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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大夫人长舒一口气,不知这一闹是好是坏,当眼神落在刘珏握住青萝走出的背影上时,笑意在眼底隐隐闪动。脸上却是沉重,叹了口气向太子告罪:“没料到青菲粗枝大叶直口出言竟差点将一场小意外闹成姐妹反目。妾身教女无方实无颜再留下,容我带青菲离席好好教导。”
  
  太子微笑道:“青菲也是心忿蕾儿伤势,急切之中以推测代实情,以后切记话语需谨慎。今晚另闻高明琴声,实也欣慰,夫人以后莫要拘束青萝抚琴了。不然,上那儿寻这等清音去?”
  
  大夫人点头称是。太子又道:“四弟,不知你可还尽兴?”
  
  子离瞧着刘珏与阿萝并肩出去。阿萝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心里已是难受之极。那还有心思继续留下饮酒,听得太子已有散席的意思,忙笑道:“人道是曲终人散,能闻此琴声已是尽兴。谢大哥美意,子离正想告辞回家好好回味呢。”
  
  众人大笑,一并出席施礼告辞。
  
  宾客散尽,王燕回懒懒道:“都说李相府千金绝色绝艺,只出了个三小姐平平庸庸,那知道三小姐却是极有志气之人,小时琴艺不过人,却暗暗练就本领。这琴艺着实与妹妹当日《秋水》能有得一拼呢。大音稀声,便是如此啊!”
  
  青蕾挤出一个笑容,失血让她面色一直苍白:“姐姐说是甚是,小妹青萝能有这般琴艺,妹妹心里欣慰得很呢。这手倒也伤的正好,不然怎么会听到小妹深藏不露的琴声。”
  
  王燕回微微一笑:“是啊,祸兮福所至,看今天情况,要贺喜妹妹了,说不准就要有小王爷做妹夫了。”
  
  青蕾笑笑。一丝微笑也慢慢爬上太子嘴角,他看往青蕾的眼光充满怜爱:“蕾儿,今日手伤又累,我陪你回宫罢。今日想必小妹也受惊不小,明日嘱人送些礼物前去。不然,以后怕了我这个姐夫,蕾儿又要埋怨了。”
  
  太子说时眼睛却是看往太子妃王燕回。燕回笑意盈盈回道:“理应如此!明日妾身亲自去挑礼物。”
  
  太子慢慢陪着青蕾回去。轻语软言小心呵护直到青蕾睡下才离开。太子的脚步声慢慢悄失在长长的廊间。青蕾披起沙衣下了床,空阔的东宫偏殿只有盘龙火烛吐着点点红光,脸被烛光一映更增一分妖魅艳丽,她看着一株红烛烧尽灯蕊燃灭在寂夜里,听到那“扑”的声音,象鱼吐出了个水泡,鱼么?青蕾学着轻启嘴唇吐出一个气泡,又吐了一个,直到那道重重的压迫与哀伤随着这些儿个气泡从胸臆里吐出去。
  
  青蕾最后长舒一口气。坐到妆台前看镜子里的自已。还是梅的骄傲与清丽,看看左手,轻轻笑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擅琴,却不知她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无一不是细细认真学来。从小三夫人便教她要做人上之人方吃得苦中之苦。她出身相府,虽是庶出,却也是相府千金,模样肖似母亲,一身清华之色,加之聪明好学。又懂得讨好李相。李相无子,她便似掌上明珠般养大。
  
  青蕾想,爹啊,我知道你需要用女儿来系住荣华富贵。可是女儿又未尝不是希望飞上枝头?可是太子,她想起了桃花宴上掀起轻纱见到他,朗眉星目,儒雅中带着微笑。她,便心里有了他吧。青蕾想起琴,想起往昔的一切,口中轻声呤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两行泪岑岑流下。
  
  她抬手拭去眼泪,喃喃道:“阿萝,你又帮了我一回。希望你能顺利嫁与小王爷吧。”
  
  青萝一路没有出声,由刘珏牵着出了东宫,离开王宫,刘珏拥着她骑马带她回相府。刘珏没有狂奔,让马慢慢走着。青萝没有吭声,靠在刘珏胸前闭着眼感觉晚风抚上了她的脸。刘珏揽她上马抱着她,阿萝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她很感激,不想破坏这份宁静。再一次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
  
  刘珏只希望路没有尽头。他也没有开口。他在太子下令折她手指时便生出了一种怒气。阿萝淘气却不会有这么毒辣的心肠。只待宫婢动手他便要出手。就在这时却听到了阿萝石破天惊的一声。待到琴音一起,便已惊住。胸中千呼万喊鼓涨着不知名的情绪。在刘绯手指用劲的瞬间想也不想出手如风拉开了她,他也不明白为何会是这般不舍。低头看看怀里闭着眼的阿萝。刘珏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护住她。一定要护住她。他突然一策马直奔相府。
  
  “到相府了。”
  
  阿萝睁开眼,看到相府巍峨的大门。轻声说道:“今天谢谢你。”
  
  刘珏一笑,抱她下马。阿萝对刘珏施了施礼往府中走去。刘珏没有出声一直看着她进去。
  
  七夫人见阿萝一个人安安静静回到棠园。忍不住上前询问。阿萝灿然一笑:“娘,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一定会。”声音坚毅。
  
  阿萝没有回房,径直去了竹林。她怔怔地坐着,想去那儿最好。怎么走。往西是启国,一马平川,难躲追兵。往东是黑山森林,最危险也是最出人意料,但是没丛林经验,七夫人与小玉更无功夫,太危险。只有往南,过汉水到陈国。听说那里风景貌似江南。也是最好走的一道路。阿萝想,等到子离大婚后,青菲嫁与成思悦之时,府中繁忙,无人顾及她们,是最好的时机。
  
  突然眼前一花,子离跃进了相府竹林。月光将竹林照出了道道阴影。他本来想以箫声唤出阿萝,进了竹林却看到她静坐在山石旁沉思。
  
  子离抢上几步道:“阿萝,你,可是在怨我?”
  
  阿萝抬起头,子离的脸上丝急切,嘴角那丝不变的笑容已经不在,眼睛里似有种伤痛。阿萝笑了:“大哥,我怎会怪你。你出手必是心里已有万全之策。我知道,最多痛一点却不会真废了我的手的。”
  
  子离似松了口气。僵直的身子放软了一点。他走到阿萝面前蹲下,拉起阿萝的手紧紧包住,轻声道:“今天,我从没这么慌乱过。阿萝,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阿萝温柔地瞧着他,慢慢抽回手站起身来,已恢复了俏皮:“大哥,你没错,我可比你现实多了呢,要是换了我,我才不会出声呢。你对我已经很好很好了。大哥,我没有怪你半分。你在太子面前可不是平日的样子。”嘴一撇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大哥,你母后不在了,你一个人想必是很辛苦吧?”
  
  子离心里一暧:“阿萝,你能知我心意,我亦满足了。你等我可好?”
  
  阿萝一怔:“等你什么?”
  
  子离上前一步把阿萝抱入怀中:“阿萝,你等我一年,你及芨后我娶你过府,一生一世绝不让人能伤你半点!”
  
  阿萝惊住,抬起头看子离,眼底全是深情,嘴紧紧抿着,显然已是拿定主意。阿萝退出他的怀抱:“大哥,你已极是不易,不要负了你父皇赐婚的好意。”
  
  子离看住阿萝:“我明日便向父皇请罪,收他收回圣命。”子离的脸在说这话时焕发了一种神彩,俊逸如月光般皎洁。
  
  阿萝笑笑:“大哥,你现在心情没有平静,我只当你是大哥的。没有其他。不要为了我放弃你该得的一切。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会属于这里。”
  
  阿萝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纤细的身子却如身旁的修竹一样坚韧。子离痴痴瞧着,哑声问道:“为什么?阿萝,你难道心里真的没我?”
  
  阿萝抬头看看星空依旧,月色如水。从认识子离开始想起为他打架,想起开素心斋赚银子,一起吹笛弄箫,一起策马草原。思绪如行云流水一一恍过。对王宫内斗的厌恶,对久留相府的倦意终是不能留下。她轻声道:“大哥,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生活圈子,身在相府我已不能选择,但一生还长,我不能。不能的。”
  
  子离胸口一窒,半响方道:“你是要我放弃王位,抛开这里的一切随你行走天涯吗?”
  
  阿萝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光华:“我们那里有人常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全可抛。从前我不是很理解,生命高于一切,没命了还有什么啊?于是我胆小,一心想保命,从小就叫自已一忍再忍。我也没谈过恋爱,能得你心意,我真是感激得不得了,大哥,我从前说过没想到能遇着你,能遇着能待我这么好的人,和你在一起,我真是快乐。可是,现在,我更想要自由。”
  
  子离抢过话道:“我给你自由,在我的羽翼保护下,你可以安全而自由。”
  
  阿萝呵呵轻笑起来:“大哥,我不要你放弃什么,你也放弃不了。你能吗?”
  
  子离沉默半响方道:“阿萝,你终是希望我能放弃所有与你一起走。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做不到。但是,你走到那儿都会遇着强权要挟,都会受制与人,与其在外漂零,安全地呆在我身边有何不好?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我能做到,我会给你尽可能的自由。”
  
  阿萝叹道:“你还有半月大婚,大哥”
  
  子离语气中带着悲伤:“我去求父皇,去给顾相赔罪,阿萝,你还要我做到什么样?”
  
  阿萝心里一酸:“你明知是不可能的。你只为了一个我,得罪你父皇,得罪朝廷重臣,让左右相反目,你就算去了,你难道不知道结果?”
  
  子离猛的把阿萝拉进怀里:“你竟然看得清清楚楚!你竟是什么都明白!为什么,你不能笨一点,答我一句你心里有我?”
  
  阿萝轻声说道:“我不能骗你,大哥,我心累,累得没有力气去顾及其它。”
  
  子离轻轻推开她,阿萝泪已滴下,子离伸手接住,泪滴滴在掌心,灼热刺痛。他何尝不知道,除非阿萝肯入府为妾,否则他永远得不到她。他想起刘珏说的那句话:“你待阿萝不过如此,你既疼她,难道让她委曲妾室?”子离扶起阿萝的脸,为她拭去眼泪:“阿萝,让你入府为妾是委曲了你,可是,我们能在一起,不是吗?能在一起会是多么好,难道你会拘泥那些身份?”
  
  阿萝摇摇头:“你不会懂,老公和牙刷只能自已使用。你的想法没有错。我爹不也娶了七个。”子离有些恼:“阿萝,说来说去,你心中究竟有没有我?”
  
  阿萝低头不答。
  
  子离长叹一声:“阿萝,原来你待我真的只有兄妹之情,无儿女之情。”子离看着阿萝,极是不舍,终于顿了顿足,跃起离开了相府。
  
  阿萝看着子离身影飘走,脸上似哭似笑。子离爱她,他是真的爱她。她的心突甜突酸。想起一首诗形容今夜真是再恰当不过。她轻声念道:“云髻松松换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不定。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明人静。相见怎如不见,有情还是似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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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有宫侍低低附在太子耳旁传递消息。太子脸色一变。大夫人本来就惴惴不安,见太子眼中有焦急怒意堆积。又不见三个女儿从宫室内出来,不由心慌,她好歹也出身大家,强自镇定地坐着。一双手在桌下使劲捏成了拳头。
  
  太子浮起笑容:“四弟,你们且尽兴,大哥去瞧瞧蕾儿她们怎生如此懈慢。”
  
  太子刚起身,却见着青蕾与青菲青萝走了进来。面上还带有泪痕。一只左手笼在长袖中。太子轻轻执起,见裹着白布,隐见血迹便问道:“怎么回事。”
  
  青蕾面带慌乱脸上挂着忍痛的笑容:“殿下,蕾儿换衣时不小心打破了花瓶,一不留神给划伤了手。”
  
  太子禁不住责备:“怎么这样不小心?疼吗?”
  
  青蕾挤出一个笑容,温宛地说道:“不疼了,只是误了抚琴,让四殿下扫兴而归。”说着低下头哀怨动人。
  
  王燕回轻轻道:“姐姐都忘记秋水的曲调了,好不容易借四弟面子能听得一曲,真是不巧。”
  
  青蕾低头告罪:“扫了姐姐的兴头,青蕾罪过。” 娇艳的脸上泪水连珠串似的滑下,直瞧着太子阵阵心疼,顾不得室内众人,柔声呵护:“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弹与四弟听便是。”
  
  青蕾泪如泉涌,突悲道:“此手已废了,殿下!”。
  
  堂上众人闻听此言,心里一惊。太子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太医!”
  
  太医颤颤兢兢上前,跪伏于地道:“娘娘伤口不深,但伤着了手指经脉,行动倒也无妨,怕是不够灵活抚琴了。”一言既出,青蕾放声大哭起来:“青蕾何以侍候太子,还是让我死了的好。”
  
  太子听太医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子变了:“怎么不小心碰倒花瓶会伤这么重?”
  
  青蕾低头哭着不语。堂上众人竖起了耳朵,看来是有隐情。
  
  太子见无人回答,对簌簌发抖的宫人吼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给我拉出去杖责,直到说了为止!”
  
  几个宫人哭倒在地口中连呼:“殿下饶命!是良娣娘娘言道不要奴才伺候,奴才冤枉啊!”
  
  青蕾哭着求情:“殿下,是青蕾和妹妹们聊天不小心,实不关她们的事。”
  
  阿萝冷眼瞧着,觉得青蕾这时一半是要把火引到自已身上,一半怕也是真的伤心,太子如此看重她的琴艺,想弄点伤出来却偏生伤着了经脉废了苦练多年的琴艺。
  
  太子心中烦躁,对青蕾又是怜爱又是可惜,想到再不能听她抚琴,心里恼怒层层堆积。在宴席上又发作不得。只得搂住青蕾好生宽慰。
  
  阿萝一直等着看青蕾究竟要如何嫁祸给她。到了这时也不见动静,正奇怪。突听得青菲忍无可忍似的开口道:“还不是阿萝淘气。”
  
  话音刚落,青蕾从太子怀中挣出对青菲怒目而视:“你住口,乱嚼什么舌根子!”
  
  阿萝一直不说话,心里冷笑,我倒要看看李青蕾李青菲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只见子离离席而出道:“大哥,今日欢宴,姐妹之间玩闹难免有个失手,良娣娘娘爱护小妹不忍责她就罢了吧。”
  
  阿萝暗暗感激。子离就是好。便顺势告罪:“姐姐受伤起因终是因为阿萝,阿萝心里也实是难过,姐姐不怪罪是爱护妹子。实在愧对姐姐。”她想就这样一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过事情便罢.
  
  只听到青菲看似心直口快地说道:“哼,刚才不是你打落花瓶故意绊了姐姐一跤,姐姐怎会摔倒伤到手指经脉!不过嫉妒姐姐罢了!姐姐善良还如此护你。”
  
  青菲这话一出口,原本该烟消云散的大殿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太子对青萝怒目而视。对大夫人冷冷道:“李相府中三小姐原是这般恶毒!”
  
  青蕾一听太子将大怒,忙扯住太子衣袖求恳道:“殿下,阿萝尚小,青蕾不过不能抚琴而已。难道殿下喜爱青蕾只是为琴吗?”眼泪又涌了出来。
  
  太子心里难过,宽慰道:“蕾儿娴良德淑,不能抚琴又如何。”转又严峻:“但年纪尚幼便有害姐之心。实不可饶!”
  
  王燕回接了一句:“确实不可饶,不若废了她的手指,也让她终身不得抚琴可好?”
  
  太子点点头:“爱妃说的极是,看她如何嫉妒蕾儿!只折其右手无名指,带回相府好生管教!”
  
  阿萝一听,妈呀,吓得脸色苍白,求恳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到了子离脸上。子离眼睛里一丝慌乱,眉头轻皱。却不说话。阿萝心想,李青蕾你真是够狠,装得可怜无辜善良。还有李青菲,为了成思悦的前程这般充当打手出言陷害。
  
  阿萝眼光在堂上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刘珏沉着脸也没说话。心想,这下好,如你的愿了,什么仇都报了。
  
  这时,两个粗使宫女走上殿,就想拉过阿萝左手折下。子离抬手叫道:“慢!”
  
  太子看向子离:“四弟还想为她求情便罢了!”
  
  子离冷笑道:“刚才以为姐妹间嬉闹失手,没想到她是这般恶毒!为本王设的好宴倒叫这个丫头挠了,实在不可轻饶!折她一根手指算得了什么,本王要亲自动手!”
  
  阿萝一想到生生折断手指就害怕。还不得把她痛死!听到子离说要亲自来折,吃惊地看着子离。瞧着他一步步走近。阿萝心里突激起怒气,本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一有机会离开相府找处安宁的地方生活,没想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多年来的闷气终于累积到顶点,往日告诫自已要忍,现在却实在是忍无可忍!大吼一声:“等一等!”
  
  堂上众人被她的大吼声震住。看到阿萝站在大殿之上,满脸俱是高傲。太子也愣了愣。王燕回冷冷开口:“你还有什么话说?!”
  
  阿萝瞟了瞟王燕回,目光转到与子离对视一字一句地问:“四殿下要亲自动手是么?”
  
  子离嘴角勾起一抹笑:“挠了本王的兴致,本王要亲自取回来,不对么?”
  
  阿萝眼睛浮起一层泪光:“好,我便赔你的兴致!不想听我抚琴一曲么?”
  
  她的眼光越过子离落到他身后一片虚无中:“阿萝其实最爱的便是抚琴,自小琴艺不如姐姐,哼,便不再碰琴。”阿萝露出叽讽的笑容,闲闲又道:“眼见这以后弹不了琴了,可容阿萝现在再抚琴一曲?”
  
  太子妃冷笑道:“不让你再弹一曲,怕是回相府再管教你也不心甘!来人,送琴与三小姐!”
  
  青蕾浑身一抖。看到殿上再无人反对,想张口阻止,又怕太急切露了马脚,急得直看大夫人。
  
  大夫人忙跪下叹道:“家中早已看出这丫头心思,明令不准她再摸琴。今日青蕾如此,怎好让她闻琴伤心!”
  
  阿萝不待众人开口,笑道:“我就要给折了手指再不能弹琴,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好歹我才只有十三四岁呢。”
  
  太子铁青着脸:“不让你抚琴一曲传了出去倒说是我东宫欺负幼女!”
  
  阿萝轻轻坐下,琴是好琴,东宫拿出的琴那有次货!她手指拂过琴弦调了调音。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一一转过。泠泠如冰水刺骨,嘴边一朵恍惚的微笑,柔弱的似秋天最后快要枯萎的小花。眉间一缕傲然,象山巅青松独自迎风站立。
  
  子离心蓦的收紧,便想携了她离开。刘珏默默地看着阿萝。端起酒饮下。他看着阿萝眼帘垂下,在琴弦上一转。缓缓伸出双手,那双眼睛就没再睁开过。
  
  半刻,琴低沉一音飞出,阿萝开指抚琴。从低呤到幽叹,细声弦震处几轻不可闻。突的琴声激昂又起、慷慨之声绕梁不绝,铮铮的琴声,铺天盖地,飘进了每个人的心里。众人为之震撼!殿中众人似沉痛于无止境的悲伤之中,又痛彻心菲,转而似有来到战场,处处戈矛杀伐!大起大落,大开大合,由悲到痛到愤慨怒意。
  
  阿萝把一曲《广陵散》弹得淋漓尽致。殿上静得只有琴声只有阿萝的心意。此曲因嵇康临刑一弹而出名。阿萝暗想,自已是否也有嵇康那种从容就义的精神呢?肯定是没有了。只是,打动众人的心却是有的。
  
  她想到了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想起了那个世界的亲人,时空永隔难以相见。想到了这些年相府的忍气吞声,想到了刘珏不肯出声,想起了这堂上名为她的亲人的人却铁了心要伤她。琴哀怨悲凉不能自抑。
  
  想起琴声完了,子离要亲手折断她的手指,猛的睁眼瞧着子离,琴声里的愤激呼喊而出,似风暴似雷霆打断了天地的生机,咆啸席卷了子离的神智。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阿萝恨他吗?是在恨他吗?他想亲自动手不过是下手有分寸而已。
  
  阿萝想,是啊,是会痛,一根手指,断了再续,不再弹琴有什么大不了,那是你们没有别的娱乐而已。现代人活得好可不会离了琴就不行!潇洒挥出最后一个琴音。阿萝缓缓站起,高昂着头,走到子离面前,伸出右手:“你折吧!”
  
  子离紧闭着嘴,定定地瞧向阿萝。阿萝小脸上发着光,满不在乎的样子,把手伸给他就似平日娇笑着伸手找他要银票的般轻松顽皮。
  
  殿上一片静寂,太子木立在堂上,青蕾脸色苍白,王燕回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子离慢慢伸出手,手指微微抖着,与人让别人折不不如自已动手的好。狠了狠心就要用劲折下。阿萝眼睛一红,脸往旁边侧过。突然一阵拳风掠过,子离没有躲闪,由得刘珏一把将阿萝拉开。阿萝手指滑开的瞬间,子离心里一空,似乎永远都不能再握着她的手了。
  
  刘珏朗声道:“此等琴艺再不能闻,臣深以为憾,向太子告个情,免了折指吧!”脸上神色却不折不挠地坚定。
  
  太子方才清醒。王燕回柔声道:“琴声感人,念其年幼,便罢了吧!”
  
  太子一双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负手走到阿萝面前。阿萝与他平视着,并不畏缩。太子回头看青蕾。青蕾泪滴下,太子看得实是不忍。终于出言道:“伤了良娣不罚却不行。。。。。。”话还未说完,刘珏已道:“阿萝琴艺真是不如李良娣么?”
  
  太子怔住。刘珏再道:“不知李家二小姐如何断定是阿萝故意绊倒李良娣?”冷清的目光象毒蛇一下缠上了李青菲。透身而出的怒意与杀气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成思悦皱着眉道:“娘娘摔倒受伤也是瞬间发生的事,青菲慌乱之中瞧得不实在也是有的。”
  
  太子问道:“是么?”
  
  青菲那里还有力气多言,心里慌乱的差点脱口说出真相。听到成思悦为自已解围,直点头称是。
  
  青蕾轻喘着气走到青菲跟前扬手就是一把掌:“就凭你乱嚼舌头,差点坏我姐妹之情,害阿萝折指!”
  
  青菲捂着脸垂泪不已,小声道:“阿菲心急姐姐伤势,平日阿萝淘气,以为是她所为。”
  
  太子哼了一声道:“以为也可以当堂乱指证的么?没有瞧得仔细怎能瞎说一气!”
  
  王燕回笑道:“也是好事,不闻秋水,却听闻另一天籁之音。四殿下,今日可尽兴了么?”
  
  子离叹道:“今晚大哥盛宴,令小弟终身难忘。”
  
  阿萝静静地瞧着众人,觉得他们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自已象是看戏的。轻声问太子:“阿萝累了,太子殿下,可否容阿萝先行告退。”
  
  太子心有所思,怔怔地点了点头。
  
  刘珏抢先一步道:“容臣告退,护送三小姐回相府。”施了一礼后,径直握了阿萝的手走出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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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刘珏一早起来。思书用银盆盛来温水与他擦脸,道:“爷昨晚喝得大醉呢,给你备下了甜汤,早上喝一碗甚是暧胃。”
  
  刘珏回想了下,突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思书抿嘴笑道:“被人抬进来的呗。好象是四皇子府中之人。”
  
  刘珏哦了一声。洗完脸喝着汤眼睛却看着墙上那幅画像,对思书道:“差人把这画装了,送四皇子府。”
  
  过了会儿,思书去取画,刘珏伸手拦住她:“先去把刘英唤来。”思书走后,刘珏又仔细瞧了画像一眼,沉思一会儿,在画案上挥笔临下另一张顾天琳的画像,却是另外画上了一对眼睛。两幅画像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眼睛。
  
  过会刘英进来,刘珏递过新临摩的画像道:“把这幅画照墙上那幅的样子裱了送四皇子府。问及便答,物归原主。”又取下墙上那幅看了看那双眼睛交于刘英:“这幅烧掉。隐蔽点。”
  
  刘英拿着画走了出去。
  
  刘珏算算时日,离子离娶顾天琳只有一个月时日了。他很想看看四皇子如何对阿萝表白。
  
  李相这天又召集全家人开会。阿萝和七夫人还是坐在右边末位。李相道:“阿蕾嫁入东宫已有三月,四皇子大婚在七月,还有半月时日。阿蕾从宫中着人传话道太子为贺四皇子娶王妃特在东宫设宴。也为满足阿蕾思念家人特意送来宴帖。这次大夫人,玉梅你们俩带阿菲和阿萝前往吧。阿菲,成侍郎已调任兵部侍郎。等四皇子的事忙过,爹作主让你过门。”
  
  青菲一脸娇羞,红着脸轻声道:“爹作主便是。”
  
  李相呵呵大笑:“李家两个女儿有了着落,爹心里着实痛快,还好有个阿萝陪着爹。”
  
  阿萝马上乖巧地回答:“是啊,阿萝就一直陪着你可好?”
  
  李相笑道:“女大不由娘啊。阿萝也快满十四了,等到及芨,怕是上门求亲的人相府门槛都要被踏破喽。”几位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看穿了李相卖女求荣的嘴脸,这一刻相府厅堂内的融洽倒真象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这是青萝第二次进宫。皇宫对她已经没有吸引力。青菲却隐不住的高兴,她很长时间没有见着那个玉树临风的状元郎了。
  
  太子东宫居于大殿东侧山谷,皇子没大婚之前所居殿堂都位于此山谷,与后妃宫殿遥相呼应。半月后四皇子大婚将移出王宫,新府邸已经建好,皇子新婚夫妇将在皇宫里再住半月就乔迁新居,太子此时设宴主要是依惯例表达兄弟间的不舍分离之情。
  
  阿萝不知道太子与子离感情如何,没人给她说过。不过,她看过的书与故事大都是没啥亲情的。又不是一个妈生的,生下来彼此之间猜忌防范多过亲情。她见过太子,的确是人中龙凤,子离也不比太子差,都是优良品种。如果子离平庸一些倒还好。阿萝只希望子离能与太子是好的那种关系,至少没有仇恨猜忌的那种。
  
  王燕回端庄秀丽坐在太子旁边。她怎么看也不如青蕾美。同样都是高贵的气质,可往太子身边一坐,硬生生就把青蕾比了下去。
  
  今天是青萝头一回见到盛装的子离和刘珏。两人均是蟒袍玉带,除了衣服上绣的花纹与色泽有所区分不同。阿萝暗暗喝彩,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换了身服就不知道你是王八啦?她卟地笑出来,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这句话来了。
  
  顾天琳没有来,想来是嫁期临近,家里避嫌。青菲只痴痴地望着她的状元郎。偶尔成侍郎一个含笑的眼神扫过来,青菲便激动地紧紧揉捏了帕子。阿萝感叹青菲的命还是要比青蕾好。
  
  太子道:“今日设宴主要贺四弟大婚。大哥终是不舍。”言罢眼睛都红了。
  
  子离忙离座站起,惶恐之色溢于言表。阿萝看得分明,心里一动,这绝不是她所了解的四皇子。子离给她的感觉应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子离脸上的微笑就几乎没有消失过。几时见他如此!难道,子离在做戏给太子看?
  
  太子叹道:“以后,大哥就难得听到四弟的箫声了。如今这谷里就只得我一个人和几个幼弟。想找人喝酒品琴也难了。”
  
  子离似是异常感动,语气竟有些哽咽:“大哥,若不嫌弃,小弟常进宫看望大哥便是。”
  
  好一会儿,太子笑道:“今日只尽欢,谈这些作甚。来的都是至亲好友,随意些。如此良辰,当美酒欢歌才是。”拍了拍手,宫中乐起,乐伎舞动起来。只听太子道:“四弟,我那四弟妹与蕾儿以前并称风城双绝,老天安排也是巧妙,咱们兄弟二人竟各娶一美。”
  
  子离谦逊道:“子琳那及良娣,一曲秋水传颂风城。”
  
  太子哈哈大笑,温柔看过青蕾,口中道:“当日四弟不在,我那四弟妹一曲佩兰艳惊四座,兰心慧质,大哥着实踌蹰,蕾儿与之相比琴艺其实只在伯仲,不过,我独喜欢蕾儿心境罢了。”
  
  青蕾含羞低头。阿萝听着叹息,古人以琴为心声,一曲琴音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着实和现代人的观念不符。
  
  只听太子妃王燕回开口道:“既然四弟当日未能听到青蕾妹妹的秋水,妹妹不妨再弹一曲秋水,说实话,我也很想再听一次呢。”
  
  太子大乐:“是啊,蕾儿,自从桃花宴上弹过之后,再也没有听你弹过此曲,今日就再弹一曲,也好让四弟欣赏一番。”
  
  话说到这份上了,青蕾起身道:“容妾身下去准备一番。”施了一礼青蕾站起,由宫女扶着走向寝宫。路经阿萝一桌时突然道:“二妹,三妹,你们陪姐姐前去可好?”
  
  大夫人三夫人脸色已经微变,以青蕾琴艺倒是不怕,怕的是琴声让别人听出端倪。席间擅琴都不少,琴意稍有变化都能察觉。大夫人三夫人便示意青菲青萝跟了去。
  
  阿萝明白,青蕾叫上青菲是掩人耳目,主要是想叫她前往。她眼角余光扫到王燕回正含笑看过来。心里一寒,难道王燕回已由青蕾平时抚琴心生怀疑了么?相传她谋略过人,今天由她顺势提出要青蕾抚《秋水》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青菲和青萝站起身,陪着青蕾走入宫室。屏退左右之后,青蕾突然一巴掌扇过来。阿萝条件反射的躲避,脖子上仍被青蕾的指甲勾了一下,有一丝疼。
  
  阿萝冷笑道:“青蕾,你打之前想明白,要是我顶着个巴掌印出去,宾客见着你会怎么解释?教训妹子吗?还好我躲闪及时。”
  
  青蕾脸色变幻不定。突然长袖一挥打翻一个花瓶。青蕾迅速把左手往花瓶碎片上一按,鲜血马上涌了出来。
  
  青菲和阿萝都瞧得愣住,青蕾上前一步扯住阿萝一推,阿萝不提防险些摔倒,使了几下巧劲才站稳了:“李青蕾,你要干嘛?”
  
  青蕾逼视着她,眼底里装满愤怒与凄凉:“我从不展现才艺的小妹啊,你跟你娘一样真是改不了青楼女人的习性,用尽心思要一鸣惊人!如果你不替我弹那一曲,我不会日日活在恐惧与痛苦之中!太子听的是你的琴曲,令他心仪的是你的胸襟,是你!你可知道王燕回每每听我弹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总令我胆战心惊?你可知道太子越是宠爱我越是害怕担心失去?就算当时出丑,我至少还没有爱上他!可是现在呢?”青蕾压低了的声音小声而尖锐,带着切骨的恨意!
  
  阿萝听了心里阵阵难受,看着青蕾手上鲜血淋淋吓人之极,阿萝转过脸道:“当时谁也没有想过你今日之心境,青蕾,你怪我没有用,你已嫁给太子,那怕他当时是因听了琴曲选择了你,但是,以你的才情,你后来从不弹秋水,太子一样宠爱于你。其实你真的不用弄伤手来躲避。当日秋水之心境与如今嫁给心爱之人的心境本已不同,年少时展望高空慕秋水长天,如今嫁作他人妇,心境缠绵温馨也没有什么不妥。你大可解释只想做小鸟依人,收了放飞于天的心。这般自残,你不觉得王燕回的疑心会更重?”
  
  青蕾怔了半响,左手指被割得很深,血不住往下滴,青菲使劲用帕子帮她压住,眼泪吓得大颗大颗往下落。
  
  青蕾突然高喊:“来人啊!传太医!痛死我了!”外面响起了急急的脚步声,青蕾冲阿萝诡异一笑:“一切因你开始,也因你结束吧!青菲可都看在眼里!”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睛睛狠狠地瞪着青菲,
  
  阿萝被她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青菲一抖,低下了头。阿萝禁不住开口问:“你要干嘛?嫁祸么?说我伤了太子良娣?我的姐姐!”
  
  青蕾脸色发白冷冷笑道:“你真是聪明!”
  
  此时宫人冲进去急问:“娘娘怎么了?”然后看到青蕾左手鲜血淋漓,满地狼籍,不由惊叫一声。宫室内顿时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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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这天,子离和阿萝视察素心斋。刚坐下点菜,刘珏就冒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坐下,对子离笑笑:“不介意多我一个吧?听闻这是四殿下名下产业,抢了千风楼的风头,号称风称第一的素宴。小王这是头一回来捧场。千万别赶我走!”
  
  子离微笑道:“上次喝了小王爷的酒,这次就当回请小王爷。”
  
  阿萝见子离没说什么,她也不好赶刘珏走。这刘珏也是,成天走那儿都能遇着他。阿萝恨不得把自已变成蟑螂臭虫蚊子,让刘珏一见她就自动避离。
  
  她低着头喝茶。突然想,怎么现在自已变这么懦弱?以前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就喊他滚了。在这里偏生要顾及这么多。越想心里越堵得慌。真想什么都不管想发火就由着脾气,想使小性儿就刁蛮任性。再这样憋屈着,迟早要发疯。阿萝看看子离,还是那般似笑非笑,再看看刘珏,还是那般玩世不恭。阿萝想,你们俩就对看着吃吧,本姑娘不奉陪了。
  
  她站起来笑道:“我去后院转转就回。”
  
  阿萝一走,菜正上端上来。刘珏笑道:“不客气了?”拿开筷子挟菜一尝。子离好笑地瞧他慢慢露出自已第一次吃到这等素菜的神情。
  
  刘珏“啧”了一声道:“四殿下神通广大,从哪儿请好的好厨子?”
  
  子离轻笑道:“阿萝教出来的。”
  
  刘珏神色有些变了:“她帮你调教的厨子?”
  
  子离点点头:“她只教了四五道菜,说是只会这几样。不过,来素心斋捧场的还是照样多。也配有其它素菜,这几道却是招牌菜了。”
  
  刘珏笑道:“既然来了,自然都要一一尝过的。”
  
  两人吃了一会儿,阿萝还未回转,就聊起天来。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刘珏觉得一接触四皇子,他似天生的带有一种亲和力。子离觉得刘珏不象外表那样骄纵蛮横,谈吐间自有主张。两人对视一眼,均想,能被人称为风城五公子必定有过人之处。
  
  子离端起酒杯敬刘珏:“小王爷,这杯本王敬你,若是早知你爱慕顾家小姐,本王一定阻止父皇赐婚。”
  
  刘珏一怔,笑道:“殿下误会了。小王是觉得顾家小姐琴艺不凡,人才出众,倒是想交为知已,爱慕谈不上。”
  
  子离奇道:“那为何悬挂顾家小姐画像于堂中?日日观望?”
  
  刘珏心中一凛。松风堂几乎被视为王府禁地。无他许可,不得擅自进入。松风堂被青组守卫,飞鸟难进,刘绯如何得知这等细末小事?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本王爱绘美人图,凡见过能称得上绝色的女子必画之收藏。这酒理应小王敬殿下,再留顾小姐画像实在是对四皇子妃不敬。今晚便差人送至四皇子府,务必笑纳。”
  
  子离微微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王爷这般识礼,倒教本王显得不大方了。”
  
  两人哈哈大笑饮下杯中酒。
  
  小二走了上前,对子离道:“三小姐要小的传话,说突感不适,先行回府,要二位尽兴,不必理会。”
  
  子离微笑,心想阿萝不是一般的讨厌这个刘珏,有他在,饭都不想吃了。
  
  刘珏神态自若,心里却掀起了涛天巨浪,好你个李青萝,别人巴不得我多看两眼,你瞧着我来就没胃口吃饭?
  
  两个人都是胸有城府之人,不动声色继续喝酒。酒到必杯干,暗暗佩服对方的酒量。子离率先倒下:“小,小王爷,你酒量太,太好了。”
  
  刘珏哈哈大笑,醉眼迷离瞧着子离道:“叫什么小王爷,不嫌弃就唤我允之好了。”
  
  “好,允之,不要殿下来殿下去,就,叫我,子离!”子离嘻笑道。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早已变得醉态可掬。
  
  刘珏摇晃着身体走到子离旁边坐下,一手把住他的肩,一边大呼:“小二,上酒!”眼睛恍惚,呵呵傻笑道:“殿下,子离,你说李青萝有,有那点,好?她比她,大姐,二姐差远了,风城随便找个大家闺秀都比她好,她怎么就,不长眼睛哪?”坐着站起来,手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喝道:“她听过风城五公子没有?李相,怎么了?她不过是庶出不受宠的女儿罢了!”说完踉跄着摔回座位上,拿过一壶酒又灌下。
  
  子离嘻嘻一笑:“允之,你那知道,阿萝简直是块宝,这么久都看不透她,她就是不一样,不一样。她那象才十三四岁的人。却又心地极好。若能得她为妻,我心愿已足。”
  
  刘珏嘿嘿笑道:“那顾家千金怎办?”
  
  子离自负一笑:“我当然是把阿萝捧在手心,她若心中有我,当明白我是不得已。”
  
  刘珏又饮下一瓶酒,摇着光只知道笑。子离终于抬手晃他:“允之,允之,嘿嘿,你比我还醉得厉害。”说完头一侧往桌上一倒。
  
  刘珏笑呵呵地推他:“子离,殿下,还敢说比我醉得厉害,哈哈!”笑着笑着张口吐出一大滩秽物,身一侧也倒在桌上趴着。
  
  足足过了大半时辰。窗外才飞进一条人影,走到刘珏身旁静静地看了他半天,挥刀就砍。刀挟着风势端是凌厉。挥至刘珏颈旁却猛的停滞。刘珏纹丝不动。来人一收刀,沉声道:“殿下,他醉了。”
  
  子离从桌上抬起头,又恢复了平静的脸色,他神色复杂地瞧了刘珏半天,对来人道:“叫辆马车,好好照应送回王府。”
  
  刘珏已烂醉如泥,几乎瘫着被抬入府中。松风堂思书思画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刘珏张口又吐一地秽物。折腾了大半霄方才沉沉睡去。
  
  思书思画轻轻掩上房门走出去。屋里只有刘珏一个人躺在床上。用心呤听四下无人,方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神清明,那还有半分醉意。
  
  自从子离无意露出松风堂内顾天琳画像之后,刘珏自然就留了心。他本不该怀疑子离,但是前些日子在草原上他抛给子离宁清王从边城捎回的酒却不是一般的酒,普通酒量者饮此酒大口吞入时必定会被其烈如火的洒性呛住,当时子离饮这酒却是仰头灌下一大口。以刘珏判断,子离与他的酒量是差不多的。子离没有道理在他感觉醉之前先醉。
  
  刘珏先上了心,自然也跟着醉。故意多饮了两壶,运功逼出腹中秽物。他差点趴在桌上耐心耗尽之时,却听到了窗外有呼吸声,紧接着有人掠了进来。如果不是来人试探他也不会怀疑刘绯装醉。草原上他便已知道子离随身侍卫一直藏于暗处,来者若不是子离亲卫,侍卫们岂容他带刀闯入。更何况刘绯早已醉了。
  
  果然来人以刀相试之后,子离便清醒了过来。只吩咐好好送他回府。刘珏心知自已父子对四皇子太过重要。如果今天自已趁他醉倒相加半指或出言不逊,后果不堪设想。
  
  四皇子此举是试探什么呢?探自已是否太子一边的人吗?因为自已慌称已向李相提亲?而李相明摆着是太子党?四皇子一再探问自已对顾家千金的态度,他是担心夺了自已心仪之人会怀恨在心?
  
  刘珏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四皇子竟然知道松风堂内之事,他必早有布置。这个能亲近自已了解松风堂的内应会是谁呢?能入松风堂者大都是孤儿身分从小培养的死士。他倒底买通了谁?这个内应是四皇子安排的还是宁王安排的呢?
  
  他又想起了四皇子的话,三分真三分假。能让自已察觉到破绽都有阿萝在。她是子离的软肋吗?
  
  刘珏想起子离醉着说阿萝不一般,看不透。他着人盯着阿萝,手里的情报显示,她从小文才不出众,笛子是《桃花宴》之后方学。她是那里不一般呢。刘珏苦苦思索着今天子离的每一句话。电光火石般他想到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子离道:“她那象十三四岁的人。”刘珏长舒一口气。就是这个。《桃花宴》上阿萝只有十二岁,她险些栽进水,看到一双玉足被自已看了几眼竟脸红骂他淫贼!再碰面她躺在草地上的姿势着实不雅。她还会点功夫,她这的种奇怪的拳脚功夫从何而来一直没有查清,她长了张孩子的脸,当时的神色与说话态度绝对不像一个从来没出过府的大家闺秀。据情报称子离无意中在河边听到她吹笛,接连几月每天都去河边以箫声相和。
  
  四皇子擅箫满朝皆知,是自小由陈皇后所教,陈皇后病逝之后,四皇子更是爱箫。能与他的箫声相应和阿萝的笛声就弱不到那儿去。但中秋夜宴上她却深藏不露,放弃在众人面前显露才艺。
  
  刘珏想,子离真的是三分真话,三分酒话,这个阿萝绝对不一样。很不一样。刘珏又躺了下去。他不急,总会找出所有想不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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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阿萝大摇大摆地带着小玉出府。有了第一回,就有第N回,她与子离的酒楼顺利开张。阿萝教会了厨子她会的系列素菜做法。酒楼取名为素心斋。只设了七八个雅间,排队订座已排到两周之后。
  
  家里开始忙着为青蕾嫁给太子忙得热火朝天,刚开始出府李相还要询问阿萝与刘珏往来之事,阿萝小心应答,不露端倪。李相要忙政务,操心青蕾,渐渐问得少了。
  
  刘珏似乎消失了似的,没有露面。阿萝成天沉浸在银子带来的快乐中。与子离空了就去学骑马。日子变得逍遥起来。
  
  子离不知阿萝已知晓身份只字不提,阿萝也不问。子离常常看着阿萝出了府就象只快乐的小鸟忍不住就想多宠她一些。觉得与阿萝在一起心情奇好。有什么烦心事,与阿萝一起往往能一扫而空。就象有天阿萝终于能够策马狂奔,一张脸跑得红通通的,笑意盈盈道:“大哥,感觉就象是飞起来的感觉。自由!”
  
  子离笑道:“飞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你飞过吗?”
  
  阿萝想起以前坐无动力滑翔机的感觉,对子离形容道:“是那种在空中俯瞰大地,觉得心境一宽的感觉。”
  
  子离道:“人怎么可能在空中飞呢?”
  
  阿萝想了想叫子离的随从做了一只很大的纸鸢,对子离道:“大哥,我策马放起纸鸢,你试试用轻功站在上面试试。”
  
  等到子离双足一点站在纸鸢上时,纸鸢往下沉了沉,被阿萝的马带着疾飞,鼓起的风力加上子离的轻功,这一刻子离真的感觉到了阿萝说的那种飞的感觉。只可惜一会儿就不行了。子离却深深记在了心里。
  
  阿萝知道很多故事,她有次对子离说道:“有一个人他向天神抱怨负担太重,太累,太苦。天神就许诺说只要他不回头,就跟在他身后陪着他走,走一段路,以后就再也不会苦,不会累。那个人就真的再不回头一直往前走,走过了高山,走过了平原,走过了大海,他越走越顺,越走越轻松。就对天神说,你为什么不能陪我走一生呢?有你在我走了这么远,却越来越轻松。”
  
  子离笑道:“那是天神施了法,看他走得累帮他把身体变轻了。”
  
  阿萝笑咪咪地看着子离道:“天神啊就让他回头看,他此时正走过海滩,回头一瞧,海滩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天神就说,我其实根本就没陪着你走。你的神在你自已心中。意思是每个人都对自已的行为负责,战胜自已就战胜了一切。”
  
  子离深深地看着阿萝。良久才用阿萝听不到的声音低叹:“你就是我心中的那个神明。”
  
  转眼半年时间已过。青蕾虽是太子侧妃,因为太子宠爱,却也嫁得风风光光。出嫁那天阿萝头回看到古时太子娶妃的场面,当然不是青蕾,而是王燕回。阿萝咋舌,人多力量大啊。绵延几里的队伍,这就是古代的三军仪仗队?
  
  她带着小玉靠在酒楼二楼看热闹。刘珏突然出现了:“许久不见,听说你学会骑马了?过得开心得很?”
  
  阿萝扯开笑容:“是啊,你要是不出现,我会更开心。”
  
  刘珏压低嗓子道:“太子大婚之后四皇子也会大婚了哦。”
  
  阿萝哦了一声也压低嗓子道:“太子大婚之后,顾相千金也要出阁了哦。”
  
  刘珏一愣,露出笑容:“咱俩不是两个伤心人?一起喝喜酒去?”
  
  阿萝不屑:“你不会借酒装疯丢人现眼吧?”
  
  刘珏微笑:“你要是酒入愁肠我可以搂着你哭。”
  
  阿萝骂:“登徒子!”
  
  刘珏一笑:“什么意思?”
  
  “不要脸的同意词!”
  
  “我怎会不要脸呢?我最多和你在一起把脸揣怀里罢了。”说完刘珏大笑着离去。
  
  太子大婚完后一月,子离用箫声约出阿萝,带着她骑马直出西门,两人跑了一会儿停下。阿萝跳下马惊叹道:“没想到四月的草原竟开满了花。这里的草原怎么都开的是紫色的花?”
  
  子离含笑道:“这种花叫北星兰,四月开放,能开到六月末。”
  
  阿萝看着连到天边的草原,对子离说:“要是有帐篷,晚上在草原上露营烧肉看星星多好啊。”
  
  子离笑道:“这有何难?让人准备就是。”
  
  阿萝为难道:“晚上我可不能出来。被那个爹发现可不得了。”
  
  子离眨眨眼睛:“你早早睡下,再偷偷出来?我来接你便是。”
  
  阿萝觉得子离太伟大了,高兴得合不扰嘴。子离瞧着阿萝道:“阿萝,你今年秋天就满十四了是吧?我觉得你又长高一头呢。”
  
  阿萝用手比了比,还真是,头顶都及子离的肩了。觉得可能还会长,长大了真好。一蹦一跳地告诉子离要准备那些东西,要什么调料。子离一一答应下来。
  
  这天晚上,阿萝等到大家睡下,把门反锁,悄悄从窗子跳出,轻手轻脚出了院子。子离已悄然候在了竹林里,带着阿萝跃出了院墙。
  
  城门早已关闭。子离东穿七弯,不知从哪儿竟钻出了城。他对阿萝笑笑:“宁国太古老,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恰巧我知道这么一条秘道。”
  
  两人上了马飞驰在草原上,头顶上星星闪如碎钻,月色分外明亮,天上竟一丝儿云彩也没有。跑了一段路,看到火光。
  
  子离的随从准备好了一切,等到两人到来便默默消失在黑暗中。
  
  阿萝围着火堆烤东西,往灰里埋土豆。烤好一串子离吃一串。阿萝笑他:“你这么饿啊?”
  
  子离笑道:“递给我不吃,岂非太不懂礼?”
  
  阿萝哭笑不得,只得命令他拿着。烤得差不多了两人你一串我一串地边吃边聊天。子离问阿萝:“如果你知道我是宁国皇子你还会不会与我来往?”
  
  阿萝道:“我不是已经和你来往了这么久吗?大哥?还是叫你刘绯?”
  
  子离笑道:“你早就知道?”
  
  “是啊,刘珏告诉我的。”
  
  “那为何不来问我?”
  
  阿萝蹲着刨土豆:“好烫,快接!”扔了一个给刘绯,自已用手把土豆甩来甩去:“我早就说过了啊,你愿意告诉我自然会说,不愿意我问来干嘛。”
  
  子离慢慢剥开土豆的皮递给阿萝,接过她手上的继续剥:“那你早知道顾天琳赐婚于我?”
  
  阿萝边吃边说:“是啊,我知道。”
  
  子离道:“你觉得顾天琳如何?”
  
  “美丽,骄傲,聪明,很好,我对她印象很好。”
  
  “你们怎么认识呢?”
  
  阿萝吃得很舒服,躺下看星星:“她在桃花宴上弹了一曲《佩兰》,选曲和弹奏都是一流,以琴传意,震晕了好多人,至今还有她的FANS呢。哦,就是爱慕者。”
  
  “可是为何太子选了令姐而没选她呢?”
  
  阿萝语塞,子离继续说:“据传言道令姐一曲《秋水》技压全场,琴声逍遥胸襟开阔,志向高远。气度不凡。”
  
  阿萝忙点头称是。子离又道:“然我去东宫,见着令姐,太子高兴令她抚琴一曲,琴艺虽不凡,却不见得如传言一般。”
  
  阿萝只好解释:“可能姐姐嫁给太子之后,一心只想做好妻子本份,不如待字闺中之时。”
  
  子离喃喃道:“阿萝,你喜欢顾家小姐是么?”
  
  “是啊,我当时还叫她天琳姐姐呢。”
  
  子离笑道:“那么阿萝,你想嫁个什么样的男子呢?”
  
  阿萝想起了河东狮吼,也想起了憨夫成龙,想起了从前看过的太多爱情故事。笑道:“不知道。我以前没恋爱过。”
  
  看着天上的星星,阿萝对子离道:“认得你我真幸运,我以为在这里我不会认识什么好男人的。”
  
  子离眼睛慢慢亮了,阿萝说:“你的眼睛好亮,象天上的星星一样,大哥,你是个帅哥呢。”
  
  子离往天上看:“小时候,我母后也掌抱我看星星,说子离的眼睛象星星一样闪亮。小时候,我很淘气,大哥很疼我……”
  
  阿萝慢慢听子离说往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子离瞧着她看入了神,拉过毯子裹住她,让阿萝头躺在他腿上。子离抬头看看满天的繁星。心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不理朝事的过日子该有多好。
  
  就在阿萝与子离跃出相府出城而去的时候。刘珏在王府已得知此事。今日不同往昔,他觉得不安和急燥。一想到阿萝和四皇子在草原上过夜,心里竟难受异常。在松风堂内看了会画像出神,唤来刘英道:“召集玄组,赤组,我要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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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河上明月朗朗,花舫上香气微吐,有河风轻揉,如此美景当以悠扬之声相衬,阿萝一曲《喜洋洋》节奏欢快。刘珏听了半分情趣也无。瞥见阿萝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儿,小脑袋跟着曲声晃来晃去,不由得啼笑皆非。暗道这丫头明里没生气,暗底里却小招术众多。听完一曲,没等阿萝开口便道:“听说你大姐以一曲《秋水》得太子欢心,李家世代书香,能否也抚琴一曲呢?临河望月,就《秋月》吧!”
  
  阿萝想起替青蕾抚琴一事便道:“我不会抚琴,李家三女每人各学一样技艺,我只会吹笛。”
  
  她越是不会,刘珏越是想为难她,眼珠一转为难地说:“小王就只想听琴,本来心情已经大好,只等你抚完一曲以后就前账了清,再不找你麻烦,你却说不会,这怎生是好?”
  
  随便他怎么说,阿萝牢记要会弹琴以后必会埋下祸端,只摇头。刘珏见说不动她,对外间侍女道:“取琴来!”
  
  刘珏坐在矮几旁,双手一伸,一缕琴音飞泄而出,弹的正是《佩兰》。阿萝见他也是常抚琴之人,琴曲娴熟,想起这是顾相千金于桃花宴上所弹的曲子。看刘珏弹得甚是专注,心想,原来他恼四皇子是心上人被赐了婚。忍不住开口道:“这是皇帝赐婚,说不定子离很早就看上了顾家小姐,谁叫你下手晚了!”
  
  刘珏把手往琴弦上一放,“蹭宁”一声,琴声嘎然而止:“刘绯与顾家小姐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相配得很呢。”
  
  阿萝想了想笑道:“是啊,我也觉得他们很配呢,一个抚琴一个吹箫,夫唱妇随,好过某些人独自叹息的强。”
  
  刘珏却也不恼:“刘绯怕是连顾家小姐的琴都没听过吧,桃花宴他没去,错过了。”
  
  阿萝端起一杯茶,慢慢品味:“现在没听过不要紧,以后听到了会更惊喜!他二人郎才女貌,如你所说,当真般配!”
  
  刘珏奇道:“以后刘绯有了顾天琳,还有心思放你心身上?想再让他成日陪着你出府吃饭怕是难了。”
  
  阿萝一怔,又释然,子离娶顾天琳要等到太子大婚之后,那是明年春天的事了。在这半年时间银子赚够就行。
  
  刘珏以为说中阿萝心事,看她如此在意刘绯,冷冷道:“你学会这曲《佩兰》,我便不再为难于你。”
  
  阿萝眨眨眼睛:“其实你若想听有人弹这首曲子,相信这花舫上也是有会的,何苦非要我弹给你听?再说我又不会弹琴,这曲子太难,学不会。”
  
  刘珏道:“不会就学着弹会,你今日不会,我明日还来府中接你出来,你那日会了便罢。”
  
  阿萝瞪他:“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人家不会岂能强着要学?学着了你心上人弹曲,就能似她弹给你听一般?”
  
  刘珏道:“顾家小姐弹给我听,我当洗耳恭听,她不弹我听过一曲已如天簌,再听不听已无关要紧,你要我不找你的茬就弹了我听便罢。”
  
  阿萝突然想到,好歹自已还是个相府千金,也不是平常人家女子,刘珏真的敢这么放肆?她笑咪咪地喝了口茶,评道:“这茶味清香,回味悠长,看汤色黄亮澄明,好茶!”绝口不提弹琴之事。一皱眉似想起了什么道:“看月影上移,时辰已经不早,若是有人认出,这李相府的三小姐深夜流连在外,你说,我爹会不会气的吐血,找皇上理论要治你之罪呢?”
  
  刘珏见她左思右想竟想出了这么一招,低低轻笑起来:“是啊,你爹官居右丞相要是听到坊间传闻家中幼女与一男人花舫相处到月至中天,他会不会气的吐血呢?世代书香啊,一世英名啊,就这样由你败坏了门风?啧啧,他怎么办呢?当然要去找皇上了。”
  
  刘珏露出坏坏一笑,走到阿萝身后,伸着脖子在她耳边轻笑着:“找皇上,赶紧赐婚吧!早点把这个不肖女嫁了,当然,小王是极负责任之人,与三小姐孤男寡女深夜相处,怎容无知小儿败坏三小姐名声呢?三小姐还没及芨呢,这般误人终身之事,小王可是做不出来的。”
  
  阿萝听到脖子上鸡皮小粒子颗颗爆开的声音。她强压着心里的恐惧,对刘珏说:“弹就弹,可是,我那有这么快就学会了,总得给我时间吧。”
  
  刘珏见她妥协,心情大好,呵呵直笑:“没问题,小王有的时间,出府之时令尊还殷殷道,一定要尽兴而归。看现在离月到中天至少还有两个时辰,以三小姐的悟性,不说学得有模有样,成曲应该没有大碍!”
  
  阿萝一嘟嘴:“我不识琴,连音在那儿都不知道。你送我回去,改日我学好了再弹给你听就是。”
  
  刘珏看她小嘴一翘,心里乐翻了天,走到琴旁:“来,小王亲自授琴于你。”
  
  阿萝很认真的撑着下巴看他,一会儿问这个音,一会问那个调,见他极是耐心,就越发问得勤快。转瞬一个时辰就过了。阿萝问得累了,刘珏教得累了。刘珏问她:“会儿么?”
  
  阿萝摇摇头。刘珏气得琴一扔:“你怎么这么笨啊?”
  
  阿萝委曲地望着他:“小王爷,你再教一遍吧!”
  
  刘珏耐着性子又细细把宫商角徵羽音准音调勾弹抹滑手式指法讲了一遍。阿萝听得昏昏欲睡。强打精神听他唠叨。末了刘珏又问:“这下会了?”
  
  阿萝刚想摇头,嘴一张竟打了个哈欠。忙用手挡住嘴。眼睛在刘珏脸上一转。他已冷了脸:“闹了半天是消遣我来着?”
  
  阿萝一惊,睡着全无,直冲他摆手:“小王爷,我确实于琴半分感觉也无。我能记得几个音,我马上弹给你听,曲子是说啥也不会的了。”
  
  刘珏半信半疑:“你会吹笛,怎么不会抚琴?风城闺秀十人有九人会琴且琴技不错,你真是个特例?”
  
  阿萝开始编故事:“据说小时候抓周,大姐一把抓住琴不放,二姐一把抓住笔不放,我就抓了笛子。后来二姐擅长书法也去学琴,怎生也及不上大姐,我就更不用说,对琴就是一窃不通!”
  
  刘珏道:“算啦,扫兴!”
  
  阿萝压住开心望着刘珏道:“可以回府了么?我困了。”
  
  刘珏没好气地说:“走吧,回去。”
  
  阿萝又道:“以后记得两清了,没有仇了,我也不欠你了。”
  
  刘珏嘴角浮起一丝邪魅的笑容:“我怎么会和你有仇呢?我是如此小气之人?”
  
  阿萝马屁赶紧拍:“小王爷风度翩翩,潇洒之极且才学渊博,世家风范,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刘珏哦了一声突问道:“我与四皇子那个风度更翩翩,那个更潇洒,那个才学更好呢?”
  
  阿萝一怔马上答道:“各有千秋,嘿嘿,我个人认为,你更胜一筹。”心想,这下够了吧?
  
  刘珏又是一笑:“能得三小姐抬爱,我定不负三小姐。”
  
  阿萝见他说得奇奇怪怪,似有深意,又听不出来。只得与他下楼。
  
  走到二楼楼梯处,有琴声传出,刘珏驻足呤听,阿萝也跟着听,刘珏突然瞟到阿萝眉头稍一皱便展开。面色恢复正常,不禁大奇,这时更是琴声出错之处。刘珏暗想,可能是偶然吧。不知怎的,这个相府三小姐除了道歉,之后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信,又找不出什么漏洞。到底是那里不对呢。
  
  阿萝回到相府马上去李相处报道。李相笑咪咪地看着她,样子慈爱极了:“阿萝,今日与小王爷相处可好?”
  
  阿萝中规中矩回答:“在流香画航用膳,然后吹了一曲笛,小王爷没说什么。”
  
  李相呵呵笑道:“小王爷风流倜傥,家世显赫,实乃好人选啊,阿萝,多与小王爷走动。”
  
  阿萝突然想,能不能就正正当当地出府呢?便试探道:“小王爷相约明日,阿萝可以去吗?”
  
  李相惊喜:“去,怎么不去,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
  
  阿萝微笑道:“知道了,阿萝先回棠园了。”
  
  可以大方出府,就免了不在府中时露马脚。这个机会还得谢谢小王爷了。阿萝回去时轻笑出声。
  
  刘珏回到王府,怔怔地看墙上的画像。他要阿萝学弹《佩兰》真的是已经忘不了顾天琳了吗?阿萝那双眸子嵌在顾天琳脸上似乎越来越灵活。刘珏躺在长椅上看着那双眼睛,手指轻轻敲打扶手,倒底是那里不对劲儿呢?半刻唤来刘英:“速去查明李相府中情况,我要这位相府三小姐的全部情报。还有,从明日起,找人盯着她。她会些功夫,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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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刘珏回到家气得在树林里召集了一群属下陪他练功。出手如风,下手丝毫不留情,打趴下一群人手都酸了才停了下来。也不看众人回到松风堂看着墙上挂的那幅画像生气。
  
  刘英小心翼翼地瞅着小王爷铁青的脸,不知道向来喜怒不动于形的他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讨好地问了一句:“主上,找着那小女孩想怎么报仇?”
  
  刘珏一听火蹭地又冒了起来,睥睨着刘英冷笑:“李相的三小姐,未来太子侧妃的小妹,与四皇子关系非浅之人,你觉得呢?”
  
  刘英越听越觉得烫手,难怪敢把小王爷打晕了。还不能明着下手,看来主上就为这事心烦。听到与四皇子关系非浅不觉多了句嘴:“四殿下不是赐婚要娶顾相千金吗?”
  
  刘珏在桃花宴上听罢顾天琳一曲对这个兰心慧质的女孩子深有好感,中秋宴见顾天琳舞姿翩翩已暗暗心仪,当时临时有事走开没来得及听李青蕾抚琴,事后听闻太子被一曲秋水打动他并不以为意。中秋宴上见二女不分轩辕,一心想找顾天琳,因差阳错却遇到了打晕他的小丫头。他每日对着画像端详,丝毫没有察觉那双剔透晶莹的眸子早已深印在脑海里。如今顾天琳被赐婚给四皇子,他怎么会不气恼?
  
  刘英见小王爷怔怔看往墙上画像,他知道画的是顾府千金,不由得一个巴掌扇在自已脸上,悔恨地告罪:“属下乱说话,该死!”
  
  刘珏主意已定,淡淡道:“罢了,备贴,我要拜访李相。”
  
  李相见刘珏上门,心下暗自揣度。安清王战功赫赫,长年领兵驻扎在西部边塞。王府上下交给这个小王爷打理得井井有条。
  
  朝廷以太子为尊,却很有一部份人拥护四皇人。太子是现任皇后嫡子。四皇子却是已故皇后的嫡子。宁王对故皇后情深一片,碍于立嗣立长和现皇后王家的势力立了刘鉴,心里却是极疼这个四皇子的。自已全力支持太子,王太尉女入主东宫,四皇子明显势弱,而宁王则迅速将顾相独女赐婚给了四皇子。
  
  帝心难测,宁王如果有意大行后四皇子继承王位,安清王的意见就举足轻重了。只有他领兵才能压住皇后外戚助四皇子登基。此时刘珏造访,安的又是什么心呢?
  
  阿萝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上房传话,李老爹要她前往。阿萝不知道是什么事,走到厅堂规规矩矩行了礼。她早看到刘珏坐在一边笑得像只狐狸就知道他找茬来了。装作不认识没看到低头顺目站着。
  
  李相呵呵一笑:“阿萝,小王爷在中秋宴上见过你吹笛。赞笛声悠扬功力不凡,极为仰慕,小王爷也是弄笛高手,想邀你今日晚宴,月下吹笛切磋。你去吧。”
  
  满口胡言!阿萝心里暗骂着,口中极温柔地答道:“容阿萝回去收拾一下。”行了礼匆匆告退。
  
  李相与刘珏相视一笑。
  
  待到出了相府,阿萝撩开轿帘对刘珏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刘珏骑在马上奇怪的说道:“晚宴,吹笛切磋啊。”
  
  阿萝气闷,那有这么简单的事。
  
  轿子抬得晃晃悠悠,阿萝被颠得胸口阵阵恶心,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闭上眼想象火锅,香辣鱼,麻婆豆腐,酸辣粉……一切有滋有味的东西,然后又开始想和子离合作开的酒楼每天宾客满堂,银子似水一般流进口袋,想象书本上写的各国风情,自已怎么带着七夫人小玉游山玩水。尽量转移注意力。然而轿子就跟走不到头似的。阿萝大喊道:“停轿,停下!我要吐!”
  
  轿子一停下,阿萝走到一边狂吐。刘珏骑在马上怒道:“还要走大半时辰才到用膳的地方呢,你们怎么抬轿的?”。他故意让轿夫颠着绕道走,就等着看阿萝出糗求饶。
  
  阿萝吐完心里舒服了好多。抬眼看刘珏神色。脸上对着轿夫发火,眼底却有一抹得意,知道他是成心的。听说还要坐一小时,阿萝发了狠,你想看我晕轿,就让你看个够,大不了一路吐给你看就是了。
  
  阿萝平静地坐进轿子:“走吧,误了小王爷晚膳可不得了。”
  
  刘珏一怔,看到轿夫们脸上均露出不忍,气得一打马跑了起来:“都宁河边流香画舫见。”
  
  刘珏一走,轿子突然就平稳了,两刻钟不到就出了南门来到了都宁河边。
  
  都宁河宽三十余丈,涛涛向东而去,河岸边晚风吹来,天边几许烟霞隐隐带紫,阿萝不由想起烟光凝而暮山紫,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诗句。在现代没有污染的河流只有在山里才能看见清波荡漾。想游遍这异世界的心更切了。
  
  河岸一侧分散停泊着十来艘画舫。暮霭中已点起了缤纷的灯笼。流香画舫有三层楼,雕梁画栋,陈设精美。侍女引阿萝上了最顶层,刘珏负手站立在珠帘背后内间的镂花窗户边上。  
  阿萝看看四周,外间设有锦凳几案,悬挂着名人字画。摆有各色繁花,珠帘后摆着一张大圆桌,旁边还有睡榻,圈椅。空间宽敞。窗户打开,河风吹进来,一室凉爽。
  
  刘珏衣袂飘飘,几络发丝飞舞,半边侧脸线条分明,极是英俊。她想,最好是能解释。阿萝隔着珠帘开口道:“那日宁王颁旨来家中,实在不是有心爽约。还是想说声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刘珏转过头端起一杯茶,没喝,慢慢把玩着茶杯,突笑道:“知道我今天去府上是为了何事?”
  
  阿萝说:“其实我本来今日想去你府上找你解释的。上次在桃花宴是我不对,不该打晕你。只是第一次出府,好不容易看到那么美的景致,偏生被你打挠,心里不舒服,再说一声对不起。”
  
  刘珏见阿萝态度诚恳不禁笑道:“那次的事就算了,不过呢,你抢了我的银子……”
  
  阿萝脸上一红,低下头回答:“我还给你。”
  
  刘珏心想,那点银子我还不放在心上,阿萝一再道歉,他本来不应该再有与阿萝计较的心思,可就是觉得那里不对:“说声对不起就完了?”
  
  阿萝想,我都道歉了,还要怎样?开口问刘珏:“那你想怎样?”
  
  刘珏一噎,是啊,我想怎样?想起阿萝与刘绯甚是亲热,不知那来的无名火,道:“你与四皇子这般交好,我能怎样?”
  
  阿萝一愣:“那个四皇子?”突的明白,刘珏说的是子离?便问道:“子离?陈子离?是刘绯?”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看你俩认识已非一日,千风楼掌柜道你亲手下厨为他做菜,这般亲密!”
  
  阿萝急急问他:“他说他叫陈子离啊,四皇子不是叫刘绯?”
  
  刘珏冷冷一笑:“故皇后姓陈,子离是他表字,陈子离就是刘绯,刘绯就是陈子离,你唤他子离,能让你如此称呼,显见已是关系不一般。”
  
  阿萝张张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初见子离也用了假名,子离不欲人知晓身份,从母姓倒底还是真名。没有什么大不了。认了个四皇子当大哥,也没什么不好。自已不认为是相府千金,别人听了不也以为身份多金贵。
  
  刘珏话语一转不再提子离,笑道:“听闻三小姐笛艺超群,能吹奏一曲?”
  
  阿萝拂开珠帘进去,走到几前,自已倒了杯茶喝下:“饿了,先吃东西,你是真要听曲,还是想约出来整我?”
  
  刘珏出言叽讽:“你看你这样子,那象相府千金,大家闺秀?”
  
  阿萝瞪他一眼道:“你用轿子颠了我一个多时辰,胃吐空了,又渴又饿。那有闲情有力气吹笛?”
  
  刘珏呵呵笑着拍了拍手。侍女鱼鱼贯而入,一会儿功夫端上各种菜肴。阿萝想,这里的菜会是什么味道呢。对刘珏说:“开动了?”说完举起筷子开吃。觉得味道很好,但是几样素菜却是不行,这才明白,风城菜肴色香味浓,却于素菜做得不精致,难怪千风楼一盘白水豆腐都能用三绝来形容。心里暗想,在风城怕是只能做素菜取胜了。筷子下处全是大鱼大肉。看得刘珏直皱眉:“你在相府没吃过肉?”
  
  阿萝吃得高兴随口说道:“平时都是棠园小厨房做,大都是小菜,我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刘珏心里侧然:“李相竟清廉至此?”
  
  阿萝笑道:“我那美貌娘长得漂亮却不受宠,在棠园只能说平淡渡日。”
  
  刘珏冷嘲热讽:“那你还这么嚣张?一个庶出的不受宠的女子见了似小王这般人物更应该殷勤才对,哦,对了,如你待四皇子一般。”
  
  阿萝大怒。强忍着怒气慢慢放下筷子道:“晚宴吃过,不知道小王爷是否听了笛曲就送小女子回家?”
  
  刘珏见阿萝神色平静,一双眼睛在灯光照耀下流光宛转,把流海挡住的半张小脸衬得极为生动,却又看不透她心中所想。他主意早已拿定,把玩着酒杯道:“外间方是献艺之所。”言语之间已将阿萝视作当舫间女乐。
  
  阿萝想,换个古代闺秀听了刘珏的话没准儿会受辱投河!就算不死也会怒目而视斥责于他!离桌走到外间,找了张几凳坐下,心想你越是气我,我越是要高兴,横笛在手吹出一支《喜洋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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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阿萝回到家,晚上竟有些睡不着。总觉得刘珏会找她麻烦。翻来覆去又想不到一个好办法。想到现在为止还没找着挣钱的办法,要离开相府也遥遥无期,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等到那天李相把她打包卖出去她可怎么办才好。子离能帮她吗?她能信任他吗?阿萝苦恼极了。
  
  第二天一早,子离的箫声又从竹林里传了过来。阿萝心想,子离为什么对相府三小姐这么感兴趣呢?就是和他一起吹了两个月的笛?面对子离分饰两角。阿萝觉得难度太大了。而且男装出现改变最多的不过服饰与服色,久了子离怎会瞧不出来呢?还不如一早告诉他算了。不知道子离能帮得上忙不。阿萝想,自已在风城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到阿萝走进竹林。子离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在等,等阿萝自已告诉他她就是罗山,罗山就是她。
  
  阿萝问子离:“你怎么又来了?”
  
  子离道:“昨日你走得匆忙,还未告诉我为何不应和我的箫声。”
  
  阿萝走到一边石头上坐下,双手撑住下巴,心里又想了一遍,抬起脸看着子离:“大哥!我,我就是罗山。”说完就低下头去,很有些羞愧。
  
  子离故作惊诧:“你说你是山弟?”
  
  阿萝说:“我穿了男装,涂黑了脸。”
  
  子离缓步走到她面前,蹲下看她:“让我仔细看看。”
  
  阿萝一本正经与他对视着。子离仔仔细细的看阿萝。巴掌大的小脸儿,尖尖的下巴。花瓣似的嘴,看不到眉,眼睛嵌在雪白的肌肤上如琉璃似莹玉般晶莹。不仔细看,倒还真没注意阿萝会这般动人。子离看着阿萝的眼睛,那里面闪着他不熟知的神秘,像旋涡把他吸了进去。不由得瞧得痴了。
  
  阿萝见子离瞧她半响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大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河边,我过来打挠到你吹箫了。”
  
  子离回神一笑:“我知道,你是山弟,是排行老三的意思是吧?”
  
  阿萝点点头。
  
  子离在她旁边坐下问道:“山弟,哦,唤你什么好呢?”
  
  阿萝笑笑:“喊我名字就行,娘总爱叫我三儿,家里其他人叫我阿萝,我全名叫李青萝,随便你叫。”
  
  子离笑道:“那有姑娘家让人随便叫闺名的,你胆子真大。”
  
  阿萝才想起这里不象现代,可以随便叫名字。笑着说:“大哥,你叫我山弟吧,名字就是一个符号,叫什么都一样。”
  
  子离觉得阿萝极是爽朗,笑着说:“好吧,山弟,你在烦恼什么呢?”
  
  阿萝闷闷地说道:“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赚到银子。”
  
  子离奇怪地问道:“你要赚银子干嘛?”
  
  阿萝想了想道:“有银子就可以离开相府四处游玩。”
  
  子离笑道:“李相绝不会同意。”
  
  “所以才要自已赚银子啊。”阿萝说道。
  
  子离皱了皱眉:“其实外面很危险的,你的功夫应付不会武功的人倒是可以自保,但遇上真正有功夫的人就不管用了。”
  
  阿萝叹气,想起刘珏会轻功还会点穴,子离也是轻轻一跃就出了院墙。自已还翻来翻去。她望着子离说道:“大哥,可是我太想四处走走看看,你帮我怎么赚银子好不好?”
  
  子离瞧着阿萝又用那种恳求的目光瞅着他,怎么也拒绝不了,笑着说道:“那你会什么?告诉大哥?”
  
  阿萝的脸瞬间焕发出神采:“我会做菜啊,反正比三绝菜好吃!”
  
  子离微笑着摇头不信:“做给我吃了我才信。”
  
  阿萝跳起来兴奋地问子离:“大哥,要是我做的比千风楼的好吃,你肯不肯开家店让我做菜?赚的银子我们分成。”
  
  子离忍不住笑:“好,一言为定。这就走?”
  
  阿萝高兴得蹦起来,一时竟忘了子离也会轻功,拉着他去翻墙。阿萝几步攀到墙头对子离招手:“大哥,上来啊,快点!”
  
  子离抬起头看阿萝,此时的她象一个山精,笛声里有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愁怨,笑起来又仿佛是最纯净的琉璃,不带一丝压抑,心里一动,突然想跟着她去翻墙。子离跟着翻到墙头,见阿萝拿出一条软梯,终于放声大笑起来,搂住她一跃而下。
  
  阿萝嘿嘿笑道:“高兴坏了,忘了大哥会轻功了。”
  
  阿萝没有换男装,子离便叫随从去雇了顶轿子,对阿萝说:“等你换了男装,大哥再教你骑马。”
  
  阿萝想,坐轿子也好了,一路走一路慢慢看四周的景致。到了千风楼。不知道子离说了些什么,掌柜殷勤地对阿萝说道:“小姐请随我去厨房。”
  
  阿萝看了看子离。子离坐在桌旁道:“我等着品尝你的手艺哦。”
  
  阿萝得意的一扬头,跟着掌柜去了厨房。足足快一个时辰,才端菜上桌。
  
  子离一看:“你去厨房这么久,就只弄了这个白菜汤?把白菜泡在水里就端出来了?”
  
  阿萝撇撇嘴道:“三绝菜连这个卖相都比不呢,开水白菜的外形就是端上桌给人的感觉就是白菜泡开水里而已。你尝尝?”
  
  子离笑笑,用勺盛了一点汤喝下。只见他眉头一皱,脸上渐渐现出惊奇与欢喜:“千风楼可以关门了。”
  
  阿萝甜甜地笑了。子离赞道:“端的是清香爽口,鲜美异常。山弟,怎么做的?”
  
  阿萝开始卖弄:“白菜,其实只取了大白菜中间的那点发黄的嫩心,而且要将熟未透时的白菜心,别小看这锅开水,这是将老母鸡、老母鸭、蹄子、排骨、干贝等鲜货一起煮出来的,加了各种调料才慢慢熬出鲜味来,还要打去肉沫直到汤色变清如水,一个时辰?我是怕你等得不耐烦了,才提前勉强做出来。”
  
  子离笑道:“是家中厨子教的吗?”
  
  阿萝笑笑道:“秘密,这可不能泄露。”
  
  子离开始喝汤吃白菜。阿萝想起在现代曾吃过这道菜,当时不知深浅觉得一道开水白菜卖了八十块钱太贵,差点与店方吵起来。后来知道了,就去学着做。
  
  子离吃着叹息:“太美味了。好啦,我开家酒楼,你不用掌勺,教会师傅学做菜就行。一道菜卖一百两钱银子。如果只卖十个人,一天就是一千两啊。咱俩一人一半。”
  
  阿萝惊呆:“这么贵,有人吃吗?”
  
  子离笑笑:“你放心,物以稀为贵。”
  
  阿萝飞快地计算,这样的话,要不了几个月,她就是古代的小富婆啦!可以离开相府,可以四处走走看看,可以自由!阿蕾双手合拳,眼睛一闭心里喃喃道:“古代什么最值钱?人才!感谢说这话的人,感谢爸爸妈妈从小没时间管我,感谢收了我八十块的酒店!。。。。。。”
  
  子离好笑地看着阿萝感激涕零地祈祷。小脸上光彩四射,睫毛激动得抖得似欲飞的蝴蝶。心里涌出一种怜意。叹息一声拉下阿萝的手诚挚地说道:“山弟,大哥来照顾你可好?”
  
  阿萝怔怔地看着他。子离的眼睛里有她看不明白的东西,象是恳切象是怜惜,她裂开嘴一笑:“我还真没想到我在这里能遇着对我这么好的大哥!嘿嘿,还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
  
  子离又好气又好笑,想想她还小,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正欲开口。听到有人在冷笑:“原来找着个靠山,是说这么嚣张,敢飞小爷鸽子!”
  
  阿萝一惊,回头一看,楼梯口站着的不是刘珏是谁。他懒懒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笑容,眼睛冰凉。
  
  子离淡淡地说道:“小王爷也来千风楼用膳?”
  
  刘珏慵懒地说:“本来是的,现在不想了,告辞!”走时,阿萝感觉到他眼光在自已身上一转,身上的汗毛被激得根根竖起。
  
  子离看到阿萝震惊害怕极是不舍,平静地问道:“昨天是没赴他的约么?”
  
  阿萝半刻功夫才恢复正常:“桃花宴上我不知道他是谁,把他打晕了,还绑在树上抢了他的银子。中秋赏月被他认出来了,昨天约我去南城河边重新打过,可是我迟了没时间去。”
  
  子离越听眼里笑意越重,想到刘珏平日的性子竟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想象当时的情形,忍俊不禁朗声大笑:“山弟你真是有趣!不怕,大哥定护你周全。”
  
  阿萝见子离神色不变,自信得很,越发心虚,不知他的来路。又不好意思问。想想觉得再怎么着刘珏也是安清王府的小王爷,宁王的亲侄子,冤家易结不易解,还是对刘珏解释明白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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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二天一大早,阿萝起来隐约听到有箫声从竹林那边传来。她想起了子离。其实她早不生气了。想想有人要杀他,他小心点也很正常。不想和他有来往是阿萝觉得子离太神秘,她怕又惹上麻烦。除了七夫人小玉,她都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阿萝走进竹林时还在想今天的箫声怎么还没停呢。然后一眼看到了子离倚着棵竹子站那儿吹箫。瞧见有人来了,子离停下看过来。阿萝怔住了。条件反射般就要走。
  
  子离问道:“教你吹笛的人是谁?”
  
  阿萝一怔:“我娘。”
  
  子离有些疑惑:“每天来竹林吹笛的是谁?”
  
  阿萝硬着头皮道:“我娘。”
  
  子离盯着阿萝嘴角又是那番似笑非笑:“你见着我一点也不吃惊,吹笛人是你对不?”
  
  阿萝这才吃惊道:“这是相府,你擅自闯入不怕被送官府?”
  
  子离笑道:“以我的身手人还没来,我就已经走了。在这里吹箫已有很长时间,我终于忍不住想要看看吹笛人是谁。原来是李相府的三小姐。”
  
  小玉在竹林外吹了几声笛音。提醒阿萝有事了。阿萝板起脸道:“看到了,还不走?”
  
  子离没动,微笑着道:“为何不与我合奏了呢?告诉我。”
  
  阿萝有些心急,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事。丢下一句:“家里有事,不和你说了。”匆匆而去。
  
  子离有些惆怅,也有些想不明白。近来遇着一个小兄弟恼了他,终于知道吹笛人是谁了,她却又走得匆忙。子离叹了口气,跃出了院墙。
  
  阿萝急急回到院子,七夫人赶紧拉着她往上房走,边走边道:“圣旨来了,让全家接旨。”
  
  走到主厅,全家人都来齐了,那个手捧圣旨太监打开圣旨开始读。
  
  阿萝跪在七夫人旁边,头埋着。听太监念到:“李家长女青蕾品貌端淑。。。。。。为太子良娣。”就怔住了,后面一大堆都没听明白。太子良娣?太子的小老婆?偷眼瞧过青蕾,一张脸阵青阵白,已是在强忍眼泪。
  
  等到太监一走,青蕾已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不是我?殿下明明喜欢的是我!”
  
  李相却微笑道:“天意如此,谁知道太后与皇后联手在你是庶出的身份上作文章呢。阿蕾,你不要沮丧,做不了太子妃,但是你他最宠爱的人也好。将来做不了皇后,太子也不会亏待于你。”
  
  青蕾只是垂泪不已。李相又道:“若是你再见太子且不可心生怨意,王燕回谋略过人,也不好相与,你只有牢牢抓住太子的心才能确保自已的地位,李家的荣华富贵。而李家的一切也将是你强有力的后盾外援助,明白了吗?”李相声音已转为严苛。
  
  青蕾点点头,无力地靠着三夫人。
  
  阿萝听得心惊肉跳,这里嫁个人这么麻烦,还没嫁过去就开始用心计了。
  
  回到棠园,才听七夫人叹道:“三儿,太子这下可好,一娶娶俩,青蕾可惜了是庶出。庶出的女儿没地位啊。”
  
  阿萝方才问道:“那顾天琳呢?这次怎么没她?”
  
  七夫人道:“听说今天降旨到顾相家,许给四殿下为正妃了。”
  
  阿萝哦了一声,风城五公子里,她还没见过四皇子和顾天翔呢。看来顾天琳比青蕾命好许多。四皇子以后再怎么也就是一座王府,至少还没同时娶顾天琳的时候再娶个妾。一想到要是嫁个人还要面对他的众多老婆,阿萝就打了个寒战。这个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还是早点弄笔银子趁李相把她卖出去前走为上策。
  
  阿萝慢慢走进竹林,看看日头,怎么样也赶不到午时和刘珏在河边相会了。又实在不想呆在府中,给七夫人和小玉说了声。乔装一番翻墙出了相府。
  
  她该做些什么呢,买了宅院两千多两银子去了一大半,剩下的还要维持两座院子的开销。阿萝慢慢走向了河边坐着想到哪儿去弄银子呢,河风吹得很舒服,她慢慢靠着柳树睡着了。
  
  子离来到河边时正看到阿萝睡着了的样子,心里一喜,他轻轻走过去不想吵醒了她,走近了蹲在树前看阿萝,越看越觉得她的眉眼怎么和相府三小姐相似。子离皱了皱眉用指头蘸了一点河水飞快地从阿萝的脖子上擦过。
  
  阿萝被惊醒,睁开眼:“子离?你怎么来这儿了?”
  
  子离眼睛里全是笑意:“山弟,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阿萝笑笑:“府里呆着无聊,就出来转转,这里清静,没想到坐着竟睡着了。”阿萝想起未赴刘珏的约心里总觉得会有麻烦。看看时辰,估计是未时了,刘珏不可能在河边等三个多小时,不知道她失约,刘珏又会恼成什么样,会怎么对付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子离有几分着急:“还记恨着大哥么?”
  
  阿萝笑道:“怎么会?今天有人约我午时相见,家中有事未来得及去,心里记挂着。怕别人生气。对了,大哥怎么来这里了?”
  
  子离戏谑地说:“这里清静啊,正好想心事。”
  
  阿萝“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子离奇道:“你怎么不问我什么心事?”
  
  阿萝看他一眼道:“我尊重个人隐私,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我问也没用。”
  
  子离道:“你问我就告诉你。”
  
  阿萝无奈:“那好吧,你有什么心事?”
  
  子离嘴边又勾起笑容:“我认识一个很会吹笛子的女孩儿,我常常在这儿用箫声与她的笛声相应和,总能从笛声里听出她的心事,有时候会高兴,大多数时候像是有满腹心事。她很聪明,学笛学得很快,可是有一天她突然不吹笛了,任我怎么用箫声抱怨,她都不睬我。山弟,你说,她怎么了?”
  
  阿萝沉默半天才答道:“你即听出她有许多心事,她必然有很大的麻烦,有了麻烦自然不能再和你吹笛相和。”
  
  子离沉思了会儿展颜道:“山弟,你不是喜欢美食,我带你另去家酒楼品尝可好?”
  
  阿萝白他一眼:“不会又有人提刀来砍你吧?我怕死得很呢。”
  
  子离大笑起来:“有大哥在,绝不让你伤到分毫。”
  
  阿萝正色道:“我是很怕麻烦的人,因为我没有处理麻烦的能力,你能保证不让我陷入麻烦里面吗?”
  
  子离笑道:“当然。”
  
  阿萝又说:“你不是坏人吧?我肯定是好人!”
  
  子离被她逗乐了:“我肯定不是坏人,山弟,为何隔了几月,你疑心重了这么多?”
  
  阿萝低头叹气:“因为你先怀疑我,而且有人要杀你,而且你来头不简单!总之我肯定惹不起。”
  
  子离突然问:“山弟,你心里在怕什么吗?”
  
  阿萝想,我什么都怕,我怕得东西太多了。想到相府里的事总是高兴不起来。
  
  子离看着阿萝有些委曲的脸,心里叹息,微笑着对阿萝说道:“山弟,再皱眉就不是漂亮的小公子了哦,高兴一点,有事大哥会帮你。现在我们去吃好吃的。”
  
  阿萝想,愁也没用,先跟着吃白食吧,顺便想想有什么事能做。
  
  两人还是同骑来到商业区。这次换了家酒楼,据子离介绍,这家醉风楼是风城最好的酒楼。阿萝问他:“大哥,这里的菜也是那么贵吗?一顿饭又要吃去寻常人家一年的费用吗?”
  
  子离笑道:“不会,你只要不点他们最贵的菜就是了。怎么,想替大哥省钱?”
  
  阿萝摇摇头:“我是想说,还是那么贵的话,你就不用请我吃了,直接把银子给我就行。”
  
  子离笑出声来:“怎么你这么爱银子?”
  
  阿萝理直气壮地答道:“无钱寸步难行,有钱走遍天下!银子是好东西,爱银子等于爱生活。”
  
  子离看着她只笑不语。
  
  两人进了酒楼,小二引着他们往二楼走。阿萝好奇地观察这家风城第一的酒楼。眼睛瞟着坐在窗边的刘珏,吓得手足冰凉。掉头就往楼下走。
  
  子离看看窗边的刘珏,再看看回转身下楼的阿萝,也跟着下了楼。
  
  阿萝挤出一个笑容道:“大哥,我想回去了,改天再吃可好?”
  
  子离骑着马把阿萝送回了河边。策马离开。他骑着马又转回了醉风楼。刘珏已经走了。子离要了一壶酒,伸出左手食指,上面还沾有褐色的颜料。子离禁不住笑起来。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眼睛里有着淡淡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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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进了园子。花树被灯光照映,路面荧光闪动,在夜晚却象座谜宫。要是不熟悉路径,照王燕回所说,想要自行赏景回去,怕也不是易事。落在众人之后就出丑了。
  
  阿萝边走边看,看到走了一会到了个岔路口已有宫女候在那里,大夫人上前掏出一个灯谜看了看,青蕾已报出答案。宫女福了福,递上下一部份的路线图,大夫人收好了,几人又往前走。等到过了两三个岔路,阿萝发现不少女眷已折身返回,不再前行。心想她们怕是担心回去得晚了,有几张路线图在手就作罢。
  
  大夫人也看出来了,再瞧瞧青蕾,青蕾笑道:“大娘,不入虎穴,蔫得虎子,要超过众人,怕是得走下去了。”
  
  大夫人也道:“我想顾家千金与王家小姐俱是这样,半途而废,太子也会看轻。”
  
  四人又往前行,等到了一处,看了灯谜却怎生也解不出来。宫女又福了福道:“这里还是夫人与小姐第一批到达。”言下之意她们已经是胜出之人。
  
  大夫人笑道:“也罢,这就回转吧。”
  
  然而四人在回去之时的下一个岔路口被难住了。来时路线图只标明了走那条道,宫女指着前往下一个路口的路让她们直走。却没有把其它路画上。大夫人脚步一抬走上印象中走过的路。
  阿萝只知道方位在鸟脑袋,可是走进鸟的身体和翅膀东岔西岔也找不着了。四个人转悠了好一会儿,都没走出去。
  
  面前有四条路。大夫人当下决定一人走一条。青蕾反对:“要是走散了,还是找不着怎生可好?”
  
  大夫人眼睛一瞪:“不论是谁只要看到有宫女女官,就请她前来引路。”
  
  四人于是分散走了。
  
  阿萝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北斗七星灼灼生辉,月光如水。花木扶疏,香气浮动,如仙境一般。她开始回想来时的方位,再看看天上的星星,估计了下方向,抬步往前走去。刚拐过一条小径,看到一人站在前面。
  
  阿萝头一低,掉转身就往回走。听到刘珏问道:“你迷路了吗?”
  
  阿萝那敢应声,急步往前走。耳边风声吹过,一条人影立在她面前。阿萝把头埋得更低,
  
  只听刘珏又问:“你是那家千金,走散了是吗?”
  
  阿萝逼着嗓子“嗯”了一声。刘珏道:“跟着我走吧。你这方向不对。”
  
  阿萝想,他大概以为她害羞吧。逼着嗓子又道:“孤男寡女不方便,公子指个方向就好。”
  
  听到刘珏哦了一声道:“你顺着我来时那个方向,逢岔路往右走,走过第三个岔路再直走,那里应该会有人了。”
  
  阿萝赶紧福了一福,发出蚊蝇一般的声音道谢。往他手指的方向匆匆行去,生怕刘珏认出她来。走了一会儿,刚想吁口气,听到刘珏唤她:“姑娘,请留步。”
  
  阿萝欲哭无泪,停下脚,头还是埋着。刘珏道:“你,在路上可见到顾家小姐?”
  
  阿萝摇摇头,听到刘珏似乎失望的叹了口气,便又往前走。这时刘珏没有再跟来。阿萝听到身后没了动静,小心地回头看了看,无人。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刚才差点没吓死她。刘珏来找顾天琳?她还没回去吗?刘珏是不是对顾天琳有意思呢?阿萝想起他送花给顾天琳。不过,现在是赶紧回去,还不知道大夫人她们走回去没有。
  
  阿萝拍拍屁股站起身照着刘珏说的法子走,果然走了一会儿就看到有宫女。阿萝赶紧说顾夫人和青蕾青菲没准儿还在园子里。宫女笑意盈盈地开口道:“小姐不必担心,已有人引她们出园了。”
  
  回到座位,看到大夫人和青蕾青菲正在说话,阿萝便走了过去。见她回来大夫人也很高兴,生怕她走失了惹出什么事来。过了好一会儿,阿萝看到顾天琳也回来了,刘珏并没和她在一起,不知道她遇到刘珏没有。
  
  宫女陆续把人引回。过了会儿,只听女官道:“此次猜谜游园胜出者是李相夫人及千金。”
  
  皇后笑道:“李夫人及令千金机智过人,上来听赏罢。”
  
  大夫人惊喜地带着青蕾青菲与青萝走上前去施礼领赏。听得皇后问道:“素闻令千金青蕾小姐琴艺高明,二小姐青菲擅书画。却一直未得三小姐消息。”
  
  大夫人忙回道:“青萝尚幼,不比两位姐姐聪颖,这是头回进宫。”
  
  皇后笑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阿萝跪在地上,听了很乖的慢慢抬起头。皇后只见到半边小脸和尖尖的下巴,娇娇柔柔不若青蕾和青菲一看就是个美人儿。便笑着问:“青萝在家学得什么技艺?”
  
  阿萝只得回答:“刚学了几日笛,还不娴熟。”
  
  青萝一抬头一说话,宁王背后那处阴影中有人“咦”了一声。
  
  皇后正暗想该找点李家什么茬呢?今天宴会燕回所出题目甚得宁王好评,玩得很尽兴,可头名却叫李青蕾得去。听到阿萝说才学了几日笛,平时也从没听说过李相三小姐如何了得。便起了心道:“起来罢,吹一曲给哀家听听。”
  
  阿萝轻声答应。心里却在着急,该吹好点还是吹坏点?这时大夫人她们退回座位,有宫人前去取笛。阿萝站起身,大夫人走过时低声说了句:“不得丢相府的脸。”她想,还是不好不坏吧,能交差就行。
  
  过会儿平平吹了一曲。拿着笛子站在哪儿。只听皇后淡淡地说了声:“看来李相千金也非人人都是色艺双绝的,下去吧。”忙磕头退下。大夫人瞪她一眼低声道:“你怎么不好好吹?回去再和你算账!”
  
  算就算,反正不当出头鸟!阿萝心里暗道。
  
  今日宴会才艺已经结束。有宫中乐伶奏乐献舞。女官趁时收集花签上缴。不一会儿功夫,宁王摆手止了歌舞,笑道:“花签已统计出来。前三名分别是顾相千金,李相千金和王太尉千金。赏赐会送到各人府中。”
  
  三名女子忙离座谢恩。大夫人脸色这时阴转晴,笑成了一朵花。
  
  又坐了会儿,看看歌舞,突然青蕾涨红了脸,低声对大夫人说了几句。大夫人笑道:“叫阿萝陪你去罢。”
  
  阿萝正坐得不耐烦,这种歌舞看了实在枯燥。便起身陪青蕾去卫生间。有宫女前来引路。行至一月洞门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屋,阿萝便站在屋外等青蕾。过了会儿,青蕾走出,两人转身返回宴席,走了一会,看到太子候在路边。青蕾看看阿萝。太子也看着阿萝。阿萝想,我成电灯泡啦?便笑道:“大姐,先行回去了。”
  
  青蕾急急叫住她:“我们一起来的。”
  
  阿萝想,我怎么这么倒霉,还不能先回去,让我去哪儿?只能答道:“我去那边赏月,到时你唤我一声。”
  
  青蕾红着脸点了点头。阿萝绕过小道,看到有回廓,便走过去坐着。心里盼着那两人情话早点完,宴会早点结束,这样的宴会没见过稀奇,见过就不想再来第二回。
  
  正想着,突然身上一麻,竟靠在柱子上不能动弹。张张嘴也发不出声音。心想怎么了?难道真有点穴术?
  
  眼前转过一个人,正是刘珏。他坐到青萝面前,一张脸神采飞扬:“原来你是李相家的三小姐,终于给我找着了。”
  
  阿萝瞪着他,心想倒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刘珏啧啧两声道:“就是这双眼睛,没错。”继而又恶狠狠地说:“叫我好找!哼,敢对小爷下手,你再打啊?”
  
  阿萝心里发慌,瞪着他又出不了声。刘珏道:“想说话是吧?不过,我可先提醒你,别乱喊乱叫,惊动圣驾可不得了。”说完伸手一点。
  
  阿萝一张嘴:“你想怎样?”
  
  刘珏歪着头想了会儿:“留你在这儿呆上两个时辰,穴道解了你再走可好?”
  
  阿萝急道:“今天不行,这是王宫,上次是我错了行不?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好不好?”
  
  刘珏笑道:“凭什么啊?打晕我还敢抢我的银子,那有这么便宜!”
  
  这时阿萝听到青蕾唤她,忙答到:“大姐,我来了。”见刘珏还不给她解穴,眼泪花儿都急了出来:“我要不回去,闯了祸,我爹会打死我!你下手暗算也不算什么英雄好汉,要不,改天我们打过?”
  
  刘珏见她涨红了脸,急得不行了。找了半年终于知道她是谁,心里的怒气已去了一大半。想她一个小女孩子也不为难她了,给阿萝解了穴,言道:“明日午时,我在南城河边等你来。”
  
  阿萝跳起来飞一般往青蕾处跑去。心想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日一定要平安回家。
  
  刘珏看着阿萝的背影心情无比舒畅。寻思明天该怎么整整她呢?
  
  青蕾已等得发急,看到阿萝跑过来,瞪着她说:“今日之事,不许说给别人听!否则太子会不高兴。”
  
  两人回到席间,过会宴席就散了。这回大夫人美滋滋地带着她们三人回了府。
  
  阿萝把宴会之事告诉了七夫人,没有说起已被刘珏认出来。怕她担心。独自躺在床上想,明天,还不能不去。能化解掉刘珏的怨气最好。省得他以后成天上门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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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雨果曾经形容巴黎圣母院是巨大石头的交响乐,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每一块精心堆砌建筑物的石头就是美妙的音符,因为不同的搭配组合奏出各种乐曲。阿萝去过北京故宫,沈阳故宫,泰国曼谷王宫,法国卢浮宫。见过影视基地里仿的汉宫秦宫,看到依山而建的宁王宫却是叹为观止。从山脚下巨大的广场往上仰望,脖子弯到不能弯的角度似乎还没把山上的王宫看尽。
  
  阿萝想,住在山上的人上下山不累啊?就问大夫人:“大娘,这王宫最高有多高啊?住在山上的人会不会很累啊?”
  
  大夫人盯她一眼道:“最高处是冷宫,里面的人不用下山的。现在就给你们说明白了,免得进了宫乱走。王上议事大殿是在山脚的,往上一点其实是座山谷,后宫各殿都分布在山谷里。位置偏高一点而已。再往上就是王宫的藏书阁,浣衣院一类的地方,在最高处就是宗人祠和冷宫。御花园在山谷偏西南方向,皇后娘娘今天在那里设宴。御花园很大,有碎玉泉引入的各种水流穿行,你们千万不要乱走,迷了路乱闯惹出祸事来。明白吗?”
  
  三人忙答:“知道了。”
  
  进了宫门,换了轻便小桥。阿萝偷偷掀起一角观看。天色呈现一种灰蓝,马上就入夜了。王宫里悬挂出了各种灯,亮如白昼。到了御花园入口,众人下了轿子,阿萝惊奇地发现路是闪闪发光的。就跟现代街道上的地面街灯一样,她慢慢落后一步,左右一看无人注意,迅速蹲下摸了摸,竟是石头。想来是一种含有荧光粉化学成份的矿石铺就。亮着光却不刺目,感叹宁王真是好享受。远远看去,整座御花园被各种线条包围着。
  
  阿萝眯起眼虚着看,突然发现这些线条摆出了一个鸟的图案。走近了被引至座置上坐好,她一想图案发现正坐在鸟的头部。刚才是从鸟爪处进的园子。那么东西两侧自然是展开的翅膀了。鸟脑袋这么宽,翅膀伸开,御花园真的很大。
  
  看到往来穿梭的宫女,阿萝想起来的时候大夫人带的婢女换了一个,不是鹃儿。很长时间没见着鹃儿了,不知道她仍在大夫人院子里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她管不了,也没有办法,只有看鹃儿的命了。
  
  这时被邀的内眷们已陆续到达。阿萝这桌对面应该是顾相府的座位。她旁边一桌坐着一位十来岁的姑娘,独自一桌,神态自若,看侧脸很是秀丽。阿萝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王燕回?
  
  象是感觉到了被人注视,那位女子侧过脸对阿萝微微一笑。一双眼睛明若秋水。阿萝也报以甜甜的笑容。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听到青蕾轻哼了一声,那女子转过头往对面看去,阿萝也跟着转头,顾天琳扶着母亲正坐下。阿萝想笑,青蕾和顾天琳真是棋逢对手。青蕾今天端庄贵气,顾天琳何尝不是。两人打扮得都差不多,只是顾天琳穿的衣服色彩更浅,青蕾色更深一些。一个衣服上绣梅花,在灯光映射下发出点点光彩,配着手饰笼在光彩之中。再看顾天琳,她用的绣线似乎有点特别,和园子里的荧光石一样反着光。同样夺目。再瞧王燕回,衣服就没什么特别的,脖子上却有一圈珠光,把脸映出一种柔和的光来。
  
  阿萝想,要是头顶上一人加盏射灯就好了,像舞台上的那种光圈,突然就想起了圣母玛丽娅,低下头闷笑不已。
  
  内官喝了一声:“皇上皇后驾到!”
  
  所有内眷忙离桌跪下。三呼口号。等到坐定。阿萝偷偷往前面看去。宁王五十来岁,和太子很相像,年青时必是个美男子。皇后顶着一个大凤冠,有四十岁吧,眉眼大方,中人之姿。
  
  宁王身边站了太子。眼神正往这边看来,阿萝往旁边一瞧,青蕾面上一红,已低下头去。然后又抬起,飞快往太子那儿送去一个含羞的眼神。阿萝瞧见太子嘴角浮起了一个笑容来。
  
  宁王道:“今日皇后设宴,寡人也是被邀之客。还请皇后主持既可。”
  
  皇后并不多推辞谢了恩开口道:“中秋月圆,赏景正好。今日只图欢乐,不谈其它。早早请各家小姐准备才艺,才不负这良辰美景。”
  
  阿萝一听便想,你夫妻二人定是商量好了的。皇后做戏出题,皇帝老儿看热闹做对比。
  
  皇后身边的女官出例,朗声道:“今日佳丽云集,各家选送一人抽签文为题献艺,皇后懿旨,不论好坏均有赏赐,每桌桌上各有花签,表演完毕可标注才艺最佳者,选出头三名。”
  
  阿萝想超级女生来了。我们都是大众评委啊。
  
  宁王笑道:“寡人与皇后还有众位皇亲都有花签,也算一票。看仔细了投!”听到他身后阴影处一片笑声:“接旨。”
  
  阿萝用心一看,方才发现,鸟嘴巴上还放有几张桌子,却有几丛花树遮着,看不清有些什么样的人,只有太子下坐于宁王与皇后座前。
  
  一会儿,有宫女拿了签桶到各桌抽题。大夫人伸手拉出一枝签。宫女忙记下签号。
  
  大夫人小心展开签纸,看上面写的是学绕口令。大夫人一呆,这是什么题?皱眉道:“青蕾,这个你得好生想想。”
  
  阿萝想,这个简单就看青蕾的口齿是否灵便了。往周围看去,却是什么神色都有,有喜气洋洋的,也有愁眉紧锁的。
  
  过了会儿,只听皇后对女官低语几句,女官朗声道:“请抽到三号签,七号签者上前。”
  
  顾天琳缓缓走到御座前行礼。女官又道:“三号是顾相千金,题目是跳舞作画,七号签是高尚书千金题目是抚琴,琴曲为《雨打芭蕉》,要求顾小姐之舞须于曲调相配,同时作画,对高小姐要求是琴声当配合顾小姐作画,琴曲完结顾小姐的画也当收笔。”
  
  台下哗然,如果配合不好,就相当糟糕。摆明了想看众佳丽笑话似的。
  
  只见高千金手指挥动,曲声如珠连绵不绝,顾天琳呆了一呆,云袖一挥,却是极缓的舞步。再一挥也与曲声不配,身体便开始急转,一只手迅速开始在画纸上做画。无奈曲声越来越急,顾天琳刷刷几笔,舞步趋急。身上的罗裙转成了一朵花,合着亮闪闪的绣线却是极美。
  
  这边高小姐手上不停,眼睛看到顾小姐的画还未完成,却发现曲快弹完了,只得放慢调子,一曲雨打芭蕉马上变成了雨滴芭蕉。四周已有轻笑声传来。
  
  顾天琳却因此缓了下来,轻舞长袖,细扭腰肢,慢慢把画作完。她瞧了一眼高小姐,微微一笑挥上最后一笔。高小姐才赶紧十指轮弹,雨点哗啦啦打在叶上结束。
  
  两人退回原位坐好。阿萝一看顾天琳的画,画的正是雨中芭蕉。被雨水打得乱了点。却不失为一幅佳作。暗夸她兰质慧心,才艺过人。
  
  女官又道:“请抽到四号签,六号签者上前。”
  
  这次是青蕾和陈尚书千金。由陈家小姐读绕口令,由一句增至五句,读一句青蕾学一句,读完后陈小姐就得从头至尾把整个绕口令全文背完。
  
  这一次,两家千金的表演都不错,阿萝想原来青蕾有这么好的口才。
  
  再到下一轮,王燕回站了出来,却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抽到的题目是设一个游戏,所有人都能参加。王燕回笑道:“可否请女官前来听我安排。”
  
  皇后点头,女官走到王燕回面前。听了一番耳语之后离去。王燕回朗声答道:“见御花园夜晚如白昼道路却多有曲折。最终都会回到这里。我请女官于路口处设谜,猜中者能知下一路线,起点终点都是这里,猜不出来可自行赏景回来。以猜谜获取路线图最多者为胜,一则可以赏景,二则有迷可猜以增情趣,不知娘娘以为如何?”
  
  皇后还未开口,宁王已经大喜:“好,这个题设得妙,皇后可愿与寡人一起?”
  
  皇后笑答:“不知与皇上是否是猜谜最少之人呢?”
  
  帝后先行,众人也纷纷起身往园子里走。
  
  大夫人笑道:“我们有四个人,众人出力,想必不难。”当下与青蕾、青菲、青萝也缓步走入花园。
  
  阿萝暗想,这次打死也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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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雨果曾经形容巴黎圣母院是巨大石头的交响乐,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每一块精心堆砌建筑物的石头就是美妙的音符,因为不同的搭配组合奏出各种乐曲。阿萝去过北京故宫,沈阳故宫,泰国曼谷王宫,法国卢浮宫。见过影视基地里仿的汉宫秦宫,看到依山而建的宁王宫却是叹为观止。从山脚下巨大的广场往上仰望,脖子弯到不能弯的角度似乎还没把山上的王宫看尽。
  
  阿萝想,住在山上的人上下山不累啊?就问大夫人:“大娘,这王宫最高有多高啊?住在山上的人会不会很累啊?”
  
  大夫人盯她一眼道:“最高处是冷宫,里面的人不用下山的。现在就给你们说明白了,免得进了宫乱走。王上议事大殿是在山脚的,往上一点其实是座山谷,后宫各殿都分布在山谷里。位置偏高一点而已。再往上就是王宫的藏书阁,浣衣院一类的地方,在最高处就是宗人祠和冷宫。御花园在山谷偏西南方向,皇后娘娘今天在那里设宴。御花园很大,有碎玉泉引入的各种水流穿行,你们千万不要乱走,迷了路乱闯惹出祸事来。明白吗?”
  
  三人忙答:“知道了。”
  
  进了宫门,换了轻便小桥。阿萝偷偷掀起一角观看。天色呈现一种灰蓝,马上就入夜了。王宫里悬挂出了各种灯,亮如白昼。到了御花园入口,众人下了轿子,阿萝惊奇地发现路是闪闪发光的。就跟现代街道上的地面街灯一样,她慢慢落后一步,左右一看无人注意,迅速蹲下摸了摸,竟是石头。想来是一种含有荧光粉化学成份的矿石铺就。亮着光却不刺目,感叹宁王真是好享受。远远看去,整座御花园被各种线条包围着。
  
  阿萝眯起眼虚着看,突然发现这些线条摆出了一个鸟的图案。走近了被引至座置上坐好,她一想图案发现正坐在鸟的头部。刚才是从鸟爪处进的园子。那么东西两侧自然是展开的翅膀了。鸟脑袋这么宽,翅膀伸开,御花园真的很大。
  
  看到往来穿梭的宫女,阿萝想起来的时候大夫人带的婢女换了一个,不是鹃儿。很长时间没见着鹃儿了,不知道她仍在大夫人院子里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她管不了,也没有办法,只有看鹃儿的命了。
  
  这时被邀的内眷们已陆续到达。阿萝这桌对面应该是顾相府的座位。她旁边一桌坐着一位十来岁的姑娘,独自一桌,神态自若,看侧脸很是秀丽。阿萝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王燕回?
  
  象是感觉到了被人注视,那位女子侧过脸对阿萝微微一笑。一双眼睛明若秋水。阿萝也报以甜甜的笑容。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听到青蕾轻哼了一声,那女子转过头往对面看去,阿萝也跟着转头,顾天琳扶着母亲正坐下。阿萝想笑,青蕾和顾天琳真是棋逢对手。青蕾今天端庄贵气,顾天琳何尝不是。两人打扮得都差不多,只是顾天琳穿的衣服色彩更浅,青蕾色更深一些。一个衣服上绣梅花,在灯光映射下发出点点光彩,配着手饰笼在光彩之中。再看顾天琳,她用的绣线似乎有点特别,和园子里的荧光石一样反着光。同样夺目。再瞧王燕回,衣服就没什么特别的,脖子上却有一圈珠光,把脸映出一种柔和的光来。
  
  阿萝想,要是头顶上一人加盏射灯就好了,像舞台上的那种光圈,突然就想起了圣母玛丽娅,低下头闷笑不已。
  
  内官喝了一声:“皇上皇后驾到!”
  
  所有内眷忙离桌跪下。三呼口号。等到坐定。阿萝偷偷往前面看去。宁王五十来岁,和太子很相像,年青时必是个美男子。皇后顶着一个大凤冠,有四十岁吧,眉眼大方,中人之姿。
  
  宁王身边站了太子。眼神正往这边看来,阿萝往旁边一瞧,青蕾面上一红,已低下头去。然后又抬起,飞快往太子那儿送去一个含羞的眼神。阿萝瞧见太子嘴角浮起了一个笑容来。
  
  宁王道:“今日皇后设宴,寡人也是被邀之客。还请皇后主持既可。”
  
  皇后并不多推辞谢了恩开口道:“中秋月圆,赏景正好。今日只图欢乐,不谈其它。早早请各家小姐准备才艺,才不负这良辰美景。”
  
  阿萝一听便想,你夫妻二人定是商量好了的。皇后做戏出题,皇帝老儿看热闹做对比。
  
  皇后身边的女官出例,朗声道:“今日佳丽云集,各家选送一人抽签文为题献艺,皇后懿旨,不论好坏均有赏赐,每桌桌上各有花签,表演完毕可标注才艺最佳者,选出头三名。”
  
  阿萝想超级女生来了。我们都是大众评委啊。
  
  宁王笑道:“寡人与皇后还有众位皇亲都有花签,也算一票。看仔细了投!”听到他身后阴影处一片笑声:“接旨。”
  
  阿萝用心一看,方才发现,鸟嘴巴上还放有几张桌子,却有几丛花树遮着,看不清有些什么样的人,只有太子下坐于宁王与皇后座前。
  
  一会儿,有宫女拿了签桶到各桌抽题。大夫人伸手拉出一枝签。宫女忙记下签号。
  
  大夫人小心展开签纸,看上面写的是学绕口令。大夫人一呆,这是什么题?皱眉道:“青蕾,这个你得好生想想。”
  
  阿萝想,这个简单就看青蕾的口齿是否灵便了。往周围看去,却是什么神色都有,有喜气洋洋的,也有愁眉紧锁的。
  
  过了会儿,只听皇后对女官低语几句,女官朗声道:“请抽到三号签,七号签者上前。”
  
  顾天琳缓缓走到御座前行礼。女官又道:“三号是顾相千金,题目是跳舞作画,七号签是高尚书千金题目是抚琴,琴曲为《雨打芭蕉》,要求顾小姐之舞须于曲调相配,同时作画,对高小姐要求是琴声当配合顾小姐作画,琴曲完结顾小姐的画也当收笔。”
  
  台下哗然,如果配合不好,就相当糟糕。摆明了想看众佳丽笑话似的。
  
  只见高千金手指挥动,曲声如珠连绵不绝,顾天琳呆了一呆,云袖一挥,却是极缓的舞步。再一挥也与曲声不配,身体便开始急转,一只手迅速开始在画纸上做画。无奈曲声越来越急,顾天琳刷刷几笔,舞步趋急。身上的罗裙转成了一朵花,合着亮闪闪的绣线却是极美。
  
  这边高小姐手上不停,眼睛看到顾小姐的画还未完成,却发现曲快弹完了,只得放慢调子,一曲雨打芭蕉马上变成了雨滴芭蕉。四周已有轻笑声传来。
  
  顾天琳却因此缓了下来,轻舞长袖,细扭腰肢,慢慢把画作完。她瞧了一眼高小姐,微微一笑挥上最后一笔。高小姐才赶紧十指轮弹,雨点哗啦啦打在叶上结束。
  
  两人退回原位坐好。阿萝一看顾天琳的画,画的正是雨中芭蕉。被雨水打得乱了点。却不失为一幅佳作。暗夸她兰质慧心,才艺过人。
  
  女官又道:“请抽到四号签,六号签者上前。”
  
  这次是青蕾和陈尚书千金。由陈家小姐读绕口令,由一句增至五句,读一句青蕾学一句,读完后陈小姐就得从头至尾把整个绕口令全文背完。
  
  这一次,两家千金的表演都不错,阿萝想原来青蕾有这么好的口才。
  
  再到下一轮,王燕回站了出来,却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抽到的题目是设一个游戏,所有人都能参加。王燕回笑道:“可否请女官前来听我安排。”
  
  皇后点头,女官走到王燕回面前。听了一番耳语之后离去。王燕回朗声答道:“见御花园夜晚如白昼道路却多有曲折。最终都会回到这里。我请女官于路口处设谜,猜中者能知下一路线,起点终点都是这里,猜不出来可自行赏景回来。以猜谜获取路线图最多者为胜,一则可以赏景,二则有迷可猜以增情趣,不知娘娘以为如何?”
  
  皇后还未开口,宁王已经大喜:“好,这个题设得妙,皇后可愿与寡人一起?”
  
  皇后笑答:“不知与皇上是否是猜谜最少之人呢?”
  
  帝后先行,众人也纷纷起身往园子里走。
  
  大夫人笑道:“我们有四个人,众人出力,想必不难。”当下与青蕾、青菲、青萝也缓步走入花园。
  
  阿萝暗想,这次打死也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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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七夫人与青萝收拾停当慢慢去大厅开会。估计是讨论青蕾做太子妃的问题。
  
  走进大厅,全家都来齐了。青萝挨着七夫人还是坐在右首末位的梳背椅上听领导发言。李相轻咳两声开了口:“八月十五皇后召三品以上官员内眷赏月,特意言明要看各家小姐的才艺。阿蕾,阿菲,阿萝,你们怎生看?”
  
  阿萝一怔,我们怎么看,还不是领导说了算。你官居右相,无子可继家业,巴不得每个女儿都卖个好价钱,从小就谋划好了,宣布就成,问这话什么意思呢?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李老爹的真正打算。
  
  听到青蕾淡淡说:“爹不会想女儿又抚琴吧?大家闺秀里十者八九都会抚琴,女儿自认琴艺与顾家小姐在仲伯之间。这些日子太子抬爱,青睐有加,这琴不弹也罢。”
  
  李相眼睛里露出笑意,看来他也不打算让青蕾抚琴,明摆着太子心思已放在青蕾身上,皇后不过不忿侄女王燕回还未来得及亮相就被PK掉了。李相微笑道:“这次赏月,皇后有意让燕回小姐扳回一局,设下的局必不是抚琴一类。”
  
  阿萝这才明白,李老爹早已想到此处,召集开会是想再让青蕾胜过王燕回,名正言顺入主东宫。
  
  大夫人缓缓开口:“王燕回小时候我倒见过,她长年跟随他爹王太尉在军营长大,熟读兵书,懂得行军布阵,当年我随我爹去王家,我独自走进花园赏花,竟找不着出园子的路,这时一个三岁女童笑着从棵花树下钻出,拍着手掌笑道‘书上说的迷离阵原来真有这般好处’,我好奇问她这个花园布了阵法?她笑嘻嘻的说看书上写了就布了个试试,我难以置信,她才三岁,就有这等手段。”
  
  李相接口道:“如今王燕回十七岁,过了十四年,传闻说她谋略过人,聪明绝顶倒不是假的。”
  
  听完这番话,堂上寂静无声。要是皇后用王燕回献计设宴,就当真不是什么好宴了。没准宁王听了都会好奇未来的太子妃是否头大无脑。毕竟将来太子登基,太子妃将是一国之母。太子再喜欢封个妃子也不是难事。一国之母统领后宫没点手段怕是不行。
  
  李相又道:“阿蕾,你琴艺卓绝,诗文也是不错的,现在也不知道宴上会有什么,爹今天只是提醒,去了多个心眼,万事小心为上。”眼光一转落到青菲与青萝身上:“你们俩此去宫中目的在于帮助你大姐此行顺利。紧跟你大姐,该出手还是要出手,只是隐蔽点别让人发现!要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爹老了,李家现在所有的希望就在你们大姐身上,明白吗?”
  
  众人答道:“是,老爷。”
  
  只听李相问青菲:“阿菲,成侍郎央人提亲,但长姐未嫁,你先出阁终是不好,爹想还是等你大姐定下再说。”
  
  四夫人赶紧答道:“老爷说的极是,咱们世代书香,当不会有这等失礼之事。”
  
  阿萝见青菲的眸子亮了一下又黯下去。知道李老爹借机要挟。
  
  李相呵呵笑道:“成侍郎言道能与李家结亲实乃高攀,神色极为兴奋,能与太子做连襟于他仕途大有好处啊。”
  
  阿萝想,这就说得极为明显了。就算青蕾嫁给太子,青菲如愿与成思悦走到一块儿,命运还是掌握在大姐能否得宠手里。
  
  李相微笑又对青萝道:“阿萝,你下月就过十三岁生日,也可以找个人家了。去看看长长见识也好,你迟早也是要嫁个好人家的。”
  
  阿萝一惊说道:“女儿还小,还想多陪爹娘几年。”
  
  李相笑道:“爹也舍不得你,可以先定下亲事,过两年十五及芨再嫁不迟。”
  
  阿萝低着头只能答应。
  
  阿萝没有再在竹林里吹笛,一连几天,她都听到有萧声传来。想了想还是没有吹响笛音。萧声里呜咽之意渐渐加浓,有天她忍不住翻墙出去躲在一边看。远远瞧到柳树下子离有些萧索的身影。阿萝有些不忍心,却没有过去。
  
  又过了些日子,萧声就消失了。阿萝再出府也没有走河边。子离送她的玉佩也被她放到了一边。
  
  青萝十三岁生日转眼就过,她仍偷偷出府,在东南城买下两处院落,中间只隔了堵墙,雇人偷偷修了相通的暗门。大一点的宅子请了管家,买了几个小厮,常以少爷身份露面。只交待他们说来风城行商的落脚处。小一点的宅子请了一对忠厚的夫妇看着,让张妈出面,交待说南方一亲戚将来想归故土,先行置下的。
  
  又一个月过去,秋高气爽。皇后的中秋之宴到了。
  
  李府上上下下都围着青蕾打转。穿什么衣服,佩什么手饰,上什么样的妆。李相交待,此次宴会非比寻常,不得再以素装出席,也不得太过浓艳。事先请风城最有名的玉锦坊师傅上门裁衣。听闻大多闺秀也找上了玉锦坊,又弃之不用。正着急时,二夫人,五夫人,六夫人抿嘴一笑,捧出一袭华衣,说是她们三个的心意。
  
  抖开一看,香罗纱的料子用丝线绣出了青蕾最爱的梅花图,每朵花心都嵌了小粒的红宝石。不是特别晃眼睛,灯光一照,又濯濯生辉。青蕾穿上后雍容华贵,艳丽无方。高兴得李相接连几日分别去了二夫人,五夫人,六夫人的院子以示嘉赏。
  
  大夫人拿出了家传手饰。四夫人生怕落后,细细绘了好几幅头髻式样让青蕾做参考。七夫人笑着问阿萝:“三儿,你想比你大姐更美吗?”
  
  阿萝连连摆手:“我恨不得再做丫头打扮,给她牵裙摆。娘,我们总要做点什么,不然爹和几位夫人都会不爽。”
  
  七夫人笑道:“这是自然,该做的功夫娘会做。”
  
  于是,七夫人照着选好的头髻式样亲自给青蕾梳头上妆。在七夫人的巧手下。青蕾走出来时李府众人都看得吸气。理想的太子妃就应该是青蕾这样,端庄贵气,又不失妩媚温柔。青蕾小巧的瓜子脸焕发着一种光彩。阿萝想这样的青蕾足可以配得上太子的气势。不知道顾天琳和王燕回打扮出来是什么样子呢?她很好奇。
  
  为了甘做绿叶,青菲与青萝都没有这么隆重,为了与身份相配,也置了新衣,重新做了手饰。阿萝坐在镜子前对七夫人道:“娘,不要把我的流海梳起来,和平常一样就好。”
  
  七夫人叹道:“三儿,我真想好好打扮一下你。”
  
  阿萝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可不行。我也好想看看细细打扮了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想来我的娘这般美貌,阿萝也不会差呢。”
  
  七夫人童心突起道:“娘给你打扮一下,你再换掉可好?咱们就看看!”
  
  阿萝呵呵笑道:“让小玉去门口守着,免得外人闯进来。”两人相视一笑。
  
  阿萝想起刚上大学时和同学第一次去舞会,整个宿舍忙得一团糟,彼此借换衣服,帮忙化妆,热热闹闹的好玩极了。现在可能出国的出国,嫁人的嫁人,都过得很好吧。突然想起爸妈来,七年了,他们应该适应没有她的日子了,想着,眼泪就滴落了下来。听到七夫人吸了一口气道:“三儿,你哭了?”
  
  阿萝忙拭去泪道:“没事,就是不想去赴宴又非得去。”说罢往镜子一瞧,愣住了。挽起流海之后,光洁的额全露了出来,一张桃心脸娇艳无比,眼睛大大的,流光溢彩。眉宇间还有些稚气,却动人得很,忍不住伸手去摸镜子里的人。
  
  七夫人叹道:“三儿,现在就这样让人移不开眼去,再过两年怎生了得,太美也不是好事啊。”
  
  阿萝笑着说道:“所以才叫把流海放下遮住半张脸嘛,我可不想当红颜祸水,很苦命的。”说完吐了吐舌头。镜子里的人鲜活起来。阿萝再看了看,回头对七夫人道:“娘,我们改回去。”
  
  七夫人重新帮她梳头问她:“三儿,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阿萝想了想道:“至少不会先喜欢我这张脸的。然后嘛,能保护我,只能有我一个,还不能有太多规矩。唉,这个要求就多了,估计在这里是遇不上了。不过,现在还没想到那儿去,我现在啊,成天想,要是不受人威胁就好了。我最怕死了,动不动就砍头,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七夫人疑道:“封建社会?是什么?”
  
  阿萝笑起来:“就是这个国家,周围的一切。大致这个意思。”暗暗笑道不能冒现代词了,解释起来太麻烦。
  
  重新收拾停当,阿萝又吃了不少点心,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才与大夫人,青蕾青菲上了马车往皇城赴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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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子离一把拉过阿萝护在身后。右手不知从那儿一抖,抖出一把剑来,与蒙面人斗在了一起。阿萝看得眼花缭乱。她习空手道已有多年,看了眼前这场刀光剑影还是不适应。只觉得子离握她很紧,慢慢的看出刀来的方向了,与子离手一握借力飞起双脚踢翻一个挥刀砍来的蒙面人。
  
  子离看她一眼,借机几剑逼远蒙面人,扯着阿萝低呼一声:“上马!”纵身飞起跃上马打马就走。突然股间一痛一麻,整个人栽了下去。马前蹄扬起,长嘶一声,阿萝也跟着摔下了马。顾不得屁股摔得生疼走到子离身边:“大哥,怎么了?”
  
  子离突然笑了:“傻兄弟,怎么不骑着马走了?”喘了口气脸上已蒙上了层青气:“马鞍上插了毒针。”
  
  蒙面人这时正在慢慢靠近,一人呵呵笑道:“不用此计,就凭我们几人那里拦得住您呢。”
  
  阿萝往子离面前一挡,怒道:“这么卑鄙还好意思笑?把解药拿来!”
  
  那几人见这个锦袍小公子发怒都讪笑起来:“好漂亮的小公子,这趟差收获真不错。你让开罢,免得血溅出来吓坏你!”
  
  阿萝回头看看子离,他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大哥,你撑住呵!”说完把马拉近,用力扶起子离,“大哥,我扶你,你使使劲上马!”
  
  几个蒙面人笑得更加厉害:“小公子,扶得动么?要不要大哥帮你?”
  
  阿萝瞪他们一眼,转头看子离,他脸上蒙着一层青气却仍是幅似笑非笑的样子,身体却是软的。阿萝知道他是上不了马了,放掉缰绳一拍马屁股放马跑走,希望能有什么老马识途一类的能引来救兵。她把子离扶到墙根坐下。这时一个蒙面人笑道:“这巷子断无人再走近,我实话告诉你们,今天你们是插翅难飞。”
  
  阿萝闭了闭眼,跳动起来。蒙面人一愣,不知她要干嘛。阿萝活动了几下停住,把外袍脱了,冷冷看着蒙面人:“很多年没打过架了,你们是单打还是群殴?”
  
  一阵大笑传来,有个蒙面人把刀一扔笑道:“没想到我最有福气,来,大哥先抱抱。”没等他走近,阿萝猛的一脚掌正中他的头,一个弓步跨出,右手臂击在蒙面男子背上,只听到喀嚓一声骨响,蒙面男子已瘫了下去。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阿萝已冲了过去,一阵拳打脚踢,多年前在场馆的训练全涌上了心头。蒙面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倒下两个人之后才挥着刀向阿萝砍来。此时阿萝已经在喘气,这些人的刀刀狠毒,阿萝尽力挡在子离面前,圈子越缩越小,她抵不住了,心想,难道就这样死了?
  
  她尽量让身体保持灵活,左躲右闪,时不时出拳出掌,自已都感觉无力。突听到子离一声叹息,站了起来,把她往后一拉,不知从哪儿飕飕飞来箭矢,蒙面人惨呼着倒下。
  
  紧接着墙头跳下几个人,对子离单膝一跪道:“属下来迟,主公责罚!”
  
  子离看了一眼道:“起来吧。”
  
  那几个人站起身手脚麻利地搬走尸体,把现场血迹处理得干干净净,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片刻功夫,巷子里就跟没发生过事一样。再一会儿,有随从牵着马走过来。静候在一旁。
  
  阿萝看得瞠目结舌,喘着气手还在抖,见子离回头还挂着那个笑容便问:“你没中毒?”
  
  子离眼睛里带着笑意:“这点毒一会儿功夫就没事了。再说,插翅难飞的是他们!”
  
  阿萝盯着他恨恨说:“那你还看着我挨刀?不讲义气!不认你这个大哥了!以后不要说我们认识。当我白痴一回。”说完拾起长袍就走。
  
  听到子离在身后说:“你为什么不骑马走?”
  
  阿萝回头瞪他:“我不是不想骑走,我是被摔下来的!”
  
  子离微笑着道:“你可以走啊,他们又不是要你的命!”
  
  阿萝更生气:“没听到他们说我是漂亮的小公子?我想走没机会!就此别过,再不相见!”
  
  走了几步,子离跟上来:“想不想学马?”
  
  阿萝不理他。子离又说:“想不想吃尽风城美食?”
  
  阿萝还是不理他,子离叹口气:“我不过想看看你的功夫而已。我一拉你的手,手掌较粗,就知道你有功夫。你要真有事,我肯定会出手,我不出手,我的待从也会出手。这样吧,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阿萝停了下来:“真的?”
  
  “真的。”子离微笑。
  
  阿萝又问:“你很有钱吗?”
  
  子离皱眉:“还算有吧!”
  
  阿萝笑道:“有钱就行,能不能问问,花多少银子能买下千风楼?”
  
  子离一笑:“你想要千风楼?”
  
  阿萝摇摇头。子离想了想道:“十万两银子”。
  
  阿萝问他:“那在风城要买一处宅院,要生活一辈子多少银子够啊?”
  
  子离笑笑说:“普通人家,五十两到一百两银子就可以生活一年了。”
  
  “那刚才就几道菜吃去普通人家一年的费用?”阿萝觉得这里贫富差距实在大。
  
  子离还是微笑:“买个丫头二十两银子都够了。”
  
  阿萝说道:“我要一千两银子,你能给我吗?”
  
  子离奇怪地问她:“你要一千两银子作甚?”
  
  阿萝说:“当报答我啊!救你一命,累得半死!你的命总值一千两吧!”
  
  随从在旁怒喝:“你敢辱我家主人!”
  
  子离看了他一眼,随从低下头不说话了,脸上甚是愤怒。阿萝奇道:“嫌我把你家主人卖低了?那就两千两吧。”
  
  随从不敢再接话,脸涨得通红。子离笑道:“你就算要千风楼都行的。”
  
  阿萝笑了笑:“我不贪心。两千两,咱们银货两仡,以后各不相欠。”
  
  子离深深看她一眼:“还是恼我早有准备却不出手?”
  
  阿萝笑道:“我会功夫,又才认识,你疑心很正常。可是,我却不喜欢。”
  
  子离手一伸,随从摸出一叠银票,他也不看递给阿萝。阿萝接过来,拿了两千两,把剩下的还他,转身就走。
  
  快要走出巷子时,听到马蹄声响,一只手拦腰一搂把她带上了马。子离道:“我送你回去。你家住哪里?”
  
  阿萝已经精疲力尽,有免费的士也行,说道:“送我到见你的地方就可以了。”
  
  子离不再言语,策马从原路跑出东门。绕到河边。
  
  阿萝下了马便要走,子离拉住她,从腰间丝绦上解下玉佩给她:“以后有事,可至城中兴源当铺找掌柜。就说子离公子给你的。”
  
  阿萝想了想收下了。
  
  子离打马飞驰而去。阿萝走到相府围墙边,看看四下无人,取出笛子吹出暗号。半刻功夫,小玉出现在墙头。
  
  回到家,阿萝全身脱力,只想泡个热水澡。七夫人见她疲倦如此,便没多问。
  
  阿萝泡在热水里舒服极了,她一直在想子离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看他治下很有点管理才能。她就是气不过,白跑去打场架,让人当猴耍,要是不会空手道。子离也不会坐以待毙。这里的人怎么人人都跟猴精似的,没一个简单的。
  
  高兴的是又赚了两千两银子,还得了块许愿就灵的玉佩。这可是宝贝,没准那天就会有求于子离了。
  
  洗过澡,阿萝把银票给七夫人保管好。七夫人吃惊地问道:“怎么出去一天就拿回这么多银子?三儿,你不会又打晕了那个抢的吧?”
  
  阿萝笑逐颜开地说:“今天是打晕了好几个,我救了一个人,他谢我的。来路绝对清白。娘,我们在外买处宅院行不?我想银子够了。”
  
  七夫人道:“这主意不错,要是有天我们离开相府就有个落脚的地方了。对了,听说皇后下旨,召内眷夫人及小姐十五赏月。估计是要看看青蕾,定下太子妃人选了。”
  
  正说着,上房来人传话,说老爷让七夫人和三小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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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这天青萝早早起来,里边紧身中衣,外面松松罩了件银白色长袍,束好头发,结好玉带,对镜一照,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
  
  七夫人帮她把裸露的皮肤涂成褐色,加粗眉毛。阿萝压低了嗓子说话,想起原来大步走路的样子,举止间竟无丝毫女儿羞态。阿萝很满意,七夫人很放心,笑道:“如不是熟悉之人定认不出你是女儿家。”
  
  第一次行动带着紧张刺激,阿萝轻松翻过墙头,拿出粗麻制成的软梯放下,心想,这比徒手攀岩简单多了。要是会轻身功夫就好了,飞来飞去多自由啊。想起刘珏的轻功,竟羡慕起来,如果没有结仇,找他做师父多好。
  
  平安落地,阿萝对墙头的小玉挤了挤眼,收起软梯在墙下挖了个洞埋住。软梯做好两副,万一小玉听到笛声却赶不来,她就自已回去。
  
  辨认了方位,阿萝抬脚就要往商业区走去,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河,又改了主意。她走到院墙另一僻静角落,摸出笛子吹出一曲平时与吹箫人常应和的调子。笛声一起,阿萝注意往四周看,一会儿,箫声就传了过来。阿萝一听,正是从河边传来。收起笛往那个方向走。
  
  笛声一停箫声顿了顿,似乎在奇怪今天为何这么短促。接着又响了起来。
  
  阿萝离河近了,才放慢脚步,故做赏景闲逛。看到河边垂柳之下坐着一个青年男子。紫色长袍,手持一管玉箫。原来吹萧人是他。为何每天来此吹箫?只为与自已笛声相和吗?
  
  感觉到身后有人,男子回头,只见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正凝视着手里的萧,不由笑了:“小兄弟,你也喜欢萧?”
  
  阿萝看这人剑眉斜飞入鬓,目光深邃,嘴角边似有似无的带着一丝笑。又一优良品种。不是猥琐之人,加上陪了自已这么久,心生好感,答道:“我正在河边赏景,听得箫声悠然,便寻声而至,打挠公子了。”
  
  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不妨事不妨事,今天,也就这一会儿吧。”
  
  阿萝听得他有些惆怅心知他是没有笛声相伴所致,就笑着说:“我喜欢吹笛,能与公子合奏一曲?”
  
  那人眼中闪过惊喜:“小兄弟能吹笛?好!”
  
  当下两人笛箫合奏。一曲吹完,两人更为亲近。那人看着阿萝道:“能逢知已心里畅快,看小兄弟颇为亲切,想邀小兄弟千风楼一聚?”
  
  阿萝想这个千风楼怕是酒楼茶馆一类的地方,正想去,有个伴也好。便笑道:“我叫罗山,大哥贵姓?”阿萝自然把关系又拉近了一层。
  
  那人笑着说:“好好好,今日不仅得一知已,更认识一位兄弟,我姓陈,叫我子离也可,大哥也行。”
  
  阿萝亲热地叫了声大哥,两人边走边聊,阿萝高兴地发现新认的大哥对风城非常了解,跟着他就象带了个向导,有了幅活地图。暗自庆幸转运了。
  
  两人顺着河边东行,上了河堤,已有茶摊出现,阿萝是第一次走上风城街头,新鲆贪婪的看什么都稀罕。头左摆右顾,回头望去,已离那片高尚住宅区远了。突听得子离唤她:“山弟,这般走法,怕是走到日落西山也到不了千风楼的。”
  
  阿萝脸一红,抬头看子离:“大哥,千风楼还有多远?”
  
  子离道:“骑马三刻半到,走路却是要一个时辰了。”
  
  阿萝想,走两个小时啊?这风城真大,看样子有马最好。说马马到。一声马嘶,阿萝一看,一个大大的马头已伸到面前。
  
  子离道:“我让随从牵马在此等候,山弟,你会骑马吗?”
  
  阿萝便问他:“让人牵着马骑着走算不算会骑?”
  
  子离见阿萝那双剔透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心中赞叹,好一双眼睛。利落地翻身上马,对阿萝伸出一只手:“来,与大哥同骑。”
  
  阿萝毫不迟疑地握住他的手,只觉一股大力,身子一轻就被提上了马。子离笑道:“坐好啦!”策马便行。
  
  那马四蹄一扬闪的就冲了出去。阿萝死死闭住嘴不让尖叫声冲出口,紧紧握着辔头,整个人都窝进了子离怀里。听得子离热热的呼吸就在头顶,发出一个醇和的声音:“不怕,有大哥在。掉不下去。”
  
  阿萝哭笑不得,你说不怕就不怕啊。照常僵着身体,冷汗浸出,马每一次颠动她都心惊肉跳,听觉周围的景致飞一般往后退去,终于喊道:“大哥,能不能慢点!”
  
  子离听她带着颤声,心道肯定罗山是那个大户人家娇养惯了的小公子,胆小没骑过马。看到已进了东门,放慢了速度:“山弟,现在好了,可以溜着马走了,你可以坐在马上看集市。”
  
  阿萝这才坐挺直了,看到东大街足有二三十米宽,不时有马车轿子往来,并不用相让,脚下大块青石磨砖对缝铺得平整。从这里可以想象见风城的气派。
  
  两旁煞是热闹,均为两至三层楼宇,沿大街延绵不绝。楼下商铺,楼上似乎是酒楼茶楼,路上红男绿女三三两两。
  
  子离打马向南走进一条比东大街稍窄的街道。这里便成了独门院落,绿树成荫合围着一幢幢独立的小楼。
  
  走到一处楼前,阿萝看到三个淋漓大字“千风楼”,知道到了。子离跳下马,接过阿萝。走了两步,阿萝才觉得屁股疼。她忍不住用手去揉,看到子离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便有几分委曲:“大哥的马骑太快了点。”
  
  子离大笑出声:“是大哥不对,给你赔不是。”
  
  阿萝大方地说:“原谅你了,谁叫我不会骑马来着。”她从前只在景区骑过有人牵着的马,自然不能策马飞驰。突然想起,就笑道:“改日大哥教小弟骑马可好?”子离点头应允。
  
  二人走进千风楼。小二眼前一亮,他每天迎来送往识人自有一套功夫,千风楼的客人大都有身份有来头,这两人高个子的举手投足间贵气自露,个矮的怕也是那个大富人家的小公子。便殷勤道:“两位楼上请。”
  
  阿萝看到楼下没有一张桌子,摆了张乌木茶台。四周挂着几幅山水字画,文化味十足。
  
  上了楼,镂空屏风隔出座位,也有雅间单独成席。子离要了个雅间等阿萝坐下道:“这里与山弟言谈清静些。”
  
  阿萝点点头,坐在窗边往外看风景。听到子离对小二说道:“素闻千风楼有三绝菜,三绝酒,今日头回来此,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小二笑呵呵地点头:“公子头回来啊?那一定要尝尝我们大师傅的手艺。”
  
  一会儿功夫,菜端了上来,阿萝一看,素豆腐,素青菜,素茄子。再看看子离。他笑着摇头示意也没吃过。阿萝心知越是素菜越不好做,伸出筷子挟了块豆腐尝,还没说话,听到子离也挟了一筷赞道:“好,豆腐嫩滑,不失本味,咽下又有味清香。”
  
  阿萝赶紧又尝了素青菜,素茄子,只听子离连声赞叹什么爽口回味。忍不住问子离:“大哥,这菜真有这么好吃?”
  
  子离道:“难道山弟口感与众不同?平日府里的豆腐那象豆腐,根本吃不出豆腐味,难怪安清王府的小王爷推荐说要吃豆腐的味道只有来千风楼。”
  
  阿萝闻听小王爷三字呛咳出来,饮下茶水平了喘方道:“大哥与刘珏相熟?”
  
  子离语气平淡:“不太熟,见过几次而已。山弟认得?”
  
  阿萝道:“桃花宴上见过。”看着面前的千风楼三绝,转过话题:“我想千风楼怕是针对有钱人家大鱼大肉吃惯了,所以弄点清水煮的菜让你们尝尝鲜罢了。这味道实在不怎样。”
  
  子离嘴边又浮起一抹笑容,听阿萝评点。见她摇晃着脑袋撇着嘴,眼睛扑闪扑闪着实吸引人。若不是不好男风,定带了她回去。
  
  他又想到今晨那个只吹了一小会儿的笛声,偶然在河边听到后与之相和,笛声慢慢变得清越,技艺提升很快,到后来竟包含有无数心思。好几次他想跃过院墙看看是右相府中何人,又喜欢以箫声与之作答,感觉吹笛人心境的变化。所以每天一早就在河边守候。没想到今日正沮丧笛声消失太快,竟来了这么一位聪明怜利俊俏的小兄弟。吹起笛来颇与院墙后的人相似。心里就极想与之亲近。
  
  子离想着不知不觉竟饮下数杯三绝酒。此时再看罗山,他突然想起曾经去猎过的花豹,眼睛也是这般晶莹剔透。他心里暗道,要是肤色莹白,怕是女子也及不过了。
  
  阿萝说完一大堆吃后味感,见子离怔忡出神,便道:“大哥,如果有机会,小弟下厨给你做几个菜吃,保管你舌头都鲜得吞下去!”
  
  子离清醒过来微笑道:“这样不屑千风楼三绝菜的,你是风城第一人了。”
  
  阿萝惊叹:“不会吧?我见风城繁华,难道饮食会这么差?”
  
  子离奇怪地问阿萝:“你不是风城人?”
  
  阿萝道:“我第二次出府,第一次来酒楼吃饭。平日家里的菜,我吃着还合胃口。”阿萝一般都在棠园吃饭,不是张妈做就是七夫人下厨。与李相一大家子一个月能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都小心不敢多伸筷子。觉得大厨房味道远不如在棠园吃的香,以为只是李相冷落棠园,吃得不够好罢了。没想到今天来到千风楼,吃什么三绝菜,原来是这样的原生态!
  
  子离于是告诉她:“千风楼以素菜为主,在风城也算排得上号的知名酒楼。想来山弟家中厨子手艺必是太高明。”
  
  阿萝想了想说道:“大哥,下次能否带小弟去吃吃其它知名酒楼?品尝美食是小弟一大嗜好。”
  
  子离又见她亮着眼睛恳求地看着他,想也不想就答应:“山弟,你可知道你这般神色看人时,总也不想拒绝你的。”
  
  阿萝脸一红,低下眼帘。子离微笑道:“我有这样的弟弟,想要什么都给了。山弟,我很喜欢你唤我大哥。”
  
  用过饭菜一结账。小二笑道:“一百三十六两银子。”
  
  阿萝吓了一跳,不觉口吃:“这,这三个素菜要这么多银子?”
  
  子离好笑地看她一眼:“不算贵的,山弟。”掏了张银票给小二。
  
  阿萝走出千风楼回头又看了看。总算知道为何一楼大堂不设座,二楼人少也无所谓了。一顿饭吃去棠园四人一年的伙食。还不算贵?她难以理解,又想到要是自已也开家这样的酒楼,不是赚疯了?
  
  看看时辰还早,子离对阿萝说:“三绝酒酒劲绵长,为兄多饮了两杯,有点头晕,走走路醒醒酒可好?”
  
  阿萝点头。子离牵着马,两人顺着千风楼一路往南,正拐进一条小巷。突然跳出几个蒙面执刀人,一言不发挥刀便向两人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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