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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原来是你

  我重重按上了接听键,带着一丝期待又一丝害怕,我急急问道:“是小夏么?”

  话筒的那一边,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我马上从地上蹦了起来,把胡靓给吓了一跳。

  “小夏,你现在在哪?”

  “你别急,先听我说。”电话的另一边,小夏安静自若地说道:“可能因为那棺顶的黑石之故,现在我来到三十多年前的排水村……”

  黑石,果然是它搞的鬼!

  我转过身,那棺顶的黑石光泽全无,不复之前流动着似乎能够把心神也吸引进去的黑光,连上面的金纹也在渐渐暗淡,似乎吸走了小夏,已经耗光了它的力量。

  小夏继续说道:“就在刚才,我还看到红娘一家来着,我想若无意外,在今晚他们洞房之时,我便可知道那幕后之人了!”

  “那你怎么回来?”我最紧张的还是这个问题,要是小夏回不来,我们这相隔了数十年的时空,便成为我们两人之间永远不能逾越的沟壑。

  “这你放心。”小夏的声音充满了淡定:“或许当我今晚知道那幕后之人时,便是我回去的时候,那黑石应该是重要的媒介,你最紧要是守在它旁边,可别叫人去盗去了……”

  我听得小夏如此说道,稍微放心了一些:“这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动它……”

  萧声忽起,来得没有一丝征兆,在黑夜中久久地回荡着。

  我背心一冷,只觉一股阴寒恶狠狠地撩上我的背心,让我呼吸为之一窒。

  半转过头,我看到胡靓张大了嘴,一指颤抖着指着我的身后。

  “喂,喂,你怎么了?”电话那一边的小夏察觉有异,不禁连声问道。

  “没事,你放心去做你的事吧,这边,我一定给你守着。”我轻轻说道,随后挂掉了电话。

  缓缓转身,“斩魂”来到我的身上,心念电转间,“斩魂”释放艳红剑锋,同时,一缕紫炎缠绕其上,更添“斩魂”之威。

  “我一定会给你守着的…”我默默念道,然后看向不远处的怒石之林上。

  银色的月牙之下,如洪荒巨兽的獠牙一般的尖石之上,一抹艳红为这黑夜平添了一份邪异的瑰丽之色,它一身红衣如昔,只是那身上的艳红,是否皆是那不甘的血泪所化,这一缕有着太多怨恨的幽魂,正以那冷如冰霜的眼睛看向了我。

  那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咯咯咯~~

  红娘的后边,突然闪出一个小孩般大小的黑影,它在朝我发笑,但那小孩天真的笑声从它嘴里发出,却听得人不寒而栗。

  叔叔,你打得俺好痛,爹爹说要给报仇,咯咯咯~~

  它得意的笑着,红娘左侧的一块横石之上升起了又一条高瘦的影子,如此一来,红娘一家三只厉鬼便全部到齐了。

  红娘那一头黑发下的檀口吹出一道鬼气。

  顿时,赤地凭空卷起一阵黑风,真吹得沙石乱舞,明月无光,风声鬼啸此起彼落,此刻,绝地立成鬼域!

  小夏疑惑地放下手机,但听话筒那边的声音情绪不波,想来应该没什么事,于是她安心把手机收起来。

  但能够接通手机,又让她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这排水村虽然是三十多年前的时光,但她现在所处的时空,应该还是在现实世界里,更有可能是红娘通过某一些手段,将她自己的记忆通过黑石那莫名的力量展现在自己面前,若不是这样,便无从解释手机还能通话的事实。

  她刚一收好手机,眼前所见却迅速发生了变化,就像影片快绕一般,日落月升,刚才还是一个艳阳天,现在却已经是繁星密布,明月当空的盛夏夜。

  “这说变就变,还当真有效率。”小夏淡淡说道,她也不再去看那广场仍热闹非常的酒席,独自一人先朝木生的屋子走去,一切的惨事,将从那里开始。

  木生的屋子并不大,只是一个主厅再加上一个卧室,一圈竹篱笆围成一个院子,院子的屋角处饲养着一笼家鸡,院子的左侧种着一株老树,老树那粗壮的树干歪斜着伸到木生家的上方,茂盛的枝叶为屋子挡去了炎日。

  小夏观察了一会,然后绕到了院子后,三两下窜到了老树一根臂儿粗的树枝上面,从这个角度望下去,刚好通过屋子两扇窗户观察到屋子里的情景。

  坐在这绝佳的监视位置上,小夏轻荡着腿,心情却沉重得很,她知道这一切可能只是红娘记忆的一部分,她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残忍的是,她却无法去改变事情的发展,她所能做的,便只是做一个旁观者,把这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一点不漏地看个明白,把这幕后的凶手认个清清楚楚,然后回到现实世界里,还红娘一家一个公道。

  如此而已!

  人声渐闻,小夏望向广场的方向,一队灯火正朝这边移动,过得片刻,鼎沸的人声已经传到小夏耳中,木生被几个男子架着走了过来,他们的后边还跟着一袭红妆的红娘,桑儿显是已经睡去,此刻由满哥儿抱着他,和其它人一起走了近来。

  院子外,已经有了八分醉意的木生强自打了一揖:“各位,呃,请回吧,木生请过大家今天的捧场了……”

  他这话一出,便有人起哄笑道:“木生哥是急着洞房了吧。”

  于是一群人都笑了起来,像是红娘家人的老夫妻出来替木生他们说道:“木生他们两人今天也累了,就让他们早些歇息吧,各位明天请早,老汉请大家喝上一杯。”

  既然老丈人都这样说了,村民也不好坚持,便一哄而散,就连满哥儿将桑儿抱到屋子后,也笑着离开了。

  红娘的家人帮忙把新姑父扶进屋子后,便叮嘱着红娘早些休息,也随后告别,屋子里,红娘揭下了红头巾,小夏看得眼中一亮,这瓜子脸、杏儿眼,果然生就一付古典的美人样,难怪会被称为排水最美丽的女人。

  轻轻摘下了霞冠,满脸幸福的红娘把木生在床上安顿好,又把桑儿抱到床铺的里面,自己便吹熄了灯火,却还不及脱下一身凤袍,大厅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小夏马上来了精神,可惜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由于被屋子挡到了,小夏不知道是何人敲门,但她并不着急,只要来人进了大厅,便一切都明了了。

  大厅的灯火亮了起来,红娘轻摇裙袂来到门边,低声问道:“是谁?”

  “我。”门外,低沉的男声传来。

  小夏听着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红娘应该是识得来人,她一听之下便开了门,如此一来,便证明这门外之人应该是红娘所认识,而且还值得相信的人,不然,在深夜,一个女子是不会如此轻易开门让陌生人进屋的。

  “怎么是…”

  红娘低呼一声,却被来人掩住了嘴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别叫,别吵醒了木生他们。”

  来人如此说道,小夏看到红娘点了点头,便引着来人走进大厅,那人戴着帽子,让小夏看不清他的模样。

  “你怎么会来?”红娘为来人倒上一杯茶水,端到此人面前时,却被他扫到了地上。

  一声脆响,青瓷碗碎成了数块,茶水顿时洒了一地。

  那人猛地捉住红娘的手,颤声道:“红娘,你知不知道,俺是多少想你,你为什么要嫁给木生这螺夫……”

  红娘俏脸一寒,使劲甩脱了他的手:“请你自重,夜已经深了,你请回吧。”

  “叫俺走?”来人嘿嘿冷笑:“没那么容易,俺哪点不比那木生强,你为什么偏看上了他。”

  “你喝高了。”红娘话语冷淡,她起身打开了门,说了声:“请!”

  那人不怒反笑,又突然轻轻柔柔地叫了声:“红娘。”

  小夏听得心神一散,连忙集中心念,才复又清明,那人的声音之中,竟带着慑魂之力,连小夏骤不及防下也差点心神为之所惑,就更别说红娘这个普通的女子了。

  红娘乍听之下,双眼便现迷惘之色,但随即眼神复又出现一点光亮,似是她的心神正在与此人慑魂邪力对抗,那人连忙又叫上了几句,红娘双眼眼神暗淡了下去,呆若木鸡般站在门边。

  那人似乎也消耗了不小力气,扶着桌沿,他大口地喘着气,用带着一丝得意的声音说道:“俺家传的慑魂秘术,又怎么会是你这个小女人能够对付得了的,红娘啊红娘,俺今天拼命地灌那木生喝酒,为的也不过是这片刻温存的时光,你就成全了俺吧。”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人猛然扑了上去,把红娘按倒在地上,清冷的月光从门外照了进来,他再吼一声,月光下,红娘的凤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如水般嫩滑的肌肤。

  小夏看得勃然大怒,她从树上跳了下来,忘了现在自己只是在一种具有强烈存在感的幻象之中,她双拳一握,就待破窗而入,好好教训这人面兽心之人,却不想,此刻那寝室之内,却响起了桑儿稚嫩的叫声。

  “娘,俺要尿尿。”

  桑儿站在寝室门边,还一个劲地揉着眼睛,但他很快就看到他的新娘亲现在正被一个人压在了地上,桑儿受惊,便待一叫。

  “小屁孩找死。”那人低叫一声,便扑到桑儿身旁,小夏大急,就要破窗而入,却被一双冰冷至极的手按上了肩头。

  小夏这一惊非同小可,以她的灵觉修为,竟然被人摸到身前犹不得知,这对她的打击可不谓不小。

  但当她回过头时,身后却空空如也,只有一把女人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说道:“那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只要在一旁观看便可,别插手其中,命运,是改变不了的啊……”

  声音委婉柔弱,小夏一愣,那不是红娘的声音么。

  屋里边,却传来桑儿嘶哑的声音,小夏望之过去,顿时义愤填膺,桑儿那瘦小的身体被提在了半空,那人双手卡住孩子的脖子,用劲往死里掐!

  月光投在他的脸上,露出一付狰狞的面容,更让小夏不禁脱口而出。

  “原来是你,秦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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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穿越时空?

  当手掌触及那一方黑石之时,小夏便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吸力,跟着金光乍起,在睁眼如瞎的光芒中,小夏连将手抽回的时间都没有,就给黑石上的那股吸力吸将进去,那股力量,似乎连灵魂也能够轻易吸走。

  小夏心中大喊糟糕,别不是中了封印魂魄的邪术,那莫名的吸力太过邪门,她百般道术在脑中心念电闪,却想不出哪一种道术能够解此时之厄,便这么耽搁上一两秒的时间,小夏只觉头晕目眩,差点便这么晕了过去。

  但修道之人首重心志,小夏轻咬舌尖,微痛之下尚保持着一丝清明,但见双眼满是光怪陆离的各种彩光,还有各种声响传来,她只当一切皆是诸般外象,紧守着灵台的清明,不为这些光影迷惑了心志,她知道这一刻要是挺不过去,便是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小夏一向好强,又怎么会容许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的挨打局面,既然失手在先,那她定要将这先手给抢回来。

  过得片刻,小夏几乎为对抗各色光影而耗尽心力之时,身体突然产生剧烈的震动,那便像从空中摔落地面一般,直摔得小夏一阵目眩,她下意识地往下按去,却发现掌间传来按实之感。

  等到发花的眼睛再次聚焦时,小夏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青绿的草地之上,还有几缕新草自她的指缝间露了出来,她感受到掌下传来的柔软触感,提醒她此地并非幻象。

  小夏渐渐抬起头,一整片绿色的草坪在她眼中出现,和煦的阳光底下,风轻轻掠过草地,带起了一波波绿色的海浪,风中带来青草的清新气味,更带着几根草叶轻轻扫过她的脸庞。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从草地上站起,草地的那一边,是一汪清澈的碧绿湖泊,风吹于湖面,扫出一圈圈涟漪远远地散了开去,几只野鸭在湖上悠然地嬉戏着,偶尔带起一蓬水花,打碎湖面的宁静。

  湖的另一边,屋落处处,炊烟袅袅,那劳田之上,辛勤的劳夫们正挥动着锄头,飞溅在阳光下的汗珠反射的光芒刺痛了小夏的眼睛,这湖,这村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小夏不由脱口而出。

  “排水村?”

  是的,无论是这一汪绿湖,还是湖对岸的村子,甚至那连接着湖两岸的木桥,都是那样的熟悉,只是这股熟悉之中,又夹杂着一丝陌生。

  小夏三两步走到了桥边,桥还是那桥,但不一样的是,此桥却新的紧,像是刚架设上不久,但在小夏的记忆中,排水村那木桥却已经老朽得很,哪会像眼前此桥一般,透着生气。

  她走上桥去,落脚扎实得很,桥连晃都没晃一下,这让小夏不禁心生疑惑,她怀着满心的疑问走过了木桥,果然,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通道,一直通向村中广场的通道!

  然后更奇怪的事发生了,小夏发现,这村中来来去去的村民竟然没一个对她这个不速之客感到怀疑,甚至连一个正眼瞧她的人都没有,以至两个说笑的村民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小夏连忙往旁边一躲,才没有和他们撞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下,连小夏也感到迷惑了,如果说她现在看到的都是幻象的话,那么这幻象也未免太过逼真了,无论是草地、湖泊、村落、村民甚至那不时吹拂而来的凉风,都具有强烈的存在感,以小夏的修为,普通幻象是不可能瞒得过她的灵觉感官,但她现在即使以心感应,也能够感觉得到此地蓬勃的生气。

  小夏信步而走,沿着大道往村中心走去,一路所遇之村民无不对她视若无睹,然而这些村民与小夏之前碰到的又大不一样,之前在排水中碰到的村民无不脸带冰霜,眉间煞气暗含,而现在之所见,每个人脸上无不挂着轻松的笑容,他们一样因为长年的劳作而身体黝黑,但脸上却露出自给自足的满足感,完全没有小夏印象中的冷漠感。

  同样的一个村,为什么人和物都如此不同?

  这是小夏心间最大的疑问,但她并不着急,眼前之所见分明与那不知名的金纹黑石有莫大的关系,似乎它是有意将自己弄到这里来,既然如此,她便抱着即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她深信,这个怪异的排水村,一定会有某些事情等待她去发现。

  所以她不着急,就如大道同途,无论她走向哪一个方向,都会到达同一个终点一般。

  于是小夏走走停停,仔细地观察着一路所见的人与物,直到,她来到村广场边上的一间木屋前。

  木屋张灯结彩,门外悬挂大红灯笼,有数人不断进出屋子,把一些贴着红纸的家具杂物搬将进去,兼有数人围着一男子抱拳大笑,每个人脸上都透出了喜气。

  小夏远远观之,那被数人围于中间的男子年纪约在二十几岁左右,长相憨厚,予人一种可以信赖依靠之感。

  “爹!”这时,木屋中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一个穿着红肚兜,脑袋上扎着一根小辫子的小男孩从屋子里蹦出来,男孩的后面跟着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喊道。

  “桑儿,莫怕,要是摔着了俺可不管你。”

  男孩朝青年扮了一个鬼脸:“俺才不用你管呢,满哥儿。”

  男子排众而出捉住男孩的手笑着训斥道:“你这娃凭的无礼,怎么这样和满哥儿说话。”

  那满哥儿摇着手连说“无妨”。

  这几人说得正欢,小夏却好似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一般,她呆呆地捏了自己的脸蛋一下,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不是阿满么?”

  小夏摇了摇头,睁眼再看,那满哥儿确实和老实紧巴的阿满有八分相似,但这个满哥儿却开朗的紧,这是怎么回事,他是阿满的儿子,还是,年轻时的阿满?

  小夏为自己这个猜测感到惊讶,但她隐隐感到,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但如果眼前这个满哥儿是年轻时的阿满的话,那么是否说明她现在是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排水村以前的时光。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牵着男孩的男人,莫非是红娘的丈夫木生!

  “木生……”

  小夏刚疑惑不定,那头已经有人喊道,间接地证实了小夏的想法。

  一个男人匆匆忙忙从村广场跑了过来,抓住木生的手说:“你怎么还在这里,村子的酒席已经摆好了,快,快过去,别错过了吉时。”

  木生还未答话,后边几个男人已经闹起了哄,推着木生往村广场走去,那小男孩桑儿也高兴地拍着手掌,满哥儿牵着他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

  小夏跟在了后边,她握紧了拳头,心知那黑石果然有古怪,不仅让她回到过往的时空,而且这吉时酒席什么的,不正是红娘的大婚之日么,也就是在这一天晚上,红娘一家出现了莫大的变故,难道这黑石就是为了让她看清三十多年前发生的事件真相吗?

  村广场的空地上,摆放着十多张桌子,桌上酒菜丰盛,已经有不少人入座,只是碗筷未动,显是等待着主角上场。

  那祠堂之前搭一平台,台上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头转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件平整的中山装,在台上站得笔挺。

  小夏立于村广场一屋檐之下,她眯着眼睛打量,认得这男人正是年轻时的秦村长,此时,锣鼓声起,一队人马敲锣打鼓地向广场走来,他们的后头跟着一群女人,显是村中的妇女,她们的中间,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牵着一个穿着凤袍霞冠的女子,那袭红妆刺痛了小夏的眼睛。

  “红娘!”小夏低呼,这队人马从她的旁边走过,不知是否她看花了眼,这群人也和之前遇到的村民一般只当她是透明的,但当红娘走过之时,那遮着她脸面的红绸突然轻扬,那红绸之下露出一双美丽之极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朝小夏看了一眼,那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遇,让小夏为之一愣。

  “她看得到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队喜庆的人马很快地走到村广场,人们都站了起来,大声地道贺着,这场面充满了喜气,但小夏一想到今晚红娘一家却惨遭横祸,她便感到一阵心寒,似乎这喜气洋洋的场面之上,却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

  那一边,木生也来到了,一对新人被推到了台上,村长似乎在大声说着什么,但小夏已经没心思听下去,这婚礼时行得越快,那红娘一家的不幸便来得越快,她现在只想赶快把情况通知给某人知道,自己这一突然失踪,他一定会找得发疯吧,一想到这里,小夏心里却浮起一丝甜意。

  可自己身处另外的时空,这诸般道术中也没有可以穿越时空报信的啊,这却要如何办才好。

  小夏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手机,想那诸多穿越时空的电影里都有用到手机电话这种道具,就不知道这现实里能用不用上。

  抱着姑且试一试的心理,小夏按下了一组号码,却不想,手机真的接通了,只是这样一来,让小夏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手机那边被迅速地按下了接听键,话筒里传出一个男人焦急,又带着期待的声音:“是小夏吗?”

  “是我!”

  小夏甜甜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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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铁棺

  胡靓一铲铲中了硬物,且发出金石之生,让我们不由一愣,我扔掉工兵铲,伏到地上小心地扫开胡靓脚下的一方泥沙,不多时,地上露出一角铜锈斑斑的东西,摸着冰冷,像是铁器。

  虽然不清楚是为何物,但总算挖出了东西,我和胡靓相视一笑,但加快了挖土的速度,过不了多少时间,我们竟在这死地之上挖出三具金属盒子。

  这金属盒子像是长方形状,被直立着埋于土下,我们挖了老半天,也只不过让其露出大半的体积,小夏见我们挖出了东西,也跟着跳下来查看。

  这三具铁盒长年为土中湿气所侵,已经布满了铜锈,小夏用铲子轻轻在其中一具上面一刮,便划下了一大片铁锈子,这盒边上,却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

  小夏一见却吓了一跳,她脸色沉重地在其它两具铁盒上刮了一阵,然后发现这三具铁盒之上均写满了奇异的文字,这些奇文怪符在清冷的月光下透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气息。

  “这些是?”我来到小夏身旁轻声说道。

  小夏轻轻一叹:“这是阴文,是用来写给鬼看的东西,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这三具铁盒,应该就是盛放着红娘一家尸身的棺材。”

  “铁棺?”我看过木棺纸棺,倒是没见过铁制的棺材。

  “你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小夏轻轻在一具铁棺的边缘上抚过:“棺材多以木为主,甚至有石棺也不出奇,却独铁棺少见,因为铁器不能阴阳,若人葬于铁棺之内,灵魂便不能得以超脱,永远被困于铁器之内,只是我想不通的是,红娘一家的灵魂明显没有被困在铁棺中,不然我们也不会三番五次地遇到,但这铁棺若葬的不是红娘,又能会是谁呢?”

  “想不通的话。”我轻轻一笑,拍拍铁棺说道:“那让我们打开它,不就一切都明白了?”

  于是我们加紧施工,又过了半个多钟头,铁棺便被我们挖得快见底了,这出土了八成的三具铁棺呈品形摆放,黑铜之色的铁器之上铬满了阴司冥文,在月光之下显得邪异莫名,而这铁棺之底,竟又以黑链相系,臂儿粗的铁索之上同样刻着阴文,不知是何作用。

  小夏看了半晌,也没看出这铁索的作用,只觉得像一种阵法,铁索加棺,有一种束缚的感觉,但红娘一家的灵魂并未在棺内,这铁索束缚的又是何物,难道只为了束住三人的尸身?

  我和胡靓跳上了土坑,这被我们挖出了三具铁棺的土坑少说也有一米五六的深度,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才从这坑里爬了上去,这从上往下看,又是一番光景。

  那三具铁棺的顶端均刻着一个巴掌大的阴文,阴文之下又罗列着一众鬼脸,有牛头马面,更有小鬼阴兵,形象可怖,在月色之下更透着寒意。

  小夏睁大了眼睛,像是不相信眼前所见的模样:“这,这是‘拒冥符’?”

  “拒冥符?什么玩意?”我见小夏神情紧张,心知这其间必有文章。

  “拒冥拒冥,顾名思义就是拒绝阴司地府,黄泉幽冥,自古以来,只有犯下重罪之人才会被用上‘拒冥’……”小夏说到此处,竟是银牙暗咬,眼放寒光。“因为‘拒冥’一刻,棺中之人便再无下落黄泉的可能,再加上铁器困魂,这布棺之人,真是阴狠万分,竟然出此厉绝之法!”

  “那我们快些把这铁棺打开,也好教那红娘一家得入轮回,不必再受这上天入望,入地无门之苦!”胡靓沉声道,他搓着双手,一付小夏一点头,他就要开棺的模样。

  我心头万千感叹,看这铁棺之中,三个可怜人不禁横死,且还落得个死后仍不得安静的下场,只希望这三十多年前的惨事,能够在今天借我们之手,让凶手伏法,让无辜的灵魂再次投胎转世。

  却说我有意无意地向三棺看了一眼,却看到了一样让我心头狂跳的物事。

  在当先一棺的棺顶上,那阴文中比其它两棺多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勾玉状的石头,石头幽黑,即使月光照于其上也不见分毫光泽,本来我是发现不了它的,但我无意看到它的时候,颈上所带青玉突然发热,像是与之产生了共鸣,我才不由多看了两眼。

  但这不看犹好,一看我便移不开目光,那黑石望着普通,却和我的青玉一般,石上绕着几条发丝般大小的金纹,就像同一个系列的工艺品一般,这金纹黑石和我颈上的紫纹青玉一般有着一种潜在的工性,我无法用言语表达这其中万一,只知道一眼望去,我便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种似乎找到多年未见的失物一般的感觉让我禁不住朝黑石伸出手去,这一刻,我忘记了身处何地,忘记了所来何事,更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小夏和胡靓,我只知道要捉住它。

  用尽一切力气捉住它!

  “你干什么?”

  小夏的声音刚好于此时响起,传入我耳中不若雷霆灌耳,我惊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到坑沿,正伸出一手朝那棺顶摸去。

  我连忙收回那伸出去的手。

  小夏见我脸有异色,忙走近身来捉住我的手问道:“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朝那棺顶黑石望去:“你看那东西,刚才我看到它时,心里浮起一种很强烈的占有欲,似乎它在呼唤我去拿起它!”

  小夏顺着我视线望去,她清明的双眼有那么一两秒产生了迷惘,然后复又精光电射:“是有怪异,你让胡靓暂且不要看棺,我看看这黑石是什么东西。”

  “你小心点。”我叮嘱一声,便叫正把一条麻绳垂往坑内的胡靓先停住手中的活,并要他走开一些。

  那一边,小夏提聚全身道力,丝丝青莹宝光自她体内隐隐透出,宝光外现,这说明小夏的修为又有所提升,但让她独自面对这黑石,我还是有些心里无底,于是我暗提体内紫炎以防不测。

  小夏屏息静气,朝铁棺之底缓缓伸出一手,坑沿离当先一棺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她蹲在边上,这一手却正好摸到了棺顶。

  小夏的手停在了黑石之上,略一犹豫后,她一手按了下去。

  黑石金芒大作!

  丝丝金气自那黑色的石体中射出,金光迅速强盛,最后犹如一轮烈阳自坑中升起,照得我眼如针刺,一时只能别过头去。

  只是那金光迅速吞噬了小夏的身影,却让我生出一丝不妥的感觉,但这金光来得过于突然,到我有所反应时,金光突然一敛,却化为一道光柱直冲云宵。

  黑夜之下,金柱冲天,兼之光环圈圈层绕,这奇异的场面,看得我目瞪口呆,胡靓更是双眼发一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我回过神来,那金光方渐渐弱去,但刚才小夏所立之地,却空无一人,我心头一惊,便从地上蹦了起来。

  “小夏!”我扯开喉咙大喊,月色下,空旷的赤地却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并没有听到小夏的回应。

  我跳下了土坑,坑中也没有小夏的身影,她就像凭空消失在这世界上一般,任凭我如何呼喊,也无法和她取得一丝的联系。

  “这是怎么回事,小夏,小夏你在哪?”我觉得心头狂跳不已,不安的情绪在心胸中蔓延,就像小夏被鬼妖捉入死亡瞬间的火场中时,我彷徨不已,但那里至少知道小夏身处何方,而不像现在,连小夏在哪里我一点都不清楚。

  那感觉,就像空有千斤之力却无从使出一般难受。

  胡靓也帮忙找起来,但任由我们找遍了这绝地,就是不见那小夏的身影,最后我们沮丧地回到了铁棺旁,垂头丧气地坐倒在地上。

  想不到这寻棺之行,棺倒是找着了,却把小夏给弄丢了,而且还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一想到这,我不由狠狠一拳捶在地上。

  “小夏,你究竟在哪?”

  心中郁愤难平,我不禁朝着夜空大吼一声。

  却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上面显示的,竟是小夏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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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开土起棺

  自顶峰下得来时,已经时近中午,我饿得头晕眼花,草草吃了一顿午餐后,总算是缓了过来,小夏像也饿坏了,吃得比平时多了不少,但人家就算是放开胸怀大吃,姿势也是不带一丝烟火的优雅,和我这狼吞虎咽之态,自是高下判若云泥。

  下午太阳正烈,正是天地间阳气最盛之时,这段时间是不适合开棺起尸的,不然,被太阳真火一烧,红娘一家三口定为魂飞魄散,因此,这起尸的时间,小夏定在了晚饭过后,八点左右的时间。

  这起尸的时间我们也是经过细细考量过的,即要保证在晚上这种阴气弥漫的时候,又不能到午夜十二点时那绝阴时刻,若拖到那时,正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候,鬼物的一切能力都会得到强化,那时要强拘其魂,问出幕后指使之人便没那么容易了。

  但我们也清楚,即使不是在太阴之时起尸,这过程也必定困难重重,因此,一个下午的时候,我和小夏均呆在湖泊边上默运心法,尽量让自己一身道力保持在最活跃的状态,以应付今晚这凶险的一行。

  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是,胡靓这便宜徒弟的资质竟然还相当的不错,虽说我传与他的“九天雷法”是上古的修行心法,练起来自然比现下的诸多心法进展更快,但他昨天才刚开始修行,今天下午我默察他体内脉气运行的情况时,却发现那脉气之中已经多了一丝雷力,尽管只是相当细微的雷力,可那已经是气机交感的征兆,要知道当时的我,可是连续练习奍气近一个星期,才产生了那么一点点道力。

  可见胡靓的资质,实比我还要优秀,对于这样一个人材,我和小夏都是相当欢喜,只是我们两人欢喜的东西却不相同,我是衷心为胡靓的资质而欣喜,而小夏想的则是,一旦胡靓的心法进入中三重的境界,能够引九天雷劲入体之时,她赵大小姐那时便能把“灵”扔给我们两个负责,自己则安心当上一个甩手掌柜了。

  一听说我们晚上要去开棺起尸,胡靓便吵着要去,考虑到他道行低微得可以忽略不计,我们自然不同意他这个要求,但胡靓却因为阿满之事愤恨不已,当知道了此事幕后有人指使之后,他坚决要帮我们这个忙,最后我们拗他不过,小夏只得把随身带的五张“辟邪符”都交给了他,并叮嘱一旦出现危险,绝不可离我们身旁半步。

  见我们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胡靓满心高兴,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期待,更是兴冲冲地去帮我们准备起棺用的工具,我们也没推迟,这些琐事有事代劳确实更好,这样我们才有更多的时间来养精蓄锐。

  于是一个下午,我们都在湖边渡过,听湖水林涛,纳天地精华,当夕阳半没之际,我们方收功起身,一个下午下来,一身道力又见精纯几分,对于晚上之事,也不由多添了几分信心。

  月上枝头,又见一夜。

  我们带上了工兵铲,狼眼探照灯等几样轻便的工具之后,小夏一声令下,我们便整装出发了,渡假村的铁索桥刚好在这几天完工了,如此一来,我们便不用惊动排水村的村民,从另一个方向到达湖对岸。

  铁索桥横穿整个湖面,人走于其上,桥索摇晃,虽有惊无险,但出尽洋相却是少不了的了,还好我和小夏两人提气轻身,这桥倒走得四平八稳,只是胡靓一来道行微未,偏又要帮我们帮着一大袋工具,走在桥上便一直摇晃个不停,不过他这些年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一个沉腰坐马之后,胡靓便稳住了身形,之后他将重心放低,虽不如我和小夏般走得迅疾,却也一路平稳地渡湖而过。

  湖的另一边正好是排水村那贫困家庭所居的后山坳,我们所要去的绝地就必须穿过这弯曲的山坳,然后进入山坳尽头的密林,才能到林子的另一边去,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每人都用上了“隐身符”,胡靓还是第一次被施上了道术,青年兴奋得不行,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他怕是要当场大喝一声。

  当我们三人的身影掩入这无边的夜色之后,我们放轻了手脚,无声无息地沿着山坳走去,所幸村子的人下榻的极早,即使现在还有人在屋外纳凉,却也无从发现我们的身影,因而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来到秦八的那间木屋,这小屋已是排水村的尽头,再过去,便是那树影重重的阴森密林了。

  在秦八的木屋旁,我们收起了“隐身符”,到了这地,便没有隐匿身形的必要了,秦八的木屋大门半掩,不知是否村里没人清理这间屋子,夜风吹送下,总带着那么一两丝血腥味。早前曾听我们提及这小屋中秦八惨死胡靓,以他那初生之犊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一闻到这丝异味,仍不免皱上眉头,人更是尽量离那屋子远些,他望着密林,见里面黑暗憧憧,心虚的说道。

  “小夏姐,我们真要从这里进去?要不我们绕着林子边缘过去,你看这黑灯瞎火的,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危险。”

  小夏白了他一眼:“要是害怕你就回去,我们现在没时间兜圈子了。”

  说完,她自个从胡靓背着的工具包里摸出了狼眼,便先行朝林子走去,胡靓一脸尴尬,愣在哪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忍着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别理她,她就是那脾气,你要是真害怕可以先回去,我们不会笑话你的,毕竟这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胡靓一听,脸顿时涨得通红。

  “谁说我害怕了。”他气呼呼地跟着拿出两把狼眼,分了一把给我后,大步地跟上小夏的步伐。

  我摇摇头,心想这两人脾气倒是要强到天上去了,都是一付死不认输的臭脾气。

  密森阴暗无光,这片林子平时没多少人愿意进来,村里人也实在没进来的必要,因此林子处于罕有人迹的未开发状态,林内老树盘根,怪枝密叶横生,把林子里遮了个日夜无光,人一走进去,立刻就丧失了方向感。

  我们打起狼眼,这高性能的探照灯是跟常青借来的,狼眼的聚光性能非常好,通常能照出老远的地,但这林子里似乎弥漫着一种气雾,让狼眼的光照距离大大地打了个折扣,只能照出十米左右的距离。

  这气雾是林内水气湿气所化,林子久不见阳光,这气雾便自带着一种强盛的阴气,胡靓这道行未到家的人只会觉得全身发冷,但我和小夏却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威胁感,阴阳自分,正邪不容,我们身上的道力正是阴气最为反感的东西,而这林子里充斥着无有边际的阴气,让我们的道力就像那招惹夏蛾的营火一般明显,一团团包裹着阴气的雾体不断朝我们涌来,让我和小夏感到沉重的压力。

  为了辨别方向,我们总是走走停停,小夏必须通过感应地脉的气息走向来判断以及调整我们的方向,再加上林子阴气加深,这一走,便花去我们快两个小时的时间,待走到后来,眼前渐渐发亮,却是树木渐渐稀疏,最后,当亲爽的夜风迎面吹来之时,我们方走出了这片密林。

  而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却是一片了无生气的赤地。

  我怎么也想不通,以排水村这洞天福地般的所在,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片土木不兴,绝流断水的死地。

  这片临近山脚的土地,似乎连树木也不愿意接近一般,赤褐色的地上连株草也没有,有的,只是突立向天的怪石,我爬上一块较为宽阔的石台四处张望,只见这五百米之内皆为赤地,那汇入湖泊的飞瀑如一条白带自远方的山上倾泄而下,即使离得这么远,依然能够听到隐隐的水声,我极力远眺,白带又分流出若干分支,其中一分支水流注向此地,却于接近赤地之时绝然而枯,也不知道是流向了地下,还是其它的原因,总之,这片土地让我只感觉到一种气息。

  那就是死气!

  但这片赤地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却不知道小夏怎样确认让藏尸的地点,总不能让我们把这土地寸寸翻起吧,我还没问,只见小夏也跳上了一块冲天怒石,她望向星空,风吹得她青丝轻扬,月色下的小夏,自带着一股飘然出尘的美丽。

  我见她看得出神,知道她是通过天象星位来辨别葬穴之所在,对于这观星辨穴之事,我想帮也无从帮起,便从岩石上跳了下来,和胡靓把工具包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先做好那挖地起棺的准备。

  “你们过来!”

  数分钟后,小夏叫道,我和胡靓各拿着一只工兵铲依言走了过去,小夏轻轻从怒石上下来,带着我们走向赤地之内。

  赤地中怒石横生,我们走得极为小心,有时候转一个弯便会突然伸出一块石梭来,要是走得太快,总免不了磕上一大包子,小夏带着我们在这石林阵中左穿右插,最后在临近山脚的地方停了下来。

  方一停下脚步,我便打了一个寒颤,就像有那不干净的东西在我后脖子吹着冷气一般,那一刹那,我汗毛直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小夏捉住我的手说道:“别太紧张,此地聚阴汇煞,是这绝地死气最重的地方,这里怒石林立,让这煞气经久不散,久而久之,这阴煞之气日渐强盛,若人埋于此处,轻则起尸,重则为魔,那红娘三人的尸身,必定藏在此处。”

  说完,小夏用力地跺了跺脚下土地,我这才注意到,这里的土壤又和这赤地有些差异,我们脚下所站之处,土壤呈现一种不自然的灰黑之色,想来应是受阴煞之气侵袭过久,才形成这么一种颜色。

  小夏随后又在这片聚阴之地周围的石块上贴上符录,布下了“小天关”以引导此地的阴阳气脉。

  “等会我们破土起棺之时,会破坏此地的气脉,甚至那地下深藏的煞气会突然反扑,大家都要小心些。”她让胡靓拿出一张“辟邪符”放在上衣口袋里,又叮嘱我挖土之时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以防不测后,小夏退到一边,双手扣紧了两张火符为我们掠阵。

  我朝胡靓微一点头,两人便各持着工兵铲,走到这聚阴地的中间,用力一铲插入了地面,让人意外的是,这里的土地并没有想象中坚硬,反而带着一种如腐土般的柔软,入手的感觉像是插进一块烂肉这上,让我不由一阵反胃。

  胡靓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仍然一声不吭地挖着土,心志之坚倒不是一般人可比。

  我们两人埋头苦干,很快便挖出了一小堆沙土,只是越往下挖,便有一股中人欲呕的腥臭味自泥土里透出,挖到后来,我干脆闭上了呼吸,而胡靓更是汗水淋淋,一张脸苍白得像纸似的。

  看出不对的小夏连忙给胡靓贴上“清心符”,他的脸色才复又红润起来。

  “这地里的秽气重得吓人,你们尽量屏住呼吸,实在不行就歇一会,让这秽气散开一些再继续。”在退开时,小夏如此说道,但我们急于要挖出红娘一家的棺木来,又哪会歇息。

  于是我们两人的铁铲更是舞得飞快,半个钟头后,已经给我们挖出一个坑来,但棺木却分毫不见,我挖得心急,一铲用力地插进地面,再起铲时,一股黑气和着泥沙突然从地下朝我脸面喷来。

  我下意识地仰转了脸,黑气几乎是擦着我的鼻子过去,我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往后退开了几步,胡靓也吓得不敢再铲,停住了手一起和我走到边上。

  那黑气更是腥臭无比,就像有几千条死鱼堆在我们身前一般,小夏拉着我们走得远远的,我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

  “那是什么?”我皱着眉头问。

  “煞气。”小夏扣起两张火符,甩手扔了出去“南离天火,疾!”

  火符在途中顿化天火,带着一缕焰尾,两颗火球扔进了我们挖出的及腰土坑中,“呯”一声,那煞气遇火即燃,竟在坑内引起炸雷般的响声。

  火蛇自坑内窜起,把这绝地映红了一大片,直到煞气燃尽,坑里的火焰才熄灭了过去,我们再下得坑时,已经没有了刚才那股腥臭之味。

  此时再挖起土,速度快了许多,胡靓正挖得兴起,一铲铲下去,却碰到了似是硬物的东西,震得他差点把工兵铲脱手飞去,而更奇的是,这硬物却发出金鸣之色,让人不由心生疑惑,莫非这土里埋的,竟会是铁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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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绝地埋尸

  回到宿舍后,我和小夏一直谈到了午夜,虽仿效古人那秉烛夜谈,却因为红娘一事过于野蛮和血腥,因而没有了古人的那份清奇雅致的情怀。

  没有精泉山茶,只有几瓶劣质的啤酒,我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蛮横之事,竟不调查清楚便草草判人极刑,想那红娘死时一定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怨恨,一念至此,我便觉胸口一口郁气难散,闷声不吭地连灌入几瓶啤酒,直喝屋内酒气冲天。

  “别喝太多了,酒气伤身。”小夏轻轻拿掉我手里还抓着的半瓶酒,我朝她露出一丝苦笑。

  “酒喝伤身,却是发泄情绪的良药,小夏,我要不是连灌这几瓶东西,我想我会郁闷死的,你说现在都提倡法制社会,为什么还会发生那样的事,简直不可想象。”

  小夏屈指轻弹我的额头,顿时,一丝冰冰凉冰凉的气息钻入我的眉心处,在体内迅速地游走了一周,冰气所过之处,酒气尽数被排出了体外。

  “你也不想想,那可是三十年前,三十年前的时候,怕还没现在这般文明吧,城市里尚且如此,更何况这大山内的小村子,不过他们的做法实在蛮横得过份,即使是杀夫重罪,也不能如此妄下评断,若非是冤枉了红娘,今天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小夏轻叹,为红娘的遭遇蹉跎不已。

  “但事已至此,这事还是得解决的,你怎么看。”我捉住小夏的手问。

  “此事有二处疑点。”她竖起两根手指:“其一,当年杀害红娘丈夫和孩子的一定另有其人,但排水村人并没有查明真相,以致让凶手至今都逍遥法外,所以,凶手的身份是一疑处;其二,大葬之时,红娘一家三口的尸身尽皆失踪,而如今又出现了以她为首的三鬼,不消说,一定是有人偷去尸身,以作恶鬼的依存之物,那么,他们的尸身会在何处呢。”

  我接着说道:“那问题是,杀死红娘丈夫孩子的凶手和偷去他们尸身的人,会否是同一个人?”

  “这点我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她胸有成竹地说道:“只要找到红娘三人的尸身,我便可强拘其魂,到时还不是一问便知。”

  “找,怎么找。”我摊开双手:“尸体都失踪了三十年,不知已经腐化成哪个山头的肥料了,你要上哪找去?”

  小夏得意地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红娘三人虽化为厉鬼,却是为人所操纵,要想强驱恶鬼为已用,除了要保留鬼物的尸体外,这尸体还要葬于特定的墓穴之中,如那阴气汇聚之穴,便是最佳的葬地,明天你陪我在这山谷里溜达一圈,只要我看出此地的气脉走向,便不难看出尸体埋于何处,别人找不着,可不代表我赵小夏没办法!”

  我看她说得得意洋洋,不禁撇嘴说道:“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一定把尸体埋在这山谷里,这大山诸峰林立,只要顺便往哪个峰头一埋,我看你再找上个一百年也找不着。”

  “NO !NO !NO !”小夏在我眼前晃着手指,晃得我眼睛发花。“外行就是外行,你也不想想,恶鬼三番五次地在山谷中出现,这作为依凭的尸体还能藏远了?”

  小夏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只得闭嘴作罢,省得说得多,错得更多,徒让她看笑话。

  “休息吧,明天还得起早呢。”

  她嫣然一笑,飘然出了宿舍,还为我轻轻掩上了房门,我躺在床上,一时各种念头在脑海里浮现,闭上眼睛,总会浮现起那薄命的红妆,我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一睡,便是东方鱼白,群鸡齐鸣,我才醒来。

  在床上默运了一遍“紫天炎决”之后,我疲劳尽去,睁开眼来,小夏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差点没把我吓得成床上蹦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奇道,按说我行功之际,全身灵觉大开,有别的气息进入我周身五丈之内,便会为我感应到才是,现在竟让小夏来到身前我犹如未觉,若来的是敌人,怕是我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别在意。”小夏看出我心中所想:“你感觉不到我,只不过因为我没带恶意,若是对你心怀不轨,你一定会感觉出来的。”

  她这一说,我方释然,拿过床边手机,此刻才清晨六点多钟,我问道:“现在还早,我们这就出去。”

  小夏点头:“就因为此时是清晨时分,这时候的地气走向最为明显,待过得一两个钟,所有人都起床了,那时人多气杂,要想清晰分辨气脉,就不那么容易了。”

  “那行。”我套上了鞋说道:“那就走吧,早点看完,兴许还来得及赶上一顿早餐。”

  “早餐?那是不可能的。”小夏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由于之前我们并没有想到此行还要辨地气,识风水,因此小夏并没有带上罗盘这种东西,没有了罗盘,要想在谷地中分辨地气走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为此,小夏决定爬上那重重包围着排水村的山峰,也只有在最高点俯视整个排水村,再结合整个山谷的地形,我们才能判断出那藏尸的地点。

  所幸的是,围绕着排水村的山峰并非绝壁,虽则平时并没有人特地爬上山去,却还有一条窄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径直达顶峰,常青用工地里唯一的一辆机车把我们送到了山脚边,我们带着几样简单的登山工具,便由这仅够一人通行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去。

  这一路走来,辛苦自不在话下,小径也不知道多久没人走过,一路杂草重生,还好我有带了一把砍刀,这才勉强从乱草中通行,但走到后来,几乎已经看不见路,人高的杂草乱藤把小径遮得密实,若不仔细辨认,一不小心就会偏离了小径,因此,我们的速度大大地放缓,眼看太阳是一点一点地往上升,我们这顶峰之行却遥遥无望,心中燥火一生,我把砍刀挥得熠熠生辉,一点也不再节省我的体力,把阻挡在前方的枝草纷纷劈开。

  待上得了峰顶,我已经累得快趴在地上,一双手又痛又麻,无奈,我只得原地盘膝,默运“紫天炎决”,这才渐渐地回复了精力。

  炎决在体内运行了数周为,我精神为之一振,从地上一跃而起,却忘了我们正在峰顶,这一跃差点就跃到了峰下虚空之处,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而另一边,小夏凝神注视着山峰之下,排水村的地势布局,我来到她的身边,见她默然不语,显是想得出神,我也不打扰她,就陪她在身边也学着向下观望。

  从这顶峰望将下去,这排水所在的山谷呈月牙状,左侧远方有一飞瀑自高山之下流泄而下,自谷底又汇聚成湖,湖泊村庄的四周为密林所布围,眼下太阳的热力渐展,晒得谷中的水气上扬,在密林湖面之下轻轻飘洒着一层白色烟雾。

  我看了半天,除了感觉这山谷景观秀美之外,便看不出个究竟,倒是小夏,一会走东一会走西,又是掐指又是望天的样子,像是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

  如此又过了半刻钟,小夏朝我挥一挥手,示意我过去一观。

  “怎样,看出什么来没有?”我走过去问道。

  她朝山谷的南侧密林一指:“若无意外,尸体应该藏在那里。”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面密林接近山脚的部分却是光秃秃的一片,乍看下去,像是密林被咬掉了一口,光秃的褐色山地上乱石林立,远远那飞瀑流入湖泊的水道分出一支分流朝这边流泄,却于途隐没不见,我虽不是什么风水大师,也看出此地有些怪异。

  总的来说,此地弥漫着一股死气。

  “你看,这片土地林木不长,是为秃地;而水道支流来至不远则断,是为断流,再加上这附近乱石成林,在风水墓穴之说上,此地已犯三忌。”小夏为我解释道:“秃地谓之无生气之地,断流则主脉苦土枯,水脉一断,生也也即隔绝,而乱石突怒,则主凶气横生。想不到这排水山谷之内,竟有如此绝地。”

  “绝地?难道红娘那一家三口就被葬于这绝地中?”

  “应该错不了。”小夏脸现怒色:“不过葬尸之人,实是阴损不已,这绝地本不适合成为阴户,人若葬于此处,则日日受那阴阳相冲之苦,日久天长必生怨气,即使是善忠之人,在这里呆久了也会怨气入体从而尸变,更何况红娘一家遭遇悲惨,日夜受那怨气冲身,不化厉鬼才怪,而此地的凶邪,又会让红娘三人的魂魄染尽凶气,从而无法得入轮回,如此一来,便更容易为那人所控制。”

  “岂有此理!”我听得目怒欲裂,一拳击于旁边老树之下,直打得树身隐隐晃动。“杀人夺尸,还以邪法拘魂作恶,此人不除,那还有天理了”

  “不错,这拘鬼为恶之人,当比那害人的恶鬼,还要该死上几分,想这红娘一家也是身不由己地成为恶鬼,若有办法,我一定帮它们洗尽恶气,再入轮回!”

  “走!”我拖起小夏的手:“我们马上下山,先把红娘一家的尸体从那绝地里弄起来,他们受的苦日子,也应该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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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原来如此

  “你可以出来了。”我对老头子招招手,他惊魂未定地看着我,似乎还没打算从那床底下爬出来。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随手捡过来几根蜡烛,手指上紫炎一腾,便让屋子内再次出来了烛光,亮黄色的烛光让屋内的气温仿佛上升了少许,至少,叔公的情绪宁定了不少。

  “你放心出来吧,那女鬼走了。”我再叫了一次。

  他微抖着手脚慢慢爬出了床底,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真的?”

  我点点头,忍着笑说:“她走了,但我没能消灭得了她,不过她现在受了点伤,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出现的,你就放心吧。”

  那叔公听我这样一说,先是高兴,但听得女鬼未死,又是大惊,最后几乎是带着哭腔三两下爬到我的身边,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断说道:“先生救俺,请务必救俺啊。”

  我听得暗暗点头,心想小夏这出戏真是落足了本钱,单是连续五次冰术所制造出来的阴寒气氛,便唬得这老头一愣一愣的,而且那扣其喉咙的时候,小夏一点也没放水,当真是使足了劲的拧,现在这老头的脖子上还留着几道乌青的淤痕。

  虽然看着好笑,但我表面上还是做足了功夫,我板着脸,摆出一付无奈的样子:“那女鬼好生厉害,我出足了力气,也不过打跑了她,会收拾她谈何容易,除非……”

  说到这里,我略微一顿,故意拉长了语气,叔公见事有转机,不禁追问道:“除非怎样?先生若能救俺,需要什么,请尽管道来。”

  我见老头上钩了,便捉紧说道:“除非,我知道那女鬼的来历,那还能从中推测出她的弱点,从而一击破之。”

  “来历?”老头一听我要问女鬼的来历,他顿时犹豫了,别过老脸,许久不出一声。

  我“哼”一声站起来:“你要不说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下一次,你大概就没那么幸运了。”

  举腿欲走,叔公大叫一声从后抱住我的脚说道:“俺说,俺说,俺把知道的都告诉你还不成么,只求先生救救俺这条老命啊。”

  早这样不就得了。我心里嘀咕着,但脸上还是摆上了笑容,笑得和蔼可亲,人畜无害的样子:“那还不快说,我早一些知道,你便多一些活命的机会。”

  “不过。”我收起笑容,拿起一方黄铜烛台,手上紫炎运转,烛台便化为铜水滴落地面:“若是你有所隐瞒而害我损伤的话,我的手段,比起那女鬼来恐怕也不遑多让。”

  “不敢,不敢。”叔公见我如此手段,他那付老骨头可没有黄铜来得硬,眼看那黄铜都化成了铜水,他不由连连摆手,以示他没有欺瞒之心。

  我随手把那融得只剩下台座的烛台扔到一边,便盘膝坐了下来。

  “说吧。”

  叔公大点其头,一个劲地说:“俺说,俺说。”

  却半天不见动静,我皱起眉头,沉声说道:“你倒是说还是不说。”

  “俺说俺说,只是俺在想从何说起。”叔公苦着脸说:“只是先生,请您务必不能把今晚之事说与第三者知道,否则俺一样没好日子过啊。”

  “行了,我答应你就是。”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那俺就说了。”叔公吞了一下口水,压低了声音说道:“方才那女鬼,一定是红娘无疑,俺认得她那套衣服,即使几十年过去了,俺一样认得。”

  我一听来精神了,果然如小夏所说,那女鬼便是红娘。

  “在三十年前,红娘是俺们排水最俊的女娃,不知有多少人家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就为了和她提亲,但最后,她却相中俺们村里一个叫木生的螺夫,木生早年丧妻,独自带着一娃桑儿,父子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苦,但还不至于熬不下去。”叔公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也不知道红娘看上木生哪里好,她时不时会到木生家烧个饭,逗一下桑儿玩,渐渐的,村里传出了闲言闲语,红娘她家要把她嫁给别家,这娃也是烈性,竟以死相逼,最后,红娘家逼于无奈,只得把她许给了木生。”

  我听得暗暗称奇,想那三十年前,别说这乡下小村,即使是城里,也依然是封建思想统治着一切,这红娘倒是一敢爱敢恨的人,竟能顶着村里的谣言飞语,坚持和那木生走在一起,就不知道这样一个烈女子,又是如何会成为今天的嗜血女鬼。

  叔公说到此处,稍停了一下,像是在缅怀当年的岁月,只听他长长一叹,感概地说道:“本以为红娘和木生这一缔结良缘,这事也就结了,谁知道他们不成亲还好,一成亲就坏事了。”

  “怎么说?”我连忙问道,心里的直觉告诉我,这婚事怕是出了大问题。

  “那天成亲,木生在村广场里摆了好几桌酒菜,怕是把他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吧,村里去给他捧场的人也不少,那一天,直喝得木生醉得找不着北,最后还是众人把他扶回了房子,那一晚本来是春宵片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烛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新娘子红娘大半夜的突然从屋子里奔出来,一个劲地哭个不停,大家问她什么事,她却又不说,最后大伙都觉得不对了,便进屋去看个究竟,那个惨啊,木生和桑儿两人都死了,都给吊死在了梁上。”叔公说到这里,声音便颤抖了起来:“你想这新婚之夜,新郎和孩子便死在了屋里,那当时屋子里就红娘三人,所以,她杀人的嫌疑便极大,村长让人把她抓了起来,她被抓到祭屋里,村长和各位头人当着山娘娘的像前审问她。”

  “结果如何?”

  叔公摇摇头:“那红娘硬是不吭一声,无论村长如何问,她就是不说,最后,村长无奈,只得向山娘娘请卦,这是俺们村的习惯,当遇到无法解决之事时,便让神灵来指引,后来卦像出来了,结果让在场各人大吃一惊,卦像显示,那红娘便是杀人的凶手!”

  “那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那红娘分明是被冤枉的,不然,也不会怨气不消化成厉鬼了。

  “先生说的大概不会错吧。”叔公转过脸,不敢和我直视:“但那时候,大家都惊愤莫名,杀夫轼子,这可是重罪,村长当时就判下火烧极刑,红娘的罪名一被公布,村民的反应和俺们并无二致,人人对她唾骂加身,可怕的是,那会的她不哭了,也不出声反抗,只是冷冷地看着俺们,现在想来,那眼神依旧让人发寒。”

  我抓起叔公的衣领沉声道:“最后你们当真把她烧死了?”

  叔公低下头:“烧死了,全村的人都来放上一把火,那时的红娘在烈火中,还穿着新娘子的嫁裳,便这么活活地被火烧死了,她临死之前,突然朝俺们发出无声的吼叫,那嘴巴张大到了极致,血肉都裂开了,那时俺们才突然发觉,自始至终,红娘都没有为自己辨解一句,甚至这临死前,也不能发出一丝声音,那会不会是她被毒哑了,才以致说不出一句话来。但那时,却已经迟了,红娘最后那无声的大吼,让俺们感觉到强烈的怨恨,俺们知道,恐怕是冤枉了她。”

  “你们,你们竟然连官也不报,就私自处刑!”我气得把叔公扔到地上,原来这就是阿满口中所说的,全村人所共同犯下的罪,我看着脚下这个委顿的老人,如果不是看在他一付老骨头的份上,我真想把他狠揍一顿,但还有更多的事情要搞清楚,于是我强压怒火问道:“那场祭祀又是怎么回事,和红娘有关么?”

  叔公点头:“村长那会也意识到红娘的怨恨,怕她恨意不消,死后为祸乡里,所以才有了那场祭祀,那场祭祀不是祭祀任何神灵,而是为红娘及木生三人超渡的,因此才没有让其它村子的人参加,祭祀之后,这数十年来,俺们村一直都平安无事,但现在,她回来了,她果然还是回来了。”

  “换作是我,我也会回来。”我恨恨说道。

  “先生,俺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求你救救俺啊。”叔公流下两行浊泪,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后悔,他抱紧了我的脚,让我不由心中一阵厌恶。

  “让她杀了你们也是活该。”我抖开叔公:“只是阴阳终归有别,我自然会想方法平息她的怨气,现在,你再与我说说,你们把他们三人的尸首埋于何处。”

  叔公脸上出现奇怪的表情:“这个尸首埋于何处,俺们也是不知道啊,本来祭祀之后,俺们就要给他们大葬,但第二天,却发现他们的尸首不见了,大家都觉得邪乎,但一想到红娘临死前的惨况,俺们都不敢去找回那尸道,就权当看不见。”

  “那红娘她家人呢,也不追究?”我皱着眉头问道,若不知道红娘埋尸于何处,这要超渡她谈何容易。

  叔公摇了摇头说道:“红娘家人在她被烧死后便举家离开了排水,连为她举行的祭祀也没参加,因此并不知道红娘尸首失踪的事情。”

  “哼哼,你们干的,可真是好事啊!”我冷冷说道:“红娘之事我自会处理,今晚这事你也不能随便声张出去,否则,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拉开大门,夜风吹至,我大大的吸了一口气,似乎风中,也带着一丝火灰的味道,让我心中颇不舒服。

  随手画了一个隐身符,我融入了夜色之中,也不再去看那屋子中垂首顿足的老人,我只想快快离开此处,似乎站得久了,连这清凉的夜风里,也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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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装神弄鬼

  月上中天,正是夜深人静时,山谷中百籁俱静,偶有夜鸟之声不时响起,柔和的月光倾洒在那一汪碧湖之上,在飘零的落英下渲染出一付美丽的画卷。

  小夏衣袂飘飞,那随风飞舞的一头青丝让她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美丽,她像黑夜的精灵,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随即滑过数米的距离,她的身影在夜色中时隐时现,若此时有人看到,必疑是那流连尘世的芳魂。

  我紧跟在小夏身后,虽然无法做到和她的轻身法一般空灵雅致的境界,但单以速度而论,并不比她慢上不少,只是,小夏看起来是游刃有余,而我则像一个拧足劲狂奔的人,高下之分自不同日语。

  两人在桥边立定,桥那边,排水村灯火尽熄,村民已早早上床休息,除了远远那祠堂处还点着两个大红灯笼外,小村便没有其它灯光。

  下午和常青打听了一番后,我们知道那叔公平时是守在那祠堂里过夜的,因此,我们必须潜入那祭屋之内,以小夏的能力,这当然不成问题,于是我们在桥边再次确定了计划的细节后,小夏拿出了一张符录。

  小夏催运天火,经火焰一烧,符录化为灰烬,那灰烬中顠出若干点红光,眨眼前融入小夏的身体内,一阵绯红光影之后,一个满头青丝倒覆,一袭红裙拖地的红衣女人便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之前已经有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小夏这个女鬼形象一出现,被那黑发下的红瞳一盯,我仍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心头重重跳了数下。

  “胆小鬼!”黑发下,小夏轻笑的声音传来,让我不由老脸一红。

  “那是你这障眼法太逼真了,吓了我一跳。”我诺诺说道,若不将道力运至双眼,还真看不透小夏这身障眼法,连我也被吓到,普能人就更不能看穿眼下这女鬼的真面目了。

  小夏一甩满头黑发,笑得惊心动魄:“如果不逼真,怎么把那老头子的秘密给挖出来,今晚就让你看看本小姐的手段吧。”

  轻笑声中,小夏给自己加上隐身法,便这么突然地消失在空气里,然后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她已经开始向祠堂的方向潜入。

  我耸了耸肩膀,给自己也画了个隐身符后,我的身影像水般融化在空气里,进入隐身状态后的我,也紧跟小夏其后奔向了祠堂。

  祭屋内,烛光摇晃,在屋子中投下各种形状的阴影,大门打开了半边,清冷的月光穿屋而入,刚好洒在一张折叠的木床床脚,长年看守此屋的叔公正在床上抱头大睡,自然也就没留意到屋子里吹起一阵不自然的微风。

  风过烛灭,祭屋内只余月华银辉。

  如水波荡漾般的波纹出现在屋子里,一袭红妆悄然而现,那缕艳红之色方一出现,屋子中的温度便下降了数度,熟睡中的叔公似有所感,他咂巴着嘴巴翻了一个身,随手把裹身的毛毯拉高了少许,盖到了肩头的高度。

  那触目惊心的红妆下伸出一条白得吓人的手臂,带着丝丝的冷气,同样惨白的手掌按上叔公的肩头,那一刹那,暗红色的毛毯蒙上一层白色的轻烟,瞬又消失,但一股冰寒却渗进了毛毯中,让叔公猛然惊醒。

  想那叔公正于熟睡当中,骤然间温暖的被窝为之一冷,那感觉比之寒冬突然被人剥光了衣服还难受,这突然的冰寒让叔公睡意全无,他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是几缕黑丝。

  心脏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叔公猛地拧转了脖子,入眼的是一袭艳红,以及那一头青丝下的一双红得快滴血的眼睛。

  那一刻,好像有一柄巨锤狠狠砸在叔公胸口上一般,老头子只觉得胸口为之一窒,差点喘不过气来,接着他想大叫,但白得像是透明的手掌按上了他的嘴巴,只让他发出“呜呜”的低响,然后,一缕冰凉透体而入,那差点没让他体内血液为之冻结的冰凉在身体中转了一周后,叔公只觉得全身又冷又麻,别说说话了,连动一根手指也相当的困难。

  “老头子,没想到我会来找你吧。”一阵像是会刺穿耳朵的尖利声音自那一头青丝下发出:“三十年了,三十年来,我从没忘记过你们的模样。”

  叔公睁大了眼睛,被按紧的嘴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想使劲摆脱那让人心寒的手掌,却发现自己用足了劲,也只能让身体略微的摇动一番。

  那手掌慢慢地移到叔公的颈间,老头子张大了嘴喘着气,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看,秦八死了,阿满也死了,当年对不起我的人,没一个能够活着……”红色的魅影在浅笑,笑得叔公快晕死过去,那移至他颈部的手掌突然一紧:“自然,你也不会例外,你,这就去吧,秦八他们在下面等着你呢。”

  握着叔公脖子的手突然发力,像嵌子一紧捉紧了老头的脖子,顿时,叔公透不过气,而更要命的是,那手掌的阴寒不断侵入他的体内,似乎连他的心脏也要给冻结起来一般。

  渐渐的,叔公的视线开始模糊,耳朵则嗡嗡则响,像是千百人同时在他耳边大笑一般,然后他要好像看到了无数条白色的影子在眼前晃过,最后,那红妆的身后,出现了两条影子,影子看着他,在大笑,笑声如雷,听得叔公头痛欲爆。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一道紫色的火光突然破门而入,那红色的魅影尖叫一声,随即放开了他,并迅速地飘后。

  叔公大口喘着气,呼吸着大口大口带着凉意的空气,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虽咳得难受,却知道这条命终归是保住了。

  一条身影窜过他的身边,叔公看到那窜进来的人影双手翻腾着紫色的火焰,和那红影缠斗起来,一时间,红紫两色不时迸现,把附近的烛台击得四散,但偏又没发出一点声音,这情景怪异之极。

  叔公惊惶地滚落床底,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又能动了,这一发现让他欣喜若狂,他不及多想,便想逃出门去,那红影又发出一声尖叫,大门竟然无风自动,“呯”一声合上,隔绝了屋外的月光,似乎把叔公的希望也断送了。

  逃出无望,叔公只得伏于床底之下,他一个劲地打着抖,又不得不张望屋内那两道身影的情况,只盼那后来之人能够制得住红影,不然,怕是没机会见到明早的太阳了。

  又是一声尖叫响起,但这声叫声中,叔公听着像野兽受伤所发出的声音。

  尖叫声过后,屋内恢复了平静,叔公没敢出来,等到一把男声叫到“没事了,出来吧”,他才探出头从床底下张望着,果然,那红影不见了,只有一个男人略显狼狈地看着他。

  叔公认出这个人,这个男人和那曾在晚上潜入村子的女人是一伙的。

  我看着床底下那抖得厉害的老头,心中不由暗笑,小夏这回可把他吓得不轻啊,不过这样也好,吓得厉害的人,总是容易说漏嘴的,这样才不致让我们这一出装神弄鬼的戏白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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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演一场戏

  午后,湖泊边上。

  胡靓耍完了一套劈挂掌后,正满心期待地看着我们。

  中午用过饭后,我把昨天悟得诸般法决和胡靓的事情一并说与小夏知道,奇怪的是,听得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许多道术功法,小夏只好奇地看了我几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对胡靓这个主动要求拜小夏为师的毛头青年兴致勃勃,一休息完便把我们叫到这胡边来,并让胡靓练了一遍功夫,说是要考察他的功底。

  胡靓一见学道有望,这劈挂掌更是落足了功夫,他这一套掌法耍之下来,倒也掌影翻飞,长击短打,把劈挂掌大开大合的特性都表现无遗。

  “嗯,不错,单以武功基础而言,比某人要强多了。”小夏有意无意地瞄了我一眼,颇有种看着不成器的徒弟之感。

  我苦笑。

  胡靓看小夏没有拒绝收他这个徒弟,一时高兴,差点对她便要直呼师父,小夏连忙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体质如何,还不知道能不能修练呢。”

  小夏让这青年伸出了一手,她自己像老郎中把脉一般两指轻按胡靓脉门,一丝道力传进了青年体内,顺着他的经脉,道力很快便走了一周,胡靓紧张得不得了,盯着小夏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生怕她不收自己这个徒弟。

  “行了,体质还算可以,不过现在才修练,成就可不怎么样,除非像某人一样频频奇遇。”

  “那我算是合格了。”

  “算是吧。”

  胡靓兴奋地朝湖边喊了一声,又朝小夏直呼“师父”,听得她连连摇头。

  “别叫我师父,听着好像我多老似的,我只比你大那么几岁,叫姐就行了。”

  “小夏姐。”胡靓马上见风使舵,倒是机灵得很。

  小夏拉过我来说道:“这徒弟既然是你招来的,反正你脑子里不是有诸般功法吗,就拣一套让他练去,等他功法有成,我再看着教些道术吧。”

  话一说完,赵大小夏便自个找了一片树荫下打起盹来,分明不想接下教徒弟这麻烦事,我拿她没办法,只得认真想想有什么功法适合胡靓练的。

  胡靓刚才的劈挂掌在我脑子里留下颇为深刻的印象,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里都是他掌影纷飞的样子,劈挂掌大开大合,动若惊雷,我考虑再三,最后决定把“九天雷法”传给他,“九天雷法”共分九重,前三重是筑基修行之法;中三重是为小成,能纳天雷入体,抬手投足间均有天雷加持,威力自不在话下;而后三重是为大成,大成后,修练者如雷神降世,可随心所欲地招来天雷御敌,那天劫之雷的莫大威力,自是百邪辟易,所向披靡。

  但要修练到后三重的境界谈何容易,胡靓能够修至纳天雷入体的中三重境界便算不错的了,我招来青年,口传语授地将“九天雷法”的入门口决细细说与他听,又给他详细地解释了近两个钟头,便着他自己一边修练去了。

  见我授徒完毕,小夏便唤了我过去。

  “徒弟都得怎么样了?”她笑眯眯地问。

  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挨得她近了,一股淡淡的体香飘进我的鼻子中,让我一阵心猿意马,差点没把她拥入怀里。

  “他悟性还不错,许多东西一听就明,倒比我聪明得多。”我握起小夏的手说:“要不我也弄一套心法让你修行,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它们都是一些古心法,修练起来比你目前的心法要更快,威力也更大。”

  “有你这个百宝箱在,我不利用就是傻瓜。”小夏话锋一转:“但现在可不是修行的时候,等这次事情解决之后,我再从你处挖一两样神功来练练吧。”

  “你看这事要怎么继续调查,现在我们知道,排水那三十年前的祭祀,其中准有文章,但这事关整村,我看要查起来也不容易啊。”

  “那是肯定的。”小夏轻轻“哼”了一声:“你没看上午那秦村长,一场戏演得多好,村民出来闹的时候,我不信他不知道,但他就偏不出面,等到事情闹僵了,连三十年前的旧事也被人抖出来的时候,他倒知道站出来了,几句话就把事情搁了下来,未了,人人还得夸他会办事,识大体,我看就整一只老狐狸。”

  我见她说得气呼呼的,心里觉得好笑,便轻轻捏了一下小夏的鼻子,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被我碰了一下,她脸上马上飞起一道绯红。

  但小夏旋要想到了什么,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扯过我脖子,在我耳边说道:“他会演戏,咱们也会演啊,今晚咱们就给他好好地演一出,或许会抖出更多的线索。”

  我一听就知道小夏那爱胡闹的性子又表现出来了:“你想演戏?演什么戏,演给谁看。”

  “你看,早上说到当年的祭祀时,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很不自然,说明当年这其中大有文章,我看多少和那‘红娘’有关系,今晚我就演那个‘红娘’,我们找人吓上一吓,若当年之事真与‘红娘’有关,那一定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至于演给谁看吗,快进棺材的人总会更相信这些鬼魅山精,我看就演给那个叔公看好了。”

  我一听乐了:“这倒不失是一个好办法,那你知道‘红娘’长啥样不成。”

  小夏扣了一下我的脑袋,没好气说道:“你笨啊,想那秦八最后留下‘红娘’二字,不用说,他一定被‘红娘’害死,他尸身上又有鬼气,那‘红娘’不是红衣女鬼又是谁,要我说,阿满口中那所谓全村人犯下的罪,说不定就是害死了这个‘红娘’,只是我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让整个村子的人一起来害那女人?”

  “这个原因,或许晚上就会知道了。”我望着湖泊的方向说道,在湖的那一边,排水村在午后的日光下显得惨白,让人泛起一种阴森之感。

  这个村子,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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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止风波

  李镇长的一番话激怒了排水的村民,这帮颇有点化外之民味道的人群本来就没怎么把政府放在眼里,李镇长这一句“由不得你们”,顿时让他们掀起了滔天的声浪。

  我第一次见识到人声鼎沸是怎么一回事,那单是百几十号人一起怒叫的气势就足够吓倒胆小的人。流行示威这玩意在电视上见得多了,但那大多发生在城市里,有政府出面干预,示威者大多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眼前这排水的村民一个个愤恨难当的样子,他们高举着各种器物,嘴里怒吼连连,前排的已经开始付诸行动,他们想要爬上起重机,但都被工人或警员推了下去,而后方的村民找来青菜鸡蛋等物,一个个朝李镇长的方向招呼着。

  李镇长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就这么站着,任由杂物飞过他的旁边,甚至脸上还被打着一枚鸡蛋,蛋清溅了他一脸,他也只是大手一抹,就当那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都给俺住手!”

  一声暴喝响彻当场,胡老爷子一拐杖重重地敲在起重机上,“当”的一声巨响,把场面给镇了下来。

  “胡闹,都是胡闹。俺说你们排水就怎么这般别扭,别的村想要开发、要把经济搞上去那是等也等不到,你们倒好,有这好事却住外推,还一个劲地闹事,你们说说,这是为嘛?”

  胡老爷子身为赤石的村长,在这大山里,他的面子比李镇长要大得多,他这一番话下来,村民们虽然还一人个臭着脸孔,但却没有一个敢“吱”一声,更别说拿鸡蛋招呼他了。

  叔公排众而出,后面跟着四姓头人,五人来到村民之前,老头子朝胡村长作一揖说道:“胡村长,你有所不知,自从这外人来咱排水搞劳什子开发之后,排水连连出事啊,那前天刚死了个秦八,这不,昨晚连阿满也死了,那个死状,惨啊……”

  “你说什么,阿满死了?”听叔公一说,胡村长不由惊问道。

  一条影子从胡村长旁边窜过,胡靓扑到老头子跟前,一把捉住他的肩头大声说:“你可不能胡说,上个星期我还来看过满叔,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阿满的媳妇春花是赤石村的人,也跟胡家有那么一些亲戚关系,因此春花死后,胡家时不时来排水看望阿满,其中就数胡靓来得最密,阿满为人木纳,胡靓却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主,本来这两人性格大相径庭,却不想成了莫逆之交,胡靓一听阿满死了,心里悲愤,不由急怒攻心地去捉那叔公,这要是放在平时便是逾辈分的不敬之事,但现在,谁会有心情去理会这些。

  “俺没有胡说。”叔公按下胡靓的手,朝身后招了招手:“狗子,过来和胡家少爷说说阿满的事。”

  狗子依言上前,把早上见到的景况大致描述了一遍,他这话说完,叔公已差人抬来阿满的尸首,胡靓用颤抖的手揭开那一方白布后,差点没晕了过去,阿满通体发白,像罩着一层冰霜,他的胸前开了一个大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捅了过去,胡靓一看,只觉得那洞口和人的手差不多上下,他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不寒而栗,阿满死得极惨,偏那脸上又挂着微笑,神情未见恐惧,却让人一看之下便感到头皮发麻。

  我和小夏也爬上旁边一辆推土机,远远朝阿满尸首观望,我俩视力过人,这点距离倒难不倒我们,只是看到昨天还说话来着的人今天却变成一具尸体,说心里不难过那是骗人的,但更多的,是愤怒。

  “你怎么看?”我沉声问道。

  小夏握紧了手:“那是一掌穿胸致死,那尸体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鬼气,和秦八一样,一定是被鬼物所杀。”

  “灭口?”

  “应该错不了,我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我恨恨地拍了拍手掌,顿生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感。

  那一边,叔公朝胡村长说道:“您也看到了,阿满死得那么惨,一定是因为这些外人胡乱搞开发,把排水的风水破坏了,现在,有山鬼出来害人了。

  “胡说!”胡村长拐杖又是一顿:“俺们大山虽穷,但一向受山神爷护佑,哪有什么山鬼妖精出来害人过,况且现在是法制社会,死了人,你们怎么可以不报官,让凶手就这么逍遥法外?”

  “报官?”叔公拿出一脸不屑的样子:“俺们排水这百多年还不是这么过来的,以前*山吃山、*水吃水那会,哪有出过这种凶事,但现在一向官家扯上关系,这就祸事不断,俺看这官,不报也罢!”

  叔公这一说,李镇长这面子上挂不住了,这不明摆他这个镇长只是个摆设么,他刚想发怒,却被胡村长暗地里捏了一把,示意他暂时别发火。

  “叔公,撇开官家这事不说,你说你们排水山鬼作乱,俺看不像吧。”胡村长半眯着眼睛说道。

  叔公听得直吹胡子:“胡村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照俺看,你们排水自从百年前不敬山神,却去拜什么山娘娘之后,这行事便越来越诡异,这次秦八阿满两人之死,俺看和你们村也脱不了关系!”

  “胡村长,你,你胡说!”叔公指着胡村长,手颤抖个不停,显是被气得不轻,身后一众村民也跟着闹开了,一个个朝胡村长怒语相向,但胡老爷子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叔公,看他如何回答。

  “你说说,你说说咱排水哪点行事诡异来着,胡村长,今天你要不说出个道理来,俺就找其它村长评理去。”

  “好,别的不说。”胡村长盯着叔公一字一句说道:“单说那三十多年前,你排水向其它村子大量购进牲畜等物,看着应该是大型的祭祀活动,却为何不邀请他村观礼,这和大山诸村长期以来的传统不符吧,还是说,你们排水祭祀的不是神灵,或者进行的是那见不得光的事?”

  “你胡说,胡说!”

  叔公一听之下,差点气炸了肺,他赤红着眼,只懂得来回念叨着这句话。

  “行,算俺胡说,那你倒解释给俺们听听,你们当年进行的祭祀,是怎么一回事。”胡村长步步紧逼。

  然而叔公除了捶胸顿足外,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其它头人也支支吾吾,全不似刚才那般气焰不可一世,这情况落在我们眼中,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他们像是在隐藏着什么。

  却在这个关键时刻,排水村的秦村长到了。

  “够了,你们都给我回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泰村长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排水村长大步走了上来,双眼自四姓头人和叔公脸上划过,五人只觉脸上一阵火辣,均低下头去。

  秦村长朝李镇长和胡老爷子作了一揖:“秦某来迟了,还好有李大镇长和胡老爷子在,才不致于让他们弄出什么乱子来。”

  说完,秦村长朝后一拂袖子:“还不快散去,敢情你们闹的笑话还不够么。”

  叔公还想说什么,但一遇上秦村长的目光,硬生生把话吞回了肚子,他不甘地跺了跺脚,长叹一声便往回走去,四姓头人也跟在后面走了,其它村民见村长发话,而辈分最高的叔公也走掉了,便纷纷作那鸟兽散,十多分钟后,工地宿舍的排水村民都走了个精光,一场暴动算是平息了下来。

  “至于俺们村三十年前的祭祀活动嘛。”秦村长见人群都走光了,便又回身朝李胡二人说道:“当时村子祭祀的确不是山神,而是自己村的山娘娘,当时秦某心想,这大山其它村长拜的都是山神,也就不请其它村子来观礼,却不想因此引起胡村长您的误会,秦某实在抱歉啊。”

  “好说,好说。”秦村长一番话便把祭祀之事推得干干净净,胡老爷子倒也不便在此事上再有坚持,他没有实际的证据,再坚持却是他的不对了。

  “但村里死了人而没报官,今天又出现这种事,怎么说也是秦某的不是,秦某这就随李镇长回镇子上去,也好作一回详细的报告。”

  “那是最好。”

  这秦村长一到,便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经他这么一说,李镇长也不好再细究下去,这大山里的事,向来政府也只能干预个二三分,俗话说得好,山高皇帝远嘛,除非把这山中村民都赶到镇上居住,才能完全地治理他们,但现在,李镇长也只能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起重机等器械形成的屏障撤下了,工人也回了工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张忠国和常青交谈了一会后,也跟着李秦二人回镇上去,胡老爷子要回村子,刚好搭上镇长他们的顺风车,倒是胡靓一付不想走的样子让我感到些微头痛,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夏讲讲这在外头一溜达,便给她找来个便宜徒弟的事。

  最后还是胡老爷子发话了:“让俺家孙子留下来吧,他对这大山里的事知道一些,应该对你们的事情有所帮助的。”

  一席话,马上让小夏同意胡靓留了下来,这青年一时高兴,差点就在原地翻起了跟斗,但随后他神情又暗淡了下去。

  “爷爷,你先回去吧,满叔出了这事,不把凶手揪出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过得舒坦的。”胡靓在送他爷爷上车时如是说道,我们远远听到,也不由暗赞这青年倒有几分正义感。

  于是在一队机车扬起的尘土中,一场风暴告息了,但事情,却还没得到真正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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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镇乱局

  那一夜,我们下榻在李镇长家,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夜,我却是睡得极不安稳,总是在睡梦中惊醒,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翌日,我醒来时已是早上八点钟左右,一轮金日早早挂在了天空之上,小镇被照得夜气渐消,热力初展。

  一众人在用早餐的时候,保姆匆匆忙忙拿着电话递给李镇长,镇长一听,脸上神色数变,他起身走到窗边,用又急又快的方言对着电话那头吼了一番。

  “怎么了?”

  我们都放下了碗筷,张忠国替大家发出了疑问。

  李镇长面有难色地说道:“哎,李某办事不力,办事不力啊。刚才镇上派出所来电话说,排水村那边不知什么事,村民都暴动了,现在正将工地宿舍围个水泄不通,不过各位放心,我已经让派出所那边去村子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暴动?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闹这事了?”我赶忙拿出手机打给小夏,但手机那边总是占线,大概排水村里的信号不怎么好。

  小夏电话不通,我更急了,她虽然不是普通女孩,我也知道村民是不可能伤害得到她,但万一那幕后人趁乱伤人,那就不太好说了。

  “不行,我得赶回去。”一想到这里,我还哪有什么心思吃早餐。

  “我和你一起去。”张忠国也站了起来:“那里有我的工人,我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行,我也去。”李镇长说道:“出了这么一个乱子,我这一镇之长也逃不了关系,我马上让镇里多派上几辆摩托车,那山路不好走,汽车是通行不了的。”

  “也算上俺们爷孙俩。”赤石村长也发话了:“俺好歹也是一个村长,这排水村也能够说上几句话,多少还有点用处,哈哈。”

  “那好,事不宜迟,咱马上出发。”李镇长大手一挥,领着我们一干人等下了楼,几辆铃木牌的摩托车已经整装待发,看得出来,李镇长的办事效率还挺高的。

  开车的都是清一色的警员,李镇长和其中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嘀咕了几句,便扬着手让我们上车,机车的引擎发出连串的怒吼,便载着我们扬起数条烟龙,风也似的开向了山道。

  一路的崎岖自不在话下,虽然机车跑起来比牛车不知快上多少倍,但这颠簸也相应地成倍增加,就在我一身骨头都快颠散了的时候,机车拐下了山道,排水村已经遥遥在望。

  这村子还没到,但那种凝重的气氛已经在空气中传递,连迎面而来的风,也充满着急躁和不安。

  远远传来的人声,连机车的怒吼也掩盖不了,我眯着眼睛,小径的尽头,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围着工地的宿舍,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看得到工人站成一排,正与排水的村民们成对峙之势。

  吱--

  机车在人群前方来了一阵紧刹,沙土被扬起了老大的一片,我们的突然出现引起了村民的注意,这些在外围的村民纷纷将注意力投注到我们这群不速之客身上,他们抡起锄头扁担等物,一个个脸色不善地围了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

  随车的警员也不是吃素的,五六人往前一站,一股煞气自然而生,顿时镇住了村民们,但外围的村民被镇住,里面的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一些听不懂的方言在工地的上空响成一片,单从语气的强弱,便可听出这些方言决不会是什么温言善语。

  在随车警员的护卫下,我们一行想要走向工地中,但外围的村民虽然不敢和警察起冲突,但一个个却钉紧在地上,脚连动也未曾动一下,警员们想要推开他们,但五六人哪推得动这数十村民。

  李镇长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了,就在他要发作的时候,赤石的胡村长走了出来。

  “都给俺让开,你们这算什么,耍威风么,都让开!”

  胡老爷子双眼怒睁,发须根根竖起,气势一时无两。

  排水赤石两村一向交好,村民自然也认得这赤石村的老村长,他们可以不卖镇里领导的帐,但这胡老爷子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的,于是,人群在再三犹豫之后,还是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

  我们就在这条人道中通行,排水村的村民虽然让开了路,但一路走过他们的身边,我可以清晰感觉到他们目光中的敌意,这无数带着敌意的目光,刺得我脸上隐隐作痛。

  不一会儿,我们已经来到工地宿舍的边沿,工地的工人们用推土机等器物形成一道防线,把暴乱的村民堵在了工地之外,不然,凭工地的工人是无法拦得住这一村子的人。

  工人中有人认得张忠国,不待呼喊,他们把机器移开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道,张忠国带了我们走了进去,而随行的警员则走在最后边,默然为我们让开通道的村民在见到工人们移开机器时,曾一度想要趁隙而入,还好断后的警员向天开了几枪,这鸣枪示警的威风让村民们发热的脑袋稍微清醒一些。

  我们出现在工地西沿,认出张忠国的工人急忙带我们到工地中心去,在那里,我看到常青正站在一架起重机的驾驶室旁,声嘶力竭地对着外围的村民喊着什么,黑大汉叫得头上青筋贲起,显是激动不已。

  在他的旁边,还有两名警员保护着他,而其它十多名警察分插在工人阵地里,正因为有他们在压镇,村民虽然情绪激动,却还一时不敢做出太过火的行为。

  我一个眼尖,看到小夏站在常青附近,她柳眉紧锁,双手间正扣着几张符录,也不知道她是为防常青出事,还是准备形势一个不好就往村民里扔,不过按赵大小姐的性格,我想还是后者居多。

  “小夏。”我叫唤着,并跑了过去,三两下来到她的身边,并顺手按上她捏着符录的手,生怕她一下火大,真个把道术往村民里扔,那时候,这烂摊子怕是更加收拾不了了。

  “你现在才知道回来啊,我打你手机又不通,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小夏一见是我,那满肚子的火一下子都倒在我的身上,她狠狠地朝我踢了几腿,腿上不知不觉附上了暗劲,我吃她一踢,一双脚马上又酸又麻。

  不过小夏灵觉也甚是敏锐,只是接触我的身体,便察觉到我体内的道力不同从前,她惊讶地望着我:“怎么才一天不见,你的道力倒是变了味道?”

  “这个等下再跟你解释。”我看现在也不是告诉她昨天悟得诸般法决的时候,指了指外边的村民,我问道:“现在这是怎么个一回事,怎么一大早的,这排水村的村民把这里给围了。”

  我这不说还好,一说小夏倒来气了,她火大地说道:“这帮村民都是神经病,今天早上突然就围了上来,说什么工地的开发动了他们的风水,想要赶走我们,常大哥想找他们商量,却不想他们突然动手,要不是我在旁边,常大哥现在就得躺在床上了,随后常大哥让工人们开来这些起重机什么的,才把他们隔在外面,我一看形势不对便马上报了警,但这里信号不好,通话也不顺畅,我还怕警察不来了呢,那样的话,只能算这些村民倒霉了,哼哼。”

  小夏一番话听得我哭笑不得,显然这帮村民的做法已经激怒了她,这警察来了还好,要是不来,小夏应该是打算以正当防卫为借口,随手给这一帮村民来上几发天火和白电了吧。

  那一边,李镇长把常青唤了下来,自己和赤石村的胡老爷子上了起重机,

  这几年来,李镇长一直致力于大山诸村的建设与开发,这排水的村民倒也认识他,况且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赤石的村长,这两人往前一站,倒比一个常青有气势得多,至少,那下方一众村民都收敛了一些,气焰没有之前那么嚣张。

  “我说你们都怎么回事,脑筋不正常么,好好的一个开发项目,你们三吵四闹的算是啥事,都不想奔小康啦,都不想把经济效益搞起来啦……”李镇长双手一叉,八面威风地说道,他声音大如铜钟,不用扩音器就能保证人人都听得到,这官威一使将出来,比常青喊破了喉咙还管用。“你们丫的不想开发,不想把经济搞上去,我告诉你们,想开发的村多得去了,而且这事也由不得你们,这事关整个镇,整个大山诸村经济的大事,也不由你们说不开发就不开发!”

  像是一点也不怕激化村民情绪一般,李镇长把话说得斩钉截铁,连我听也也为他捏一把汗,果不其然,他话音方落,本来已经安静的村民顿时起了哄。

  真不知道这个李大镇长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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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往昔事

  “我想知道,排水村以前可有曾发生过大事,就是全村人都参与的那种?”我开门见山问道,若真如阿满所说,他们全村都共同犯下一个罪过,那这事必定不是小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是大事,即使排水村隐瞒得再好,也必定会泄露出一两分风声,就不知道这赤石村的村长可知道上一些。

  “大事?”老村长皱着眉头,眼望着天花板,一付沉思的样子。

  “要说大事,那只有一件。”良久,胡村长收回了目光,望着我说道。

  “什么事?”

  “祭祀!”胡村长摸着胡子说:“三十多年前,排水村进行过一次大型的祭祀活动,但那一次活动很奇怪,排水村禁止别的村落观看。”

  “怎么,村子的祭祀活动能够让外人看的?”我不解问道。

  “是这样的,王大哥。”胡靓答上了嘴:“一般来说,我们大山十三村的祭祀活动都是为了感谢山神保佑我们一年风调雨顺而进行的酬神活动,这类活动是不禁外人参加的,反而,这种活动是向其它村子展现自己村落富足的机会,以吸引其它村落的青壮年来加入,以壮大自己的村落,所以,除了祭拜自己祖先的活动除外,其它祭祀活动都可以让外人随便参观。”

  胡村长接过话说道:“而且,祭拜先祖一般是比较小型的活动,但排水村那一次,单向别村购置的性蓄,便有五六十头之多,那种排场,只有祭祀神灵才用得上,但奇怪得很,他们却没有邀请其它村子去参加他们村的活动,弄得当时和其它村的关系都僵得很。”

  “那除了这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件?”我接着问道。

  “别的?”胡村长摇头说:“那倒没有,就算是祭祀神灵这种活动,各村也有许久没办过了,近五十年来,就排水村那次办过一会,这日子过得不咋的,哪有心思整这些?”

  “这样说来,排水村的经济还算是不错的罗?”

  “也可以这样说啦。”胡村长呵呵一笑,冷不防又抖出一个爆炸性新闻:“想那排水村以前也就和我们赤石村挨着一山坳,说实话,那日子过得并不比俺们村宽裕,但排水村运气好啊,后来来了一些人加入他们的村子,排水才有了今天的样子。”

  “这话怎么说?”我听出一些蹊跷,连忙追问。

  “听俺爷爷那一辈说,排水村当年也是穷得叮当响,但约莫百年前,有一支据说是逃荒的外姓人加入了排水村,那时排水的村长是不愿接受的,但那外姓人中却有一人具有异能,能驱邪治病,于是村长才接受了他们,最后,更由于那异人相助,帮排水找得现在这般洞天福地的所在,排水自此走在了其它村子的前列,俺村那时候的村长曾经感叹,要不是排水较其它村子离外界比较近,要不然,那异人一支哪会找上他们村子。”

  “也就是说,现在排水村中有一姓是外来户?”我问道,心脏不争气地跳了起来,我隐隐猜得到是哪一支姓的人。

  “不错。”胡村长说出我猜中的答案:“那加入的外人便是秦姓一支,通过百年来的共同生活,他们已经溶入到排水村中去了,据说那异人死后,便被排水村民奉为神灵,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山神爷不拜,却去拜那外姓人,那人再厉害,也终归只是个人啊。”

  我心中暗叫,这事果然和秦姓一支脱不了关系,那秦姓的先人若真具驱邪异能,难保没有把本事传给后人,这样一来,秦村长这个人问题极大,他能够做得了村长,也自然和那异人多少有些关系,只是他一开始便表明支持排水村的开发,那么,他纵鬼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李镇长见我面露疑色,他也是八面玲珑的人,马上便猜到我心中所想。

  “王先生,你可是怀疑秦姓人,甚至是,秦村长?”

  “是的。”我呼出一口气:“除了他,我想不出谁还有最大嫌疑。”

  “那你可得找到真凭实据。”李镇长皱着眉头说道:“秦村长一向支持乡镇的开发,在大山里有一定的名望,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我们也不好拿他法办。”

  “这个自然。”

  “王先生,恕老朽冒昧地问上一句。”胡村长干咳一声,把我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王先生为什么会想要查问排水村以前所发生过的重大事件呢,如果王先生肯如实相告,说不定俺还可以联想起一些什么东西。”

  “王先生但说无妨,胡村长不是那般不知轻重之人,今天我们所说之话,我保证没有别人会知道。”

  李镇长一说,张忠国也点了头,我也就没有顾忌,把自阿满处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全村的人都有罪?”胡村长听罢,瞪大了眼睛犹不相信地说道。

  李镇长也跟着说:“你确定没有听错,王先生。”

  我摇头,态度坚决地说:“我绝对不会听错,那阿满,确实是这样说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问题就不小了。”胡靓在一边说道:“如果是别人,我还会怀疑他是否在说谎,但是满叔的话,我相信他不会乱说的。”

  “你认识阿满?”这会轮到我吃了一惊,那男人在村子里就是一离群的主,别说外村的人,大概自己村的也会有一些人把他淡忘吧。

  “俺们自然认识。”胡村长低叹了一声:“他的媳妇春花,本来就是俺们赤石的娃,春花长得漂亮,不知多少青年暗中喜欢她,但她却看上了阿满,她过门那天,阿满差点没被嫉妒的眼光杀死,但,哎,这娃命苦啊,过门还不到一年便染恶疾而死,阿满自那以后便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满叔虽然不爱说话,但他绝不会说谎。”胡靓说到这里,脸色也变得异常起来:“也就是说,排水村确实有过全村都共同犯下的罪过,天,那是什么样的罪过啊,竟然要全村共犯?”

  这一刻,大厅里的气温似乎下降了一些,每个人都觉得后背阴凉,我们怎么也想像不出,那全村人共同犯下的罪,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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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收徒

  约莫六点钟的时候,张忠国到了,他招呼着我一起上车,便直接开向镇长家。

  镇长家在小镇的南边,倚着一方绿水清池,种着两株婆娑老树,比起小镇其它地方,这里的环境要好上许多。

  汽车停在了池塘附近,张忠国领着我直接走向数米开外的一幢小洋房,房子有三层,红砖绿瓦显得光鲜,看来是刚建成不久,张忠国显是已经提前通知了镇长,我们还没走到门前,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已经迎了出来。

  “李镇长在家吗?”张忠国远远问道。

  那保姆连连点头:“在,在,他们都在二楼大厅呢。”

  “他们?”张忠国问道:“还有谁?”

  “都是客人。”保姆指了指二楼:“镇长说了,是和您有关系的客人。”

  “哦,那我倒要看看是谁。”张忠国笑道。

  保姆把我们领进了屋子里,楼下有两个小孩在嬉闹,旁边一个应该是镇长夫人的女人朝我们点点头,张忠国报以微笑,却没说什么,直接让保姆领着我们上了二楼。

  走上楼梯,转过照壁,二楼的大厅里有三人谈笑正欢。

  大厅略呈正方形,正中墙壁上挂着一幅“以民为本”的墨宝,字体笔划苍劲,铁划银钩,显是出自明家之手。

  三人坐于松木长椅上,长椅之前是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电炉及茶具,茶香在空气中四溢流散。

  见我们上来,那当中一人站了起来,大笑着朝我们迎来。

  此人脸型方正,宽额大眼,走起路来龙行虎步,颇有几分官样,想是那镇长无疑。

  果然,张忠国也是大笑应之:“李镇长,一月不见,你的气色更好了啊。”

  “那还是托了忠国兄你的福啊。”李镇长亲热地捉住张忠国的手:“要不是你把项目带到我们这等穷乡僻壤来,我们还不知道要穷到什么时候哩。”

  “快别这么说,我也只是尽了本分而已。”

  两人说笑一番后,李镇长注意到张忠国身后还有我的存在,便犹嘴角带笑地望着我问道:“这位先生是?”

  张忠国拍了拍脑袋:“是我不对,我倒是忘了介绍了。这位是王先生,是我请来解决排水村那事情的专家。”

  “排水村?”李镇长皱上了眉头,他压低声音说:“那事情还没解决么,要是用得上我的地方,忠国兄务必出声。”

  “我这不就来找你了么。”张忠国说道:“王先生遇到了一些问题,须由李镇长你出面啊。”

  “可是询问排水旧事的问题?”

  “是啊,我之前和你说过,须找找其它村子的人问问,这种事,没有李大镇长出马,我们可做不来啊。”

  “哈,那你们可算来得及时了。”李镇上哈哈一笑,他朝后面的两人招招手道:“胡村长,你们来见见张忠国张大老板,说不定下个渡假村的项目便落在你们赤石村的身上。”

  坐于松木椅上的两人赶忙站了起来,此二人一老一人,着装简朴,老者六十有余,皮肤黝黑,须发皆白,他后背稍微,手里拄着一根木拐杖,看上去精神抖擞;而那年轻的也应在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稍黑一些,却在黑中透着红润,双眼黑白分明,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整个人透着灵气,像一阵清风,让人不由想亲近。

  我暗暗称奇,这老者倒没什么特别,但这青年却不似其它乡下小民,反倒比城市里的青年才俊还要灵动上几分。

  “老朽姓胡,是这大山十三村赤石村的村长。”胡村长伸出一手和张忠国重重一握,张忠国本来是笑着的,却被这老村长一握之下,却脸现诧色。

  胡老者咧嘴一笑:“俺是个粗人,握痛张先生了?”

  “无妨无妨。”张忠国甩甩手,我看到他手掌都红了,不由对这老人也刮目相看,想不到黑黑瘦瘦的一个老人,还有这种力气。

  “忠国兄,胡老先生可是练过家子的,这大山十三村,素有秦家的簫、胡家的掌这一说法,这胡家掌,便说的是胡老先生家传的劈挂掌。”李镇长笑道。

  “李镇长,那秦家的簫,说的可是排水村秦姓一支的人?”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从李镇长的话里听出一点点苗头。

  李镇上点点头:“正是,排水村秦姓一支除了木雕手艺了得外,还吹得一手好簫,但这声乐之好,秦家人已经五十多年没再吹奏过了,日子都过不好,哪还有心情吹簫啊。”

  我听得全身一震,若依李镇长所说,那夜半的簫声,莫非是出自秦姓一支之手,如此一来,那驱鬼伤人的幕后人,便大致可锁定在这秦姓人的身上,我旋又想到了秦村长,此人说话不尽不实,实让人怀疑,但他又支持村子的开发,看似又没有杀人的动机啊?

  这排水村之事疑雾重重,我们现在就像在这浓雾中摸索前进的人,只待找到一些实在有用的线索,才可拨云见日,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这位是胡村长的大孙子。”李镇长拍了拍那青年的肩膀说道:“胡小哥那劈挂掌练得那个厉害啊,比他爷爷也不逊色,更难得的是,他是赤石村第一个大学生,算是为村镇争光啊。”

  青年露出一口白牙,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哦,那小伙子叫啥名字,读什么专业啊,要是对口,将来不如来我公司帮忙。”张忠国哈哈笑道,看得出来,他也蛮喜欢这小伙子。

  胡村长连忙对青年说:“还不快告诉人家。”

  “我叫……”青年挠了挠后脑,带着几分别扭说道:“我叫胡靓,学的是农业。”

  胡靓?这名字倒有几分像是女的,我恍然大语,原来他别扭的是这个啊。

  “俺那时候听广东那边叫漂亮的女娃做靓女,叫帅气的小伙叫靓仔,俺想,咱孙子白白胖胖的,将来肯定也是个帅小伙,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胡村长见我和张忠国脸上有些不自然,不禁问道。

  我们连连摆手,心想这小伙子俊是俊了,可这名字确实有些奇怪。

  不过这三两句话下来,气氛算是活络了,原来胡村长来找李镇上,便是来看看能不能把他们赤石村也像排水那样,搞成一个度假村,而张忠国刚好找李镇上,要他帮忙找其它村子的人问问排水村的事,李镇长便干脆让这两拔人都到自己家里来,省得逐个碰头还麻烦。

  “行啊,赤石村是吧,改天我到你们那考察考察,如果条件许可,我们完全能够再办一个度假村出来。”张忠国对于胡村长的事一口答应了下来:“如果不是排水村那边的钱都投了进去,我倒愿意先把赤石村搞起来,那边实在是……”

  “排水那边咋的啦?”见张忠国一个劲地皱眉头,胡村长不由问道。

  “你没听说过吗,胡老。”李镇上在边上插了个嘴,自招呼我们也坐下来之后,他便默不吭声地冲起了茶,这时却开了金口。“排水那边,出大事了。”

  “啥事?”

  “死人。”李镇长压低声音说:“连番的死人,你说邪不邪了?”

  胡村长和他孙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摇起了头。

  “不能啊,咱这大山十三村,就他排水得天独厚,他那是藏风纳水的局,是福地,不可能连续死了人啊。”

  “那个还真不好说。”李镇长摇了摇头:“那场面你没看到,太邪了,连续死了几人,但看不出是他杀,我们镇上的派出所去调查过,最后只能以互相搏杀致死而结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胡村长沉声说道。

  “我们觉得嘛…”张忠国略有些犹豫,他望了李镇长一眼,后者朝他点了点头,张忠国才继续说:“是闹鬼!”

  “闹鬼?”胡村长倒吸了一口气:“这不太可能吧?”

  “为了一查究竟。”张忠国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我才请了王先生这种专家到排水来,希望能够解决这件事,要不然,排水这度假村办不起来,我们就亏大了。”

  “王先生能捉鬼?”这一次,倒是胡靓这青年来了兴趣。

  “我们确实有一些特别的能力。”我不知怎么解释,干脆竖起一根指头,“扑”一声轻响,便腾起了一朵紫焰,倒是将下午刚学会的“紫天炎决”现学现卖。“我和另一个伙伴都能使用一些特殊的能力,这些能力能够给予鬼物以伤害,所以张先生从大老远从A市把我们请到这边来。”

  胡靓看着我那指间上的紫炎,眼睛里透着莫名的兴奋:“这火可比我们家的掌强多了,王先生,能不能教我这个。”

  “这怎么成!”胡村长一声断喝,倒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他指着胡靓的大头没好气地训道:“自古武功秘法都是独家秘传,怎么可能随便传给别人,你看过爷爷把劈挂掌传给外姓人了没有。”

  胡靓被训得眼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好不委屈,我连忙说道:“不碍事的,胡村长,我这功夫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是你孙子肯学,我尽可教他,就是不敢保证他可学得会。”

  我这一说,倒是出了胡村长的意料之外,胡靓更是欢呼一声,朝我连称“师父”。

  这“师父”二字听得我头大,想我才跟小夏学了没几天功夫,这顶帽子我可戴不起:“别,先别叫着,我这功夫粗浅得很,要是你真想学,还是有机会我带你去见一下我那伙伴,由她来决定吧。”

  虽然没有得到我第一时间的首肯,胡靓看起来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爷爷打住了话头:“那俺先代俺孙子谢过王先生了,不知这排水村一事上,老朽可有什么地方能够帮上忙的。”

  我一听来了精神,这事终于说到节骨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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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诸法顿悟

  我刚到小镇上,便马上打了个电话给张忠国,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给他听之后,我便问他能不能和这镇上的领导拉上关系,并把要找其它村子了解排水村的过去也一并说了出来。

  张忠国很干脆,让我在镇上找出落脚的先等等,他马上过来和我汇合。

  于是在张大老板来到之前,我成了闲人一个,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头顶上金灿灿的太阳把人照得晕乎乎的,小镇的大街小巷一片安静,没多少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还出来走动。

  小镇的经济不太发达,这从整个镇子找不到一栋五层打上的楼房可以看出一斑,镇上的房子多是两层的平房,屋顶还是旧年代的那种瓦砾檐,中间尖,两边斜的那种。

  这些老房子的楼下,要是面对着街道的,大多数是做生意的店面,巍巍颤颤的老房子上挂着诸如“祥福商号”,“大同粮坊”一类的牌子,走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还真让我有点时光倒流的感觉。

  要是这小镇的旅游业能够发展起来,这些带着那个年代缩影的镇上景观倒是一大看点。

  只可惜现在天气热得很,我没心情好好游阅一番小镇的景象,于是找了附近的一家茶寮坐下来休息,时值下午,茶寮里只有一个伙计在打盹,我摇醒他的时候,他还两眼茫然,朝我看了一会后,才意识到有客人上门了。

  “给我一杯清茶,再来上一碟瓜子。”我朝柜台扫了一眼,见卖的都是一些廉价的茶叶,连可乐这种常见的饮料都没有,说实话,这大热天的,要是来上一罐冰镇可乐,可比什么清茶都强多了。

  伙计答应了一声便冲茶去了,我找了比较*里面的位置坐下,这茶寮也不大,二十多平方的地摆着十多张小方桌,但无论桌面还是地面都一尘不染,这一点倒比城里大多的食肆强上许多。

  已经掉了漆的木桌上刻满着岁月的痕迹,我用手轻轻在这些粗糙的木纹上抚过,在过去的时间里,有多少人曾和我一样在这张桌子旁坐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那么这张桌子又记录着多少故事,那划开的木痕,是否因为承载不起太多的故事,才一一裂开?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这张木桌所记录的故事,仿佛看到了穿着青衣长褂的人影在我旁边晃动,仿佛听到了说不出名字的戏曲在耳边轻轻吟唱,然后,眉心一阵剧烈的跳动,我双眼一花,又看到了那片生机勃勃的绿色原野,看到了连接着天地的参天巨木。

  但下一刻,我又回到了现实。

  伙计摇着我的肩膀,朴实的青年露出憨厚的笑容。

  “客人,茶和瓜子俺就给你放这了哈。”

  不知何时,桌子上已经摆着一碗清茶和一碟瓜子。

  “你慢用。”伙计朝我点点头,便又走回他刚才打盹的地方,百无聊赖摇着大葵扇,意态悠闲地奍起神来。

  茶寮还是那个茶寮,伙计还是那个伙计,但我,却和刚才的我不一样了,那看到巨木的一瞬,眉心泥丸处和前几次一样释放出大量的信息,但这一次却不同以往只是一些模糊的信息,而是一些具体而微的文字,我坐直了身体连晃也没有晃一下,而脑海里,却有大量的文字浮现,文字透露出来的信息有道术功法,也有剑道击技,这些东西像是我早已经学会,但却被我忘记,而此刻才记起来一般。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的修为已经朝前迈进了一大步,并且朝着和小夏完全不同的道路发展。

  小夏的术是继承自她婆婆一脉,她们家传的道法本来便和其它道门的术不太一样,颂念的咒语短,但威力却比同阶的道术强。

  而我现在从脑海里的文字里,却看到了修行的另一条途径。

  法武合一!

  当我把那些文字在瞬间融会贯通后,我便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那是一种类似佛家的顿悟,让我自然而然的知道。

  然而那些文字所蕴含的信息是异常庞大的,单以功法论,便至少有数十种之多,可别论其它的法术击技,要把这些东西全部学会那无疑是痴人说梦,因此,我决定从这诸多技艺中挑出名为“紫天炎决”的功法和“斩天五大式”的剑技。

  小夏所教我提升道力的功法属于筑基一类的基本心法,但“紫天炎决”的功法无论在境界上还是在威力上,比起小夏所授不知强上多少倍,我方一想到功法之名,“紫天炎决”的修行方法便一一在我脑海中呈现,而体内的道力也随着运行起来,我合上双眼,暂时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把自己的心神维持在一片混沌的境界中,我依法修为,慢慢将体内道力转化为紫天之炎。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双眼张开,刹那间,双眼所见尽是紫色,但下一刻便恢复了正常,我展开内视之法,发现以前蓝光莹莹的道力已经转化为不断跳跃的浅紫色火炎,一缕缕如游龙般的紫炎不断在我体内经络穿梭着,然后把炎劲一点点深藏于经脉重之中,如此一来,在必要时,我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逼发出紫天之炎。

  但按“紫天炎决”的修行总纲来看,我现在只是处于一个入门的阶段,只是初步把道力转化为炎劲,体内炎劲不断按着大小周天的循环在全身流动,完全不用我以意念控制,便无时无刻地增长着我的力量,但要到炎劲能够在丹田处凝成炎核,才算略有小成。

  我暗自估算了一番,当炎劲能够凝成炎核,那至少是地界上品的力量了,想想还真让我咋舌不已,想不到这“紫天炎决”厉害如斯,别说凝炼炎核,单是我现在这个阶段,便已经等同于地界中品的初阶力量了,比起小夏来也不遑多让。

  而“斩天五大式”这种剑技威力不凡,这小小的茶寮可经不起我折腾,最后我想,还是等有空的时候,找个僻静的地方练练,现在诸事缠身,能够修成“紫天炎决”便已经让我欣喜莫名了。

  只是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会知道这些道术功法,就以“紫天炎决”来说,若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属于古代的修行心法,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对比炎决的心法,我估计小夏现在修练的心法怕连炎决的一半威力也没有,等以后有机会,还是从脑子里挑个适合她用的古心法给她修练好了。

  此刻,手机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却是张忠国的来电。

  按下接听键,张忠国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他告诉我十分钟后便到,再问我现在在何处,我走出茶寮去看那路牌,才发现已经日近黄昏,我竟然不知不觉在茶寮里坐了近一个下午,但在感觉上,却好像只有几分钟一般。

  电话里,张忠国“喂”个不停,我回过神来,连忙把地址报给了他。

  挂了电话,我回到位置上,茶已经凉了,我却高兴得很,拿起青瓷碗把里面的茶水喝了个精光。

  嘿,喝一碗茶,换来诸多心法技艺,这种生意,无论怎么算也是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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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排水暴动

小夏从床上跳了下来,尖叫从村子的方向传到了工地宿舍,只要不是聋子,便不会听不到,但除了小夏,没有一个人敢开门看个究竟,连常青也不例外。

那声音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让人一听之下便为之心寒,那绝对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叫声,这一点,小夏自然知道,因为她先一步感应到了村子里的那团鬼气,但当她扑到门外边时,尖叫停止了,鬼气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夜正深,小夏不敢进村去查看,怕会再进一步加深和村民的矛盾,于是她回了屋,那鬼气如前几次一般出现得突然,待到她感应到,恐怕有人已经遇害,不过小夏隐隐觉得,如果不是那声尖叫的话,她还未必感应到鬼气,这连番出现的鬼物和以前遇着的不太一样,似乎懂得收敛自己的气息,像第一次遭遇时,那红衣女鬼便是毫无先兆的出现,再如秦八,从其尸身上淡淡的鬼气看来,也必是恶鬼索命,但在之前,她却毫无所觉,以她的修为,即使不能清晰地感应到鬼物的活动,也不该全然毫无所觉才是。

那唯一的结论,便是这次遇到的鬼物,拥有收敛气息的能力,这个能力让小夏相当头痛,那等于让她处在一个相当被动的位置,而主动出击,才是她的风格。

就在小夏为鬼物的能力头痛的时候,秦村长的大门被拍得大响连连,一脸阴沉的村长打开了大门,叔公和其它四姓头人正满脸惊惶地站在大门口。

“进来说话吧。”村长侧过身子,其它人也不客气,好似身后有恶犬追咬一般,一个个匆匆忙忙地跨进了门槛,就在堂屋各自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村长,那叫声…….”叔公首先说话,他的手抓着椅子两侧,使劲地哆嗦着。

其它头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人人都是白着脸,那叫声实在太吓人了,尖利得像是要捅穿人的心窝,普通人是发不出这种声音的,而另一个可能,他们可不敢去想象。

秦村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这五张脸孔缓缓说:“只要不是聋子,谁都听得见那声音,但现在大半夜的,你们谁敢去查看,叔公,还是你们几个头人?”

村长的话让这几人低下了头,这是实话,这夜深人静的,谁敢去查看那恐怖叫声的源头,那不是嫌命长么,那叫声一听便知道绝非善类,无论是头人还是叔公,谁也不愿在这时出风头。

“但是村长。”叔公抬起了头。“俺们就这样放任不管?”

说完,老头子还看了其它人一眼,头人们纷纷点头,要什么事也不做,无论是谁这心里是不会踏实的。

“那你们要咋的!”村长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一晃,差点倒将下来。“要是你们还当俺是村长的话,那就给俺回去,抱着你们的媳妇孩子床上待去,天大的事,等明早再说,日间阳气盛,就算有什么鬼邪之物,咱也不用怕,但现在,你们就别再添乱了。”

村长动了真怒,叔公和其它人倒也不敢反对,一个个唯唯诺诺地从村长家出来,随着大门“啪”一声关上,五人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哎,都回去吧,回去吧。”良久,叔公替他们作了决定。

但头人们似乎还不愿就此散去,其中一人支吾着说道。

“叔公,你看,会不会是她……”

“闭嘴!”

叔公一声暴喝打断了头人的话,他满头的白发都竖了起来,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

“不许提这件事,都回去,回去!”

老头用力地跺了跺腿,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其它人脸色难看地互看了一眼,也跟着相继散去。

这一夜,排水村没一个人能够睡得安稳,等到公鸡打鸣,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色,家家户户的人都起了床,似乎有某种默契一般,除了小孩女人,其它的人纷纷向祠堂走去。

这是排水村不成文的规矩,遇到重大事情时,村民便到祠堂集中,各姓头人和村里的叔公会和村长进行商议,以得到解决的办法。

祠堂的门大开着,刚祭拜完山娘娘的村长和叔公从祭屋里出来,他们在祠堂的石阶上站定,村民们看到他们出来,便不再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望向村长和叔公,广场顿时寂静无声。

却在这时,一个惶急的声音打破了广场的安静。

“出,出事了,阿满出事了!”

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挤进了人群里,他跑到祠堂前,或许跑得太急,不小心绊到自己的脚,摔成了一个滚地葫芦。

旁边的人马上扶起了他,他也顾不得膝盖擦破了皮肉,三两下跑到石阶下,对村长惶急地说道:“不好了,村长,阿满他出事了。”

村长还没说话,叔公抢在他前面,一把抓住男人的衣服急声叫道:“出了什么事,狗子,你倒是快说啊。”

那称为狗子的男人使劲地跺着脚:“死了,他死了!”

这话便如平地一声雷,广场顿时炸开了锅。

“你怎么知道的。”秦村长推开已经丢了魂似的叔公,继续追问着狗子。

“俺家和他离得近。”狗子吞了吞口水说:“您知道,阿满他平时总是鸡还没叫便下地干活,可今天早上,俺经过他房子时,看到那门大开着,却没见阿满出来,虽然平时和他没啥交情,但今早都是要到祠堂来集会的,俺心想就好心叫上他一叫,谁知,谁知俺走进他屋里时,俺的娘啊,都是血,都是血啊……”

狗子说到后来,大概是害怕给闹的,就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开了。

“先是秦八,然后又是阿满……”村长双眼一闭,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样子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山神爷啊,难道您不再保佑俺们村了吗,怎么才两天,就死了两人,哎。”

一旁的叔公突然一甩大腿,举高了双手朝下面的村民大声说道。

“俺们村一向风调雨顺,但自从那些外乡人硬要在咱们村整什么劳子的开发,咱村就接二连三的出事了,一定是他们破坏了咱村的风水,引来了什么山精鬼魅!”

叔公的话顿时引起了村民的共鸣,像排水村这种山村,鬼神之说已经融会到村民的起居生活当中,而村民又一向排外,要不是村长极力压下反对开发的呼声,怕是工程队到达村子的那一天,便会给这些村民轰出去;现在村子连续死上了两人,因此叔公的话一出,便说到了村民的心坎上去,他们激动地应合着叔公的话,纷纷认为是外来的人给村子带来了不幸。

“俺们要把他们赶出去,不能让这些人再呆在这里了,不然的话,咱们村就完了……”叔公声嘶力竭地叫着,努力地为村民们已然激动的情绪再添上一把火。

赶出去--赶出去--

在激奋的情绪影响下,村民们不断地呼喝着,声音从村广场远远传了开去。

“走,都带上家伙,俺们要把那些外来的赶走!”

在各姓头人的带领下,村民一哄而散,纷纷回各自的家中拿出锄头木棍等物,叔公激动地指挥着这百几十号人组成了一只队伍,他和其它头人便走在这支队伍前方,领着村民向湖对岸的工地走去。

村长无言的看着这场村民的暴动,自始至终,他即没阻止,也没赞同,就如同一个冷漠的过客一般,坐在祠堂的石阶之上安静地看着这一条庞大的队伍向湖对岸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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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夜半鬼敲门

从阿满的嘴里,我们知道了三件事。

第一,排水村在以前一定出过什么大事,而且是全村的人共同参与,因此,要知道发生何事,从村民口中是很难问出个究竟,且事件发生的日期无从得知,这种陈年旧事要追查起来,怕是难如登天;第二,村子里的木雕工艺只秦姓一支的村民才懂,而村长却糊弄我们说全村的人都懂得这手艺,再联系那祭屋中的山娘娘雕像也是出自秦姓人手里,不禁让我们猜想村长如此说的用意,是随便一说,还是有意混淆我们的判断;第三,便是红娘这一号人物,这个人必定存在过,从阿满那震惊的神情看来,红娘必是一个全村都知道的人物,而且我隐隐觉得,此人与排水村曾经发生的重大事件有着一定的关系。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调查的方向。”在回宿舍的路上,我把所听到的事情归纳与小夏知道。“除却第二件事木雕手艺不说,第一与第三件事是目前我们有能力追查下去的线索。”

“你说得有道理,但这两件事从排水村是很难查出来的。”小夏回头撇了撇身后的村子。“我不信你有办法撬开那帮人的嘴巴,他们守得可紧了。”

我笑道:“他们不肯说,但并不代表其它人不说,想那排水村当年发生的事件一定不是小事,或许其它村子有所听闻也说不定,我打算下午回城里找张忠国,然后利用他的关系找上乡镇的领导,由镇领导出面,找其它村子的人谈话,我想多少可以了解到排水村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

“行啊你。”小夏眯着眼睛看着我:“还真想不出来,你肚子里的弯弯肠子蛮多的,竟给你想出这曲线救国的办法。”

“穷则变,变则通嘛。”我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天吃过午饭之后,我让小夏留在这里静观其变,自己便搭上常青给我找来的回镇牛车,一路颠簸的走了。

日落月升,又是一夜。

排水村这乡野之地,一没通电,二没电视,村子平常的娱乐也就在祠堂边上搭上个戏台,唱上一两出大戏,但现在即不是什么重大节日,也不是村里哪个叔公长者的大寿之日,自然也就没戏看,因此,平时的日子里,村民晚上都是早早睡觉,还不到九点钟,整个村庄已经寂静无声,家家户户的屋子都是漆黑一片,只是偶尔有一两声狗吠声传出。

阿满早年丧妻,晚年无子,一个人守着一间十来平方的小房子,外加房子外的三分瘦田,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但他这人孤僻惯了,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向别人叫苦过,天长日久之下,村里的人渐渐漠视这个男人,阿满也乐得清静,他的屋子和他的人一样,孤零零地呆在一道山坡之上,除了这三分田地和一株矮树之外,便没有其它邻居,离他最近的屋子,起码也在十多米开外的地方。

阿满的屋子也是漆黑一片,他和其它村民一般,用过晚饭,抽了一会旱烟之后,也是早早地躺在床上,屋子里开着一扇窗,月光从窗外流泄进来,照亮了床铺的一角。

阿满睡得正沉,他侧着身,背着窗子,那样月光便照不到他。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间,阿满突然醒了,他是被冻醒的。

排水村坐落于幽谷之中,因此一到晚上,气温比山外要低上两分,但阿满感觉到的不是凉意,而是透骨的冰寒,那感觉就像在冬夜,裹实的棉被突然露出一条缝,让冷风趁隙而入一般。

阿满的后背像捂着一块冰,这突然而至的寒意让他从睡梦中惊醒,刚醒过来的人,意识还不是相当清晰,就在这阵恍惚中,阿满感觉到那股寒意在移动,从他的背心渐渐移到了后颈,感觉上像是一只冰凉的手抚摸过身体似的。

当阿满浮起这个念头声,他确实感觉到了,一只极度冰凉的手掌,带着一丝滑腻的感觉,一路从他的脊椎骨移到了后脖子上,瞬间,阿满惊恐欲绝,这只有他一个人的屋子里,哪来的手掌!

他大叫一声,从床上滚下了地面,顾不得背臀摔得吃痛,阿满跳了起来,并一把掀开了被子。

被子下空空如也。

床铺上干净得很,连一只虫子也没有,阿满觉得奇怪,然后他发现更奇怪的事,床边的窗子,不知什么时候关了起来,月光从窗户的腊纸透进来,在床上留下朦胧的一片光影。

他清楚的记得,临睡前窗户是开着的,这是多年奍成的习惯,阿满决不会记错,但现在窗户却是关着的,窗子的栓锁扣得紧实,不像是风把窗户吹得关上,反而像有人在屋子里把它关上一样。

阿满知道,那个人决对不会是自己。

扣--扣--扣--

门外突然响起了扣门声,声音让阿满吓了一跳,这半夜三更的,有谁会来找他,他一向在村子里没什么人缘,即使是算得上自己亲戚的一个堂叔,也就是在过大年那会象征性地来他家坐坐,平时,连狗也不会到他屋子附近转悠。

那么,现在会是谁来找他。

或者,在外面扣门的,根本不是人!

想到这里,阿满只觉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扣门声依旧在门外不缓不急地响起,一下又一下擂在了阿满的心脏上,他大口喘着气,手扶着床沿才不致坐倒在地上。

阿满~~

门外响起了女人的声音,声音柔软,甜美得让人乱了心神。

阿满先是一阵恍惚,然后脸上现出狂喜的神色,他颤抖着的身体向门的方向移开了脚步。

“春花,春花,可是你么?”阿满念念叨叨地说着,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但同时也很陌生,那是他媳妇的声音,是已经差不多二十多年没听到的声音。

这个声音驱使他脚步踉跄地走到门边,阿满一手按在了门栓上,门外是他的媳妇,他要开门让她进来。

但另一个声音却无情地打碎了他的一厢情愿。

春花已经死了!

这个声音在他心里撕开了一个洞,然后这个洞无限地扩大,把阿满拉进了失望的深渊。

阿满在门边跪坐了下来,他的脸上已经老泪纵横,门外温柔的呼唤还在响起,但阿满知道,那一门之隔的另一面,并不是他的媳妇春花。

冰冷的气息从门缝透了进来,阿满打了一个寒颤,这股寒冷让他暂时止住了痛哭,突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不管外面的是人是鬼,但对方利用他媳妇的声音来引诱他开门,这种做法已经激怒了他。

门栓被用力地推开,挟着满腔的怒火,阿满甩开了门,但下一刻,阿满的满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

红色的身影占满了他的眼睛,一张充满了怨恨的雪白脸孔勾起了阿满想努力忘掉的回忆,扶在门框的手无力地摔落了下来,阿满一步步地退回屋里,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是….是你?”阿满艰难地说道,语气里尽是难以下咽的苦涩。

那红色的身影并没有回答。

阿满低下了头,似乎不愿意面对那片红色:“你,果然还是来了,来得好,来得好啊……”

他突然笑了,阿满猛得抬起头,红色的裾角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嘴唇开始渐渐罩上了一层白霜,透骨而入的阴寒让阿满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但他依然在笑。

“…….秦八是你杀的吧,我呢,我是第几个……”阿满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的脸上已经凝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一只白得吓人的手掌从那片红色中伸了出来,手按在了阿满的胸前,掌心传来的冰冷差点让阿满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但阿满并不在意,反而露出如释重担的笑容。

“是俺们对不住你,从那天以后,俺便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俺等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那你,便走吧--

尖利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阿满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他全身一振,一股冰寒充斥在他的胸肺之间,随后,意识像陷入了最深沉的昏睡一般,迅速地离他而去。

在那弥留的最后一刻,阿满仿佛看到了一张脸正向他微笑。

“春花,俺来陪你了……”

扑通一声,阿满的身体侧倒在了床上,那只惨白的手从他的胸前抽了出来,带出了鲜红刺目的血。

随后,一声犹如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尖叫声把排水村所有的人从睡梦里惊醒了过来,那一刻,醒来的人都蜷缩在床上,而平时最凶狠的狗,也只会把脑袋贴紧了地面,连叫都不敢叫上一声。

当尖叫声过去之后,一阵阵小孩的哭声才从村子里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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