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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魂站在纱帘外,恭恭敬敬地说:“请问爵士大人,新来的那三个人怎么处理?”

  “哪三个人?”爵士揉着太阳穴,问。

  “今天新来的那三个人,教会要找的人。我已经把他们送到备用住宿区了,还不知道怎么安排。所以,来请示您。”

  “哦,那三个人啊。”爵士点点头,“人啊,老了就是健忘。如果你遇到教会里的人……不对,应该是狱奴小姐。如果你遇到她,带我问一下,这三个人什么时候带走。”

  裂魂又问:“那我们现在要为那三个人安排点什么空差事吗?我怕他们产生怀疑。”

  “不错,你想得很周到,那就随便给他们安排个差事吧。最好是没什么用的差事,让我好好想想……”爵士揉完太阳穴又开始锤腿,“要不,让他们研究亚哲尔的诗集吧,告诉他们说,诗集里有一幅藏宝图。”

  裂魂笑了起来,这确实是一个能够让那三个人发疯的空差事。

  地下的房间里,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聊天。

  残魂说着话,手自然地放到胸口,突然脸色发白。顾幽有些紧张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残魂没有回答,手塞进袍子内胸口的口袋里摸索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找到。

  “丢了东西吗?”顾幽问。

  “是……不……没有,没有丢东西。我需要出去一下。”残魂站起来,摸索着向门外走。

  炼舞也站起来,说:“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吗?如果方便,给我们说一下,我们可以帮助你。如果是丢了东西,我们可以帮你找。”

  “找,上哪里找?”残魂说。走了这么多地方,谁知道东西掉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他不想遗失那个东西,它对于他来说太重要。就算知道希望渺茫,他也想试着去找回。但是,他不希望两位朋友和自己一起去,外面太危险。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裂魂走进房间。他看看残魂,说:“准备外出吗?不是说过不可以随意出去的吗?回去,我有任务要安排。”

  残魂有些心急地说:“我就站在这里,你安排吧。”

  裂魂注意到残魂的眼睛始终呆滞在一个地方,举起手,在残魂的眼前摇摇。炼舞有些不高兴地走过来,说:“手拿开。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但是心眼却比你的看得远。而且他的心眼比你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裂魂笑笑,不和炼舞争。他说:“既然你们加入了这个组织,那么我先把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布置下来。爵士给你们的任务是,从亚哲尔的诗集里找出一幅藏宝图。”

  “怎么找?”炼舞问。

  裂魂没好气地回答:“废话,要是知道怎么找爵士还干嘛把任务交给你们?从亚哲尔的诗里找到隐藏的密码,那些密码就是一幅文字的藏宝图。”

  “废话。”炼舞顶回去,“当然是文字密码,难道说诗集里面直接给你画着幅地图让你去找吗?”

  裂魂说不过炼舞了。

  炼舞摊开手,伸过去。

  “什么?”裂魂问。

  “废话,当然是诗集咯。没有诗集怎么找?别说藏宝图,就连诗集里写着什么字我们都找不到。”

  裂魂这时才想起商会里也没有亚哲尔的诗集,而且爵士似乎就是乱编造的一个任务,还不知道市面上有没有这样的书出售呢。他只好把难事完全转到三个人身上,说:“你们自己出去买,只可以去一个人。”

  “我们三个都去,可以讨论一下。”

  “随你们,快去快回。”

  炼舞不回答,手又伸了过去。

  “又什么?”

  “什么又什么?当然是钱咯。这属于公务,难道办公务还要我们自己掏钱买用品?”炼舞大声说,想在声音上也压倒裂魂。

  裂魂不给,心想这本来就是空差事,凭什么领公款。他说:“自己先垫上,以后拿票笺报销。”

  “我也想垫上,可是没钱。如果有钱我怎么会到这里来找工作呢?”

  裂魂觉得自己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好歹炼舞也是自己的下属,可是自己却被下属摆弄得什么都依着他。他一边掏出钱递到炼舞手心里,一边祈祷着教会的人赶快来把这些讨厌的家伙带走。给过钱后,裂魂逃似的跑了出去。

  炼舞扭了几下腰,说:“跟我斗?你还嫩着呢。”说完,像受了委屈似的回过头向顾幽诉苦,“你说那人怎么这么凶啊?对待下属也不能像对罪人一样啊。他的名字再怎么说也跟残魂有一点沾亲带故,可是与残魂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顾幽瘪瘪嘴,不置可否。

  三个人走出了商会,依然用兜帽盖着自己的脑袋。

  寻到一家书店,走到门口时,残魂突然停下脚步,说:“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一会儿。在地下被闷坏了,我想站外面多透几口气。”

  顾幽点点头,说:“小心点。”

  “谢谢,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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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文 / 穆紫轩



  


黑衣男子带着三个人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走着,却没有一直把他们带出去,而是在走廊中间停了下来。他们看不见,但从声音可以辨别男子打开了一道隐藏在黑暗中的门。

  男子的脚步向走廊的左边走去。依然没有光,听他的脚步声门后应该也是一条走廊。

  炼舞跟在男子身后,走了过去。

  突然脚下踩空,炼舞还来不及站稳就摔了下去,扑倒在男子的后背上。

  听到紊乱的声音,顾幽喊了一句:“炼舞,怎么了?”

  残魂笑笑,说:“抱歉,炼舞,忘了提醒你小心有向下的阶梯,我是从那个人的脚步声听出来的。你们看不见?这条走廊里很黑吗?”

  炼舞站稳了,小心地沿着阶梯向下走。他听到黑衣男子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他知道,男子是在努力忍住不笑。他不想和男子计较,说:“没错,这里很黑,我们什么也看不见。残魂,你的听力很好。”

  残魂说:“谢谢……小心,阶梯马上没有了,还有两级恢复到平地。”

  听到残魂的提示,炼舞把脚步放得更慢,双手扶着两边冰冷的石墙小心翼翼地向下走。

  黑衣男子终于还是轻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说:“以前我带过的人,每一个都在刚才的阶梯那里摔得差点找不着北。不过,你应该感谢我。如果我刚才再走快一点,你向前扑倒时就不会被我挡住了,而是摔得很惨。”

  炼舞想,这男子开始还不说话,现在一说却说了这么多,看来是故意在生人面前拌冷酷。他在心里说:“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载在我的手上。嘿嘿。”后面两声阴险的笑却不是在心里笑,炼舞故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男子问。

  “没……没笑什么。我觉得刚才摔在你的身上蛮幸运的,所以就笑了,很开心很满足地笑了。”炼舞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报复计划。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听脚步的回声应该已经到了走廊的尽头。

  男子推开一道门,终于看见了光。炼舞贪婪地睁大眼睛感受光的美妙,他觉得自己在黑暗里已经快憋疯了。

  门内也是一条走廊,不过走廊的墙上有古老的宫灯照明。这条走廊比之前的走廊宽了很多,约有五米。走廊两边的墙上有很多道门,向深处排开。

  “秘密的地下宫殿。”顾幽想。

  男子带着三个人继续走了一小段路,停在一道古典的木门前。男子用钥匙打开门,推开,然后递给三个人每人一把钥匙,说:“这个是你们的房间。在这个地下室里还有休息室,练武室,只是今天我没有太多时间带你们去参观。所以,你们先住下来,自己去了解这里的结构。”

  “想逃。”炼舞心说。

  “既然你们加入了这个组织,那么这里的规矩你们要遵守。不可以随意出去,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们属于这个组织,不可以……”

  “懂了,我们懂了。”炼舞让男子打住,说,“我们知道这里的规矩了,就是除了可以做的其它都不可以做,对吗?”

  顾幽和残魂低下头,忍住笑。

  男子想想,觉得好像没有说错。

  炼舞伸出右手,友好地说:“感谢你为我们引路和详细介绍,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大家交个朋友。”

  男子看看炼舞伸出的手,却并不与他握手。他高傲地说:“在这里,不需要朋友。我的名字叫做裂魂。”

  炼舞尴尬地收回手,扭头对顾幽和残魂说:“他的名字叫裂魂,听到了吗?啧啧,你们听听,裂魂,人家这名字起得……啧啧。”炼舞开始复仇了。

  裂魂的脸色变了一下,说:“那么,你们叫什么名字?”

  炼舞拉着顾幽和残魂钻进房间,在重重关上门之前扔下一句:“无可奉告。”

  房间内的布置依然是仿古的,一间正厅,三间卧室,一个卫生间。墙上以及所有的家具上都雕着精美的花纹,古老的宫灯里洒出柔和的光,将房间照亮。

  顾幽把残魂带到一把椅子边,残魂坐了下去,双手抚摩着椅子上古老的花纹。他说:“这把椅子很特别啊,有这么多花纹。”

  炼舞将一把椅子拖到自己身边,大大咧咧地坐在上面,说:“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仿照迪拉王朝时期做的,看上去老得掉牙。”

  “是吗,那很适合顾幽这个历史和考古的爱好者啊。”

  顾幽对炼舞说:“我们第一天来你就把别人得罪了,以后他会不会为我们制造些困难?”

  炼舞挥舞着手,说:“不会的,我了解这样的人。他心肠不好,但是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无非是做些小恶作剧,登不上大雅之堂。”

  顾幽点点头,觉得炼舞像是在说他自己。

  残魂思索了一小会儿,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今天加入这个组织是这么的容易?为什么裴罗爵士也不问我们会些什么东西就直接让我们住了进来?”

  “是很奇怪啊。”顾幽说。

  炼舞站起来,走到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再把脚翘到椅子的扶手上。他说:“虽然奇怪,但是不正合我们的心意吗?至少,在这里我们可以躲开黑暗骑士和亡魂战士的追杀。那些家伙下手真狠,现在说起来我还觉得后脑在痛。”

  裴罗爵士的大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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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敲出的声音在压抑的隧道里传远,可以清晰地听出声音移动的轨迹。男子推开了门,终于有光从门内泻出,狱奴一时不适应强光双手挡在了眼前。

  “请。”男子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三句话。第一句是在狱奴走到门厅说要见裴罗爵士后,男子说了一个字“等”就离开了。一会儿他回到门厅,依然是一个字:“来”,说完就走。

  狱奴走到门里,男子从走廊里关上了门。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却没有任何摆设。天花板上垂下好几盏老式的吊灯,看样子应该是从迪拉王朝遗留下来的老古董。狱奴的正前方,一面纱帘从天花板上挂下来,一直垂落在地面上,整整一面墙大小。纱帘后,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只能看到一个剪影。

  “狱奴小姐,欢迎你的来到。我是裴罗商会的主人,祖上是裴罗爵士,我虽然没有祖上的傲人实力,但也大胆沿用了这个称号。”那个人的声音苍老却沉着,“我们商会和教会内部之间并没有什么来往,而小姐今天找我似乎是为了私事吧。”

  “爵士您好,我今天来是向您打听三个人。”

  “你问,只要是我的员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狱奴说:“我要打听的可不是在您的商店里劳作的人。”

  “不是在我商店里劳作?那么我可不会认识。”爵士装出被愚弄了的样子。

  狱奴笑笑,“裴罗爵士,我不愿跟您打哑谜,就直接说了。我听说在您的旗下,有一个秘密的雇佣战士组织。当然,我只是听到传言,还不知道是否是真实的。”

  爵士没有说话,他感觉到,面前的女子并不好欺骗。

  “我还听说,组织里的人都是秘密活动,而且您不会公开在这个组织内的任何人的资料,所以我怀疑我的罪犯可能就藏在其中。”

  “真是笑话,狱奴小姐你抓逃犯怎么抓到我商会来了?”

  “裴罗爵士,我并不是怀疑您。因为我想了很久,在这座城市里,除了您的秘密组织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不在我的视野范围内。我不是在针对爵士大人您,或者您的秘密组织,我只是希望您能够配合我,让我知道他们的行踪。”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可以配合你。不过,当你离开这里后,就忘掉这里的一切。我不想和教会的人在私底下产生什么过节。”

  “没问题。”狱奴为自己的胜利暗自高兴。

  “那你说,你要找的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爵士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办完事情然后送教会的圣之使者离开。

  “三个男人,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其中有一个人白色头发,白色瞳孔,很明显的特征。如果他们真的在这里,应该是近两天才加入的,我想爵士大人您应该还有印象。”

  “没有,这两天没有人加入。而且,我的旗下没有白头发的人。”爵士一锤定音。

  狱奴没有说话,站在原地揣度裴罗爵士是否对自己说的实话。

  这时,后面的门打开了。刚才那个黑衣男子跑进来,用手撩起纱帘,钻了过去。他趴在爵士的肩头,说了一句很短的话。

  爵士点点头,对狱奴说:“我的下属刚才说,外面来了三个人,说要加入我的秘密组织。说不定就是你要找的人,你要看看吗?”

  “有一个是白头发吗?”狱奴问。

  黑衣男子回答:“他们戴着兜帽,看不到。”他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要不,你去见见他们?”爵士问。

  “抱歉,爵士大人。我想我现在不能见他们,因为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追查他们的踪迹。所以……我想还得麻烦您一下。”

  爵士稍稍显得不耐烦,对黑衣男子说:“把狱奴小姐带到休息室去,再把那三个人带进来。”

  狱奴跟着黑衣男子出去了不久,男子又带着三个人来到了大厅。

  裴罗爵士还没有问他们的名字,直接说:“把你们的帽子摘下去。”

  三个人迟疑了一下,慢慢褪下兜帽。

  没错,确实有一个人是白色的头发和白色的瞳孔。爵士稍稍来了点精神,小声说:“但愿我不是色盲。”然后摆摆手,对黑衣男子说:“带他们下去吧,他们被征用了。”

  炼舞还以为爵士把他们叫来是要看看他们各自的绝技,没想到只是看一下脸就草草录用了。他小声嘟囔:“这是雇佣战士还是雇佣公关啊?”

  “退下去吧,退下去吧,我今天累了。”爵士听到了炼舞的话,但是他已经不想和炼舞计较,他只想快点把教会的人打发走。

  三个人走了,狱奴回到了大厅中。爵士说:“狱奴小姐,如果我不是色盲,那么三个人中确实有一个是白色的头发和眼眸。你准备怎么办,如果要当场拿下我马上吩咐下去让下属帮你办好。”

  “不用了,谢谢爵士大人。”狱奴说,“就让他们在这里待着吧,暂时我还不需要抓他们回去。”

  “好吧,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完全按你的意思安排。”

  狱奴鞠了一躬,“那么就再次谢过大人了,我马上就离开,而且马上就忘记裴罗商会有个秘密组织。”

  狱奴离开了大厅,爵士小声地说了一句:“教会的人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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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漂亮。”融月说,“不过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现在心不在焉地在想什么,所以才没有发现我们。虽然我没有和她交往过,可是她的脸和装束告诉我,她是一个很精明的女子。”

  “确实精明,比贼还精。”炼舞说,“融月你刚才说她现在在想什么事,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说着,炼舞挑衅似的对顾幽笑笑。

  顾幽不理他,默默走着。融月问:“是吗?那你说,她在想什么?”

  炼舞一只手搭上顾幽的肩膀,却被顾幽打了下去。炼舞骄傲地说:“还能想什么,美丽的狱奴姐姐当然是在思念我们英俊帅气的顾幽哥哥啊。”说着,炼舞还夸张地用手拂了一下自己的头顶,仿佛那句话里的“英俊帅气”是在形容他自己。

  融月低下头,扑哧一声笑了。

  一队骑士迎着四个人跑了过去,激起满街的黄尘。融月吓得不自觉地抓住了顾幽的袖口,抓得紧紧的,顾幽觉得有些别扭,只好装作不知道。

  离城门已经不远了,四个人停下来。顾幽对融月说:“融月,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快去寻找你的父亲吧。我们就在这里,看着你出城。”

  融月不说话,依然抓住顾幽的袖口。炼舞站在一旁,看向城门,也不说话。顾幽抓住炼舞的袖口,拉过来,塞到融月手里,顺便解救了自己被握湿掉的袖口。残魂轻笑着,把顾幽拉到几步之外。

  炼舞看着融月,笑笑。融月还他一个微笑。好一会儿,炼舞才磨出一句话:“要走了?”

  融月点点头,虽然对方是明知故问,但她还是答道:“是啊,要走了。”

  “哦,要走了。”说了这句,炼舞又没话了。两个人就那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道别。

  路过的人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两个男人站在街心对视,一个抓着另一个的袖口。有的人还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而残魂和顾幽只好背过身去,装作和那两个人不认识的样子。残魂小声地说:“这不是我们的错,谁让炼舞想出叫融月穿男人衣服出城的。”

  “要离开了?”

  “是啊,要离开了。”

  “哦,要离开了。”

  两个人把“走”字换成了“离开”又重复了一次死板的台词,让顾幽和残魂觉得头痛。

  残魂小声为炼舞加油:“笨蛋,快说啊,说些有建设性的语句啊!”

  “我……我真的走了。”接着,融月转向顾幽和残魂,“谢谢你们的帮助,我现在就要走了。”

  顾幽和残魂挤出一丝笑,与融月挥手道别。

  融月松开炼舞的袖口,准备离开。炼舞却又抓住了融月的袖口,让远远观看的人觉得恶心至极。融月问炼舞:“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了……你走吧。”炼舞一点点松开手里的衣袖,恋恋不舍的样子。看他那架势,像是恨不得从袖口撕下一片布留着作纪念。

  终于,袖子从炼舞的手里脱落出去,融月轻轻说:“我走了。”说完,向城门走去。

  “回头,回头。”炼舞嘴里念。

  融月走了几步,像是听到炼舞在说什么,回过头来,问:“你说什么?是在跟我说话吗?”

  “没……没有……”炼舞捂住自己的肚子,说:“我没有说话,可能是肚子饿了。你听,是肚子在叫。”

  融月转过头去,走远了。走出了城门,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顾幽和残魂遗憾地走到炼舞身边,顾幽说:“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这时候,炼舞突然扬起手臂对城门的方向招了招,用很忧伤的声音说:“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神经病!”顾幽和残魂一致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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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奴在黑衣男子的带领下由裴罗商会的门厅拐进花园,再走进漆黑的长廊。长廊里没有任何照明工具,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而前面的黑衣男子的身影完全融进了黑色,看不见,只能听到轻缓的脚步声从前面传来。

  走了好远,依然是漆黑。狱奴小心地踏出每一步,甚至有些后悔来到这里。黑衣男子始终没说一句话,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狱奴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她想说句话来赶走死亡般的气氛。

  “裴罗商会的总部很大嘛,走了这么远都走不到头。”

  可是,对方却没有回音。

  真是奇怪的人!狱奴握紧剑柄,随时防范着对方。

  正当她要提出今天还有别的事情暂时不见裴罗爵士时,男子停了下来,敲响了一道门。狱奴反应不及时差点撞在男子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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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文 / 穆紫轩



  


清晨,接到顺神酒店店员的报告,骑士团长迅速穿好了铠甲戴上头盔向外赶。他一边出门一边在心里骂:“混蛋,一群饭桶,就会为我找麻烦!”

  团长骑上马向城南奔去,他的身后跟着一小队骑士。

  队伍在酒店门外停下来,心急如火燎的团长恨不得直接骑着马冲到事发现场。团长跳下马,对其他人说:“你们在这里等着。”说完,跑进了酒店。他可不想太多的人跟着自己去看笑话。

  店员带着团长上楼,团长一边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早上。我们想骑士大人们一定是喝了个烂醉,早上想给他们送几床盖被,可是推开门却发现他们全都被打伤了,包间里很乱。”

  “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都是一些食客。而且,一直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包间内有打斗的声音。昨天晚上和大人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子,不过后来女子早早离开了。”

  说着,已经走到了包间外。包间的门开着,一股刺鼻的酒味被从包间开着的窗口吹进的风带出来。团长捂着鼻子,看到包间内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乱上好几倍。酒坛坏了好几个,酒洒了一地。头盔和武器散落在地上,泡在酒里。骑士的身躯东倒西歪,每个人额头上都带着血迹。

  团长忍住怒气,对店员说:“你先离开吧。”

  店员看看团长,小步跑开了。

  团长走包间,一脚踢在躺得最近的一名骑士肩上。“混蛋,起来!”他看着骑士的侧脸也泡在地上的酒水里,觉得自己的面子都被这群下属丢光了。

  “混蛋,谁打我?谁敢打我?”骑士被踢痛了,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全部给我站起来!”团长大声吼。

  刚才还在骂的骑士全身一颤,赶忙爬起来。由于动作太急,脑袋撞到了桌角上。他捂着脑袋,对团长鞠躬,然后分别叫醒其他人。

  所有的人刚才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分钟或全笔直地站在团长面前。只是,他们的衣官不整,头发散乱,看上去像是总是蹲在街角的乞丐。

  “全都是混蛋!”团长气得给了长山羊胡的男人两耳光。

  “一共有三个人,他们很厉害。真的很厉害,一拳打倒我们一个兄弟。”男人以为团长为他们被别人打倒而生气,竭力为自己辩护。

  又两个耳光打在脸上,男人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变得浮肿,嘴角滑下一缕鲜血。团长气愤地骂道:“真是蠢货,饭桶!谁让你们到这里来喝酒的?你们哪里来的钱?不但聚众喝酒,还嫖娼,你们真是把骑士团的脸丢光了!”

  男人想说他们没有嫖娼,可是却突然想到不好解释那女子的来历。而且,强抢民女的罪名可比嫖娼大多了,应该是死罪。

  “赶快给我回总团去领受处罚,晚了一步就滚出骑士团!”团长说完就走,却又突然转过身来,小声对骑士们说:“这件事情,不要让狱奴小姐知道。”

  团长下了楼,将一个红魔晶放在柜台上,对柜台里的店员说:“今天的事情,你们不要乱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不然……我听说死人最会保守秘密。”

  店员听团长这么一说,哪还敢收钱。他伸出手,将钱推到团长身前,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啊?什么也没有啊。”

  团长点点头,“很好,钱还是收下吧。”

  团长走出酒店,抬起头来,脚步突然乱了方寸。最害怕见到的人却还是出现了。狱奴小姐骑在马上,站在外面待命的骑士小对前面,像是在等着团长下来。团长后面,那几个骑士一窝蜂地跑出来,看到狱奴后,吓得站在团长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狱奴的马向团长走过来,团长的头上掉下了一滴汗。

  狱奴却没有训斥骑士团长,而是冷静地问山羊胡男人:“谁做的?”

  基于刚才挨了团长四个耳光的教训,男人直接认罪:“是小的们不守骑士规矩,到这里聚众喝酒,还……还……嫖娼。”

  团长气得想把男人撕碎,然后自己找个地洞钻下去。本来想要蛮着狱奴小姐,这个笨蛋却把所有的事情倒了出来。

  狱奴的表情依然平静,她说:“我不是说这个,你们犯了什么错由你们的团长处理。我是问你,是谁把你们打伤的?”

  “三个男人,很厉害,一拳……”男人还没说完,又挨了团长一个耳光。团长气得浑身发抖,对男人骂:“笨蛋,滚回去领受处分!”

  “是,是。”一帮人脑袋点得向鸡啄米,赶忙跑过街角,消失在清晨的街道上。

  “你们也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狱奴对团长说,然后拉着马缓慢地向着长街西边走去。

  骑士团长暗自庆幸,狱奴小姐没有大发脾气。不过,他知道这笔帐狱奴小姐一定记下来了。他爬上自己的马,带着骑士队伍离开了。

  街道稍稍安静了下来。

  狱奴骑在马上,漫不经心地任由战马随意向前走。她一直在想,袭击光之骑士的三个人到底是谁?

  “是他吗?应该是吧。”她自言自语,“他们本来只有两个人的,可是后来又从黑暗骑士手里救下了一个人。现在应该是三个人了,没错,是他们。可是,他们是怎么进到城里的呢?光之骑士已经很严格地把守城门了,为什么他们进城了我没有得到消息呢?另外,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狱奴一直思索着,就连有四个人从自己身边擦过都没发觉。

  四个人都穿着男式长袍,兜帽盖在头上。其中一个穿黑袍,另外三个穿白袍。有一个穿白袍的男人看上去稍稍矮小,袍子松散地裹在身上,袖口很长,显得有些别扭。

  黑色的身影回头看看,狱奴已经走远了,然后对旁边的白袍人说:“顾幽,我早说他认不出来嘛,你非担心那么多。你瞧瞧,我刚才还故意贴着她的马擦过,她竟然都没一丝反应。”

  残魂说:“你胆子真是够大,就没有想过如果被发现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对了,刚才那个马上的人就是狱奴吗?可惜我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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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幽抬起右手,拳头被酒坛划出了几道伤口,血与酒混在一起,伤口针刺般的痛。

  三个人回到自己的包间又坐了一会才离开。其间炼舞一直没有说话,手里握着那条手绢,眼神涣散。直到快要走回旅店了,残魂推推顾幽故意说:“炼舞啊,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呢?好像平常就你话最多的吧。”

  顾幽也难得地幽默一次:“炼舞,你什么时候有用手绢的习惯了?大男人带条手绢在身上,多别扭。反正你那条手绢也脏了,扔掉算了。”

  残魂继续说:“炼舞才舍不得扔呢,说不定以后连洗都舍不得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炼舞的脸发烫,红霞从脸庞一直染到耳根。他终于说了一句话:“刚才那家什么顺神酒店真够黑的,才点那么几个菜,而且都没怎么吃,收了我那么多钱。”

  残魂一路嘲笑着炼舞,三个人走回了旅店。走到楼道里,残魂还在不依不饶地开炼舞的玩笑。而炼舞只好闷着不吭声,掏出钥匙开门。

  推开门,正要走进去,隔壁房门开了。

  刚才的那个女子走了出来,对三个人说:“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了,所以……所以……出来看看。”

  残魂咳了一声,说:“不好意思,我有些累了,先进去睡觉了。”

  残魂走进房间,发觉顾幽还站在门口,于是对着地板重重踏了一脚。顾幽明白过来,说:“我……我也睡觉了。”

  刚要向房里走,女子却叫住顾幽。她说:“你手上的伤还没处理啊,你们先等我一下,我去找些医疗用品。”说完,她向自己的房里走了。

  炼舞瘪瘪嘴,走进了房间。顾幽觉得有一些尴尬,只好跟着炼舞走了进去。

  房里一共放了三张床,有两张是炼舞订房时为了节约房钱非让店员增加的。他说,三个人在一间房内,热闹。

  炼舞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来,偷偷将手绢塞回了衣服的口袋里。顾幽坐到炼舞身边,摘下兜帽,说:“炼舞,你还没问她叫什么名字呢。”

  “我没那种想法。”炼舞说。

  “平时开我的玩笑,怎么今天没什么语言了呢?”

  开着的门被人敲响,是那个女子。她对着里面问:“我可以进来吗?”

  残魂装作睡着了,顾幽也故意不回来,看着炼舞。炼舞坐起来,说:“进来吧。”

  女子走进来,刚看到顾幽的白发还吃了一惊。她走到顾幽身边,脸上带着惊异,小声说:“我找到了一些绷带,帮你包扎一下吧。”

  顾幽说:“让炼舞来吧,他会包扎。”

  女子将绷带递给炼舞,说:“原来你叫作炼舞啊,真好听的名字。”

  炼舞接过绷带,顾幽伸出右手,炼舞小心地将绷带缠紧在顾幽的伤口上。炼舞对女子笑笑,说:“那么你呢?”

  “那么你呢?”女子同时问顾幽。

  顾幽抬起头,看看女子,又看看炼舞。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可是残魂依然不出来帮忙解围,躺在床上偷笑。

  女子说:“不好意思。我的名字是融月。”

  “融月,真好听的名字。”炼舞说,然后指着顾幽,“他叫做顾幽。”

  融月点点头,问顾幽:“你脸上的红点……是画的吗?”

  顾幽不回答,偷偷掐了炼舞一下。炼舞帮忙回答:“没错,是画的。”

  “为什么画成这样啊?真有意思。”

  炼舞又挨了一下掐,在女孩子面前疼却不敢表现出来。他心里一边诅咒顾幽一边回答:“因为他很喜欢把自己弄得像疯子,他说,这是艺术。”

  肩膀上又被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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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文 / 穆紫轩



  


多多落在残魂的肩上,嘴凑到残魂的耳边。

  炼舞急迫地问:“怎么样?他们在哪里?”

  仔细听了一会儿,残魂说:“多多告诉我,那帮骑士把女子带到了顺神酒店,他们现在在二楼的六号包间喝酒。”

  炼舞一把将多多抓了过来,强行把多多的嘴按到耳边。过了几秒,炼舞说:“为什么我听不见它在说什么?”多多被炼舞的手卡得难受,张开嘴在炼舞的耳朵上咬了一口。炼舞痛得将多多扔了回去。

  残魂说:“轻点,它也会记仇的。你听不懂它的语言,是因为你不懂使用精神力。”

  “好了,我们出发吧。”顾幽说。

  炼舞对顾幽说:“到时候不要太心急,慢慢来。”

  “我听你们的。”顾幽说完就向旅店外走。

  顺神酒店是望神城里最大的酒店,也是生意最好的酒店。不过,来这里花天酒地的,除了光之骑士就是一些还没有归附神教的有钱人。

  天已经黑了,酒店的门口挂着好几串灯笼,红色的柔光将酒店门外的一小片区域映得暖意十足。一楼的大堂里,许多店员端着大大小小的盘子来来往往。酒杯碗盏碰出阵阵脆响,书写着一篇奢侈的曲谱。

  三个人走进酒店大堂,一个穿黑衣,两个穿白袍。

  一名店员马上迎过去,满脸的笑都快溢出。店员躬着腰,说:“几位是第一次来吧,欢迎欢迎。请问,在大堂订座还是到包间?”

  “二楼,包间。”炼舞说。

  顾幽小声问炼舞:“我们来吃饭的?”

  炼舞说:“别急,我已经安排好了。”

  店员说:“三位,正好二楼还剩下五号包间没有被订,请跟我来。”

  店员始终躬着腰,把三个人带到了二楼的五号包间里。炼舞随便点了几个菜,店员就退下去了。

  很快,菜上来了。店员将菜摆在桌子上后就退出了包间,再轻轻关上房门。

  残魂说:“我们可以开始了。”

  炼舞端起一个盘子,疯狂地向嘴里拨了几口菜,囫囵吞下,说:“你们也吃点,这可是钱买来的。”

  顾幽拉开门,走了出去。残魂对炼舞笑笑,也摸索着走出去。

  六号包间内,骑士们的头盔和武器扔了满地。一个骑士抱着泪流满面的女子,将酒杯递到女子嘴边,醉意浓浓地说:“来,喝一口。”

  女子把脸瞥向一边。

  “够辣,哈哈,我喜欢!”骑士将酒送到自己嘴里,仰起头吞下。下巴的山羊胡上挂着晶莹的酒滴,骑士放下杯子,宽厚的嘴唇贴到女子细嫩的脸上。女子反感地躲闪,却始终挣不脱骑士的怀抱。

  另一个骑士为抱女子的骑士把酒满上,两眼却一直盯着女子精致的脸看。他用舌间舔舔上嘴唇,说:“恭喜大哥得到美人,但是大哥也不要忘了兄弟们啊。”

  其他人也开始起哄。

  山羊胡的男子说:“那是当然,怎么会忘记大家呢。来,每个人都来亲她一口。”

  骑士们站起来,笑着,推着,要把满是酒气的嘴凑过去。

  突然,门被踢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进来,捡起地上一个空酒坛砸碎在一名骑士头顶。骑士们还在吵着要亲美人,又两个身影窜进来,两名骑士被头盔砸翻在地上。

  长着山羊胡的男人最先发觉事情不对劲了,忙放开女子满地找剑。女子哭着躲到了墙角。男人摸到一把剑,用尽全力却拿不起来。原来,顾幽的脚正踩在剑上。男人吼叫一声,抓起一个酒坛。顾幽拳头挥出,穿过酒坛,落在男人的鼻梁上。酒从坛子的穿孔倾泻而出,男人倒在了地上。

  很快,所有的骑士都倒在地上不动了。

  顾幽转过身,对女子说:“你安全了,快离开吧。”

  女子的泪水弄脏了她的脸,她感激得嘴唇轻颤,说不龌袄础K?韧淝??鸵?蛳吕础A段柘蚯白吡艘徊剑?鲎∨?樱?缓蟠优圩永锾统鲆惶跏志睿?莞??K?担骸安灰?颍?酒鹄础D米牛?劝蜒劾岵粮伞!?

  女子抬起手,手指还在颤抖,捏不稳手绢。

  炼舞扶稳女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擦掉女子脸上的泪水,再把她散在脸上的头发整理好。这时,他才看清,她真的很美。眼睛大大的,黑色的眸子像盈满了水。小小的嘴唇轻抿着,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杂质。

  女子意识到眼前年轻的男子正盯着自己看,眼珠转到一旁,脸微微泛起了一层红晕。

  炼舞也发觉自己的失态,放开女子,对顾幽说:“我们送她离开吧。”

  残魂说:“不可以,我们现在回隔壁包间,继续吃饭。”

  炼舞差点忘了,自己不可以与女子一起出现在大堂,以免给别人留下线索。他对女子说:“你快点走吧,今天晚上先找一处旅店住下,明天就出城去找你的父亲。”说完,炼舞掏出一颗红魔晶,塞到女子手里。

  女子不要,炼舞却固执地说:“收下,你一个人,无亲无故的,需要这些钱。快走吧,去找一家旅店。”

  女子点点头,稍稍平静下来。“谢谢,谢谢你们三位。”她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快走吧。”顾幽对她说。

  女子转过身,就要走出房门时却又扭过头来,对顾幽说:“你的手受伤了,要赶快处理伤口。”说完,离开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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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舞把两套白色的袍子递给顾幽和残魂,说:“快换上吧,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不然那帮恶棍又回来了。”

  残魂脱下被黑暗战士的斧头撕了好几条口子的长袍,快速套上白袍。顾幽卸下一层层的甲衣,正要穿上长袍,突然一块黑色的石头掉到了草地上。残魂的耳朵动了一下,顾幽赶忙蹲下去捡起石头,然后塞在了袍子的口袋里。

  残魂没有问,顾幽也没有说话。

  炼舞把裹着黑袍的马牵过来,说:“可惜只剩两匹马了。残魂,你还记得你的马扔在哪里的吗?”

  残魂走过去,摸摸马身上的袍子,问:“炼舞,这是黑暗骑士的马吗?”

  “对啊。”

  残魂重重一拳打在马身上,马痛得嘶鸣一声,炼舞没有抓牢缰绳,战马向着森林深处跑去。炼舞追了几步,残魂却对他说:“不要追,把另一匹马也放了吧。”

  “为什么?”炼舞问。

  残魂说:“也许望神城里没有这样的马,但是教会的人和光之骑士一定认识黑暗骑士的马。我们不能骑这些马进城。”

  顾幽对炼舞点头。残魂又说:“还有,我们换下来的衣服也要藏起来,最好埋起来,不然敌人就会知道我们已经换装转移了。”

  炼舞放走了另一匹马,然后把顾幽和残魂换下来的包裹在一起,说:“不能埋,不然挖出来的新土会被别人看出一些痕迹。我把它们藏到树顶的树洞里去,敌人应该不会爬那么高的树去搜寻有关我们的线索。”

  衣服藏好之后,炼舞在草地里找了几粒红色的果子,在手掌中拍碎。然后,他走到顾幽身前,用指间蘸着红果的汁水在顾幽脸上点了一个小红点。

  “你做什么?”顾幽后退几步。

  炼舞说:“别怕,不伤皮肤的。你的白头发太显眼,所以进城的时候必须把兜帽扣上。如果例行检查的人让你摘下帽子,你只用让他们看看你的脸,然后告诉他们你正在长天花,或是麻疹,他们就不敢碰你了。”

  “天花?或是麻疹?”顾幽皱着眉头。

  “你不愿这样也行,要不我再去找一些黑果,把你头发给染成黑色就行了。”

  顾幽走近炼舞,说:“还是天花或者麻疹吧。”

  临近傍晚,三个人才走到望神城。果然不出所料,城门口堵着十多个骑士大呼小叫着对每一个进出的人进行搜查。他们的战马绑在一边,本来绑在马背上的盾和短剑都被骑士背在了身上。

  “大家不要紧张。”炼舞说了一声,大步走了过去。

  “站住,站住,检查。”几名骑士围过来,手里还握着长剑。

  “各位骑士大人辛苦了,我们都是来大教堂朝圣的。”炼舞说着,掏出一把蓝魔晶,塞给其中一名骑士。虽然神教的信徒都是不需要花钱的,可是对于这帮骑士来说,他们需要钱供自己花天酒地。

  骑士收下钱,说:“蛮懂规矩的,可是检查还是要的。”说完,他收好剑在炼舞身上马马虎虎地从头摸到脚。炼舞庆幸没有把短剑放在腿上,不然被搜到就惨了。

  另一个骑士走到顾幽面前,大声对他说:“把帽子摘下去。”

  炼舞开始紧张起来。顾幽没有说话,稍稍仰起头,让骑士可以看到自己藏在阴影里的脸。骑士看到了兜帽里的脸,上面布满让人觉得恶心的红色斑点。骑士后退了几步,强烈抑制住想吐的欲望。他问:“你脸上是什么?”

  “天花,或是麻疹。”顾幽老实地回答。

  “到底是天花,还是麻疹?”又一个骑士走过来,问。

  炼舞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想不到顾幽会笨到把他之前的原话给搬了出来。他眼珠一转,对问话的骑士说:“骑士大人,我们现在也不清楚他脸上到底是天花还是麻疹,所以想到望神城里找一位医生来医治。听说,真神可以赐福给我们,所以我们也是来乞求神的福气的。”

  骑士没有说话,走到残魂身边,检查了残魂身上没有铁器后,指着他背后的弓,问:“这是什么东西?”

  炼舞跑过去,拍拍弓,说:“玩具弓,您看,连弦都没有,只是一个玩具。”

  骑士点点头,说:“好了,你们进城吧。”

  三个人刚走进城门,城外又走来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子。两个人穿戴得都很朴素。一名骑士搜查了一阵老人,骂了起来:“身上一分钱没有还想来朝圣?你懂不懂规矩?”

  接着,骑士在女子白皙的脸上摸了一把,说:“小女孩长得不错啊。陪大爷我们喝喝酒吧,算作过路费,怎么样?”

  “骑士大人,不行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还太小。”老人挡在女子前面,“我们今天不进城了,马上就走。”

  骑士给了老人一耳光,老人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女子哭着蹲下去,扶住老人,喊:“父亲——父亲——”

  骑士把女子拉了起来,抱在自己怀里,说:“别哭,跟大爷我走。”

  女子对着骑士吐出一口口水,骂道:“坏蛋,为什么打我父亲。”

  骑士擦去头盔上的口水,哈哈大笑。他得意地说:“小姑娘蛮辣的,我喜欢。以后就跟着大爷我了,保你吃好喝好。”

  顾幽转过身去,炼舞赶忙把他拉住,小声在他耳边说:“不要去,我们不能暴露身份。”

  “可是就让那群混蛋如此嚣张吗?”

  “顾幽,人我们要救,但不是现在。”残魂拉住顾幽,说,“我有办法,我们先走。”

  “救命啊——救救我们——”女子的呼喊声撕心裂肺。

  而顾幽被炼舞和残魂拉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在骑士的怀抱里哭闹却不能挣脱。他雪一样白的通红瞬间像燃起了火焰,灼烧着他的心。

  城门口,骑士拖着女子向城内走。而地上的老人伸出手,死死抱住骑士的腿。另一个骑士走上前,一脚踢在老人的手腕。老人的手松开了,骑士还骂了一句:“老东西,找死!”

  “救……救救我的女儿啊……求你们……放开她……”老人干涩的嘴唇颤抖着,昏黄的眼里落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骑士抱着哭闹的女子,对其他人说:“今天到此结束,关上城门,大家一起到顺神酒馆去喝酒,我请客。”

  墙角,炼舞按住顾幽,残魂拍了拍手。

  多多飞过城墙,寻到击掌声的方向,很快落进了残魂的怀抱。残魂在多多耳边轻声说:“多多,跟着那群骑士,看他们把女子带到哪里去了。”然后,残魂把多多放在地上。多多拍拍黑色的翅膀,向骑士的方向跟去。

  残魂轻松地笑笑,对顾幽说:“今天晚上,我们又有事情做了。现在先去找一家旅店吧。”

  顾幽对残魂点点头,心里依然有些担忧。他说:“对不起,我太卤莽了。可是,当我看到女子被欺负的时候,心里好疼,好疼。”

  “你是不是对女孩子都这样啊?”炼舞说,“不过,我刚才仔细看了,那女孩子长得蛮可爱的。对比一下,好像比你的狱奴还可爱啊。”

  顾幽不理睬炼舞的疯言疯语。

  残魂笑着说:“我看不到女子的脸,不过听她的声音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子。今天,我们救她救定了。顺便也好好教训一下那帮穿着骑士铠甲的混蛋。”

  顾幽点点头。

  残魂拍拍顾幽的后背,说:“轻松点,不要太紧张。对了,我想问一下,你的狱奴是什么人?是你的妻子……还是女朋友?应该也是很美丽的人吧。”

  “没错没错,她的狱奴很漂亮的。不过,有点凶,连我们的顾幽都有些怕她。”炼舞继续煽风点火。

  顾幽冷冷地说:“谁相信你的疯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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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文 / 穆紫轩



  


神之主教的房间里,依然是神圣的静谧。可是,主教的眉头却皱在一起,他已经感觉到,终于有什么不堪的事情发生了。

  突然,门被重重推开。四个黑色的身影走进来,最和一个重重关上了门。他们的黑色披风在没有风的房间里依然轻轻飘扬,全身的黑色无法被光照亮,似乎要反噬掉周围的光。

  其中一个快步走到神之主教宽大的书桌前,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尊敬的主教大人,请原谅我们的冒失。不过,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你的下属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主教望着来人,他的脸藏在黑色的头盔里,看不见。

  “发生了什么事?”主教用平和的语气问。

  “我们正在抓一个人,你的下属骑马去到现场,然后说,计划有了改变。我们以为是来自上级的命令,于是撤离了。可是刚才,我们才知道那个女子并不是传达命令的人。而且,计划没有改变。她让我们损失了一次很不错的时机!”亡魂战士几乎吼了起来。

  “是吗?告诉我,她是谁?”主教说。

  “你的下属,圣之使者。”

  是狱奴。

  主教笑了,说:“连你们也被她骗了,真是有趣。”

  亡魂战士将手里的十字架重重拍在桌面上,四柄锋利的剑刃弹了出来。沉重的声音向四周传开,在房间里来回游荡,久久不散。

  “我们要惩罚她!”战士大吼。

  主教的语气却一直平稳,“你刚才也说了,她是我的下属,那么只有我能惩罚她。你们,没有这个权利。”

  “我尊称你为主教大人,可是你不要忘了,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说话。”

  两双眼睛对视着,互相传达着杀意。房间里安静下来,静得像一个到处游荡着死气的墓穴。亡魂战士的手指扣在十字架中心的圆环里,扣得很紧。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理智告诉他,虽然主教有所不敬,但他不能与主教为敌——他的敌人是穿红袍的男子。

  门被叩响,然后传进狱奴的声音:“主教大人,是我。”

  神之主教压低了声音,说:“战士阁下,现在你需要躲藏一下。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亡魂战士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主教大人,希望你不要徇私。事情怎么处理,我会看着的。”说完,他回过身对门旁的三个黑影招招手,四个人快步走到一排排书架后面,躲了起来。

  “主教大人,你在吗?”

  主教整整袍子,说:“狱奴,你进来吧。”

  狱奴轻轻推开门,再轻轻关上。她走到书桌前,刚要说话,却听到主教低沉的声音:“狱奴,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狱奴的嘴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她没有想到,神之主教这么快就知道了。她的双手扶在书桌边缘,低下头去,发现桌面上有一块小小的伤痕。她警惕地看看周围,然后问:“他们来过了?”

  “不要问其它问题,对于你所做的事情,我想听到一个解释。”主教严肃了很多。

  “你要什么解释?”狱奴也严肃起来。

  “你为什么要向亡魂战士假传命令,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会触犯教会法典吗?”

  “没错,我假传命令,触犯法典。但是,我不想亡魂战士抓住的那几个人被他们杀死。所以,我引开了他们。”

  主教看着狱奴的脸,说:“你在骗我。你知道亡魂战士要抓的不是那几个人,他们只是诱饵。而且,亡魂战士是不会杀死他们的。那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鬼知道亡魂战士会不会丧尽天良以杀人为乐。”狱奴心不在焉。

  神之主教的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吓了狱奴一跳。他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低喉着:“作为神的使者,你说出这样的话是对神的亵渎!”

  狱奴不说话了。

  主教停顿了好久,语气缓和下去,说:“狱奴,你在保护那几个人,是吗?或者说,你在保护他们其中的一个。我没有说错吧?”

  “没错,我是在保护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罪犯,我不想他们被其他人抓住或是杀掉。”

  “撒谎。你说他们是罪犯,那么他们犯了什么罪?”

  “他们……”狱奴显得有些紧张,“他们越狱,与光之骑士发生冲突。”

  “就这些?”主教说,“如果你真的想抓他们,那么以你的实力他们早该被关在牢房里了。狱奴,你依然不说实话。告诉我,为什么保护他们?”

  狱奴故意把话题岔开,“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们还杀了黑暗骑士。”

  主教笑笑,“既然你都承认他们杀了黑暗骑士,那么亡魂战士就更有权利抓住他们或是杀死他们了。狱奴,我不想继续追问你为什么想保护那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我需要告诉你,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去插手黑暗骑士和亡魂战士的事。这次我饶过你,不再追究。但是,如果下一次你再扰乱他们的计划,我就只好把你交给他们处理了。”

  狱奴不高兴地点点头,说:“遵命,主教大人。”

  “下去吧。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待在教堂里,向新到的信徒传传神教的教义。”

  “好。”狱奴答应一下转身就走了,出去后重重关上门。

  神之主教已经站了起来,可是当看到门被重重关上后又缓慢坐了下去。从前狱奴离开总是故意不关门,让他可以自己走过去关门,活动一下筋骨。可是这次,狱奴生气了。

  “她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样做。”主教在心里说。

  房间另一侧,四个亡魂战士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为首的战士走到书桌前,对主教说:“主教大人,你就这么轻易饶了她?”

  “你们都听到了,这次饶恕她,并不代表我会一直对她包容。如果她下一次再犯同样的错误,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你是说,她还有下一次机会犯错?”

  主教说:“今天的事情既然交给我处理了,你们就得任由我对她作出判决。亡魂战士,去做你们自己的事情吧,不要老是缠在一件小事上了。”

  “好,我不再多说什么。不过主教大人,既然我们都是神的子民,希望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敌人。”说完,四个亡魂战士离开了。他们走时,故意没有带上门。当然,这并不与狱奴一样是善意的挑衅。

  神之主教看着开着的高门,心里空荡荡的。

  他没有站起来,而是挥了一下手,门便关上了。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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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文 / 穆紫轩



  


斜照的光被森林过滤成了淡淡的绿色。傍晚的森林,显得神圣,静谧。

  顾幽慢慢睁开双眼,还有些不太适应黑暗后的光亮,想用手掌挡住光线,手却不能用。微闭着眼睛,低下头来,顾幽看到自己身体上缠绑了十几圈手指粗的绳子,把自己固定在了树干上。

  “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脑袋还有些晕沉。

  对面不远的树干上,他看到了同样被绑着的炼舞。炼舞还没有醒来,头低垂着。顾幽先看看周围,亡魂战士不见了。他对炼舞喊:“喂——快醒醒——炼舞——”

  喊了好一会,炼舞摇晃着脑袋醒来,脸上迷茫的表情,像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顾幽说:“你有办法逃脱吗?”

  又过了好一会,炼舞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又看顾幽。突然,像发怒的野兽大吼起来:“那群混蛋,出手真的太重了,我的脑袋现在还在疼。”

  “小声点,先想办法逃脱。”

  “我们怎么会被绑在这里的?他们没有杀我们?”炼舞问。

  顾幽摇着头说:“没有杀,更好。快想办法逃脱啊。”

  “我是刺客,或者你可以说我是贼。但是我不是逃脱魔术师啊,被绑得动一下身体都疼,更别说逃脱了。”炼舞试着想把手从绳环里抽出来,可是试了好几次都动不了,手臂上被勒出几条淤痕。

  顾幽说:“不要试了,看样子没用的。你森林里还有其他朋友吗?”

  “有,但都不住在这里。”

  “那么……孤鸣的家人呢?”

  炼舞不屑地一笑,说:“不要提起他们,他们都改信神教了,把孩子扔下就直接去了望神城。”

  顾幽叹了一口气,“对了,孤鸣呢?”

  “他被绑在你后面的一棵树上,还在睡觉呢。不要管他,让他舒舒服服睡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聊天吧。”炼舞轻松地说。

  顾幽不得不承认,炼舞面对困难的心态总是很好,而且总是在困境中把别人的意识引到没用的地方以至于事情变得更加困难。

  “好吧,聊天。”但是,在现在顾幽不得不选择妥协,或许只有等到其他住在森林里的人路过这里才能被松开捆缚。“我刚才又做那个梦了。”

  “什么梦?”

  “那个女子,她对我说不要管她,快走。每次都在被人追杀的时候做这个梦,我觉得很奇怪。”顾幽说。

  炼舞想了一小会儿,“仍然看不到她的脸?那多可惜啊。”

  “不,这次我看到了。她竟然是狱奴。”

  “那不错啊,其实狱奴很漂亮的啊。准备什么时候约她出来喝茶呢?”炼舞不正经地笑着说。

  “我们现在说关于这个梦的意思!”顾幽假装生气。

  “别生气,别生气,我跟你开玩笑的。好吧,我现在就开始为你解这个梦。人们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你梦里的女子竟然是追杀我们的狱奴,那就说明……说明……”炼舞看着顾幽,顾幽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炼舞继续磨磨蹭蹭,“说明了……”

  “说明了什么?”

  “说明你平常想着狱奴啊。被我揭穿了你也不要害羞,男人嘛,想着一个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狱奴确实很漂亮啊。对了,什么时候把他约出来喝茶吧,有我在,准保你们事成。”

  “混蛋!”顾幽想冲过去揍他几拳。

  炼舞大笑起来,“被我说中了吧,哈哈。不过,狱奴好像与我们为敌啊,而你却想着她。这只能说明,你这人有自虐倾向。而且她打架那么厉害,如果你们在一起了,有你好受的,她肯定把你管得服服帖帖。”

  顾幽说不过他,又不能跑过去堵上他的嘴,只好把头瞥向一边不理他。

  突然,一团嫩黄色的东西落在顾幽肩上。顾幽扭过头去,看到两颗小小的瞳孔也在看他。“嵌喽。”顾幽说。?

  小怪兽的嘴张开,动动,然后直点头。

  “我的朋友,真抱歉,让你们受苦了。”残魂的声音出现在树后。他扶着树干绕到顾幽身边,摸索到绳子,然后从腰间掏出匕首割绳子。

  “你不该回来,他们不会杀我们,他们要找的是你。快离开。”顾幽说。

  残魂一边割绳子一边说:“朋友,我的听力很好。感觉告诉我,你们因为我而受到威胁,所以我早就扔下马悄悄绕回来了。那时候那群讨厌的家伙还没走,他们隐藏在树上或是地下等着我。很抱歉那时候我没有出来,因为我知道打不过他们。”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说抱歉。如果你贸然钻出来,那么现在就没人救我们了。”

  “后来,来了一匹马。马上是一个女子,她对隐藏的人说,计划有了改变。之后,他们都离开了。本来我刚才就准备出来救你们的,可是听到你们的对话,觉得很感兴趣。”顾幽身上的绳子被割断了,残魂接着说,“那个被你叫做炼舞的人说得没错,一个男人想着一个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别听他胡说,等一下我非打他的嘴。”顾幽瞪了炼舞一眼。

  “那可不是胡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朋友。”残魂友好地伸出手。

  顾幽握住残魂的手,说:“我叫顾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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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没有人看到过神的身影,那些神却以他们的信徒为媒介医治好了许多病危中的人。于是,大家相信了。他们应神教的无物质分化的教义,交出了自己所有的金钱。”

  “交出自己的金钱?”

  “是的,所有的金钱。因为相对于物质来说,每个人都更爱惜自己的生命。神教迅速发展,原本被废弃或是推倒的城市又建立起来。只是短短的一年,这片宁静的土地被彻底颠覆了。城市的虚伪和喧嚣你也看过了,我不喜欢那样的环境。”炼舞说。

  “那么,为什么你们没有相信呢?”

  炼舞笑了,“确实,他们的神很有能力。可是我不喜欢那种拘束的生活,我依然信奉我的自由。”

  顾幽扫视了一下平静的森林,说:“现在信奉自然的人还多吗?”

  “不多了,但是还有。”炼舞的神色很坚定,“不说这些了,先吃午饭吧。”他拍拍孤鸣的肩膀,说:“有什么好吃的,去,拿下来,这位可怜的哥哥不会爬树。”

  孤鸣答应了一声,跑到树边顺着树干爬了上去,动作轻灵。他一边爬一边说:“正好今天我准备了好吃的,稍等一会儿。”

  突然,一只黑色的手抓住孤鸣背后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孤鸣的身子完全脱离了树干,悬在空中。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枝叶的深处藏了这个黑色的身影。

  “啊——炼舞哥哥——救命啊——”孤鸣吓得四肢扑打着大叫。

  炼舞跑到树下,正要准备爬,树后传出一个声音:“后退,站回去。不然,那小孩子就会被我的同伴从树上丢下来。”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树后走出来。

  炼舞慢慢退回顾幽身边,盯着树后的人穿着的黑色盔甲,说:“黑暗骑士,又是你们!”

  “哈哈,黑暗骑士?是谁告诉你我们是黑暗骑士?”又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旁边的一棵大树上轻轻到到地面。几个人都穿着黑暗骑士似的盔甲,可是顾幽仔细一看,他们胸口的铠甲上都雕着一个骷髅形的符号。而黑暗骑士胸口没有符号。

  “小子,我们是亡魂战士。”又是一个声音,地上的草地翻涌,一个人从地下钻了出来,草片与土屑掉了一地。他的手里握着一柄黑色的金属十字架,十字架四边等长,每条边都和手掌一样宽。十字架的中心掏了一个圆孔,战士的手指就扣在孔里。

  从地里钻出的亡魂战士向顾幽和炼舞走了几步,挥舞一下手中古怪的武器,铁器的声响之后,十字架的四条边顶端各弹出一把长长的剑刃。战士的左手抚摩着锋利的剑刃,阴森森地对面前的两人说:“这种武器叫做十字斩,或是亡魂斩,好看吗?”

  十字斩在亡魂战士手中旋转,在旁边的树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告诉我,穿红袍的人到哪里去了?”亡魂战士指着树干上的伤痕,问。

  顾幽和炼舞不回答。

  “哈哈,够义气啊。”战士的左手抬高,然后对树上的黑影说:“把小孩扔下来。”

  炼舞向前跑了一步,却被十字斩挡了回来。战士说:“如果你不想孩子死,告诉我,红袍人去了哪里?”

  “卑鄙!放了孩子,如果你打得过我,我就告诉你那个人去了哪里。”

  亡魂战士的拳头砸在炼舞的肚子上,炼舞疼得弯下身去。紧接着,又一拳打在炼舞的后脑,炼舞站立不稳,倒在战士的脚边,不动了。

  顾幽从腰间取下手斧,突然战士的拳头砸在自己的侧脸。旁边一个战士跑过来,夺下了顾幽的斧头。身前的亡魂战士将十字斩的侧刃抵到顾幽的脖子上,低声说:“你的同伴已经晕倒了。那么,你告诉我,穿红袍的人去了哪里?”

  顾幽把脸瞥向一边。

  “有意思。”战士怪声怪气地笑起来,“真是有意思!放心,我不会杀你们。我的目的不是杀死你们,我要找到穿红袍的那个人。”

  顾幽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战士黑色的头盔侧脸上,亡魂战士头歪向一边,嘴里吐出一口血。顾幽正要再给讨厌的对手一拳,可对手在他之前还给了他一个拳头。他眼前一黑,然后意识沉入了让人窒息的黑暗。

  黑暗里。

  视野的中心,渐渐发白,有了苍白的光亮。

  灰白的袍子,黑色的长发飘散开,融进周围的黑暗里。袍尾飞舞,像是有强烈的风从女子的身后吹来。而女子的脸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罩住,看不清。

  “你是谁?我又见到你了。”顾幽说。

  “快走——不要管我——”女子的身影向后飘去,顾幽伸出双手,却抓不住。

  熟悉的声音。

  “快走——快走——不要管我——”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这里?告诉我,你想对我说什么?”顾幽大声喊。

  “不要管我——”

  就在女子的身影快要像上次那样消失在黑暗的深处时,她脸上的雾气像是被风吹开了,那张美丽却冷漠的脸上盈满了忧伤,泪水滑落。

  她,是狱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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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鸣腼腆地笑笑,对男子说:“你们受伤流了很多血,要注意修养回复。不要谢我,救人是我的职责。”

  男子哈哈大笑,“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孩子悄悄用手指站在一边的炼舞。

  “谁?”男子又问。

  孤鸣把脸凑近男子一些,仔细地看他的双眼。他的瞳孔里没有一丝光泽,像是两滩浑浊的泥沼。孤鸣没有回答,小手在男子眼前挥舞了一下。男子的眼珠始终“看”着一个方向,没有转动。

  “没错,我的眼睛看不见。”男子轻松地笑,“但是我的耳朵很好使。”

  炼舞走过来,又把孩子的头发抓乱。男子站起来,寻找到炼舞的方向,说:“谢谢两位英雄救了我。”

  “追杀你的都是些什么人?”炼舞问。

  男子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炼舞说。

  “好吧,我相信你们与骑士团不是一伙的。”男子想了想,说,“我的名字叫做残魂,追杀我的应该是黑暗骑士。”

  “黑暗骑士?”炼舞重复着,看看顾幽。顾幽还给他同样的眼色。炼舞说:“以前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骑士。”

  残魂笑笑,说:“我也只是知道他们是黑暗骑士,可是并不知道他们属于哪个团体。”

  炼舞认为光之骑士追杀自己是因为自己得罪了他们,于是对残魂说:“你是不是得罪了他们?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残魂突然有些地紧张将手掌放在胸口,然后又松了一口气。

  炼舞盯着他胸口的衣服,好奇地问:“很重要的东西?”

  残魂说:“关于黑暗骑士为什么会追杀我,我不愿欺骗你们,我知道原因。只是……很抱歉,只是那个原因同时也是我的秘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们。”

  炼舞眨眨眼,说:“这是你的自由。”

  残魂的大衣袖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蹲下身去,手放在地上,轻声说:“差点把你忘了,多多,现在已经安全了,出来吧。”

  孤鸣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残魂的袖口。

  袖口动了一下,但没有什么东西出来。

  “别害怕,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救了我。”残魂说,语气像是在对自己心疼的孩子说话。

  一个长满细细柔柔黄毛的小鸭脑袋从袖口里钻出来,看了外面的世界一眼又赶忙把脑袋塞回衣袖里。

  “多多,别怕。”孤鸣嘴角带着笑,蹲在残魂身边。炼舞和顾幽也围了过来。

  小脑袋重新钻出来,孤鸣开心的说:“原来是一只小鸭子啊。多多,来,不要害怕。”说着,孤鸣把指尖伸了过去。

  小鸭子轻轻咬住孤鸣的手指,身体也慢慢钻了出来。长满黄毛的脖子,后背。幼小的翅膀——翅膀却是黑色的,而且不是鸭子的翅膀,看上去倒像是蝙蝠的角翼!“鸭子”的全身都露了出来,除了古怪的翅膀,它竟然还长了四只像鸟似的利爪。

  孤鸣吓得猛地把手指抽回来,大喊一声:“这是什么怪物啊?”

  多多也被孤鸣吓了一跳,跳到残魂的怀抱里,眼里含着泪花,楚楚可怜。

  “它不是怪物,它是我的眼睛。”残魂摸索着寻到多多的小脑袋,用手指抚摩它的头顶。他站起来,对其他人说:“各位,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得不离开了。再一次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再见。”

  炼舞扶住残魂,说:“我扶你上马。”

  残魂轻轻推开炼舞,说:“我眼睛看不见,可还不是瞎子。再说了,多多是我的眼睛,他会告诉我周围的环境。”

  炼舞看看残魂怀里的多多,而多多夸张地瞪了他一眼。它是眼睛?炼舞倒要看看它怎么做残魂的眼睛。

  残魂走向黑马,虽然脚步不如正常人平稳,但却准确地跨过了好几条从地下冒出来的树根而没有被绊倒。他径直走到黑马旁边,先小心翼翼地把多多放到马背上,然后摸索着抓牢缰绳和鞍桥翻上了马。

  “各位朋友,再见。”说完,残魂拍打着黑马,马载着他渐渐消失在了密林里。

  “真是怪人。”好久,顾幽才说了一句话。

  炼舞点点头,“没错,是够奇怪的,养的宠物也奇怪到了极点。”

  “我不是说他奇怪,我是说你们。怎么全都住在树上?”顾幽抬头望着几乎遮掩了天空的繁茂枝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知道,住在自然中比住在那些城市里舒服多了。”孤鸣抢先解答。

  顾幽仿佛想起了什么,问炼舞:“你们就是推翻迪拉王朝的自然和谐与自由崇拜者吗?”

  “你现在才问起这个问题,智力跟不上了啊。”炼舞歪着嘴角笑,“今天再给你上一课,下次自然学院开学你一定要和孤鸣同班学习。最好是同桌,到时候孤鸣还可以在学习上帮你一下。”

  孤鸣抬头望着顾幽,捂着嘴笑。

  炼舞继续说:“几百年前,由于越来越多的平常人对迪拉王朝的奴役制度不满,所以反抗的战争爆发。由于迪拉王朝的支持者除了安于享乐的王宫贵族就寥寥无几,所以反抗战争很快得到完胜。其实迪拉王朝的统治时期就开始有人住进了森林,因为这个星球的人类原本就是信奉自然和谐的,他们的信仰随着战争的推进得到了升华。王朝被推翻后,人们纷纷离开了城市,与自然完全融合,用天赐的世界洗涤自己的心灵。”

  “信奉自然?那么那些城市……”顾幽问。

  炼舞有些不高兴地说:“那是神教的杰作。一年前神教传开,许多人放弃了自己的信仰归入神教,因为神教的传教士说相信神教的人可以永远安乐,去到一个完美无暇的神之国度。神教的发展非常迅速,一个月间由信奉者的口传遍了森林。”

  顾幽有些不敢相信信奉自然的人会这么容易被诱惑。

  炼舞看出顾幽的疑惑,说:“本来不会有那么多人相信的,可是他们的神在森林里行了很多神迹。”

  “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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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文 / 穆紫轩



  


三匹黑马载着三个人跑到了森林深处。

  “停,就是这里了。”炼舞拉紧缰绳,黑马长长地嘶鸣了一声停下来。另两匹马也一前一后停下。

  顾幽看看红袍男子,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比之前还难看。脸上挂满汗珠,看上去是忍受着很大的痛苦。顾幽对炼舞说:“我们需要医生,你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他不是说不要进城嘛,这里离望神城大概有二十里远了。”炼舞跳下马,将头盔扔到地上,缓慢走着,视线在森林里密集的大树间游移。

  顾幽跳下马,当脚接触地面的时候由于地的冲击力头上的伤口又开始剧痛起来。红袍男子的身体趴在马背上,摇摇欲坠。顾幽走过去,托住男子的胳膊肘,把他扶下马,扶到一棵大树下坐下来。

  “离城市那么远,医生得多久才能赶过来?”顾幽问,红袍男子的情况看上去很糟糕。

  炼舞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如果医生从树上掉下来,那么只要几秒就可以到达你们面前。但是如果他是顺着树干爬下来,那么可能会慢很多。”

  都这时候了,炼舞竟然还只会开玩笑!顾幽有些生气,但没有发作。

  “就是这里了。”炼舞像在自言自语。他走到一棵并没有什么特殊标记的大树下,拍拍树干,望着藏在繁盛枝叶间的树顶,大声喊:“孤鸣——孤鸣——在家吗——”

  没有回音。

  炼舞回头对顾幽说:“他应该在家,不过可能在睡觉。”

  顾幽不回应,或许真的有与炼舞一样住在树上的怪人。

  “孤鸣——孤——”

  “大清早的,吵什么啊?”一个小脑袋突然从树背后钻出来,吓得炼舞一声大叫。幼稚的声音又说:“呀……炼舞哥哥是你啊。这么早,找我做什么啊?”

  炼舞在小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都该吃午饭了,你还说大清早。废话少说,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让你帮个小忙。”说完,炼舞用手抓起树后的孩子,把他提到顾幽面前。

  顾幽看看穿着整洁的白衣服的孤鸣,没有说话。

  炼舞把孤鸣向前推了一步,对顾幽说:“我给你找的医生来了。”

  顾幽依然不说话,而红袍男子半闭着眼,发白的嘴唇翕动着,说:“真可爱的孩子。”

  孤鸣看看红袍男子,回过头对炼舞说:“他受伤了啊。”

  炼舞说:“所以来找你啊。快,救人要紧。”

  孤鸣走到男子身边,蹲下去,两只稚嫩的小手托起男子的右手手腕,细小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到男子的脉搏上。双眼闭上,看上去确实有一点医生的架势。顾幽看看孩子,又看看炼舞,小声问:“他真的医生?”

  “那当然,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炼舞骄傲地说。

  “我不是医生,我是治愈师。”孤鸣转过头来,郑重地对顾幽说。

  炼舞在孩子头上摸了一把,说:“废话少说,他的伤势怎么样?”

  孩子把被摸乱的黑发理顺,然后慢吞吞地说:“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废话,表面上看不到什么伤痕,当然是内伤咯。快,施法吧。”

  “哦。”孤鸣答应了一声,两只手摊开,手心向下,朝着红袍男子的身体。淡绿色的光斑从孩子的手心里落下,附着在男子的身体上,越积越多。

  孩子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炼舞的一只手轻轻搭在孤鸣的肩上,另一只手一次又一次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淡绿色的光斑落满了男子的身体,几乎把他埋藏起来。孤鸣两只手掌合在一起,再分开。光斑开始围着男子的身体毫无规律地旋转,悄悄透过袍子,沉入男子的身体。男子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紧咬的牙关也稍稍松开。

  当所有的光斑都消失在男子身体上后,男子已经恢复了健康。他站起来,挥舞了几下直郏?钟萌?反妨思赶伦约旱募绨颍?缓笥行┎桓蚁嘈潘频乃担骸靶∨笥眩?胬骱Α!?

  “我不叫小朋友,我的大名叫做孤鸣。”孩子说,还没有休息一下又为顾幽治疗。

  当治疗法术的光斑消散后,顾幽头上的伤口在不禁意间消失了,只剩下一道发黑的血痕还挂在侧脸。

  红袍男子蹲下来,向着孤鸣的方向,却不看他,问:“不是小朋友的孤鸣,多大了啊?”

  “六岁。”

  “孤鸣才六岁?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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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从门里传出一个声音。

  “神之主教大人,我是圣之使者,狱奴。”

  “进来吧。”

  狱奴推开门,一阵暖暖的风从房间里溢出。狱奴走进去,随后关上门。

  神之主教的卧室很宽敞,里面摆了许多书架,书架上放着神教最高深的典籍。说是卧室,在狱奴看来这个房间更像是一个藏书馆。亮度适宜的黄白色光从天花板上倾泻下来,洒满整个房间,显得柔和舒适。空气的温度适中,还带着一股淡淡幽香。不愧为神之主教——教会的主事人的房间,进到这里面让人感觉仿佛从头到脚都受到了神圣的洗礼。

  书架在房门前围出一小块空地,空地上放着一面宽大的书桌,年轻的神之主教正坐在书桌后的高背椅上,眼神落在天花板上。他的黑发长而顺,束在脑后。雪一样洁净的白袍不染丝毫尘埃。冷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与狱奴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狱奴让人觉得冷漠,而神之主教洛歌却如他的名字一样让人觉得安详。

  “主教大人。”狱奴恭敬地叫了一声。

  主教的眼神慢慢放下来,慢慢地,落在狱奴脸上。“圣之使者,光之骑士找到杀死红袍主教的凶手了吗?”

  狱奴轻轻一笑,说:“主教大人,您不是已经知道是谁杀死了红袍主教吗考热恢?懒耍??裁椿挂?辉僮肺誓兀俊?

  神之主教没有说话。

  “主教大人,我今天来是有新的情况向您汇报。”

  “说。”

  “有黑暗骑士被杀死了。”

  “是吗?查出谁是凶手了吗?”主教的声音始终平和,听不出一丝波澜。

  狱奴说:“还没有抓到凶手,不过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我还猜测,他们其中一个至少有一个人带着黑色藏字石。”

  “那是当然,如果没有发现黑色藏字石,黑暗骑士是不会轻易露面的。”主教说。

  狱奴吐吐舌头,不再说话。这位主教大人虽然从不离开大教堂,可是思绪一直灵活。

  “既然已经知道谁是凶手,那么就快去办吧。另外,拥有黑色藏字石的人比较危险,你们要小心行事。”

  “我已经让光之骑士去抓人了。”

  神之主教看了看狱奴,确定她不是开玩笑后,说:“光之骑士?凭他们能做出什么?”

  狱奴暗暗一笑,说:“但是除了愚笨无能的光之骑士我们便没有了其他军队。黑暗骑士不受我们控制,而且,我们知道他们是在为教会做事,却不知道究竟是谁统帅着他们。”狱奴直直地看着主教的双眼,想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一丝信息。

  “不是我。”主教把眼神移开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子的眼神太伤人。

  “好,好,我相信不是敬爱的主教大人您。我今天来只是想报告您有黑暗骑士被杀,那么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主教大人,改天见。”狱奴顽皮地笑笑,转身拉开门离开了。

  主教望着没有关上的门,狱奴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知道,狱奴是故意不关上房门的,算作对自己善意的挑衅。那个在外面冷若冰霜的圣之使者,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小妹妹般的笑容。

  主教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门边,关上门。

  他不知道狱奴是怎么猜到了刺杀红袍主教的真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狱奴不追问下去,到底是谁统帅着力量强大的黑暗骑士团。只是他知道,真相不会永远沉沦,那些黑暗里的秘密,终有一天会被揭穿。只是,当秘密暴光在人们面前时,他不知道那时候自己与狱奴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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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文 / 穆紫轩



  


狱奴在教堂门前的街心站了一会儿,然后光之骑士团长以及他的十几名部下骑着马来了。

  所有骑士下了马,团长走到狱奴面前,声音压抑:“狱奴小姐,有人在平原东南边的河谷里发现了四具尸体。我的人刚从那边把尸体运回来,您要看一下吗?”

  狱奴说:“不用看了,告诉我,尸体的身份。”

  团长迟疑了一下,说:“从他们的盔甲和武器看来,应该是黑暗骑士。”

  听到“黑暗骑士”四个字,狱奴的脸色也稍稍有了变化。她压低了声音,问:“有没有查到是什么人做的?”

  “派过去的骑士搜查了附近,没有其他人。四个骑士的马其中一匹被截成了两段,其它三匹不见了。他们仔细看过了,森林有很多的硬土地和荆棘丛,所以没有追踪到马蹄印的去向。”团长顿了一下,“不过,在现场我们找到一个像是被斧头砸瘪掉的头盔。”团长冲身后的骑士招招手,一名骑士小步跑过来,将手中已经严重变形的头盔递给狱奴。

  狱奴没有接过来,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另外,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我们还找了三匹马。一匹同样被截成了两段,另外两匹在河岸的树林里,缰绳被绑在了小树上。”

  “是吗?从马上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狱奴问。

  团长回答说:“河谷里的马倒是没有什么特征,可是岸上的马……”他故意把声音拖长,“岸上的两匹马的马鞍上有光之骑士的标志。”

  “又是他们两个。”狱奴说。

  “从现场看,除了黑暗骑士和那两个人应该还有一个人。虽然不能确定黑暗骑士就是被那两个人所杀,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两个人也参与了此事。或许,他们两个现在正与另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在一起呢。”

  狱奴点点头。

  团长问:“狱奴小姐,那么我们该怎么办理那两个人?”

  “如果见到他们,一定把他们抓住带到我这里来。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们仔细检查黑暗骑士的尸体,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说完,狱奴向大教堂的门里走去。

  骑士团长却依然站在原地,心乱如麻。终于得到狱奴小姐同意通缉白发男子的命令了,本来可以向他报之前的仇,却又不由地害怕起来。白发男子的身手不在自己之下,而这次又多了两个帮手。黑暗骑士都能葬身在他们的手下,更不要说光之骑士了。一面要找出刺杀红袍主教的真凶,一面还要把白发男子以及他的同伙抓来见狱奴小姐,团长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的精力能让自己消耗。

  教会的高层对于光之骑士始终没有查出真凶的事情一忍再忍,结案的期限也一延再延。可是团长知道,教会的高层就像一头还没有饥饿的猛兽,它迟早会爆发出肆虐的兽性。

  狱奴走过教堂宽阔的前厅,那里摆放着整齐的长椅,很多从外地赶来的神教信奉者坐在长椅上安静听教士传教。狱奴沿着前厅边缘的走道走进厅西侧的一道高门,进入冗长的走廊。大教堂有很多这样的走廊,连接着所有的厅堂。走廊约三米宽,两侧的墙上雕满据说蕴藏了神教经典的图案。所以每当讲经结束后就会有很多人走进长长短短的走廊,想从雕画上找到一些神圣的教义。

  走出了第一道走廊,狱奴进入了大教堂的重点区域——大厅。这是教堂里最大的一个厅,比正式的足球场还略大。厅里的人不多,但都是熟悉的面孔。一般在大厅里的都是一些教士和老资格的信徒,他们常常在这里讨论一些很高深的思想。

  看到狱奴快步走过,厅里很多人都向她微微一笑。狱奴应付着,可是脚步没有丝毫放慢。以往她走过这里时都会停下脚步,虔诚地向大厅的讲台鞠躬,因为在那里放着八位神的雕像。可是今天不能,她必须快点找到她要找的人。“神会原谅我的。”她说着,又拐进了一条走廊。

  走过还几条走廊,又走过神义厅,狱奴的腿已经微微发酸。她无奈地想:是谁规定了在大教堂里不可以骑马?

  又走了好远,终于走到了教会人员的居住区域——救赎堂。

  矮矮胖胖的蓝袍主教正面带着微笑从救赎堂里走出来,遇上迎面而来的狱奴,主教输理了一下弯曲的白胡须说:“狱奴丫头,好多天不见了哦。”

  狱奴停下脚步,说:“是啊,主教爷爷,很久不见了。不过,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等我忙完了再去喝您煮的茶。”说完,狱奴又开始快步向里走。

  “做事总是那么风风火火的,愿神保佑你。”老人说完,向外走去。

  终于看到了那座门,狱奴心想:长途跋涉终于可以完结了。她走过去,敲响了黑色的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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