标识等等重要问题，早已在上一次谈判中有了共识，这次不过再砸砸实而已。黑鹰甚至老早就准备好了一个中型洞府，作为实验室的用址，旁边还有数十个配套小洞，作为员工宿舍和仓库之类的使用。
　　
　所以谈判进行的很顺利，甚至顺利到大家都觉得有点对不起“谈判”这个名字了，故意在一些小问题上纠缠一下，来回拉几把锯子，比如争执一下到时候药品的包装上注明是“青云山•汇锐实验室联合出品”，还是“青云山•汇锐实验室联手出品”之类。
　　
　　无聊的争论和谈判居然也进行了三四个时辰，我实在是很佩服这些老妖怪们的，就算你们命长，也不是用来这么浪费的吧？在我这个已经不用睡觉的妖怪都几乎快睡着了的时候，双方终于喜笑颜开地签了合约，各自落下了妖气标识。然后又是喝酒庆贺，又是准备新闻发布会等等。不过余下的一些就不必我们来操心了，自有下面的小妖来办理妥当。
　　
　　接着机会和黑鹰拼了几杯酒后，我和柳目龚双就向黑鹰告别，一起去那个实验室的驻址看看。还别说，黑鹰挑的选实验室驻址还真不错，环境优雅，地方宽敞，那个洞有上下里外五层，内部已经初步装修了一下，只要按照柳目的要求再次进一步加工一下就可以了。旁边配套的十几个小洞也很不错，有几个明显是作仓库用的，说是小洞，其实还是很大的，而且还有类似百宝囊的阵法，所以别看就四个小洞，其实能装的药材丹丸不知道有多少，足够用了。其余的一看就是员工宿舍，一个洞有二十几间的套间，卫生、厨房等设备齐全，甚至还有娱乐休息室。而旁边还有一些洞府刚有个雏形，或者划出了范围，这已经是二期工程了。
　　
　　柳目看得很满意，对我笑道：“这些构造设施，是你提出来的吧？”
　　
　　我嘿嘿点头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老妖怪啊。”跟柳目熟了，我也随便起来，不过这种感觉倒是我和柳目都喜欢的，甚至连一向讲究礼节规矩的尼古拉斯，现在也已经开始逐渐被我们带坏了，不再老是一本三正经的样子了。
　　
　　柳目笑道：“你们那黑鹰大王，这几天不是为了超级女妖的投票符咒，忙得焦头烂额的，哪有这功夫考虑那么多？能把合同上的东西都想明白了就不错了。而且一看这么细致的准备，就知道肯定是某些悠闲又有点头脑的妖怪所提点他的，这青云山里，除了你小子以外，还有哪个是思考型妖怪？而且，这里离开你那小洞子还那么近……”
　　
　　其实，这的确是我给黑鹰提的建议，不过，我倒是也没想到黑鹰把这个实验室放在离开我家就两里地的地方，估计他也是难得动了动脑子，想让我这个和柳目关系不错的妖怪跟这老妖更亲近一点，这样对我和青云山都有好处。
　　
　　柳目和龚双视察之下，觉得很是满意，一时也没有什么可以修改的意见，于是我们三个说说笑笑之间就向我家走去。
　　
　　路上，我问柳目道：“柳前辈，你说这叶芊雪，真的没问题么？你怎么就敢这么录取她了？”
　　
　　柳目微微一笑，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了看龚双，这才道：“这是龚双要求的，你问他。”
　　
　　龚双沉默了一阵，这才道：“是妖才就不要放过。没有问题最好，有问题，放在身边也比看不见的好。”

柳目接着笑道：“而且，至少现在看起来是的确没什么问题吧。人家可是你的扇子来着，自己情况也不差，配配你个穷酸小妖足够有余了。你小子要下手的话，就可以叫化子看见烤乳猪——往下扑就是了。”
　　
　　这都什么词儿啊？我一边大声抗议，声明自己绝无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却一边在脑海里闪现出那时叶芊雪距离我不过一尺的美丽脸庞。那精致无暇的瓜子脸，那让我几乎沉入其间的水蓝色眼眸，以及那晶莹剔透的一滴泪珠，这时想来，却依然是那么的清晰，彷佛触手可及一般。
　　
　　一路和柳目笑闹，不多时便回到了我的小洞。刚进洞，就看见老妹、白楚月、尼古拉斯三个在忙进忙出地搬东西。我愣着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这是搞的什么。我一把拉过老妹，问道：“你们仨这是干吗呢？要搬家是怎么着？”
　　
　　老妹看见我回来了，立马把我的手拍掉，顺势把手里的一张香妃椅塞了过来，道：“哎呀，老哥来了就好了，累死我了……我们？我们这不是正腾地方呢嘛，好让芊雪姐姐住进来呀。对了，尼小子也说住宿舍不习惯，要租我们家房子住，这会儿正在安排住房呢。”
　　
　　“什么？叶芊雪要住我家？这是怎么说的？他们实验室有宿舍啊，不信你问柳老前辈。”我一听就急了。我家不过三室两厅的地方，虽然够大，但房间不够啊。原本就我和老妹俩，住三间房当然是足够有余了，现在已经加了一个白楚月进来，三间房都满了，还能住在哪里？更何况还有尼古拉斯这厮来凑热闹，如果说她们三个女妖可以有两个挤在一间房里，那尼古拉斯怎么办？难道要跟我睡一起？天哪，每天晚上我坐在榻上打坐修炼，脑袋顶上挂一只大蝙蝠？这情景想想就觉得诡异啊。
　　
　　老妹拿手指戳着我的胸口，恶狠狠地道：“他们那宿舍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又不是没去看过，还是你出的主意，一个洞里二十几间套间，大混住，我们芊雪姐姐哪能去住那个房间？她读九芎的时候都没住过宿舍，都是在外面租一大套的高级公寓洞住的。再说，现在那里一个妖怪都没有，就她一个女孩子过去住，你能放心吗？”
　　
　　“呃……这倒也是……诶？什么叫我能放心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妹脸上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嘿嘿，说漏了吧？我就知道～老哥，加油哦，我和楚月都很喜欢芊雪姐姐的呢。”
　　
　　我很想说“你们喜欢关我屁事”，只不过我觉得老妹的手在我手臂内侧抓起了一块小肉，脸上的笑容也很邪恶，所以只能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只好道：“家里的房间也就这么三间，你们怎么分呢？还有尼古拉斯这家伙要挤进来，我可不想跟他分一间房的。”
　　
　　老妹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我们这不是正在调整嘛。关键小尼子付了一大笔租金哦，每个月足够我们买零食和衣服了呢。……其实吧，我觉得哦，如果能小尼子和楚月住一间，你和芊雪姐姐住一间，我自己一间，那就完美了……”
　　
　　我手里的香妃椅差点把脚给砸了——这丫头在想什么呢？虽然这样的分配看上去正好，而且尼古拉斯绝对会极力拥护，乐到晕过去都有可能，不过要白楚月同意的话，估计根本就不可能。
　　
　　——而我呢？叶芊雪呢？我不由自主地想，我和她，会不会同意这样一个方案呢？

七八、表白和加盟
　　
　　说老实话，我是很怕看见女妖掉眼泪的。以前小的时候，只要我妹一哭，我就立马没辙了，有理也变成了没理，最终投降、签订种种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都是被这泪水打败的。直到后来我妹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了月华镜里的某些节目，才逐渐暴力了起来，有段时间的口头禅就是“女妖要野蛮”。但老妹的眼泪已经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在我看来，女妖的眼泪着实是不亚于任何法宝妖器的强力攻击手段。
　　
　　如今叶芊雪的眼泪一掉，我立刻就没了方寸，气焰顿时被打压了下来。甚至我都自己怀疑，貌似她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是不是我多心了？恐怕没有哪个别有用心的妖怪能说掉眼泪就掉眼泪吧，这种真情流露，显然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了。而且，“仰慕苏先生”这个理由还是可以相信的嘛～不过我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更何况，现在要改口也实在是太没面子了一点，于是一时间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叶芊雪可不会等我再说什么，一番话讲完以后，站起身就走。我老妹，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立刻去拉叶芊雪，还一边急道：“芊雪姐姐不要走，不要理我哥，他喝多了，在那里发神经呢，你别生气了。”我胸口结结实实地一闷，有点怀疑，这到底是谁的亲妹妹啊？
　　
　　奈何叶芊雪已经到了内丹中期，怎么是我妹这个不思上进的女妖能拉住的？只见她身上妖气微微一放，已经巧妙地弹开了我妹的拉扯，将身体一转，也不说话，摇摇头就径直向门口冲去。
　　
　　我心里乱成一团，难道说我真的估计错了？眼看着叶芊雪已经冲到门口，伸手就要去拉那门，我忽然看到了叶芊雪的那个酒杯，一瞬间，刚才那一声泪水落入杯中的轻微的“叮”，又突然回荡在我的耳边。我忽然就觉得心中一软，彷佛那一滴泪水不是落在了酒杯里，而是点在了我的心里。
　　
　　罢了！我暗叹一声，就要开口。却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叶小姐，且慢！”
　　
　　开口的，竟是龚双。柳目猛地两眼精光一闪，看向龚双。而龚双却依然那副万事不上心的样子，有点沧桑，有点沉闷，双臂抱在胸前，歪着脑袋，正看着叶芊雪。
　　
　　叶芊雪却根本不听龚双的挽留，一只玉手已经抓上了门把，就要用力开门。龚双微微一笑，右手一伸，只见门把上闪过一道青蓝色的妖气，已经把叶芊雪轻轻地弹了回来。
　　
　　叶芊雪被妖气拦了回来，知道自己和出手的妖怪相差至少要一个档次，所以挣扎也没有用，更何况，以她的出身修养和教育背景，自然也不能做出什么撒泼打滚大闹酒楼的事情，于是便只能在门口站定，两眼含泪地怒视龚双。
　　
　　龚双这时看了叶芊雪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只不过我觉得龚双是否因为老是这么面无表情的，导致脸部肌肉有点僵化，所以那一丝微笑，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冷笑——还是他其实真的在冷笑？

龚双回头看了看柳目，道：“我想要个助手。”
　　
　　柳目一愣，深深地看了龚双一眼。而龚双依然是那副表情，柳目盯着龚双沉吟了一下，便即笑道：“也好。”随后便对依然气鼓鼓，但明显愣了的叶芊雪道：“叶丫头，你也知道我叫柳目，不过刚才那苏丫头没有介绍我是干什么的，现在倒是可以对你说说了。老柳我就是汇锐实验室的创始妖怪。”随后一指龚双，“这位龚双是汇锐的特级研究员。”
　　
　　柳目很满意叶芊雪闻言后不可掩饰的震惊之情。那是自然的，像我这种普通的妖怪都对汇锐的大名如雷贯耳，可想而知，汇锐对这些本身就是学医药的妖怪来说，那基本上就完全是一个圣地了，就好像唐僧心中的大雷音寺，吕洞宾心中的兜率宫，尼古拉斯心中的白楚月卧室……
　　
　　忽然，我感觉脚上压力大增，仔细一察，发现柳目正学我对付尼古拉斯那样，把脚跟在我的脚尖上拧着圈，自己本身却正襟危坐，一脸慈祥和蔼地看着叶芊雪道：“我和龚双正在青云山组建汇锐的第一个分实验室，正需要大量的人手，也需要一些有潜力，有能力，有毅力，有智力，有妖力的五有妖怪来做高级助手。不知道叶丫头你有没有兴趣来汇锐做龚双的助手呢？”
　　
　　“我……我……”叶芊雪的呼吸又急促起来。对于她来说，或者对于任何一个学医药的妖怪来说，能得到汇锐总裁的亲自招揽，又是做汇锐特级研究员的高级助手，恐怕没有一个能做到平心静气吧？
　　
　　这样的机会，根本就不需要谈什么工资，哪怕倒贴钱，估计也会有无数的妖怪要进来——这已经不是待遇的问题了，能进汇锐，那就是一种荣耀，上品晶石都没法换到的荣耀。而跟着柳目和龚双这种顶级专家混上几年，就算没出什么成果，但凭着学到的那些技巧，自己出来做也是完全能在妖怪界混混了，更何况汇锐这种机构的待遇也绝对不会差的。
　　
　　如今这样的一个千金难求的机会就这么突然直挺挺地放在了叶芊雪的面前，又怎能让她保持平静呢？只不过她刚和我翻脸，毅然决然地要表清白，这会儿要是答应了下来，面子上可过不去，毕竟这个是汇锐和青云山合办的分实验室，看我和柳目的关系又好，将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是一番尴尬。所以她站在那里也没了主意，光剩下“我、我”了。
　　
　　说老实话，这要是我的话，管他王母娘娘她老妈的什么过节，早就一口答应下来再说了，只不过看来叶芊雪脸皮薄，又敏感要强，所以一时间不好回答。而这时柳目的脚跟猛碾了两下，让我冒出了一身白毛汗，这还没完，另一只脚上也传来剧痛，一看才知道，尼古拉斯也把脚放了上来，我刚想讨饶，猛地觉得尼古拉斯脸色不对，再仔细一看，我老妹居然也来踩我，只不过我俩脚都被占了，她又不知道，一爪子就跺在尼古拉斯的脚面板上了。
　　
　　得了，这回我是怎么的也要开口了。正要开口前，我忽然觉得很奇怪，我刚才所想的，都是从叶芊雪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我刚才看到叶芊雪的泪水的时候，还只不过将信将疑，但什么时候就莫明其妙地相信了她所说的都是真的了呢？
　　
　来不及细想了，再不开口的话，我的狼爪子就要变成鸭蹼了。更何况我先前也已经想要说话了，于是当即摆出一副贼忒兮兮的表情，对叶芊雪笑道：“那个，嗯……芊雪啊……”
　　
　　“芊雪”两字一出口，脚上的两股力量同时颤动了一下，叶芊雪的脸色又不由自主地有点泛红了。我也不理他们什么反应，反正要论脸皮的厚度，思考型妖怪真豁出去了的话，还的确就没什么敌手。
　　
　　当下为了摆脱这脚上的煎熬，我顺势站起来，走到叶芊雪面前，很是诚恳地道：“芊雪啊，你看你，发什么脾气嘛，你苏大哥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嘛。你说，要是你真的是别有用心的话，我还能这么直不愣瞪地当场提出来吗？早让柳老前辈早出手了不是。呵呵，别生气啊，是我不好，玩笑开过头了。回头到了青云山，我再请你吃饭看妖怪片赔罪了……”
　　
　　叶芊雪看我走到她面前，已经就把头低了下去，等我说到吃饭看妖怪片的时候，更是小脸通红，低低地道：“不用不用，苏先生，我……我也那个，刚才……”听了半天，我也没听出一句整话来，不过知道她已经是被我成功地挽留了下来了，而且好像仇怨也给解了。
　　
　　我大舒一口气，好嘛，这要是没完成任务的话，我还不让那几位给弄死啊？光我老妹一个就够受的了，何况还加上了柳目和尼古拉斯……等等，尼古拉斯？对啊，这孙子怎么也敢踩我了？刚才我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才发觉，这厮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了，今天因为柳目回来而没挨揍，还真个是皮又痒了！
　　
　　我回头准备给尼古拉斯来个怒目看看，却不料一转脸就看见五个妖怪在那里一脸暧昧，甚至可以说是淫贱的笑容，连龚双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色。咦？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回头再看，这才发觉，好像我和叶芊雪之间的距离有点近了。刚才我在三方的压迫之下，急于表示诚意，都没考虑到跟她之间的距离问题。如今才发现，我和叶芊雪面对面不过一尺几寸，呼吸之声都清晰可闻，而以我超强劲的狼耳朵，甚至可以听见她心跳的声音。
　　
　　而叶芊雪那绝美的容颜在如此近的地方看，却依然让我感觉毫无瑕疵，尤其那一双水蓝色的眼睛，泪痕犹在，却闪烁着欣喜的光芒，让我在一瞬间彷佛有种沉溺到那清澈的水蓝色之中去的感觉，看着她眼角的那一颗未干的泪珠，我心中又响起了“叮”的一声，就要伸手为她轻轻擦去这一颗泪滴。
　　
　　我的手才微微一动，突然脑子里震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好险！还好悬崖勒手，不然这一下别让这美女妖怪告我轻薄，那真是百口莫辩了，而且再惹翻了老妹和柳目，我恐怕会很惨的。
　　
　　我惊出一头汗，慌忙顺势把手向柳目那里虚引，道：“呵呵，好了，别再这个那个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欢迎你来到青云山。对了，柳老前辈想请你做助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不去见过你的老板？”
　　
　　说完我赶紧回了自己的座位。我老妹等这时也纷纷来打圆场。叶芊雪看了我一眼，才走到柳目面前，恭敬地施礼道：“柳前辈，小女子愿意加入汇锐实验室，今后还请柳前辈，龚前辈多多指导了。”
　　

七七、间谍？
　　
　　我老妹和叶芊雪好像很是投缘，一直在那里唧唧咕咕，连带着白楚月也混了进去。其实说起来，白楚月其实也是一个很知进退、交际手腕灵活的女妖，毕竟人家可做过那么长时间的长安花魁呢，那可是交际花来着。不过后来被我老妹教育了之后从良，又跟她一起学了妖怪的修练方法，更加之还向吕洞宾了解了人类修道士对于天道的一点领悟，所以越来越返回了本身艳丽又雍容的牡丹特色，如今看上去，既美艳不可方物，又带着一种高雅的气质。但真要说起交际来，她那些手腕可都是还在的。
　　
　　于是不多时，三个美女妖怪就好像亲生姐妹一般亲热了。只不过，在三个女妖娇笑谈说之间，叶芊雪水蓝色的明眸，回时不时地在我身上停留一下，然后又赶紧飘了开去。这弄得我浑身的不自在，下意识地就觉得，不能乱说乱动了。
　　
　　忍了半天，连尼古拉斯都觉得不对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轻轻问道：“苏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痔疮了？”
　　
　　滚你丫的！我狠狠地在台面下踩住了尼古拉斯的脚尖，慢慢地碾动着。心中却不免对这个叶芊雪埋怨起来，都是她莫明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出，让我居然都失了方寸，浑身还如此难受，真是见了鬼了。
　　
　　好在我毕竟还是个思考型的妖怪，面对朱耳、李太黑这些大妖时也不曾慌乱，如今你一把小小的扇子能奈我何？我深吸了一口气，体内妖力微微一动，心神一定，便就恢复了正常。也不去理那三个女妖的笑谈，更无视叶芊雪的目光，和柳目、龚双谈谈喝喝起来。
　　
　　这时，尼古拉斯凑到耳边，对我道：“苏先生，看来你没事了？”
　　
　　我呵呵一笑道：“当然没事。你说我能有什么事？从来就没有过事，何须‘看来没事’？”
　　
　　尼古拉斯道：“哦，那就好。不过，既然没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踩我的脚了？”
　　
　　诶？原来我还踩着尼古拉斯的脚尖那？怪不得感觉脚下怎么这么带劲呢。我略带歉意地嘿嘿一笑，顺便拧了一下脚跟，让尼古拉斯脸上抽动了一下，这才把自己的脚收了回来。
　　
　　“老哥，老哥！”就这时候，忽然听见我妹在叫我，抬头望去，正看见三大美妖全都望着我，尤其是那双水蓝色的眼睛，让我本能地感觉有点头大。不过老妹叫唤，那是不敢不答的，只能赔上笑脸，做出一副慈祥的样子，问道：“哎，什么事啊？”
　　
　　老妹一脸的兴高采烈，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以那么开心的事。她对我道：“老哥，你知道吗，芊雪今年刚刚从妖怪高学毕业哦。人家可是九芎洞妖怪高学的高材生呢。”
　　
　　“哦。”我淡淡地答应了一句，刚想说“那又怎么样呢？”，就猛然发现我老妹的脸色瞬间不大好看，立刻反应了过来，马上热情地道：“哎呀，九芎高学毕业的啊？了不起啊，那可都是妖怪界的精英啊，没想到叶小姐如此高才，失敬失敬。”
  
　　我老妹的脸色这才又温婉了起来。叶芊雪则是脸颊绯红，看了我一眼，便把头低下，轻声道：“小女子哪是什么高材生，苏先生谬赞了。”
　　
　　不过说句老实话，我还真是没有怎么夸张。九芎洞妖怪高等学校，在妖怪界那是大名鼎鼎的一所高学。里面的学生个个都是精英，毕业以后在妖怪界各个领域都有极好的就业机会，很多著名的大洞府，往往还没等学生毕业，就已经早早地去安排了面试，定下了有潜力的学生。而这些从九芎毕业的学生也的确不一样，如今妖怪界很多领域里的领军妖怪，就有不少是从九芎毕业出来的。即便是如李太黑等一大批自学成才的大妖，为了将来评定职称之类的事情，也都跑九芎去上个什么研究班，混张学历文凭。而跟九芎高学齐名的另一所高学是雷鼓山高学，这两所高学是一时之瑜亮，轮流把持着神州妖怪界第一高学的头衔，素有“南雷鼓，北九芎”之说。
　　
　　这边柳目也来了精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叶芊雪，笑道：“哟，还真看不出来嘛，九芎高学居然也有这般的美妖？这所妖怪界著名的顶级理工科学校，男妖占了绝大多数，而女妖里，呵呵，我上次去看过一回，差点把我老柳吓得半身瘫痪。”
　　
　　叶芊雪微微一笑道：“柳前辈过奖了，不过现在九芎高学在六百年前就已经是综合性高学了，男女妖比例也已经趋向合理，美女妖怪更是不在少数，我可算不得什么呢。”
　　
　　柳目口无遮拦，结果被叶芊雪软软地回敬了一句，但也并不在意，朗声笑道：“哎呀，说起来我还真是在千年以前去的九芎，这么多时候没去过了，倒也真不知道原来改进过了，呵呵。”
　　
　　叶芊雪听了也就不再多说，我妹接上去对我道：“对了，老哥，芊雪说她现在正在找工作呢，她到这里来，就是想来我们青云山看看，你就跟黑鹰大哥说一声嘛，让芊雪进我们青云好不好？”
　　
　　叶芊雪听小美这么说，赶紧拉了拉她，急道：“不用了，不用了，不要让苏先生为难了。”说着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是一红，只是低头拉着小美。
　　
　　我妹才不理叶芊雪看似纤弱的拉扯，摆出一副大姐的样子，对我道：“嗯，老哥，就这么定了，你可一定要把芊雪弄进青云集团哦，让我们三个好姐妹也能每天见面。”白楚月这时也推波助澜道：“是啊，苏大哥，你在青云集团里那么有地位，一定要帮一下芊雪妹妹呢。”
　　
　　尼古拉斯见白楚月开口了，更加之叶芊雪也是美貌无双的女妖，他自然是想既帮了白楚月，又能自己也时常饱饱眼福，便凑过头来就要说项。只是他还刚一吸气，根本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我一脚又踩住了脚尖，到了嘴边的话也就被无情地扼杀在痛苦中了。
　　
　　不理尼古拉斯的呲牙咧嘴，我在心里已经有点认真起来了。我第一次紧紧盯着叶芊雪，问道：“哦？那我就算想帮忙，也还要看看叶小姐自己的意思嘛。叶小姐，你真的想来我们青云集团工作吗？”
　　
　　叶芊雪看了我一眼，不过这次却没有把头低下去，轻轻，但坚定地道：“其实，我真的挺想来青云集团工作的，不过我先谢谢苏先生的好意了，但我相信我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进入青云集团的。”
  
　　我脸上似笑非笑，继续问道：“有志气。不过敢问叶小姐的专业是？”
　　
　　叶芊雪道：“我是水木两系的妖怪，所以学的是医药专业。”
　　
　　我心底冷笑，继续阴阳怪气地道：“哦，原来是九芎医药系毕业的啊。不过就我所知，九芎医药系是它的王牌专业之一，招生数量很少，但教学质量又极高，所以每年的毕业生都是妖怪界里供不应求的抢手货，听说已经连续有上百年，九芎医药专业的毕业生，全部都在毕业之前被各大制药洞府给瓜分掉了。我们青云集团，医药虽然是其中一个大项目，但也没有到全神州一流的位置，最多是二流中游，平时要请一个九芎医药系毕业的妖怪，恐怕人家还根本就看不上眼，怎么叶小姐会对青云山感兴趣呢？”
　　
　　顿了顿，我很有点快意地看着叶芊雪开始冷起来的眼神，继续慢条斯理地道：“而且看叶小姐的意思，你是专门跑来青云这边来找工作的，真不知道青云集团何德何能，能让九芎医药毕业的叶大小姐如此看重呢？而且，叶小姐独自一个来这白羽崖最好的酒楼吃饭，本来还想选一个在桑林里的雅座，怎么看也不像那种没钱没工作的新毕业生啊。况且，你说想来青云山，便正好碰到了我们一行，貌似也太过凑巧了一点吧？”
　　
　　我斜靠在椅背上，一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点着，屋里所有的妖怪都没有说话，只听得轻轻的“笃笃”声在回响。我依然带着一丝笑意，只不过，语气却变得冰冷：“所以，请问，叶小姐，您来这里，找到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六个妖怪都盯着美艳的叶芊雪。小美和尼古拉斯显得有点不敢相信，白楚月则是若有所思，柳目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拨拉着那一大把胡子，两眼微微眯着，有点神秘莫测的意思。而龚双则把两臂抱在胸前，歪着脑袋，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叶芊雪。
　　
　　叶芊雪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很是有点残忍的快意：该，让你找这种理由来接近我们，让你使得我浑身不自在。不过我也很好奇这个美女妖怪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不论什么，斗智有我，斗力有柳目，你肯定是注定失败的，还是尽早招了方为上策。
　　
　　叶芊雪一直没有说话，紧紧地抿着红润的嘴唇，此时她的脸色已经不再绯红，却反倒显得苍白——等等，我忽然发现有点不对了，一种危机感，随着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的水汽一起不断增加。我的头开始大了，但还没等我找到任何解决的办法，事情便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一行泪水从叶芊雪脸颊上滑落，轻轻地点入了她面前的酒杯里，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叮”，而我努力营造的那份气势，在这一声轻轻的“叮”中，瞬间土崩瓦解。我老妹、白楚月，甚至是尼古拉斯，都对我或怒目，或鄙夷，搞得好像我才是大反派一样。至于嘛？你们这帮没立场的家伙！
　　
　　叶芊雪把头倔强地微微抬起，半晌，才低下头，眼眶里水珠闪动，盯着我，慢慢地道：“信不信由你，我叶芊雪是因为仰慕苏先生，才决定来青云山的。你说的不错，早有知名洞府来请我去他们那里，但芊雪不才，也算家出名门，青瞳碧水狼本为异兽，家父家母也是一方大妖，所以根本不在乎拿多少薪水，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想见自己仰慕的妖怪。只是却不想苏先生信不过我，那芊雪再赖在这里也只是徒添笑柄，就此告辞。”
　　
　　说罢，那一圈泪水，终于又滑落了下来，点点晶莹。

七六、绝色的扇子
　　
　　出于本能，我突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而同样出于本能，我又感到了一丝心底深处的轻颤。不过来不及仔细体会这种奇怪的复合型感觉，见所有妖怪都把目光看向了我，连站在门口端茶送水的两个小婢都不例外，我也没时间考虑了，只能应声道：“不错，我就是苏南坡。请问姑娘是……”
　　
　　我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一声恐怖的尖叫：“你真的是苏南坡！”门口的女妖瞬间脸色通红，一双小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披帛，毫无形象可言地叫了出来。那声浪之大，好玄把我冲了一个跟头，差点就放出大衍令来了。
　　
　　那个美貌女妖一脸的激动，或者激愤——脸色通红，原本美丽的五官有点扭曲，鬼才知道她到底是高兴还是悲愤呢。只见她大口喘气，饱满的酥胸上下起伏，嗯，不得不承认，单单看这个局部的话，还是很养眼的。只不过我现在也没这份心思，倒是有点被突然而来的这一嗓子给吓到了。
　　
　　女妖还在门口“你，你……我，我……”地说不出句整词儿来，但是所有在座的其他各位，都把眼睛对准了我。喂喂，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脸上都写满了诸如“负心薄幸”“男妖败类”之类的词语？我真的不认识她啊，没听见她也不确定么？
　　
　　“也是哦。”好像总算开始回过神来了，这帮家伙又把目光对准了门口的女妖，然后我老妹很自然地道：“姐姐，原来你是来相亲的啊。”其他诸位居然还一脸恍然，频频点头，尼古拉斯还紧凑着过来低声道：“不错啊，真的不错啊，极品诶，你就认了吧。”。我心里哀叹一声，你们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男女！还有你，柳目！以你的资历、修为、身份、眼光，你明知不是那么回事，还跟着起什么哄！看看人家龚双多好，一点都不搀合，点头就好了。
　　
　　女妖被我老妹这么一问，脸色更红了，紧张地双手乱摇：“不是，不是……”可是，为什么你的眼神却还死盯着我不放呢？
　　
　　有了这群无聊的妖怪，闹哄哄、乱纷纷了好一阵子，我自是浑身不自在，那个美女妖怪更是被我老妹这个祸害给说得娇羞无限，可还就是赖着不走。好不容易我把这几位给镇压下去了，那个女妖这才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神，尽量用不太颤抖的声音道：“苏先生，我，我在月华镜上见过你，你是青云高学事件中的英雄，你，你是我的偶像，我很崇拜你的。”见我们忽然都一动不动，很木然地看着她，她搓动了一下衣角，咬了咬丰润水亮的下唇，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非常非常崇拜你。”
　　
　　李太黑把妖怪界的媒体从我家门口调走之后，我以为青云高学这件事就已经这么了结了，而且时间也过去了半个月，妖怪界民众的注意力早就转换过五六个热点目标了，又加上这自那时起，我就一直在蹂躏尼古拉斯和加紧修炼中度过，基本上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没怎么走出去过，让我根本就忘了自己在半个月前还是个名妖来着，是青云高学事件中的“英雄”。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而且看来群众的记忆力也要超出我的想象很多。
  
　　不过我估计，在座的几位里，除了龚双不知道是否了解事实，柳目和尼古拉斯根本就是当事者，也就压根就没把我当什么英雄来看，我老妹和白楚月虽然不清楚真相，但也因为跟我太熟了，早就忘了这事，所以大家都完全没有料到，单单一个晚上多一点的时间里，媒体的报导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对于尼古拉斯原先的盲目崇拜，我还可以飞起一脚踹丫的，而且那时也是觉得自己真的就比这厮牛逼很多，所以也就没怎么不舒服。但对于门口这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妖，我自然不能下脚，而自己还真完全就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真正的英雄是在座的柳老妖怪，而且我一点都没有对付这种事情的经验，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时我后悔啊，怎么没有多看看月华镜里那些妖怪偶像们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崇拜者的？不过后悔也没有用了，我见大家都不说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憋了半天，我终于开口道：“那你……吃了么？”
　　
　　此话一出，只见四周众妖身形都是一晃，门口那俩小婢各自扶了一下门框，才稳住了身子。那女妖也是微微一愣，随即道：“还没有吃。我从前厅过来，想去桑林那边找一处幽静的所在吃饭，但经过小潭时，无意中一抬头，正好看到苏先生，我就，我就上来了。”
　　
　　我忽然没词儿了。这位也够实在的，我这不是客气呢嘛，你还想我说什么？但你现在这么一说，叫我如何反应才好？
　　
　　这时，尼古拉斯反应过来了，连忙道：“那不如一起吃吧？”
　　
　　女妖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惊喜道：“真的可以吗？”
　　
　　我还没有说话——其实我又能说什么呢？总不见得说不可以吧——我老妹就率先过去，把女妖的手一拉，亲热地道：“当然可以啦，姐姐你这么漂亮，又是我哥的扇子，怎么会拒绝呢？”说着，便把女妖拉了坐在自己身旁。
　　
　　——连“扇子”都出来了啊。说起这“扇子”一词，倒还是几年前才在妖怪界流行开来的，主要是当时有位偶像级的妖怪，一次说起自己最喜欢临风而立的感觉，结果有一批他的崇拜者就整天拿着扇子给丫制造这种感觉。结果也不知道是哪位手眼通天的哥们，问铁扇公主借来了芭蕉扇……后来事情闹大了，那偶像被从三万里之外救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敢吹过风。但不过，“扇子”这一词也因此被引用为指代所有追捧妖怪偶像的群众了。
　　
　　这时三个女妖坐在了一起，那一番景致，应该可以让不少男妖疯狂了。至少尼古拉斯已经说话不怎么利索了，柳目这样见惯大世面的老妖也把丹凤眼瞪大了一点。而我则不知怎么对付这种场面，所以还在踌躇尴尬，倒也还好，但龚双则是仅仅看了她们一眼，脸上依然是似有似无的笑意，便继续喝酒去了。——哦，更正，他喝完酒，又看了一眼。

　　我老妹这会儿已经热情地介绍起来，把除了我之外的几个都一一介绍了。那女妖都见了礼，才说道：“小女子姓叶，名叫芊雪，我和……和苏先生一样，都是狼妖。”说罢，叶芊雪给众妖道了万福，才回身重新落座。
　　
　　我摸着下巴，眼睛微微一眯。狼妖，原来也是狼妖，怪不得我说怎么看着就觉得有点亲切呢。说起来妖怪界狼妖的数量也不是很多，尤其是像我和我老妹那样普通灰狼进化而来的妖怪，那就更加少了。除了我妹和老金兄妹以外，我还的确没见过其他狼妖，却不料偶遇一个我的扇子，是我的同宗。
　　
　　我老妹顿时来了兴趣，追问之下，叶芊雪才告知，原来她是一头青瞳碧水狼成妖，难怪眼睛会是水蓝色的。
　　
　　“哦？”柳目挑了挑粗浓的卧蚕眉道，“怪不得我觉得你是水木两系的妖怪，原来是异兽青瞳碧水狼成妖。”
　　
　　我们听了都微微一惊，双系的妖怪在妖怪界绝对是属于相当希罕的一群。一般来说，所有妖怪的妖气都会含有所有的五行属性，但大多数妖怪只有五行中的一种属性占据了主导地位，其他四行最多只合占一成不到的份额。但是有的妖怪却有两种属性不相上下，那就是双系妖怪了。双系妖怪基本上妖气主体是由两种相生的五行组成，但也有极为少数的妖怪，先天是相克的两系五行，不过那种妖怪都活不长。
　　
　　至于三系和四系的妖怪，因为五行生克的原因，那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据说如果修炼到了极致，达到五行大圆满的境界的话，会产生五系妖怪，但其实那个时候已经不能算作妖怪了，因为要达到那样的境界，早已成道了。至于天生的五系妖怪，因为五行圆满，所以理论上有存在的可能，不过自打妖怪出现在这世上以来，还从未诞生过一个先天五系的妖怪。
　　
　　叶芊雪这时也已经不再紧张和局促，显出了良好的教养和风度仪态，对着柳目微微一点头道：“柳前辈真是好眼力，我确实是水木两系的妖怪。但是由于水生木，我的妖气其实还是偏了木系多那么一点。而且两系妖力修炼困难，小女子我近五百年来，还未到内丹中期中级，只能停滞于初级了。”说着便轻轻叹了一口气，那神情真是惹人怜爱。
　　
　　——不过我却没有一点怜爱的心思。靠，什么意思嘛，你不到五百年，已经到了内丹中期了，我呢？都五百多年了，还在初期晃悠呢，你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么？
　　
　　更可气的是柳目还故意看了看我，才嘿嘿笑道：“没事没事，五百年能到中期已经很不错了。青瞳碧水狼天生水木双系，初期修炼是困难了一点，但以后就越来越能显露出优势来了。以你现在的阶段，要是加上妖气的互相转化，两系妖法的灵活使用，综合实力应该已经可以超过内丹中期中级的妖怪了。到了后期，那更是……嘿嘿……那个，不同凡响了。”
　　
　　叶芊雪笑道：“那就多谢前辈吉言了。”
　　
　　我撇撇嘴，心里想，按柳目的脾气和习惯，肯定是想说“老天爷放屁——不同凡响”，总算还记起在饭桌上，人家又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后辈女妖，说这样的话未免过于不雅了，便生生把这个屁给忍回去了。

七五、花样美妖
　　
　　我把法宝晶石都收进了路威百宝囊，别在腰间，当下引了柳目和龚双，先到我的洞里去拿许好的云翳草。
　　
　　按说正规做生意当是写好契约，大家签字盖章，留下各自独有的妖气记号，才算合法合理。而交货的时候也应该钱货两讫才对。只不过我不是那种阴险行骗，或者狡诈贪婪的妖怪，平时说说也就痛快一下嘴而已，真要做起来，还是干不出那样的事情的。而且以柳目的身份实力，他既不会做那些大丢身份颜面的耍赖之事，也不怕我会耍什么阴谋诡计，所以我们两个的交易虽然没有法律保障，却贵乎一个“诚”字。
　　
　　进了我的小洞，柳目又和小美、楚月见了。要说这妖怪活的时间长了，就自然老而圆滑，人类都说“人老成精”，倒是不知道妖老会成什么了。柳目居然还记得她们两个，特意带了一些小玩意来送给两女。这些小法宝，不是别致好看，就是有趣好玩，虽然在我看来是根本没什么实用价值，两个女妖却欢喜得不得了，就差抱着老妖亲上一口了。
　　
　　我心里想，是不是什么时候也要跟柳目学上几招泡妞大法呢？至少这招我是学到了，要说这五百年来，除了为了白楚月之事而贡献出几株云翳草之外，我还从未主动给我老妹或者其他女妖送过什么小礼物呢。转头和尼古拉斯对望一眼，发现这个平时自命风流倜傥的血族贵族，眼里也是一片敬佩的神色，嘴里嘟囔着：“姜是老的辣，不服不行啊。”
　　
　　进了我的房间，柳目挥手间布下了一个纯粹黑暗的空间，我才把细心收藏好的云翳草拿了出来，点出说好的一百五十株，再加上刚才许诺的七十株，总共两百二十株，交到了柳目手里。
　　
　　柳目接过云翳草，拿起一株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棵不过七寸来长，散发着淡淡紫色光华的小草。以柳目那种深不可测的修为，居然此时的那双大手，也微微有些颤抖，让我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至于么？
　　
　　柳目半晌才把手掌轻轻一合，转头深深看了龚双一眼，仰天哈哈大笑，胸前的那一把长髯也随之张狂地浮动着。那欢愉、畅快的笑声，彷佛还带着一些我所不明白的情绪，直好似洪钟一般，把周围的空气都震得微微抖动。
　　
　　而龚双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声——只是，就算在这黑暗中，我也依然能出于习惯地捕捉到龚双眼中那一抹复杂的神情，是一丝淡淡的寞然，又好像看穿世情一般的萧索。
　　
　　我心里微微一动，却又猜不透什么。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妖怪也是按品种扎堆。柳目这老妖怪一向神神秘秘的，连妖管委都不清楚他的来历，他下面的妖怪估计没几个是正常的妖怪。只不过，他这种眼神……好像埋藏了很多秘密的样子啊。不管怎么说，最后不要牵连青云山才好。
　　
　　四个妖怪中间，三个都各怀心事，不过面上却都不动声色，唯独就尼古拉斯一点感觉都没有，脸上的笑容真诚灿烂，不禁让我感叹：“无知是幸福的～”
　　
　　柳目收了云翳草，撤去了造成一片黑暗的妖法。随着洞里又亮堂了起来，柳目也恢复了往日的谈笑风生，当下就催着尼古拉斯要去喝酒。尼古拉斯当然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率先出了洞去，我和柳目说说笑笑地跟在后面，而龚双则还是不声不响地走在了我们和尼古拉斯的中间。柳目拉着我说些关于逐浪环的口诀之类，便一直落后了龚双半步左右。
　　
　　到了客厅里，小美和白楚月正凑在一起看月华镜。你说也是，如今也没有记者来围了，这两位却也一脸理所当然地依然赖在家里不去上班。你们在家修炼也就罢了，却除了逛街购物看月华镜吃零食，就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典型的不求上进。你老哥我算是不怎么修炼的了，这半个月也加班加点的努力着呢，再说了平时我不修炼，也看书自学，进修了不少东西，哪像你们这般浪费生命？也是妖怪的生命长了点，但凡哪种东西一多吧，就不怎么值得珍惜了。
　　
　　我刚想过去摆摆家长的架子，教育一下后进青年，却看见尼古拉斯一路屁颠颠地过去献了殷勤：“白小姐，苏小姐，正好给柳老前辈接风，我做东去白羽崖吃饭，要不一起来吧？”
　　
　　我老妹听见有免费的饭局，立刻来了精神，一叠声的叫好，拉起白楚月就跑。我一看，算了，还是以后再教育吧，省得这么一说，好像不让她们去一样，显得不给柳目面子。不过，你们俩往洞里跑干吗？我们都在往外走啊。
　　
　　“老哥，柳前辈，你们等等哦，我和楚月去准备一下，化个妆，换套衣服，马上就好。”老妹的声音从她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四个大老爷们顿时傻了。我对着尼古拉斯怒目而视，柳目则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摇了摇头，龚双干脆往熊皮太师椅上一坐，闭目养神起来。尼古拉斯自己更是羞愧地低下头，道：“对不起，各位，我忘记了女妖出门的必经步骤了……”
　　
　　我无奈地长叹一声，从冰神柜里拿出两只云鸡，一坛花雕，对柳目和尼古拉斯道：“得了，先来垫个底吧，晚饭估计还早……”
　　
　　柳目和尼古拉斯也不客气，坐下来吃喝。柳目也趁这个机会详细地解释了逐浪环的使用方法。这逐浪环还真了不得，速度奇快，炼化为自身妖器之后，还能随心变幻到桌面大小，可以站在上面操控着飞行，而且，若不是有什么大的奇遇，这件妖器足可用到内丹高期中级阶段。
　　
　　柳目来时刚过申时三刻，等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已近酉时，而这一等，便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太阳都落山了，将近戌时，这两位女妖才施施然地走了出来。不过，平心而论，这一个时辰的等待还是有所值的，尼古拉斯更是觉得再等两天也是愿意。
　　
　　此时的小美和白楚月两妖完全可以用“眩目”来形容。老妹一身粉色长裙，配上大红色的腰带坠饰和红纱披帛，显得欢快而灵动，再看她脸上，艳丽的容颜带着一丝英气，蛾眉云鬓间却又透出一股调皮，不像一个母狼妖怪，倒似一个桃花精灵。连我这个看了五百多年的哥哥都不禁在心里叹一句：“老妹还真是很有水准的呢。”
　　
　　再看白楚月，青白色小袄配象牙色长裙，纯白的披帛，一股优雅妩媚的气息扑面而来。头上一个盘云髻，别一支烂银碎花牡丹簪，珠花轻摇。珠花之下，那一双熠熠明眸彷佛水气氤氲，光华流转，一瞥一扫，都带起无限风情。看见我们四个，白楚月不禁微微一笑，直好似春风拂面，也彷佛花香缭绕，真是好一朵标致的白牡丹。
　　
　　好在我回神得快，赶紧过去提醒尼古拉斯擦口水。柳目和龚双也是微微一笑，不住点头。
　　
　　柳老妖怪功力高绝，带着我们四个小辈飞行，居然连件法宝都不用。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柳目的法宝，不过打死我都不会相信像他这么一个财大气粗，又修为精深的老妖会没有随身法宝妖器。只不过以柳目的修为，好像还真没什么事能让他抖露一下妖器的，连魔刀也就是空手就给生生抓住了，更别说带上几个小辈飞行了。

　　龚双也是不驾法宝，靠自身的修为飞行，但他的气息让我觉得很奇怪，妖气的感觉很淡，不像柳目这般张狂。他的妖气也是水系的，看飞行时那种轻松自然的样子，就知道也是一个高手了。我回头想想也觉得奇怪，自打出了趟青云山后，碰到的都是我踮起脚尖才到人家脚面板的大高手，就算是最次的汤圆，那我只是到人家肚脐这里而已，好像现在的高手都彷佛在菜场论箱批发一样，都臭了街了——当然，尼古拉斯和白楚月除外。
　　
　　尼古拉斯的贵族臭脾气又来了，非要讲究什么排场、格调，说不能落了柳目的面子和身份，也不能让自己不讲礼节，所以执意去了白羽崖最好的一家酒楼。对于这个脾气，我们倒还都能接受，毫无异议。
　　
　　别看尼古拉斯在我面前已经嘻嘻哈哈了，被扁的时候也不再保持那什么仪态，但在外面还是颇有一番风度的，光是为小美和白楚月拉开座椅，等她们坐定，自己才落座的举动，就受到了我妹她们的一致好评，白楚月更是给了这厮一个甜美的笑容，让他差点就撞在柱子上了。
　　
　　尼古拉斯是绝对有钱的主，更是感激柳目白送了一把妖刀给他，又要在白楚月面前显摆，所以酒楼里各色精美的酒菜就流水般地往我们这个雅间涌来。只不过，这次他倒是没要求来几斤处女猪的鲜血，我好意提醒他，却被他笑容僵硬地谢绝了。
　　
　　我们这个雅间并非全部封闭的，而是一面凭栏，下面是一泊水潭，旁边是一排桑树林，有条小路从林间通过，绕过碧波水潭，往前厅去了。要说尼古拉斯的品位还是不错的，这间雅间正是清雅精致，又不失山野之趣。
　　
　　有了柳目在，再加上我的推波助澜，外加我老妹也是不太平的主，整个席上照例是欢声笑语不断，就连沉默寡言的龚双，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不时说上两句。
　　
　　正吃喝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忽听得敲门声。我们也不在意，以为又上菜来了，自有旁边端菜斟酒的小婢拉开门。尼古拉斯做东，因此正坐在对门的位子上，这时见他一抬头，却愣在那里，嘴巴半张，筷子上的一块金羚肉“吧嗒”一声掉进了面前的酒杯里。
　　
　　我们看尼古拉斯这样，都有点纳闷，齐齐往门口看去，却看见并非是小妖来送菜，而是站了一位俏生生的女妖在门口。只见这个女妖身材颇为高挑，估计仅仅比我低上一寸左右，比我老妹和白楚月都要高了不少，一身水蓝色广袖裙，坠绣着云翳纹，淡蓝色披帛挂在臂弯间。脸颊的线条颇为圆润，但以一个完美的弧线勾勒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两道秀眉却笔直英挺，一双大眼睛，瞳仁竟是水蓝色的，灵动中带着一抹秀气，眼角微挑，平添了几分风情。一对饱满丰润的嘴唇在小巧的鼻子下面似开似闭，而一头乌云般的青丝梳成了垂髫双鬟，更显秀丽雅致。这一番诱人的风致，绝美的容颜，恰似在这雅间的门口突然冒出了一朵轻灵淡雅的百合花。
　　
　　此时她乍然间看到这么多妖怪都突然静了下来，全都盯着她看，不由得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两颊飞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只不过，她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雅间里面——呃，我怎么觉得，她盯的就是我呢？我不认识这个美女啊。
　　
　　还是我老妹反应快，愣了一下后便站起来道：“这位姐姐，请问你找谁？”
　　
　　美女对着小美歉意地一笑，继续转过眼盯着我，有点不安，又有点期待，声音微微有点颤抖地道：“请问，请问，那个，你……是不是苏南坡？”

七五、花样美妖
　　
　　我把法宝晶石都收进了路威百宝囊，别在腰间，当下引了柳目和龚双，先到我的洞里去拿许好的云翳草。
　　
　　按说正规做生意当是写好契约，大家签字盖章，留下各自独有的妖气记号，才算合法合理。而交货的时候也应该钱货两讫才对。只不过我不是那种阴险行骗，或者狡诈贪婪的妖怪，平时说说也就痛快一下嘴而已，真要做起来，还是干不出那样的事情的。而且以柳目的身份实力，他既不会做那些大丢身份颜面的耍赖之事，也不怕我会耍什么阴谋诡计，所以我们两个的交易虽然没有法律保障，却贵乎一个“诚”字。
　　
　　进了我的小洞，柳目又和小美、楚月见了。要说这妖怪活的时间长了，就自然老而圆滑，人类都说“人老成精”，倒是不知道妖老会成什么了。柳目居然还记得她们两个，特意带了一些小玩意来送给两女。这些小法宝，不是别致好看，就是有趣好玩，虽然在我看来是根本没什么实用价值，两个女妖却欢喜得不得了，就差抱着老妖亲上一口了。
　　
　　我心里想，是不是什么时候也要跟柳目学上几招泡妞大法呢？至少这招我是学到了，要说这五百年来，除了为了白楚月之事而贡献出几株云翳草之外，我还从未主动给我老妹或者其他女妖送过什么小礼物呢。转头和尼古拉斯对望一眼，发现这个平时自命风流倜傥的血族贵族，眼里也是一片敬佩的神色，嘴里嘟囔着：“姜是老的辣，不服不行啊。”
　　
　　进了我的房间，柳目挥手间布下了一个纯粹黑暗的空间，我才把细心收藏好的云翳草拿了出来，点出说好的一百五十株，再加上刚才许诺的七十株，总共两百二十株，交到了柳目手里。
　　
　　柳目接过云翳草，拿起一株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棵不过七寸来长，散发着淡淡紫色光华的小草。以柳目那种深不可测的修为，居然此时的那双大手，也微微有些颤抖，让我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至于么？
　　
　　柳目半晌才把手掌轻轻一合，转头深深看了龚双一眼，仰天哈哈大笑，胸前的那一把长髯也随之张狂地浮动着。那欢愉、畅快的笑声，彷佛还带着一些我所不明白的情绪，直好似洪钟一般，把周围的空气都震得微微抖动。
　　
　　而龚双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声——只是，就算在这黑暗中，我也依然能出于习惯地捕捉到龚双眼中那一抹复杂的神情，是一丝淡淡的寞然，又好像看穿世情一般的萧索。
　　
　　我心里微微一动，却又猜不透什么。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妖怪也是按品种扎堆。柳目这老妖怪一向神神秘秘的，连妖管委都不清楚他的来历，他下面的妖怪估计没几个是正常的妖怪。只不过，他这种眼神……好像埋藏了很多秘密的样子啊。不管怎么说，最后不要牵连青云山才好。
　　
　　四个妖怪中间，三个都各怀心事，不过面上却都不动声色，唯独就尼古拉斯一点感觉都没有，脸上的笑容真诚灿烂，不禁让我感叹：“无知是幸福的～”
　　
　　柳目收了云翳草，撤去了造成一片黑暗的妖法。随着洞里又亮堂了起来，柳目也恢复了往日的谈笑风生，当下就催着尼古拉斯要去喝酒。尼古拉斯当然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率先出了洞去，我和柳目说说笑笑地跟在后面，而龚双则还是不声不响地走在了我们和尼古拉斯的中间。柳目拉着我说些关于逐浪环的口诀之类，便一直落后了龚双半步左右。
　　
　　到了客厅里，小美和白楚月正凑在一起看月华镜。你说也是，如今也没有记者来围了，这两位却也一脸理所当然地依然赖在家里不去上班。你们在家修炼也就罢了，却除了逛街购物看月华镜吃零食，就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典型的不求上进。你老哥我算是不怎么修炼的了，这半个月也加班加点的努力着呢，再说了平时我不修炼，也看书自学，进修了不少东西，哪像你们这般浪费生命？也是妖怪的生命长了点，但凡哪种东西一多吧，就不怎么值得珍惜了。
　　
　　我刚想过去摆摆家长的架子，教育一下后进青年，却看见尼古拉斯一路屁颠颠地过去献了殷勤：“白小姐，苏小姐，正好给柳老前辈接风，我做东去白羽崖吃饭，要不一起来吧？”
　　
　　我老妹听见有免费的饭局，立刻来了精神，一叠声的叫好，拉起白楚月就跑。我一看，算了，还是以后再教育吧，省得这么一说，好像不让她们去一样，显得不给柳目面子。不过，你们俩往洞里跑干吗？我们都在往外走啊。
　　
　　“老哥，柳前辈，你们等等哦，我和楚月去准备一下，化个妆，换套衣服，马上就好。”老妹的声音从她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四个大老爷们顿时傻了。我对着尼古拉斯怒目而视，柳目则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摇了摇头，龚双干脆往熊皮太师椅上一坐，闭目养神起来。尼古拉斯自己更是羞愧地低下头，道：“对不起，各位，我忘记了女妖出门的必经步骤了……”
　　
　　我无奈地长叹一声，从冰神柜里拿出两只云鸡，一坛花雕，对柳目和尼古拉斯道：“得了，先来垫个底吧，晚饭估计还早……”
　　
　　柳目和尼古拉斯也不客气，坐下来吃喝。柳目也趁这个机会详细地解释了逐浪环的使用方法。这逐浪环还真了不得，速度奇快，炼化为自身妖器之后，还能随心变幻到桌面大小，可以站在上面操控着飞行，而且，若不是有什么大的奇遇，这件妖器足可用到内丹高期中级阶段。
　　
　　柳目来时刚过申时三刻，等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已近酉时，而这一等，便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太阳都落山了，将近戌时，这两位女妖才施施然地走了出来。不过，平心而论，这一个时辰的等待还是有所值的，尼古拉斯更是觉得再等两天也是愿意。
　　
　　此时的小美和白楚月两妖完全可以用“眩目”来形容。老妹一身粉色长裙，配上大红色的腰带坠饰和红纱披帛，显得欢快而灵动，再看她脸上，艳丽的容颜带着一丝英气，蛾眉云鬓间却又透出一股调皮，不像一个母狼妖怪，倒似一个桃花精灵。连我这个看了五百多年的哥哥都不禁在心里叹一句：“老妹还真是很有水准的呢。”
　　
　　再看白楚月，青白色小袄配象牙色长裙，纯白的披帛，一股优雅妩媚的气息扑面而来。头上一个盘云髻，别一支烂银碎花牡丹簪，珠花轻摇。珠花之下，那一双熠熠明眸彷佛水气氤氲，光华流转，一瞥一扫，都带起无限风情。看见我们四个，白楚月不禁微微一笑，直好似春风拂面，也彷佛花香缭绕，真是好一朵标致的白牡丹。
　　
　　好在我回神得快，赶紧过去提醒尼古拉斯擦口水。柳目和龚双也是微微一笑，不住点头。
　　
　　柳老妖怪功力高绝，带着我们四个小辈飞行，居然连件法宝都不用。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柳目的法宝，不过打死我都不会相信像他这么一个财大气粗，又修为精深的老妖会没有随身法宝妖器。只不过以柳目的修为，好像还真没什么事能让他抖露一下妖器的，连魔刀也就是空手就给生生抓住了，更别说带上几个小辈飞行了。

　　龚双也是不驾法宝，靠自身的修为飞行，但他的气息让我觉得很奇怪，妖气的感觉很淡，不像柳目这般张狂。他的妖气也是水系的，看飞行时那种轻松自然的样子，就知道也是一个高手了。我回头想想也觉得奇怪，自打出了趟青云山后，碰到的都是我踮起脚尖才到人家脚面板的大高手，就算是最次的汤圆，那我只是到人家肚脐这里而已，好像现在的高手都彷佛在菜场论箱批发一样，都臭了街了——当然，尼古拉斯和白楚月除外。
　　
　　尼古拉斯的贵族臭脾气又来了，非要讲究什么排场、格调，说不能落了柳目的面子和身份，也不能让自己不讲礼节，所以执意去了白羽崖最好的一家酒楼。对于这个脾气，我们倒还都能接受，毫无异议。
　　
　　别看尼古拉斯在我面前已经嘻嘻哈哈了，被扁的时候也不再保持那什么仪态，但在外面还是颇有一番风度的，光是为小美和白楚月拉开座椅，等她们坐定，自己才落座的举动，就受到了我妹她们的一致好评，白楚月更是给了这厮一个甜美的笑容，让他差点就撞在柱子上了。
　　
　　尼古拉斯是绝对有钱的主，更是感激柳目白送了一把妖刀给他，又要在白楚月面前显摆，所以酒楼里各色精美的酒菜就流水般地往我们这个雅间涌来。只不过，这次他倒是没要求来几斤处女猪的鲜血，我好意提醒他，却被他笑容僵硬地谢绝了。
　　
　　我们这个雅间并非全部封闭的，而是一面凭栏，下面是一泊水潭，旁边是一排桑树林，有条小路从林间通过，绕过碧波水潭，往前厅去了。要说尼古拉斯的品位还是不错的，这间雅间正是清雅精致，又不失山野之趣。
　　
　　有了柳目在，再加上我的推波助澜，外加我老妹也是不太平的主，整个席上照例是欢声笑语不断，就连沉默寡言的龚双，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不时说上两句。
　　
　　正吃喝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忽听得敲门声。我们也不在意，以为又上菜来了，自有旁边端菜斟酒的小婢拉开门。尼古拉斯做东，因此正坐在对门的位子上，这时见他一抬头，却愣在那里，嘴巴半张，筷子上的一块金羚肉“吧嗒”一声掉进了面前的酒杯里。
　　
　　我们看尼古拉斯这样，都有点纳闷，齐齐往门口看去，却看见并非是小妖来送菜，而是站了一位俏生生的女妖在门口。只见这个女妖身材颇为高挑，估计仅仅比我低上一寸左右，比我老妹和白楚月都要高了不少，一身水蓝色广袖裙，坠绣着云翳纹，淡蓝色披帛挂在臂弯间。脸颊的线条颇为圆润，但以一个完美的弧线勾勒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两道秀眉却笔直英挺，一双大眼睛，瞳仁竟是水蓝色的，灵动中带着一抹秀气，眼角微挑，平添了几分风情。一对饱满丰润的嘴唇在小巧的鼻子下面似开似闭，而一头乌云般的青丝梳成了垂髫双鬟，更显秀丽雅致。这一番诱人的风致，绝美的容颜，恰似在这雅间的门口突然冒出了一朵轻灵淡雅的百合花。
　　
　　此时她乍然间看到这么多妖怪都突然静了下来，全都盯着她看，不由得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两颊飞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只不过，她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雅间里面——呃，我怎么觉得，她盯的就是我呢？我不认识这个美女啊。
　　
　　还是我老妹反应快，愣了一下后便站起来道：“这位姐姐，请问你找谁？”
　　
　　美女对着小美歉意地一笑，继续转过眼盯着我，有点不安，又有点期待，声音微微有点颤抖地道：“请问，请问，那个，你……是不是苏南坡？”

　七四、数来宝
　　
　　柳目毕竟是积年老妖，作为汇锐的创办者，身家也是丰厚异常，所以出手那叫一个大方。别的不说，光这个百宝囊就是极品货色了。我的那个百宝囊，根本就是青云山出产的大路货，造型一般，颜色一般，做工一般，装东西的空间也一般。再看柳目交到我手上的这个，纯白底色，乃是天蚕丝织成，又有妖法加持，虽然轻薄，但坚固异常。上面紫金丝镶嵌淡雅花纹，朱红丝绦束口，入手绵软轻巧，彷佛感觉不到重量一般，单单是手感就大不一样。
　　
　　再看袋底上，有细小的篆文“路威”字样。我不觉心里大是赞叹，路威乃是妖怪界的顶级时尚品牌，他们出产的百宝囊、鞋子、储物箱柜等等，那都是上流妖怪才能拥有的奢侈品，不仅外观漂亮，就是质量也远远不是青云牌的可以比拟的。我还恰巧在老妹的时尚杂志上见过这一款的百宝囊，还是今年的新品来着，男妖专用，大气而典雅，而且储物的空间要比我原来的那个大了整整五倍有余，被杂志评为今年春夏成功男妖最值得拥有的实用型法宝之一。同时当选的，还有“古紫”的黑水晶眼罩，“波氏”的云纹紫绥袍，等等，那都是我看过算数，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如今却不料白捡了一个。
　　
　　光一个袋子就这么牛了，不由得让我生出不要发生“买椟还珠”的事情才好。不过想来，我再怎么不识货，以柳目的身份地位，也不会拿些次品来糊弄我，毕竟人家老妖怪可丢不起那人。
　　
　　我按柳目给我的妖咒，转眼炼化了这个百宝囊，心念一动间，袋口的丝绦自动解开，居然倒出不少东西来，让我惊喜过望。
　　
　　最先看见的是两块鸡蛋大小的晶石，都是白银之色，虽然在午后的阳光之下，依然光彩夺目。我吸了一下自己的口水，才拿起这两块晶石细细端详。两块晶石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椭圆形，表面并不光滑，是由数十个切面组成的，内部彷佛有一团不停旋转的白色云团，却依然显得非常通透。
　　
　　一握上这两块晶石，我就感觉到一股庞大雄浑，却又极为醇正的先天金气从这两块晶石中逸了出来。而且，两股金气还并不相同。一块是先天庚金之气，属于阳金，另一块为先天辛金之气，属于阴金。这两股先天金气极其的纯粹——虽然世间绝对不可能有完全纯粹的五行之气，但就我现在的水平而言，根本感觉不出有任何的杂质，而且单单这一拿，我就感觉这两股先天金气彷佛无穷无尽一般，却被天地造化压缩到了这两块小小的晶石之中。
　　
　　——上品，绝对的上品晶石！
　　
　　可能这两块晶石离开极品晶石的水准也相差不远了吧，我在心里想——虽然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极品晶石长什么样呢，本来看到朱耳那块西瓜大的铀矿石的时候以为算是开眼了，回去也能有吹牛的资本了，却不料人家根本就不是晶石，让我白兴奋一场。
　　
　　如今看到这两块上品金系晶石，怎能不让我心里哗哗地往外喷玫瑰花——据尼古拉斯指证，原来那所谓的玫瑰花也就是咱中原月季的一种——这就叫“心花怒放”。
　　
　　把玩着这两块晶石，我心里早已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有这两块一阴一阳的上品金系晶石作阵眼，摆下促进妖力流转、吸收天地灵气的高级阵法，绝对是比吃烤兔子还要简单的事情，再加上混沌琚上的修炼功法，那进入内丹中期完全是指日可待了。
　　   
　　正美好地意淫着，我忽然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倒出来的东西里还有几块土黄色的东西散落在我脚边。仔细一看，竟然也是几块晶石。我小心地把两块金系晶石收了起来——虽然以我现在的实力，全力轰击这两块晶石，都不可能让它们少一个角，但每个乍然拥有了大笔财富的妖怪，明知是多余，也都会如此小心谨慎一番的。然后，我把这几颗也是鸡蛋大小的黄色晶石拿起来看了看，竟然是土系中品晶石，而且，同样有属阳的戊土，和属阴的己土两种。
　　
　　柳目这时笑道：“以你的实力，要拿上品晶石做武器释放妖法，或者摆攻击性阵法，那还差的远，我估计你也就小跳蚤上灶台——就只能蹦达那么两下了，摆个聚元阵来修炼罢了。因此，我老柳索性好妖做到底，给你这些中品土系晶石，以土生金，才能把你的那种小阵发挥出最多功效。”
　　
　　这样的绝美配合还能去哪里找？最近我是不是开始鸿运齐天了？先免费拿了大衍令，马上有剑仙上赶着送来混沌琚，白捞的云翳草又换来柳目这么个财大气粗的老妖怪的支持，想想都觉得好像喝了兑过五加皮的竹叶青，浑身轻飘飘的。
　　
　　收起了这十几颗土系晶石，看看地上还有一大堆的黄符纸。拿起一张一看，果然是妖怪界最顶级的制符用纸。当然，高级符箓已经不用纸了，都用玉符来制作，但我现在的水平制一块玉符估计要花个半年时间，那这种玉符只有做做摆设工艺品算了，用来对敌的话，实在是花不起那功夫。
　　
　　不过我翻了半天没看见有朱砂，倒是觉得有点不完美。这时，一边的那个龚双，见我在符纸堆里翻找，就不觉发出一声轻笑。柳目也摇头笑道：“苏小子，你也是思考型的妖怪，怎么五官七窍都还在——却独独丢了那张脸？还在找朱砂吧？朱砂有什么用？难不成你对敌的时候还能拿出笔来画不成？没听说过用妖气画符么？”
　　
　　我两眼一翻，道：“柳老前辈，你说得倒是轻巧，用妖气画符的手法可不是随便那个妖怪都能学到的好么？别说青云高学了，就是那些顶级妖怪高等学校都没可能教这门手法的，连记录这种方法的典籍如今都把持在几个大妖怪手里，我怎么能会？”
　　
　　柳目嘿嘿笑道：“不才，老柳我就是那几个把持着这种典籍的老妖怪之一。既然只给你了符纸，就自然不会让你干瞪眼不是？”
　　
　　我深吸了两口气，看着柳目的眼睛，道：“再加五十株给你。”
　　
　　柳目哈哈大笑：“我就知道苏小子你是三昧真火炸麻花——就是个干脆！不过，你还是先看完最后一件东西再说吧。”说着，用手一指地上的一枚茶碟大小的圆环。
　　
　　对哦，我怎么就忘了他还答应过给我一件可用的法宝呢？也是刚才被那一堆晶石、符纸晃花了眼了，就漏了这么一枚看上去不甚起眼的圆环了。这回东西都又给收回那个路威的百宝囊里了，就只剩下它静静地躺在地上了。
　　
　　我伸手拿起这枚圆环，发现竟然入手相当的轻，彷佛一张纸一样。我仔细一看，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完全的圆环，彷佛一轮新月一般，中间宽，两头尖，有一个缺口，左右两尖相差大约一寸。环身约三分厚，通体亮银，却在外圈如刃口般有一层薄薄的钴蓝色。环上以青黑色的线条镌刻着繁复而古拙的花纹——这些花纹我竟然一个都不认识，所以也只能称为“花纹”，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妖阵符文。
　　
　　柳目在旁道：“这是我当年做的一个小东西，还算看的过去，如今又重新炼制了一下，不然要内丹中期才能用。这环名为‘逐浪环’，本是金水两系合炼的法宝，如今改了一下，还是金水两系，但金多水少，水系只作一点辅助作用而已，所以也不必怕水夺了金气。此环上有三十六道妖阵，二十七道金系妖阵合为三个大阵，为攻击性阵法，九道水系妖阵合为一道防御性水系大阵，虽然注重进攻，但也算是有攻有守。
　　
　　“而且因为当年就是采天一真水的先天水气，再加武鸣真罡砂合炼，所以速度极快，如今重炼，再次炼化了一大半的真水为轻水玄气，镀在边缘，刻画妖阵，而且还更加入了百年前找到的泊云神铁，于是重量更轻，速度更快，最合适你这个金系的小狼崽子了。”
　　
　　我听得呆了。娘了喂哟，柳目用的这些材料，随便拿出一件来都不是什么普通货色，虽然还不至于是妖怪界的顶级材料，但用来做一件内丹初期用的法宝也绝对是会被众口一词骂“败家子”的。
　　
　　而且，就这么些材料，能炼制出内丹初期就能用的法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因为越是好的材料就越能承载更多的阵法，更高级的阵法。而那么多高级的阵法，根本就不是随便什么修为的妖怪都能轻易催动的，要么不能催动当摆设，要么就因为强行催动反而遭到反噬。逐浪环上有三十六个阵法，更分别合为四组大阵，而且还不是一系的，这些条件加起来，还能让我顺利使用——至少顺利使用一部分功能，那也是极为高明的手段了。
　　
　　不过就尼古拉斯的那把妖刀看来，柳目这老哥在炼器方面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他自己也说了，这不过是个“还算看的过去”的“小东西”而已。如今他在青云山里开设实验室分部，没准搞好关系之后，将来还能给咱多点好处呢。
　　
　　想到这里，我也不含糊，马上道：“这样，刚才多加了五十株，如今再给你老哥二十株的优惠，怎样？”毕竟咱也不是职业商人，人家做事够意思，我也不能太小气了。做妖，不能太贪心的。
　　
　　柳目拍着我的肩膀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值得交。走了，把东西收好，我们先去喝一顿。对了，尼小子，你丫的还欠着我一顿酒吧？”
　　
　　尼古拉斯刚才在旁边根本是摸不着头脑，对他来说，晶石的好坏他也看不出来，符纸就更不要说了。至于柳目讲的那些逐浪环的材料，他更是听都没听过，当然也就不明白我为什么会一惊一乍的，还主动多加了七十株云翳草给柳目。而且逐浪环并不像那把妖刀一样杀气纵横，血光翻滚，乍一看好像一件工艺品一样，凭他是怎么也看不出名堂来的。
　　
　　现在听到柳目提起，这才赶忙道：“当然当然，柳老前辈，苏先生，龚先生，我们这就去，我做东，好好为柳老前辈和龚先生接风，喝他一个……嗯，云山雾罩！”
　　
　　——我以为这厮最近汉语有了长足的进步，看来我还是高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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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五行常识介绍～
　　
　　五行生克原理就不介绍了，估计大家都知道。而金木水火土五行，各分阴阳，正好配合十个天干，所以，甲乙木，丙丁火，戊己土，庚辛金，壬癸水，每一组前一个为阳，后一个为阴。例如甲木为阳，现实生活中，高大的乔木，像松树、梧桐之类都属于甲木；而花草之类则为属阴的乙木。
　　
　　另外讲一下深入一点的进阶知识。五行相克并非绝对，这一点很好理解，例如水克火，但若火势强旺，则火可将水烧干。而五行相生也不是绝对的，就像文中提到的，土可以生金，但若是土过多的话，就会变成“重土埋金”反倒不好，所以柳目只给苏南坡土系的中品晶石，而不能给他土系上品晶石，这可不是老柳小气，而是应该这么做，不然反倒是害了苏小狼了。同样的，逐浪环是金水两系材料炼制，金生水，如果水的成分多一点的话，就算和金的成分相同，水也会夺了金气，从而不利于金系的苏南坡发挥作用。
　　
　　更加复杂的五行原理这里就不多说了，一来诸位是来看小说的，不是接受传统玄学教育的，二来五行原理博大精深，小弟我从研究紫微斗数和四柱命理开始，就一直周旋在天干地支、五行生克之中，却至今都觉得领会得大大不够，所以也不敢献丑了。
　　

　七四、数来宝
　　
　　柳目毕竟是积年老妖，作为汇锐的创办者，身家也是丰厚异常，所以出手那叫一个大方。别的不说，光这个百宝囊就是极品货色了。我的那个百宝囊，根本就是青云山出产的大路货，造型一般，颜色一般，做工一般，装东西的空间也一般。再看柳目交到我手上的这个，纯白底色，乃是天蚕丝织成，又有妖法加持，虽然轻薄，但坚固异常。上面紫金丝镶嵌淡雅花纹，朱红丝绦束口，入手绵软轻巧，彷佛感觉不到重量一般，单单是手感就大不一样。
　　
　　再看袋底上，有细小的篆文“路威”字样。我不觉心里大是赞叹，路威乃是妖怪界的顶级时尚品牌，他们出产的百宝囊、鞋子、储物箱柜等等，那都是上流妖怪才能拥有的奢侈品，不仅外观漂亮，就是质量也远远不是青云牌的可以比拟的。我还恰巧在老妹的时尚杂志上见过这一款的百宝囊，还是今年的新品来着，男妖专用，大气而典雅，而且储物的空间要比我原来的那个大了整整五倍有余，被杂志评为今年春夏成功男妖最值得拥有的实用型法宝之一。同时当选的，还有“古紫”的黑水晶眼罩，“波氏”的云纹紫绥袍，等等，那都是我看过算数，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如今却不料白捡了一个。
　　
　　光一个袋子就这么牛了，不由得让我生出不要发生“买椟还珠”的事情才好。不过想来，我再怎么不识货，以柳目的身份地位，也不会拿些次品来糊弄我，毕竟人家老妖怪可丢不起那人。
　　
　　我按柳目给我的妖咒，转眼炼化了这个百宝囊，心念一动间，袋口的丝绦自动解开，居然倒出不少东西来，让我惊喜过望。
　　
　　最先看见的是两块鸡蛋大小的晶石，都是白银之色，虽然在午后的阳光之下，依然光彩夺目。我吸了一下自己的口水，才拿起这两块晶石细细端详。两块晶石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椭圆形，表面并不光滑，是由数十个切面组成的，内部彷佛有一团不停旋转的白色云团，却依然显得非常通透。
　　
　　一握上这两块晶石，我就感觉到一股庞大雄浑，却又极为醇正的先天金气从这两块晶石中逸了出来。而且，两股金气还并不相同。一块是先天庚金之气，属于阳金，另一块为先天辛金之气，属于阴金。这两股先天金气极其的纯粹——虽然世间绝对不可能有完全纯粹的五行之气，但就我现在的水平而言，根本感觉不出有任何的杂质，而且单单这一拿，我就感觉这两股先天金气彷佛无穷无尽一般，却被天地造化压缩到了这两块小小的晶石之中。
　　
　　——上品，绝对的上品晶石！
　　
　　可能这两块晶石离开极品晶石的水准也相差不远了吧，我在心里想——虽然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极品晶石长什么样呢，本来看到朱耳那块西瓜大的铀矿石的时候以为算是开眼了，回去也能有吹牛的资本了，却不料人家根本就不是晶石，让我白兴奋一场。
　　
　　如今看到这两块上品金系晶石，怎能不让我心里哗哗地往外喷玫瑰花——据尼古拉斯指证，原来那所谓的玫瑰花也就是咱中原月季的一种——这就叫“心花怒放”。
　　
　　把玩着这两块晶石，我心里早已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有这两块一阴一阳的上品金系晶石作阵眼，摆下促进妖力流转、吸收天地灵气的高级阵法，绝对是比吃烤兔子还要简单的事情，再加上混沌琚上的修炼功法，那进入内丹中期完全是指日可待了。
　　   
　　正美好地意淫着，我忽然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倒出来的东西里还有几块土黄色的东西散落在我脚边。仔细一看，竟然也是几块晶石。我小心地把两块金系晶石收了起来——虽然以我现在的实力，全力轰击这两块晶石，都不可能让它们少一个角，但每个乍然拥有了大笔财富的妖怪，明知是多余，也都会如此小心谨慎一番的。然后，我把这几颗也是鸡蛋大小的黄色晶石拿起来看了看，竟然是土系中品晶石，而且，同样有属阳的戊土，和属阴的己土两种。
　　
　　柳目这时笑道：“以你的实力，要拿上品晶石做武器释放妖法，或者摆攻击性阵法，那还差的远，我估计你也就小跳蚤上灶台——就只能蹦达那么两下了，摆个聚元阵来修炼罢了。因此，我老柳索性好妖做到底，给你这些中品土系晶石，以土生金，才能把你的那种小阵发挥出最多功效。”
　　
　　这样的绝美配合还能去哪里找？最近我是不是开始鸿运齐天了？先免费拿了大衍令，马上有剑仙上赶着送来混沌琚，白捞的云翳草又换来柳目这么个财大气粗的老妖怪的支持，想想都觉得好像喝了兑过五加皮的竹叶青，浑身轻飘飘的。
　　
　　收起了这十几颗土系晶石，看看地上还有一大堆的黄符纸。拿起一张一看，果然是妖怪界最顶级的制符用纸。当然，高级符箓已经不用纸了，都用玉符来制作，但我现在的水平制一块玉符估计要花个半年时间，那这种玉符只有做做摆设工艺品算了，用来对敌的话，实在是花不起那功夫。
　　
　　不过我翻了半天没看见有朱砂，倒是觉得有点不完美。这时，一边的那个龚双，见我在符纸堆里翻找，就不觉发出一声轻笑。柳目也摇头笑道：“苏小子，你也是思考型的妖怪，怎么五官七窍都还在——却独独丢了那张脸？还在找朱砂吧？朱砂有什么用？难不成你对敌的时候还能拿出笔来画不成？没听说过用妖气画符么？”
　　
　　我两眼一翻，道：“柳老前辈，你说得倒是轻巧，用妖气画符的手法可不是随便那个妖怪都能学到的好么？别说青云高学了，就是那些顶级妖怪高等学校都没可能教这门手法的，连记录这种方法的典籍如今都把持在几个大妖怪手里，我怎么能会？”
　　
　　柳目嘿嘿笑道：“不才，老柳我就是那几个把持着这种典籍的老妖怪之一。既然只给你了符纸，就自然不会让你干瞪眼不是？”
　　
　　我深吸了两口气，看着柳目的眼睛，道：“再加五十株给你。”
　　
　　柳目哈哈大笑：“我就知道苏小子你是三昧真火炸麻花——就是个干脆！不过，你还是先看完最后一件东西再说吧。”说着，用手一指地上的一枚茶碟大小的圆环。
　　
　　对哦，我怎么就忘了他还答应过给我一件可用的法宝呢？也是刚才被那一堆晶石、符纸晃花了眼了，就漏了这么一枚看上去不甚起眼的圆环了。这回东西都又给收回那个路威的百宝囊里了，就只剩下它静静地躺在地上了。
　　
　　我伸手拿起这枚圆环，发现竟然入手相当的轻，彷佛一张纸一样。我仔细一看，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完全的圆环，彷佛一轮新月一般，中间宽，两头尖，有一个缺口，左右两尖相差大约一寸。环身约三分厚，通体亮银，却在外圈如刃口般有一层薄薄的钴蓝色。环上以青黑色的线条镌刻着繁复而古拙的花纹——这些花纹我竟然一个都不认识，所以也只能称为“花纹”，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妖阵符文。
　　
　　柳目在旁道：“这是我当年做的一个小东西，还算看的过去，如今又重新炼制了一下，不然要内丹中期才能用。这环名为‘逐浪环’，本是金水两系合炼的法宝，如今改了一下，还是金水两系，但金多水少，水系只作一点辅助作用而已，所以也不必怕水夺了金气。此环上有三十六道妖阵，二十七道金系妖阵合为三个大阵，为攻击性阵法，九道水系妖阵合为一道防御性水系大阵，虽然注重进攻，但也算是有攻有守。
　　
　　“而且因为当年就是采天一真水的先天水气，再加武鸣真罡砂合炼，所以速度极快，如今重炼，再次炼化了一大半的真水为轻水玄气，镀在边缘，刻画妖阵，而且还更加入了百年前找到的泊云神铁，于是重量更轻，速度更快，最合适你这个金系的小狼崽子了。”
　　
　　我听得呆了。娘了喂哟，柳目用的这些材料，随便拿出一件来都不是什么普通货色，虽然还不至于是妖怪界的顶级材料，但用来做一件内丹初期用的法宝也绝对是会被众口一词骂“败家子”的。
　　
　　而且，就这么些材料，能炼制出内丹初期就能用的法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因为越是好的材料就越能承载更多的阵法，更高级的阵法。而那么多高级的阵法，根本就不是随便什么修为的妖怪都能轻易催动的，要么不能催动当摆设，要么就因为强行催动反而遭到反噬。逐浪环上有三十六个阵法，更分别合为四组大阵，而且还不是一系的，这些条件加起来，还能让我顺利使用——至少顺利使用一部分功能，那也是极为高明的手段了。
　　
　　不过就尼古拉斯的那把妖刀看来，柳目这老哥在炼器方面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他自己也说了，这不过是个“还算看的过去”的“小东西”而已。如今他在青云山里开设实验室分部，没准搞好关系之后，将来还能给咱多点好处呢。
　　
　　想到这里，我也不含糊，马上道：“这样，刚才多加了五十株，如今再给你老哥二十株的优惠，怎样？”毕竟咱也不是职业商人，人家做事够意思，我也不能太小气了。做妖，不能太贪心的。
　　
　　柳目拍着我的肩膀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值得交。走了，把东西收好，我们先去喝一顿。对了，尼小子，你丫的还欠着我一顿酒吧？”
　　
　　尼古拉斯刚才在旁边根本是摸不着头脑，对他来说，晶石的好坏他也看不出来，符纸就更不要说了。至于柳目讲的那些逐浪环的材料，他更是听都没听过，当然也就不明白我为什么会一惊一乍的，还主动多加了七十株云翳草给柳目。而且逐浪环并不像那把妖刀一样杀气纵横，血光翻滚，乍一看好像一件工艺品一样，凭他是怎么也看不出名堂来的。
　　
　　现在听到柳目提起，这才赶忙道：“当然当然，柳老前辈，苏先生，龚先生，我们这就去，我做东，好好为柳老前辈和龚先生接风，喝他一个……嗯，云山雾罩！”
　　
　　——我以为这厮最近汉语有了长足的进步，看来我还是高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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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五行常识介绍～
　　
　　五行生克原理就不介绍了，估计大家都知道。而金木水火土五行，各分阴阳，正好配合十个天干，所以，甲乙木，丙丁火，戊己土，庚辛金，壬癸水，每一组前一个为阳，后一个为阴。例如甲木为阳，现实生活中，高大的乔木，像松树、梧桐之类都属于甲木；而花草之类则为属阴的乙木。
　　
　　另外讲一下深入一点的进阶知识。五行相克并非绝对，这一点很好理解，例如水克火，但若火势强旺，则火可将水烧干。而五行相生也不是绝对的，就像文中提到的，土可以生金，但若是土过多的话，就会变成“重土埋金”反倒不好，所以柳目只给苏南坡土系的中品晶石，而不能给他土系上品晶石，这可不是老柳小气，而是应该这么做，不然反倒是害了苏小狼了。同样的，逐浪环是金水两系材料炼制，金生水，如果水的成分多一点的话，就算和金的成分相同，水也会夺了金气，从而不利于金系的苏南坡发挥作用。
　　
　　更加复杂的五行原理这里就不多说了，一来诸位是来看小说的，不是接受传统玄学教育的，二来五行原理博大精深，小弟我从研究紫微斗数和四柱命理开始，就一直周旋在天干地支、五行生克之中，却至今都觉得领会得大大不够，所以也不敢献丑了。
　　

　七三、柳目归来
　　
　　虽然在心里已经立时制定了若干套蹂躏尼古拉斯的方案，不过我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不过是修炼得忘了时间，走，我倒要看看你的所谓新战法。”
　　
　　当下一拉尼古拉斯的胳膊，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眼角余光瞥见我老妹一脸气鼓鼓的样子，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好笑地看着我们疾步走了出去，拉起了白楚月的手，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便在我们身后传来一阵娇笑，引得尼古拉斯频频回头，笑声却益发的大了。
　　
　　走到洞外小竹林前的空地上，我看了看透过摇曳的竹影散落下来的点点阳光，舒展了一下浑身的筋骨。现在已经是五月时间，正是莺飞草长的好时节，又是申时，阳气正盛，太阳精华随着阳光洒落下来，沉浸其间真是浑身舒爽。一时间内丹活泼泼的，便不禁又把妖力运转了一圈，吸收进一些太阳精华，汇入了内丹之中。
　　
　　尼古拉斯血族这等蛮夷妖怪，不修内丹，自然是体会不到其间的妙处。更兼之他们本身乃是纯阴之身，所以惧怕阳光，虽然到了尼古拉斯这种级数也已经对阳光免疫，但就我观察，他们还是不怎么喜欢阳光明媚的日子。不过话说回来，造化神奇倒也是事实，血族本体为阴，原本是孤阴不长，但他们力量来自于血液，又是吸食血液生长，而生灵之血液乃是纯阳的物质，正合了阴阳协调之道，还真是配合得恰到好处。
　　
　　尼古拉斯也自保持着自己所谓的贵族风度，很是礼貌地看着我在暮春的阳光里一脸舒爽的样子，并不过来打搅。当然，他也出于习惯地找了一片竹影荫凉的地方站着，将妖刀血色玫瑰之吻抱在怀里。
　　
　　我在这阳光下享受了一阵，感觉状态出奇的好，不由得仰天一声长笑，转头盯着尼古拉斯。只不过估计尼古拉斯看到我的笑容会觉得，怎么就那么阴险和邪恶呢？因为看到我转头，尼古拉斯竟然退了一步，右手持刀，左手一挥，包裹在刀身上的那条八尺符箓慢慢退散出来，螺旋状地绕着刀身转了两圈后，化作一道蓝芒，投入到尼古拉斯手中，被收入了百宝囊里。
　　
　　看着妖刀上血光吞吐不定，庞大的杀气凝而不散，我也不禁在心里暗赞一句，这血族的小子倒也是勤奋好学的主，如今的实力比之刚来神州的时候何止强了一倍？当然，要是除去妖刀的话，那还是不够看的——不过那也有了至少三成的提高了。这还是他没有学习神州妖怪正统修炼方法的情况下，若是过两个月入了青云高学，那实力的大幅提高更是指日可待了，毕竟这些蝙蝠精肉体本身的素质实在是太好，也可归为“异兽”一类了，比广大普通动植物演变而来的妖怪，起点就高了很多了。
　　
　　只不过我在想，天道之下，不会有这么破坏平衡性的种族吧？血族不同于扶桑等地的妖怪，他们在不修内丹的情况下已经有了很强的实力，这要是再学会了追求天道的方法，那岂不是翻天了？况且神州妖怪界里，那些异兽成妖，每种也就只有一个两个，修成了大妖怪，而要是尼古拉斯回家一宣传，办个什么民办学校，把整个种族轰然提高了不止两三个层次，这后果也好像可怕了一点吧？
　　
　　因此我估计，血族恐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就能修炼神州妖法的。不过具体怎样，还是要看尼古拉斯这个实验室的小白鼠了——万一丫真的能学的话，那说不得，怎么也不能让他回去家族大规模散布神州的修炼方法，不然的话，就算神州妖怪界实力强横，不怕修炼了内丹的血族，但至少也是个麻烦，毕竟实力和野心是成正比的。
　　
　这时，尼古拉斯的妖刀发出了一声微鸣，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管他呢，此事到底如何，还没有定论，就算到最后真的有情况，也有妖管委的家伙去处理，甚至还有现在和我们即将进行三方会谈的神佛两界，血族真要翻天恐怕也不比让王母娘娘爱上汤圆简单多少，我也犯不着操心。
　　
　　收拾好心情，我扬手抛出数十道符箓，悬浮在我身体周围，对尼古拉斯笑道：“有什么新招你就尽管使出来吧，今日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满脸桃花开！”
　　
　　尼古拉斯也不多说，一手执刀，向我微微鞠躬，行了一礼，这才一声断喝，将妖刀舞动开来，一道粗大的血影席卷而起，冲上十数丈高，转而如一条巨蟒般往我头上罩了下来。
　　
　　我有心试试自己如今的神念和实力，身不动体不晃，妖气配合神念发出，十几道符箓顿时噼啪炸开，化作一尊尊银蓝色的小妖像。妖像不过四寸来高，三头四臂，面目狰狞。见血影巨蟒已经冲了下来，一个妖像在我神念的指挥驱使下，正冲了上去，四臂一拢，将符箓中所蕴含的妖力混合着我的妖气，再加上一丝吸纳而来的天地灵气，汇聚为一个小光球，正轰到巨蟒的头上。
　　
　　小光球与巨蟒碰撞，发出一道轻微的爆裂声，便自消散了，而那妖像失去了所有妖力的支持，也紧随其后爆裂。而在妖像爆裂前一瞬，第二个妖像已经上去，把小光球打入第一个光球和血影巨蟒接触的地方，第二枚光球炸开后，正好是第一个妖像爆裂之时。如此循环往复，不过两三个眨眼的时间内，十几道光球和十几个妖像竟毫无间隔地连续在血影巨蟒的同一点上炸开。
　　
　　血影巨蟒虽然强横，但怎奈在同一个点上被连续轰击了二十几次，而且这些爆裂的时机之准，将二十几次妖气爆发的威力全部层层叠叠地累加在一起，当即把巨蟒的蛇头轰击得支离破碎，而妖气不散，一波波冲杀过去，将血影巨蟒绞杀成丝丝血红妖气，顿时消散了。
　　
　　尼古拉斯看了个目瞪口呆。他原本自然也没指望这一招之间能把我如何，但也是依靠这声势浩大的一击来拖延我，他好另作手段。但现在两三个眨眼的功夫，我居然浑身不动，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就让符箓自行进攻，而且威力奇强，把血影一举攻破，顿时叫他傻在当场。
　　
　　我看着尼古拉斯口水都快流下来的痴呆样子，不觉心里大是舒爽，王母娘娘说得好啊，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才是最快乐的啊～
　　
　　我嘿嘿一笑，就要乘胜追击，却忽然心神一动，三道符箓品字型前后飞出，神念一动间，已经化作三道白色气剑，向着竹林右侧激射而去，同时我喝道：“谁？！”
　　
　　不知道是不是我神念力大进的缘故，现在我对周围的环境的感知大大加强，再加上本为狼妖的警觉天性，周围方圆三十丈内的风吹草动都会让我有种全部在心神里反应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心里有一面镜子一样，能把看到的和看不到的，都清晰地反映出来。这还不算，我还更加敏感了，就像刚才，根本就没有不对的地方和什么动静，但我突然感到有一种诡异的压力，这是种很说不清楚的感觉，但却很清晰。
　　
　我心中一紧，能毫无声息地窥视，又能带来有压力的感觉，来的家伙很不好对付，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尼古拉斯倒也见机得紧，略略一愣之下，立刻把妖刀舞动翻飞，数十道血色刀芒呼啸着追着我的气剑杀将过去。
　　
　　气剑和刀芒眼见着就要冲进竹林，却突然很是诡异地停在了半空中。之间虚空之中突然冒出一只手来，将这些气剑刀芒，很是悠闲地尽数抓了过去。随后一声长笑，有两道身影慢慢显露了出来。
　　
　　“哈哈哈，两个小家伙真是澡堂里的拖鞋——没大没小。不过才半个月不见，你们俩的功力竟然增长了这么多，倒是让我吃了一惊呢。”抓着气剑刀芒的身影完全显露了出来，正是走了半个月的老妖怪，柳目。
　　
　　柳目把手掌轻轻一握，一声闷响，那些气剑和刀芒都化作了丝丝妖气消散了。我和尼古拉斯见是柳目，也自松了一口气，放下心神，笑着走上前去见礼。
　　
　　我自然发现了柳目背后还站着一个妖怪——不过我倒是不能确认他是不是妖怪，因为身上都没有妖气流露出来。但转念一想，柳目身上也没有什么妖气，当日我还把他当作一个药铺的先生了，所以也就释然了。
　　
　　之间那妖怪身高过了八尺，身形很是魁梧，一头乱发用一根青布带子很随意地扎在脑后，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狮眼炯炯有神。长方的脸型，下巴脖颈上有一片胡茬，显得颇有沧桑感。身上的衣服也很简单，白布无袖对襟大氅，并未系着腰带，显露出里面一身古铜色、如钢浇铁铸一般的肌肉。下身麻布长裤，一双黑牛皮快靴，整体显得随意而又狂放。此时正把两臂抱在胸前，脸上神情淡然，略带一丝笑意地看着我和尼古拉斯。
　　
　　我问柳目道：“柳前辈，这位是……？”
　　
　　柳目笑道：“这位是龚双，龙共龚，天下无双的双。他是我汇锐实验室的特级研究员，我特地调他过来帮我在这里建立实验室分部，毕竟我一个妖怪也忙不过那么多事来。等一阵子还要再调一批研究员过来，才能让青云实验室早日走上正轨。”
　　
　　我连连点头，看来柳目倒是很在意这个汇锐实验室青云分部。想想也是，汇锐在妖怪界还未开辟过任何分部，如今跟青云山达成协议，自然是应该认真对待，不然辱没了汇锐的名声，柳目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我和尼古拉斯各自跟龚双见了礼。龚双也一脸和气地还礼。随后我便对柳目道：“柳前辈，那什么，嘿嘿，你可是答应过的哦……”
　　
　　柳目笑骂道：“小狼崽子还真是记得紧，我自然不会赖你的，喏，袋子也给你了，拿去喝茶。”说着便抛来一个百宝囊。我赶紧接了，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七二、新功法、新修炼
　　
　　“天地之未始，混沌之恒久。无谓之大，亦无谓之小。无谓之近，亦无谓之远。无谓之短暂，亦无谓之悠长。无谓之有，亦无谓之无。既无宇，亦无宙。既有宇，亦有宙。盘古劈分天地，混沌分而始有阴阳，阳者天，阴者地。有阴阳而再有万物。有万物而有其序，入其法。道也。然道者，非混沌也，其法也，德也。其不可道，不可名。然则混沌者，无道也，终法也。其亦不可道，不可名。故曰，道者产于无道，无道者亦终于道。
　　
　　然吾之长思者，道与混沌其一也。以有道破无道，以无道育有道。以有法终无法，以无法生有法。故三百年来，吾炼其琚以证吾思。破阴阳而碎万法，归道于混沌，终焉，亦始焉，于混沌中诞新道，于未知中创新知。
　　
　　然琚成而吾道成，不复为妖矣，乃始明道之根本，亦觉此琚之有偏颇而贻笑也。留而无用，毁而可惜，乃留待后来。此琚虽未证大道，亦不远矣，可为阶梯。吾亦留修炼之诀于其后，共十层，一层一，二层二，至十层十，共五十五，填妖气于符文以修之。习二层即可控其琚，然需十层大成者方可明其奥义，炼之于己。切忌贪嗔而落下乘。”
　　
　　这就是那一段上古妖文的意思，倒是把几乎所有问题解释了一遍。原来这个炼制混沌琚的大妖怪已经得证大道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去了。而他在证道之前，曾经考虑过这么一个问题，那就是：混沌和道之间的关系。按照他的理解，道是有序有法的，而混沌是无序无法的，但道又是诞生于混沌，混沌终结于道。所以他想，道和混沌应该是一体的。
　　
　　为了证明他这个观点，这位大妖怪就花了三百年的时间来炼制了一枚混沌琚。但是当混沌琚炼成的时候，他自己也成道了，那时候因为看透了宇宙的本质，所以也明白了道的真正面目，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和这枚混沌琚有点偏颇了。不过虽然混沌琚不代表真正的大道，但也相差不远了，可以作为后来者的阶梯，所以也就留了下来，还在背后刻了修炼的方法，也就是那两千七百多个妖符了。
　　
　　这套修炼功法共分十层，第一层一排，第二层两排，依此类推，到了第十层共有十排符文。总共正好五十五排。把两层的符文填好，修炼完这两层的功法，就可以控制混沌琚了，但想要炼化它，明白它里面的奥义，那就非要炼完十层不可。
　　
　　不过这位老妖对于混沌琚启动以后有什么威力，该怎么使用，都说得含含糊糊，一点不明确。而且对于自己的身世也一个字都没提到，不像有的妖怪，炼制了一件妖器，就恨不得把祖宗八代的家谱都刻上去，自吹自擂一大通，生怕别的妖怪不知道自己是谁——看看，这就是境界的高低分别了，要不人家怎么就成道了，你丫还在那里摆摊卖鸭梨呢？
　　
　　当我看明白——其实是感觉明白了——这段文字的含义后，这三百多字很有默契地化作道道淡金色的光线，融入那一百五十个符文中去了。
　　
　　那一百五十个符文本来分为几个圈子绕着我转动，吸收了那几道金线之后，顿时起了一层涟漪似的波动。波动愈来愈烈，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些符文便被打散，四下飞舞出去，但却又有一根极细的缠绕着青色的淡金色光线将之一一串连起来。
　　
　　所有的符文突然间停顿了那么一下。那种瞬间而来的停顿，使刚才的动极一下子转为静极，给我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不由得啧啧出声——这一招的光影效果若是能在妖怪片中重现，那估计今年的“嗷•死卡”最佳视觉效果奖肯定是没跑了。
　   
　　短暂的停顿之后，这些符文又开始了运动。不过这次不再是四下飞散，而是渐渐汇拢集中，在我面前汇聚成了一个闪烁着银蓝色光芒的玄奥图案，仔细一看彷佛是一个人形。不过还未等我研究明白，这个图案就呼啸而来，毫无阻滞地打入了我身体里面。
　　
　　我浑身剧震，却并无任何不适。这些符文本就是我自己的妖气填入而形成的，虽然不知道为何能放大到这样的大小，但不管怎样，和我本身是完全没有冲突的。而符文入体之后，体内的妖气彷佛受到牵引一般，顺着这些符文组成的图案运转起来，而且每经过一个符文，还要按照那个符文自己的纹路运转一遍。
　　
　　但看似繁琐之极的妖气运转，却并不慢，也许是我早已用神念控制妖气在混沌琚上填过这些符文，所以纹路是完全不陌生的，因此在体内运转起来也是极为顺畅和快速，而且运转之时，更会自行吸收一些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来补充进去。
　　
　　妖气走过一百五十个点，运转一圈之后，汇入内丹之中。而一百五十个符文也围绕到内丹旁，化为两个细小的光圈，绕着内丹缓缓转动。而心念一动间，妖气自内丹而出，再次在体内运转起来。这次尽管已经没有了符文的引导，却也没有丝毫差错，照着既定路线运转一圈之后回归内丹。
　　
　　如此这般运转妖气三十六圈之后，妖气回归内丹，内丹和外面两个光圈同时一亮，向内微微一收，便沉寂了下来。我知道，这次修炼算是完成了。再看内丹，原本鸽蛋大小的内丹竟然大了那么一圈，光泽也比之以前更为鲜亮了点。
　　
　　我心中大喜过望。要知道，内丹提升一个境界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我现在是处于两大境界的关口，要从内丹初期进入内丹中期，更是困难。我将近一百年来修为都没有怎么提升过了，虽然有我不专心、不用功的因素，但那也的确是一个瓶颈来着。
　　
　　但今天得到了这套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修炼方法，却在这么点时间内使内丹壮大了一圈，怎么能不让我想要长嗥一声来庆祝一下，毕竟我虽然不怎么在乎修炼，但其实还是想要变得更强的，尤其是看到自己在朱耳、李太黑、柳目，甚至朱圆璋、汤圆手里都根本像个面瓜一样，这种愿望也就更加强烈了——实践证明，光有脑子还是不行的，实力跟不上的话，还是一个扑街的料。
　　
　　不知不觉中，这个空间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最终变为漆黑一片。而我也在心满意足中，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榻上先空白了一阵大脑，而后才明白了自己身在哪里，先前又发生了什么。等明白过来了，我立刻跳了起来，迅速左右张望一下，发现我老妹不在，这才长出一口气，施施然又坐回榻上。
　　
　　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的妖气，发现果然强大了很多，内丹外围也依然围绕着两个光圈。神念力就更不要说了，这一晚上的蛐蛐也不是白在脑子里叫的哟。照这么估计，我应该很快就会达到内丹中期了，而且有着不断增强的神念力的帮助，跟我同样内丹级数的妖怪一定不是我的对手。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苏南坡居然也能有今天？别的妖怪就不说了，尼古拉斯，你小子认识我，真是你的悲哀啊。
　　
　　我自顾自笑了半天，拿起身边的大衍令和混沌琚，把玩了一番才收了起来。刚想开门出去，才惊恐地想起——我这到底是晕了多久了？看上去好像不长，因为我老妹没有进来查看，看看外面的天色倒是正当下午，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天的下午了，毕竟有了前一次的教训，现在自然会有点惴惴不安。
　　
　　我跟做贼似的开了房门，慢慢探出一脑袋，左右一扫，发现没人在，才把门拉开一道大点的缝，侧身闪了出去。我心里也郁闷啊，你说至于嘛我，合着在家我连晕的权力都木有了吗？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妖权？
　　
　　——当然，这些话也就我在心里发发牢骚，高声宣扬出来，那是怎么都不敢的。跟我妹争妖权？她估计能把我打成“妖权”两个字。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外面传来尼古拉斯的声音：“苏先生呢？他在哪里？……哦，白小姐，您今天可真是漂亮，这套粉色的裙装您穿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太完美了……”
　　
　　我老妹的声音传来：“小尼子，你什么意思？我今天就不好看是么？”
　　
　　尼古拉斯的声音立刻带上了颤音：“哪，哪里的话，苏小姐，您今天的美貌如同皓月一般，让我都睁不开眼了……呃，那什么，苏先生呢？”
　　
　　小美轻笑了一下，放过了估计是已经胆战心惊的尼古拉斯，道：“我老哥还在自己的房里呢，今天还没出来过，不知道在干吗。……哎呀，不好，不会是又晕了吧？他要是敢再晕个十几天，看我怎么……哼！”接着，脚步声匆匆，显然三个都向我这里跑来。
　　
　　我立刻有了概念，原来自己才晕了半天左右，那就好办了。当下就迎了上去，呵呵笑道：“哟，你们仨怎么了？这么匆匆忙忙的干吗呢？”
　　
　　看我笑嘻嘻而且神完气足的样子，小美他们的脸上的神色都是一松。我看着老妹脸上闪过的那一丝宽慰和放心的笑容，心里不由得一暖。
　　
　　不过老妹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就要上来兴师问罪。我立刻向他背后的尼古拉斯使了一个眼色。尼古拉斯跟我混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立刻心领神会，抢上几步道：“苏先生，怎么今天这么晚？好了，我又想出了几套新的战法，今天一定可以把你给赢了！走，这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血族的实力！”
　　
　　我心里赞叹，孺子可教也。只不过，你丫背着我老妹做的这个喝酒的手势是什么意思？还想讹诈我不成？直娘贼的，你这厮也学坏了。哼哼，今天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对不起混沌琚的栽培！我就不是蚩尤老祖的好孩子！

七一、混沌琚之启动
　　
　　有实战才能有进步。这话说得一点不错。自己一个在那里闷头修炼，就算再怎么刻苦，没有经过实战的融汇贯通，也依然少了点什么。当然，某些人类的修道士，以参悟天道为修炼方法，往那里一坐就是几十几百年的，屁股都生根了，本身还一点实力都没有，照样可以通过理解了这个宇宙的本质而达到一个极高的境界，但这种方法不适合妖怪，虽然我们思考型妖怪倒也是可以走这条路线，但其实还是在战斗中提高要来的快得多。尤其是实力相当的对手，两者之间的战斗和切磋，可以使得双方都获益极大。
　　
　　如今我和尼古拉斯就是这么一个组合。虽然我还是有点大神州妖怪沙文主义，但还是不得不佩服一下血族的强大适应性，以及为战斗而生的本能——血族不修内丹，不悟天道，对于他们来说，存在的意义就只有战斗，变得更加强大了，不然那么悠长的生命岂不是太过无趣了一点？所以尼古拉斯先前还能让我蹂躏一番，但随着不断的对战下来，他对妖刀“血色玫瑰之吻”的操控越来越熟练，而妖刀在其本身精血的温养之下也越来越和他身刀合一，威力也逐步提升。再加上尼古拉斯本身的魔法和实力，所以到后来，我还是必须打足精神，全力应付，才能一直保持住神州妖怪的尊严和脸面。
　　
　　尼古拉斯别看给我修理得挺惨，但得到的好处远远大于心灵和肉体所遭受到的创伤。所以这小子完全体现了什么叫“好了伤疤忘了疼”——有时候伤疤还没好呢，就已经忘了疼了。这半个月来，那是天天都没拉下，每天一下课就跑我这里来找揍。
　　
　　当然，在这样的战斗中，我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毕竟我这五百年来，还没这么认认真真地全力以赴去修炼过呢。在短短半个月的实战中，我操控法术的能力完全上了一个层次。再加上尼古拉斯在后面这么死命地撵着，给我带来很大的压力，毕竟我再怎么不在乎，也是要维护一下神州妖怪的面子的。所以这段时间来是我修炼最勤奋的日子了，白天跟尼古拉斯切磋不说，晚上还要咬牙用混沌琚修炼神念力。不过也还多亏了有混沌琚，我的神念力才能大幅提升，不然还真拿那妖刀没什么办法，虽然我有大衍令，立于了不败之地，但被压着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得益于自己是一个思考型妖怪，我在不断的实战中还把我所掌握的妖法进行了改进和创新，而尼古拉斯所使用的血族魔法也给我了不少创意的点子，我这时才由衷地感到以前一位大妖怪所说的“交流才是创新的推动力”实在是经典的。
　　
　　混沌琚上第三排符文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没有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思考型妖怪在修炼神念力上有着先天优势——毕竟动脑比较多嘛——反正在第一个符文的填刻上我晕了一回以外，其后这近一百五十个符文的修炼反倒势如破竹，而且感觉中也不如第一个那么难了，以致于第二排符文的修炼甚至连身体上的劳累都好了不少。当然，这也是因为有了大衍令的帮助，不然单纯靠我自己的神念，就第一排的符文我也未必能安然填好。
　　
　　最近这四天里，我已经填到第三排的五十个符文。感觉上第二排和第三排的符文和第一排的有所不同，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符文每个都不相同，但总感觉第一排的符文好像是一个体系，而第二第三两排又是一个体系。这两个体系中间互有联系，但又各自有点不同。其实说起来，第二第三两排的符文填刻起来要比第一排略难那么一点，但经过了第一排的锻炼，我的神念力已经提高了一个水平，所以两厢扯平，对下面两排来讲，感觉上没有什么简单也没有变得更难。
　　   
　　如今是这第三排符文的最后一个了。我算是发现了，每一排符文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是最难的。第一排第一个符文就不要说了，感觉是我填的这一百四十九个符文里最难的一个了，还让我晕了十一天才醒过来。当然，那也是因为我当时神念力和现在相比太差的缘故，但也不得不说这第一和最后一个，这两个符文是有意这么难的。而其他开头和结尾的符文总是要让我花大力气去填，虽然没有再晕过，但每次填到这位置的符文，我都要累得半死——或者是大半死。
　　
　　现在是第三排的最后一个。昨晚我一气填了十七个符文，调整了一番之后，去尝试了一下这最后的一个，结果发现，我错了，我不该去招惹你老大的。恭恭敬敬地把妖气退了出来，把混沌琚收好。我一试之下发现，这个符文的难度绝对要超过第一排第一个，根本不是我在填了十七个符文之后的神念力所能支撑得了的。
　　
　　现在我吸收了一个时辰的太阴精华，把神念调整到最佳状态，一切就绪之后，把混沌琚拿了出来。现在混沌琚的背面，已经有三排银蓝色的细线亮起，那是因为一个个符文点太过细小，填入妖气后亮了起来，肉眼看来却好像连成了一条蛛丝般的细线。
　　
　　我放出大衍令，神念配合妖气向这第三排的最后一个符文探了下去。昨夜探得不甚仔细，如今再这么一看，发现填这个符文的妖气，必须比之前的再细一半才行。第二排开始，符文所须的妖气要比第一排细上那么一点，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如今要再细一半……我觉得我又要作好晕他十一二天的准备了。
　　
　　神念力全力调动起来，精神超高度集中，让我一瞬间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用神念感知着这个符文的脉络走势，细心地将妖气细分再细分。分到前面符文所用妖气的粗细，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将这条妖气再度一分为二。
　　
　　分开的同时，我脑子一阵抽紧般的刺痛，两个太阳穴里如同装了一只蟋蟀般突突直跳，跳也就算了，还在那“蛐蛐”乱叫，在我脑海里回响成一片。
　　
　　我眼前黑了一黑，那根刚分出来的妖气微微一抖，便即消散。实在是太细了，神念稍微一个不当心，就立刻消散。
　　
　　妖气一散，我头也不疼了，蟋蟀也不跳不叫了，当真是浑身舒爽，吃嘛嘛香。可这也不是个事儿啊，还得从头再来。我稳定了一下神念，再度开始细分妖气。就差这么一点，能分出来，却控制不好，这着实让我郁闷不已。还是再试试。
　　
　　——还有没有天理啊？这是第二十七回了啊！我都快疯了，最后一次都已经把符文填了一半了，却还是架不住脑袋里蛐蛐的骚扰，抖了一下而前功尽弃。
　　
　　我一阵大怒，跑到厅里化悲愤为食量，把冰神柜里的烤兔子狠狠吃了两只，补充一下刚才所消耗的体力。又灌了两大壶的玉泉水，这才感觉恢复了不少。不甘心之下又回去继续尝试。不过还别说，这几次尝试虽然没有成功，但作突破极限的努力却是修炼的最好方法，短短这几次尝试下来，神念力在不知不觉中又有了一点点的提高。
　　   
　　神完气足之下，我又开始了对这个符文的冲击。蛐蛐也准时在我分完妖气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咬了咬牙，凝神静气，把脑袋的疼痛和似幻似真的聒噪一概摒弃出我的感知之列——不知道刚吃饱喝足，对于神念的提高是否有促进作用，但这回我真的好像做到了把一切纷扰都驱散出去，连头疼都可以忘记——我很清楚，不是说头不疼了，而是我现在努力不去感觉到疼，因此我也很明白，这回的晕倒估计是跑不了了。
　　
　　摒除了纷扰，我的神念如同一只稳定而灵巧的大手，操控着那一丝妖气，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终于稳稳地把这个复杂而困难的符文给填好了。
　　
　　在完成的一刹那，我心神一松，心里道：好了好了，总算是完成了，要晕就晕吧，我不撑了，来吧。……嗯？……诶？……咦？这是什么？
　　
　　在我躺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做好准备要晕的时候，我反倒没晕过去——额，其实我也说不准我到底有没有晕，因为，现在这一切好像有点超现实的意味，不排除我肉身已经晕了，神念的世界里却发生了奇异的变故。
　　
　　我现在好像孤身站立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上下苍莽，不知十方。一片灰色的空间，除了我和眼前的大衍令和混沌琚以外，再无一物。这个诡异的地方好像很小，小到只有我一妖两物，又好像很大，大到包容天地十方。但由于没有任何的参照物，所以根本就不清楚到底是大是小，也没有任何的方向感，总之就是一片混沌。
　　
　　——等等，混沌？难道说混沌琚被我启动了？
　　
　　我刚一转这个念头，只见眼前漂浮着的混沌琚上，那被我填好的三条银蓝细线头尾相连了起来，发出一片柔和的光晕。光晕流转之间，一百五十个妖符纷纷脱离出来，转眼间一个个变成碗口大小，闪烁着银蓝色的光泽，上下翻飞，把我围绕在其间。
　　
　　而这时，大衍令也发出了青色的光芒。青光和符文相接，立刻融入其间，将这些符文几个一组地串了起来，而各组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来杂乱飞舞的符文马上停顿了一下，继而以一种玄奥的方式排列了起来，分为数圈，围绕着我各自运转。只不过转得速度太快，让我有种被拽着尾巴抡圆了挥圈圈的感觉。
　　
　　不过这还没完，混沌琚背面的那一段上古妖文也好像争风吃醋一般，跳将出来，大字闪闪地飘在我面前。我心神微动，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段妖文，惊喜地发现，嗯，还是不认识几个。
　　
　　只是片刻之后，我好像突然间脑子里多了一点什么东西，竟然可以明白这段妖文的意思了——不是说我看懂了上古妖文，而是我“感觉”到了这段文字的意思。文字的作用是用来记录写者的思想和所要表达的意思，所以文字只是一种载体而已，我虽然看不懂文字，但如果明白了写者想要表达的意思，看不看得懂就完全不重要了。
　　
　　——至于我为何会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刚才好像是启动了混沌琚，又有大衍令的调和帮助，所以可能达到了某个隐藏的条件，让我以感知到了炼制这枚妖器的前辈大妖所留下的神念印记，明白了他的意思。

七十、切磋之微操
　　
　　柳目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半个月里十光丸的事情在闹腾了几天之后也就偃旗息鼓了，如今的妖怪们是很难在一件事情上保持他们的热情的，事情发生的突然，群众们一下子被抓过了视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关注度提升到一个空前的层次，但过得几天，大家的劲头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开始等待另一个值得一哄而上的热点。那几天在月华镜、各大妖怪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导，如今也不见了踪影，在我洞门外的妖怪记者们早已散得干干净净，青云山也恢复了以前的情形。只有在青云高学的教学东区里，有时候偶尔还有一些学生来凭吊一下他们在那场事件中冤死的同学。
　　
　　半个月里，唐和尚领着俩徒弟一路西进，跑到流沙河边又收了一个徒弟，号称是天上卷帘大将被贬下来做妖怪的，受了观音点化，跟了唐僧了。妖怪界众口一词地痛斥唐僧仨徒弟忘本，原先都是妖怪的，却上赶着给人收了当小弟。
　　
　　我对此也很是摇头。你说这几位也是，明摆着都和神佛有仇，还巴巴地做了一和尚的徒弟。孙悟空就不要说了，那跟天庭的矛盾就大了去了，跟佛界也是仇怨极深，要不是如来佛祖，没准如今就是他做玉帝，天庭就是咱妖怪的地盘了。这也就罢了，但任谁给在一座山下压了五百年，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吧，嘿，人家还真就咽下去了，连个嗝都没打。搞不明白他这个当年如此桀骜不驯的齐天大圣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家里有亲人遭了神佛绑票，不得不低头？
　　
　　那头猪妖，听妖新社报导说叫“八戒”，当年可是天蓬元帅来着，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被吃了飞醋的玉帝打了下界，从一玉树临风、威猛潇洒的元帅，变成了一头猪。玉帝也的确是忒狠点了，直接掐了丫再找嫦娥的心。关键玉帝老儿他自己在王母看管下也没任何对嫦娥下手的机会，但他就是看有人追求嫦娥不爽，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也就照做。所以如今嫦娥也就只能过着寡居的生活，没准人家还真挺想那元帅的，因为据《妖怪娱乐周刊》分析，嫦娥自打天蓬元帅给打成猪妖后就开始养兔子，是为了对动物外貌的生物培养出一点感情来——据说天庭里没有猪，只能找一耳朵也比较大的凑合着了。
　　
　　那个新加盟的，叫“沙悟净”的，更是因该不爽才对。他被贬下来是因为在蟠桃会上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您看看，这都屁大点事，就被王母这个更年期心理变态的中年女仙给打了下界，只能在流沙河落草做车匪路霸。就我运用妖怪界心理分析的方法来看，估计这老太婆幼儿时期有些不可为人所知的凄惨经历，心理阴影相当的严重，所以也就会有这样的虐待倾向——其实有的时候，我觉得玉帝也是蛮痛苦的，没准玉帝的阴险刻毒，还是被自己媳妇逼出来的。所以说，一个心理变态，往往会带动出一批心理变态来。
　　
　　结果人家三个参加反抗天庭义军都能做元帅先锋的妖怪，见了唐和尚二话没说，倒头就叫师父，实在是让我这个思考型妖怪都没想明白。
　　
　　现在这一支包括白龙马在内的五人小队，在取经路上一路高歌猛进，挡者披靡。唐僧这原本属于所有妖怪都要争抢的肉包子，也变成了有点烫手的烤地瓜。他们路途沿线的妖怪们都开始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想吃唐僧？可以，不过要摆平他那三个不得了、了不得的徒弟先。就连我妹这种犯起花痴来六亲不认的主，都开始惴惴不安，老是问我：“哥，你说我跟唐僧在一起后，孙悟空要是棒打鸳鸯怎么办那？”
　　
怎么办？你说呢？我已经无力去回答她这个问题了，只能心里想，唐大哥，你饶了我吧，就别打青云山过了。
　　
　　而原本最消停的尼古拉斯，最近也不消停起来了。这厮新得了一把妖刀，现在捣骚得要命，居然敢时常来找我“切磋切磋”。这事放在以前，那是绝对没可能的，在尼古拉斯的理解里，找我这种“大公爵”级别的妖怪切磋，纯粹是一种自虐行为。但现在丫在神州妖怪界混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还没有经过系统教育，对神州妖怪的了解还一知半解，但毕竟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了一些事理，因此对于我也没有那么畏惧了。畏惧心一去，再得了一把妖器，就开始登鼻子上脸了。
　　
　　不过说老实话，跟尼古拉斯切磋后我才发现，其实吧，这蛮夷血族的实力并没有我所认为的那么不堪。首先血族的速度非常之快，几乎和我不相上下，使得我的速度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其次，血族的战斗方式让我不是很适应，他们这些不修内丹的妖怪，自然要凭体力办事，而如果仅仅是贴身肉搏的话，我倒也不怕，有无数种妖法可以远距离克敌，但他们又有天生的所谓魔力，有些魔法也很有点创意的，应付起来颇为头痛。
　　
　　而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尼古拉斯还是不是我的对手，毕竟神州妖怪的修炼方法要强出血族不知道多少，以我即将进入内丹中期的修为，还是能随便把他揉来捏去的。但现如今这厮得了妖刀“血色玫瑰之吻”，自身实力大幅提升不说，单这把为血族量身打造的妖刀就够让我头疼的了。
　　
　　这不，这孙子又仗着速度快，在外游斗，身后俩大蝙蝠翅膀都带起了一阵虚影。只不过要说速度快，同样内丹级别的妖怪里，我在青云山是排第一位的，尼古拉斯这全力而发的速度也要比我稍稍慢上那么一线，所以我眼神紧跟他的身影，同时严阵以待。
　　
　　尼古拉斯吃亏在不修内丹，所以依靠体力的话，他就算依靠翅膀飞得再快，在转折、借力等时候就会有一瞬间的停顿，这种机会对于我来说就足够了。不过据说血族进入侯爵这个级别以后，就可以行动圆润，毫无阻滞。不过那时候我估计也要进入内丹中期了，更是不怕他了。
　　
　　我敏锐地捕捉到尼古拉斯意料之中的一个些微一慢，便已立刻发动，全力扑上，妖气在手上幻化出一把银蓝色的气剑，朝他翅膀的根部力斩而下。
　　
　　尼古拉斯身形在空中硬生生地一个反拧，妖刀上撩，迎上我的气剑。气剑被妖刀一架，嗤啦一声便散了开来。尼古拉斯刀势不减，顺手抡圆了就朝我胸前横扫而来。
　　
　　我左手化出大衍令，妖气闪过便如同一面青色的小圆盾，正好封住了那一刀，同时右手急挥，数十张符箓飞射出去，而自己则借了尼古拉斯这一刀之力，向后飞退。后退的之时，手上印诀一翻，那数十张妖符纷纷化作一头白狼，从四面八方向尼古拉斯猛扑过去。
　　
　　说起来，这混沌琚对于神念力的修炼虽然累了一点，但的确是极为有用的一种方法。半个月来，我已经将横向第一行和第二行的符文尽数用妖气填了，神念力得到了极大的锻炼，虽然我妖力内丹方面实力没有提高，但其实综合实力有了一个大幅度的提升，当然，多余的脂肪也消耗得一干二净。我现在对于妖法的控制上已经比以前精妙得多了，比如大衍令可以操纵它在一个小范围内形成防御，而不是动不动就把我整个罩起来，这样既灵活方便，又大大节约了妖力。而我也可以同时操控三十多头符箓幻化的白狼从不同的角度向尼古拉斯进攻，要在以前，能同时操控个四五头，那就算我前天晚上吃得饱、睡得足，状态好得出奇了。
　　
　尼古拉斯在白狼的围攻下并不慌乱，舞动妖刀把自己围了个密不透风，同时脸上阴险地一笑，浑身带有血腥味的妖气一涌，低沉地喝道：“泥沼之藤萝！”
　　
　　又是血族特有法术，而且这厮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习惯，发招之前还非要喊那么一句。我在飞退的身形忽然一滞，如同陷入了一陀松脂的苍蝇，软绵绵地不着力，行动极其艰难，而且随之而来的黑色妖气把我浑身捆了一个结实，几乎就不能动弹了。
　　
　　而趁这功夫，尼古拉斯手里的妖刀血光暴现，凛冽的暗红妖气四处激射，将二十几头白狼穿了个透亮，妖气再这么一绞，白狼便化作丝丝白气消散了。而后，那些妖气急速汇拢，凝成一股，化作一把巨刀的形象，往我头上便剁了下来。
　　
　　这一刀要是给砍实了，我怎么的也要在地上趴那么一段时间了。虽然不至于受重伤，但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而且这也是相当木有面子的事情。
　　
　　尼古拉斯眼见我中了血族法术而不能动弹，跟一块木柴似的就等着挨柴刀砍了，脸上那叫一个兴奋那，就差拿一喇叭呜呜吹一通进军号了。不过就在血色巨刀离开我还有两丈距离的时候，七只没有在刚才一击中被打散的白狼猛扑到刀下，身体叠在一起，硬是挨了这么一刀。
　　
　　七只白狼一刀即散，但也让这刀气不小地震动了一下，毕竟不是妖刀本体，而是用妖气凝结而成的形态，两面妖力交汇之下，不得不受一番震荡，形体也都没那么凝实了。
　　
　　只是这么一顿的时间，剩下三只白狼已经偷袭尼古拉斯得手。一只狠狠咬住翅膀，还在他背后死命地挠着，顿时一阵布条飞舞。另两只分别咬住了他左右手，同时很默契地飞起后腿，结结实实地踹在还一副愕然表情的尼古拉斯的脸上。
　　
　　尼古拉斯被这么来了三下，根本就控制不住妖刀了，所以血红刀气在离开我还剩两尺的时候终于溃散，只有一股血腥味从我脸上温柔地掠了过去。
　　
　　尼古拉斯还在手忙脚乱地对付那三只白狼，就突然感到脑门剧痛，被一样东西生生砸翻了过去。那三头白狼哪里还有不趁机下嘴的道理？对着尼古拉斯就是一顿痛打落水蝙蝠，慌得这厮赶紧一手护脸，一手护裆，同时高叫：“服了服了，我一百个服！”
　　
　　我也摇摇身体，从血族法术中挣脱出来，便挥手散去了白狼。尼古拉斯浑身狼狈地爬了起来，再仔细一看砸他的那块东西，居然是大衍令——没办法，谁让我还没有趁手的进攻法宝呢？
　　
　　尼古拉斯张大了嘴，灰头土脸外加一副痴呆相地道：“这也可以？苏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让十只白狼躲开血色玫瑰之吻的攻击，然后七只牺牲来阻挡刀气，三只分别同时偷袭，还用大衍令砸我……你那时可被泥沼之藤萝困住了啊，动都不能动，怎么控制的啊？”
　　
　　我嘿嘿笑着，用神念操纵大衍令从地上飘了回来，指了指脑袋道：“记住了，这叫微操。”

　六九、柳目都惊一跳的法宝
　　
　　柳目在我这里大打哈哈，绕来转去地不说实话，我也没有一点办法——总不见得给人家上老虎凳、灌辣椒水不是？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有能力把柳目给上了老虎凳，灌了辣椒水，那我还真想这么折腾他一番，一来也感受一下这种对其他妖怪予取予求的舒爽，二来也算是报复这老家伙明知我是好奇心最重的思考型妖怪，还这么让我钩心抓肺地肠子根儿都痒痒。
　　
　　——不过如果我真的有这么牛的实力的话，没准还没开口，柳目就“我招，我全都招了。”
　　
　　一顿下午茶在欢快友好的气氛中结束。柳老妖怪拍拍屁股就要走，说是去实验室总部调集一些资源材料，顺便帮我搞那两块用来换云翳草的上品晶石，再搜罗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用的法宝。说到法宝，我赶紧拦住柳目，趁着白楚月和我老妹去收拾杯盘，把那块从吕洞宾那里坑来的神秘玉符拿了出来。
　　
　　“柳老前辈，你看看这块玉符你认识么？后面有极小的上古妖文，不过我还看不大明白。”说起来，我这块玉符连李太黑都没给看过，却拿出来给柳目看了。一来我想这背后艰涩难懂的上古妖文，这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妖可能认识，二来也想看看他看到这块玉符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柳目是否认识这块东西，但也只是出于一种直觉，或者说，就像站在山顶往下随便扔块石头，还是存在一定的可能性，能砸晕个千年人参精。
　　
　　不过，现如今的人参精难道还真是满地乱跑不成？——柳目在看到这块玉符的一刹那，脸上的神情突然一变，极其夸张地一蹦三尺多高，叫道：“哎唷喂了个姑奶奶她大姨！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
　　
　　柳目的反应把我弄得傻在当场。亏我还非常小心谨慎地留意观察他脸上的神情变化，没料到这变化大得连瞎子都能知道了，这大呼小叫的，震得我洞顶的灰都往下掉了一层。由于反应不过来，我只能下意识地回答道：“捡的。”
　　
　　“捡的？！”柳目把两眼瞪得跟包子似的，一部胡须根根炸开，在胸前飘扬，看这意思没准吐两口血会使他稍微舒服一点。我很老实地点了点头，虽然其实我根本就不老实。当然，这玉符等于是白捡的，吕洞宾也只是当它普通的、最多有点怪异的玉符而已。
　　
　　柳目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看我，又看看玉符，再看看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好像有点想笑，好像又有点害怕——害怕？能让柳老妖怪害怕的东西？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柳目带着那种奇怪的表情看了我和玉符半天，都没有说话。我被他盯得浑身寒毛直竖，越来越吃不准自己手里这块玉符到底有什么来头，难不成是一件恐怖的武器，跟朱耳的反应堆阵法差不多？这就有点过了，这样的东西拿在我手里，无异于汤圆拿一个大号的老鼠夹做法宝，铁定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我额头冷汗滑落，终于忍不住问道：“柳前辈，这个……”
　　
　　柳目好像浑身微微一震：“啊？嗯？什么？……哦，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我那个郁闷啊，你丫的走神不要紧，把我吓个好歹的这算哪门子事儿？
　　
　　柳目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个玉符……”我见他起了头了，便把玉符递了过去，也好让他看清楚背后的妖文。但柳目伸了伸手，却没有接，只是相当自然地用手快速掠过额头。这个动作让我心里微微一突——柳目刚才想到了什么？他对这玉符有顾忌？能让他额头有点冒汗的事情和东西，应该不多吧？
　　
不过我也不问，把玉符收了回来，就听柳目说道：“这玉符是上古妖器，名为‘混沌琚’。”
　　
　　——什么“馄饨居”？还不如叫“饺子馆”呢。后来脑筋一转，我才明白，原来柳目说的是“混沌琚”。琚是一种玉佩，人类对于玉的分类是细致到家了，各种玉的名称各不相同，琚就是一种佩饰——还好哥们我对此也曾看过几本书来着。而混沌一说，我倒是想起了这玉符背面那段妖文里，也提到过“混沌”。看来老妖怪倒是的确认识这件妖器。
　　
　　就听柳目继续说道：“这混沌琚背面刻有两千多符文，乃是天地之数和大衍之数的方阵组合。其实这是一种修炼神念的用具，你以神念控制妖气顺着符文汇入，可以极大而有效地锻炼神念力。不过这也是启动这件妖器的方法，当填入妖气的符文达到一定数量之后，这块混沌琚就会被启动，可以为你所用，临阵对敌上有着……嗯，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和我推测的一样，倒是应该佩服自己一个。我又问道：“那这个东西威力大不大？”
　　
　　柳目又显出了那种有点害怕的神情道：“大，威力真的很大……”说着，眼神又开始迷离，脑门子开始发亮。我料想他当年肯定吃过这块玉符的亏，而且还肯定小不了，不然何至于至今提到混沌琚还这副德行？
　　
　　柳目又出了一阵的神，总算还记得跑回来。而后就对这块东西的来历什么的，开始支支吾吾，连背后的上古妖文都推说不认识，到最后干脆一走了之。这越发让我肯定混沌琚在他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永远的痛。
　　
　　柳目临走的时候，略一沉吟，转过身严肃地对我说：“苏小子，这块东西你就当作锻炼神念力的工具就好，没事不要去用它——除非你能把所有两千七百多个符文全部用妖气刻满，从而真正掌握并炼化了这件妖器。不过据我所知，除了炼制出这件妖器的前辈，还没有哪个妖怪能做到这一点。我知道你缺趁手的法宝，我这次回去就给你找一下，实在不行还可以帮你度身炼制一件，包你满意。记得，这东西真的不用为妙。”
　　
　　老柳啊老柳，你这不是坑我呢嘛？明知道我是思考型妖怪，好奇心重过泰山，你这介绍又介绍得说一半留一半，告诫又再三告诫，还不讲明原因，不是摆明了要我自己去试验嘛。这样一件连柳老妖怪都吃过亏，慎重又慎重的妖器，我要是能忍住，只是老老实实地去修炼神念力，那么孙悟空估计至今也还在天宫里做牧场的饲养员吧？
　　
　　于是柳目前脚一走，我后脚就立刻开始往混沌琚上填妖气。不过想想也满泄气的，两千七百多的符文那，我可还只刚刚填了一个而已，虽然发动这妖器不必等到全部填满，但也不知道要有多少的最低限额，没办法，也只能一步步来了。
　　
　　比第一次幸运的是，这次我的神念力最终是撑了下来，没有导致我昏迷，不过也还是累得像水里捞出来的海蜇一样，浑身软若无骨地趴在榻上，伸长了舌头却没力气收回去。这也真是怪了，我不是坐着都没动弹过，怎么脑子一片空白不说，身体都会这么累呢？这神念的修炼还真是够艰难的——不过这倒是一种不错的减肥方法，赶明儿在妖怪界推广一下，既然提高实力，又燃烧脂肪，没准能立刻风行开来。

　六八、貌似一切正常的合作
　　
　　跟着柳老妖怪还真是省力省时间，我只是告诉了他黑鹰办公洞府的位置，还没问明白他准备怎么把我夹带出去，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倒是没事，就觉得浑身皮毛微微一紧，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当然，这只是我自己觉得，究竟用了多少时间我也不清楚——我和柳目就已经出现在了黑鹰的办公室门外，把两个值班的小妖吓了一大跳。幸好看清楚是我，才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不过那两把精钢刀离开我头顶也不过就三四寸而已了。当然，有柳大妖怪在我边上，我是根本就不慌那两把刀的，砍那，你们能砍得到我的话，老柳也该去买豆腐拍脑袋了。
　　
　　黑鹰对于柳目的亲自来访显得有点受宠若惊。那是自然的，汇锐实验室的名声在妖怪界响亮之极，我们青云山虽然也出产药品，但跟人家的差距，让孙悟空翻一个筋斗都未必能追上。要不是汇锐实验室只是一个实验室，并不生产批量的成药，如今的妖怪界医药行业没准就给他一家垄断了。这样一个致力于开发新药、灵药、特效药的权威机构，找我们一个中不溜秋的药物生产洞府合作，对于我们来说是走在路上被极品晶石砸了脑袋了的事，更何况还是该机构的创办人亲自前来、主动谈合作？黑鹰兴奋、局促、心花怒放、又忐忑不安，种种心情瞬间纷至沓来，让他连手放哪里都不知道了，一时失控之下，背后现出俩大黑翅膀，扑腾了半天才收回去，搞得办公室里几片黑毛飞飞扬扬。
　　
　　合作洽谈得相当顺利，柳目在青云山设立汇锐实验室分部，青云山提供资金、力所能及的材料进行研究工作，而实验室为青云山培训医药方面的妖怪，所有青云分实验室研制成功的药物，青云山集团享有优先、优惠获取专利的权利，而双方合作开发的药物则由双方共享专利，并按照投入比例分配成药所获得的收益。大致就这么几条，但还有很多细节条款，仍需要进一步商谈，如今这还只是一个草案而已，正规的合同我估计还要谈个几天才能签下来——不过这已经是近乎奇迹般的速度了，如今这个年代，哪一场商业合作不需要谈他一两个月的？那还是短的呢，要是几大巨型洞府之间的并购、合作，没个半年一年的，根本不可能谈得完。
　　
　　只有我心里知道，这场合作之所以进行得这么顺利，顺利到几乎不合乎规矩，就是因为柳目看中了我的云翳草。当然，我们青云山的药业其实也是颇有潜力的，只不过我们没主攻这一方面罢了，这也是柳目可以接受跟我们合作的原因之一，不然他只要买了云翳草就成，何必再拖上你一把？但如今有了汇锐这个强大的合作伙伴……谁也不会嫌自己占的地方太多不是？至于他还有什么原因能一口答应跟我们山合作，我一时间也猜不透。说老实话，这老妖还真是够神秘的了，一切看似理所当然，毫无破绽，但总给我一种他另有所谋的感觉，或者说，表面上这些也的确是他真的所想要的，但他还有更想要的东西，而且已经慢慢地随着明面上的东西在有条不紊地操作和进行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这是我身为一个思考型妖怪所与生俱来的直觉特质。而比之朱耳，柳老妖更高一筹，不像朱耳是极力掩饰，让人断定他里面有阴谋，而老柳的所作所为看上去是一切正常的，其他的妖怪根本不会去怀疑这个在妖怪界名声极好，为妖又低调的医药专家，只有我和李太黑，一老一小两个思考型妖怪觉得他有点莫名地不对劲。因此李太黑才会耗费那么长时间去查这个柳目，我也会在和李太黑通话的时候把我的疑惑讲出来。只不过，现在李太黑没有查到任何东西，而我也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不对。一切还都只是感觉。
　　
在我走神的时候，我表面上还是跟黑鹰、柳目两个谈笑风声，不过他们说了点什么，我还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有一阵子，这两个家伙脸上的笑容极其的……嗯，淫贱，然后我好像也在陪着一起笑，估计笑容也不怎么赏心悦目，到底是说什么来着？我依稀好像记得大约可能或许提到了“伟叔”这两个字……
　　
　　一起吃过工作午餐后从黑鹰的办公室出来，柳目又夹带着我回了我自己的小洞。尼古拉斯正和白楚月、我妹三个在一起看着月华镜喝下午茶。原本我们神州的妖怪哪有下午没事喝茶吃点心的习惯？但尼古拉斯这厮一来就把这套遥远的蛮夷习惯给带来了，还别说，倒也真合了无所事事的女妖的胃口了——我妹和白楚月两个因为我成英雄被堵之后，也就名正言顺地不去上班了——反正现在一到申时左右，这三个就开始忙活着泡茶摆点心了。
　　
　　作为一个敏感心细的思考型狼妖，我敏锐地捕捉到白楚月现在对着尼古拉斯居然不怎么脸红了，而且还有意无意地经常看看这血族的蓝眼睛。不过说老实话，这代表着什么我也不清楚，咱五百年来也没谈过恋爱不是？所以分析不出这对尼古拉斯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回头倒是要暗地里问一下我老妹，她对这个应该比我在行，毕竟那么多言情妖怪剧也不能白看啊。不过要是好事的话，没准就是早上那曦光花露的作用，那我就又有了讹诈尼古拉斯的本钱了，嘿嘿。
　　
　　柳目和我的回来，让茶话会的规模再次扩大。柳老妖怪巧舌如簧，上手几个笑话一扔，立马把本来宁静安详、某些妖怪刻意营造的典雅浪漫气氛给破坏殆尽，不过却搞得欢声笑语，再加上一个嘴皮子本事也不差的思考型妖怪，一个茶话会顿时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吃喝之间，我想套套柳目的话，便问他：“柳前辈，这几天来，您老的手段我们都见识了，那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强，不过我修为还低，只能看出来你是水系的，倒是不知道你修为到什么阶段了，你又是什么型的妖怪？”说罢，我装作浑不在意，却暗中仔细留心他的神情反应。
　　
　　柳目哈哈一笑，丝毫没有做作地道：“老头子活的时间长了点，修为么，在现在看来，内丹是过了高级阶段了，什么型的么，哈哈，老头子我是全能型的。”
　　
　　过了高级阶段，这个标准他不说我也知道，以这老妖显露出来的实力，要是还没过高级的话，那我就死了这辈子修到中级内丹的心了。至于什么“全能型”妖怪，那纯属扯淡。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妖怪可以全能的。就像孙悟空，他是天生战斗型妖怪，妖力极为强悍，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战斗本能。但他要是说来对对联啦，写写花鸟鱼虫的诗词歌赋啦，分析一下市场走势啦，探讨一下热带植物的生长环境和形态啦，我饶他一手一脚都能让他输到光出两块艳红的猴屁股来。所以说，柳老妖的全能型之说，纯粹是在糊弄我。
　　
　　——只是，我还真没发现这老妖怪有什么不在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