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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炼魂
炼魂术实在是夺天地造化的奇术。此术一经施展,便将方圆百丈之内一应生魂尽皆收起,先以恶鬼噬其糟粕,再用阴火炼其精华。接着肉身腐败,而生魂之精华却被反复锻炼,直至不灭之境。那时求生不可得,求灭亦不能,最终只有为施术者所奴役。
此术乃是汉朝末年,太平道创教祖师张角自南华老仙所赐的《太平要术》中参悟而出,初时只是拘草木精魂以疗人之疾,与医术同源而异理,可以说救死扶伤,活人无数,并无丝毫残民害人之处。只是传到隋唐之际,天邪教的一代宗主青玄道人,趁着天下大乱之际,挟术起事,遂将此济民之术推演变化,反成了世间最阴狠歹毒的术法之一。
只是如此一来,也便招了鬼神之忌,青玄道人受了天殛,其术也久已失传。但他处心积虑留下来的秘卷,历经数百年后,却被无尘道士偶然得来。
无尘一时鬼迷心窍,竟背着师长,开始暗自修炼。多年来也略有小成,却也枉送了许多人的性命。就连无尘自己,也性情渐移,越发心狠手辣,残忍好杀起来,不过他自己尚未醒悟罢了。后来每年七月十五这天,他便趁着鬼门大开,人鬼混乱之际,以演虫戏鬼戏为名,多方聚集百姓,趁机收人魂魄,练那炼魂邪术。此时既将赤鷩擒住,便欲以炼魂术杀死赤鷩,并尽收其三魂七魄炼之,为己所用。
却说阿济格、伊哈齐、马进三人,眼见着黑云凭空聚起,邪气冲天,就知道今日之事绝非善事。操舟的两个营兵一见突然变天,都大惊失色,此时距离岸边已远,两人一合计,主意打定,便拼了吃奶的力气把船摇向湖心的小瀛洲。
他们的小艇有前后两进船舱,虽不大却亦不小,但此时风浪越来越大,小艇在湖面上就像一片树叶一般,被风浪抛来抛去,完全不由自主。伊哈齐和马进眼见两个营兵力气已竭,随时都有覆舟之祸,便奔到船舱两头,使出“千斤坠”身法,随着起伏不定的风浪,来回换力,总算将船渐渐稳住。
这时,岸上的人们奔走呼喊甚急,早已乱成一片。
伊哈齐大声道:“大哥,风浪太大了,船一直在原地打转,寸步难行啊,我看还是请水灵相助吧?”他所说的“水灵”,便是聚在西湖湖底的水妖和水鬼们。以他们三人法力,虽然还不到役使鬼神的地步,但用师传的密宝“玄灵符”,也一样能呼鬼唤妖。
阿济格站在船头,游目四顾,远远地看见清波门方向的湖岸上有红光闪动,遂摇头道:“且慢。我见这风起无定处,吹无定向,兼有黑云压顶,恐有妖邪作祟,我们先看看再说!”
马进眉头紧锁,应道:“不错,还是小心为好。依我之见,今年春天北方数省大旱,据传朝廷赈济甚是不利。又恰逢着丙午年,国家多难,怕有红羊之祸……”
伊哈齐一愣,奇道:“怎么?红阳余孽又开始活动了么?”
马进看一眼阿济格,随即向伊哈齐道:“二哥,我说的是红羊劫,却比红阳教还要可怕。盖自秦朝以来,凡甲子六十年中,逢丙午、丁未,国家都有厄运,甚至会天下大乱!因丙、丁皆属火,色赤,未为羊,故称‘红羊劫’……”
阿济格点头道:“是啊,红羊劫乃是天劫,历朝历代从没能躲过过,差别只在于灾难大小而已。再说那红阳教、白莲教等诸多邪教,历来能人辈出,虽然屡屡被剿,但从未真正剿灭,往往剿而复反,反而复剿;此时趁着大旱之年纠集暴民造乱,也极有可能,说不定正应了此劫。”
正说着,突然间雷声隆隆,闪电横空,风雷就在眼前。此时,谁也顾不上说话,各自努力运功,将船稳住。只是风浪越来越大,眼见小艇倾覆在即,伊哈齐大呼道:“大哥,快唤水灵相助!否则我们三条老命就要葬送在这西子湖里啦!”
阿济格见马进也点了点头,便从怀里取出师传的“玄灵符”。那符初看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普通护身符模样,小巧而狭长,色作青暗,周身镂刻着蒙传佛教的密法八宝纹。阿济格拿在手中,一阵持诵,符中隐微处便有青芒渐渐透出。
不多时,雷电收住,天色愈加昏暗,湖面上渐渐生出浓浓的雾气。只是风将雾气吹到人的脸上,却并无阴寒之意,凝目看去,雾气中空空荡荡,竟是什么也没有。三人不禁面面相觑,伊哈齐性急,伸手在雾中胡乱抓了几下,只是什么都没抓到。
此时风势慢慢小下来,船身渐稳。伊哈齐茫然道:“这却怪了,怎地不见半个鬼影?”阿济格叹一口气,道:“鬼雾已生,说明玄灵符已经起作用了,但是雾里却为何没有鬼怪?”顿了顿,又道,“只有一个解释:此时的西湖里面,并没有鬼物。”
伊哈齐闻言大吃一惊,道:“什么?怎么会?这么大的西湖,今天又正是鬼节,怎会没有鬼物?”
马进亦道:“大哥说得对。我们既能有玄灵符,别人为什么不能有?或者,会有比玄灵符更厉害的法子,早已尽数将西湖里的鬼物拘走。为今之计,是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说着,便看阿济格。阿济格断然道:“当然要一查到底。我看清波门邪气冲天,必有事故。此刻狂风已息,我们且去看看。”便命两个驾船的营兵,将小艇向清波门划去。
两个营兵在浓雾中几乎不能辨别方向,摸着黑划了多时,离岸渐近。就在这时,天上突然下起雨来。大雨一落,浓雾便渐渐消散,从船上望去,已能隐隐看见岸上的红光。
不过他们划船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因为越靠近岸边,他们就越觉得鬼气森森,砭人肌骨。岸上微微的红光一映,已经能隐约看见一簇簇的鬼影来回纵跃。两人虽是大清朝正规编制的兵士,但实际上并未真正打过仗见过死人,这时一见这么多鬼怪,早已在瑟瑟发抖。
阿济格等三人这时也恍然大悟,西湖里的水鬼水妖原来都被人拘到了此处,不禁大奇,他们实在想象不出,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神通,能尽拘西湖妖鬼?
此时距离岸边还有百余丈的距离,眼见事态比预料的还要严重,阿济格忙止住小艇,对两个营兵道:“危险已近在眼前,不能再往前了。你们快快划船回去,把这里的情景报告给富格都统,让他严密防守防城的水旱八门,请出先皇御赐的尚方宝剑,供在延龄门上镇压邪气。”
马进便道:“大哥,我看要不要让富格他们把祖师爷留下的法阵发动起来,以策万全?”
阿济格沉吟道:“也好。”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块黑黝黝的令牌,对两个营兵说,“回去把这个交给富格都统,照三爷说的做罢。”
两个营兵正巴不得离开此地,连声答应。阿济格又在船上拆下几片木板,叹一口气,对伊哈齐和马进道:“我们兄弟无能,至今年过六旬,还未能参透师祖爷传下的‘御风之术’,今生恐怕是没有指望了,如今也只好借点外力。你们可跟在我后面,切记万事小心!”随后便挟着木板腾空而起,向岸上跃去。
此时的阿济格身法灵动,哪里还像个六旬老者,他一跃之势,便掠出七八丈远近,同时向前面抛出一块木板,势尽之时便踩在木板上一借力,又可掠过三五丈距离。虽不是御风飞行,但凌空纵跃,动作一气呵成,与御风飞行也相去不远。
不料异变突起。就在阿济格几个起落,眼看距离岸边越来越近时,突然间心神大乱,竟有些收摄不住。
他大骇之下,立时诵起《定神咒》,但心中一阵空落,终究是迟了一步。他此时已经进入无尘炼魂的百丈之内,是以三魂七魄,瞬间便有多半被无尘收走。
伊哈齐和马进眼见阿济格即将飞进目力难及的暗影里,却突然势尽落水,不由大惊。但二人皆有异术,同时便看到阿济格的魂魄离开身体,向岸上飘去。伊哈齐情急之下,就要跳过去援手,却被马进一把抓住,道:“二哥且慢!大哥像是中了“摄魂之术”,我们过去,须要小心行事!”
伊哈齐一愣,道:“不错,我们须念起《定神咒》方可。”说着已经腾空跃起。马进见事情紧急,容不得多想,也只得跟在他身后而去。
却不知那炼魂术何等霸道,岂是一般江湖术士的摄魂术可比。伊哈齐和马进心里面虽有所准备,终究还是大意了,尚未飞到阿济格落水处,就已经觉得自己心神恍惚,定神不住,一瞬间魂魄离身,向岸上飞去,身体却双双落进西湖。
那两个营兵本就害怕,一见三人先后落水,不知死活,更是恐惧万分,怎敢过去救人。他两个原是碌碌凡人,整日里看惯了尔虞我诈、蝇营狗苟,心窍早为财色所迷,眼睛更是浑浊不堪,能见死人的阴灵,却见不到生人的生魂,是以并不见三人魂魄被拘,否则怕是要当场吓昏过去。
二人一合计,觉得他们三个老头子多半是没命了,“三十六计走为上”,何况有命令在身,现在回去也不算贪生怕死见死不救,遂各自以“回去报信要紧”互相说服互相安慰着,一同抖抖嗦嗦地掉转船头,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悄悄划水,逃离险地。
小艇悄悄划走,身后昔日风光旖丽的西湖,此时却漆黑如墨,死气沉沉,恍如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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