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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假期临近结束,哈利发现他越来越想念霍格沃茨了。他几乎等不及再次见
到海格,再打快迪奇,甚至连在草药课温室里的一片片菜地里慢步都显得那么有趣。
只要能离开这个满是灰尘和酶气的房子,什么都是好的。这里有一半的橱柜仍上着
锁,还有克瑞彻总会在你经过时从黑暗的角落里挤出一两句咒骂,不过哈利还是小
心地没让瑟瑞斯听到他的任何抱怨。
    事实是,住在这个反伏地魔运动的总部远不像哈利想像的那样有趣。虽然凤凰
令的人依然经常出入这所房子,有时留下来吃饭,有时则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小声密
谈,但是,卫斯理太太仍小心地把哈利和其他人隔在耳朵能听见的范围(无论是普
通耳朵还是顺风耳)之外。似乎没有人,包括瑟瑞斯在内,认为哈利应该了解比他
初来那晚时更多的情况。
    署假的最后一天,哈利在清扫衣柜顶海德薇的粪便时,罗恩拿着两封信走了进
来。
    “书单到了,”他说,把其中的一个信封扔给站在凳子上的哈利,“也该到了,
我还以为让他们给忘了呢,他们一向都没有这么晚才寄出来的。”
    哈利把最后一点粪便装进垃圾袋,然后把垃圾袋从罗恩的头顶扔进墙角的废纸
篓里,而废纸篓立刻把垃圾袋子吞下,很响地打了一个嗝。哈利打开信,信里有两
张羊皮纸:一张是每年都有的,九月一日开学的通知,另一张则是下学期要用到的
课本清单。
    “只有两本新书,”哈利看着单子说,“米兰达·高绍克写的《标准咒语第五
级》,还有,威尔伯特·斯灵克哈德的《防御魔法理论》。”
    “砰!”
    弗雷德和乔治紧挨着哈利瞬息出现了。哈利对他们这个举动早已习以为常,他
甚至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我们只是奇怪是谁会让你们买威尔伯特·斯灵克哈德的书。”弗雷德坎坎而
谈。
    “因为这就是说,邓布多已经找到了新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乔治说。
    “而且也到时候了,”弗雷德说。
    “什么意思?”哈利问,跳下来站到他们两个旁边。
    “嗯,几个星期前,我们用顺风耳听到了爸爸妈妈的谈话,”弗雷德对哈利说,
“听他们的意思,今年邓布多找不到人接手这门课程。”
    “这不奇怪,是不是?你看看前四任老师的遭遇就知道了。”乔治说。
    “一个被解雇,一个死了,一个丧失记忆,还有一个在箱子里给关了九个月,”
哈利掰着手指头说,“是啊,我明白你的意思。”
    “罗恩,你怎么了?”弗雷德问。
    罗恩没有回答。哈利转过头,罗恩微张着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讶异地看
着霍格沃茨的来信。
    “怎么啦?”弗雷德不耐烦地说,走到罗恩身后,隔着他的肩膀看那封信。
    立刻,弗雷德的下巴也掉了下来。
    “级长?”他说着,仍然难以置信,“级长?”
    乔治一个箭步抢过罗恩另一只手里抓着的信封,把信封翻过来,一个金红相间
的东西掉到他的掌心。
    “不可能吧,”乔治悄没声地说。
    “一定是他们弄错了,”弗雷德说着,从罗恩手里抢过信,把它举到光下,似
乎要检查上面的水印,“神智正常的人不会让罗恩做级长。”
    双胞胎兄弟俩一起把头转向哈利。
    “我们以为肯定是你呐!”弗雷德的语气倒好像是哈利骗了他们一样。
    “我们以为邓布多铁定会选你呐!”乔治也相当愤慨。
    “你赢过三巫师争霸赛还有那么多其他东西!”弗雷德说。
    “不过,那些其他东西也许不算他的优点呢,”乔治告诉弗雷德。
    “倒是,”弗雷德慢慢说,“是呀,你惹的麻烦太多了,夥计。好了,至少你
们两个里倒还有一个知道什么是重要的。”
    他大步走过去拍哈利的背,同时严厉地瞪了罗恩一眼。
    “级长。小罗尼级长。”(罗尼为罗恩的睨称——译注)
    “哦,又得让妈妈疯疯癫癫的,”乔治呻吟一声,把级长徽章抛回罗恩手里,
仿佛会弄脏了他的手。
    罗恩到此时依然一言不发,他接过徽章,瞪了一会儿,然后把它伸到哈利面前,
仿佛无声地想让哈利判断徽章的真实性。哈利接过徽章,一个大大的“P”字刻在
桂芬多的雄师标志上面。头一天进霍格沃茨的时候,他就曾在帕西的胸前看见同样
的徽章。
    门突然打开,赫敏猛地冲进房间里,她脸颊通红,头发飘在身后,手里抓着一
个信封。
    “你们-你们是不是接到——?”
    她看到哈利手里的徽章,尖叫一声。
    “我就知道!”她兴奋地叫着挥舞手上的信,“我也是,哈利,我也是!”
    “不,”哈利连忙说,把徽章塞回罗恩的手里,“是罗恩,不是我。”
    “是——你说什么?”
    “级长是罗恩,不是我。”哈利说。
    “罗恩?”赫敏说着,下巴吃惊地合不拢,“可是,你确定吗?我是说——”
    当她看到罗恩脸上的挑衅目光时,脸一下红了。
    “信上写的确实是我的名字,”他说。
    “我……”赫敏看上去完全不知所措了,“我……嗯,哇!干的好啊,罗恩!
这真的——”
    “出人意料,”乔治点着头说。
    “不是,”赫敏的脸更红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恩做了很多……他真
的……”
    赫敏身后的门一下开得更大,卫斯理太太抱着一叠洗好的长袍向后倒退着走进
屋里。
    “金妮说书单总算寄到了,”她说着,望了一眼所有的信,走到床边,开始把
长袍分成两堆,“如果你们把书单给我,下午你们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就去迪贡街给
你们把书买好。罗恩,看来我得给你买些新睡衣了,这些至少短了六寸,真不敢相
信你怎么长这么快……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给他买金色和红色的,好配他的徽章,”乔治咧嘴笑着说。
    “配他的什么?”卫斯理太太心不在焉地说,把栗色的袜子卷起来放到罗恩那
堆衣服里。
    “他的徽章,”弗雷德说,似乎想尽快把最坏的部分熬过去,“他甑亮的新级
长徽章呗。”
    满脑子睡衣的卫斯理太太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弗雷德的话。
    “他的……可是……罗恩,你不是……?”
    罗恩举起他的徽章。
    卫斯理太太发出的尖叫和赫敏的一模一样。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哦,罗恩,太好了!级长!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是!”
    “那我和弗雷德算什么,隔壁邻居?”乔治愤怒地说,卫斯理太太一把推开他,
然后冲上去紧紧拥抱她最小的儿子。
    “看让你爸爸知道!罗恩,我真为你骄傲,多好啊,你会象比尔和帕西一样做
学生长的,这是第一步!哦,真想不到在这么一大堆乱事里会有这样的事儿,我简
直激动死了,哦,罗尼——”(学生长,指学校里所有学生之长,也是所有级长的
领导,分男学生长和女学生长——译注)
    弗雷德和乔治在卫斯理太太的身后装出呕吐的声音,不过卫斯理太太毫不理会,
她的胳膊紧抱着罗恩的脖子,狠狠地亲吻罗恩脸上每一个部分,罗恩的脸现在已经
比他的徽章还红。
    “妈……别……妈,理智一点,”他嘟哝着,用力把她推开。
    卫斯理太太终於放开他,然后屏着气说,“好吧,你想要什么?我们给帕西买
了只猫头鹰,当然,你已经有一只了。”
    “什-什么?”罗恩说,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你的奖励!”卫斯理太太喜爱地说,“一套漂亮的礼服长袍怎么样?”
    “我们已经给他买了些新的,”弗雷德酸溜溜地说,似乎十分后悔当时的慷慨。
    “或者买口新铁锅吧,你用查理的旧铁锅都锈透了。要不就买只老鼠吧,你一
直喜欢鼠斑斑的——”
    “妈,”罗恩期待地问,“能给我买把新扫帚吗?”
    卫斯理太太的脸色略微沉了一下,扫帚是很贵的。
    “不用最好的!”罗恩赶紧补充,“只-只要是新的就行。”
    卫斯理太太犹豫了一下,然后笑了。
    “当然可以……好吧,如果还要买新扫帚的话,我最好马上就走。待会见,小
罗尼级长!还有,别忘了收拾你们的皮箱……级长,哦,我全身都发抖了!”
    她又在罗恩脸上吻了一下,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匆忙离开了房间。
    弗雷德和乔治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不会介意我们不吻你吧,是不是,罗恩?”乔治假装出一副热情的声音说。
    “我们可以向你行屈膝礼,如果你喜欢,”乔治说。
    “哦,闭上嘴吧,”罗恩愁眉不展地对他们说。
    “要不怎样?”弗雷德说,歪着嘴笑,“罚我们课后留堂吗?”
    “我可想让他试试呢,”乔治吃吃地笑着说。
    “要是你们不小心一点,他真会这么做的!”赫敏生气地说。
    弗雷德和乔治哈哈大笑,罗恩嘟囔:“别说了,赫敏。”
    “乔治,以后我们可真得小心点了,”弗雷德说着,装做害怕的样子,“这俩
家伙已经盯上我们了。”
    “是啊,看来咱俩为非作歹的日子算是到头了,”乔治说着摇摇头。
    随一声巨响,两兄弟消失了。
    “这两个人!”赫敏生气地抬头盯着天花板,现在他们能听见弗雷德和乔治在
楼上的房间里哈哈大笑,“别理他们,罗恩,他们那是嫉妒!”
    “我不这么想,”罗恩犹豫地说,也抬起头看天花板,“他们常说只有傻瓜才
会当级长……不过,”他略微高兴一点,补充说,“他们可从来没有过新扫帚!我
真想和妈妈一起去挑选……她肯定买不起灵光系列的,不过新出的横扫系列也不错,
是啦,我应该去告诉她我喜欢横扫系列的,让她知道……”
    罗恩跑出房间,只留下哈利和赫敏。
    不知什么原因,哈利发现他现在不想看到赫敏。他转身走到床边,抱起卫斯理
太太给他洗的长袍,向皮箱那里走去。
    “哈利?”赫敏试探地问。
    “干的很棒,赫敏,”哈利说,声音热情得根本不像是他自己的,而且,他依
然拒绝看赫敏,“真的棒透了。级长。好极了。”
    “谢谢,”赫敏说,“嗯——哈利——能借海德薇给我用一下吗?我想把这个
消息告诉我爸爸妈妈。他们会很高兴的——我是说,虽然他们是麻瓜,可他们至少
明白级长的意思。”
    “是呀,没问题,”哈利仍用那个不属於自己的热情声音说着,“随时用吧!”
    他弯下腰,把长袍放进箱底。赫敏走到衣柜那儿去叫海德薇下来的时候,哈利
继续低头假装检查箱子里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关门的声音,但他继续弯
腰听着。唯一的声音来自墙上空画的吃吃笑声,墙角的废纸篓现在开始咳出猫头鹰
粪。
    他直起身子向后看看,赫敏已经离开,海德薇也不见了。哈利连忙穿过屋子关
上门。然后他慢慢走回床边坐下,茫然地的瞪着衣柜腿。
    他完全忘记了,级长是在五年级时选出来的。他太担心自己会被开除,根本没
其他的空闲想到有一些徽章正在寄往一些人的家里。可是,即使他真记起了这事,
即使他真的想过这件事,他又会期待什么呢?
    不是这样的。一个小小的,但是相当诚实的声音在他脑子里说。
    哈利把扭曲的脸埋在手里。他不能骗自己,要是他知道那个级长徽章还在路上
的话,他一定会希望那徽章是给他的,而不是罗恩。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让他变得
和珠扣·马尔夫一样狂妄自大?他自以为比别人都好么?他真的相信自己比罗恩更
优秀么?
    不。小小的声音反对。
    真是这样吗?哈利想着,不安地检验着自己的感受。
    我只是快迪奇比他强吧,小小的声音说,在其他任何事上我都不如他。
    这当然正确,哈利想,他的功课没有罗恩好。不过,除了功课以外的其他事情
呢?自从他、罗恩和赫敏进霍格沃茨以来的那些冒险算什么呢?几乎每次的冒险行
为都有被开除的危险呢。
    好吧,大部分时间罗恩和赫敏都和我站在一起,哈利脑子里的声音说。
    可是,不是所有时间啊,哈利和自己争辩着。他们没和我一起跟奎洛决斗,他
们也没见识汤姆·瑞斗和巨蛇,瑟瑞斯越狱之后不是他们赶走了那些摄魂怪,伏地
魔回来的那晚,他们也没有和我一起在坟地里。(奎洛,哈利一年级黑魔法防御课
老师,见第一卷。——译注)
    他初来桂茂街时的那种意气难平的感觉再次侵蚀了他的心。我当然做得比他们
都多,哈利愤怒地想着,我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做得都多!
    但是也许,小小的声音公平地说,也许邓布多不想让一个总搅进危险的人当级
长,也许他挑选他们另有原因,罗恩一定有你所没有的优点。
    哈利睁开眼睛,从手指缝里看着衣柜下面刻成兽爪的腿,想起弗雷德说过的话
:“神智正常的人不会让罗恩做级长……”
    哈利嗤鼻冷笑,但是一秒钟后他就为自己的作为觉得可耻。
    又不是罗恩要邓布多让他做级长的,这不是罗恩的错。难道他,哈利,罗恩在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会因为自己没得到级长徽章而生气,和弗雷德、乔治一起
在背后嘲笑罗恩,把罗恩的好事搅黄,在罗恩第一次击败哈利而赢来什么东西的时
候吗?
    就在这时,哈利听见罗恩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他站起来,扶正眼镜,当罗
恩进门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露出笑容。
    “正好赶上她!”罗恩高兴地说,“她说她会尽量给我买横扫系列的。”
    “好极了,”哈利说着,很欣慰自己的声音终於不再是假惺惺的热情了,“听
着——罗恩——干得好,夥计。”
    罗恩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我从没想过是我!”他摇着头说,“我以为级长应该是你!”
    “才不呢,我惹过太多麻烦了,”哈利引用弗雷德的话说。
    “是啊,”罗恩说,“我想是吧……嗯,咱们最好把行李收拾好,是不是?”
    很奇怪他们的东西似乎自从到这里之后就自己散得到处都是,他们花了大半个
下午才从房子的各个角落里找齐了课本和用具,然后把它们塞进要带到学校去的皮
箱里。哈利注意到罗恩一直更换级长徽章的位置,他先是把它放在床头柜上,然后
又塞进裤子口袋里,之后拿出来放在叠好的长袍顶上,好像要看它在黑色衣服上的
配色效果。直到弗雷德和乔治进来,建议给徽章施一个恒黏咒,粘在罗恩的脑袋上,
他才小心地把它包进栗色的袜子里,锁进皮箱。
    大约六点钟,卫斯理太太从迪贡街回来了。她带回了很多书和一个用厚牛皮纸
包着的长条包裹,罗恩从她手里接过包裹的时发出了一声渴望的呻吟。
    “先别打开,来吃晚饭的人就要到了,你们最好赶快下楼来。”她说。可等她
一走罗恩就立刻疯狂地撕开了包装纸,然后每一寸地检查新扫帚,一脸狂喜入迷的
表情。
    地下室的厨房里,卫斯理太太在满堆着食物的餐桌上头挂了一个猩红色的横幅,
上面写着:
    祝贺新级长罗恩赫敏
    哈利觉得整个假期都没见过卫斯理夫人有这么高兴。
    “我想我们应该开个小庆祝会,就别正襟危坐地吃饭了,”看到哈利、罗恩、
赫敏、弗雷德、乔治和金妮走进房间,卫斯理太太说,“你爸爸和比尔正在回家路
上,罗恩,我让猫头鹰给他们都送了信,他们都高兴死了。”她继续喜气洋洋地说
着。

TOP

邓布多的突然离去,让哈利十分惊讶。他仍坐在盘着铁链的椅子里,既震惊,
但也有松一口气的释然。维真魔塔的成员都站起身,一边收拾着桌上的字纸一边互
相交谈着。哈利也站起来,没有人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注意,只除了法吉右边的那个
癞蛤蟆样的女巫。她现在把本来放在邓布多身上的凝视转向了哈利,哈利不理会她
的目光,他去看法吉和邦斯女士,想问问他们他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但是法吉似
乎已经下定决心不理再会哈利,而邦斯女士还在忙着整理公文包。哈利试探着朝门
口走了几步,当确定没人叫他回去时,他飞块地走开了。
    到最后几步他已经跑了起来,他猛地推开大门,几乎撞倒了等在门口的卫斯理
先生,后者脸色苍白,一脸焦急。
    “邓布多没告诉我——”
    “撤销——”哈利关上身后的门说,“所有指控!”
    卫斯理先生高兴得一把抱住哈利肩膀。
    “哈利,这真是太好了!嗯,当然啦,他们不可能判你有罪的,没有足够的证
据嘛。虽说如此,我也不敢否认我曾经相当担心——”
    但是卫斯理先生截住了话头,因为这时法庭大门又开了,维真魔塔的成员们鱼
贯而出。
    “看在魔灵的份上!”卫斯理先生惊讶地说出声来,一边拉开哈利,好让他们
通过,“你的案子需要全部维真魔塔审判官出席?”
    “我想是的,”哈利小声说。
    经过哈利时,有一两个巫师冲他点点头。有几个人,包括邦斯女士,向卫斯理
先生说了句“早上好,亚瑟”,但其他大多数人都把视线移开了。法吉和那个癞蛤
蟆样的女巫几乎是最后离开地下室的,法吉表现得似乎把哈利和卫斯理先生当作墙
壁的一部分,不过,那个女巫却仍在经过时仔细审视哈利。帕西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他也和法吉一样完全无视站在旁边的哈利和他父亲。他拿着一大卷羊皮纸和几根备
用羽毛笔,大步流星地走着,昂首挺胸,目空一切。卫斯理先生嘴边的皱纹略现僵
硬,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曾经看见了他的第三个儿子。
    “我马上送你回去,好赶快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当帕西的脚后跟消失在上
第九层的楼梯间时,卫斯理先生说,他推着哈利往前走,“去比斯格林那个厕所路
上,我正好可以送你回去,来吧。”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厕所呢?”哈利笑着问,现在每件事儿看起来都比
平常有趣五倍。整件事的真实感越来越强了:他是清白的,他会回霍格沃茨。
    “哦,一个简单的逆转咒就行了,”卫斯理先生在上楼时说,“不过麻烦的不
是修复损害,而是这种破坏行为背后的态度,哈利。也许有很多巫师以为欺负麻瓜
是件可笑好玩的事,但是,这却表现某些人更深更坏的想法,至少我——”
    卫斯理先生停住了说了一半的话。他们已经到爬上第九层的走廊,法吉站在离
他们几尺远的地方,正和一个高个子男人低声交谈。那个男人有一头光滑的金发和
一张尖尖的、苍白的脸。
    那个男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转过头来,也停住了他说了一半的话。他眯起冰冷
的灰色眼睛,盯着哈利。
    “啊啊……原来是会玩神护卫的波特啊,”路修斯·马尔夫冷冷地说。
    哈利感觉喘不过气来,仿佛他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上一次他见到这双冰冷的
灰色眼珠是从食死徒面罩上的眼缝里,而上一次他听到这个声音,是在伏地魔折磨
他的黑暗墓地里。哈利没想到路修斯·马尔夫能有胆量直视他的脸,他更不相信他
有胆量来魔法部。而法吉,在几个星期前哈利警告他路修斯·马尔夫是食死徒之后,
居然还和马尔夫讲话。
    “波特,魔法部长刚告诉我你又一次幸运地逃脱了,”路修斯·马尔夫懒懒地
说,“很让人惊讶啊,你每次都能从缝隙里挤脱,事实上,就像蛇一样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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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斯理先生警告地抓紧哈利的肩膀。
    “是啊,”哈利说,“是,我很善於逃脱。”
    路修斯·马尔夫抬眼看了看卫斯理先生。
    “亚瑟·卫斯理也在!你在这儿在干什么呢,亚瑟?”
    “我在这儿工作,”卫斯理先生简单地说道。
    “一定不是在这儿吧?”路修斯·马尔夫向卫斯理先生身后的门扬了扬眉毛,
“我可记得你在二楼,没事儿偷些麻瓜东西回家,给它们施魔法呢?”
    “不是,”卫斯理先生气地回答,他的手指现在已经深深陷进哈利的肩膀里了。
    “那,你到这里是来干什么?”哈利问路修斯·马尔夫。
    “波特,我不认为,魔法部长与我本人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路修斯
·马尔夫说着抹了抹长袍的前襟,哈利清楚地听到他口袋里传出一阵轻响,听来里
面是满满一下金币,“真的,就因为你是邓布多最宠爱的学生,不等於我们大家都
会像他那样纵容你。那么,局长,我们去您的办公室吗?”
    “当然,”法吉说着,转身背对哈利和卫斯理先生,“路修斯,这边来。”
    他们一起大步走开,一边低声地交谈着。直到他们走进电梯,卫斯理先生才松
开放在哈利肩膀上的手。
    “如果他们有事要谈,路修斯·马尔夫为什么不在法吉办公室外头等呢?”哈
利的怒火终於爆发了,“他来这下面做什么?”
    “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说他是想偷偷接近你的法庭,”卫斯理先生说,他看起
来相当紧张,左顾右盼地似乎要确定没人听见他们的谈话,“显然他是来打听你是
不是给开除了。送你回去时,我得给邓布多留个条子,得让他知道路修斯·马尔夫
又和法吉谈话了。”
    “他们两个之间,到底能有什么事呢?”
    “钱吧,我怀疑,”卫斯理先生气地说,“路修斯·马尔夫给魔法部捐钱已经
不下几年了,他拿这个来贿赂有用的人,从而得到好处,比如,延迟通过对他不利
的法令什么的。唉,他的关系网可相当广呢,那个路修斯·马尔夫。”
    电梯到了,里面空空的,除了一群正在拍打着翅膀的纸飞机。卫斯理先生按下
去中厅的按钮,电梯门合上了。卫斯理先生不耐烦地挥手打走头顶的纸飞机。
    “卫斯理先生,”哈利慢慢说,“如果法吉正和像路修斯·马尔夫那样的食死
徒会面,而且,要是他自己一个人和他们单独会面的话,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没向他
施迷心咒呢?”
    “别以为我们没这么想过,哈利,”卫斯理先生小声说,“不过,邓布多认为
法吉现在的行事还是他自己的意志——而这,邓布多认为,也一样不是好事。但是,
哈利,咱们现在最好不要谈这件事。”
    电梯门滑开,他们走进了现在已经空空荡荡的中厅,那个保安巫师艾瑞克现在
又躲在《先知日报》后面,他们径直走过金色喷泉时,哈利一下想起了什么。
    “等等,”哈利对卫斯理先生说,然后一边从口袋里揪出钱包,一边转身走回
到喷泉那里。
    哈利抬头看那个英俊巫师的脸,但是凑近之后,哈利觉得他的样子既懦弱又愚
蠢。那个女巫脸上的笑容,也充满在选美比赛上才会有的空洞。而根据哈利所认识
的丑精灵和半人马判断,他们是无论如何不会如此动情地看任何人类的。只有那个
家佣精灵点头哈腰的奴婢像还有点真实,想到赫敏看到这尊精灵雕像时会说的话,
哈利忍不住笑了。他把整个钱包倒过来,把里面所有的钱,不止是十个金币,都倒
进了水池。
    ***
    “我就知道!”罗恩大喊着,向空中挥舞着拳头,“你从来就不会给逮着的!”
    “他们肯定得还你清白,”赫敏说,当哈利走进厨房的时候,赫敏看上去几乎
要紧张得晕倒了,现在她用颤抖的手捂住眼睛,“他们没有能力打赢你的,一点也
没有。”
    “你们要是早就知道我没事,那现在怎么还松一口气似的?”哈利笑着说。
    卫斯理太太用围裙擦着眼睛,而弗雷德,乔治和金妮则围成一圈,又唱又跳:
“他没事啦,他没事啦,他没事啦……”
    “够了够了!别吵了!”卫斯理先生叫,不过他自己也一直笑个不停,“瑟瑞
斯,你听着,路修斯·马尔夫在魔法部——”
    “什么?”瑟瑞斯立刻说。
    “他没事啦,他没事啦,他没事啦……”
    “你们三个给我静一静!是的,我看见他在九楼和法吉谈话,然后他们还一起
上楼去法吉的办公室。你应该告诉邓布多。”
    “一定的,”瑟瑞斯说,“别担心,我们会告诉他的。”
    “好,我得赶快走,比斯格林那儿还有一个吐水的厕所等我处理呢。茉莉,我
恐怕得晚些回来,今晚我代替唐克丝值班,不过肯斯理也许会来吃晚饭——”
    “他没事啦,他没事啦,他没事啦……”
    “够了-弗雷德-乔治-金妮!”卫斯理先生离开厨房之后,卫斯理太太说,
“哈利,亲爱的,过来坐下,吃点午饭吧,你几乎都没吃早点呢。”
    罗恩和赫敏在哈利对面坐下,他们看起来比哈利刚到桂茂街时更高兴。而让哈
利眼花缭乱的轻松感觉,曾经因为与路修斯·马尔夫的会面而缩减,现在再一次地
充满了他的心房。这所阴沉的房子现在也忽然变得温暖可爱起来,就连克瑞彻听见
厨房的响动,把猪鼻子伸进来查看的时候,他看起来都不那么丑了。
    “当然啦,只等邓布多往你身边一站,他们就一点胜算的希望也没有了,”罗
恩高兴地说着,给每个人的盘子里舀上大堆的土豆泥。
    “是啊,是他帮我摆平了这件事,”哈利说,知道自己会显得有点忘恩负义,
更别说孩子气十足,如果他说:“不过,我更希望他跟我说两句话,至少看我一眼。”
    当哈利想到这话的时候,他额头的伤疤传来一阵灼痛,他迅速用手捂住头。
    “怎么了?”赫敏警觉地问。
    “疤,”哈利含糊地说,“不过没事……现在它经常疼。”
    其他人没有注意他们。现在所有的人正忙着狼吞虎咽,一边兴奋地谈论着哈利
的惊险逃脱,弗雷德,乔治和金妮还在唱歌。赫敏似乎想要说话,但是她还没来得
及张口,罗恩已经快活地说:“我敢打赌邓布多今晚一定会来的,你知道,和我们
一起庆祝。”
    “我想,他恐怕不能来,罗恩,”卫斯理太太把一大盘烧鸡端到哈利面前说,
“他现在真的很忙。”
    “他没事啦,他没事啦,他没事啦……”
    “闭嘴!”卫斯理太太大吼。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哈利注意到桂茂街12号里有一个人,对他重返霍格沃茨
的事,没有发自内心地高兴。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瑟瑞斯还装得还挺好,紧握着哈
利的手,笑得和其他人一样开心。可是,很快,他就变得比以前更忧郁暴躁,话也
说得更少,就连对哈利也不说。他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楼上他母亲房里,和暴嘴
在一起。
    “你千万不要觉得对不起他!”当哈利把自己的感觉偷偷告诉给罗恩和赫敏的
之后,赫敏坚定地说。这已经是哈利回来几天以后,他们正在三楼刷洗一个发酶的
柜子,“你属於霍格沃茨,而瑟瑞斯也明白。我个人认为他这样的行为很自私。”
    “你这话有点过分,赫敏。”罗恩皱着眉头说,努力想把一块紧粘住手指不放
的酶斑剥下来,“你也不想被一个人关在这么个房子里吧。”
    “他不是一个人!”赫敏说,“这里是凤凰令总部,不是吗?他只是以为哈利
会来和他一起住在这里。”
    “我不认为是这样的,”哈利说着,把抹布拧干,“我问他我是不是能在这儿
住的时候,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
    “也许是他不想让自己抱更大的希望。”赫敏理智地说,“而且说不定,他自
己也很内疚,因为我觉得他内心里有一点想希望你被开除,这样你就和他一起流亡
了。”
    “别胡说了!”罗恩和哈利一起说,但赫敏只耸了耸肩。
    “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有的时候,我觉得罗恩的妈妈没说错,哈利,瑟瑞斯
把你和你父亲搞混了。”
    “那你是认为他脑子有问题?”哈利激动地说。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一个人孤独得太久了。”赫敏简单地回答。
    就在那时卫斯理太太走进卧室,出现在他们身后。
    “还没有搞完吗?”她说着探头看了看柜子里面。
    “我以为你是来让我们休息一下的!”罗恩苦着脸说,“你知不知道从我们到
这地方之后已经清理了多少酶斑么?”
    “是你们那么想为凤凰令帮忙的啊,”卫斯理太太说,“你们所能做的,就是
把总部弄得干干净净,可以让人居住啊。”
    “我感到自己像只家佣精灵,”罗恩埋怨。
    “啊哈,现在你总算理解他们的生活有多么悲惨了,你应该多参加‘精促会’
的活动!”赫敏在卫斯理太太离开以后充满希望地说,“你知道,要是我们让其他
人也了解整天清洁是多么痛苦——我们可以组织大家清洁桂芬多的休息室,收益捐
给精促会。这样一来,既可以让大家提高认识,又可以增加协会的基金。”
    “我要成立阻止你宣扬醋精会的组织,”罗恩烦躁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低得只
让哈利听见。

TOP

哈利猛抽一口凉气,他没法控制自己。这个巨大的地牢看起来异样地熟悉,他
不仅仅是看过这个地方,他,来过这里。这就是他在邓布多的记忆盆里曾经来过的
地方,在这里他看到雷斯坚一家被判处在阿兹卡班监禁终生。
    黑色的石头墙壁即使在火炬的光亮底下依然模糊不清。他两旁的椅子都是空的,
但是在前方,最高的那排椅子上面有许多人影。他们本来还在小声说话,但是当大
门在哈利身后轰然关闭的时候,大厅里一片寂静。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法庭里响起:
    “你迟到了。”
    “对不起,”哈利紧张地回答,“我-我不知道时间改变了。”
    “那不是维真魔塔的过错,”声音说,“今早已经给你送了一只猫头鹰了。坐
下。”
    哈利低头看着法庭正中放着的椅子,椅子的扶手上缠满铁链。他以前见过这些
铁链,它们会像有活的一样弹起来把人紧紧绑住。他穿过屋子,鞋在地面发出很响
的回声。当他小心地坐在椅子边上的时候,铁链威胁地发出一些声响,但是并没有
扑过来绑上他。他觉得更加不舒服了,他抬起头看着高高地坐在上面那排椅子上的
人。
    他能看到的大概有五十来个人,每个人都穿着紫色的长袍,左胸上有一个做工
精巧的银色“W”字(维真魔塔的头一个字母——译注),他们正居高临下地审视
着哈利,一些人的目光严厉,另一些人则毫不掩饰他们的好奇。
    最前排的正中,坐着现任魔法部部长,考尼烈斯·法吉。法吉身体略微发福,
经常戴一顶柠檬绿的圆顶礼帽,不过,今天他没有戴帽子。而且,他以前对哈利的
善意笑容现在也荡然无存。一个宽肩膀、方下巴的女巫坐在法吉左边,她的短发已
经灰白,戴着单片眼镜,表情十分严厉。而法吉右边也坐着一个女巫,但是她紧靠
在椅子后面,把脸隐藏在阴影里。
    “很好,”法吉说道,“被告总算到了——我们现在开始。你准备好了?”他
向旁边问。
    “是的,先生,”一个哈利熟悉的声音迫不及待地说,那是罗恩的哥哥帕西,
正坐在前排里最靠边的椅子上。哈利抬头看帕西,以为帕西会有认出自己的表情,
但是他并没有,他玳瑁镜框后面的眼睛正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的羊皮纸,手上准备
好了羽毛笔。
    “八月十二日,惩戒听证会,”法吉大声宣布,帕西马上开始记录,“将审理
家住萨里郡小文金镇女贞路4号的哈利·詹姆斯·波特先生违反《未成年人施术合
理限制条例》以及《国际魔法师联盟之保密法令》有关条例的行为。”(哈利的全
名是哈利·詹姆斯·波特,中间的名字来自他父亲的名字,使用全名是法律标准,
后面在庭上出现名字也都是包括了中间名字的全名。——译注)
    “审判官:科尼利厄斯·奥斯瓦德·法吉,魔法部部长;阿米莉娅·苏珊·邦
斯,魔法司法局局长;德洛丽斯·简·安布居,高级副部长。庭审记录员:帕西·
伊格内修斯·卫斯理——”
    “辩护律师:阿伯斯·帕西瓦尔·乌福瑞克·布赖恩·邓布多,”一个平静的
声音从哈利身后传来,哈利的头猛地往后看,结果把脖子都扭疼了。
    邓布多正稳稳当当地迈步穿过房间,他身穿深蓝长袍,表情坦然平静,长长的
银胡子在火炬照耀下微微地闪光。他站到哈利身旁,架在鹰钩鼻上的眼境滑下一半,
他透过半圆形的老化镜片向上看着法吉。
    维真魔塔的成员们开始交头接耳,现在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邓布多身上了。有
些人看起来有点不满,其他人略微惊慌,而后排坐着的两个老巫师,却挥动双臂,
欢迎他的到来。
    一看到邓布多,哈利的胸中立刻充满了坚强和希望,那种感觉,不亚于凤凰歌
声曾带给他的鼓励。他希望看着邓布多的眼睛,但是,邓布多并没看他,他的眼睛
仍紧盯着明显狼狈不堪的法吉。
mpanel(1);
    “啊,”法吉说,看起来惊慌失措,“邓布多,啊是,你-呃-接到我们-呃
-改变听证会时间和-呃-地点的信了,是不是?”
    “我一定是错过了那封信,”邓布多愉快地说,“不过,因为一个幸运的错误,
我提前三个小时到达了魔法部,所以还好没有耽误事。”
    “是-嗯-我想我们需要再加张椅子-我-卫斯理,你能不能——?”
    “没关系,没关系,”邓布多快乐地说,掏出自己的魔杖,轻轻一晃,一只舒
适的印花布扶手椅就忽然出现在哈利旁边。邓布多坐下,把他长长的手指尖顶在一
起,从上面用礼貌而有兴趣的眼神打量着法吉。维真魔塔的成员依然窃窃私语,紧
张得坐立不安,直到法吉再度开口,他们才安静下来。
    “是的,”法吉一边翻着他的笔记一边说,“好吧,那么,所以,那些指控,
是的。”
    他从面前的羊皮纸摞里抽出一张,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宣读。对被告的指
控内容如下:
    在被告明确了解其非法作为之情况下,于八月二日晚九时二十三分,在麻瓜居
住区,有麻瓜在场的情况下,施展神护魔法,而在此之前,被告已经接到过魔法部
颁发的同类书面警告。此举触犯了1875年制定的《未成年人施术合理限制条例
》丙段内容,以及《国际魔法师联盟之保密法令》第十三条之规定。
    “你可是家住萨里郡小文金镇女贞路4号的哈利·詹姆斯·波特先生吗?”法
吉越过羊皮纸,盯着哈利问。
    “是的,”哈利说。
    “三年前你曾经收到过魔法部关于非法施用魔法的书面警告,是也不是?”
    “是,不过——”
    “而且你在八月二日曾经施展过神护魔法?”
    “是,”哈利说,“可——”
    “你明知在十七岁以前,你是不允许在学校以外施展魔法的?”
    “是,但——”
    “明知你施展魔法的地方,是麻瓜居住区?”
    “是,可是——”
    “充分意识到你的身边还有一个麻瓜在场?”
    “是的,”哈利生气地说,“但我用魔法是因为——”
    那个戴单片眼镜的女巫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施展了一个完整的神护卫?”
    “是的,”哈利说,“因为——”
    “一个成形的神护卫?”
    “一个——什么?”哈利问。
    “你呼唤出来的神护卫是否形像清晰?我的意思是,它不仅仅是一股汽或烟?”
    “是的,”哈利说,觉得自己的耐心在缩减,他豁出去了地说:“它是一头牡
鹿,一直是牡鹿。”
    “一直?”邦斯女士大喝:“你在以前就施展过神护魔法?”
    “是,”哈利说,“我已经做了一年多了。”
    “你现在是不是十五岁?”
    “是,而且——”
    “你在学校里学会的?”
    “是的,卢平教授在我三年级时教我的,因为——”
    “很惊人,”邦斯女士说,向下看着哈利,“在这个年纪居然能施展一个完整
的神护卫……实在相当惊人。”
    她旁边的一些巫师们再次小声嘀咕起来,有几个人点着头,但其他人都皱着眉
摇头。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魔法是否惊人的问题,”法吉暴躁地说,“事实上,我认
为越是令人惊奇就越坏事,因为,这个孩子施展魔法时,被一个麻瓜清楚地看见了!”
    那些刚才皱眉的巫师现在都喃喃地表示同意,但是看到帕西也一本正经地点头,
哈利给激怒了。
    “我施展魔法是因为摄魂怪!”哈利抢在别人打断他之前大声说。
    他原以为这会让他们再次嘀咕起来,但是现在的寂静似乎比刚才更浓了。
    “摄魂怪?”邦斯女士停了一下,才问。她扬起浓浓的眉毛,单片眼镜几乎要
掉下来,“你是什么意思,孩子?”
    “我的意思是说有两只摄魂怪出现在路中间,袭击了我和我的表兄!”
    “啊,”法吉再说,毫无笑意的笑脸转向维真魔塔的成员,似乎想让他们也来
分享这个笑话:“是啊是啊,我就知道会从你这儿听到这样的东西。”
    “摄魂怪出现在小文金镇?”邦斯女士十分诧异地问,“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邦斯?”法吉仍然笑着,“让我来解释。他显然已经彻底想过了
这件事,他认为摄魂怪会是个相当好的头版小故事。相当好啊,反正麻瓜也看不见
摄魂怪,不是吗,小子?太方便,太方便了……所以我们只能相信你的话却没有目
击证人。”
    “我没有撒谎!”哈利喊着,声音盖过了审判席上再次爆发的窃窃私语,“它
们有两只,从小路两头出来夹击我们,周围变得又黑又冷,我的表兄能感觉到它们,
他想逃跑——”
    “够了,够了!”法吉说,一脸目空一切的表情,“我很抱歉打断你的话,我
知道你已经排练好了这个故事——”
    邓布多清了清喉咙。维真魔塔成员们再次安静下来。
    “事实上,我们有证人目击摄魂怪在小路出现时的经过,”他说,“我的意思
是,除了达达力·达斯里以外的证人。”
    法吉丰满的脸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下松泄下来,他瞪了邓布多好一会,最后终
於看起来好像重新振作了自己,说:“我们恐怕没有时间听更多的谎话,邓布多,
我想尽快处理这件事——”
    “我大概是记错了,”邓布多依然愉快地说,“但是我确信,维真魔塔的权利
宪章上规定被告有权向法庭提供证人?难道这不是魔法司法局的条例吗,邦斯女士?”
他向戴单片眼镜的女巫继续说道。
    “正确,”邦斯女士说,“完全正确。”
    “啊,很好,很好,”法吉猛地说,“这个人在哪里?”
    “我把她带来了,”邓布多说,“她就在门外。我去带她——?”
    “不用——卫斯理,你去,”法吉冲帕西喊,后者立刻站起来,从审判席的石
头台阶上跳下来,目不斜视地跑过邓布多和哈利面前。
    一会儿帕西就回来了,费格太太跟在他身后。她看起来有点害怕,比任何时候
更神经兮兮的。哈利希望她记得换下那双方格布拖鞋。
    邓布多站起来,把他的椅子让给费格太太,然后给自己又变了一把。
    “你的全名?”法吉大声说,费格太太正紧张地坐上椅子边缘。
    “阿拉贝拉·多仁·费格,”费格太太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答。
    “还有你究竟是谁?”法吉的口气高傲而且厌烦。
    “我是小文金镇的居民,哈利·波特先生的邻居。”费格太太说。
    “我们的记录里,除了哈利·波特以外,小文金镇没有其他的巫师。”邦斯女
士立刻说,“我们对那个地区一向监察得比较仔细,因为……因为过去曾发生过的
事件。”
    “我是一个似贵,”费格太太说,“所以你们不会有我的记载,不是吗?”
    “一个似贵,嗯?”法吉说着,仔细打量着她,“我们会调查的。记得把你的
家庭资料交给我的助手卫斯理。顺带问一句,似贵能看见摄魂怪吗?”他加上一句,
向旁边的座位左右看着。
    “是的,我们能!”费格太太愤怒地回答。
    法吉把目光转回,向下看着费格太太,扬起眉毛,“很好,”他冷淡地说,
“你可以讲了。”
    “那晚我出门到柴藤路尽头的小商店去买猫食,那是八月二号晚上九点多钟的
事儿,”费格太太马上匆匆忙忙地开始讲了,仿佛曾经用心学习过她准备讲的话,
“那时我听到从木兰巷和柴藤路中间的那条小路上传来一阵骚动,等我走到路口,
我就看到摄魂怪在跑——”
    “跑?”邦斯女士尖锐地说,“摄魂怪不用跑,它们会滑行。”
    “这就是我要说的意思,”费格太太连忙说,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粉红的颜色
来,“它们滑行着向看起来是两个男孩那儿去。”
    “你说它们看起来象什么?”邦斯女士的眉毛紧皱,单片眼镜的边缘都埋在皮
肤里了。
    “嗯,一个胖胖的,另一个又太瘦了——”
    “不,不,”邦斯女士不耐烦地说,“摄魂怪……描述摄魂怪的样子。”
    “哦,”费格太太说着,脸上的红晕现在蔓延到脖子上了,“它们很高大。高
大,而且穿着斗篷。”
    哈利觉得他的心在这一刻沉了下去。无论费格太太说什么,在哈利听来都好像
她最多只是见过摄魂怪的相片,而相片是永远不会传达全部事实的:它们离地漂浮
时的怪异和阴森,随它们而来的那种腐烂气味,还有它们呼吸气时发出的可怕的呼
噜声音。
    第二排一个身材矮胖、留着大黑胡子的巫师侧身凑到坐在旁边的女巫那里耳语,
那个有着一头小卷头发的女巫冷笑着点头。
    “高大,而且穿着斗篷,”邦斯女士镇定地重复,法吉嘲弄地嗤笑一声。“我
明白了。还有其他的吗?”她问。
    “是的,”费格太太说,“我感觉到它们。整个地方都变得很冷,你得知道,
那是夏天里相当热的一个晚上。而且我感到……好像所有的快乐都从这个世界里消
失了……而且我记起了……恐怖的事情……”
    费格太太声音颤抖着停下了。
    邦斯女士的眼睛瞪得大了些,哈利可以看见她脸上曾经埋着单片眼睛的地方留
下了一个红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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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猛抽一口凉气,他没法控制自己。这个巨大的地牢看起来异样地熟悉,他
不仅仅是看过这个地方,他,来过这里。这就是他在邓布多的记忆盆里曾经来过的
地方,在这里他看到雷斯坚一家被判处在阿兹卡班监禁终生。
    黑色的石头墙壁即使在火炬的光亮底下依然模糊不清。他两旁的椅子都是空的,
但是在前方,最高的那排椅子上面有许多人影。他们本来还在小声说话,但是当大
门在哈利身后轰然关闭的时候,大厅里一片寂静。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法庭里响起:
    “你迟到了。”
    “对不起,”哈利紧张地回答,“我-我不知道时间改变了。”
    “那不是维真魔塔的过错,”声音说,“今早已经给你送了一只猫头鹰了。坐
下。”
    哈利低头看着法庭正中放着的椅子,椅子的扶手上缠满铁链。他以前见过这些
铁链,它们会像有活的一样弹起来把人紧紧绑住。他穿过屋子,鞋在地面发出很响
的回声。当他小心地坐在椅子边上的时候,铁链威胁地发出一些声响,但是并没有
扑过来绑上他。他觉得更加不舒服了,他抬起头看着高高地坐在上面那排椅子上的
人。
    他能看到的大概有五十来个人,每个人都穿着紫色的长袍,左胸上有一个做工
精巧的银色“W”字(维真魔塔的头一个字母——译注),他们正居高临下地审视
着哈利,一些人的目光严厉,另一些人则毫不掩饰他们的好奇。
    最前排的正中,坐着现任魔法部部长,考尼烈斯·法吉。法吉身体略微发福,
经常戴一顶柠檬绿的圆顶礼帽,不过,今天他没有戴帽子。而且,他以前对哈利的
善意笑容现在也荡然无存。一个宽肩膀、方下巴的女巫坐在法吉左边,她的短发已
经灰白,戴着单片眼镜,表情十分严厉。而法吉右边也坐着一个女巫,但是她紧靠
在椅子后面,把脸隐藏在阴影里。
    “很好,”法吉说道,“被告总算到了——我们现在开始。你准备好了?”他
向旁边问。
    “是的,先生,”一个哈利熟悉的声音迫不及待地说,那是罗恩的哥哥帕西,
正坐在前排里最靠边的椅子上。哈利抬头看帕西,以为帕西会有认出自己的表情,
但是他并没有,他玳瑁镜框后面的眼睛正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的羊皮纸,手上准备
好了羽毛笔。
    “八月十二日,惩戒听证会,”法吉大声宣布,帕西马上开始记录,“将审理
家住萨里郡小文金镇女贞路4号的哈利·詹姆斯·波特先生违反《未成年人施术合
理限制条例》以及《国际魔法师联盟之保密法令》有关条例的行为。”(哈利的全
名是哈利·詹姆斯·波特,中间的名字来自他父亲的名字,使用全名是法律标准,
后面在庭上出现名字也都是包括了中间名字的全名。——译注)
    “审判官:科尼利厄斯·奥斯瓦德·法吉,魔法部部长;阿米莉娅·苏珊·邦
斯,魔法司法局局长;德洛丽斯·简·安布居,高级副部长。庭审记录员:帕西·
伊格内修斯·卫斯理——”
    “辩护律师:阿伯斯·帕西瓦尔·乌福瑞克·布赖恩·邓布多,”一个平静的
声音从哈利身后传来,哈利的头猛地往后看,结果把脖子都扭疼了。
    邓布多正稳稳当当地迈步穿过房间,他身穿深蓝长袍,表情坦然平静,长长的
银胡子在火炬照耀下微微地闪光。他站到哈利身旁,架在鹰钩鼻上的眼境滑下一半,
他透过半圆形的老化镜片向上看着法吉。
    维真魔塔的成员们开始交头接耳,现在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邓布多身上了。有
些人看起来有点不满,其他人略微惊慌,而后排坐着的两个老巫师,却挥动双臂,
欢迎他的到来。
    一看到邓布多,哈利的胸中立刻充满了坚强和希望,那种感觉,不亚于凤凰歌
声曾带给他的鼓励。他希望看着邓布多的眼睛,但是,邓布多并没看他,他的眼睛
仍紧盯着明显狼狈不堪的法吉。
mpanel(1);
    “啊,”法吉说,看起来惊慌失措,“邓布多,啊是,你-呃-接到我们-呃
-改变听证会时间和-呃-地点的信了,是不是?”
    “我一定是错过了那封信,”邓布多愉快地说,“不过,因为一个幸运的错误,
我提前三个小时到达了魔法部,所以还好没有耽误事。”
    “是-嗯-我想我们需要再加张椅子-我-卫斯理,你能不能——?”
    “没关系,没关系,”邓布多快乐地说,掏出自己的魔杖,轻轻一晃,一只舒
适的印花布扶手椅就忽然出现在哈利旁边。邓布多坐下,把他长长的手指尖顶在一
起,从上面用礼貌而有兴趣的眼神打量着法吉。维真魔塔的成员依然窃窃私语,紧
张得坐立不安,直到法吉再度开口,他们才安静下来。
    “是的,”法吉一边翻着他的笔记一边说,“好吧,那么,所以,那些指控,
是的。”
    他从面前的羊皮纸摞里抽出一张,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宣读。对被告的指
控内容如下:
    在被告明确了解其非法作为之情况下,于八月二日晚九时二十三分,在麻瓜居
住区,有麻瓜在场的情况下,施展神护魔法,而在此之前,被告已经接到过魔法部
颁发的同类书面警告。此举触犯了1875年制定的《未成年人施术合理限制条例
》丙段内容,以及《国际魔法师联盟之保密法令》第十三条之规定。
    “你可是家住萨里郡小文金镇女贞路4号的哈利·詹姆斯·波特先生吗?”法
吉越过羊皮纸,盯着哈利问。
    “是的,”哈利说。
    “三年前你曾经收到过魔法部关于非法施用魔法的书面警告,是也不是?”
    “是,不过——”
    “而且你在八月二日曾经施展过神护魔法?”
    “是,”哈利说,“可——”
    “你明知在十七岁以前,你是不允许在学校以外施展魔法的?”
    “是,但——”
    “明知你施展魔法的地方,是麻瓜居住区?”
    “是,可是——”
    “充分意识到你的身边还有一个麻瓜在场?”
    “是的,”哈利生气地说,“但我用魔法是因为——”
    那个戴单片眼镜的女巫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施展了一个完整的神护卫?”
    “是的,”哈利说,“因为——”
    “一个成形的神护卫?”
    “一个——什么?”哈利问。
    “你呼唤出来的神护卫是否形像清晰?我的意思是,它不仅仅是一股汽或烟?”
    “是的,”哈利说,觉得自己的耐心在缩减,他豁出去了地说:“它是一头牡
鹿,一直是牡鹿。”
    “一直?”邦斯女士大喝:“你在以前就施展过神护魔法?”
    “是,”哈利说,“我已经做了一年多了。”
    “你现在是不是十五岁?”
    “是,而且——”
    “你在学校里学会的?”
    “是的,卢平教授在我三年级时教我的,因为——”
    “很惊人,”邦斯女士说,向下看着哈利,“在这个年纪居然能施展一个完整
的神护卫……实在相当惊人。”
    她旁边的一些巫师们再次小声嘀咕起来,有几个人点着头,但其他人都皱着眉
摇头。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魔法是否惊人的问题,”法吉暴躁地说,“事实上,我认
为越是令人惊奇就越坏事,因为,这个孩子施展魔法时,被一个麻瓜清楚地看见了!”
    那些刚才皱眉的巫师现在都喃喃地表示同意,但是看到帕西也一本正经地点头,
哈利给激怒了。
    “我施展魔法是因为摄魂怪!”哈利抢在别人打断他之前大声说。
    他原以为这会让他们再次嘀咕起来,但是现在的寂静似乎比刚才更浓了。
    “摄魂怪?”邦斯女士停了一下,才问。她扬起浓浓的眉毛,单片眼镜几乎要
掉下来,“你是什么意思,孩子?”
    “我的意思是说有两只摄魂怪出现在路中间,袭击了我和我的表兄!”
    “啊,”法吉再说,毫无笑意的笑脸转向维真魔塔的成员,似乎想让他们也来
分享这个笑话:“是啊是啊,我就知道会从你这儿听到这样的东西。”
    “摄魂怪出现在小文金镇?”邦斯女士十分诧异地问,“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邦斯?”法吉仍然笑着,“让我来解释。他显然已经彻底想过了
这件事,他认为摄魂怪会是个相当好的头版小故事。相当好啊,反正麻瓜也看不见
摄魂怪,不是吗,小子?太方便,太方便了……所以我们只能相信你的话却没有目
击证人。”
    “我没有撒谎!”哈利喊着,声音盖过了审判席上再次爆发的窃窃私语,“它
们有两只,从小路两头出来夹击我们,周围变得又黑又冷,我的表兄能感觉到它们,
他想逃跑——”
    “够了,够了!”法吉说,一脸目空一切的表情,“我很抱歉打断你的话,我
知道你已经排练好了这个故事——”
    邓布多清了清喉咙。维真魔塔成员们再次安静下来。
    “事实上,我们有证人目击摄魂怪在小路出现时的经过,”他说,“我的意思
是,除了达达力·达斯里以外的证人。”
    法吉丰满的脸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下松泄下来,他瞪了邓布多好一会,最后终
於看起来好像重新振作了自己,说:“我们恐怕没有时间听更多的谎话,邓布多,
我想尽快处理这件事——”
    “我大概是记错了,”邓布多依然愉快地说,“但是我确信,维真魔塔的权利
宪章上规定被告有权向法庭提供证人?难道这不是魔法司法局的条例吗,邦斯女士?”
他向戴单片眼镜的女巫继续说道。
    “正确,”邦斯女士说,“完全正确。”
    “啊,很好,很好,”法吉猛地说,“这个人在哪里?”
    “我把她带来了,”邓布多说,“她就在门外。我去带她——?”
    “不用——卫斯理,你去,”法吉冲帕西喊,后者立刻站起来,从审判席的石
头台阶上跳下来,目不斜视地跑过邓布多和哈利面前。
    一会儿帕西就回来了,费格太太跟在他身后。她看起来有点害怕,比任何时候
更神经兮兮的。哈利希望她记得换下那双方格布拖鞋。
    邓布多站起来,把他的椅子让给费格太太,然后给自己又变了一把。
    “你的全名?”法吉大声说,费格太太正紧张地坐上椅子边缘。
    “阿拉贝拉·多仁·费格,”费格太太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答。
    “还有你究竟是谁?”法吉的口气高傲而且厌烦。
    “我是小文金镇的居民,哈利·波特先生的邻居。”费格太太说。
    “我们的记录里,除了哈利·波特以外,小文金镇没有其他的巫师。”邦斯女
士立刻说,“我们对那个地区一向监察得比较仔细,因为……因为过去曾发生过的
事件。”
    “我是一个似贵,”费格太太说,“所以你们不会有我的记载,不是吗?”
    “一个似贵,嗯?”法吉说着,仔细打量着她,“我们会调查的。记得把你的
家庭资料交给我的助手卫斯理。顺带问一句,似贵能看见摄魂怪吗?”他加上一句,
向旁边的座位左右看着。
    “是的,我们能!”费格太太愤怒地回答。
    法吉把目光转回,向下看着费格太太,扬起眉毛,“很好,”他冷淡地说,
“你可以讲了。”
    “那晚我出门到柴藤路尽头的小商店去买猫食,那是八月二号晚上九点多钟的
事儿,”费格太太马上匆匆忙忙地开始讲了,仿佛曾经用心学习过她准备讲的话,
“那时我听到从木兰巷和柴藤路中间的那条小路上传来一阵骚动,等我走到路口,
我就看到摄魂怪在跑——”
    “跑?”邦斯女士尖锐地说,“摄魂怪不用跑,它们会滑行。”
    “这就是我要说的意思,”费格太太连忙说,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粉红的颜色
来,“它们滑行着向看起来是两个男孩那儿去。”
    “你说它们看起来象什么?”邦斯女士的眉毛紧皱,单片眼镜的边缘都埋在皮
肤里了。
    “嗯,一个胖胖的,另一个又太瘦了——”
    “不,不,”邦斯女士不耐烦地说,“摄魂怪……描述摄魂怪的样子。”
    “哦,”费格太太说着,脸上的红晕现在蔓延到脖子上了,“它们很高大。高
大,而且穿着斗篷。”
    哈利觉得他的心在这一刻沉了下去。无论费格太太说什么,在哈利听来都好像
她最多只是见过摄魂怪的相片,而相片是永远不会传达全部事实的:它们离地漂浮
时的怪异和阴森,随它们而来的那种腐烂气味,还有它们呼吸气时发出的可怕的呼
噜声音。
    第二排一个身材矮胖、留着大黑胡子的巫师侧身凑到坐在旁边的女巫那里耳语,
那个有着一头小卷头发的女巫冷笑着点头。
    “高大,而且穿着斗篷,”邦斯女士镇定地重复,法吉嘲弄地嗤笑一声。“我
明白了。还有其他的吗?”她问。
    “是的,”费格太太说,“我感觉到它们。整个地方都变得很冷,你得知道,
那是夏天里相当热的一个晚上。而且我感到……好像所有的快乐都从这个世界里消
失了……而且我记起了……恐怖的事情……”
    费格太太声音颤抖着停下了。
    邦斯女士的眼睛瞪得大了些,哈利可以看见她脸上曾经埋着单片眼睛的地方留
下了一个红色的痕迹。

TOP

随着一阵吱吱嘎嘎的巨响,电梯落在了他们面前,金色的栅栏门向两边滑开,
哈利和卫斯理先生跟着其他人走进电梯。哈利给挤到了电梯最里面贴着墙的地方,
好几个巫师好奇地打量着他,他低头看自己的脚,避免接触他们的视线,同时也使
头发垂下来挡住自己的额头。这时栅栏门滑着撞在一起,关上了,电梯开始缓慢爬
升,链条又开始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同时,刚才哈利在电话亭里听过的女声也再
次传来:
    “第七层,魔法体育与竞赛局,包括不列颠及爱尔兰快迪奇联盟总部、正规魔
力弹子俱乐部、以及魔法玩具专利局。”
    电梯门开了,哈利瞥见一条略为凌乱的走廊,墙上歪歪斜斜地贴了许多快迪奇
球队的海报。电梯里一个抱着一胳膊扫帚的巫师艰难地从人群里挤出去,消失在走
廊里。门关上了,电梯再度颤抖着上升,那个女声说:
    “第六层,魔法交通局,包括壁炉通道网络管理局、扫帚规章控制处、移动牌
办公室、以及瞬息移动测试中心。”
    电梯门再次打开,有四五个巫师走了出去。与此同时,几架纸飞机飞进了电梯。
哈利紧盯着,它们悠闲地拍打翅膀,在他头顶飞旋。它们是淡紫色的,哈利可以看
到它们的翅膀边缘上印着魔法部的字样。
    “只是些内部邮件,”卫斯理先生轻声告诉哈利,“我们以前也用过猫头鹰,
但那实在太脏了……猫头鹰粪落得到处都是……”
    他们再次摇晃着上升的时候,纸飞机一直拍打着翅膀,围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盘旋。
    “第五层,国际魔法合作局,包括国际魔法交易标准处、国际魔法法律办公室、
以及国际魔法联盟英国分会。”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两架纸飞机和几个巫师出去了,但是又有几架纸飞机飞
了进来,飞机绕着灯滑翔,使电梯里的灯光也忽明忽暗。
    “第四层,魔法动物管理与控制局,包括兽性·生命·灵魂研究所、丑精灵联
络处、以及宠物咨询中心。”
    “对不起借借光,”抱着喷火鸡的巫师走出电梯,几架纸飞机也跟着他离开了。
电梯门又一次关闭。
    “第三层,魔法事故与灾难局,包括意外魔法逆转小组、救援指挥部、以及保
护麻瓜委员会。”
    除了哈利,卫斯理先生,和正读着一卷长及拖地的羊皮纸的巫师以外,其他人
都在这一层下了电梯。剩下的纸飞机继续围着吸顶灯盘旋,电梯抖了一下再次上升。
当电梯门再打开的时候,那个女声继续说:
    “第二层,魔法司法局,包括非法使用魔法办公室、傲罗总部、以及维真魔塔
行政服务处。”
    “咱们在这儿下,哈利,”卫斯理先生说,他们和看羊皮纸的巫师都走出电梯,
外面的走廊两侧有许多门。“我的办公室在这一层的另外一头。”
    “卫斯理先生,”当他们经过一个充满阳光的窗户时哈利说,“我们现在不是
在地下吗?”
    “是的,我们还在地下,”卫斯理先生说,“这些是魔法窗,魔法维修处会决
定每天的天气。上次他们要求加薪的时,这里足足刮了两个月的飓风……这边拐,
哈利。”
    他们拐了一个弯,通过一道沉重的橡木大门,来到了一个人声嘈杂的大屋子。
屋子里用矮板隔出很多小格子办公间,里面的人正在说笑聊天,许多纸飞机像小火
箭一样在格子间里往来穿梭。离走廊最近的格子间上挂着一个有点斜的牌子:傲罗
总部。
    他们经过那些格子间的时候,哈利偷偷朝里面看,傲罗们的墙上大多满满地贴
着照片,从被通缉的巫师到他们自己家人的都有,有的人还贴着他们喜欢的快迪奇
球队的海报,或是从《先知日报》上剪下来的文章。一个身披猩红长袍、脑后扎着
比比尔的马尾辫子还长的巫师把脚架在办公桌上,而他的羽毛笔正在匆忙地把他口
述的报告写在纸上。再远一点的地方,一个一只眼上扣着眼罩的女巫正趴在格子间
的隔板上和肯斯理·沙扣保特聊天。
    “早晨好,卫斯理,”当他们走近时肯斯理小心地说,“你有时间吗,我有话
要和你说,一秒钟就行。”
    “行啊,如果只是一秒钟的话,”卫斯理先生说,“我现在的确有点忙。”
    他们交谈的样子仿佛互相并不太熟似的,而且,当哈利想开口和肯斯理打招呼
的时候,卫斯理先生踩了他脚一下。他们跟着肯斯理往里边走,进入最里面的一个
格子间。
    哈利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一下,每一个地方都是瑟瑞斯对他眨着眼睛的脸:
剪报上的照片和旧相片——甚至还有一张瑟瑞斯在哈利爸妈的婚礼上做伴郎的照片
——贴满了四壁,唯一没有瑟瑞斯的东西是一张世界地图,上面插了一些红色的大
头针,像宝石一样闪着光。
    “看看这个,”肯斯理突然对卫斯理先生说,把一卷羊皮纸推到卫斯理先生手
里,“我需要在近十二个月以来,所有被目击的麻瓜交通工具飞行的记载。我们得
到的情报显示瑟瑞斯·布莱克可能会继续使用他的旧摩托车。”
    肯斯理冲哈利挤了挤眼睛,悄声补充说,“把那本杂志给他看看,他会觉得那
篇文章相当有趣哩。”然后他用正常的声音说:“不要拖太长时间,卫斯理,上次
因为你那份关于枪蛙报告迟到,结果我们的调查被延误了一个月。”
    “如果你读过我的报告的话,就应该知道那个词是‘枪械’,”卫斯理先生沉
着地回答,“而且我恐怕你必须得再接着等摩托车的资料了,我们现在相当忙。”
然后他又压低声音说,“如果你能在七点钟以前下班的话,茉莉今晚会做肉丸子。”
    他招呼哈利,带他走出肯斯理的格子间。他们穿过第二道橡木大门,走进另一
个走廊,左转,再沿着走廊走一会,向右转进一个灯光昏暗、明显破旧许多的走廊,
最后,他们来到走廊的尽头。左边的门稍微开着一点,看起来是个放扫帚的小屋。
右边的门上钉着一个已经失去光泽的黄铜牌子,上面写着:非法使用麻瓜物品办公
室。
    卫斯理先生的办公室看起来似乎比对面放扫帚的屋子还要小。办公室里邋邋遢
遢的,两张办公桌充溢了屋里的大部分空间,沿墙摆着的文件柜都满塞得漾出来了,
柜顶上还堆着一叠叠摇摇欲坠的文件,桌子和文件柜中间的距离窄得刚够人通过。
墙上仅剩的一小块地方显示着卫斯理先生的兴趣所在:几张汽车的海报,包括一张
发动机的分解图;两张似乎是从麻瓜儿童画册上剪下来的邮箱的图解;以及一张讲
解如何安装电源插销的示意图。
    在卫斯理先生堆得满满的桌子上,收件箱里一只旧吐司器在郁郁寡欢地打嗝,
还有一双空空的皮手套正在打着指头玩。收件箱旁边放着一张卫家的全家福照片。
哈利注意到帕西似乎已经从里面走开了。
    “我们这儿没窗户,”卫斯理先生抱歉地说,把皮夹克脱下来放到椅子背上,
“我们申请过,但是他们似乎不认为我们需要窗户。坐下吧,哈利,看来珀肯斯还
没到。”
    哈利坐进珀肯斯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的时候,卫斯理先生匆匆地读了肯斯理刚
刚交给他的羊皮纸。
    “哈,”他微笑着从里面取出一本名叫《捕风捉影》的杂志,“是了……”他
轻快地翻阅着,“是的,他说的对,我相信瑟瑞斯会觉得这十分有趣——啊呀,这
是什么?”
    一架纸飞机刚从开着的门里飞进来,落到那个打嗝的吐司器顶上。卫斯理先生
把它拆开,念着:
    “第三次公共厕所回流事件在比斯格林发生,请立即展开调查。真是越来越荒
谬……”
    “厕所回流?”
    “反麻瓜分子做的,”卫斯理先生皱着眉头说,“上周已经发生了两次,一个
在温布尔登,一个在伦敦的象堡附近。麻瓜要冲马桶的时候,所有的东西没有冲下
去,而是——嗯,你能相像出来接下来发生的事。那些可怜的家伙一个劲儿地去找
——管路哥?我记得是这个名字——你知道,就是那些负责修下水管的人。”
    “管道工?”
    “就是这个词,是的,但是他们当然没法修好。我实在希望能抓住那个肇事者。”
    “是傲罗去抓他们吗?”
    “哦,不是的,这些事情对傲罗来说太小菜一碟了,只能算在一般司法巡逻队
的管辖范围里——啊,哈利,这位就是珀肯斯。”
    一个驼背的、看起来小心翼翼的老巫师走进房间。他蓬松的头发全都白了,正
大口地喘着气。
    “噢,亚瑟!”他着急地叫着,没顾上看哈利,“谢天谢地,我不知道怎样最
好地处理这件事,我一直犹豫是不是应该在这儿等你来。我刚给你家派了一只猫头
鹰,不过很显然你已经出门了,——十分钟前来了一封紧急信件——”
    “我已经知道那个回流厕所的事情。”卫斯理先生说。
    “不不不,是关于波特家小孩听证会的事儿——他们更改了时间和地点——改
成在楼下的第十法庭,八点钟开始——”
    “在楼下的第十——但是他们告诉我——看在魔灵的份上!”
    卫斯理先生看看表,大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哈利,赶快!我们在五分钟前就应该到那里的!”
    珀肯斯紧贴在文件柜上,给卫斯理先生腾出奔跑的空间,哈利紧跟在卫斯理先
生后面。
    “为什么他们要修改时间?”哈利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们跑着穿过傲罗的办
公区,人们纷纷从格子间里探头出来看着他们匆忙地经过。哈利觉得他的五腹六脏
都还被留在珀肯斯那里。
    “我也不知道,但是谢天谢地我们一早来了,如果你错过了,那后果将不堪设
想!”
    卫斯理先生在地板上打着滑停下,旁边就是电梯,他焦急地猛戳着向下的按钮。
    “快快!”
    电梯吱吱嘎嘎地到了,他们迅速冲进去。每次电梯停下的时候卫斯理先生都愤
怒地骂着,一个劲儿地按着九层的按纽。
    “那些法庭已经好多年不用了,”卫斯理先生生气地说,“我不明白他们为什
么非要在那里——除非——但是不——”
    正在此时,一个胖胖的女巫拿着一个冒烟的高脚杯走进电梯,卫斯理先生於是
没有再说什么。
    “中厅到了,”清爽的女声说道,接着金色的栅栏门打开,让哈利再次有机会
看了一眼远处的喷泉里的金色雕像。胖胖的女巫走了出去,同时一个面色如菜的巫
师一脸悲伤地走进来了。
    “早上好啊,亚瑟,”电梯开始下降时,他用如同从坟墓里发出的低沉声音说,
“不经常看到你下来呢。”
    “紧急事务,波德,”卫斯理先生说,正焦急地垫着脚,忧心如焚地看着哈利。
    “啊,是的,”波德不眨眼地打量哈利,“当然。”
    哈利现在没有心情理会波德,何况他全神贯注的目光实在没有让他更舒服。
    “神秘局,”清爽的女声简单地说。
    “快点,哈利,”当电梯门摇晃着打开时,卫斯理先生说道。他们飞快走过的
走廊和上面的那些不太一样。墙上空空的,没有窗户,除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黑门之
外也没有门。哈利原以为他们会去那个门,但是卫斯理先生拉着他的胳膊拐向左边,
那里有一个过道,露出向下的楼梯。
    “在下面,下面,”卫斯理先生气喘吁吁地说着,一步两级地往下冲,“电梯
下不到这么深……到底他们为什么选这个地方我实在……”
    他们下完楼梯,沿着另一条走廊跑,这里和霍格沃茨里石内普教授宛若地牢的
地下室惊人地相似,它们都有粗糙的石墙和架在墙上的火炬。他们经过的门都是有
铁栓和锁孔的厚重木门。
    “十号……法庭……我想……我们就快……是了。”
    卫斯理先打滑着停下了,他们面前的深色大门又脏又旧,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
铁锁。他靠在旁边的墙上,手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
    “进去吧,”他气喘吁吁地说着,指着门,“进这里去。”
    “你不-你不跟我一起进去——?”
    “不不,他们不允许的。祝你好运!”
    哈利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艰难地咽了一下,拧动沉重的铁门把手,走进了
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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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五点半钟,哈利醒了。他醒的唐突而彻底,仿佛有人刚刚在他耳
边大声把他叫醒似的。有好一段时间,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听证会的前景填塞
了他脑子里的每一个细胞。然后,当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时,他从床上跳下来,
戴上了眼镜。卫斯理太太已经把洗好的牛仔裤和圆领汗衫放在床脚,哈利匆忙地穿
上它们。墙上空白的画吃吃地笑着。
    罗恩四肢铺开仰面躺着,张着嘴巴睡得正香,哈利穿过房间的声音也没有把他
吵醒。哈利走出卧室,在楼梯口轻轻地带上身后的门,尽量使自己不去想当下次再
见到罗恩的时候,他有可能已经不再是他霍格沃茨的同学了。哈利悄声下楼,经过
克瑞彻祖先们的头,然后再下楼走到厨房。
    他本以为厨房是空的,但当他走近门口的时候,他听到门里传来低低的谈话声
音。他推开房门,看到卫斯理夫妇、瑟瑞斯、卢平和唐克丝都坐在里面,仿佛正在
等他似的。除了卫斯理太太之外,每个人都衣着整齐,卫斯理太太穿着一件夹棉的
紫色睡袍,一看到哈利进来她立刻跳起来。
    “啊呀早餐,”卫斯理太太抽出魔杖匆匆忙忙地跑向炉子。
    “早-早-早上好,哈利,”唐克丝打着哈欠说。今早她的头发是金色的卷发,
“睡得好吗?”
    “好,”哈利说。
    “我一夜都没-没-没睡啊,”她说着,又狠狠打了一个哈欠,“过来坐下啦
……”
    她拉出一把椅子,拉的过程中把旁边的一只椅子带倒了。
    “你想吃什么,哈利?”卫斯理太太喊,“麦片粥?松糕?腌鱼?熏肉配蛋?
还是吐司?”
    “吐-吐司就好了,谢谢,”哈利说。
    卢平看了哈利一眼,然后问唐克丝,“你刚才说斯格姆格尔怎么了?”
    “啊……是呀……嗯,我们以后得更小心点才行,他已经开始向我和肯斯理·
沙扣保特问一些古怪的问题……”
    哈利隐约地感激自己不需要加入他们的谈话,他的五腹六脏都在翻滚着。卫斯
理太太把两片吐司和果酱放到哈利面前,他努力去吃,可是依然味同嚼蜡。卫斯理
太太坐到他的另一边,开始检查他的衣服,把脖子后面的商标折进里面,又忙着抹
平他肩上的皱褶,哈利希望她能赶快停止。
    “……而且我得告诉邓布多明天我不能再值夜班了,我实在太累啦,”唐克丝
说完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我可以替你,”卫斯理先生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有一份报告要赶完。”
    卫斯理先生没有穿巫师的长袍,而是穿着细条纹长裤和一件旧的战斗机飞行员
皮夹克。他把视线从唐克丝转向哈利。
    “感觉怎么样?”
    哈利耸耸肩。
    “很快就会结束的,”卫斯理先生爽快地说,“几个小时之后你就全没事了。”
    哈利没有回答。
    “听证会是在我那层上,在阿米莉娅·邦斯的办公室里。她是魔法司法局的局
长,也是要问你话的人。
    “阿米莉娅·邦斯挺好的,哈利,”唐克丝诚肯地说,“她很公正,她会仔细
听你陈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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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点点头,依然想不出什么话可说。
    “不要发火,”瑟瑞斯突然说,“要有礼貌,不要讲到事实以外的话题上去。”
    哈利再次点头。
    “法律是在你这边的,”卢平安静地说,“即使是未成年的巫师在正当防卫的
情况下,也是可以使用魔法的。”
    一股寒流从哈利的脖子一路传下,有一瞬间哈利以为有人正在对他施展滴露置
幻魔法,但马上他就意识到那只是卫斯理太太用一把沾了水的梳子在与他的头发搏
斗。她用力压着哈利的头顶。
    “你的头发有服帖过的时候吗?”卫斯理太太失望地问。
    哈利摇摇头。
    卫斯理先生看了一下表,然后抬头看看哈利。
    “我想我们该走了,”他说,“现在稍微早了一点,不过我想在魔法部等,会
比这儿好。”
    “好的,”哈利机械地回答,放下手里的吐司站起来。
    “你没问题的,哈利。”唐克丝说着拍拍他的手臂。
    “祝你好运,”卢平说,“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如果不是的话,”瑟瑞斯阴森森地说,“我会代你收拾阿米莉娅·邦斯的…
…”
    哈利虚弱地笑了。卫斯理太太拥抱他。
    “我们都帮你加油,”她说。
    “好的,”哈利说,“嗯……那么再见了。”
    他跟着卫斯理先生上楼,穿过走廊。他能听到瑟瑞斯的母亲在窗帘后面打呼噜
的声音。卫斯理先生打开门锁,然后他们走到外面。早晨的空气寒冷而阴沉。
    “你平常不是走路上班的,是吧?”当他们轻快地沿着广场走的时候,哈利问
卫斯理先生。
    “不是,我通常都会瞬息移动,”卫斯理先生说,“不过你当然还不会用,而
且,我想如果我们用完全非魔法的方式去的话……会给他们一个好印象的,说明你
遵守纪律……”
    走路的时候,卫斯理先生的手一直插在口袋里,哈利知道他的手正紧握着魔杖。
这些小街都相当空,但当他们走到了一个小得可怜的地铁站时,却发现那里挤满了
赶地铁上班的人。又一次如此接近麻瓜们的日常生活,卫斯理先生几乎无法控制自
己的热情了。
    “简直难以置信,”他盯着自动售票机低声说,“惊人的创造力。”
    “它们已经坏了,”哈利指着上面挂着的牌子说。
    “是啊,不过即使如此……”卫斯理说着,喜爱之情难以抑表。
    自动售票机坏了,哈利和卫斯理先生只好从一个昏昏欲睡的售票员那里买了车
票(哈利买的,因为卫斯理先生对麻瓜货币很不在行)。五分钟之后,他们登上了
开往伦敦市中心的地铁,卫斯理先生紧张得把窗户上贴着的地铁路线图检查了一遍
又一遍。
    “哈利,还有四站……现在还剩三站……两站就到了,哈利……”
    他们在伦敦市最中心的车站下了车,被一大群穿着笔挺衣服、拎着公文包的男
男女女夹着走下地铁,上了自动扶梯,穿过剪票栏(卫斯理先生认为票箱自动吞下
车票的动作十分可爱),然后他们就走上了一条两边高楼林立、中心车水马龙的宽
阔大街。
    “咱们这是到哪儿啦?”卫斯理先生茫然地问,在一瞬间里哈利的心跳都停止
了,他以为卫斯理先生在频繁查阅路线图之后还是下错了站,幸好一秒钟之后卫斯
理先生说道:“啊是啦……这儿走,哈利,”然后就带着哈利拐进了一条横街。
    “对不起,”他说,“可是我还从没坐地铁上班过呢,因为,从麻瓜的角度来
我的举止会与众不同。事实上,我还从没用过魔法部的来宾入口呢。”
    他们走的越深,路两边的建筑物就越小越矮,最后他们来到的小巷子里,只有
几栋破烂不堪的办公楼,一个酒吧,还有一个垃圾满溢的垃圾箱。哈利本以为魔法
部会设在更气派一点的地方。
    “我们到了,”卫斯理先生高兴地说,指着一个相当旧的,缺了几块玻璃的红
色电话亭,电话亭立在一面涂画得乱七八糟的墙前面,“你先进去,哈利。”
    他打开了电话亭的门。
    哈利走进了电话亭,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卫斯理先生跟在哈利
后面挤进电话亭,然后关上了门。里面相当窄,哈利被挤得紧贴在电话机上。
    电话机斜歪着挂在墙上,似乎有人故意破坏,曾经想把它从墙上扯下来过。卫
斯理先生越过哈利拿起听筒。
    “卫斯理先生,我看这个电话机也是坏的,”哈利说。
    “不不,我肯定它没问题,”卫斯理先生把听筒举过头顶,看着号码盘,“让
我看看……六……”他拨着号码,“二……四……再一个四……然后再一个二……”
    当号码盘流畅地转回原位之后,一个清爽的女声从电话机里面传来,它并非从
卫斯理先生手上的听筒里传出,而是响亮地从电话机里传出来,清楚地仿佛她正隐
身站在他们身旁。
    “欢迎光临魔法部。请报出您的姓名和目的。”
    “呃……”卫斯理先生显然不确定他是否要对着听筒说话,他最后选择把话筒
那头放在耳朵上,“亚瑟·卫斯理,非法使用麻瓜物品办公室的,我来陪同哈利·
波特,他来参加一个惩戒听证会……”
    “谢谢,”清爽的女声说道,“来宾,请拿起佩章并把它扣在长袍前面。”
    一阵响声之后,哈利就看见从本来用来找钱的金属通道里滑出了一个东西来。
他把它拣起来:那是一个正方形的银制佩章,上面写着“哈利·波特,惩戒听证会”。
他把佩章别到汗衫胸前,这时女声再次响起:
    “魔法部的来宾,您需要接受安全检查,请将您的魔杖拿到位於中厅尽头的保
安处登记注册。”
    电话亭的地板抖动起来,他们慢慢地沉入地下。哈利紧张地看着人行道逐渐升
过了电话亭的窗户,之后他们的头顶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电话亭
向下穿过泥土时发出低沉的摩擦声音。大约一分钟以后,尽管哈利感觉要比这长得
多,一束金光照亮了他的脚下,金光越来越宽,逐渐上升到他的全身,最后直射在
他的脸上,刺目的光使他流出了眼泪,他不得不眨着眼。
    “魔法部祝你们愉快,”女声说。
    电话亭的门自动打开,卫斯理先生走了出去,哈利跟在他后面,惊讶得几乎合
不上嘴巴。
    他们正站在一个极为壮观的长长大厅的一头,光洁的地面上铺着暗色的木制地
板,孔雀蓝的天花板上镶嵌着金光闪闪,不断移动而且变化着的金色符号,好像是
天庭里的巨大告示牌。大厅两侧是发亮的暗色木墙,中间嵌了许多镀金的壁炉。每
隔几秒钟,就会有一个巫师“噗”地一声从左手边的壁炉里走出来,而每个右手边
的壁炉前面有小队人排队等着离开。
    大厅中央有一个喷泉,圆圆的水池中间站着一群比真人略大的金制雕像,其中
最高的是一个有贵族气质的男巫,他正用手里的魔杖直指天空。围绕在他身边有一
个美丽的女巫,一头半人马,一只丑精灵,和一只家佣精灵,后三者都在用充满敬
慕的表情看着男巫和女巫。亮晶晶的水从他们的魔杖里,半人马的弓箭里,丑精灵
的尖帽子顶端,和家佣精灵的两只耳朵尖上喷出来。水叮咚地响着落到下面的池子
里,水声伴随着巫师们用瞬息移动进来时的噼啪响声,以及上百位巫师在大厅里的
脚步声。他们都带着起得过早的阴沉神色,向大厅另一头的一对金色大门走去。
    “走这边,”卫斯理先生说。
    他们加入人流,在魔法部的雇员之间穿行,有些人手上捧着大叠摇摇晃晃的羊
皮纸,另一些人提着破旧的公文包,还有一些人一边走一边读着《先知日报》。当
他们经过喷泉的时候,哈利看见水池底部有许多人抛到池底的银币和铜子闪闪发光。
水池旁边有一个肮脏的小牌子,上面写着:
    所有自魔法同盟泉收集之硬币将捐赠予圣满钩魔法伤病医院。
    “如果今天不被霍格沃茨开除的话,我一定会扔十个金币,”哈利孤注一掷地
想着。
    “到这儿来,哈利,”卫斯理先生说着带他离开了正涌进金门的魔法部雇员的
人流。在一个挂着“保安处”的牌子下面,一个胡子拉碴、穿着孔雀蓝长袍的巫师
正坐在一个办公桌左边看《先知日报》,他抬起头来看他们。
    “我来护送这位访客,”卫斯理先生说着指了指哈利。
    “请站到这儿来,”保安巫师毫无兴趣地说。
    哈利走得离他近一些,他拿出一根长长的、像汽车天线一样柔韧的金色细棍,
拿它在哈利的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挥舞了一遍。
    “魔杖,”保安巫师哼声说着放下了金色的工具,伸出手。
    哈利把魔杖递给他,保安巫师它放到一个古怪的铜制仪器上面。那仪器看起来
很像一架只有一个托盘的天平,魔杖放上去之后天平就振动起来,然后一条窄窄的
羊皮纸条从仪器底部的槽口吐了出来,保安巫师扯下羊皮纸条,开始读上面的东西。
    “十一英长,凤凰羽毛轴心,已经使用四年,是否正确?”
    “是的,”哈利紧张地回答。
    “这个留在我这儿,”巫师说,把羊皮纸条穿在一只小铜钉上。“这个你拿回
去,”说着他把魔杖推到哈利手里。
    “谢谢你。”
    “等等……”巫师慢慢地说。
    他的视线已经从哈利胸前的银色佩章转上他的前额。
    “谢谢你,艾瑞克,再见。”卫斯理先生坚定地说,然后他抓着哈利的肩膀领
着他离开保安处,重新加入了向金门行走的巫师大军。
    人群里有些挤,哈利跟着卫斯理先生穿过金色的大门,来到一个比中厅略小些
的大厅,这里至少有二十部电梯,立在金色的金属栅栏门后面。哈利和卫斯理先生
走到一个电梯前面,加入在这里等着的一群人。他们旁边站着一个大胡子巫师,他
手上的大纸板箱里发出一阵嗤嗤咯咯的声音。
    “你好么,亚瑟?”这个巫师冲着卫斯理先生点点头。
    “你拿的是什么,鲍勃?”卫斯理先生看着纸箱问。
    “我们还不能肯定,”这个巫师严肃地说,“我们原以为它是一只普通的沼泽
土鸡,可它现在已经开始吐出火焰了。看样子我已经严重破坏了禁止饲养实验性动
物的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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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高高地举着魔杖,控制着一大托盘三明治和最顶上摆着的蛋糕。她的脸色
通红,看起来还在生气。其他人走过去,都急切地想吃东西了,但是哈利仍留在瑟
瑞斯身边,后者正在弯腰仔细阅读挂毯。
    “我已经有好多年没看它了。这儿是菲尼斯·尼古拉斯,我的高曾祖父,看到
吗?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不受欢迎的校长……还有阿拉敏塔·麦福鲁拉,我母亲的
堂妹,曾经想推动魔法部通过允许捕猎麻瓜的法令……亲爱的艾劳刀姑母,就是她
开创了在家佣精灵老得端不动茶盘时,把它们的头砍下来做墙饰的传统。当然,每
次这个家族里出现一个稍微有良心的家伙,他们立刻就给赶出家门了。我看到唐克
丝也不在这上面,也许这就是克瑞彻拒绝听从她的命令的原因吧——他只接收家族
成员的命令——”
    “你和唐克丝是亲戚?”哈利惊讶地问。
    “哦,是呀,她母亲,安庄梅达是我最喜欢的堂姐,”瑟瑞斯说着,仔细检查
挂毯,“没有,安庄梅达也不在这上面,看——”
    他指着在贝拉楚克斯和娜西沙之间另一个小小的烧焦的痕迹。
    “安庄梅达的姐妹们仍在上面,因为她们嫁去了可爱的高贵纯血巫师家庭,可
安庄梅达嫁给了一个麻瓜血统的人,特德·唐克丝,因此——”
    瑟瑞斯用魔杖在挂毯上做了一个燃烧的手势,然后难过地笑了。但哈利没有笑,
他在忙着看安庄梅达的痕迹右边的名字,金色的双线把娜西沙·布莱克和路修斯·
马尔夫连在一起,他们的名字中间垂下了一根金线,下面的名字是珠扣。
    (注:布莱克家族的人名大多取自神话或星座,尤其是瑟瑞斯这一辈,瑟瑞斯
(Sirius)的本意是天狼星,他的弟弟雷古拉斯(Regulus )是雷古拉斯星,他的
堂姐妹(Andromeda )是仙女座,贝拉楚克斯(Bellatrix )也是星星的名字,娜
西沙(Narcissa)的本意是水仙花,不过这个词是由希腊神话里变成水仙的那喀索
斯(Narcissus )演化而来。而马尔夫家族的名字,路修斯(Lucius)源自黑暗天
使撒旦的本名,路西佛(Lucifer ),也是金星的意思,他的儿子珠扣(Draco ),
既天龙星座。——译注)
    “你是马尔夫的亲戚!”
    “纯血巫师家族都有亲戚联系,”瑟瑞斯说,“要是你想让你的儿子或女儿只
和纯血家族结婚,你的选择范围就十分有限了。我们没剩多少人了,茉莉和我因为
前辈联姻也是表姐弟,而亚瑟是我的一个相当远的远房表兄,不过用不着在这儿找
他们——如果有哪个家族是血统的叛徒,那就是卫斯理家。”
    但是哈利现在正在看安庄梅达的痕迹左边的名字:贝拉楚克斯·布莱克,她的
双线连着鲁道夫斯·雷斯坚。
    “雷斯坚……,”哈利念出了声,这个名字搅动了他记忆里的某样东西,他曾
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名字,但一时想不起来,不过,这个名字仍给他的胃中带来
一种古怪而恐怖的感觉。
    “他们都在阿兹卡班,”瑟瑞斯简单地说。
    哈利好奇地看他。
    “贝拉楚克斯,还有她的丈夫鲁道夫斯是和小巴提·克劳奇同时关进去的,”
瑟瑞斯用同样直截了当的语气说着,“鲁道夫斯的兄弟罗巴斯坦也和他们在一起。”
    这时哈利想起来了,他曾经在邓布多的记忆盆——一个可以保存人的思想和记
忆的装置——里面看见过贝拉楚克斯这个名字。她是那个高个子深皮肤的女人,垂
着眼皮,在法庭上的受审的时候仍不断宣扬她对伏地魔的效忠,她自豪地讲述自己
如何在伏地魔垮台之后仍努力寻找他,而且总有一天她的忠诚会获得回报的。
    “你从没提过她是你的——”
    “她是我堂姐,这有什么关系吗?”瑟瑞斯叫,“我所知道的是,他们不是我
的家人,尤其她更不是我的家人。我从你这个年纪之后就再没见过她,除非你算上
当她给关进阿兹卡班的时我撇到的那一眼,你以为我会因为有这样一个亲戚而自豪
么?”
    “对不起,”哈利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感到惊讶,只是这样
而已——”
    “没什么要紧,你不用道歉,”瑟瑞斯小声说着,从挂毯前面走开了,他的手
深深插在口袋里,“我不喜欢回来这里,”他说,目光穿过客厅,“我从来没想到
会再次被困在这所房子里。”
    哈利完全理解他。他知道如果他长大之后,以为永远不会回女贞路4号时却再
被送回去住的话,他也会有同样感觉的。
    “这是一个理想的总部,当然啦,”瑟瑞斯说,“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把巫师界
所有的防御措施都设在了这所房子上。这个房子的地点秘密,所以麻瓜永远也找不
到这里,也不会打电话进来——就好像他们有这个必要似的——而现在邓布多更加
强了它的保护装置,你在哪里都不会找到比这更安全的房子了。邓布多是凤凰令的
‘守密官’——除非他亲自告诉你地址,否则没人能找到这里——昨天晚上穆迪交
给你的纸条,就是邓布多写的。”瑟瑞斯发出一阵短促,响亮的笑声,“如果我父
母能见到这所房子现在的用途……哈,我母亲的肖像应该已经吐露了一二。”
    他皱了一会眉头,然后叹了口气。
    “如果能让我偶尔出去干点有用的事,我是不介意的。我已经问过邓布多,是
不是能让我陪你去那个听证会——用嗅嗅的样子,当然了——来给你点精神支持,
你觉得怎么样?”(嗅嗅是瑟瑞斯的兽幻形,一只黑色大狗,或译做‘斯那佛斯’
——译注)
    哈利觉得他的胃直沉进满是灰尘的地毯里,他从昨天晚饭之后还没再想到听证
会的事。回到他最喜欢的人们中间,使他沉浸于兴奋之中,而且他来之后听到了那
么多事情,早就把听证会抛诸脑后。然而,瑟瑞斯的话,把极度的恐惧又带回来了。
他望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赫敏与卫斯理一家,他不知道,如果他们回霍格沃茨的时
候没有他,他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别担心,”瑟瑞斯说。哈利抬起头,意识到瑟瑞斯一直在看着他。“我相信
他们会还你清白的,在《国际保密法令》里面肯定有关于正当防卫的条例。”
    “但要是他们开除我的话,”哈利小声说,“我能回这儿和你一起住吗?”
    瑟瑞斯难过地笑了笑。
    “到时候再说吧。”
    “如果知道我不必回达斯里家的话,听证会上我会感觉好得多的。”哈利毫不
放松。
    “如果你宁愿来这么个地方,那他们一定是糟糕到家了。”瑟瑞斯忧郁地说。
    “你们两个快点儿,要不就没吃的了,”卫斯理太太喊。
    瑟瑞斯再次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阴沉地又看了一眼那条挂毯,然后和哈利走到
其他人那里。
    那天下午他们开始清理那两个玻璃柜。哈利尽量不去想听证会的事情,幸运的
是,这是一项需要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做的事情,因为玻璃柜里的每样东西似乎都十
分不愿离开柜里积满灰尘的架子。瑟瑞斯就被一个银色的鼻烟盒给咬得相当惨,几
秒钟之内他的手就肿出了一层硬壳,像是带了一只褐色的手套。
    “没关系,”瑟瑞斯说着,颇有兴趣地检查了自己的手,然后才用魔杖轻轻点
了点,把皮肤恢复正常,“一定是疣套魔法在里面。”
    他把盒子扔进用来盛装玻璃柜里清出的杂物的袋子,之后,哈利看到乔治小心
地用布包了自己的手,把那个盒子拣出来放进他装满道七虫的口袋里面。
    他们还找到一件看起来让人不舒服的银制工具,它像是一把长了很多脚的镊子,
当哈利拿起它的时候,它像蜘蛛一样爬上他的胳膊要扎破他的皮肤。瑟瑞斯捉住它,
然后用一本名叫《天生的贵族:巫师宗谱学》的大厚书重重把它拍在地下;还有一
个上了弦就会发出微弱声音的音乐盒,不详的乐声叮咚作响,立时所有人都发现他
们变得异常虚弱而且昏昏欲睡,直到金妮醒悟过来,大力把音乐盒的盒盖关上才好
了;一个相当沉的项链坠,上面的锁没有人能打开;很多古老的图章;还有一个放
在满是灰尘的盒子里的一级魔灵勋章,是给瑟瑞斯的祖父,奖励他“为魔法部所做
的贡献”。
    “这说明他一定给他们捐了很多黄金,”瑟瑞斯轻蔑地说,把勋章扔进了垃圾
袋里。
    有好几次克瑞彻偷偷溜进房间,想把一些东西藏在他的腰带下面带走,每次被
抓住的时候他就低声咒骂。当瑟瑞斯把一只带有布莱克族徽的大金戒指从他的紧攥
的手里夺出来时,克瑞彻居然流出愤怒的泪水,然后他压抑着哭声,痛骂着瑟瑞斯
跑出了房间,用词之卑劣哈利以前完全没听过。
    “那是我父亲的,”瑟瑞斯说着把戒指扔进垃圾袋里,“克瑞彻对我父亲不如
他对我母亲那样虔诚,不过我上周还是撞见他在抚摸我父亲的一条旧裤子。”
    接下来的几天里,卫斯理太太让他们工作得相当辛苦。客厅用了三天才清理完
毕。最后,唯一应该清理而没有被清理的东西就是那条绣着布莱克族谱的挂毯,他
们用尽了一切手段想把它拿下,但是挂毯依然毫发无损,还有那张喀哒喀哒响的书
桌,疯眼穆迪一直没再回来过,所以他们不能确定里面有什么。
    他们把战场从客厅转移到一楼的饭厅,在那里,他们从碗柜里找到茶碟大的蜘
蛛(罗恩慌忙离开房间去喝茶,一个半小时之后才回来)。那些印着布莱克族徽的
瓷器被瑟瑞斯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袋,一些放在发乌的银像框里的旧相片也遭到
同样的待遇,相片里的人在相框玻璃碎裂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石内普也许把他们的工作称为“清洁”,但是哈利认为他们的工作实在是在和
这所房子做斗争,而房子也奋力反抗着,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克瑞彻的帮助和教唆。
无论他们聚集到哪儿,这只衰老的家佣精灵就会出现在哪儿,忙着从垃圾堆里捡回
东西。他的咒骂也越来越恶毒,瑟瑞斯几乎要以赐给他衣服来要挟他,但克瑞彻只
是泪光闪闪地望着他:“主人可以做任何主人想做的事,”他转身跑开时大声说,
“但是主人不会赶克瑞彻走的,不会的,因为克瑞彻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哦,是的,
他正在密谋对抗黑魔头啊,是的,和那群脏血、叛徒、垃圾一起……”
    门铃一天总要响个几次,这既是瑟瑞斯母亲开始尖叫的前奏,也是哈利和其他
人预备偷听访客谈话的信号,不过,他们只能在卫斯理太太勒令他们回去工作之前
的短短时间里,撇到几眼楼下的东西,或是听来些片言只字。石内普在之后又进出
这所房子几次,不过令哈利感到安慰的是他们一直没有正面接触。哈利也看到了变
形课老师麦格教授,她穿着麻瓜式样的裙子和外套看起来很奇怪,而且她看来也忙
得没时间逗留。不过,有的时候,来访的人也会留下来帮忙。唐克丝就来和他们一
起度过了一个非常难忘的下午,那天他们在楼上的厕所里发现了一只极危险的老食
尸鬼;卢平和瑟瑞斯一样也住在这里,但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外面,为指令做秘
密工作,他有一次帮他们修好了一个爱朝经过的人射螺钉的老座钟;就连蒙当格也
在卫斯理太太那儿稍微赎回了一点罪过,因为当罗恩就要被从他们衣柜里拿出的紫
色长袍给扼死的时候,是他冲上去救了罗恩的命。
    虽然哈利依然睡不好,梦里总是见到走廊和锁着的门,同时额头上的伤疤也疼
个不停,不过,现在他还是在这个暑假里,头一次感到相当快乐。只要一忙着他就
会很高兴,但是,当工作停止之后,一旦戒备减弱,或是当他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看着模糊的日影在天花板上移动的时候,他的思绪就会忍不住飞到魔法部听证会的
阴影里。一想到他被开除之后的种种,恐惧就像针扎一样穿透他的身体。这个想法
是如此可怕,他甚至不敢让它出口,就连对罗恩和赫敏也不敢。而罗恩和赫敏,虽
然他经常看见他们两个一起窃窃私语,并用忧虑的眼光往他的方向看,然而他们和
他一样,都避免谈及这个话题。有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象一个不认识的魔法部
官员把他的魔杖一折两段,然后命令他搬回达斯里家的样子。但是,他不会回去的,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一定要回桂茂街和瑟瑞斯住在一起。
    星期三晚上,吃饭的时候,卫斯理太太转向他开始平静说话的那一瞬间,哈利
觉得胃里好像给扔进了一块砖头那么沉重,“我已经给你熨好了你最好的衣服,哈
利,而且我想你今晚应该洗洗头,良好的第一印象是十分重要的。”
    罗恩,赫敏,弗雷德,乔治和金妮都停止交谈,转头看他。哈利点了点头,低
头努力继续吃他的排骨,但是他的嘴干得无法下咽。
    “我明天怎么去?”他问卫斯理太太,尽量显得无动于衷。
    “亚瑟会在上班时带你去,”卫斯理太太轻轻地说。
    卫斯理先生在桌子对面向哈利鼓励地笑了一下。
    “你可以在我办公室里,等到听证会开始。”他说。
    哈利去看瑟瑞斯,但是他还没有发问,卫斯理太太已经回答了:
    “邓布多教授不认为瑟瑞斯陪你去是个好主意,而且我必须说我也——”
    “——认为他十分正确,”瑟瑞斯紧咬着牙说。
    卫斯理太太抿起嘴唇。
    “邓布多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哈利盯着瑟瑞斯,问。
    “邓布多昨晚来过了,在你睡了之后,”卫斯理太太说。
    瑟瑞斯烦闷地把*子戳到一块土豆上。哈利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盘子,邓布多
在听证会前一晚来到这里,却并不见他,这让他感觉——如果还有可能的话——更
加糟透了。

TOP

她正高高地举着魔杖,控制着一大托盘三明治和最顶上摆着的蛋糕。她的脸色
通红,看起来还在生气。其他人走过去,都急切地想吃东西了,但是哈利仍留在瑟
瑞斯身边,后者正在弯腰仔细阅读挂毯。
    “我已经有好多年没看它了。这儿是菲尼斯·尼古拉斯,我的高曾祖父,看到
吗?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不受欢迎的校长……还有阿拉敏塔·麦福鲁拉,我母亲的
堂妹,曾经想推动魔法部通过允许捕猎麻瓜的法令……亲爱的艾劳刀姑母,就是她
开创了在家佣精灵老得端不动茶盘时,把它们的头砍下来做墙饰的传统。当然,每
次这个家族里出现一个稍微有良心的家伙,他们立刻就给赶出家门了。我看到唐克
丝也不在这上面,也许这就是克瑞彻拒绝听从她的命令的原因吧——他只接收家族
成员的命令——”
    “你和唐克丝是亲戚?”哈利惊讶地问。
    “哦,是呀,她母亲,安庄梅达是我最喜欢的堂姐,”瑟瑞斯说着,仔细检查
挂毯,“没有,安庄梅达也不在这上面,看——”
    他指着在贝拉楚克斯和娜西沙之间另一个小小的烧焦的痕迹。
    “安庄梅达的姐妹们仍在上面,因为她们嫁去了可爱的高贵纯血巫师家庭,可
安庄梅达嫁给了一个麻瓜血统的人,特德·唐克丝,因此——”
    瑟瑞斯用魔杖在挂毯上做了一个燃烧的手势,然后难过地笑了。但哈利没有笑,
他在忙着看安庄梅达的痕迹右边的名字,金色的双线把娜西沙·布莱克和路修斯·
马尔夫连在一起,他们的名字中间垂下了一根金线,下面的名字是珠扣。
    (注:布莱克家族的人名大多取自神话或星座,尤其是瑟瑞斯这一辈,瑟瑞斯
(Sirius)的本意是天狼星,他的弟弟雷古拉斯(Regulus )是雷古拉斯星,他的
堂姐妹(Andromeda )是仙女座,贝拉楚克斯(Bellatrix )也是星星的名字,娜
西沙(Narcissa)的本意是水仙花,不过这个词是由希腊神话里变成水仙的那喀索
斯(Narcissus )演化而来。而马尔夫家族的名字,路修斯(Lucius)源自黑暗天
使撒旦的本名,路西佛(Lucifer ),也是金星的意思,他的儿子珠扣(Draco ),
既天龙星座。——译注)
    “你是马尔夫的亲戚!”
    “纯血巫师家族都有亲戚联系,”瑟瑞斯说,“要是你想让你的儿子或女儿只
和纯血家族结婚,你的选择范围就十分有限了。我们没剩多少人了,茉莉和我因为
前辈联姻也是表姐弟,而亚瑟是我的一个相当远的远房表兄,不过用不着在这儿找
他们——如果有哪个家族是血统的叛徒,那就是卫斯理家。”
    但是哈利现在正在看安庄梅达的痕迹左边的名字:贝拉楚克斯·布莱克,她的
双线连着鲁道夫斯·雷斯坚。
    “雷斯坚……,”哈利念出了声,这个名字搅动了他记忆里的某样东西,他曾
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名字,但一时想不起来,不过,这个名字仍给他的胃中带来
一种古怪而恐怖的感觉。
    “他们都在阿兹卡班,”瑟瑞斯简单地说。
    哈利好奇地看他。
    “贝拉楚克斯,还有她的丈夫鲁道夫斯是和小巴提·克劳奇同时关进去的,”
瑟瑞斯用同样直截了当的语气说着,“鲁道夫斯的兄弟罗巴斯坦也和他们在一起。”
    这时哈利想起来了,他曾经在邓布多的记忆盆——一个可以保存人的思想和记
忆的装置——里面看见过贝拉楚克斯这个名字。她是那个高个子深皮肤的女人,垂
着眼皮,在法庭上的受审的时候仍不断宣扬她对伏地魔的效忠,她自豪地讲述自己
如何在伏地魔垮台之后仍努力寻找他,而且总有一天她的忠诚会获得回报的。
    “你从没提过她是你的——”
    “她是我堂姐,这有什么关系吗?”瑟瑞斯叫,“我所知道的是,他们不是我
的家人,尤其她更不是我的家人。我从你这个年纪之后就再没见过她,除非你算上
当她给关进阿兹卡班的时我撇到的那一眼,你以为我会因为有这样一个亲戚而自豪
么?”
    “对不起,”哈利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感到惊讶,只是这样
而已——”
    “没什么要紧,你不用道歉,”瑟瑞斯小声说着,从挂毯前面走开了,他的手
深深插在口袋里,“我不喜欢回来这里,”他说,目光穿过客厅,“我从来没想到
会再次被困在这所房子里。”
    哈利完全理解他。他知道如果他长大之后,以为永远不会回女贞路4号时却再
被送回去住的话,他也会有同样感觉的。
    “这是一个理想的总部,当然啦,”瑟瑞斯说,“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把巫师界
所有的防御措施都设在了这所房子上。这个房子的地点秘密,所以麻瓜永远也找不
到这里,也不会打电话进来——就好像他们有这个必要似的——而现在邓布多更加
强了它的保护装置,你在哪里都不会找到比这更安全的房子了。邓布多是凤凰令的
‘守密官’——除非他亲自告诉你地址,否则没人能找到这里——昨天晚上穆迪交
给你的纸条,就是邓布多写的。”瑟瑞斯发出一阵短促,响亮的笑声,“如果我父
母能见到这所房子现在的用途……哈,我母亲的肖像应该已经吐露了一二。”
    他皱了一会眉头,然后叹了口气。
    “如果能让我偶尔出去干点有用的事,我是不介意的。我已经问过邓布多,是
不是能让我陪你去那个听证会——用嗅嗅的样子,当然了——来给你点精神支持,
你觉得怎么样?”(嗅嗅是瑟瑞斯的兽幻形,一只黑色大狗,或译做‘斯那佛斯’
——译注)
    哈利觉得他的胃直沉进满是灰尘的地毯里,他从昨天晚饭之后还没再想到听证
会的事。回到他最喜欢的人们中间,使他沉浸于兴奋之中,而且他来之后听到了那
么多事情,早就把听证会抛诸脑后。然而,瑟瑞斯的话,把极度的恐惧又带回来了。
他望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赫敏与卫斯理一家,他不知道,如果他们回霍格沃茨的时
候没有他,他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别担心,”瑟瑞斯说。哈利抬起头,意识到瑟瑞斯一直在看着他。“我相信
他们会还你清白的,在《国际保密法令》里面肯定有关于正当防卫的条例。”
    “但要是他们开除我的话,”哈利小声说,“我能回这儿和你一起住吗?”
    瑟瑞斯难过地笑了笑。
    “到时候再说吧。”
    “如果知道我不必回达斯里家的话,听证会上我会感觉好得多的。”哈利毫不
放松。
    “如果你宁愿来这么个地方,那他们一定是糟糕到家了。”瑟瑞斯忧郁地说。
    “你们两个快点儿,要不就没吃的了,”卫斯理太太喊。
    瑟瑞斯再次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阴沉地又看了一眼那条挂毯,然后和哈利走到
其他人那里。
    那天下午他们开始清理那两个玻璃柜。哈利尽量不去想听证会的事情,幸运的
是,这是一项需要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做的事情,因为玻璃柜里的每样东西似乎都十
分不愿离开柜里积满灰尘的架子。瑟瑞斯就被一个银色的鼻烟盒给咬得相当惨,几
秒钟之内他的手就肿出了一层硬壳,像是带了一只褐色的手套。
    “没关系,”瑟瑞斯说着,颇有兴趣地检查了自己的手,然后才用魔杖轻轻点
了点,把皮肤恢复正常,“一定是疣套魔法在里面。”
    他把盒子扔进用来盛装玻璃柜里清出的杂物的袋子,之后,哈利看到乔治小心
地用布包了自己的手,把那个盒子拣出来放进他装满道七虫的口袋里面。
    他们还找到一件看起来让人不舒服的银制工具,它像是一把长了很多脚的镊子,
当哈利拿起它的时候,它像蜘蛛一样爬上他的胳膊要扎破他的皮肤。瑟瑞斯捉住它,
然后用一本名叫《天生的贵族:巫师宗谱学》的大厚书重重把它拍在地下;还有一
个上了弦就会发出微弱声音的音乐盒,不详的乐声叮咚作响,立时所有人都发现他
们变得异常虚弱而且昏昏欲睡,直到金妮醒悟过来,大力把音乐盒的盒盖关上才好
了;一个相当沉的项链坠,上面的锁没有人能打开;很多古老的图章;还有一个放
在满是灰尘的盒子里的一级魔灵勋章,是给瑟瑞斯的祖父,奖励他“为魔法部所做
的贡献”。
    “这说明他一定给他们捐了很多黄金,”瑟瑞斯轻蔑地说,把勋章扔进了垃圾
袋里。
    有好几次克瑞彻偷偷溜进房间,想把一些东西藏在他的腰带下面带走,每次被
抓住的时候他就低声咒骂。当瑟瑞斯把一只带有布莱克族徽的大金戒指从他的紧攥
的手里夺出来时,克瑞彻居然流出愤怒的泪水,然后他压抑着哭声,痛骂着瑟瑞斯
跑出了房间,用词之卑劣哈利以前完全没听过。
    “那是我父亲的,”瑟瑞斯说着把戒指扔进垃圾袋里,“克瑞彻对我父亲不如
他对我母亲那样虔诚,不过我上周还是撞见他在抚摸我父亲的一条旧裤子。”
    接下来的几天里,卫斯理太太让他们工作得相当辛苦。客厅用了三天才清理完
毕。最后,唯一应该清理而没有被清理的东西就是那条绣着布莱克族谱的挂毯,他
们用尽了一切手段想把它拿下,但是挂毯依然毫发无损,还有那张喀哒喀哒响的书
桌,疯眼穆迪一直没再回来过,所以他们不能确定里面有什么。
    他们把战场从客厅转移到一楼的饭厅,在那里,他们从碗柜里找到茶碟大的蜘
蛛(罗恩慌忙离开房间去喝茶,一个半小时之后才回来)。那些印着布莱克族徽的
瓷器被瑟瑞斯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袋,一些放在发乌的银像框里的旧相片也遭到
同样的待遇,相片里的人在相框玻璃碎裂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石内普也许把他们的工作称为“清洁”,但是哈利认为他们的工作实在是在和
这所房子做斗争,而房子也奋力反抗着,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克瑞彻的帮助和教唆。
无论他们聚集到哪儿,这只衰老的家佣精灵就会出现在哪儿,忙着从垃圾堆里捡回
东西。他的咒骂也越来越恶毒,瑟瑞斯几乎要以赐给他衣服来要挟他,但克瑞彻只
是泪光闪闪地望着他:“主人可以做任何主人想做的事,”他转身跑开时大声说,
“但是主人不会赶克瑞彻走的,不会的,因为克瑞彻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哦,是的,
他正在密谋对抗黑魔头啊,是的,和那群脏血、叛徒、垃圾一起……”
    门铃一天总要响个几次,这既是瑟瑞斯母亲开始尖叫的前奏,也是哈利和其他
人预备偷听访客谈话的信号,不过,他们只能在卫斯理太太勒令他们回去工作之前
的短短时间里,撇到几眼楼下的东西,或是听来些片言只字。石内普在之后又进出
这所房子几次,不过令哈利感到安慰的是他们一直没有正面接触。哈利也看到了变
形课老师麦格教授,她穿着麻瓜式样的裙子和外套看起来很奇怪,而且她看来也忙
得没时间逗留。不过,有的时候,来访的人也会留下来帮忙。唐克丝就来和他们一
起度过了一个非常难忘的下午,那天他们在楼上的厕所里发现了一只极危险的老食
尸鬼;卢平和瑟瑞斯一样也住在这里,但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外面,为指令做秘
密工作,他有一次帮他们修好了一个爱朝经过的人射螺钉的老座钟;就连蒙当格也
在卫斯理太太那儿稍微赎回了一点罪过,因为当罗恩就要被从他们衣柜里拿出的紫
色长袍给扼死的时候,是他冲上去救了罗恩的命。
    虽然哈利依然睡不好,梦里总是见到走廊和锁着的门,同时额头上的伤疤也疼
个不停,不过,现在他还是在这个暑假里,头一次感到相当快乐。只要一忙着他就
会很高兴,但是,当工作停止之后,一旦戒备减弱,或是当他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看着模糊的日影在天花板上移动的时候,他的思绪就会忍不住飞到魔法部听证会的
阴影里。一想到他被开除之后的种种,恐惧就像针扎一样穿透他的身体。这个想法
是如此可怕,他甚至不敢让它出口,就连对罗恩和赫敏也不敢。而罗恩和赫敏,虽
然他经常看见他们两个一起窃窃私语,并用忧虑的眼光往他的方向看,然而他们和
他一样,都避免谈及这个话题。有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象一个不认识的魔法部
官员把他的魔杖一折两段,然后命令他搬回达斯里家的样子。但是,他不会回去的,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一定要回桂茂街和瑟瑞斯住在一起。
    星期三晚上,吃饭的时候,卫斯理太太转向他开始平静说话的那一瞬间,哈利
觉得胃里好像给扔进了一块砖头那么沉重,“我已经给你熨好了你最好的衣服,哈
利,而且我想你今晚应该洗洗头,良好的第一印象是十分重要的。”
    罗恩,赫敏,弗雷德,乔治和金妮都停止交谈,转头看他。哈利点了点头,低
头努力继续吃他的排骨,但是他的嘴干得无法下咽。
    “我明天怎么去?”他问卫斯理太太,尽量显得无动于衷。
    “亚瑟会在上班时带你去,”卫斯理太太轻轻地说。
    卫斯理先生在桌子对面向哈利鼓励地笑了一下。
    “你可以在我办公室里,等到听证会开始。”他说。
    哈利去看瑟瑞斯,但是他还没有发问,卫斯理太太已经回答了:
    “邓布多教授不认为瑟瑞斯陪你去是个好主意,而且我必须说我也——”
    “——认为他十分正确,”瑟瑞斯紧咬着牙说。
    卫斯理太太抿起嘴唇。
    “邓布多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哈利盯着瑟瑞斯,问。
    “邓布多昨晚来过了,在你睡了之后,”卫斯理太太说。
    瑟瑞斯烦闷地把*子戳到一块土豆上。哈利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盘子,邓布多
在听证会前一晚来到这里,却并不见他,这让他感觉——如果还有可能的话——更
加糟透了。

TOP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楼下传来一阵大吼,显然不用顺风耳,每个人也能清清楚楚
地听到卫斯理太太正用她最高的嗓门嚷着:
    “我们不是窝藏赃物的地方!”
    “真高兴听到妈妈责骂别人,”弗雷德说着,一脸满足的笑容,他把门拉开一
寸,让卫斯理太太的声音能更清楚地传进房间里,“好不容易,吼叫的对象不是我
们,多美妙的改变啊。”
    “——完全不负责任!让我们焦心的事儿都已经数不过来了,你还在这时候把
偷来的铁锅带到这里来!——”
    “这群白痴正让她逐渐上道儿,”乔治摇摇头说,“他们最好早点拉她回头,
要不然她积了一脑袋的怒气,几个小时也消不下来。何况,自从蒙当格擅自离开跟
踪你的岗位时候起,哈利,她想一直想找个碴儿修理他了——啊,瑟瑞斯的老妈又
发作了。”
    走廊传来的尖叫和怒吼淹没了卫斯理太太的声音。
    乔治走上去关门以降低噪音,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关上门,一只家佣精灵已经钻
进了客厅。
    它全身赤裸,只是在腰间绑了一条肮脏的破布。它看起来相当老,皮肤好像比
身子大几倍似的满是皱褶,虽然它和其他家佣精灵一样不长头发,但它巨大的蝙蝠
耳朵里面倒是长出数量相当的白毛。它水汪汪的灰色眼睛里布满血丝,丰满的鼻子
格外大,而且往上翘着。
    这只精灵完全没注意到哈利和其他人,它好像没看见他们一样,驼着背,顽强
而缓慢地踱着步子,朝客厅的另一头走去,一路上压着声音嘟囔,低哑得仿佛牛蛙
叫声一般:
    “他满身都是下水道的臭气,这个该一脚踢出去的犯人,不过,她也没好到哪
儿去,卑鄙的血统叛徒,还有她那群仔子,把我女主人的房子都给弄乱了。噢,我
可怜的女主人,要是她知道这样的垃圾住进她的房子,她会对老克瑞彻说什么啊,
噢,真是可耻啊,脏血、狼人、叛徒和小偷,可怜的老克瑞彻,它什么也管不了哇。”
    “你好啊,克瑞彻,”弗雷德大声说着,猛关上门。
    家佣精灵停下脚步,不再喃喃自语,明显地装出吃惊的样子,
    “克瑞彻没看见小主人,”它说着,转身对弗雷德鞠了一躬。依然低头面向地
毯,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继续说,“卑鄙无耻的小血统叛徒仔子。”
    “你说什么?”乔治说,“我没听清后面那句。”
    “克瑞彻什么也没说,”精灵说,向乔治也鞠了一躬,然后清晰地低声说:
“这是他的双胞胎,都是些古怪的小畜生。”
    哈利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精灵直起腰,用相当凶恶的眼神看着他们,用
显然以为别人听不见的声音接着嘟囔:
    “这是那个脏血小孩,居然敢厚颜无耻地站在这儿。噢,要是我的女主人知道,
哦,她会哭成什么样啊。啊,这是那个刚来的小子,克瑞彻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到
这儿来干什么?克瑞彻不知道。”
    “克瑞彻,他叫哈利,”赫敏试探地说,“哈利·波特。”
    克瑞彻瞪大了他苍白的眼睛,嘟囔地更快了,而且比刚才更愤怒了。
    “这个脏血小孩居然敢向对待朋友一样和克瑞彻说话,要是克瑞彻的女主人看
见他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噢,她会说什么啊——”
    “不要叫她脏血小孩!”罗恩和金妮一起怒吼。
    “没关系的,”赫敏悄声说,“他现在脑袋不对劲,都不知道自己在——”
    “别自欺欺人了,赫敏,他十分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弗雷德说,极其厌恶地
看着克瑞彻。
    克瑞彻还在嘟囔,他看着哈利。
    “这是真的?这就是哈利·波特?克瑞彻能看见那道疤,那就一定是真的了。
这个小孩阻止了黑魔头,克瑞彻奇怪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都想知道呢,克瑞彻,”弗雷德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乔治问。
    克瑞彻的大眼睛转向乔治。
    “克瑞彻正在清洁,”他含糊地回答。
    “相当可信的瞎话呢,”一个声音从哈利身后传来。
    瑟瑞斯已经回来了。他站在门口,对精灵横眉冷目。客厅里的吵闹声已经减轻
许多,大概卫斯理太太和蒙当格已经把战场转移去了厨房。
    看到瑟瑞斯,克瑞彻的躬鞠得深的可笑,猪一样的翘鼻子几乎在地上给压扁了。
    “站起来,”瑟瑞斯不耐烦地说,“现在回答我,你打算干什么?”
    “克瑞彻正在清洁,”精灵重复着,“克瑞彻住在这里就是为高贵的布莱克祖
屋服务——”
    “而且它每天都变得更黑一点(布莱克在英文里是黑色的意思——译注),它
脏得要死,”瑟瑞斯说。
    “主人总爱说俏皮话,”克瑞彻说着又鞠了一躬,然后继续压低声音说,“主
人是个卑鄙的,不知孝顺的无耻东西,他伤透了他妈妈的心——”
    “我妈妈没有心,克瑞彻,”瑟瑞斯狠狠地说,“她纯粹是靠着怨恨才能活下
来。”
    克瑞彻说话的时候再一次鞠躬。
    “随便主人说什么,”它愤怒地嘟囔着,“主人都不配给他妈妈擦靴子。噢,
我可怜的女主人,要是她看到克瑞彻在服侍他,得说什么呢,她有多恨他呀,他是
那么的令人失望——”
    “我问你到底要干什么,”瑟瑞斯冷冷地说,“每次你跑出来假装清洁,都是
要把我们打算扔掉的东西藏回你房间去。”
    “克瑞彻从来不会把主人房里任何东西从它们应放的位置上搬走,”精灵回答
一句,然后又飞快地嘟囔,“要是他们赶扔掉那条挂毯,女主人永远都不会原谅克
瑞彻的,七百年以来它一直在这个家里,克瑞彻必须拯救它,克瑞彻是不会让主人
和血脉叛徒们,还有那些狗仔子把它毁了的——”
    “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个东西,”瑟瑞斯说着,轻蔑地看着对面的墙,“我毫不
怀疑她在它后面也施了恒黏咒,但是只要能把它弄下来我一定会的。现在你给我滚
开,克瑞彻。”
    克瑞彻似乎并不敢违抗这样的明确命令,虽然如此,他仍然用无比憎恨的眼神
瞪着瑟瑞斯,嘴里嘟囔着慢吞吞地从他身边走开,离开了客厅。
    “——从阿兹卡班回来他就开始这样随便支使克瑞彻。噢,我可怜的女主人,
要是她看到房子现在这个样子,她会说什么啊。一群垃圾住在这里,她的珍宝都给
扔他们扔出去了,她早已经不承认他是她的儿子,可现在他却回到这儿,他们都说,
他是个杀人犯——”
    “你要是再继续唠叨我就是杀人犯了!”瑟瑞斯气急败坏地叫着,在精灵身后
把门摔上。
    “瑟瑞斯,它的脑子有问题,”赫敏替精灵求情,“我想他根本不知道我们能
听到他说的话。”
    “他一个人在这儿待太久了,”瑟瑞斯说,“一直跟自己说话,再加上从我母
亲的肖像那儿听来疯疯癫癫的命令。不过,他以前也是个卑鄙的小——”
    “如果你给他自由,”赫敏充满希望地说,“说不定——”
    “我们不能给他自由,他知道太多凤凰令里的事情,”瑟瑞斯简单地回答,
“再说了,这么大的打击会杀死他的。不信你去试试让他离开这所房子,看他能有
什么样的反应。”
    瑟瑞斯穿过房间,走到墙上那条克瑞彻尽力想要保护的挂毯前面,哈利和其他
人跟在他后面。
    挂毯看来非常古老,已经退了颜色,而且,看来已经有好多地方都给道七虫咬
坏了。虽然如此,上面绣着的金线依然光芒夺目,可以看出来,绣的是一幅可以追
溯到(至少哈利认为)中世纪的族谱。挂毯的顶端绣着几个大字:
    古老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族 突久儿坡儿
    (突久儿坡儿,Toujours pur,法语意为“永远纯净”,是布莱克家族的座右
铭。——译注)
    “你不在上面!”哈利在仔细看完族谱的最后一行之后说。
    “我曾经在那里,”瑟瑞斯指着一个小小的、像是香烟烧出来的圆圆的焦黑痕
迹,说,“我离家出走以后,我那亲爱的老母亲就把我给爆下去了——克瑞彻一向
喜欢念叨这个故事。”
    “你曾经离家出走过?”
    “大概十六岁的时候,”瑟瑞斯说,“我实在受够了。”
    “你去哪儿了?”哈利盯着他问。
    “你爸爸那儿,”瑟瑞斯说,“你的爷爷奶奶对我特别好,几乎就把我当成他
们的儿子一样。是了,学校假期里我就住你爸爸家里。等到我十七岁的时候,我就
给自己弄了个住处。我的奥佛德叔叔去世之后曾留给我一些金子——他的名字也被
抹掉了,也许就因为这个吧——总之,从那之后我就自己照顾自己了,不过,无论
什么时候你爷爷奶奶也欢迎我回去吃星期天午餐的。”
    “但是……为什么你……?”
    “离开?”瑟瑞斯苦笑着用手指理了理他长长的乱发,“因为我恨透了这里所
有的人:我的纯血狂父母,他们相信只要是布莱克家的人就一定特别高贵……还有
我那个蠢弟弟,软弱地相信了他们,那就是他。”
    瑟瑞斯用手指点着族谱的最后一行,那里写着“雷古拉斯·布莱克”,出生日
期的后面写着死亡日期(大约十五年前)。
    “他比我小,”瑟瑞斯说,“而且是个比我更好的儿子,至少我经常被告知这
一点。”
    “但是他死了。”哈利说。
    “是啊,”瑟瑞斯说,“愚蠢的傻瓜……他加入了食死徒。”
    “别逗我们了!”
    “你来看看,哈利,看了这个房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的家族是属於哪种巫
师吗?”瑟瑞斯烦躁地说。
    “那你的-你的父母也是食死徒吗?”
    “不不,但你相信我,他们认为伏地魔的想法相当可取。他们双手赞成净化巫
师血统,清除麻瓜血统巫师,让纯血统巫师掌权。他们并不是唯一有这样想法的人,
在伏地魔露出他的真正面目之前,很多人都同意他的想法。不过,当他们看到他为
了掌权而准备做的事情之后,他们就胆怯了。可是我敢打赌,我的父母认为第一批
加入食死徒的雷古拉斯是个真正的小英雄。”
    “他是被傲罗杀死的吗?”哈利试探地问。
    “当然不是,”瑟瑞斯说,“不是,他是被伏地魔杀死的,或者,应该说是被
伏地魔下的命令杀死的。我怀疑雷古拉斯从来就没重要到需要伏地魔本人亲手杀他。
从他死后我找到的资料证明,是他给卷入得太深了,他们让他做的那些事情,终於
让他自己也害怕了,他想退出了,可惜,这不是给伏地魔写封辞职信就能解决的事,
这份工作是终生的,否则就得死。”
    “吃午饭了。”卫斯理太太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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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不喜欢蒙当格呀,”瑟瑞斯小声说。
    “他怎么会参加凤凰令呢?”哈利也小声问。
    “他有他的用处,”瑟瑞斯嘟囔着说。“他认识所有的骗子——嗯,当然了,
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骗子。不过,他相当忠於邓布多,因为邓布多曾经帮他从一个麻
烦里解脱出来。有老当这样的人在身边是有好处的,他会打听到我们无法打听到的
事儿。但是茉莉总认为不应该留他吃晚饭。她还是不能原谅他在保护你的时候擅离
职守。”
    三份面包屑和奶油冻下肚,哈利的裤腰带紧绷得难受,(尤其是这条牛仔裤还
是达达力穿剩下的!)当他最终放下勺子时,饭桌上的谈话渐渐停顿下来:卫斯理
先生靠在他的椅子上,看起来既满足又轻松;唐克丝的鼻子早已经恢复正常,现在
正张着大嘴打哈欠;金妮盘着腿坐在地上,罗圈腿已经被她从碗柜底下引了出来,
金妮抛着牛油酒的软木瓶塞逗他玩。
    “快到睡觉时间了,我想,”卫斯理太太打了个哈欠说。
    “还没有那么晚呢,茉莉,”瑟瑞斯说着,把空碟子从面前推开,转向哈利:
“你知道吗,我很奇怪,我以为你到这儿之后的头一件事就会问起伏地魔。”
    房间气氛转变之迅速,哈利觉得只有摄魂怪到来的样子可以相比。几秒钟之前
还是昏昏欲睡的轻松气氛,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小心,甚至有些紧张。伏地魔的名字
给餐桌上下带来一阵惊悸。卢平本来在小口地品着葡萄酒,现在也放下了高脚杯,
神色相当警惕。
    “我当然问过!”哈利愤怒地说,“我问过罗恩和赫敏,但是他们说他们也不
是凤凰令的成员,所以——”
    “而且他们是对的,”卫斯理太太说,“你还太小。”
    她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盘着手,紧紧插在胳膊里,所有睡意一扫而空。
    “从什么时候起只有凤凰令成员才有权力问问题的?”瑟瑞斯问,“哈利在麻
瓜房子里被关了一个月,他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等!”乔治大声打断了瑟瑞斯。
    “凭什么你们只回答哈利的问题?”弗莱德生气地说。
    “我们都已经努力了一个月了,你们连半点消息都不肯透露!”乔治说。
    “‘你还太小,你不是凤凰令成员。’”弗莱德尖着嗓子说,听起来与他母亲
惊人地相似,“哈利都没成年呢!”
    “没有人告知你凤凰令的行动细节,那不是我的过错,”瑟瑞斯镇定地说。
“那是你父母的决定,而哈利不一样,——”
    “还没轮到你来决定什么东西对哈利有好处!”卫斯理太太尖利地说,一向和
善的脸上显出危险的表情,“你没忘了邓布多的话吧,我想?”
    “你指的哪一段?”瑟瑞斯礼貌地问,但语气里荡漾着准备打架的气氛。
    “就是不能告诉哈利超过他所应该知道的那一段,”卫斯理太太说,用力加重
最后几个字。
    罗恩,赫敏,弗莱德和乔治的头在瑟瑞斯和卫斯理太太之间转来转去,好像正
在看网球赛似的。金妮跪在一堆牛油酒瓶的软木塞子中间,微张着嘴看傻了。卢平
紧盯着瑟瑞斯。
    “我并没打算告诉哈利超过他应该知道的东西,茉莉,”瑟瑞斯说,“不过,
他是亲眼看见伏地魔复活的人。(又一次,餐桌上下的人因这个名字的出口而抖了
一下)他比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更有权利——”
    “他不是凤凰令成员!”卫斯理太太说,“他只有十五岁,而且——”
    “而且他解决过的问题和大多数成员一样多,”瑟瑞斯说,“甚至比其中某些
人更多。”
    “没有人否认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卫斯理太太提高了声音,她紧握的拳头在
椅子扶手上发抖,“但是他还只是——”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瑟瑞斯不耐烦地说。
    “他也不是一个成年人!”卫斯理太太的脸涨得粉红,“瑟瑞斯,他不是詹姆
斯!”
    “我很清楚他是谁。多谢你的提醒,茉莉,”瑟瑞斯冷冷地说。
    “可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明白!”卫斯理太太说,“很多时候,你提起哈利时
的样子,就好像你的好朋友已经回来了一样!”
    “那有什么不对吗?”哈利问。
    “不对的地方,哈利,就是你不是你父亲,无论你长得和他有多相像!”卫斯
理太太说,眼睛仍紧盯着瑟瑞斯,“你还在念书,为你负责的成年人不应该忘记这
一点!”
    “就是说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教父!”瑟瑞斯要求道,他的声音也提高了。
    “就是说你是个以行事轻率出名的人,瑟瑞斯,这就是为什么邓布多要求你留
在家里,而且——”
    “麻烦你不要在这时候扯上邓布多给我的命令!”瑟瑞斯大声说。
    “亚瑟!”卫斯理太太转向她的丈夫,“亚瑟,帮我说句话!”
    卫斯理先生没有马上说话。他摘下了眼镜,用他的长袍慢慢地擦着。直到小心
地把眼镜放回鼻梁上之后,他才开口回答:
    “邓布多明白现在的情况已经变了,茉莉。他同意让哈利了解一部分事情,当
然不是全部,反正现在他已经住在总部。”
    “是的,但那和鼓励他询问所有事情是有区别的!”
    “我个人认为,”卢平安静地说,终於把目光离开瑟瑞斯,卫斯理太太迅速把
头转向他,期望终於能找到支持她的人,“我认为我们最好让哈利了解事实——不
是全部的,但是足够让他能有个大概的情况——从我们嘴里,好过他从其他人那里
听来的二手资料。”
    他的表情相当温和,但是哈利相信卢平,至少知道,有些顺风耳还没有被卫斯
理太太扔掉。
    “那么,”卫斯理太太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绕着桌子看了一周,但是没有
人有支持她的意思,“那么,我看我的意见是被否决了,我只说一句:邓布多不让
哈利知道太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我说这话完全因为我对哈利的关心——”
    “他不是你儿子,”瑟瑞斯低声说。
    “他就像我的儿子,”卫斯理太太厉声说,“要不然他还有谁?”
    “还有我!”
    “是的,”卫斯理太太撇一撇嘴,“可是,你被关在阿兹卡班里的那些年里,
照顾他有点困难,不是吗?”
    瑟瑞斯一下子站了起来。
    “茉莉,你不是这里唯一关心哈利的人,”卢平简捷地说,“瑟瑞斯,坐下。”
    卫斯理太太的下嘴唇抖了起来。瑟瑞斯慢慢坐回他的椅子里,脸色苍白。
    “我认为哈利有话要说,”卢平接着说,“他已经不小了,可以自己决定。”
    “我要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哈利立即说。
    他没有去看卫斯理太太。虽然卫斯理太太把他当亲生儿子看,让他十分感动,
但是,她像呵护小婴儿一样对待他,又让他有些不耐烦。瑟瑞斯说的对,他已经不
是孩子了。
    “很好,”卫斯理太太说,声音里掩饰不住哭泣,“金妮、罗恩、赫敏、弗雷
德、乔治、你们现在给我马上离开厨房。”
    厨房里立刻骚动起来。
    “我们已经成年了!”弗雷德和乔治一起叫。
    “如果哈利能知道,为什么我不能?”罗恩喊。
    “妈妈,人家想听!”金妮哀求。
    “不行!”卫斯理太太大声说,她站起身来,双眼异常闪亮,“我绝对不允许
——”
    “茉莉,你阻止不了弗雷德和乔治的,”卫斯理先生疲倦地说,“他们已经成
年了。”
    “他们还是学生。”
    “但是法律上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卫斯理先生说,口气依然疲倦。
    卫斯理太太的脸涨得通红。
    “我——哦,那么好,弗雷德和乔治留下,但是罗恩——”
    “反正哈利也会告诉我和赫敏你们讲的所有事情!”罗恩激烈地说。“不是吗
——不是么?”他不确定地补充道,眼睛看着哈利。
    有一瞬间,哈利想一个字都不告诉罗恩,也让罗恩尝尝被蒙在鼓里的滋味。不
过这个卑鄙的想法在他们对视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
    “我当然会,”哈利说。
    罗恩与赫敏立刻高兴起来。
    “很好!”卫斯理太太大声说,“很好!金妮——睡觉去!”
    金妮没有安静地离开,他们听见她一路冲她妈妈叫喊着上楼,当她到走廊时吵
醒了布莱克太太,她的震耳欲聋的尖叫也加入进来。卢平匆匆跑出去把肖像再盖起
来。直等他回到厨房,关上屋门然后在桌子旁重新坐下,瑟瑞斯才开口了。
    “好,哈利。你想知道什么?”
    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了一个月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伏地魔在什么地方?”他说,不理会这个名字又一次引发惊悸和颤栗,“他
现在在干什么?我一直在尽量看麻瓜的新闻,可是没有什么像是他的手笔,没有离
奇的死亡什么的。”
    “那是因为到现在为止,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发生,”瑟瑞斯说,“至少我们不
知道有,而我们知道得相当多。”
    “至少比他以为我们掌握的东西要多得多。”卢平说。
    “那他怎么会停止杀人呢?”哈利问,他知道仅去年一年里伏地魔就杀了不止
一人。
    “因为他不想引人注意,”瑟瑞斯说,“那对他来说太危险了,他的复出远不
像他想象的那样完美,你知道。他把事情搞砸了。”
    “更确切地说,是你把他的事情搞砸了。”卢平说着,满意地笑了。
    “怎么会?”哈利困惑地问。
    “他没想到你会活下来!”瑟瑞斯说。“本来,除了他的食死徒之外没人知道
他回来了,但是你目睹了一切还活了下来。”
    “全世界里他最不想惊动的人就是邓布多,”卢平说,“但是你马上就告诉了
邓布多。”
    “这难道有用吗?”哈利问。
    “你在开玩笑么?”比尔怀疑地问,“谁都知道邓布多是‘那个人’唯一害怕
的巫师!”
    “因为你提供的信息,在伏地魔复活之后不到一小时,邓布多就重新召集了凤
凰令的成员,”瑟瑞斯说。
    “那么,凤凰令又在做什么?”哈利看着所有的人问。
    “倾尽全力,破坏伏地魔的计划,”瑟瑞斯说。
    “你们又怎么知道伏地魔的计划是什么呢?”哈利立刻问。
    “邓布多有个推想,”卢平说,“而他的推想大多时候都被证明是正确的。”
    “那,邓布多认为伏地魔的计划是什么呢?”
    “嗯,首先,他要重建他的军队,”瑟瑞斯说,“以前他手下有数目相当多的
人:那些受他威胁、或是被他迷惑的巫师们,他忠诚的食死徒们,还有各种各样活
在黑暗里的妖怪。你不是听说过他曾经想拉拢巨人么,是的,巨人不过是他想要收
买的众多妖怪中的一种。他不会只靠十几个食死徒的力量就敢进攻魔法部的。”
    “所以,你们是在尽力阻止更多的人追随他?”
    “尽我们所能。”卢平回答。
    “怎样做?”
    “嗯,现在重要的是提醒我们能接触的一切人,‘那个人’真的回来了,让他
们警惕起来。”比尔说,“可惜,这个办法实行起来稍微有点微妙。”
    “为什么?”
    “因为魔法部的态度,”唐克丝说,“你见到法吉听说‘那个人’回来时那副
不以为然的样子吧,哈利。唉,那之后他一点也没有改变看法,他坚决否认那件事
是真的。”
    “但是为什么啊?”哈利失望地说,“他怎么会这么蠢?如果邓布多——”
    “啊,嗯,你说到点子上了,”卫斯理先生的笑容有点变形,“邓布多。”
    “你看,法吉怕邓布多,”唐克丝不高兴地说。
    “怕邓布多?”哈利怀疑地问。
    “怕邓布多要做的事,”卫斯理先生说,“法吉以为邓布多正在密谋推翻他,
他以为邓布多想做魔法部长。”
    “可是邓布多不想——”
    “他当然不想,”卫斯理先生说,“他从来没想当魔法部长,其实在老部长巴
格诺退休之后曾经有相当多的人推举他。后来这个职位给了法吉,可惜他一直没忘
记邓布多有多少支持者,虽然邓布多从来就没想要过那个职位。”
    “法吉自己也明白邓布多远比他聪明,魔法也比他的厉害。当初他刚接管魔法
部的时候,曾经一直求助于邓布多的帮忙和指点。”卢平说道,“但是现在他似乎
更迷恋权力,而且对自己也更有自信。他爱极了魔法部长这个职位,所以他让自己
相信他比邓布多聪明,而邓布多只是为了制造麻烦而制造麻烦。”
    “他怎么能这么想?”哈利生气地说,“他怎么能以为邓布多编出了那样的故
事——或是说我瞎编出了那些故事?”
    “因为承认伏地魔复活,就意味着魔法部遇到了它成立十四年以来从没经历过
的麻烦。”瑟瑞斯酸溜溜地说,“法吉只是不愿承认这一点罢了。他让自己相信是
邓布多在瞎编,这让他感觉好点。”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卢平说,“魔法部一直坚持伏地魔不构成威胁,
这让我们很难说服大家伏地魔已经复活了这一事实,尤其是他们一开始就不想相信。
更糟糕的是,魔法部高压《先知日报》,让他们不报导所谓邓布多的惑众谣言,所
以大部分巫师完全不知情,这样一来,如果食死徒向他们施迷心咒,他们将完全没
有反抗能力。”(迷心咒,为魔法部的禁用的三大咒语之一,可以控制他人行动,
或译作‘依姆普锐斯’。——译注)
    “但是你们正在警告人们,不是吗?”哈利轮流看着卫斯理先生,瑟瑞斯,比
尔,蒙当格,卢平和唐克丝,说,“你们让所有人知道伏地魔复活的消息?”
    他们苦笑了。
    “嗯,当每个人都以为我杀了老多人,脑袋上还带着魔法部的一千金币的悬赏
金的时候,我恐怕不大可能上街去发传单,不是吗?”瑟瑞斯烦躁地说。
    “而在大多数家庭的餐桌上,我也不是个受欢迎的客人,”卢平说,“算是做
狼人的职业风险吧。”
    “唐克丝和亚瑟如果说话不小心的话,会丢了在魔法部的饭碗,”瑟瑞斯说,
“而在魔法部里有人对我们相当重要,因为我敢打赌伏地魔一定会想方设法打进魔
法部的。”
    “不过,我们已经说服了两个人,”卫斯理先生说,“唐克丝就是一个——上
次凤凰令成员结集的时候她还太小,而有一个傲罗在我们这边是相当大的优势——
肯斯理·沙扣保特也是我们的王牌,他在魔法部里负责追捕瑟瑞斯,所以他一直报
假消息,说瑟瑞斯在西藏。”
    “但是如果你们都不能传播伏地魔复活的消息的话——”哈利开始说。
    “谁说我们没传播消息?”瑟瑞斯说,“你以为邓布多怎么会惹这么大的麻烦?”
    “什么麻烦?”哈利问道。
    “他们想让邓布多的名声扫地,”卢平说,“你没看上周的《先知日报》吗?
他们说国际魔法联盟投票罢免了邓布多的主席职位,因为他年纪太大已经不能胜任。
但那不是真正原因,他们罢免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公开讲话时提到伏地魔复活的消息。
还有,维真魔塔——就是巫师界的最高法庭——已经把他的法师总监级别降职了,
而且他们现在正在讨论撤消他的一级魔灵勋章。”
    “但是邓布多说,只要不把他从巧克力蛙的收集卡里除名,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弗雷德笑着说。
    “这不是笑话,”卫斯理先生尖厉地说,“如果他继续公开反抗魔法部的话,
他会被关进阿兹卡班的,而邓布多被关起来是我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只要‘那个
人’知道邓布多还等在外面,而且仍然法力十足,他就会小心得多的。但如果邓布
多给拿掉了——,那么,‘那个人’就完全没有顾忌了。”
    “但是如果伏地魔要招募更多的食死徒,那么他复活的消息自然会泄露的,不
是吗?”哈利抱着一线希望问。
    “伏地魔不会跑到人家住的地方,破门而入的,哈利!”瑟瑞斯说,“他会小
心地欺骗、诅咒、勒索他们,他是在暗地里做事的专家。不管怎么样,招募追随者
只是他要做的事情之一,他还有其他的计划,这些计划的实施相当隐蔽,现在他在
做的就是这类的计划。”
    “除了追随者之外他还要做什么?”哈利迅速问。他觉得看到瑟瑞斯与卢平交
换了一个短得不能再短的眼神,然后瑟瑞斯才回答:
    “只有通过秘密行动才能得到的东西。”
    哈利依然听不明白,於是瑟瑞斯接着说,“比方说,武器。这是上一次他没有
的。”
    “上一次他攻击我之前?”
    “是的。”
    “他还想要什么样的武器啊?”哈利说,“比灭心咒更厉害的东西吗——?”
(灭心咒,三大禁咒之三,令受咒者死亡,或译作‘阿瓦达·卡达瓦阿’——译注)
    “够了!”
    卫斯理太太在门旁边的阴影里说道。哈利没注意到她在送金妮上楼之后已经回
到厨房。她*着胳膊,看起来相当愤怒。
    “现在去上床睡觉。”她说,“所有的人,”她补充道,怒气冲冲地瞪着弗雷
德,乔治,罗恩和赫敏。
    “你不能指挥我们——”弗雷德开始说。
    “你看我能不能,”卫斯理太太怒气冲冲地说。她看向瑟瑞斯的时候身子气得
微微发抖,“你已经告诉哈利的太多东西了,再说的话你还不如直接带他加入凤凰
令。”
    “为什么不?”哈利急着说,“让我加入,我想加入,我要战斗!”
    “不行。”
    这次说话的不是卫斯理太太,而是卢平。
    “凤凰令由成年巫师组成,”看到弗雷德和乔治张大嘴要说话,他补充说:
“而且是已经从学校毕业的巫师。毫无准备地被牵扯进来是很危险的,这对你们每
个人都一样。我认为茉莉说的对,瑟瑞斯,我们说的够多了。”
    瑟瑞斯耸耸肩,但是没再争辩。卫斯理太太强硬地召唤赫敏和她的儿子们,他
们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哈利明白再要求也没用,於是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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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不喜欢蒙当格呀,”瑟瑞斯小声说。
    “他怎么会参加凤凰令呢?”哈利也小声问。
    “他有他的用处,”瑟瑞斯嘟囔着说。“他认识所有的骗子——嗯,当然了,
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骗子。不过,他相当忠於邓布多,因为邓布多曾经帮他从一个麻
烦里解脱出来。有老当这样的人在身边是有好处的,他会打听到我们无法打听到的
事儿。但是茉莉总认为不应该留他吃晚饭。她还是不能原谅他在保护你的时候擅离
职守。”
    三份面包屑和奶油冻下肚,哈利的裤腰带紧绷得难受,(尤其是这条牛仔裤还
是达达力穿剩下的!)当他最终放下勺子时,饭桌上的谈话渐渐停顿下来:卫斯理
先生靠在他的椅子上,看起来既满足又轻松;唐克丝的鼻子早已经恢复正常,现在
正张着大嘴打哈欠;金妮盘着腿坐在地上,罗圈腿已经被她从碗柜底下引了出来,
金妮抛着牛油酒的软木瓶塞逗他玩。
    “快到睡觉时间了,我想,”卫斯理太太打了个哈欠说。
    “还没有那么晚呢,茉莉,”瑟瑞斯说着,把空碟子从面前推开,转向哈利:
“你知道吗,我很奇怪,我以为你到这儿之后的头一件事就会问起伏地魔。”
    房间气氛转变之迅速,哈利觉得只有摄魂怪到来的样子可以相比。几秒钟之前
还是昏昏欲睡的轻松气氛,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小心,甚至有些紧张。伏地魔的名字
给餐桌上下带来一阵惊悸。卢平本来在小口地品着葡萄酒,现在也放下了高脚杯,
神色相当警惕。
    “我当然问过!”哈利愤怒地说,“我问过罗恩和赫敏,但是他们说他们也不
是凤凰令的成员,所以——”
    “而且他们是对的,”卫斯理太太说,“你还太小。”
    她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盘着手,紧紧插在胳膊里,所有睡意一扫而空。
    “从什么时候起只有凤凰令成员才有权力问问题的?”瑟瑞斯问,“哈利在麻
瓜房子里被关了一个月,他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等!”乔治大声打断了瑟瑞斯。
    “凭什么你们只回答哈利的问题?”弗莱德生气地说。
    “我们都已经努力了一个月了,你们连半点消息都不肯透露!”乔治说。
    “‘你还太小,你不是凤凰令成员。’”弗莱德尖着嗓子说,听起来与他母亲
惊人地相似,“哈利都没成年呢!”
    “没有人告知你凤凰令的行动细节,那不是我的过错,”瑟瑞斯镇定地说。
“那是你父母的决定,而哈利不一样,——”
    “还没轮到你来决定什么东西对哈利有好处!”卫斯理太太尖利地说,一向和
善的脸上显出危险的表情,“你没忘了邓布多的话吧,我想?”
    “你指的哪一段?”瑟瑞斯礼貌地问,但语气里荡漾着准备打架的气氛。
    “就是不能告诉哈利超过他所应该知道的那一段,”卫斯理太太说,用力加重
最后几个字。
    罗恩,赫敏,弗莱德和乔治的头在瑟瑞斯和卫斯理太太之间转来转去,好像正
在看网球赛似的。金妮跪在一堆牛油酒瓶的软木塞子中间,微张着嘴看傻了。卢平
紧盯着瑟瑞斯。
    “我并没打算告诉哈利超过他应该知道的东西,茉莉,”瑟瑞斯说,“不过,
他是亲眼看见伏地魔复活的人。(又一次,餐桌上下的人因这个名字的出口而抖了
一下)他比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更有权利——”
    “他不是凤凰令成员!”卫斯理太太说,“他只有十五岁,而且——”
    “而且他解决过的问题和大多数成员一样多,”瑟瑞斯说,“甚至比其中某些
人更多。”
    “没有人否认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卫斯理太太提高了声音,她紧握的拳头在
椅子扶手上发抖,“但是他还只是——”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瑟瑞斯不耐烦地说。
    “他也不是一个成年人!”卫斯理太太的脸涨得粉红,“瑟瑞斯,他不是詹姆
斯!”
    “我很清楚他是谁。多谢你的提醒,茉莉,”瑟瑞斯冷冷地说。
    “可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明白!”卫斯理太太说,“很多时候,你提起哈利时
的样子,就好像你的好朋友已经回来了一样!”
    “那有什么不对吗?”哈利问。
    “不对的地方,哈利,就是你不是你父亲,无论你长得和他有多相像!”卫斯
理太太说,眼睛仍紧盯着瑟瑞斯,“你还在念书,为你负责的成年人不应该忘记这
一点!”
    “就是说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教父!”瑟瑞斯要求道,他的声音也提高了。
    “就是说你是个以行事轻率出名的人,瑟瑞斯,这就是为什么邓布多要求你留
在家里,而且——”
    “麻烦你不要在这时候扯上邓布多给我的命令!”瑟瑞斯大声说。
    “亚瑟!”卫斯理太太转向她的丈夫,“亚瑟,帮我说句话!”
    卫斯理先生没有马上说话。他摘下了眼镜,用他的长袍慢慢地擦着。直到小心
地把眼镜放回鼻梁上之后,他才开口回答:
    “邓布多明白现在的情况已经变了,茉莉。他同意让哈利了解一部分事情,当
然不是全部,反正现在他已经住在总部。”
    “是的,但那和鼓励他询问所有事情是有区别的!”
    “我个人认为,”卢平安静地说,终於把目光离开瑟瑞斯,卫斯理太太迅速把
头转向他,期望终於能找到支持她的人,“我认为我们最好让哈利了解事实——不
是全部的,但是足够让他能有个大概的情况——从我们嘴里,好过他从其他人那里
听来的二手资料。”
    他的表情相当温和,但是哈利相信卢平,至少知道,有些顺风耳还没有被卫斯
理太太扔掉。
    “那么,”卫斯理太太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绕着桌子看了一周,但是没有
人有支持她的意思,“那么,我看我的意见是被否决了,我只说一句:邓布多不让
哈利知道太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我说这话完全因为我对哈利的关心——”
    “他不是你儿子,”瑟瑞斯低声说。
    “他就像我的儿子,”卫斯理太太厉声说,“要不然他还有谁?”
    “还有我!”
    “是的,”卫斯理太太撇一撇嘴,“可是,你被关在阿兹卡班里的那些年里,
照顾他有点困难,不是吗?”
    瑟瑞斯一下子站了起来。
    “茉莉,你不是这里唯一关心哈利的人,”卢平简捷地说,“瑟瑞斯,坐下。”
    卫斯理太太的下嘴唇抖了起来。瑟瑞斯慢慢坐回他的椅子里,脸色苍白。
    “我认为哈利有话要说,”卢平接着说,“他已经不小了,可以自己决定。”
    “我要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哈利立即说。
    他没有去看卫斯理太太。虽然卫斯理太太把他当亲生儿子看,让他十分感动,
但是,她像呵护小婴儿一样对待他,又让他有些不耐烦。瑟瑞斯说的对,他已经不
是孩子了。
    “很好,”卫斯理太太说,声音里掩饰不住哭泣,“金妮、罗恩、赫敏、弗雷
德、乔治、你们现在给我马上离开厨房。”
    厨房里立刻骚动起来。
    “我们已经成年了!”弗雷德和乔治一起叫。
    “如果哈利能知道,为什么我不能?”罗恩喊。
    “妈妈,人家想听!”金妮哀求。
    “不行!”卫斯理太太大声说,她站起身来,双眼异常闪亮,“我绝对不允许
——”
    “茉莉,你阻止不了弗雷德和乔治的,”卫斯理先生疲倦地说,“他们已经成
年了。”
    “他们还是学生。”
    “但是法律上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卫斯理先生说,口气依然疲倦。
    卫斯理太太的脸涨得通红。
    “我——哦,那么好,弗雷德和乔治留下,但是罗恩——”
    “反正哈利也会告诉我和赫敏你们讲的所有事情!”罗恩激烈地说。“不是吗
——不是么?”他不确定地补充道,眼睛看着哈利。
    有一瞬间,哈利想一个字都不告诉罗恩,也让罗恩尝尝被蒙在鼓里的滋味。不
过这个卑鄙的想法在他们对视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
    “我当然会,”哈利说。
    罗恩与赫敏立刻高兴起来。
    “很好!”卫斯理太太大声说,“很好!金妮——睡觉去!”
    金妮没有安静地离开,他们听见她一路冲她妈妈叫喊着上楼,当她到走廊时吵
醒了布莱克太太,她的震耳欲聋的尖叫也加入进来。卢平匆匆跑出去把肖像再盖起
来。直等他回到厨房,关上屋门然后在桌子旁重新坐下,瑟瑞斯才开口了。
    “好,哈利。你想知道什么?”
    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了一个月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伏地魔在什么地方?”他说,不理会这个名字又一次引发惊悸和颤栗,“他
现在在干什么?我一直在尽量看麻瓜的新闻,可是没有什么像是他的手笔,没有离
奇的死亡什么的。”
    “那是因为到现在为止,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发生,”瑟瑞斯说,“至少我们不
知道有,而我们知道得相当多。”
    “至少比他以为我们掌握的东西要多得多。”卢平说。
    “那他怎么会停止杀人呢?”哈利问,他知道仅去年一年里伏地魔就杀了不止
一人。
    “因为他不想引人注意,”瑟瑞斯说,“那对他来说太危险了,他的复出远不
像他想象的那样完美,你知道。他把事情搞砸了。”
    “更确切地说,是你把他的事情搞砸了。”卢平说着,满意地笑了。
    “怎么会?”哈利困惑地问。
    “他没想到你会活下来!”瑟瑞斯说。“本来,除了他的食死徒之外没人知道
他回来了,但是你目睹了一切还活了下来。”
    “全世界里他最不想惊动的人就是邓布多,”卢平说,“但是你马上就告诉了
邓布多。”
    “这难道有用吗?”哈利问。
    “你在开玩笑么?”比尔怀疑地问,“谁都知道邓布多是‘那个人’唯一害怕
的巫师!”
    “因为你提供的信息,在伏地魔复活之后不到一小时,邓布多就重新召集了凤
凰令的成员,”瑟瑞斯说。
    “那么,凤凰令又在做什么?”哈利看着所有的人问。
    “倾尽全力,破坏伏地魔的计划,”瑟瑞斯说。
    “你们又怎么知道伏地魔的计划是什么呢?”哈利立刻问。
    “邓布多有个推想,”卢平说,“而他的推想大多时候都被证明是正确的。”
    “那,邓布多认为伏地魔的计划是什么呢?”
    “嗯,首先,他要重建他的军队,”瑟瑞斯说,“以前他手下有数目相当多的
人:那些受他威胁、或是被他迷惑的巫师们,他忠诚的食死徒们,还有各种各样活
在黑暗里的妖怪。你不是听说过他曾经想拉拢巨人么,是的,巨人不过是他想要收
买的众多妖怪中的一种。他不会只靠十几个食死徒的力量就敢进攻魔法部的。”
    “所以,你们是在尽力阻止更多的人追随他?”
    “尽我们所能。”卢平回答。
    “怎样做?”
    “嗯,现在重要的是提醒我们能接触的一切人,‘那个人’真的回来了,让他
们警惕起来。”比尔说,“可惜,这个办法实行起来稍微有点微妙。”
    “为什么?”
    “因为魔法部的态度,”唐克丝说,“你见到法吉听说‘那个人’回来时那副
不以为然的样子吧,哈利。唉,那之后他一点也没有改变看法,他坚决否认那件事
是真的。”
    “但是为什么啊?”哈利失望地说,“他怎么会这么蠢?如果邓布多——”
    “啊,嗯,你说到点子上了,”卫斯理先生的笑容有点变形,“邓布多。”
    “你看,法吉怕邓布多,”唐克丝不高兴地说。
    “怕邓布多?”哈利怀疑地问。
    “怕邓布多要做的事,”卫斯理先生说,“法吉以为邓布多正在密谋推翻他,
他以为邓布多想做魔法部长。”
    “可是邓布多不想——”
    “他当然不想,”卫斯理先生说,“他从来没想当魔法部长,其实在老部长巴
格诺退休之后曾经有相当多的人推举他。后来这个职位给了法吉,可惜他一直没忘
记邓布多有多少支持者,虽然邓布多从来就没想要过那个职位。”
    “法吉自己也明白邓布多远比他聪明,魔法也比他的厉害。当初他刚接管魔法
部的时候,曾经一直求助于邓布多的帮忙和指点。”卢平说道,“但是现在他似乎
更迷恋权力,而且对自己也更有自信。他爱极了魔法部长这个职位,所以他让自己
相信他比邓布多聪明,而邓布多只是为了制造麻烦而制造麻烦。”
    “他怎么能这么想?”哈利生气地说,“他怎么能以为邓布多编出了那样的故
事——或是说我瞎编出了那些故事?”
    “因为承认伏地魔复活,就意味着魔法部遇到了它成立十四年以来从没经历过
的麻烦。”瑟瑞斯酸溜溜地说,“法吉只是不愿承认这一点罢了。他让自己相信是
邓布多在瞎编,这让他感觉好点。”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卢平说,“魔法部一直坚持伏地魔不构成威胁,
这让我们很难说服大家伏地魔已经复活了这一事实,尤其是他们一开始就不想相信。
更糟糕的是,魔法部高压《先知日报》,让他们不报导所谓邓布多的惑众谣言,所
以大部分巫师完全不知情,这样一来,如果食死徒向他们施迷心咒,他们将完全没
有反抗能力。”(迷心咒,为魔法部的禁用的三大咒语之一,可以控制他人行动,
或译作‘依姆普锐斯’。——译注)
    “但是你们正在警告人们,不是吗?”哈利轮流看着卫斯理先生,瑟瑞斯,比
尔,蒙当格,卢平和唐克丝,说,“你们让所有人知道伏地魔复活的消息?”
    他们苦笑了。
    “嗯,当每个人都以为我杀了老多人,脑袋上还带着魔法部的一千金币的悬赏
金的时候,我恐怕不大可能上街去发传单,不是吗?”瑟瑞斯烦躁地说。
    “而在大多数家庭的餐桌上,我也不是个受欢迎的客人,”卢平说,“算是做
狼人的职业风险吧。”
    “唐克丝和亚瑟如果说话不小心的话,会丢了在魔法部的饭碗,”瑟瑞斯说,
“而在魔法部里有人对我们相当重要,因为我敢打赌伏地魔一定会想方设法打进魔
法部的。”
    “不过,我们已经说服了两个人,”卫斯理先生说,“唐克丝就是一个——上
次凤凰令成员结集的时候她还太小,而有一个傲罗在我们这边是相当大的优势——
肯斯理·沙扣保特也是我们的王牌,他在魔法部里负责追捕瑟瑞斯,所以他一直报
假消息,说瑟瑞斯在西藏。”
    “但是如果你们都不能传播伏地魔复活的消息的话——”哈利开始说。
    “谁说我们没传播消息?”瑟瑞斯说,“你以为邓布多怎么会惹这么大的麻烦?”
    “什么麻烦?”哈利问道。
    “他们想让邓布多的名声扫地,”卢平说,“你没看上周的《先知日报》吗?
他们说国际魔法联盟投票罢免了邓布多的主席职位,因为他年纪太大已经不能胜任。
但那不是真正原因,他们罢免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公开讲话时提到伏地魔复活的消息。
还有,维真魔塔——就是巫师界的最高法庭——已经把他的法师总监级别降职了,
而且他们现在正在讨论撤消他的一级魔灵勋章。”
    “但是邓布多说,只要不把他从巧克力蛙的收集卡里除名,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弗雷德笑着说。
    “这不是笑话,”卫斯理先生尖厉地说,“如果他继续公开反抗魔法部的话,
他会被关进阿兹卡班的,而邓布多被关起来是我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只要‘那个
人’知道邓布多还等在外面,而且仍然法力十足,他就会小心得多的。但如果邓布
多给拿掉了——,那么,‘那个人’就完全没有顾忌了。”
    “但是如果伏地魔要招募更多的食死徒,那么他复活的消息自然会泄露的,不
是吗?”哈利抱着一线希望问。
    “伏地魔不会跑到人家住的地方,破门而入的,哈利!”瑟瑞斯说,“他会小
心地欺骗、诅咒、勒索他们,他是在暗地里做事的专家。不管怎么样,招募追随者
只是他要做的事情之一,他还有其他的计划,这些计划的实施相当隐蔽,现在他在
做的就是这类的计划。”
    “除了追随者之外他还要做什么?”哈利迅速问。他觉得看到瑟瑞斯与卢平交
换了一个短得不能再短的眼神,然后瑟瑞斯才回答:
    “只有通过秘密行动才能得到的东西。”
    哈利依然听不明白,於是瑟瑞斯接着说,“比方说,武器。这是上一次他没有
的。”
    “上一次他攻击我之前?”
    “是的。”
    “他还想要什么样的武器啊?”哈利说,“比灭心咒更厉害的东西吗——?”
(灭心咒,三大禁咒之三,令受咒者死亡,或译作‘阿瓦达·卡达瓦阿’——译注)
    “够了!”
    卫斯理太太在门旁边的阴影里说道。哈利没注意到她在送金妮上楼之后已经回
到厨房。她*着胳膊,看起来相当愤怒。
    “现在去上床睡觉。”她说,“所有的人,”她补充道,怒气冲冲地瞪着弗雷
德,乔治,罗恩和赫敏。
    “你不能指挥我们——”弗雷德开始说。
    “你看我能不能,”卫斯理太太怒气冲冲地说。她看向瑟瑞斯的时候身子气得
微微发抖,“你已经告诉哈利的太多东西了,再说的话你还不如直接带他加入凤凰
令。”
    “为什么不?”哈利急着说,“让我加入,我想加入,我要战斗!”
    “不行。”
    这次说话的不是卫斯理太太,而是卢平。
    “凤凰令由成年巫师组成,”看到弗雷德和乔治张大嘴要说话,他补充说:
“而且是已经从学校毕业的巫师。毫无准备地被牵扯进来是很危险的,这对你们每
个人都一样。我认为茉莉说的对,瑟瑞斯,我们说的够多了。”
    瑟瑞斯耸耸肩,但是没再争辩。卫斯理太太强硬地召唤赫敏和她的儿子们,他
们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哈利明白再要求也没用,於是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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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
    “我亲爱的老母亲,是呀,”瑟瑞斯说,“我们已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想把她
从墙上弄下来,但是我们怀疑她在画布后面施了一个恒黏咒。在这些家伙再醒过来
之前,咱们赶快下楼吧。”
    “但是,你母亲的肖像为什么会在这里?”哈利问,迷惑不解。他们正穿过走
廊的门,向下走在一段窄窄的石阶上,其他人都跟在后面。
    “他们没告诉你吗?这是我父母的房子,”瑟瑞斯说,“我是布莱克家的最后
一个后裔,所以这所房子现在是我的了。我把他贡献出来,让邓布多做总部——基
本上这是我能做的唯一有用事情。”
    原本满心期待的哈利注意到瑟瑞斯的嗓音听起来相当生硬和酸涩。他跟着教父
走到楼梯底端,穿过一扇门,进入了地下室的厨房里。
    厨房看上去不比它上面的阴沉走廊好多少,四面粗糙的石头墙壁使它看起来更
像一个山洞。屋里的大部分光源来自房间最里面的一团巨大的火焰,一股有如战火
硝烟般浓郁的炊烟积在空中,烟雾中露出在黑暗的天蓬上吊着的、形状狰狞的厚铁
煮锅和平底锅。很多开会时用的椅子围着一张长长的木桌子,挤了满满一屋。桌子
上扔了好些羊皮纸卷、高脚杯、空葡萄酒瓶,还有一堆看起来似乎是抹布的东西。
卫斯理先生和他的长子比尔正坐在桌子另一端,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谈话。
    卫斯理太太清了清嗓子。她的丈夫,一个个子高瘦、秃顶、红发、戴着玳瑁眼
镜的男人,转头看见他们,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哈利!”卫斯理先生说着匆匆忙忙地走过来打招呼,然后用力握着哈利的手,
“很高兴见到你!”
    从他的肩膀上方,哈利可以看到比尔,长头发仍然编成马尾,正匆忙地卷起桌
上放着的这些羊皮纸。
    “旅途顺利吗哈利?”比尔冲他喊着,一边试图将十几卷羊皮纸一起抱起来,
“看来穆迪没逼你绕过北极到这里来呢?”
    “你以为他没试过么,”唐克丝说着,冲上去帮助比尔,但是马上把一根蜡烛
碰倒在最后一个羊皮纸卷上:“啊不!——对不起——”
    “亲爱的,我来,”卫斯理太太说着,声音里带着怒火,挥动魔杖修好了羊皮
纸。在卫斯理太太咒语产生的闪光里,哈利看到那张羊皮纸上面好像是某座大楼的
建筑图纸。
    卫斯理太太看见了哈利的目光。她迅速从桌上抓起图纸,把它塞进了比尔已经
满满的胳膊里。
    “这些东西应当在会议结束之后马上清理干净的,”卫斯理太太说完,走到一
个老式碗柜那里,从里面拿出晚餐要用的碟子。
    比尔拿出魔杖,嘟哝一声,“一无影迹!”,所有的卷轴立刻消失了。
    “坐下吧,哈利,”瑟瑞斯说,“你已经见过蒙当格了吧?”
    那堆让哈利以为是抹布的东西忽然长长地打了一个呼噜,然后猛然惊醒。
    “谁在叫我?”蒙当格睡意盎然地模糊说着,“我同意瑟瑞斯的意见。”他像
投票一样把沾满污垢的手举到空中,松弛的、充满血丝的眼睛里一片茫然。
    金妮咯咯地笑了起来。
    “会议已经结束了,老当,”瑟瑞斯说,这时大家正围着桌子坐下来,“哈利
到了。”
    “呃?”蒙当格说着,从垂在眼前、打结的姜黄头发之间难过地偷看哈利。
“哎呀,可不是他到了吗,是呀。你还好吧,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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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哈利回答。
    蒙当格的手不安地在口袋里摸来摸去,一边盯着哈利,一边掏出了一根很脏的
黑烟袋。他把烟袋叼在嘴里,用魔杖点燃了,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几秒钟之后,
一团巨浪一样的绿烟已经把他笼罩起来。
    “我应该向你道歉,”他嘟囔的声音从刺鼻的烟雾里传出来。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蒙当格,”卫斯理太太大叫,“请你不要在厨房里抽那
个东西,尤其不要在我们要吃饭的时候!”
    “啊呀!”蒙当格说,“可不是,对不起!茉莉。”
    烟雾在蒙当格把烟袋收回口袋之后就消失了,但是如同燃烧臭袜子的刺鼻气味
依然飘荡在空气中。
    “要是你们不想在半夜吃晚饭的话就来帮帮忙吧,”卫斯理太太对房间里的所
有人说,“不!你坐在那儿别动,哈利亲爱的,你刚经过长途旅行啊。”
    “我能做什么吗,茉莉?”唐克丝热心地说,向前跳了一步。
    卫斯理太太犹豫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担心。
    “呃-不,没关系,唐克丝,你也休息一下吧,你今天干的够多了。”
    “不不,我想要帮忙的!”唐克丝开心地说着,匆匆忙忙走向碗柜时踢翻了一
张凳子。金妮正从碗柜里取出刀*。
    很快,一排很重的菜刀在卫斯理先生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切着肉和蔬菜,而卫
斯理太太把一口大铁锅吊到火上,不停地搅拌着。其他人则把盘子,更多的高脚杯
和吃的东西食品柜里拿了出来。哈利和瑟瑞斯、蒙当格一起坐在桌子前,后者仍然
望着他悲伤地眨着眼睛。
    “那之后你见过老费格吗?”他问。
    “没有,”哈利说,“我再没见任何人。”
    “你看,我不应该擅自离开的,”蒙当格说,向前倾着身子,语气里充满恳求
道,“但是我刚遇到一个很好的生意机会——”
    哈利感到膝盖被什么东西擦过,他吓了一跳,原来只是赫敏的那只腿向外拐的
姜黄色大猫,罗圈腿。他在哈利的腿边转了一圈,喉咙里开心地呼噜响着,最后跳
上瑟瑞斯的膝盖蜷缩起来。瑟瑞斯无意地摩搓着他耳朵后面的毛,然后转过脸,仍
是一副阴沉的样子看着哈利。
    “暑假过得还好吗?”
    “不好,糟透了。”哈利说。
    头一次,瑟瑞斯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我本人倒是不明白你有什么可抱怨的。”
    “什么?”哈利怀疑地问。
    “就我自己来说,我恐怕会欢迎摄魂怪的袭击吧。为争夺灵魂的殊死搏斗能好
好打破单调的日子。你以为你的处境够糟,可是,至少你还可以出门走走,活动活
动腿脚,参加几场战斗。我已经在这里关了一个月了。”
    “为什么?”哈利皱着眉头问。
    “因为魔法部还在通辑我,而且伏地魔现在肯定已经知道我是一个兽幻者,虫
尾巴一定早就报告给他了。所以,我的伟大伪装毫无用武之地。这样一来,我能为
凤凰令做的事情也就屈指可数了,至少邓布多是这么认为的。”
    瑟瑞斯提到邓布多的时候语气稍稍有些异样,这让哈利感觉瑟瑞斯,也和自己
一样,并不太满意校长的做法。一种对教父的同病相怜猛然在哈利心中涌起。
    “至少你还知道现在发生的事儿,”哈利振作起来。
    “啊是呀,”瑟瑞斯冷笑,“听石内普的报告,明白他说来说去,其实就是想
暗示我他在外面出生入死而我在温室里尽情享受,还问我清洁工作做得怎么样——”
    “什么清洁工作?”哈利问。
    “把这个地方尽量清理得能让人住,”瑟瑞斯说着用魔杖指了一下这个阴暗的
厨房。“我亲爱的老母亲死了十年了,之后这里一直没有人住,除非算上她的那个
老家佣精灵,但是那个家伙早就疯了——他已经好久都没清理任何东西了。”
    “瑟瑞斯,”蒙当格说,似乎没注意到哈利他们的谈话,而是在仔细检查着一
只空的高脚杯,“夥计,这东西是银的吧?”
    “是的,”瑟瑞斯说着,用厌恶的眼神审视着杯子,“原料是十五世纪丑精灵
铸造的银子里的极品,上面镶的是布莱克家族的族徽。”
    “应该会很容易弄下来吧,”蒙当格嘟囔着用袖子擦着那只杯子。
    “弗雷德,乔治——不行!你们难道就不能用手端着它吗!”卫斯理太太尖叫
一声。
    哈利,瑟瑞斯和蒙当格转头看,在最后的半秒钟里及时冲离桌子。弗雷德和乔
治把一口大铁锅炖肉,一铁壶黄油酒,还有一个相当沉的面包案板,包括上面放着
的面包刀,一起施了魔法,这些东西正对着他们疾飞过来。装炖肉的铁锅滑过整个
桌子,最后终於在跌下桌子另一端之前停下了,把桌面烧出一长条黑色的焦痕;黄
油酒壶重重摔到地上,里面的饮料溅得到处都是;面包刀滑下了案板,刀尖朝下扎
到桌子上,刀把恐怖地颤抖着,正好是几秒前瑟瑞斯右手的所在。
    “看在老天的份上!”卫斯理太太大声嚷,“这里不需要——我已经受够啦—
—虽然现在你们两个可以在校外使用魔法,但也不能为了每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
动用魔杖!”
    “我们只是想节省时间!”弗雷德说着跑过去把面包刀拔出桌面,“对不起,
瑟瑞斯,夥计——我没想——”
    哈利和瑟瑞斯大笑着,蒙当格在匆忙之间向后从椅子上跌了下去,现在正一边
骂着一边站起身来,罗圈腿愤怒地尖叫一声,一路直冲进碗柜底下,硕大的黄色眼
睛在碗柜的下的黑影里闪闪发光。
    “你们两个,”卫斯理先生说着,把装着钝肉的大铁锅提过来放到桌子中央,
“你妈说的对,现在你们已经成年了,就要表现出成年人的责任感——”
    “你们的哥哥里从没有一个惹过这样的麻烦!”卫斯理太太怒气冲冲地说,她
把一壶新装的牛油酒重重摔在桌子上,几乎洒得和刚才一样多。“比尔不会走几步
远的路也用瞬息移动!查理也不会见到什么东西都给它们施咒!帕西——”
    她生生地止住了要讲的话,吸一口气,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而后者的表情
明显地僵硬了。
    “咱们吃饭吧,”比尔很快地说。
    “这顿饭看起来太好了,茉莉,”卢平说着,舀了一盘炖肉,隔着桌子递给卫
斯理太太。
    整整几分钟,除了盘子与刀*相碰的声音,和每个人准备吃饭时移动椅子的声
音,屋子里一片沉寂。然后卫斯理太太把头转向瑟瑞斯。
    “我有件事想要问你,瑟瑞斯。客厅的写字台里面关着什么东西,它一直在里
面喀哒喀哒地动。当然,也许只是个宝格妖,但是我想应该先请穆迪看一看在把他
放出来。”
    “无所谓,”瑟瑞斯不甚关心地回答。
    “那边的窗帘上也满是道七虫,”卫斯理太太接着说道,“我想明天我们可以
试试把它们清除干净。”
    “我迫不及待呢,”瑟瑞斯说。哈利觉出他声音里的挖苦味道,但是他不能确
定其他人是否也觉察到了。
    唐克丝坐在哈利对面,她利用大口吞饭的空档不断改变鼻子的形状,逗得赫敏
和金妮直笑。每次改变形状的时候她都像在哈利卧室那次紧闭双眼做出难过的表情,
她的鼻子一下子像鸟嘴一样高高隆起,是模仿史内普的,然后又一下缩到没张开的
蘑菇那么小,之后又从每个鼻孔里长出一大片鼻毛。这无疑是进餐时间她们常玩的
游戏,因为赫敏和金妮很快就要求她变出她们喜欢的鼻子样式。
    “变那个猪样的鼻子,唐克丝。”
    唐克丝做了,哈利抬头看,忽然觉得对面有一个女性达达力在对自己微笑。
    卫斯理先生,比尔和卢平正在激烈地讨论关于丑精灵的事情。
    “他们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说,”比尔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相信
‘那个人’回来了。当然,他们或许根本不想站在任何一边,置身事外呢。”
    “我确定他们从来不会站在‘那个人’那边的,”卫斯理先生摇着头说,“他
们自己也曾经损失惨重。还记得那次在诺丁汉附近,一家丑妖精都被他杀了吗?”
    “我想关键是他会给他们什么好处,”卢平说,“我不是指黄金。如果他让他
们拥有几个世纪以来我们一直拒绝他们的自由,他们会动心的。比尔,你在瑞那科
身上下的功夫怎么样了?”
    “他现在很有点反巫师情绪呢,”比尔说,“他到现在还在为百格门的事(见
第四卷,——译注)生气,他坚信是魔法部掩盖了真相,那些丑精灵从来没有从他
那得到过黄金,你知道——”
    一阵笑声突然从桌子中间爆发出来,淹盖了比尔后面的话。弗莱德,乔治,罗
恩和蒙当格在座位上正笑得打滚。
    “——然后,”蒙当格笑得呛了一下,眼泪都出来了,“然后,要是你能相信
的话,他对我说话了,他说‘你呀,老当,你那么些癞蛤蟆是打哪来的?因为有个
二流子杂种刚刚把我的给偷走啦!’我就说,‘把所有的癞蛤蟆都偷走啦,维尔,
那怎么办呢?我想你肯定想再买一些吧?’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小子们,那个呆头
笨呆的丑家伙就把他自己的癞蛤蟆第二次从我手里买回去啦,比头一次付得钱还多
哩——”
    “劳驾你,蒙当格,我不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听你的商务交易,”卫斯理太太尖
厉地说,这时罗恩正大声笑得一头跌在桌子上。
    “对不起啊,茉莉,”蒙当格马上说,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冲哈利眨眨眼,“可
是,你知道,是维尔骗了瓦提·哈理斯在先,所以我的做法也不算错喽。”
    “我不知道你的对错观念是哪儿学来的,蒙当格,但我看你是少了几堂相当重
要的课。”卫斯理太太冷冷说。
    弗莱德和乔治装着喝牛油酒,用高脚杯遮住整个脸,乔治已经笑得打嗝了。不
知道为什么,卫斯理太太冷冷地瞪了瑟瑞斯一眼,然后她站起身去拿今晚的甜品,
也就是一大块加了草药的面包屑。哈利回头看他的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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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他们两个放肆地使用瞬息移动,这只能有一种解释,“你们两个大概是通
过了瞬息移动考试了?”哈利粗暴地问。
    “全优通过,”弗雷德说,他的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皮肤颜色的带子。
    “你知道,就是你们从楼上走下来也不过多花三十秒钟而已。”罗恩说。
    “时间就是金币啊,小弟弟,”弗雷德说,“不管怎么说,哈利,你刚刚给我
们的信号造成干扰,就是顺风耳,”看到哈利扬起眉毛,他回答着,同时举起手上
的带子,现在哈利可以看见带子的另一头正拖在楼梯口上,“我们正在试图收听楼
下的动静。”
    “你们最好小心,”罗恩盯着顺风耳说,“如果让妈妈再看见它们——”
    “冒这个险是值得的,现在他们开的是一个重要会议,”弗雷德说。
    这时房门开了,长长的鲜红头发挤了进来。
    “哦,你好,哈利!”罗恩的妹妹金妮欢乐地说,“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她接着转向弗雷德和乔治,说:“顺风耳没用,妈妈在厨房的门上施展了沉垒
咒语才离开的。”
    “你怎么知道?”乔治说,看起来有点垂头丧气。
    “唐克丝教我的,”金妮说,“你只要朝门上扔东西,如果它碰不到门就说明
门被沉垒过了。我从楼梯顶上用粪蛋往门那儿扔,可他们都给弹开了。所以顺风耳
肯定伸不到门下的缝隙里偷听了。”
    弗雷德深深地叹息一声。
    “惭愧啊,我倒真想知道老石内普在搞什么勾当?”
    “石内普!”哈利急忙说,“他也在这里?”
    “是啊,”乔治说着小心地关上门,然后在一张床上坐了下来,弗雷德和金妮
也坐下了。“他来报告什么东西,最高机密。”
    “那个饭桶,”弗雷德懒洋洋地说。
    “他现在可是在我们这边的,”赫敏责备地说。
    罗恩嗤之以鼻:“那他也是个饭桶,你就看他看我们时候那个样子。”
    “比尔也不喜欢他,”金妮说道,仿佛这足可以说明一切。
    哈利不能确定自己的怒气是否已经缓和下来,但是现在他对情报的渴望已经压
倒了继续吼叫的冲动。他坐在另一张床上。
    “比尔也来了?”他问,“我以为他还在埃及工作?”
    “他申请了一份文书工作,好回家来为凤凰令工作。”弗雷德说,“他说他还
是很怀念金字塔,可是,”他一脸坏笑,“这当然有回报的喽。”
    “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们的老弗蕾儿·德拉克吗?”乔治说,“她现在在格林高银行找了
份工作,打算‘体高迎问’——”
    “当然比尔就给她上了许多私人英文课喽。”弗雷德吃吃地笑着说。
    “查理也凤凰令里工作,”乔治说,“不过他还待在罗马尼亚。邓布多希望尽
可能招募更多的外国巫师,所以查理在节假日时都忙着结识更多的人。”
    “为什么不是帕西做?”哈利问。他最后一次听见卫家老三的消息是说他正魔
法部的国际魔法合作局工作。
    听了哈利的话,卫家兄妹和赫敏阴沉地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不管你干什么,千万别在爸爸妈妈面前提起帕西,”罗恩紧张地对哈利说。
    “为什么不能?”
    “因为只要一提到帕西,爸爸手里无论拿着的什么都一定会给他砸碎,妈妈就
开始哭个不停,”弗雷德说道。
    “一直糟糕极了,”金妮难过地说。
    “我想我们已经他断绝关系了,”乔治说着,脸色从来没有如此难看过。
    “发生了什么事?”哈利问。
    “帕西和爸爸大吵了一架,”弗雷德说,“我从来没见过爸爸跟谁发过这么大
火的,一向都只有妈妈大喊大叫的。”
    “那是上学期结束一个星期后发生的事情,”罗恩说,“我们正准备来凤凰令
总部,帕西回家来告诉我们他升官了。”
    “你在开玩笑吧?”哈利说。
    虽然哈利很清楚帕西是如何野心勃勃,但在他印象中,帕西在魔法部里的第一
份工作干得并不出色。帕西犯的错误是他居然没有察觉自己的上司已经被伏地魔控
制了。(当然魔法部不承认是伏地魔回来了——他们只以为克劳奇先生疯了。)
    “是啊,我们也很惊讶,”乔治说,“帕西给卷到克劳奇的事里头了,一直接
受调查什么的。他们说帕西早该意识到克劳奇的失控,然后报告给上级的。但是你
知道帕西的,克劳奇把一切都交给他,让他负责,他才不会抱怨呢。”
    “那他们怎么又升他的官呢?”
    “这也正是我们想不明白的地方,”罗恩说着,现在哈利停止了咆哮,他似乎
极渴望这样的正常谈话可以继续下去,“他回家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甚至比平
常更喜不自胜,只要你能想象得出来——他告诉爸爸他在法吉本人的办公室里获得
了一个职位。对於一个一年前刚刚离开霍格沃茨的人来说,这可是个好职位:魔法
部长的初级助理。我想他以为爸爸会因此惊喜万分呢。”
    “可惜爸爸没有,”弗雷德冷冷地说。
    “为什么?”哈利问。
    “嗯,据说现在法吉正把整个魔法部搅得人扬马翻,检查每个人是否和邓布多
有关系。”乔治说道。
    “这些日子,邓布多的名字在魔法部不是个好词,”弗雷德说,“他们都认为
他到处说‘那个人’回来了,只是在制造麻烦。”
    “爸爸说法吉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谁和邓布多站在同一战线上,就最好先收拾
好办公桌,准备从魔法部离开,”乔治说。
    “问题是,法吉怀疑爸爸,他知道爸爸是邓布多的朋友。而且他一直觉得爸爸
是个怪人,因为爸爸对麻瓜文化那么感兴趣。”
    “但这和帕西有什么关系呢?”哈利完全糊涂了。
    “我就要说到这儿了,爸爸相信法吉把帕西招进自己办公室的唯一目的就是让
他监视我们家——还有邓布多。”
    哈利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
    “我打赌帕西会喜欢你的反应。”
    罗恩空洞地笑了笑。
    “他整个人都乐疯了。他说——其实,他说了老大一堆可恶的话。他说自从进
了魔法部以来他就一直与爸爸的恶劣名誉做斗争,还有爸爸是如何毫无野心,因此
我们总是——你知道——总是没钱,我是说——”
    “什么?”哈利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金妮也发出了类似小猫愤怒时才会
发出的声音。
    “我明白,”罗恩低声说。“还有更糟的。他说爸爸是个围着邓布多打转的白
痴,邓布多自己引火上身,爸爸只会和他一起栽进去,而他——帕西——知道他的
忠诚应该在哪里:当然是魔法部了。如果爸爸妈妈想成为魔法部的叛徒,他就要通
知所有人他已经不再属於这个家。那天晚上他就打包离开了。他现在也住在伦敦。”
    哈利低低地骂了一句。在卫斯理兄弟里他最不喜欢帕西,但是他从没想到他敢
对卫斯理先生说出这样的话。
    “妈妈也疯了,”罗恩呆板地说,“你知道——又是哭又是什么的,她跑到伦
敦想和帕西好好谈一谈,但是他当着妈妈的面把门摔上了。不知道他和爸爸在工作
时遇到了会怎么样——装着没看见吧,我猜。”
    “但是帕西一定知道伏地魔已经回来了呀,”哈利慢慢地说,“他又不蠢,他
当然知道没有证据他的爸爸妈妈不会冒然行动的。”
    “是啊,嗯,你的名字也是争吵的一部分呢,”罗恩说着,偷偷地看了哈利一
眼,“帕西说唯一的证据就是你的话而——不知道——而他并不觉得那是足够的证
据吧。”
    “帕西太相信《先知日报》了,”赫敏辛厉地讽刺,其他人纷纷点头。
    “你们说什么?”哈利问,左右看着他们所有人,他们都警惕地看着他。
    “你没-没看《先知日报》吗?”赫敏有些紧张地问。
    “是的,我当然看过!”哈利说。
    “那你-呃-从头到尾地读过?”赫敏问,仍然有些不安。
    “当然不是每页都读,”哈利为自己辩护,“他们要是报导任何伏地魔的消息,
那肯定会在头版头条,不是吗?”
    其他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畏缩了一下,。赫敏很快地接下去说:“嗯,
你非得每页都读才能看明白,不过他们-嗯-他们一星期里总要提起你两次。”
    “但是那样我就会看见——”
    “如果你只读头一页的话你就看不见了,”赫敏摇头说,“我不是指重要文章,
他们只是略略提起你,像说笑话那样的。”
    “你说什么——?”
    “那真是相当地下作,”赫敏尽量控制着自己声音的平静,“那些拿瑞塔·斯
文子的东西做素材编出来的东西。”
    “可是瑞塔·斯文子已经不再写任何东西了,不是吗?”
    “哦,当然,她遵守她的约定——反正她也没有别的选择,”赫敏满意地接着
说,“但是她为后来的人奠定了基础。”
    “报纸上到底说什么?”哈利不耐烦地问。
    “好吧,你知道她写过你到处晕倒,伤疤疼痛,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
    “是的,”哈利说,换了谁也不太能马上忘记瑞塔·斯文子给他编造的那些故
事的。
    “嗯,现在他们把你写成了一个受蛊惑的、喜欢哗众取宠的人,好像你以为自
己是一个伟大的悲剧英雄什么的。”赫敏匆匆地说,似乎以为自己说得越快,哈利
的不快就越少些似的,“他们见缝插针地把诽谤你的词句加在其他新闻里。即便是
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新闻发生了,他们也会说‘这个故事有哈利·波特那么传奇了
’,如果什么人发生一个古怪的意外或是什么的,他们就说‘希望这家伙的前额不
会留下一条伤疤,否则我们以后我们就要崇拜他了’——”
    “我从来不要任何人崇拜——”哈利开始激动起来。
    “我知道你不想,”赫敏急促地说,看起来有点害怕,“我当然知道,哈利。
但是你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把戏吗?他们要把你变成一个没人相信的家伙。一定是法
吉在背后捣的鬼,我敢用任何事打赌。他们想让所有巫师都把你当成哪个可笑的傻
孩子,你爱编不着边际的长篇故事,因为你喜欢出名,而且想继续这样出名。”
    “我从没要求——我从来不想——是伏地魔杀死我的父母啊!”哈利语无伦次
地叫道,“我出名是因为他杀了我的父母却没能杀死我!有谁愿意这样出名啊?难
道他们不明白我宁愿这一切——”
    “我们明白,哈利,”金妮认真地说。
    “而且,当然,你被摄魂怪袭击这件事他们一个字也没有报导,”赫敏说,
“显然有人警告他们保持沉默。那才会是个大新闻呢,失控的摄魂怪。他们甚至没
有报导你违反《国际保密法令》的事儿。我们都以为他们至少会报导这个,这条消
息可以轻松地把你写成一个故弄玄虚的傻瓜。我们怀疑他们也许想在你被开除之前
先拖延时间,然后他们才会大肆宣扬——我是说,‘如果’你被开除的话,当然了,”
赫敏匆匆说道,“你不应该会被开除的,只要他们自己遵守自己的法律,就没有足
够的证据在法庭上驳倒你。”
    话题又回到哈利最不想听的听证会上,正当他苦于寻找其他的话题的时候,外
面传来的上楼声音解除了他的困扰。
    “哦噢。”
    弗雷德用力一把拖起顺风耳,随着另一声巨响他和乔治就消失了。几秒钟之后,
卫斯理太太出现在卧室门口。
    “会议结束了,现在你可以下楼吃晚饭了。大家都急着要见你呢,哈利。还有,
谁把那些粪弹放在厨房门外的?”
    “罗圈腿,”金妮毫不脸红地回答,“他喜欢玩那些东西。”
    “哦,”卫斯理太太说,“我还以为是克瑞彻呢,他总爱搜集这种奇奇怪怪的
东西。现在你们都记着在走廊里说话要小声点。金妮,手怎么这么脏,你刚才干什
么了?请你吃饭之前把手洗干净。”
    金妮向大家做了一个鬼脸就跟着她妈妈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哈利,罗恩和赫
敏。他们两个都担心地看着哈利,仿佛在其他人都走了之后他们害怕他又会大喊大
叫起来。他们紧张的样子让哈利感到有点惭愧。
    “嗯,”他嘟哝着,但是罗恩摇摇头,赫敏小声说:“我们知道你会生气,哈
利,我们真的不怪你。但是你一定要明白,我们真的曾经尽力劝说邓布多——”
    “是,我知道,”哈利简单地说。
    他想换一个与校长无关的话题,因为一想到邓布多总让哈利怒火中烧。
    “谁是克瑞彻?”他问。
    “这里的家佣精灵,”罗恩说,“一个疯子,我以前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精灵。”
    赫敏对罗恩皱紧眉头。
    “他不是疯子,罗恩。”
    “他的人生目标就是和他妈妈一样把头砍下来挂在墙上做装饰,”罗恩生气地
说,“这正常吗,赫敏?”
    “好-好的,即使他是有点古怪,但那也不是他的错啊。”
    罗恩向哈利转转眼睛。
    “赫敏还是没放弃她的‘醋精会’。”
    “那不是什么‘醋精会’!”赫敏慷慨激昂地说,“那是‘小精灵福利促进协
会’,‘精促会’。而且不光是我,连邓布多都说我们应该友善地对待克瑞彻。”
    “是是是,”罗恩说,“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他带头走出房间到了楼梯平台,但是他们还没下楼——
    “等会儿,”罗恩悄声说,伸出胳膊拦住哈利和赫敏的去路。“他们还在走廊
里呢,咱们说不定能听见什么。”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从楼梯扶手向下看去。黑暗的走廊里站满了巫师,哈利的先
遣护卫队的所有成员也在其中。他们一起兴奋地小声交谈着。在这群人的最中间,
哈利看见了一个头发黑腻、长着大鼻子的人,那正是他在霍格沃茨最不喜欢的老师,
石内普教授。哈利在栏杆上探得更深,他对石内普在凤凰令的工作十分好奇。
    一根细细的、皮肤颜色的带子降落到哈利视线里,他抬起头,看见弗雷德和乔
治正站在楼梯口,小心翼翼地把顺风耳降到楼下的人群方向。可惜,只一会功夫,
人群就已经开始朝大门移动,然后很快都离开了。
    “该死的,”哈利听见弗雷德小声咒骂,随着他的牵动,顺风耳升了上去。
    他们听见大门打开,然后又关上了。
    “石内普从不在这儿吃饭,”罗恩小声告诉哈利,“谢天谢地。现在咱们走吧。”
    在他们经过墙上那排小精灵头颅的时候,他们看到卢平、卫斯理太太和唐克丝
站在前门门口。他们在送走那些巫师之后,正用魔法把门上的重重拴锁重新封好。
    “我们在下面的厨房吃饭,”卫斯理太太小声说,她在楼梯脚和他们汇合,
“哈利,亲爱的,如果你掂脚走过这个走廊的话,厨房就在那个门后面——”
    哗啦。
    “唐克丝!”卫斯理太太恼怒地叫了一声,转向身后。
    “对不起!”唐克丝难过地说,她正趴在地上,“都是那个混帐的伞架,我已
经第二次被它拌倒了——”
    但是她下面的话被一阵恐怖的、足以撕裂耳膜、凝固血液的尖叫声淹没了。
    哈利之前经过的那对满带蛀虫的门帘向两边飞开,但是它们后面并不是门。有
一瞬间哈利以为他看到了一扇窗户,窗户外面有一个头戴黑帽的老太太仿佛在被拷
打一样不停地放声尖叫,——然后哈利才意识到,那其实是一幅真人尺寸的肖像,
只不过这幅画像的真实与可厌程度是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
    这个老太太正口水四溅,翻着眼睛,脸上蜡黄的皮肤在她尖叫的时候被拉得紧
紧的,而在他们身后,整个走廊上的其他的肖像也被惊醒,都大吼大叫起来。吵闹
声大得让哈利紧闭双眼,两手紧紧的捂住耳朵。
    卢平和卫斯理太太冲上前去,拖着窗帘想要盖住那个老太太,但是他们无法关
上窗帘。而老太太叫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响,她挥舞着她的长着长指甲的手仿佛要撕
他们的脸。
    “脏东西!废物!污秽和卑劣的残渣!你们这些混血、怪东西、畸形的脏血种,
给我滚出去!你们竟敢玷污我祖祖辈辈的房子——”(脏血种,指不是生于巫师世
家但有魔力的巫师,与‘纯血’相反——译注)
    唐克丝一遍遍地道着歉,一边把那个又大又重的傻特伊大腿做的伞架拖回原处。
卫斯理太太已经放弃了关窗帘的打算,她在走廊里急匆匆地跑来跑去,用她的魔杖
定住每一幅肖像。这时一个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男人从一扇门后,面对着哈利跑了
出来。
    “闭嘴,你这个可恶的老巫婆,闭-嘴-!”他大吼着抓起卫斯理太太放弃的
窗帘。
    老太太的脸一下白了。
    “你——!”她大吼一声,眼睛瞪得像要爆出眼眶,“血统的叛徒,可恨的、
让我羞耻的血脉!”
    “我说了-闭-嘴!”那人咆哮着,他和卢平以惊人的力量终於把窗帘再次关
闭起来。
    老太太的尖叫声消失了,大厅里回荡着寂静。哈利的教父,瑟瑞斯·布莱克,
微微地喘着气,把长长的黑头发从眼前拂开,然后转向哈利。
    “你好,哈利!”他咬着牙说,“你显然已经见过我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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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凤凰——?”哈利刚要问。
    “不要在这儿问,小子!”穆迪低吼,“等进去再说。”
    他从哈利的手里夺过羊皮纸,用魔杖把它点着。当纸在火焰中卷曲成灰,飘落
到地面上的时候,哈利再次审视周围的房子。他们正站在11号门外,左边是10
号,而右边却是13号。
    “但是,哪里是——”
    “想想你刚刚看到的东西,”卢平低声说。
    哈利想着,刚刚想到桂茂街12号,一扇破烂不堪的门已经出现在11号和1
3号中间,脏兮兮的墙和窗户也很快显现出来。这幢房子好像充了气一样迅速鼓出
来,把两边的房子挤到一旁。哈利吃惊得倒吸一口凉气。11号房里的音乐依然轰
隆作响,显然住在里面的麻瓜什么也没感觉到。
    “快点,”穆迪说着推哈利的后背。
    哈利走上残旧的石阶,眼睛紧盯着那扇新出现的大门。门上的黑色油漆残缺不
全,而且布满刮痕。银色的把手弯曲成一只毒蛇的形状,门上既没有钥匙孔也没有
信箱。
    卢平掏出魔杖在大门上敲了一下。哈利听见一阵响亮的金属响动,好像是金属
链子绞动时发出的喀啦声音。大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赶快进去,哈利,”卢平悄声说,“但是不要走太深,也别碰任何东西。”
    哈利走进了几乎完全黑暗的走廊。一股潮湿、多灰、带着甜丝丝的腐败气味扑
面而来。这个地方感觉就像一个已经被遗弃了很久的房屋。在他后面,他可以看到
卢平和唐克丝的手里提着他的皮箱和海德薇的笼子,跟其他人一起鱼贯而入。穆迪
站在最上面一层台阶上,把灭火机里在每个街灯上收来的光球释放出去,光球一一
飞向街灯,转眼之间,小方场又被笼罩在橘黄色的灯光之中。穆迪一瘸一拐地走进
房子,随着他关上大门,走廊里也恢复了黑暗,一丝光都没有。
    “过来——”
    他用魔杖轻轻敲了一下哈利的头顶,这一次,哈利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头顶流下
后背,他知道滴露置幻魔法被解除了。
    “现在大家都站着不要动,我这就弄点光亮出来。”穆迪小声说。
    所有人压低声音谈话的样子让哈利有种奇怪的预感,好像他们走进了一个垂死
病人的房间似的。随着一阵柔和的嘶声,墙上架着的老式煤气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
摇曳的灯光照着墙上斑驳的墙纸和地上磨得露出纤维的地毯,狭长阴沉的走廊亦显
现出来。天花板上,一盏挂着蜘蛛网的水晶灯闪闪地反光,走廊两边的墙上挂了许
多因年代久远而发黑的画像。哈利甚至可以听到墙壁脚板里面有动物嗑洞的声音。
吊着的水晶灯,还有旁边摇晃不平的桌子上摆着的枝状烛台,都是做成毒蛇形状的。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罗恩的母亲,茉莉·卫斯理太太,从走廊尽头的一扇
门后面走出来了。她微笑着匆匆走向他们,但是哈利发现她比上次见到时消瘦和苍
白了许多。
    “哦,哈利,见到你太好了!”她小声说着,一把抱住哈利,几乎把他的肋骨
勒断了,但是马上又把他推到一臂远的距离,挑剔地检查,“你瘦得皮包骨头,要
记得补充营养,可惜我恐怕你要等一下才能吃晚饭了。”
    她转身对哈利身后的巫师们急切地小声说:“他刚刚到,会议已经开始了。”
    哈利身后的巫师们发出了一阵兴奋的声音,然后一个接一个经过哈利,走向卫
斯理太太出来的那扇门。哈利刚想跟上卢平,却被卫斯理太太拉了回来。
    “不行,哈利,这个会议只有成员才能参加。罗恩与赫敏在楼上,你可以和他
俩一起等到会议结束,然后我们就吃晚饭。记得在大厅里说话要小声点。”她急急
地小声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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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我们不想吵醒任何东西。”
    “会吵醒什——?”
    “以后再告诉你,我得马上走,我要去参加会议了——现在我只能带你去你睡
觉的地方。”
    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带着哈利蹑手蹑脚地经过了一对长长的、长满蛀虫的门
帘,哈利猜想在门帘后面一定还有一扇门。他们绕过一个巨大的、似乎是用傻特伊
大腿做成的雨伞架,然后走上了黑暗的楼梯。楼梯墙上挂了一排干缩的人头,经过
更仔细的观察哈利发现这些头颅属於家佣精灵,他们的鼻子都扁扁的,有点像猪鼻
子。(傻特伊,一种没有头脑只会挥着棒槌打架的巨人大力士。——译注)
    每走一步,哈利的迷惑就加深一步,这个房子怎么看怎么像属於黑巫师的地方,
他们到这样的地方来做什么?
    “卫斯理太太,为什么——?”
    “罗恩与赫敏会给你解释一切的,亲爱的,我真的要赶快走了,”卫斯理太太
心不在焉地小声说着,“那儿,”他们已经爬上二楼,“你的房间在右边。会议结
束的时候我来叫你。”
    说完她就匆匆地下楼去了。
    哈利穿过黑暗的楼梯走廊,转动卧室门的把手,这个门把手的形状也是一条毒
蛇的头,他打开了房门。
    他只来得及看到这个双人房里高高的、阴沉的高天花板,随着一阵响亮的兴奋
笑声,跟着一声更响的尖叫,一大片浓密的头发就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是赫敏冲
上来拥抱哈利,几乎把他撞得摔到地上。而罗恩那只小小的猫头鹰,小皮猪,则兴
奋地在他们的头顶上飞来飞去。
    “快点!罗恩,他已经到了,哈利到了!我们没听到你进来!啊,你怎么样?
一切还好吗?生我们气了吧?我打赌你会的,我知道我们的信有多没用——但我们
什么也不能告诉你啊——邓布多逼我们发誓什么也不能说,哦,我们有多少事儿要
告诉你啊,还有你也要给我们讲——那些摄魂怪!当我们听说的时候都——还有那
个魔法部听证会——太可气了,我已经查过了,他们没有权力开除你的,他们不能!
《国际魔法师联盟之保密法令》里规定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是可以使用——”
    “让他喘口气吧,赫敏,”罗恩笑着在哈利身后关上了门。仅仅分别了一个月,
他似乎又长高了几寸,这使他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显得高瘦纤长,不过他的长鼻子、
红头发和脸上的雀斑还是老样子。
    赫敏放开哈利,但是脸上仍然兴奋。没等她再说下去,一个白色的东西带着轻
柔的风声,从漆黑的衣柜顶上翩然飞下,轻轻落在了哈利的肩头。
    “海德薇!”
    这只雪枭轻磕着嘴,亲昵地啄着哈利的耳朵,哈利抚摸着她的羽毛。
    “它可真疯了一样,”罗恩说,“它送来你最后一封信之后,我们几乎给它啄
了个半死,你看——”
    他给哈利看他的右手食指,上面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但仍然可以看出它相当
深。
    “啊,是啦,”哈利说,“对不起,你知道我急于想知道答复——”
    “我们也想给你答复,夥计,”罗恩说。“赫敏都急坏了,她一直说如果你得
不到消息的话你会干出傻事来的,可是邓布多让我们——”
    “发誓不要跟我说,”哈利接下去说,“是,赫敏已经说过了。”
    见到最好的两个朋友的温暖感觉慢慢被另一种感觉代替了,他觉得从胃的底部
有一种冰凉的东西涌上来。就在那一瞬间——在经过整整一个月的期待与想念之后
——他忽然更希望罗恩和赫敏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一阵让人紧张的安静在他们中间阔展开来。哈利机械地抚摸着海德薇,不去看
对面的两个人。
    “他似乎认为这是最好办法,”赫敏有喘不上气来,说,“邓布多,我是说。”
    “是啊,”哈利说。他注意到赫敏的手上也有被海德薇的啄出的伤口,但他对
此丝毫没有歉意。
    “我想,邓布多认为你和麻瓜们在一起是最安全的——”罗恩开始说。
    “是吗?”哈利扬起眉毛,“这个夏天你们俩有谁被摄魂怪袭击了吗?”
    “嗯,没有——但那正是他派凤凰令成员全天保护你的原因——”
    哈利感到胃里一阵惊悸,好像下楼时踩空了一级台阶似的。那么,所有人都知
道他被跟踪,只除了他自己。
    “但是,这个计划并不怎么成功,不是吗?”哈利说着,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平
稳,“最后还得我自己照顾自己,不是吗?”
    “他发了很大的火,”赫敏说,几乎被吓坏了,“我是说,邓布多。我们都看
到了,当他知道蒙当格擅离职守的时候,他看起来怕人极了。”
    “啊,我很高兴他擅离职守,”哈利冷冷说,“如果没有他擅离职守,我也就
不会使用魔法,邓布多也可能会把我扔在女贞路一整个夏天。”
    “你难道-你难道不担心魔法部的听证会吗?”赫敏悄声问。
    “当然不,”哈利挑衅地撒谎。他从他们身边走开,四下看着,海德薇依然留
在他肩上满足地趴着。可惜这个房间似乎不太可能让他高兴起来。房间阴暗而潮湿,
除了一个装饰精美的像框,墙上其他地方都露着掉得一片片的墙纸。而那个像框里
只有一块空白的画布,当哈利经过像框时,他觉得听到有人躲在相框里、在他看不
到的地方吃吃窃笑。
    “那么,为什么邓布多这么希望我蒙在鼓里呢?”
    哈利问,依然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正常,“你们-嗯-难道没问过他么?”
    他抬头扫了一眼,正好看到他们在交换眼神,显然哈利现在的反应是他们最担
心的。而看到这个并不能让哈利的火气消减半点。
    “我们跟邓布多说过,我们有多想告诉你现在发生的事情,”罗恩说,“真的,
夥计。但是他现在真的很忙,到这儿之后我们也才见过他两次,而且他又总是急匆
匆的。他只逼我们发誓不要写信告诉你任何的重要东西,他说猫头鹰也许会被劫持。”
    “他还是可以通知我,只要他愿意,”哈利简单地说,“别告诉我他不知道任
何不用猫头鹰来传递消息的方法。”
    赫敏看了罗恩一眼然后说道:“我也想到过这点。可是,他就是不想让你知道
任何事情。”
    “也许他认为我不值得信任吧,”哈利说着,看着他们的表情。
    “别傻了,”罗恩说,看起来十分不安。
    “要不就是我不能照顾自己。”
    “他当然不会这么想,”赫敏忧虑地说。
    “那么,为什么我必须待在达斯里家里,而你们两个人却在这里,参与在这里
的每一件事?”哈利说着,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为什么你们两个有权知
道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我们不知道!”罗恩打断了他的话,“妈妈从来不让我们接近开会的地方,
她说我们太小——”
    但是哈利已经不可抑制地叫起来了:
    “所以你们没能参加会议,真不幸啊!可是你们都待在这里,不是吗?你们一
直在一起呀!我呢,我达斯里家里困了一整个月!我对付过的事情比你们两个加起
来的都多而邓布多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是谁救回了魔法石?是谁解开了密室之
迷?又是谁从摄魂怪手下把你们两个救出来的!”
    哈利积存了一个月的酸楚和怨恨都在这一刻倾泻出来:缺乏信息的烦躁,被朋
友忘在一边的痛苦,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人跟踪的愤怒——所有这些让他羞于耻
口的感觉现在都冲破疆界,爆发出来。海德薇被他的声音吓坏了,它展翅飞回到衣
柜顶上。小皮猪惊慌地吱吱叫着,在他们头上盘旋得更快了。
    “去年是谁通过了巨龙、斯芬克斯还有所有那些难缠的比赛项目?是谁看见伏
地魔复活?又是谁从他手里逃脱?是我啊!”
    罗恩站在地上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显然已经吓呆了。而赫敏看上去都快要哭
出来了。
    “但是为什么哈利应该知道正在进行的活动啊?谁会在乎哈利知不知道发生了
什么事啊?”
    “哈利,我们一直想告诉你,我们真的——”赫敏开始说。
    “没有那么想吧,是不是?要不然你早就送猫头鹰给我了,但是邓布多‘逼你
们发誓’——”
    “嗯,他确实——”
    “我被困在女贞路整整四个星期,我是在垃圾箱里翻找报纸啊!”
    “我们想——”
    “我倒觉得你们是幸灾乐祸,不是吗?一直憋了那么久——”
    “不是,相信我——”
    “哈利,我们真的,万分抱歉!”赫敏绝望地叫道,眼睛里已经泪水涟涟,
“你说得完全正确,哈利——要是换成我的话,我也会气得要死的!”
    哈利瞪着她,呼吸依然急促,然后他再次转身背对他们,在房间里大踏步走来
走去。海德薇在衣柜顶上低沉地叫了一声,房间里有一段长时间的宁静,只能听到
哈利脚下地板发出的吱纽声响。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哈利质问。
    “凤凰令总部。”罗恩立刻回答。
    “是不是没有人打算跟我讲到底凤凰令是个什么东西——?”
    “它是一个秘密组织,”赫敏连忙说,“邓布多是负责人,凤凰令就是他发起
成立的。以前它是为了对抗‘那个人’而成立的。”
    “里面都有谁?”哈利问着,把手插在口袋里停住了。
    “有好多呢——”
    “我们见过的大概有二十几个,”罗恩说,“不过我们想应该还有更多人。”
    哈利盯着他们。
    “还有呢?”他质问着,从一个人看到另一个。
    “呃,”罗恩问,“还有什么?”
    “当然是伏地魔了!”哈利生气地说,罗恩和赫敏听到这个名字都畏缩了一下,
“现在怎么样?他在干什么?他在哪里?我们怎么才能阻止他?”
    “我们已经告诉过你了,凤凰令的人不让我们参加会议,”赫敏紧张地说,
“所以我们也不知道细节——但是我们有个大概的想法,”她看着哈利的脸很快地
补充道。
    “弗雷德和乔治发明了顺风耳,你知道,”罗恩说,“它们相当有用。”
    “顺风——?”
    “顺风耳,是的。只是最近被妈妈发现了,她特别生气,不让我们再用了。弗
雷德和乔治不得不把所有的顺风耳都藏起来,要不然就给妈妈没收了。不过,在妈
妈没发现之前,我们曾经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知道凤凰令的一些成员正在跟踪
已经确认的食死徒,你知道,盯着他们的动向——”
    “还有一些人在忙於招募更多的成员——”赫敏说。
    “而另一些人,正在严密保护着什么东西,”罗恩说,“他们经常讨论守卫任
务。”
    “不会是指我吧,是不是?”哈利讽刺地说。
    “啊,可不是吗,”罗恩说着,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哈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又开始在房间里乱走,四下看着,只避开罗恩与赫
敏,“那么,既然他们不允许你们参加会议,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我们,”赫敏很快答道,“我们负责清理这所房子,这里已经荒废了很多年
了,什么东西都在这里繁殖。我们已经好不容易把厨房清理出来,还有大部分的卧
室,还有明天,我想我们要去清理客厅——”
    随着两声巨响,罗恩的双胞胎哥哥,弗雷德和乔治,从稀薄的空气中陡然显现
出来。小皮猪的叫声更大了,最后终於一溜烟飞到衣柜顶上和海德薇躲到一起。
    “别这么干行不行!”赫敏对双胞胎虚弱地警告。这两个家伙都有着和罗恩一
样的鲜红头发,但是他们比罗恩更结实也略矮一点点。
    “你好啊,哈利,”乔治高兴地说,“我就知道我们听见了你的愉快声音。”
    “不要那样把怒火憋在肚子里,哈利,让它们都爆发出来,”弗雷德同样快乐
地说,“五十里以外好像还有两个人没听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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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眼,你知不知道那有多恶心!”唐克丝打断了他。
    “给我拿杯水来好吗,哈利?”穆迪问道。
    哈利打开洗碗机,从里面拿出一只干净杯子,在水池灌满水。那伙巫师还在热
心地看他,他们无所顾忌的凝视已经让哈利觉得有些烦了。
    “好得很,”哈利把杯子递给穆迪的时候他说。他把魔眼浸在水里,用手把它
按得浮浮沉沉的。魔眼滴溜溜地转着,瞪着每一个人。“回去的路上我需要三百六
十度的视野。”
    “我们怎样去——那个我们要去的地方呢?”哈利问。
    “扫帚,”卢平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你还太小,不会瞬息移动。他们时刻
监视着壁炉通道网络,而设置一个非法的移动牌得让我们倾家荡产。”(移动牌,
一件东西被施咒以后可以在把人送到提前设好的地点,这样被施咒了的东西就叫做
移动牌。或译作‘抛奇’——译注。)
    “卢平说你飞得很好,”肯斯理·沙扣保特用他低沉的声音说道。
    “他是最好的,”卢平看着手表说,“不管怎么说,你最好上去收拾行李,哈
利,等信号来时我们得准备好。”
    “我来帮你,”唐克丝轻快地说。
    她跟着哈利返回走廊然后上楼,一路上好奇地东张西望。
    “好玩的地方,”她说,“就是有点太干净了。你明白我的意思?有点不太自
然呢。”他们走进哈利的房间,哈利打开灯,“哦,这样就好得多,”她补充说。
    他的卧室无疑比其他房间乱得多。四天以来他待在这里,情绪极差,根本没有
心情收拾屋子。他的大部分书都凌乱地堆在地板上,那是他在强迫自己放松神经时
翻阅过,之后又随手扔到一边去的。海德薇的笼子早该清理,现在已经开始发臭了。
他的皮箱敞开着,露出里面乱七八糟丢在一起的麻瓜衣服和巫师长袍,而且周围地
板上也到处都是。
    哈利匆忙把书拣起来扔到箱子里。唐克丝则站在他的衣柜前面,在柜门里镶的
穿衣镜上挑剔地看着自己。
    “你知道,我不认为紫色适合我,”她思考着说,拉起一撮翘起的头发,“你
觉得这是不是让我看起来有点惹眼呢?”
    “呃——”哈利说着抬头,越过不列颠和爱尔兰快迪奇球队的海报看她。
    “是的,确实如此,”唐克丝决定。她紧闭双眼,神情变得紧张,好像正努力
要想起什么似的,一秒钟之后,她的头发变成了泡泡糖一样的粉红色。
    “你怎么做的?”当唐克丝重新睁开眼睛时,哈利惊奇地问道。
    “我是一个变形者,”她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把头转来转去,好看到头发
的各个角度。“这就是说,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外貌,”看到了镜子里哈利的迷
惑表情,她补充说。“我是天生的。在接受傲罗培训的时候我的伪装功夫得了最高
分,其实我根本没练习,才棒呢。”
    “你是傲罗?”哈利大为崇拜。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成为一个追捕黑巫师的
傲罗是哈利曾经考虑过的唯一职业。
    “是啊,”唐克丝相当自豪地回答,“肯斯理也是,不过他的级别比我要高。
我是一年前才获准加入的,秘密追踪功夫还差点不及格。我手脚笨得要死,你听见
刚到楼下时我打碎碟子的声音了吧?”
    “变形术是可以学会的吗?”哈利问她,他站起身,完全忘记了收拾东西。
    唐克丝笑了。
    “我打赌你不介意偶尔藏起那个疤的,对不对?”
    她看着哈利前额上的那个闪电形状的伤疤。
    “不,当然不介意,”哈利嘟囔说着转身走开。他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伤疤。
    “好吧,不过我恐怕你会学得相当辛苦,”唐克丝说,“变形者十分稀少,而
且他们都是天生的,不是后天学出来的,大多数的巫师只能用魔杖或是药剂来改变
外形。不过,咱们最好快点,哈利,我们是来收拾行李的啊,”她看着地板上的乱
摊子心虚地加上一句。
    “啊——是的,”哈利说着,又抓起几本书。
    “别犯傻了,我来做就快多啦——打包!”唐克丝叫,摆动魔杖在地板上长长
地扫了一下。
    书、衣服、望远镜还有天平都飘到半空,然后一股脑落进皮箱里。
    “不太整齐,”唐克丝说着走到皮箱旁边,看着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妈
妈有个窍门能让所有东西各就各位——甚至连袜子都能自己叠起来——可惜我从来
也学不会——那是一种轻翻的动作——”唐克丝充满希望地翻动她的魔杖。
    一只袜子虚弱地摇摆一下,然后又落到箱子里的乱东西上。
    “啊,好吧,”唐克丝说,用力关上箱盖,“至少都装进去了。那个也需要点
清洁。”她把魔杖指向海德薇的笼子。“斯物爽净!”笼子里的羽毛和鸟粪消失了。
“嗯,这个效果好多了——我从来也没能熟练地掌握家政咒语。好吧,所有东西都
带上了吗?铁锅?扫帚?哇,霹雳系列的扫帚——”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哈利右手上拿的扫帚。哈利既高兴又骄傲,这把国际标准的
快迪奇比赛用扫帚是瑟瑞斯给他的礼物。
    “我现在用的只是个彗星二六零,”唐克丝羡慕地说,“还有……魔杖还在牛
仔裤里,两边屁股都没烧焦?好了,我们走吧。劳客魔动-皮箱!”
    哈利的皮箱飘在离地面几寸的空气中。唐克丝像乐队指挥一样指着皮箱穿过房
间、在他们前面飞出卧室。海德薇的笼子在她左手里,哈利提着扫帚跟着她下楼。
    回到厨房时穆迪已经把他的眼睛装回去了。魔眼在清洁之后转得飞快,让哈利
看得一阵眩晕。肯斯理·沙扣保特和斯特吉斯·帕德默正在研究微波炉,而海斯提
娅·琼斯则对拿着一个从抽屉里翻出来的土豆削皮刀笑个不停。卢平正把写给达斯
里一家的信封口。
    “很好,”看见唐克丝和哈利进来,卢平抬起头来说,“再有一分钟吧,我想。
我们也许应当到花园去做好准备。哈利,我留了一封信给你的姨父和姨妈,告诉他
们不要担心——”
    “他们才不会担心的,”哈利说。
    “还有,你是安全的。”——“那只会让他们失望的。”
    “还有,明年夏天你会回来见他们。”
    “一定要吗?”
    卢平笑了笑,但是没有回答。
    “你过来,小子,”穆迪粗声说,用魔杖示意哈利走到他面前,“我需要把你
滴露置幻。”
    “你需要把我什么?”哈利不安地问。
    “滴露置幻咒语,”穆迪说着举起魔杖,“卢平告诉我你有一件隐身斗篷,但
是我们飞行的时候它会被吹开的。这个咒语可以更好的伪装你。准备好——”
    穆迪重重地敲了一下哈利的头,哈利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穆迪在他头顶磕碎
了一个鸡蛋似的。
    寒冷顺着魔杖敲击的地方流下哈利的身体。
    “做得漂亮,疯眼。”唐克丝欣赏地看着哈利的肚子说。
    哈利向下看他的身体,或者,应该说曾经是他身体的那个东西,因为它现在看
起来完全不同了。它并不是隐形的,而是和身后厨房的颜色和质地一模一样,就好
像他刚刚变成了一条人形变色龙。
    “快点,”穆迪说着,用魔法打开后门。
    他们走到花园,站在沃能姨父精心护理的美丽草坪上。
    “没有云,”穆迪嘟囔,魔眼正在对天空扫描。“要是有点云遮挡就好了。现
在,你,”他对着哈利低吼,“我们要紧密编队飞行。唐克丝在你前面,你要紧紧
跟住她。卢平将在下面掩护你,我在你的后面,其他人在我们旁边围成一圈。任何
情况下都不能破坏编队,你明白吗?如果我们之中有人被杀——”
    “会有这样的可能吗?”哈利担心地问,但是穆迪没理他。
    “其余人继续飞行,不要停下来,不要破坏编队。如果我们都被干掉而你幸存
下来,哈利,我们的后卫部队也在待命,你记得一直向东飞,他们会来接应你。”
    “别说得这么轻松啦,穆迪,哈利会以为我们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呢。”唐克
丝讽刺地说着,把哈利的皮箱和海德薇的笼子绑在她扫帚上吊着的套子里。
    “我只是想告诉这孩子我们的计划,”穆迪生气地说,“我们的工作是把哈利
安全地送到总部,如果我们在这次行动中丧生——”
    “没人会死的,”肯斯理·沙扣保特用他低沉、使人镇静的声音说道。
    “那是第一个信号!骑上扫帚。”卢平指着天空清晰地说。
    很高很高的天空中出现一片红色的火花,在星星中间慢慢降落,哈利立刻认出
那是魔杖发出的火化。他把右脚跨过霹雳扫帚,紧紧握住把手,感到扫帚在微微震
动,好像它也渴望和哈利再次升到空中。
    “第二个信号,我们出发!”当绿色的火花在天上爆出的时候,卢平大声说道。
    哈利用力登了一下地面。凉爽的夜风从他的头发间呼啸吹过,女贞路上整洁的
方形庭院被落在后面,它们飞快地缩小,变成深绿和黑色相间的方格子。现在,所
有关于魔法部听证会的念头被一扫而空,仿佛迎面而来的疾风把它们从他的脑子里
吹出去了似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要快乐得要爆炸了:他又飞了,整个夏天他一直梦
想着飞离女贞路,现在,他终於要回家了……在那个短暂的美丽时刻里他所有的难
题都不存在了,在广阔的、满布星辰的夜空里,它们变得无关紧要了。
    “左满舵,左满舵,有个麻瓜在抬头看!”穆迪在后面叫道。唐克丝猛地转弯,
哈利紧跟着他,看见皮箱在唐克丝的扫帚下面大幅摇摆。“我们需要升得再高些…
…再上升四分之一英里!”
    急剧上升时哈利的眼睛给冻出了流泪,现在,下面除了微弱的车灯和街灯光亮
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了。也许那里面有两只小灯是沃能姨父的汽车的,达斯里一家应
该快回到他们那个空房子里了吧,也许他们正因为那个根本不存在的草坪比赛而大
发雷霆呢……,想到这里哈利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笑声淹没在其他人长袍鼓风的
声音,和风从他们耳朵经过的呼啸声音里,吊着皮箱和鸟笼的套子也在吱吱作响。
哈利在一个月来还从未感到如此生气勃勃,或是如此快乐。
    “方位正南!”穆迪喊,“前面有个城镇。”
    他们向右盘旋,以避免直接迎向下面城镇蜘蛛网一样闪烁的灯光。
    “方位东南,持续爬升,那边有几块低云,我们可以藏在里面!”穆迪又喊。
    “不要穿越云层!”唐克丝恼火地喊,“我们会湿透的,疯眼!”
    听到她的话哈利放心了,他握着霹雳扫帚的手已经冻得发麻了,要是记得穿件
外套就好了,现在他冷得全身发抖。
    他们不时依照着疯眼的指令改变航线。刺骨的强风让哈利不得不紧闭起眼睛,
耳朵也冻得疼起来。这么冷的飞行哈利以前只有过一次,那还是三年级时在暴风雪
里和海佛帕夫院比的快迪奇赛。卫队继续在哈利身旁盘旋,看起来好像一群灰色的
大鸟争夺食物。哈利失去了时间概念,他不知道他们已经飞行了多久,感觉上至少
有一个小时。
    “方位西南!”穆迪大喊,“我们得避开公路!”
    哈利现在冷得无比渴望下面汽车里的温暖和干燥,不过,他更向往壁炉粉旅行
的安逸。也许在壁炉里转得晕头转向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但是火焰里头是多么暖
和呢……肯斯理·沙扣保特从他身边呼地飞起,他的秃头和耳环在月光下微微闪亮,
现在艾米兰·万斯飞在他的右边,魔杖已经出手,警惕地左右巡视,一会儿她也从
哈利的头上飞走,换成斯特吉斯·帕德默……
    “我们应该回去再转两圈,确定没有被跟踪!”穆迪叫道。
    “疯眼你疯了吗?”唐克丝在前面大喊,“我们都已经给冻在扫帚上啦!如果
我们继续不断地偏离航线的话,我们下星期也到不了那里!何况我们现在马上就要
到了!”
    “开始降落!”卢平的喊声传来。“哈利,跟好唐克丝!”
    哈利跟着唐克丝俯冲而下,他们的前方是哈利今晚见到的最大一片灯光。巨大
而错综复杂的闪光汇成长线和方格,中间夹杂着黑得不能再黑的深色方块。他们越
飞越低,哈利可以慢慢看清每一个车灯,街灯,烟囱和电视天线。现在他很想马上
落到地面,虽然他十分肯定他得先让人帮他从扫帚上解冻才能走下来。
    “降落啦!”唐克丝喊,几秒钟之后她已经落到地面。
    哈利紧跟着她降落,在一片长着杂草丛生的小方场中间他爬下扫帚。唐克丝已
经开始解下哈利的皮箱。哈利颤抖着四下望了望。周围的房子肮脏,看起来相当不
友好。有些房子的窗户破了,朦胧地反射着街灯,很多门上的油漆都脱落着,小堆
的垃圾积在门前的台阶上。
    “这是哪儿?”哈利问,但是卢平悄声说,“等一下。”
    穆迪在他的长袍里翻找着,粗糙的手因为寒冷而不听使唤。
    “找到了,”他嘟哝着,举起一个看起来像是打火机的银色东西,卡嗒一声把
它打着了。
    “噗”地一声,离他们最近的街灯忽然灭了。他再次拨弄灭火机,相邻的街灯
也熄灭了,他连续不断地拨弄着灭火机,直到小方场上所有的街灯都熄灭了。最后
方场上剩下的唯一光亮来自窗户上里穿过窗帘透出的灯光,还有他们头顶上弯弯的
月亮。
    “邓布多借给我的,”穆迪说着把灭火机放回口袋。“免得哪个麻瓜向外张望
看到我们,明白吗?现在跟我们来,快点。”
    他拉着哈利的胳膊带他离开草地,穿过马路,走在人行道上。卢平和唐克丝在
后面跟着,提着哈利的皮箱,其他人都握着魔杖在他们两边保护。
    隐约的音乐声从附近房子二楼的窗户里传来,一个破了的院门里面堆着几个鼓
鼓囊囊的垃圾袋子,正发出垃圾腐烂的刺鼻气味。
    “这里,”穆迪小声说,把一张羊皮纸塞到哈利被滴露置幻过的手上。他用发
光的魔杖靠近羊皮纸,照亮了上面的字迹:“快点记住上面的东西。”
    哈利低头看羊皮纸。那上面的斜长字迹似曾相识,写着:
    凤凰令总部可以在伦敦桂茂街12号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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