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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刘东华,张孟潭难为情的笑了:“我喝多了吧?唉,做了个怪梦……”他翻身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的捆着。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原来不是梦……”
  刘东华来到了床前:“老总,你醒过来了吗?”
  “把我放开吧,东华。”张孟潭觉得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刘东华犹豫了一下,想到乌云走的时候嘱咐的话,他明白乌云的意思,如果张孟潭真的有问题,那么一旦得到自由,那么他发起疯来就是再来十个人也挡不住,乌云害怕老总伤害了自己。也许正是因为她对自己表现了关心,才觉得对她有一种歉疚心理吧?
  张孟潭看出了他的疑虑,笑了。他的半边脸肿得像个馒头,因而笑起来的样子很可怕。
  “放开我吧,别担心,我没有发疯。”
  他眼里的真诚打动了刘东华,刘东华记起了在那达慕大会上老总发疯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回护自己,看样子似乎生怕自己受到牧民的伤害,尽管他当时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刘东华胸口一热,二话不说就上前解开了那些捆得非常死的绳子。
  刘东华把两个床上的被子集中到张孟潭的床上,堆在他的身后让他靠住,然后绞了一条毛巾递给张孟潭。
  张孟潭浑身发软,拿过毛巾轻轻擦了两下,但是脸疼的厉害,他只好轻轻的擦了擦嘴唇。刘东华把那些外用药拿了出来:“张总,您要不要往身上涂点药?”
  他苦笑一下:“不用了,反正也没受多大的伤。”这样说的时候,他觉得身上似乎脱了一层皮,被马在地上拖上两公里,谁也不会很舒服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动。
  他接过刘东华递过来的一杯水,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了下来。
  他们两个很久都没有说话。
  窗外是无边的黑暗,房内白亮的日光灯管散发着跳动不定的光线,刘东华不敢看老总,他觉得非常压抑,似乎自己也要疯掉了。然而就在这异常压抑的感觉中,他忽然听到老总在抽泣。
  刘东华惊呆了,在他的眼里,张孟潭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示过弱,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他一直都是一个强者,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压倒一切的优势,即使是面对上千蒙古牧民的围攻的时候也不曾见到他有一点胆怯的意思,可是现在为什么他哭了?
  “张总,您……怎么了?”刘东华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孟潭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用一种让人心碎的姿势继续垂头而坐,他试图压住自己的抽泣声,但是一点也没有用,悲伤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一旦决堤而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我……,我该……,怎么……办……啊……”
  张孟潭语不成声,无助的哭泣着,刘东华也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哀伤,他明白,能压倒这个人的绝对不是普通的情感。很久以来,他一直觉得老总很不顺眼,谁知道在他平静的,有时候甚至是有点装腔作势的外表下隐藏了多么巨大的痛苦。他拿过毛巾重新洗过,然后默默的递给老总。
  老总用毛巾捂住脸,不再出声,但是双肩抽动得更加剧烈了。
  如同暴风雨过后的平静,老总慢慢的停止了哭泣。他轻轻的擦了把脸,然后伸手拿过那杯水,喝了一口。
  刘东华有点尴尬的看着他,心想老总一时软弱,在我的面前哭成这个样子,以后不知道该怎么整治我了,况且如果他知道我和吕佳的事情就更麻烦了,等回北京以后立刻辞职。
  “你一定以为我是个典型的人格裂变病人吧?”张孟潭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他从衣袋里面摸出一包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的香烟,抽出一只还能抽的,递给刘东华,刘东华摇了摇头,于是张孟潭自己点上了,吸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吐了出来。
  “没有啊,我觉得当时你一定发现有什么人要对我们不利,才和他们动的手。那些牧民也真不是东西,这么多人打一个……”刘东华这样说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无耻,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老板有些人格裂变。况且他也觉得自己的话完全不能自圆其说,你这里巴巴的扭断了人家的胳膊,打烂了人家的鼻子,当然别人不肯当傻瓜,站在那里等着挨打了。
  “我没有疯,不过到了今天,我发现自己已经支持不下去了。”
  他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得要命,仿佛他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泄漏了我的过去,很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就要丢掉性命,知道我过去的人也会卷进无穷的麻烦之中。——不过我发现麻烦已经开始找你了,所以,对你讲讲也无所谓了,不过真的很对不起你。”
  在寂静的夜里,刘东华听着老总以平静的口吻说着这样的话,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知道老总到底想说什么,但是心里明白他即将叙述的往事一定会让自己觉得心惊肉跳,不然怎么连他这样的硬汉都害怕成这个样子?难道张孟潭是国民党间谍?或者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务?要不然就是他身上背了几条人命,是公安部门通缉的杀人犯也说不好,单单看这家伙行凶打人的那股子狠劲,还有超级敏捷的身手,就已经让人觉得很不安全了。
  他抖抖的摆了摆手:“张总,您还是休息吧,有事明天说好吗?”
  “明天怎么?还不是一样?我记得有一首歌叫《明天会更好》,可是自从卷进这件事情以后,我的明天就他妈的没有好过。”张孟潭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平静中带着一种极端的绝望。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他用一种异常严厉的眼光看着刘东华,顿时让对方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没有啊,只不过……,”刘东华语无伦次的说,很久以来,他一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在困扰着老总,尽管心里明白一旦知道了他的过去,自己也许会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但是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不容易按捺下去。他想起一句西方谚语: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不过说老实话,任何一只好奇的猫都不会相信好奇心当真会害死自己。
  “你知道四月一日是什么日子吗?”因为张孟潭刚刚哭过,所以说起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怪怪的。
  “是愚人节啊。”刘东华一边回答,一边想起愚人节那天自己有没有上过什么当。
  “2001年的愚人节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2001年……,”刘东华挠了挠头,“我想起来了,好像中美撞机事件就发生在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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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刘东华,张孟潭难为情的笑了:“我喝多了吧?唉,做了个怪梦……”他翻身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的捆着。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原来不是梦……”
  刘东华来到了床前:“老总,你醒过来了吗?”
  “把我放开吧,东华。”张孟潭觉得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刘东华犹豫了一下,想到乌云走的时候嘱咐的话,他明白乌云的意思,如果张孟潭真的有问题,那么一旦得到自由,那么他发起疯来就是再来十个人也挡不住,乌云害怕老总伤害了自己。也许正是因为她对自己表现了关心,才觉得对她有一种歉疚心理吧?
  张孟潭看出了他的疑虑,笑了。他的半边脸肿得像个馒头,因而笑起来的样子很可怕。
  “放开我吧,别担心,我没有发疯。”
  他眼里的真诚打动了刘东华,刘东华记起了在那达慕大会上老总发疯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回护自己,看样子似乎生怕自己受到牧民的伤害,尽管他当时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刘东华胸口一热,二话不说就上前解开了那些捆得非常死的绳子。
  刘东华把两个床上的被子集中到张孟潭的床上,堆在他的身后让他靠住,然后绞了一条毛巾递给张孟潭。
  张孟潭浑身发软,拿过毛巾轻轻擦了两下,但是脸疼的厉害,他只好轻轻的擦了擦嘴唇。刘东华把那些外用药拿了出来:“张总,您要不要往身上涂点药?”
  他苦笑一下:“不用了,反正也没受多大的伤。”这样说的时候,他觉得身上似乎脱了一层皮,被马在地上拖上两公里,谁也不会很舒服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动。
  他接过刘东华递过来的一杯水,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了下来。
  他们两个很久都没有说话。
  窗外是无边的黑暗,房内白亮的日光灯管散发着跳动不定的光线,刘东华不敢看老总,他觉得非常压抑,似乎自己也要疯掉了。然而就在这异常压抑的感觉中,他忽然听到老总在抽泣。
  刘东华惊呆了,在他的眼里,张孟潭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示过弱,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他一直都是一个强者,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压倒一切的优势,即使是面对上千蒙古牧民的围攻的时候也不曾见到他有一点胆怯的意思,可是现在为什么他哭了?
  “张总,您……怎么了?”刘东华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孟潭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用一种让人心碎的姿势继续垂头而坐,他试图压住自己的抽泣声,但是一点也没有用,悲伤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一旦决堤而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我……,我该……,怎么……办……啊……”
  张孟潭语不成声,无助的哭泣着,刘东华也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哀伤,他明白,能压倒这个人的绝对不是普通的情感。很久以来,他一直觉得老总很不顺眼,谁知道在他平静的,有时候甚至是有点装腔作势的外表下隐藏了多么巨大的痛苦。他拿过毛巾重新洗过,然后默默的递给老总。
  老总用毛巾捂住脸,不再出声,但是双肩抽动得更加剧烈了。
  如同暴风雨过后的平静,老总慢慢的停止了哭泣。他轻轻的擦了把脸,然后伸手拿过那杯水,喝了一口。
  刘东华有点尴尬的看着他,心想老总一时软弱,在我的面前哭成这个样子,以后不知道该怎么整治我了,况且如果他知道我和吕佳的事情就更麻烦了,等回北京以后立刻辞职。
  “你一定以为我是个典型的人格裂变病人吧?”张孟潭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他从衣袋里面摸出一包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的香烟,抽出一只还能抽的,递给刘东华,刘东华摇了摇头,于是张孟潭自己点上了,吸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吐了出来。
  “没有啊,我觉得当时你一定发现有什么人要对我们不利,才和他们动的手。那些牧民也真不是东西,这么多人打一个……”刘东华这样说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无耻,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老板有些人格裂变。况且他也觉得自己的话完全不能自圆其说,你这里巴巴的扭断了人家的胳膊,打烂了人家的鼻子,当然别人不肯当傻瓜,站在那里等着挨打了。
  “我没有疯,不过到了今天,我发现自己已经支持不下去了。”
  他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得要命,仿佛他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泄漏了我的过去,很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就要丢掉性命,知道我过去的人也会卷进无穷的麻烦之中。——不过我发现麻烦已经开始找你了,所以,对你讲讲也无所谓了,不过真的很对不起你。”
  在寂静的夜里,刘东华听着老总以平静的口吻说着这样的话,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知道老总到底想说什么,但是心里明白他即将叙述的往事一定会让自己觉得心惊肉跳,不然怎么连他这样的硬汉都害怕成这个样子?难道张孟潭是国民党间谍?或者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务?要不然就是他身上背了几条人命,是公安部门通缉的杀人犯也说不好,单单看这家伙行凶打人的那股子狠劲,还有超级敏捷的身手,就已经让人觉得很不安全了。
  他抖抖的摆了摆手:“张总,您还是休息吧,有事明天说好吗?”
  “明天怎么?还不是一样?我记得有一首歌叫《明天会更好》,可是自从卷进这件事情以后,我的明天就他妈的没有好过。”张孟潭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平静中带着一种极端的绝望。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他用一种异常严厉的眼光看着刘东华,顿时让对方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没有啊,只不过……,”刘东华语无伦次的说,很久以来,他一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在困扰着老总,尽管心里明白一旦知道了他的过去,自己也许会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但是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不容易按捺下去。他想起一句西方谚语: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不过说老实话,任何一只好奇的猫都不会相信好奇心当真会害死自己。
  “你知道四月一日是什么日子吗?”因为张孟潭刚刚哭过,所以说起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怪怪的。
  “是愚人节啊。”刘东华一边回答,一边想起愚人节那天自己有没有上过什么当。
  “2001年的愚人节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2001年……,”刘东华挠了挠头,“我想起来了,好像中美撞机事件就发生在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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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手们手里拿着鞭子或长长的套马杆,飞快的向张孟潭包抄过来,张孟潭咬牙切齿的大叫一声向前迎了过去。他冲向一匹快马,马上的骑手手里拿了一根鞭子劈头向他抽了过来,张孟潭身子向下一伏,手中桌腿向马腿击去,顷刻间那匹马的腿骨生生被他打断。一声长嘶,马摔倒在地上,骑手也大叫着被摔出好远。
  张孟潭不理会骑手,继续往前冲去。
  刘东华情急之中想跟上老总,但是几匹马斜刺里飞来,从中间隔断了他和老总,在避无可避的当口,他的脸上热辣辣的被抽了一鞭子。一声大叫,刘东华捂住脸蹲了下来,闪眼间但见身前身后都是飞奔的马蹄,只吓得他魂飞魄散。
  两个摔跤手从后面冲了过来,把他按到在地,刘东华回头看时,其中的一个提起拳头猛的击了下来,刘东华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过去。
  牧民们七手八脚的围住他,有人拿了绳索把他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张孟潭一连避开几匹马,眼看就要冲到吉普车跟前了,却忽然觉得不对头,回头看时,见刘东华被抓了起来,他狂暴的大叫一声,继续向前冲了几步,忽然停下了。
  他慢慢的转回头来,恰好看着刘东华在被牧民七手八脚的捆了起来,其中两个牧民正在拼命的踢打着他。
  张孟潭大叫一声:“妈的,老子和你们拼了!”他舞动两个桌腿向回杀来,想要来救刘东华。就在他这一分心的当口,后边两匹马交错着向他冲了过来,等他惊觉不对的时候,一名骑手已经挥动着五米多长的套马杆套在了他的头上。
  张孟潭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他丢开桌腿拉住套马杆的颈部,想挣脱开束缚,但是那个骑手显然是个草原上的好手,一招得手便迅速催马飞奔,张孟潭一头摔倒,被那匹快马拖在后面拼命挣扎,此刻另外一个骑手催马向前,趁张孟潭无力反抗的时候挥动套马杆准确的套住了他那左右踢蹬的左脚。两个骑手纵马向两个方向飞驰而去,眼看着张孟潭就要被生生拉成两段,刘东华恐怖的大叫一声。扭过了头,不敢再看。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有人用蒙古语大喝一声,那两个骑手立刻调转马头,驰向同一个方向。
  刘东华听的真切,那声音是乡长丹巴发出来的。丹巴被张孟潭扭断了胳膊,头上又被踢了一脚,当时已经昏过去了,牧民们七手八脚的把他救治起来,他清醒以后第一眼就看到张孟潭所处的危险情景,便不顾一切的大喝一声。
  此刻,张孟潭摆脱了套在头上的套马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脚上的绳套,因为那马的速度太快了。
  骑手拖着张孟潭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才跑到乡长丹巴的附近。
  他的马一停下来,众牧民就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按住了张孟潭,此刻张孟潭就是有再大的力气也无法站立起来,何况他被那匹马拖了很远的路程,衣服已经撕成碎片,身上伤痕累累,筋疲力尽了。
  一个牧民照定他的顶门当头一脚,张孟潭就此昏了过去。
  丹巴的左半边脸肿得老高,自己托着断臂,痛苦的来到刘东华的身边:“张总怎么了,你知道吗?”
  刘东华吓得面无人色:“乡长,他忽然拉着我就跑,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关我的事啊。”
  丹巴示意解开刘东华,牧民们似乎很不情愿,丹巴愤怒的向他们吼了几句蒙古语,于是有人解开了绑住刘东华的绳子。
  丹巴的脸上流淌着豆大的汗珠,他咬紧牙关,断断续续的告诉刘东华不要怕,一定是张总产生了什么误会。他必须带他们立刻赶回乡里,不然愤怒的牧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一个老年牧民愤怒的和丹巴抗争着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那些受伤的牧民和马匹,刘东华大致知道了他的意思,连忙向丹巴保证:“乡长,今天发生的一切损失都由我们公司赔偿……”
  丹巴勉强的笑着,摆了摆手。他安排牧民们用大车把受伤的人送到乡医院,等他们出发了,才回头照顾自己。
  人们七手八脚的把仍旧昏迷的张孟潭抬到车的后座,刘东华坐在旁边照顾着老总,乡长坐在前面,小刘开车,后面跟了十几个骑手,一路浩浩荡荡的直奔乡政府。
  看着软绵绵的靠在自己身上的张孟潭,忽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初自己不就是这样保护着李灵去医院的么?他知道,蒙古牧民生性豪爽,但是绝对不是可以随意欺凌的民族,今天老总对他们大打出手,如果不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恐怕麻烦就大了。
  刘东华被鞭子抽过的脸上火辣辣的,身上也因为挨了好多拳脚而痛不可当。他知道,尽管刚才老总那么骁勇,但是现在到了自己保护老总的时候了。看上去那个丹巴还比较清醒,应该可以沟通的,他绝对不可以再次触怒这些人了。
  张孟潭依旧被绳索牢牢的绑着,此刻他像个熟睡的孩子斜斜的依靠在刘东华的身上,他的脸上分明还有着狂暴和痛苦的痕迹。刘东华不想弄醒他,他心里有这样的感觉:昏迷状态或者熟睡的老总似乎是压力最小的时候。
  在医院,丹巴安排医生给张孟潭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就给刘东华拿了一些外用药。
  在处置室,丹巴一边让医生处理骨折的胳膊,一边告诉刘东华:“现在只能让你们住看守所了。牧民的情绪不好,我也不能总在你们的身边,万一有人做出过激的举动就对不起远来的客人了。今天这里要处理的伤员多,张总只受了皮外伤,你拿了这些药水什么的到看守所帮他敷一下吧,医生实在忙不开了。”
  刘东华一再向丹巴表示歉意,乌云其其格按照丹巴的指令打电话找来了乡政府的保卫科长巴特尔,陪着刘东华把依旧昏迷不醒的张孟潭送到了看守所。
  即将离开的时候,乌云犹豫了一下,把刘东华拉到了一边:“您最好不要松开张总,除非他完全清醒过来以后……”
  “我明白。”刘东华简短的答道。他没来由的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这个漂亮的蒙古姑娘。
  保卫科长巴特尔简单的给刘东华介绍了一下房间的设施,然后为不得不把他们暂时扣押起来而道了歉,便和乌云出去,反锁了房门。
  月亮下去了,漆黑的夜静悄悄的,刘东华忍受不了这样的孤寂,拉上了窗帘,坐在房间那把椅子上,悲哀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孟潭,心想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变态心理?是精神分裂吗?为什么总是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可是平时他真的很正常啊。
  这样想的时候,张孟潭痛苦的呻吟一声,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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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夜谈
  
  蒙古老艺人吉日嘎拉前来给张孟潭敬酒,张孟潭恭敬的垂手而立,老艺人的歌曲刚刚唱了开头的两句,张孟潭就变了脸色。
  大家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到了吉日嘎拉的身上,因为老人自重身份,很少在一般场合给人唱祝酒歌,尤其是当地人难得听到这样的古老的歌曲。
  可是刘东华却注意到老总情绪上发生的骇人变化。
  当老人的第一句刚刚唱出来,张孟潭就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尽管表面上他想保持平静,但是他的双腿却抖得异常厉害。他的脸色发青,瞳孔如同将死的人一般忽然扩大,脸上的肌肉开始没有规律的抽动起来。
  张孟潭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慢慢的又向后退一步,此刻他距离刘东华仅有一步之遥。
  刘东华吓坏了,不知道老总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恐怖的事情,尽管酒喝多了,他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张孟潭耳语一般的说出两个字:“程高!”
  “什么?”刘东华不知道老板在说什么。
  “我们快走。”依旧是耳语般的低声,但是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恐怖。
  丹巴注意到张孟潭的变化,往前走了一步:“张总,你怎么了?”
  “快跑!”张孟潭蓦然大叫一声,一把拉住了刘东华转身就要跑,然而此刻丹巴已经来到张孟潭的身边,友好的拉住了他的左手:“怎么……”
  丹巴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孟潭就已经旋风般的动作起来。他把左手向下一压,顺势往上一翻,摆脱了丹巴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怀里一带一扭,同时右手握拳猛的向下砸去,众人的耳边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丹巴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张孟潭看也不看的左脚横向飞起,结结实实的踢到丹巴的头上,丹巴硕大的身子如同一捆稻草般的横向飞起,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便一动不动了。
  刘东华糊里糊涂的被老总拖住,心里明白一定发生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来不及问什么,随着张孟潭就往外跑,可是张孟潭刚刚迈出两步,迎面一个摔跤手就拦住了他。那个摔跤手的颈项上套了七八个彩色的套子,嘴里简短的喊了一句蒙语,伸手就向张孟潭的前胸抓来。
  张孟潭一声断喝,迎面一拳捣了过去。这一拳突兀而来,后发而先至,等摔跤手觉出不对的时候,他的鼻子已经如同一个鸡蛋壳一样爆裂开来,刹时间鲜血迸现,摔跤手狂叫一声蹲了下去。张孟潭得理不让人,飞起一脚把他踢开,拉着刘东华几步窜了出去。
  一声呼哨,一个中年蒙古男子高声喊了几句,远近的牧民立刻向这边靠拢过来。
  张孟潭拉着刘东华专门往人少的地方跑,可是四周马蹄得得,远近的人们在用听不懂的语言呼哨,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包围圈,不论他们往那个方向跑,都有人指挥着牧民提前到前面堵截。
  刘东华觉得他们两个仿佛变成了被围猎的野兽,恐怖攫住了他的喉咙,早先喝下去的七八碗马奶酒此刻也吓得尽数变成了冷汗流了出来。
  张孟潭一边拖着刘东华跑,一边观察着地形,当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的时候,忽然眼睛落到了远处停着的丹巴的吉普车上面。
  “程高,我们必须逃到吉普车那里!”他立住了脚,把附近的一张桌子提起来,掰下两条桌腿。
  刘东华愣了一下:刚才他就喊程高快走,谁是程高?
  “跟在我的身后,千万不要让他们抓到你。”
  从侧面看去,张孟潭似乎已经到了癫狂的状态,他咬紧牙关,脸上筋肉扭曲,血贯瞳仁,看上去甚是可怖。
  周围的牧民正慢慢的缩小包围圈,远远的看去,牧民们的脸色在晃动的火把照射下显得阴晴不定,刘东华的内心感到一片冰冷,似乎自己已经落入一个无法脱身的罗网中。他想起书中读到的关于古人打围的场景,心想那情形的确激动人心,但是对于猎物来讲根本就是惊心动魄了,因为它们是在为了自己的性命而狂奔。如今,他觉得自己和老总就成了无法脱身的野兽。他弄不明白,到底那些蒙古人如何招惹了老总,抑或是老总如何招惹了这些好客的蒙古人,致使他们在这样一个美丽的节日里遭到如此冷酷的猎杀。
  张孟潭大叫一声,提着两根桌腿向前冲去,刘东华知道,为了保住性命他必须紧随其后。三个蒙古大汉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扑向张孟潭,其中两个穿着摔跤手的服色,另外一个穿着民族服装,可是这个普通服色的人却长得异常威猛。
  刘东华向左边普通服色的牧民迎了上去,但是就在两人相遇前的一瞬,却忽然转身以后背撞向那人。那个牧民本来将两手挡在前面要抵挡张孟潭的正面进攻,不料对方忽然给了他一个后背,一错愕之间,他停顿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张孟潭挺起身子,头部向后猛的一撞,只听夜空里啪传来的一声响亮,那个牧民闷哼一声,双手掩面蹲了下去。
  另外两个摔跤手丝毫没有停顿,一左一右向他扑了过来,张孟潭左手桌腿向上一扬,两个摔跤手不知道他要进攻哪个,略微停顿一下,他右手的桌腿已经着地卷来,一声响亮,右边的摔跤手狂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左边的那个一脚飞起,直取张孟潭。张孟潭向后略闪了闪,随即也是一脚撩起,正踢中那人的下阴。摔跤手惨叫一声,向后跌出。
  周围的牧民中响起一阵惊叫,这些朴实的北方汉子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用这样恶毒的方式和他们动手,也根本就想不到这个看上午文质彬彬,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北京客人手段会如此狠辣,身手会如此矫健。
  刘东华也看得呆了,他只在武侠小说里面才看到过类似的场面,莫非老总曾经受过特种兵训练不成?除了在电影里,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以如此简洁而冷酷的方式击倒对手的。
  张孟潭脸色铁青,神情如同魔鬼一般可怖。他大叫一声:“程高,跟紧我,我绝不丢下你!”见刘东华紧紧的尾随其后,他放心的向前冲去。
  呼哨声四面响起,牧民们开始向后退,包围圈开始分散开来,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马蹄声由远而近。
  “糟了!”张孟潭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脚下步伐加快,眼看着距离吉普车只有二十多米远了,迎面有六七匹快马向他们冲了过来。
  张孟潭脚下丝毫没有停顿,正面向那些马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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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夜谈
  
  蒙古老艺人吉日嘎拉前来给张孟潭敬酒,张孟潭恭敬的垂手而立,老艺人的歌曲刚刚唱了开头的两句,张孟潭就变了脸色。
  大家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到了吉日嘎拉的身上,因为老人自重身份,很少在一般场合给人唱祝酒歌,尤其是当地人难得听到这样的古老的歌曲。
  可是刘东华却注意到老总情绪上发生的骇人变化。
  当老人的第一句刚刚唱出来,张孟潭就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尽管表面上他想保持平静,但是他的双腿却抖得异常厉害。他的脸色发青,瞳孔如同将死的人一般忽然扩大,脸上的肌肉开始没有规律的抽动起来。
  张孟潭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慢慢的又向后退一步,此刻他距离刘东华仅有一步之遥。
  刘东华吓坏了,不知道老总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恐怖的事情,尽管酒喝多了,他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张孟潭耳语一般的说出两个字:“程高!”
  “什么?”刘东华不知道老板在说什么。
  “我们快走。”依旧是耳语般的低声,但是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恐怖。
  丹巴注意到张孟潭的变化,往前走了一步:“张总,你怎么了?”
  “快跑!”张孟潭蓦然大叫一声,一把拉住了刘东华转身就要跑,然而此刻丹巴已经来到张孟潭的身边,友好的拉住了他的左手:“怎么……”
  丹巴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孟潭就已经旋风般的动作起来。他把左手向下一压,顺势往上一翻,摆脱了丹巴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怀里一带一扭,同时右手握拳猛的向下砸去,众人的耳边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丹巴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张孟潭看也不看的左脚横向飞起,结结实实的踢到丹巴的头上,丹巴硕大的身子如同一捆稻草般的横向飞起,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便一动不动了。
  刘东华糊里糊涂的被老总拖住,心里明白一定发生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来不及问什么,随着张孟潭就往外跑,可是张孟潭刚刚迈出两步,迎面一个摔跤手就拦住了他。那个摔跤手的颈项上套了七八个彩色的套子,嘴里简短的喊了一句蒙语,伸手就向张孟潭的前胸抓来。
  张孟潭一声断喝,迎面一拳捣了过去。这一拳突兀而来,后发而先至,等摔跤手觉出不对的时候,他的鼻子已经如同一个鸡蛋壳一样爆裂开来,刹时间鲜血迸现,摔跤手狂叫一声蹲了下去。张孟潭得理不让人,飞起一脚把他踢开,拉着刘东华几步窜了出去。
  一声呼哨,一个中年蒙古男子高声喊了几句,远近的牧民立刻向这边靠拢过来。
  张孟潭拉着刘东华专门往人少的地方跑,可是四周马蹄得得,远近的人们在用听不懂的语言呼哨,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包围圈,不论他们往那个方向跑,都有人指挥着牧民提前到前面堵截。
  刘东华觉得他们两个仿佛变成了被围猎的野兽,恐怖攫住了他的喉咙,早先喝下去的七八碗马奶酒此刻也吓得尽数变成了冷汗流了出来。
  张孟潭一边拖着刘东华跑,一边观察着地形,当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的时候,忽然眼睛落到了远处停着的丹巴的吉普车上面。
  “程高,我们必须逃到吉普车那里!”他立住了脚,把附近的一张桌子提起来,掰下两条桌腿。
  刘东华愣了一下:刚才他就喊程高快走,谁是程高?
  “跟在我的身后,千万不要让他们抓到你。”
  从侧面看去,张孟潭似乎已经到了癫狂的状态,他咬紧牙关,脸上筋肉扭曲,血贯瞳仁,看上去甚是可怖。
  周围的牧民正慢慢的缩小包围圈,远远的看去,牧民们的脸色在晃动的火把照射下显得阴晴不定,刘东华的内心感到一片冰冷,似乎自己已经落入一个无法脱身的罗网中。他想起书中读到的关于古人打围的场景,心想那情形的确激动人心,但是对于猎物来讲根本就是惊心动魄了,因为它们是在为了自己的性命而狂奔。如今,他觉得自己和老总就成了无法脱身的野兽。他弄不明白,到底那些蒙古人如何招惹了老总,抑或是老总如何招惹了这些好客的蒙古人,致使他们在这样一个美丽的节日里遭到如此冷酷的猎杀。
  张孟潭大叫一声,提着两根桌腿向前冲去,刘东华知道,为了保住性命他必须紧随其后。三个蒙古大汉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扑向张孟潭,其中两个穿着摔跤手的服色,另外一个穿着民族服装,可是这个普通服色的人却长得异常威猛。
  刘东华向左边普通服色的牧民迎了上去,但是就在两人相遇前的一瞬,却忽然转身以后背撞向那人。那个牧民本来将两手挡在前面要抵挡张孟潭的正面进攻,不料对方忽然给了他一个后背,一错愕之间,他停顿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张孟潭挺起身子,头部向后猛的一撞,只听夜空里啪传来的一声响亮,那个牧民闷哼一声,双手掩面蹲了下去。
  另外两个摔跤手丝毫没有停顿,一左一右向他扑了过来,张孟潭左手桌腿向上一扬,两个摔跤手不知道他要进攻哪个,略微停顿一下,他右手的桌腿已经着地卷来,一声响亮,右边的摔跤手狂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左边的那个一脚飞起,直取张孟潭。张孟潭向后略闪了闪,随即也是一脚撩起,正踢中那人的下阴。摔跤手惨叫一声,向后跌出。
  周围的牧民中响起一阵惊叫,这些朴实的北方汉子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用这样恶毒的方式和他们动手,也根本就想不到这个看上午文质彬彬,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北京客人手段会如此狠辣,身手会如此矫健。
  刘东华也看得呆了,他只在武侠小说里面才看到过类似的场面,莫非老总曾经受过特种兵训练不成?除了在电影里,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以如此简洁而冷酷的方式击倒对手的。
  张孟潭脸色铁青,神情如同魔鬼一般可怖。他大叫一声:“程高,跟紧我,我绝不丢下你!”见刘东华紧紧的尾随其后,他放心的向前冲去。
  呼哨声四面响起,牧民们开始向后退,包围圈开始分散开来,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马蹄声由远而近。
  “糟了!”张孟潭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脚下步伐加快,眼看着距离吉普车只有二十多米远了,迎面有六七匹快马向他们冲了过来。
  张孟潭脚下丝毫没有停顿,正面向那些马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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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其其格牵着外公的手挤到了张孟潭的面前,张孟潭连忙起身行礼。吉日嘎拉亲热的拉了张孟潭的手说了一通欢迎的话。乌云满满的斟了一碗酒端给外公,老人端到张孟潭的面前:“尊贵的客人,其其格说,民歌,你们喜欢,老歌,我来唱!”
  听了老人的话,牧民们欢声四起。刘东华也兴奋起来:看样子吉日嘎拉这位老艺人在牧民中的声望非常的高。
  张孟潭必恭必敬的站在对面,丹巴也垂手而立。
  老人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来。他唱的歌曲曲调比较生硬,听起来似乎和这几天经常听到的蒙古小调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是铿锵有力,隐隐似有金鼓之声。老总一定喜欢这样的歌曲。这样想着,刘东华抬头看了看老总,然而在这一扫视之间,刘东华愣住了,张孟潭浑身颤抖的立在那里,正以一种极其恐怖的眼神看着吉日嘎拉。他本能的感觉到,刚才的一瞬间必定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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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吧。”乌云迫不及待的拉着张孟潭和刘东华往主席台前挤了过去。
  主席台前,面对观众,荣获第一名的赛手卓娜骑在她的那匹黑马上,向右依次有九位赛手骑在自己的马上。
  “他们是获胜的前十名,看到那个老头吗?”乌云激动的指着面对主席台的一位老人,此刻他正手执卓娜的马缰绳向主席台行礼,然后拿了话筒转向大家,开始用蒙古语唱起歌来,一边唱一边做着简单的手势,仿佛在赞美那匹获胜的黑马以及小骑手卓娜。
  “他在干什么?”张孟潭好奇的问。
  “他就是呼伦贝尔盟最有名的马赞艺人吉日嘎拉,在赞美获胜的马匹。——知道吗?他是我外公。”乌云这样说的时候显得特别骄傲。
  刘东华觉得有点好笑,心想你的外公不过是个唱歌的老艺人,也值得你这么自豪吗?他那里知道,在内蒙古大草原上,你随便拉住一个牧民,问他谁是美国总统,他可能压根就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如果你提起谁是最棒的马赞艺人,回答几乎毫无例外的都是吉日嘎拉。如果哪个牧民能见到吉日嘎拉,和他握握手说句话什么的,就足以让他回到自己的家乡和牧民们自豪的讲上两年了。
  老人须发皆白,唱起歌来却中气十足。张、刘二人虽然听不懂,但是感到老人唱起来声音抑扬顿挫,非常好听。
  “——它那飘飘欲舞的轻美长鬃
  好像闪闪放光的金伞随风旋转
  它那炯炯发光的两只眼睛
  好像一对金鱼在水中游玩
  它那宽阔无比的胸膛
  好像滴满了甘露的宝壶
  它那精神抖擞的两只耳朵
  好像山顶上盛开的莲花瓣……”
  听乌云随口把老人的赞歌翻译成汉语,刘东华有点呆了:蒙古人真是爱马如命,即使是赞美的话也唱的这样生动,这样动情。
  乌云眼圈有点红了:
  
  “——它向前奔跑的时候
  如同欢乐的彩鸾在空中飞旋
  它纵身驰骋的步态
  好像吃饱的兔子在原野上撒欢
  它高兴欢跳的时候
  好似智敏超众的孙猴大闹天宫……
  
  飞跑起来路旁的人来不及观看
  奔驰起来四蹄一尘不染……
  
  好似欢跳的黄羊
  又像出笼的飞鸟……”
  
  仪式完毕以后,乌云迫不及待的把外公拉到了张孟潭的面前:“外公,他们是北京来的客人,他们很喜欢听你的赞歌。”
  老人开心的笑了,向二人挑起大拇哥,用略显生硬的汉语说道:“北京人,好!我们,朋友!晚上一起喝酒!”
  张孟潭笑了,也笑的十分开心。小刘拿出相机:“大家合个影吧!”
  人们把老人围在中间,用相机抓住了这个难得的瞬间。
  
  夜幕降临了,草原上点起了无数的篝火,马头琴的声音欢快的流淌起来,欢乐的人们围着跳动的火焰载歌载舞,这样的气氛很快的感染了张孟潭和刘东华。他们快乐的加入到其中,浑然忘却了一切尘世的烦恼。
  火上炙烤着肥美的牛羊,大坛的马奶酒不断的搬到火堆旁边的长条桌搭成的台子上,人们跳累了就回来喝酒,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聚集在一起欢声笑语,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个欢乐的时刻。
  跳舞间隙,刘东华拉住了乌云:“你看,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他指着一些打扮比较奇特的年轻人问道。
  那些人大都身形健美,但是由于服饰的关系,在人群中显得很突出。他们上身穿用皮革制成,钉有铜、银泡钉的无前襟坎肩式短衣,腰系红、黄、蓝三色围裙。下身穿肥大宽松的白布裤,脚穿皮靴,脖颈上或多或少的套着彩色布条的脖套。
  “他们就是我们的摔跤手。”乌云显得很自豪。
  “今年的那达慕规模很大,仅摔跤一项就有五百一十二位选手参加,这已经很少见了。——不过据说参加摔跤人数最多的是道光元年举行的那场七旗那达慕,那次一共有一千另二十四名摔跤手上了场。”
  “五百多人一起摔跤,该是何等壮观的景象啊!”刘东华叹道。
  “你以为大家同时摔跤啊?”乌云笑得花枝乱颤。“五百多人分成两队,一对一对的比赛,这是淘汰赛。到今天为止已经淘汰了两百五十六人,明天继续淘汰,整个比赛要等后天才全部结束。——到时候入围的选手一共十二人,第一名就是阿尔斯愣。”
  “阿尔斯愣?我知道,我听过的一首蒙古歌曲就叫‘阿尔斯愣的眼睛’。”
  “是德德玛的歌曲。阿尔斯愣是雄狮的意思。后面的名次依次是扎安、哈尔查盖、雄呼尔,汉语意思是大象、雄鹰和海东青,都是有级别的勇士。你看到他们脖子上的脖套没有?脖套越多的说明参加比赛的次数就越多,获胜的次数也就越多。”乌云因为喝了酒,脸色红扑扑的,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楚楚动人。
  看着这个开朗而漂亮的姑娘,刘东华的内心深处涌起一阵酸楚:不知道李灵现在正在做什么?此时此刻,她也会想起我吗?她还记得当初我送她去医院时对我的依恋吗?今生今世她真的能把我的臂膀当成一个避风港吗?
  一辆吉普车由远而近,来的是乡长丹巴。
  牧民们拉住丹巴跳起舞来,丹巴一边跳,一边向立在一边的张孟潭示意,一曲过后,他擦着汗走了过来:“玩的高兴吗,张总?”
  张孟潭笑了:“怎么不高兴?不过在这个时候见了你是最高兴事情啊。你这个父母官也来与民同乐了?”
  丹巴伸手在张孟潭的肩膀上捣了一拳:“还和我来这套。”
  见老总和乡长开玩笑,刘东华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有时候真的挺可爱的。
  “我听说张总的是海量,今天喝了多少马奶酒啊?”丹巴拉着张孟潭的手问道。
  “哈哈,也没喝多少,你老哥不来,谁能喝的尽兴啊?”张孟潭忽然显得非常有兴致。
  “好朋友!”丹巴一把抱住了他:“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十几个比较有身份的牧民围坐到了桌子旁边,乡长端起一碗酒,先按照汉族的习惯和张孟潭、刘东华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周围的人轰然叫好。很快,大家解开衣领,畅所欲言,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张孟潭酒到杯干,越喝越精神,由此博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好感。喝到酣处,丹巴端起一碗酒站了起来,他先用蒙古语唱了一首歌曲,然后恭敬的把那碗酒敬给张孟潭。张孟潭懂得一些蒙古礼节,连忙立起身来双手接过碗,先是用指尖蘸了一点酒,按照当地习俗敬过天地,然后一饮而尽,把空碗向四面示意,牧民们轰然叫好。
  丹巴又来敬刘东华,刘东华连忙依样施为,也博得了满堂喝彩。
  跳舞的人兴致不减,酒桌旁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人们为北京来客的豪爽而折服,纷纷想找机会敬上一杯酒。
  刘东华连连喝了五大碗,觉得大脑有些发晕,马奶酒的度数似乎不高,应该还能支撑一阵,但是自己肚子的容量似乎有点问题了。
  当一个摔跤手捧上第六碗酒的时候,他喝到一半便吐得一塌糊涂。
  周围的人对他报以热烈的掌声。他以为自己丢尽了人,殊不知他的行为已经为自己在牧民间竖立了一个非常好的形象,蒙古人最喜欢的就是这样豪爽的汉子。
  刘东华醉眼迷离的看着张孟潭,觉得老总真是让自己吃惊,他喝的比自己至少多出两碗,但是居然一点事情也没有。
  丹巴拍了拍手,建议大家换成小碗敬北京的朋友,但是张孟潭拦住了他:“乡长,今天我们一定要喝个痛快!”丹巴此时也喝了有六七碗的马奶酒,似乎有点醉了,见张孟潭如此豪爽便不再阻拦。
  张孟潭和丹巴靠在一起,喝酒,聊天,吸烟,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刘东华坐在旁边看着,觉得真情流露的老总显得十分亲切。为什么自己以前总是对他有偏见?难道他真的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好像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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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巴和张孟潭寒暄的时候没有冷落了刘东华,他亲热的拉着刘东华的手:“后生可畏啊,商界现在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我们都跟不上时代了。”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豪爽,让刘东华觉得很亲切。末了他转向张孟潭:“张总来的巧了,今年呼伦贝尔盟的那达慕大会就在我们乡举行,今天是第二天,你们两位远方来的贵客应该去看一看啊。”
  “一定一定。”张孟潭向他鞠躬致谢。
  “这两天我的事情比较多,不能陪你们玩了,我让助理给你们当导游好了。”一个漂亮的蒙古姑娘走了过来,大大方方的向张孟潭伸出了手:“您好,张总,我叫乌云其其格,希望我这个导游不要让张总失望。”她的汉语说得非常流畅,后来从谈话中得知,这个女孩子两年前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
  乌云其其格是个还有些稚气的开朗女孩子,他对两位客人解释说,她姓乌云,名字叫其其格,其其格就是蒙语“花”的意思。有了他的陪伴,连张孟潭的脸色也没有往日的阴郁了。
  司机小张是个文弱的年轻人,少言寡语,他开着越野车载着张孟潭一行人驶向十几公里以外的那达慕会场。
  “那达慕是什么意思?”在路上,刘东华问乌云其其格。
  “那达慕的原意‘娱乐’、‘游戏’,也叫‘那雅尔’,是我们蒙古族的传统节日,主要包括祭祀、竞技、娱乐、祝福这样一些项目。”
  “你们的祭祀活动很好玩吗?”刘东华饶有兴趣的问道。
  “知道敖包吗?”乌云其其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不知道,我只会唱敖包相会。”
  “敖包就是‘土堆’或者‘石头堆’的意思。我们的祖先是游牧民族,为了辨别方位,常在自己夏营地和冬营地的高处垒起石头堆作为标志,行军打仗也以石头堆作地形标志。当初萨满教盛行,因为没有寺庙,就把敖包当做山神、河神的神位。蒙古的祭祀活动其实就是祭敖包。”
  乌云指向远处的一个山头:“看到没有?那上面的一些石头堆就是敖包了。在这里你们看不清楚,其实敖包的摆放位置很有讲究的。据说敖包最初只有一个,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十三个,就是‘十三敖包’。你们看,那个中间最大的敖包就是主敖包。主敖包的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各有三个小敖包,分别一字排开。主敖包下层是石头垒起的圆台,上面竖一些树干,用毛绳捆成塔的样子,中间插上木杆。敖包祭包括血祭,就是杀牛宰羊,还有火祭,也就是焚烧各种祭品。祭祀的时候,要边献祭边叩拜,主持人唱祭词,歌颂天神地神、山神河神,表达对神灵的崇敬与谢意,祈求神灵的保佑和恩典。”乌云一边说,一边拿出几块巧克力糖分发给大家。
  “那达慕大会的第一天主要就是祭祀,祭祀以后才能举行各种比赛。”
  “这么多的讲究。”刘东华叹道。他指着山坡上星罗棋布的蒙古包问道:“乌云,蒙古人现在都这样住么?”
  乌云笑了:“那些蒙古包都是临时的。原本那里都没有人住,每年到了这个季节,草原上的男女老少都身着盛装,骑马乘车,带上蒙古包,从远近各地赶来参加那达慕。到了以后先是安营扎寨,然后才是有组织的活动。”
  “好像有个集市啊。”刘东华把头探出车窗。远远看去,山坡的左下脚有一块地方人头攒动,看上去真的像个集市。
  “那就是集市啊。那达慕大会不但有集市,有其他活动,比如放电影,棋类比赛,这几年政府又组织了一些科技展览什么的,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有品味了。”乌云答道。
  刘东华兴奋异常:“那么赛场在什么地方?”
  “拐过山嘴就到了。今年一共有三个赛场,都在这附近。——可惜你们晚到一天,祭祀活动看不到了,但是还可以看到歌舞和比赛。对了,张总喜欢看摔跤、射箭还是看赛马?”乌云转向张孟潭。
  “客随主便,还是您给我们推荐一个项目吧。”
  乌云笑了:“那我们先去看看赛马吧。”她抬腕看了看表:“现在应该是四岁马十八公里赛的决赛时间了。”
  张孟潭很感兴趣:“怎么你们赛马还要分年龄段?”
  “当然了。马龄不同,能力也不一样,就象奥林匹克运动会一样,举重不也是要分级别吗?”能为两位远方的客人解释这些,乌云很开心。
  赛马场是三个赛场中最大的一个,正面人头攒动,人们穿着色彩鲜艳的民族服装,主席台前彩旗招展,前面是一望无际的一片草场。
  嘈杂的人生让刘东华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境,他试着喊了一声,但是即使自己听来都觉得很遥远。
  “怎么没有赛道啊?”刘东华附在乌云的耳边问道。
  “赛马不需要赛道,就在草场上进行,这不是更能体现出他们的实力吗?”
  刘东华笑了:“看样子快开始了。不过赛手怎么还不出场啊?”
  乌云愣了一下:“赛手已经在马上了,你没有看到吗?”
  “什么?”刘东华吃了一惊:“看上去骑在马上的不过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啊。”
  “他们就是赛手啊,难道你以为我们赛手都是成年人?”
  刘东华伸手抓了抓头皮:“不简单,不过很危险啊。”
  乌云笑了,好像成年人对一个提出愚蠢问题的孩子的宽容的笑,她没有回答他的话。
  走近看时,赛马的鬃毛和尾巴上都装饰着各种各样彩色的布条,看上去显得十分精神,小赛手们衣着轻松鲜艳,衣服的前襟后摆、裤腿、帽子上都绣有鸟、蝶以及各种吉祥图案。初次见到这样的阵势,张孟潭和刘东华都觉得异常兴奋,草原上豪放的人们彻底感染了他们,以至于他们也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了。
  一声枪响,数十匹马泼风般的飞驰而去,人群中响起一阵长久的欢呼声。大喇叭里不断传出激动人心的解说,三个解说员分别用蒙语、汉语和鄂温克语向大家报告赛马的情况。
  乌云解释说,每年都有许多鄂温克人参加那达慕。敖鲁古雅乡居住着一批鄂温克族中唯一始终从事游猎生产、从未离开过森林的鄂温克猎民。在这里,鄂温克猎民有一种非常独特的交通工具:桦皮船,此外这里还有中国唯一的驯鹿群,所以敖鲁古雅又被称为“驯鹿之乡”。
   草原上晴空万里,欢笑声此起彼伏。
  小张拿来几个蛋卷冰淇淋分给大家,他们一边吃一边闲聊。
  一个黑点从地平线上出现,人们欢呼起来。一个大约十岁的女孩子扬鞭跃马飞奔而来。等他到达终点线的时候,后面的骑手似乎还在一公里以外。
  解说员兴奋的宣布:“四岁马十八公里赛决赛的冠军获得者是——呼伦贝尔盟阿荣旗霍尔奇乡的小选手——卓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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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担心,等会就有车把我们带到根河了。”他表面上说的是旅途的事情,但是传递的似乎是另外一种信息。尽管刘东华感到了这一点,却无法当真放下心来。
  张孟潭抬头仰视茫茫的夜空,像是自言自语,也像在说给刘东华:“广阔无垠的宇宙,变幻无常的命运,我们对这些了解多少啊?简直他妈的一无所知。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就像生活在培养基里面的细菌病毒一样,自以为生活就是这样,其实我们的一切,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别人是谁?也许是我们所不能了解,也不可能了解的一种存在。比如说,以一个病菌的角度来看,它能理解人的存在与行为吗?能体会到人的意识形态吗?既然如此,在我们遥不可及的地方,为什么就不会有另外一种生命形式在控制着我们?”
  刘东华听的心惊肉跳:“人毕竟是高等动物啊。”
  “你自己说高等就高等了么?病毒会用自己的语言说它们自己才是高等动物,如果你当真听到它们的话还不笑掉大牙?”
  刘东华默然无语,他不知道如何反驳老总,虽然他觉得老总的话匪夷所思,但似乎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张孟潭端起酒杯,一边轻轻的荡着,一边对着月光细细的看着杯中的白酒,两个人好久没有再说话,空气也似乎因为这尴尬的沉默而冻结了。
  “有车来了。”刘东华抬起了头,来路方向响起了微弱的引擎声,刘东华紧张的站了起来。
  “坐下,别理他。”张孟潭的语气分明是在命令他。刘东华不知所措的坐了下来:“我们不要搭他们的车走么?”
  “你忙什么?酒还没喝够。”张孟潭提起瓶子看了看,还有小半瓶,他给刘东华倒了半杯,剩下的倒给了自己。“你的酒量可以啊小刘,抽空我们较量一下。”老总的话没有半点调侃的意思,刘东华有些不好意思:“我哪里敢和老总较量?”不过他的心里暗自得意,在学校和同学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曾经连续喝掉两瓶高度白酒,镇住了所有的人,也因此交了几个很要好的朋友。
  张孟潭笑了:“说起来,我还真的没有见过比我还能喝的主儿。”提到酒,他笑得非常开心,尴尬的气氛为之一转。
  一辆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卡车咣当咣当的响着,停到了他们的身边:“两位要搭车么?”一个满脸风尘之色的女子从司机的位置探出头来问道。
  刘东华急切的看了看老总,可是张孟潭连头也没有抬:“你先走吧,我们还没喝完。”
  司机格格的笑了,她的声音在夜空里颤颤的回荡,颇有一种勾人心魄的味道。刘东华几次想拦住那司机,但是一见老总坦然的样子,终于没有多嘴。
  卡车艰难的喘息了几声,然后启动了。
  刘东华失望的看着那卡车向前行驶了一段路,觉得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张孟潭浑然不觉,只是咂咂有声的啃着一个鸡翅。
  卡车走出大约五十多米的样子,忽然排气管道噼里啪啦的响了几声,然后停了下来。远远的看去,司机拿了一个手电爬了下来,掀开车盖检查着什么,然后又钻到了车底下。
  刘东华心神不定的看了看总经理,张孟潭笑了:“我说东华,你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啊?再等一会,喝完了我们就去帮她的忙。不过我敢打赌,等我们喝完了,她也该修好了。”
  刘东华觉得老总吹牛吹得太离谱了,心想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要是我们在这里喝到半夜,人家就会修到半夜不成?
  
  两个人把空酒瓶以及吃剩下的东西一股脑的扔下了悬崖,站起来拍拍尘土,背上包裹,恰在此时,那司机从车下爬了出来,上了车,开始发动引擎了。
  “我们快跑几步,不要错过了机会。”刘东华急切的向老总建议说。在这里呆了几个小时只有这一辆车路过,他担心一旦错过,大概真的要走到根河了。
  可是张孟潭依然没有半点紧迫的样子:“慢慢走,我们到那里以前她开不走的。”
  刘东华有些气愤了:你以为你是谁?自大,消极,一无是处,居然你也妄称什么企业家!好,我和你玩到底了!他故意落在后面,一步一拖的走,心想干脆慢点走,让那司机先走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孟潭似乎根本就没有留意他的想法,仍然那么从容的,用那种乡间散步的步调向前走着。
  卡车艰难的喘息几声,终于启动了。司机从里面探出头来,向他们招了招手:“两位帅哥,快点了,我稍上你们。”
  刘东华觉得很泄气,老总连这种事情都那么顺,怪不得他能开公司了。
  
  刘东华没有想到的是,老总不单单是小事情上顺利,生意场上也是春风得意。
  本来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因为供货商提供的羊绒品质出了问题,但是他们人还没到,这边就已经查出了问题的根源:竞争对手在这里恶意收购,导致部分供应者以次充好。
  刘东华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偏远的地区办事效率居然那么高,那天夜里十一点左右他们到达根河市敖鲁古雅乡的时候,乡党委书记和一个副乡长居然在招待所等着他们,寒暄过后,丰盛的菜肴就端了上来。
  次日,张孟潭带领刘东华去拜访了乡政府的主要官员。让刘东华觉得吃惊的是,每个人都认识老总,在这里,老总似乎左右逢源,妈的怪不得他的生意做得这样成功。刘东华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他张孟潭比我才大那么几岁啊。
  在乡长办公室,不等老总开口,乡长丹巴就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说清楚,并再三向张孟潭道歉,说竟然为了这样的小事情害他专门跑了一趟,打个电话不就成了?末了向他保证:北京经纬纺织品公司是敖鲁古雅乡招商引资的重点客户,希望张总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情产生什么想法,他代表乡政府向张总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问题。
  张孟潭的答复十分得体,如同两国之间递交国书一样很有分寸,但是有显得有些空洞。
  刘东华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双方都没有提到被老总暴打过的那个司机,似乎那人本来就不曾存在一般,这就是政治么?他觉得不可思议。
  乡长丹巴四十多岁,是蒙古族,但是除了长相有蒙古族所独有的一些特点外,言谈举止和汉人没有什么两样。另外一件让刘东华吃惊的是,这里的人根本就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穿蒙古民族服装,系腰带,布巾包头,除了部分人用蒙语交谈以外,其他都和汉人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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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初次见面,张孟潭把李灵扔出窗外以来,刘东华第一次发现老总发这么大的火,他不由得担心总经理是不是大脑真的出了毛病。上次他把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像扔麻袋一样穿过玻璃扔到大街上,这次该不会把这个好心的司机给扔下悬崖吧?
  司机很有自控能力,他慢慢的下了车,不卑不亢的盯着张孟潭:“要是我说话不对,您告诉我一声就是了,何苦发这么大的火?”
  站在对面,司机比张孟潭要高出半个头,并且此人身材肥硕,是个典型的北方大汉,相比之下,张孟潭简直就像蹲在大象旁边的一只猴子。
  刘东华松了一口气:好在这次老总发火不至于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相反,他倒担心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张孟潭会不会受伤了。
  可是他又错了。
  张孟潭不理会对方的和解姿态,伸手就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刘东华上前想要解劝,但是张孟潭早就料到了这一手,没等刘东华伸出手,他就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一把拉住刘东华的肩头向自己的怀里一带,对方脚步踉跄,马上就要栽进他的怀里的时候,他又变抓为推。这一拉一推使得刘东华腾云驾雾般的飞了起来,向后一跤跌倒,摔了个七荤八素,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
  刘东华身子悬在空中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那个司机正伸手握住张孟潭抓住衣领的那只手,试图摆脱对方的控制,可是显然他低估了张孟潭的攻击能力,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和这个看上去文弱的北京客人抗衡。张孟潭把刘东华摔开的同时,左手拉住司机的衣领往下一拉,右手变掌为拳,自下而上狠狠的击在司机的小腹上。
  司机显然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狠毒,剧痛之下身子向下弯得如同一张弓,张孟潭得理不让人,就势松开他的衣领,反手卡住他的后颈向下一按,捏着拳头没头没脑的打了起来。
  刘东华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司机竟然那么不禁打,也没有想到老总出手会那么快,连忙忍着疼痛,爬起身来拼尽全力从后面抱住了张孟潭的手臂:“张总,手下留情啊,我们还要和他们合作,把他打坏了不好交待啊……”
  张孟潭挣了两下,顺势停了下来。
  司机忍着疼痛,满面羞惭的爬了起来,不料张孟潭突然又是一脚,踢到了他的下巴上:“给老子滚!”
  刘东华惊呆了,那个一贯温文尔雅的张孟潭到哪里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得如此喜怒无常?他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
  张孟潭觉察到刘东华的动作,回头向他笑了笑:“把东西拿下来,让丫滚蛋好了,咱们自己走着去。”
  他的表情里殊无刚才那种野兽般的狰狞,这反而让刘东华更觉得可怖。他顺从的上车把两个人的东西拿了下来。
  司机颤巍巍的站起来,用手托了托下巴,似乎没什么大碍,于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张孟潭,一声不响的上了车,回头向刘东华笑了笑,点点头,开了车走了。
  两个人分别背了自己的背包,刘东华手里提了车上剩下的一些吃食,顺着山路慢慢的往前走,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夕阳渐渐的沉入山间,山风也停了。没有过往的车辆,没有行人,甚至连昆虫的叫声也少了许多,气温降了下来。
  北方的秋天就是这样,白天的太阳似乎能把鸡蛋烤熟,可是到了夜间却让人冷得发抖。
  刘东华的心里有些埋怨老总:人家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况且没有什么恶意,干吗对他大打出手?这下好了,到目的地还有几十公里,天马上就要黑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地方?
  可是张孟潭似乎对这些一点也不担心。看看太阳落山了,他拍了拍肚子:“东华,饿了没有?我们吃点东西吧。”他们走的这条路显然顺着山势开出来的,左面是断崖,右面是笔直的山壁。张孟潭走向山壁一个凹进去的地方,从背包里面拿出一块帆布铺到了地上,从刘东华的手里接过袋子,从里面依次拿出烧鸡、香肠、榨菜、纸杯、方便筷子以及一瓶白酒,随后示意刘东华坐下来。
  两个人喝着闷酒,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虫声唧唧,更显得夜晚的宁静。
  月亮升了起来,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山上,洒在峭壁上,洒在身上,让刘东华有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昨天的这个时候自己在干什么?——他想起当时自己正在卧铺车厢和那两个漂亮的女大学生闲聊,当时大家都是那么开心,可是……
  “她们怎么知道我的政治课不及格啊?”刘东华忽然脱口而出。
  张孟潭冷冰冰的笑了:“她们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她们还知道你喜欢穿什么牌子的皮鞋,知道你第一次的性行为在哪里发生,知道你内裤的尺寸,知道你习惯用什么样的方式手淫,哼哼,没有她们不知道的。”
  刘东华的头发根根直竖,脸色惨白,就像见了鬼一样,他慢慢的转向张孟潭:“开什么玩笑啊,老总?”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充满了乞求。
  “害怕了?”
  “怎么可能?”刘东华的手在发抖,他不能想象如果自己连一点隐私也无法保留的话,那么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况且,自己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白领而已,充其量前一阵子贪污了公司的几十万元资金,任何部门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这样兴师动众啊。
  张孟潭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忽然转了话题:“你是不是觉得刚才我对那个司机太凶了?”他转移了话题。
  “哦……,那个人的确有点烦。”刘东华惊魂未定的答应着,心里还在思谋着到底张孟潭刚才是不是耸人听闻,如果真的这样,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如果不是真的,那她们怎么知道我的政治不及格?整个旅途自己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啊。
  “心情不好而已。那家伙也他妈的够可怜的,哈哈哈哈……”张孟潭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刘东华觉得毛骨悚然,手里拿着半个啃剩下的鸡腿,再也无法下咽。他忽然觉得老总太精明了,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相比之下自己就像一个拙劣的棋手,每每自己的棋子还没有动,对方就已经知道下一步会怎样走,并且早就把对策预备好了。如此说来,自己和吕佳的事情恐怕没有一点可以瞒得过他。
  老总办事喜怒无常,自己根本就摸不透他的路数,说不定下一步他会把我给扔到悬崖下去,谁知道?这家伙古里古怪,手段恶毒,如果他真的向我出手,那么我没有任何能力抵挡得了他的进攻,就是说,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救得了我。
  刘东华紧张的看了看老总,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张孟潭尽管情绪激动,但是没有漏掉刘东华任何一个小小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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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自由了,她立刻摆脱了所有的束缚,伸手把贴在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跳下来跪到刘东华的身边,带着哭腔喊道:“东华,你怎么了?”刘东华一动不动。她想伸手把刘东华扶起来,但是想了想,又缩了回来。她捂住自己的嘴轻轻的但是异常绝望的啜泣起来:“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卧室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张孟潭抱着一束玫瑰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卧室里。
  他吃惊的看着赤身裸体的妻子正跪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哭泣,透过镶嵌在墙上的镜子,他认出那个人是刘东华。
  刘东华艰难的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他面色惨白,双唇发紫,看了看泪流满面的吕佳,他微微的笑了一下,仿佛要说点什么,但是随即又闭上了眼。
  张孟潭悄悄的退出了卧室,又悄悄的关上了房门,他顺手把刚刚放在客厅的旅行包背了起来,拿着那束鲜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自己的家,这一切吕佳都没有发现。
  一辆救护车开进小区,在张孟潭家的门前停下了,两个穿白色大褂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担架匆忙的消失在门洞里。
  不远处的停车场,张孟潭坐在自己的车里超然的看着,似乎这些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吕佳披着睡衣匆忙的打开了房门,把医务人员让进了卧室。——他们有条不紊的做着例行检查,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几乎赤裸的吕佳,仿佛一个男人被人踢成这个样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天天都要处理一样。
  “没有问题,这位先生受了一点物理性挫伤,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要住院治疗几天。麻烦您拿点冰来。”一个医生公事公办的对吕佳说道。
  吕佳手忙脚乱的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冰块,装在一个塑料袋里面递给医生,医生用那些冰块轻轻的包住了刘东华的生殖器。
  “好的,你们先把他抬下去,我马上下来。
  吕佳衣衫凌乱的出了门,正要进入救护车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的宝马车,张孟潭正坐在车里若无其事的看着她。
  一股怒火从吕佳的胸中升起,她忽然觉得自己恨透了这个看上去英俊潇洒的男人,就是这个男人毁了她的幸福。毫无来由的,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冲向张孟潭的车子,猛的拉开了车门。可是一旦她和张孟潭面对面的时候,她的火气不知道为何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亲爱的,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吕佳随口这样说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伸手勾住了张孟潭的脖子,深深的在他的唇上吻了下去。
  “好了宝贝,不怕人看么?”张孟潭轻轻的推开妻子,用一种爱怜的眼神看着她:“这么早要干吗去啊?”
  “东华受了伤,我要送他去医院。”吕佳感到十分别扭,但是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感到任何不自在。
  “那你去吧,我刚下飞机,要回去休息了。”张孟潭下了车,提着旅行包,拿起那束玫瑰花:“我帮你插上。”
  他在吕佳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往家里走了。
  吕佳呆在那里,看着丈夫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入夜,吕佳抱了一束鲜花来看刘东华了。
  “你怎么进来的?”刘东华惊异的问道。
  “我对门卫说是你的老婆,来陪床的。”
  刘东华听她这样说,脸上有点挂不住,便不再讲话了。
  吕佳坐在刘东华的床边,爱怜的看着刘东华:“好点么?”
  刘东华苦笑了一下:“想让我快点好,你好再来一下吗?”
  听了这话,吕佳的眼圈红了。看着泫然欲滴的女人,刘东华觉得有些歉然:“没有什么,是我不好啊。”
  吕佳拦住了他:“不要说这些了。——我已经告诉孟潭你生病了,帮你请了几天假。”
  刘东华的脸红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再次面对自己的老板了。他知道,除了辞职,自己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
  吕佳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别胡思乱想了,孟潭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辞职。——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伤……”
  刘东华黯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明显的感到在张孟潭和吕佳之间有些极端不正常的事情发生,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结果,他不得而知,他感到似乎自己正在踏入一个危险的禁地,如果不早些抽身出来,恐怕未来会有不知名的灾难等待着自己。
  吕佳为他剥了一根香蕉,递到了他的嘴边,看着病恹恹的刘东华,她的眼里似乎燃着一团火:“你的那个好丑,肿起来的样子简直像个榴莲……”
  她的声音仍旧是那么低沉而沙哑,仿佛拥有无穷的磁性。
  刘东华心里一荡,吕佳柔软的肢体仿佛又出现在眼前,他的两腿间又是一阵剧痛,痛楚之下,他闭上了眼睛。
  他不明白,为什么吕佳那么明显的勾引他,但是仅仅他有一点想亲近的意思的时候,对反就开始拼命的反抗?还有,为什么她让自己把她捆起来?难道仅仅是女人特有的受虐思想在作怪不成?
  无论如何他想不明白这些,虽然吕佳坐在旁边和他讲话,但是他觉得大脑昏沉沉的,随便应答着,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吕佳爱怜的看了他一会,伸手想抚摸一下他的额头,但是犹豫一下又把手缩了回来。就这样痴痴的看了足有一个小时,吕佳才像猫儿一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深夜,刘东华醒来,再也没有一点睡意。他的大脑开始活跃起来:为什么吕佳让我把她捆起来?一定是她对性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因为她根本就无法过正常的性生活,所以每次做爱的时候张孟潭才不得不把她捆个结实,不过这也他妈的够累的,哪个正常男人受得了这个?
  吕佳不喜欢做爱,可是她为什么要勾引我?到底她喜欢我什么?既然勾引我,为什么又忽然下那么重的手?还有那个张孟潭,也许他早就厌倦了这样的婚姻,才会喜欢上那个看上去异常清纯的李灵吧?
  如果让自己选择,我肯定选择李灵而不是吕佳。刘东华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李灵的面孔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天晚上,他又梦到了李灵,但是这次她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笑,而没有子弹击中她的颈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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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佳斜斜的倚在墙上,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的身上斜斜的、松松的披了一条很大的白色浴巾,浴巾半掩半映下两条漂亮的长腿交叉而立,光着一对漂亮的脚板,远远的看上去,脚趾甲是鲜艳的红色。——刘东华不知道,女人不光给指甲美容,甚至连脚趾甲也不放过的。
  赤裸的左臂上还有一些晶莹的水滴,看上去就像刚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新鲜可人。
  吕佳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后边。目光迷离,刘东华记得当初自己从卫生间里面出来时,立在工作室门前的吕佳也以这样的姿势立着,区别是那时候她穿的整齐的衣服,而此刻她只是在赤裸的身上象征性的披了一条浴巾。
  “对不起,太晚了,你大概要休息了……”刘东华语无伦次的说。
  吕佳笑了,笑得有一种媚惑的味道:“还不到五点钟,一天才刚刚开始啊。”
  刘东华慌乱的不行,同时觉得有些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自己的表现总像个孩子?难道不能装的厚颜无耻一些?
  “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来帮帮忙。”吕佳不理会他说什么,转身竟自往卧室走去。
  如同受了催眠一般,刘东华乖乖的随着吕佳进了卧室。
  吕佳从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纸,用眉笔在上面飞快的写了几个字,然后打开衣柜下面的一个抽屉,拿出一捆绳子和一卷宽的黑色胶带丢在床上。
  她把浴巾丢在一边,上了床,自己动手结结实实的把脚踝分开绑在床脚的柱子上,躺了下来。
  刘东华愕然的看着吕佳,不知所措。
  吕佳赤裸的身体艳光四射,但是她的举动似乎有一种邪邪的东西,让刘东华看了以后觉得有点恐怖,此刻他不再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什么欲念了,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吕佳赤身裸体,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仿佛同样的事情早就做过千百遍一样。
  空中弥漫着一种暧昧而又略显诡异的气氛,早晨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洒在吕佳柔美的躯体上,刘东华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
  吕佳把剩下的两段绳子丢给刘东华:“帮我把手捆上,要捆得牢一些,然后用胶带封住我的嘴,做完以后看我刚才写的那张纸。”她的声音里面没有一丝一毫暧昧的成分,仿佛在客厅里和刘东华讨论巴赫的钢琴曲那样从容。
  刘东华吃惊不小,他不知道吕佳是不是给自己设了什么圈套,她是个受虐狂?或者她想自杀,让我帮她伪造自杀现场?没有道理啊。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的手却不受大脑的控制,规规矩矩的照做吕佳刚刚吩咐过的事情。他的手碰到女人裸露的肌肤时,没有一丝颤动,因为此刻他的内心连一点与性有关的绮想也没有,这个美丽非凡的身躯无法挑起哪怕一点点色欲,只能让他感到迷惘而惊慌。
  他垂手立在床前,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想如果此时此刻张孟潭忽然闯进来,那自己非他妈的进监狱不可了。
  吕佳的嘴巴被封住了,虽然不能讲话,但是她正痴痴的看着刘东华,她的眼神开始变化。原来的冷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火一样的热情。刘东华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本能的感到有些惊恐。
  她把头向梳妆台的方向摆了摆,示意刘东华,他记起刚才吕佳让他看的那张纸。
  刘东华梦游一般的走向梳妆台,伸手拿起那张纸,只见上面大大的写着两个英文单词:FUCK ME!
  他呆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回头看看吕佳,她的眼神分明在向他表示一种赤裸裸的邀请,那双本来美丽非凡的眼睛此刻充满了一种类似野兽般的欲念,使得刘东华感到一种强力的压迫。
  刘东华颤抖着回到床前,贪婪而恐惧的看着横陈在眼前的躯体,即使在半梦半醒之间那些躁动而含糊的念头里面出现的影像也没有眼前的躯体完美。细碎的阳光洒在吕佳的身上,形成明暗交错的细碎光影,窗外隐约传来的嘈杂的人声更显得卧室的宁静。
  这是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渴望的时刻,可是为什么我的腿在剧烈的颤抖?难道我已经不正常了么?刘东华绝望的想着,吕佳美丽的身躯在他的眼前晃动起来,他感到那里既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危险。
  他想告诉吕佳自己该走了,但是眼睛却一刻也无法离开哪怕一丝一毫。他明白,如果他拒绝了吕佳的邀请,那么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了。
  没有欲念,但是不肯放过机会。
  刘东华的指尖轻轻的在吕佳的小腹划过,这一下轻轻的接触令吕佳的身体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战栗,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全身迅速出现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此时此刻,刘东华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色欲的幻想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吕佳那充满欲念的眼睛此刻已经变了样子。
  刘东华单膝跪在地上,左手轻轻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埋下头来在她的脐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这一吻使得吕佳忽然狂热起来,她的躯体拼命的扭动着,似乎在拼了性命的要摆脱束缚。
  刘东华慌了:“你怎么了?生病了么?”
  女人的眼神变得愤怒,变得可怕,里面仿佛燃烧着一团烈火。刘东华感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一边问,一边惊慌的站起身来,随手扯开绑住女人右腿的那根绳子。
  刘东华做梦也不会想到,吕佳的腿一旦自由了,就迅捷的踢了出来。即使是一只暴怒的驴子也会对这一脚的力道自叹弗如。
  吕佳一脚正中刘东华的下阴,这出其不意的一击令他蓦然间发出一声痛苦的狂叫,身子立刻蹲了下去。
  仿佛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刘东华艰难的抬起头来看了吕佳一眼,而此刻吕佳正以一种极度惊惶的神情看着他。刘东华苦笑一下,身子缩成一团,就此晕了过去。
  吕佳的眼里饱含着暴怒与惊惶,她拼命的想要摆脱绳子的束缚,但是绳子捆的太紧了。她徒劳的挣扎了一会,筋疲力尽的放弃了。可是等她转头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东华时,又开始动作起来。
  这一次她把已经自由了的右脚慢慢的向左上方抬起,瞄准了捆住左手的绳子,一点点的试图想用脚趾拉住绳子的头部,但是失败了。经过几次尝试,她终于夹住那个绳头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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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佳斜斜的倚在墙上,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的身上斜斜的、松松的披了一条很大的白色浴巾,浴巾半掩半映下两条漂亮的长腿交叉而立,光着一对漂亮的脚板,远远的看上去,脚趾甲是鲜艳的红色。——刘东华不知道,女人不光给指甲美容,甚至连脚趾甲也不放过的。
  赤裸的左臂上还有一些晶莹的水滴,看上去就像刚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新鲜可人。
  吕佳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后边。目光迷离,刘东华记得当初自己从卫生间里面出来时,立在工作室门前的吕佳也以这样的姿势立着,区别是那时候她穿的整齐的衣服,而此刻她只是在赤裸的身上象征性的披了一条浴巾。
  “对不起,太晚了,你大概要休息了……”刘东华语无伦次的说。
  吕佳笑了,笑得有一种媚惑的味道:“还不到五点钟,一天才刚刚开始啊。”
  刘东华慌乱的不行,同时觉得有些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自己的表现总像个孩子?难道不能装的厚颜无耻一些?
  “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来帮帮忙。”吕佳不理会他说什么,转身竟自往卧室走去。
  如同受了催眠一般,刘东华乖乖的随着吕佳进了卧室。
  吕佳从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纸,用眉笔在上面飞快的写了几个字,然后打开衣柜下面的一个抽屉,拿出一捆绳子和一卷宽的黑色胶带丢在床上。
  她把浴巾丢在一边,上了床,自己动手结结实实的把脚踝分开绑在床脚的柱子上,躺了下来。
  刘东华愕然的看着吕佳,不知所措。
  吕佳赤裸的身体艳光四射,但是她的举动似乎有一种邪邪的东西,让刘东华看了以后觉得有点恐怖,此刻他不再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什么欲念了,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吕佳赤身裸体,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仿佛同样的事情早就做过千百遍一样。
  空中弥漫着一种暧昧而又略显诡异的气氛,早晨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洒在吕佳柔美的躯体上,刘东华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
  吕佳把剩下的两段绳子丢给刘东华:“帮我把手捆上,要捆得牢一些,然后用胶带封住我的嘴,做完以后看我刚才写的那张纸。”她的声音里面没有一丝一毫暧昧的成分,仿佛在客厅里和刘东华讨论巴赫的钢琴曲那样从容。
  刘东华吃惊不小,他不知道吕佳是不是给自己设了什么圈套,她是个受虐狂?或者她想自杀,让我帮她伪造自杀现场?没有道理啊。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的手却不受大脑的控制,规规矩矩的照做吕佳刚刚吩咐过的事情。他的手碰到女人裸露的肌肤时,没有一丝颤动,因为此刻他的内心连一点与性有关的绮想也没有,这个美丽非凡的身躯无法挑起哪怕一点点色欲,只能让他感到迷惘而惊慌。
  他垂手立在床前,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想如果此时此刻张孟潭忽然闯进来,那自己非他妈的进监狱不可了。
  吕佳的嘴巴被封住了,虽然不能讲话,但是她正痴痴的看着刘东华,她的眼神开始变化。原来的冷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火一样的热情。刘东华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本能的感到有些惊恐。
  她把头向梳妆台的方向摆了摆,示意刘东华,他记起刚才吕佳让他看的那张纸。
  刘东华梦游一般的走向梳妆台,伸手拿起那张纸,只见上面大大的写着两个英文单词:FUCK ME!
  他呆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回头看看吕佳,她的眼神分明在向他表示一种赤裸裸的邀请,那双本来美丽非凡的眼睛此刻充满了一种类似野兽般的欲念,使得刘东华感到一种强力的压迫。
  刘东华颤抖着回到床前,贪婪而恐惧的看着横陈在眼前的躯体,即使在半梦半醒之间那些躁动而含糊的念头里面出现的影像也没有眼前的躯体完美。细碎的阳光洒在吕佳的身上,形成明暗交错的细碎光影,窗外隐约传来的嘈杂的人声更显得卧室的宁静。
  这是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渴望的时刻,可是为什么我的腿在剧烈的颤抖?难道我已经不正常了么?刘东华绝望的想着,吕佳美丽的身躯在他的眼前晃动起来,他感到那里既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危险。
  他想告诉吕佳自己该走了,但是眼睛却一刻也无法离开哪怕一丝一毫。他明白,如果他拒绝了吕佳的邀请,那么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了。
  没有欲念,但是不肯放过机会。
  刘东华的指尖轻轻的在吕佳的小腹划过,这一下轻轻的接触令吕佳的身体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战栗,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全身迅速出现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此时此刻,刘东华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色欲的幻想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吕佳那充满欲念的眼睛此刻已经变了样子。
  刘东华单膝跪在地上,左手轻轻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埋下头来在她的脐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这一吻使得吕佳忽然狂热起来,她的躯体拼命的扭动着,似乎在拼了性命的要摆脱束缚。
  刘东华慌了:“你怎么了?生病了么?”
  女人的眼神变得愤怒,变得可怕,里面仿佛燃烧着一团烈火。刘东华感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一边问,一边惊慌的站起身来,随手扯开绑住女人右腿的那根绳子。
  刘东华做梦也不会想到,吕佳的腿一旦自由了,就迅捷的踢了出来。即使是一只暴怒的驴子也会对这一脚的力道自叹弗如。
  吕佳一脚正中刘东华的下阴,这出其不意的一击令他蓦然间发出一声痛苦的狂叫,身子立刻蹲了下去。
  仿佛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刘东华艰难的抬起头来看了吕佳一眼,而此刻吕佳正以一种极度惊惶的神情看着他。刘东华苦笑一下,身子缩成一团,就此晕了过去。
  吕佳的眼里饱含着暴怒与惊惶,她拼命的想要摆脱绳子的束缚,但是绳子捆的太紧了。她徒劳的挣扎了一会,筋疲力尽的放弃了。可是等她转头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东华时,又开始动作起来。
  这一次她把已经自由了的右脚慢慢的向左上方抬起,瞄准了捆住左手的绳子,一点点的试图想用脚趾拉住绳子的头部,但是失败了。经过几次尝试,她终于夹住那个绳头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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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灯光幽暗,空气中流淌着颇有小资情调的音乐。刘东华已经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生活步调,所以很习惯无所事事的泡在这样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女伴讲一些废的不能再废的废话。
  听吕佳要求他讲个笑话,他沉默了一下,说老实话,他能讲的笑话很多,但是多数都是一些浑段子,他觉得那些东西只适合男人在酒桌上胡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这样幽雅的环境里讲这样的东西,尤其是面对这样漂亮的女人的时候。
  “有一个脚夫推着独轮车替地主运送一口大缸。”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听外祖母讲过的一个故事,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了起来。
  吕佳的身子略微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向他忽闪了一下,表示自己在听,于是他继续讲了下去。
  “当时天阴得厉害,看样子就要下雨了。要走的路还很远,所以脚夫很着急,不过忙中出错,上斜坡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车翻了,把大缸也摔成了几块。
  “脚夫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因为他要跑很多趟才能赔得起这口缸,所以很伤心。恰好这时候下起雨来,并且越下越大。他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巴店,没有地方躲雨,急中生智,就把那口破了的缸拼凑到一处,倒扣过来,把自己扣在里面避起雨来。”
  吕佳抬起头来,用猫儿一般的眼光幽幽的看着他,似乎提起了兴趣。
  “他躲在里面越想越难过,于是慨叹起自己的命运来:‘咳!我的命真不好啊,命啊,命!’
  “恰好这时候有一只老狼匆匆忙忙的从这里经过想找个地方躲雨,忽然听到倒扣的缸下有人在喊‘命’,不免动了好奇之念:‘什么是命?莫非命就藏在这缸下吗?’它凑到缸前顺着裂缝往里看,但是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为了搞清楚到底什么是命,它转过身来,把尾巴从裂缝处伸了进去,想要探上一探。
  “那脚夫在缸里正叹息自己的命,忽然脸旁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扫过,吓了一跳,仔细看时,是一条尾巴,就一把抓在了手里。
  “老狼把尾巴伸到里面要探个究竟,不料忽然被抓,登时吓了一跳,连忙使劲往外挣,里面的脚夫也不示弱,拉住狼尾巴死活不撒手。
  “老狼不曾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窘境,吓得大呼小叫,拼了性命的要逃脱‘命’的掌握,结果两下这么一叫劲,恰好刚刚摔开的缸的豁口又很锋利,一下就把狼尾巴给割断了。”
  吕佳听到这里格格娇笑:“好玩,后来哪?”
  “老狼遭此厄运,一路又哭又叫的逃开了。它就这样跑了好久,最后被一只躲在大树下避雨的狐狸叫住了:‘狼大哥,你跑什么啊?快来避避雨吧。’
  “老狼惊魂未定的停了下来:‘原来是狐狸老弟啊,今天我可倒了大霉了。’
  “它让狐狸看了自己已经被割掉一半的尾巴,然后讲了自己的遭遇。等讲到自己的尾巴被‘命’抓住的时候,狐狸连忙问:‘狼大哥,那你为什么不使劲挣啊?’老狼长叹一声:‘谁说我没有挣啊?我拼了老命的挣,可是到底没有挣过命去。’”
  吕佳惊愕的张大了嘴看着他,忽然间大笑起来:“你的故事太有意思了,到底没有挣过命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她笑的浑身乱颤,刘东华很高兴,自己的故事讲的很成功。
  吕佳笑了又笑,几乎没有办法停下来,一边笑一边重复着“到底没有挣过命去”,一直到最后笑出了眼泪。
  刘东华笑吟吟的端起咖啡啜了一口,但是忽然发现情形有点不对。
  吕佳的笑声已经停止了,但是眼泪却没有停下来。她的脸上现出极度忧伤的神情,泪水涔涔而下:“到底没有挣过命去……”
  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桌子的两边,指头的骨节处雪一样白,不停的啜泣,仿佛身心正遭受着一种严酷的刑罚。
  她的神情那么凄苦无助,以至于刘东华惊呆了。
  “你怎么了?”刘东华伸出手来,笨拙的在吕佳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吕佳生气的把手摔开:“不关你的事!”
  啜泣了一会,吕佳抬起头来忽然笑了:“你怎么不说话?”她笑的时候,眼泪还挂在脸上,尽管她化的妆不是很浓,但是现在看上去她的脸已经一塌糊涂,像个花脸的小猫了。
  刘东华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当真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她是不是在勾引自己?这样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厚颜无耻,但是潜意识里却巴不得有一个这样的女人投怀送抱,管她是不是什么老总夫人。
  看着刘东华痴痴呆呆的眼光,吕佳的脸红了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她站起来拿了小包,有点慌乱的离开了。
  那个夜晚剩下的时间他们就是这样坐在咖啡馆,听着音乐度过的。凌晨时分,吕佳伸了个懒腰:“东华,送我回去吧。”
  
  他们到达张孟潭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吕佳一路往里走,一路把鞋子、衣服什么的一件件的脱下来随手扔在地板上,走到卫生间门前的时候,她脱的只剩了贴身的内衣。
  刘东华立在客厅的门口觉得尴尬且兴奋。他极度渴求的看着吕佳健美而丰腴的背影,身上不知不觉的有了一种生理反应。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含糊的气息,他觉得自己仿佛要爆炸了。
  “我要走了。”身子略微弯了下来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同时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用一种干涩的声音说道。嘴上如此说着,他的眼睛却无法离开吕佳的身体。
  “等我冲个凉,你坐一会,马上就好。”吕佳头也没回的说。
  刘东华本能的感觉到,如果再呆下去可能发生什么事情,明白自己应该马上离开,毕竟这里是老总的家,自己面对的是老总的夫人。无论如何,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是老总帮助了我。——尽管心里这样想,但是他无法移动自己的脚步。换了其他人也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么?他把吕佳新买的那些衣服放到了沙发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卫生间里传来撩人的水声,刘东华摸着发烫的额头,痴痴的想着冰冷的水撞到吕佳柔美的躯体上,然后飞溅出漂亮的水花,这会是何等绮丽的景观。
  他端起那杯水一饮而尽,觉得冷静了许多。“我必须离开这里,趁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边想,一边走到客厅的门口。他的手刚刚碰到门锁的时候,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他正犹豫是不是和吕佳道个别的时候,对方已经出来了。
  “你要干吗?”吕佳见他立在门前,有点诧异的问道。
  刘东华回头看去,不由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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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工作日,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步调,刘东华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工作状态中。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他就已经把老总夫妇的怪异行径忘到了脑后,同时,他注意到张孟潭在他的面前也丝毫没有表现出跟以往有什么两样,仍旧那么严厉,看他的眼光仍旧是凶巴巴的,去老总的办公室汇报工作,老总也如同往常一样立刻摆出一付公事公办的样子,这让他很不高兴:妈的说不定你小子正在电脑上看黄碟,我一进来你就立刻摆出这副嘴脸,装什么孙子啊?
  他不是很刻薄的人,但是潜意识里面总觉得通过上个周末的欢聚,自己与老板应该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但是对方在态度上仍旧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他感到不舒服。当然,他自己也知道,不能仅凭着跟老总夫妇一起吃过一顿晚餐就妄想无限的拉近双方的关系,因此对张孟潭的表现除了心里有点愤慨以外,其实并没有感到太对的意外。
  又是一个周末,当刘东华坐在那里思量着是不是去看一场电影来派遣一下寂寞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您好,经纬公司。”
  “东华吗?我是吕佳。”
  刘东华的身子一震,立刻紧张起来。他想起某个电影中的一句台词: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有一种邪恶的魅力,让每个接近她的男人都有一种犯罪的欲望。
  “哦,您好,我就是。”
  “今天是周末了,有其他的安排吗?”
  刘东华紧张的抹了一下额头,尽管那里并没有渗出冷汗。“对不起,今天约了个朋友一起吃饭……”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略带沙哑的笑声打断了:“你这人怎么连谎都不会撒?说话要理直气壮,干吗口气那么内疚?”
  “不是的,您不要误会……”
  “好了,跟我们一起吃饭让你觉得那么沉闷吗?”软语温存,刘东华觉得自己似乎被这甜美的嗓音融化了,一时间恨不得为了让她高兴而献出自己的性命。
  “我是觉得不好意思总去你们那里叨扰。”
  “说什么吗,不当我们是朋友不是?”她有些不高兴了。“我已经和孟潭通过话了,等会他带你过来。现在我正在准备饭菜,对了,今天是我亲自下厨,不多讲了,不然菜糊了你又不高兴。”
  吕佳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她最后的一句话让刘东华觉得心里痒痒的,但是尽管如此,他仍旧不想过去,想起上次在他家的情形心有余悸,于是心里想,最好能不伤情面的拒绝这个邀请。犹豫一会,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分机号码:“张总吗?刚才您的夫人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已经知道了,你等几分钟,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一起走。”张孟潭不等他说别的就挂了电话,看样子根本就不给他推辞的机会。
  刘东华觉得有点郁闷,但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吕佳,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路过超市,他让张孟潭停一下车,自己到里面买了一瓶红酒,让服务员帮忙包装了一下,然后带着回到了车里。张孟潭笑了:“干吗那么客气?”
  “哈哈,你们的主人当的非常出色,我这个客人可也不能太蹩脚了。”他尽可能装出一副爽朗的样子,心里却觉得自己的语气非常假。
  
  吕佳欣喜的接受了他的礼物,先请他们到客厅落座,在轻柔的音乐声里先喝了点开胃酒,然后到餐室就座。
  今天的餐桌上没有那么多的花样,旁边也少了那个手脚麻利的侍者。桌上摆上了几道非常精致的湘菜,刘东华不觉有点意外:“听您的口音不像湖南人啊,怎么湘菜做的这么地道?”
  吕佳很得意:“听孟潭说你是湖南人,所以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学了几道菜,你来以前已经试验过几次了,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刘东华吃了一惊,连忙偷眼看了看老总,心想老婆居然当着他的面表现出对其他男人这么关照,不知道他会气成什么样子?让他吃惊的是,张孟潭竟然好似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十分热情的协助妻子招待刘东华。
  刘东华觉得非常尴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女主人对自己这样青眼有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享受这样的礼遇。
  吕佳夫妇不停的为他添酒布菜,他也不停的手忙脚乱的应付着,尽管那几道菜做的非常地道,他仍旧觉得味同嚼蜡。
  张孟潭看出他的尴尬,于是岔开话题,讲了一个以手机短信方式流传的一个黄色小笑话,吕佳开怀大笑,刘东华不觉也受了感染,很快加入进去,于是气氛融洽起来。
  酒喝得多了,刘东华的言词不觉也放肆起来,他对老总夫妇的生活方式、相互之间的态度甚至室内摆设等等大加评论,好像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专家一样,而老总夫妇居然应声虫一般十分客气的随声附和,有时候甚至以一种十分真诚的态度对他的意见表示感谢。
  这样一来,刘东华愈发感到自己的重要,也就愈发胡说八道起来。
  
  午夜,他跌跌撞撞的告辞要走,老总夫妇再次盛情挽留,但是这次他说死也不在这住了,他不要老总开车送他,而是出门自己打了个车回到了住处。
  第二天酒醒以后,记起昨天酒后说过的话,他感到十分懊恼,自己实在太放肆了,有什么资格对老总夫妇的生活说三道四?他拿起电话想要给张孟潭道个歉,但是想了一会,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放下了。他疑心自己是不是中了邪,居然一而再再而三连续犯一些低级的错误。于是,他摸着滚烫的额头发誓:以后再也不去他家了。
  
  “讲个笑话吧。”
  吕佳把咖啡往旁边推了推,然后慵懒的伏到了桌子上,把侧着的头平平的放在叠起的双臂上,目光迷离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刘东华。
  她的眼光似乎有一种魔力,刘东华觉得自己要被融化了。
  他看了看散乱的堆在旁边的七八个袋子,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这么喜欢购物,他有些疑心吕佳花了整个下午又挑又选的买下的这些衣服将来是否都有机会被她穿在身上。他只顾了自己想心事,却没有注意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女人买衣服不过是为了享受购买的过程,干吗非要一件一件的穿在身上?”吕佳笑盈盈的看着他,他的汗又要往外冒了。
  他觉得吕佳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不应该对她产生什么非分之想,但是每次当她这样对他笑的时候,他都觉得无法抵挡对方的魅力,或许这也就是老总跟她结婚的原因吧?
  七月中旬的一个周末,吕佳打电话给他,说因为张孟潭出差,所以请他陪自己去买几件衣服。结果他陪着她买衣服,吃饭,到了晚上她仍旧不放他走,坐出租车拐了几个弯,来到了这家名叫“孤独的旅人”的咖啡馆。
  他们坐在一个隔间里,一边品着咖啡,一边搜肠刮肚的寻找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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