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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睿菀
   
    对外,我一直隐瞒着皇上的死迅。
    其实,可以的话,我并不想杀人,更不想杀皇上,他是我的亲侄子,可是,天地不仁,难从人愿。
    事以至此,试问我如何可以放弃即将到手的皇位。
    我去了天牢,天牢里关押着镇南将军--李阜。
    李阜与我同龄,曾经,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李阜三代都是朝廷里的武将,忠义双全,多年前,他知悉我有夺位之心后,与我反目。可李阜是难得的将才,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将他收归麾下,助我开彊劈土。
    天牢里暗无天日,夹杂着泥土与木头腐烂的味道。
    狱卒替我打开牢门,李阜靠墙坐着,手脚带着铁链,凝神闭目,死到临头还能如此气定神闲,李阜不愧为当世豪杰。
    "你终于来了。"李阜沉音道。
    "你知道我会来?"我淡然的问。
    "睿菀要夺位,必除我李阜,睿菀既已皇权在手,必会在我李阜面前扬威。"
    "暴政当道,神人共愤。睿菀此举乃是顺应天意,现在天下大局初定,本王大权在握。雁过留声,人死留名,你当真没想过和本王一起做一番大事?"我对李阜动之以情。
    "和你一起做大事?"他用眼角瞥了我一眼,不屑的说:"说穿了,你睿菀狼子野心,结党经私,谋朝篡位。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明主而事,我李阜一代名将,何以甘心会屈服于你这奸险小人之下!"
    "还以为李阜大有真知灼见,但原来亦囿于世俗之见。古往今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睿菀能人所不能,更何况,本王重握百万雄师,与本王为敌,简直是螳臂挡车。"
    "一切成败得失,到了后世,只不过是付储谈笑之间。"他淡淡的说:"你赢得了天下,却赢不了自己。"
    我一惊,李阜的确很了解我,不错,不管我有如何的丰功伟绩,如何为万民谋福祉,我都无法摆脱弑君夺位的罪名,我将一辈子受良心的责备。
    "我睿菀是乱世之中的英雄,后世评说,本王岂会放在眼里,不能名垂千古,本王宁愿遗臭万年!"我斩钉截铁的说,"本王不想再与你做口舌之争,本王只想要你明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李家三代皆是忠臣,我李阜是将门之后,岂会是贪生怕死之辈,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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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知庆
   
    也许,慕蓉家到了我慕蓉知庆手里就注定了衰败。
    镇南将军带兵入京而被定罪,削去官职不说,全家囫囵入狱,紫衣既已是镇南将军儿媳,当然也未幸免。
    我慕蓉家与镇南将军是姻亲,也被秧及池鱼。虽不至于入狱,所经营的生意连连受挫,以前有生意来往的商家,怕受牵连,对我慕家退避三舍,朝廷里朋友也收起往日的笑脸,隔岸观火。
    大老婆和二老婆居然在这时,借口回娘家避祸。
    慕蓉世家除了下人,就只剩下我与单琴。
    这时,悠扬的琴声飘进房内,是单琴在花园里奏琴。
    她的琴声婉约动人,如一道清新的气流,注入我的体内,抒解了连日来的烦闷。
    俗语说:“夫妻本为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轻轻的走近单琴,心里感慨万千,落难至今,能够与我共患难的,却只有别人口中的娼妓……
    我叹了一口气。
    “老爷不必烦心,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慕蓉家还未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单琴说着,递给我一杯茶。
    接过茶杯,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温暖。
    “放心吧,明日一早,我去秦王府找红苓,所有的问题会解决的。”她冲着我一笑。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还有红苓,我与单琴的女儿,慕蓉家风光时,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红苓,落难了,反而要红苓助我脱困。
    想到这里,我自觉更愧对她们母女。
    “琴,我……我……”我如梗在喉,说不出话来。
    “不用说了,我明白。”她低下头去。“单琴出生低贱,嫁与老爷为妾,辱没了慕蓉家门楣,让老爷你一直抬不起头……”
    “琴,我知道,我一直忽视你们母女,是我的错。”我由衷的说。“到现在,我才知道,重情义者,只有单琴一人,我很惭愧,对你,不曾尽夫责,对红苓,更不曾尽父职。相信我,琴,若我能安然渡困,日后,我会好好痛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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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睿菀
   
    今夜的皇宫特别的寂静。
    皇上的近身太监小录子,已是我的人,我没有让他宣召就直接走入大殿。
    皇上高坐在龙椅上,用手撑着头,闭着眼睛,他好象很累,是的,没错,他的王位已经不保,一定很头痛。
    “臣,叩见皇上!”我喊。
    我的声音并不太,却吓了他一跳,他猛然睁开双眼,脸色惨白。
    “皇……叔!”
    我没有下跪,没有行君臣之礼,甚至没有低头。
    “皇叔……深夜进宫,有……何要……事?”他结结巴巴的问。
    “昨夜本王梦见了皇兄。”我淡淡的说。
    “父皇!”皇上失声叫道。
    “他对本王说,冥宫寂寞,甚是想念太后和——皇上。”我故意拖长的声音。
    皇上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本王在西北之时,曾遇一瞎眼老僧,他说,本王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还说,本王是真命天子,四十岁以后必会成就大业。”
    “大胆!”皇上站起来,怒喊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真命天子,是朕!”
    “你还认为这天下是你的吗?”我慢慢的靠近他,质问着。
    他跌坐在龙椅里,努力的镇定心神。
    “等到四更……”他喃喃的说。
    “四更!”我打断他,“你还在等镇南将军吗?”我大笑起来。
    “你……”他大惊失色。
    “镇南将军的二十万兵马虽然驻扎在城外,可没有圣旨,试问,他又哪来的胆子进宫呢?”我得意的说。
    “我明明……”
    “你明明命小录子,遣心腹带着圣旨漏夜离宫,召镇南将军回宫勤王,”我慢吞吞的从袖中掏出圣旨,“可这道圣旨已落入本王的手中,镇南将军带兵入京,就是举事谋反,你说,这个罪名,他担不担得起呢?”
    皇上瘫坐在龙椅里,面如死灰。
    “我手中兵马何止百万,区区二十万兵马,本王根本没放在眼里,而且整个皇宫的御林军已经全部被本王控制。”
    “轰隆隆——”一阵雷声,宫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今夜进宫,是念在你我叔侄一场,让你明白,你不掸位让贤,我一样可以登基为帝!”我铿锵有力的说,脱去外衣,露出龙袍,胸前黄灿灿的五爪金龙气势如虹。
    一道刺眼的闪电,霎时照得宫门片刻如昼,仿佛知晓天下即将易主。
    我走出大殿,这个时候,步锋应该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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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步锋
   
    今夜,我有特别的“任务”。
    每次有任务,我都想在执行任务之前见见她,似乎这样会增添我取胜的信心。
    剑客是不应该有感情的,一旦有了感情,就会成为负担,心也会变得柔软,可是,自从三年前遇到了她,便有些情难自禁。
    她就是阿沐尔,吐蕃女子,是秦王府绿佳王妃的近身侍婢。
   
    三年前,在执行任务中伏受了伤,阿沐尔救了我。
    那年,因为执行的任务有变,我误中埋伏,虽拼其最后一丝力气完成任务,准备回秦王府报信,但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晕倒在回秦王府的路边。
    当我再醒来时,看到的是阿沐尔仙女般的脸,我的心怦然一动,怀疑自己是否已到了仙境,杀戮甚重的我,死后竟没有下地狱?
    “还好,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充满了关切,让我感觉温暖。
    阿沐尔就是这样闯入了的生活,让我觉得枯燥无趣的生命,也因为她,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秦王是我义父,他一直对我进行着特殊训练,对我很严厉。
    阿沐尔则是第一个对我好的女人。
    我的命是秦王所救,他就是我的主,我的天,若是有一天,有需要,我会为他舍命也甘愿。可是,自从有了阿沐尔,我的心似乎有了些许牵挂,我不再只是一个人。阿沐尔,她是我脱离剑客生命以后想照顾的女人。
    阿沐尔的笛子吹得很好,那曲有着吐蕃风情的民谣,是我最喜欢的,每次听,会让我觉得平静。
    阿沐尔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我与秦王的关系。
   
    这一次,与我以前的任务都不同。
    我要杀的,是当今圣上!
    我面对的,是整个皇城的军队,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是未知之数,可这次任务不是义父指派的,是我主动请缨的。
    义父得天下,是迟早的事,助他扫平障碍,我义不容辞,不过,我也有私心,如果此事成功,我希望义父准我退隐,将阿沐尔许我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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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绿佳
   
    佛堂之中,后玥言之凿凿。
    在秦王府已余十年,不敢说凡事看得通透,可对于争宠之事,早已置身事外。
    "姐姐现在就觊觎皇后之位似乎言之过早,不要忘了,现在的天下,仍然是当今皇上的天下。"我不客气的说。
    "我对妹妹言词恳切,推心置腹,为何妹妹仍不肯领情?"后玥开始有些不耐烦了。"绿佳,你可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她的声音渐渐提高了些,变得有些趾高气扬。
    "姐姐想与绿佳联手,证明绿佳并不是一无是处,如今之势,是我们三人鼎足而立,只能平分秋色,不能独占鳌头,姐姐与华王妃素有心结,看来是不可能连成一线的了,姐姐若再咄咄逼人,就不怕绿佳为求自保,靠拢华王妃倒戈相向吗?"我与她针锋相对。
    她吃了一惊,立即满脸堆笑。
    "我与妹妹说笑呢,妹妹又何必当真呢!"
    "姐姐大可放心,绿佳是守信之人,除非,是有人对绿佳不利在先,否则,绿佳自当谨守本分,不会逾矩。"
    她悻悻的一笑:"那我就不耽搁妹妹了,告辞了。"
    我微微一侧头,"姐姐慢走!"
    她再一回头,轻叹一声,然后走出了佛堂。
    看着她离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后堂,说:"还不出来?!"
    不一会儿,只见红苓一身素白翩然从后堂走了出来。
    "红苓见过佳王妃!"她曲膝行礼。
    红苓是我在中原所见的少有的美女,我很喜欢她,她是那种能迷住男人,也能迷住女人的人。
    "你在后堂偷听多久了?"我问,并没有丝毫责备之意。
    "从你和玥王妃进来开始。"她坦白的说。"可红苓本无意偷听,还望王妃恕罪。"
    "红苓,我有些累,你扶我去旁边坐下。"我有些不太舒服。
    "是。"红苓顺从的扶住我。
    我坐下来,吐出一口长气。
    "你也看到了,秦王府就是这样,永无休止的战争,永不停止的算计。"
    "你这样当面拒绝了玥王妃,就不怕她怀恨在心?她虽然忌你三分,你就不怕她暗下毒手?"她好心的提醒我。
    "王爷多年苦心经营之事,最后一道防线就是镇南将军,就象后玥刚才所说,王爷不久大事可成,后玥一定会与敬华争夺皇后之位,她想笼络我多过想对付我。在秦王府多年,我也看透了,赢,赢不过成事在天,输,输不过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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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红苓
   
    今晚,是我爹的回魂之夜。
    我换上素衣,去后园的佛堂,替他梵香祷告。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功不当赏,罪不当罚。
    像二叔这样的恶人,可以一次又一次的逍遥法外,衙门判我爹的死因不明,结果不了了之。
    我的心里很是不平,我知道,是我娘的元丹,虽然,它已经与我熔为一体,可是,自从爹去世,它就犹如一块火碳,经常灼得我疼痛非常。
   
    “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佛堂外,传来玥王妃的声音。
    我这身素衣,让她看见不妥,于是,我躲进后堂。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是绿佳的声音。
    “听闻妹妹已有喜脉,……”
    我撩开帘布,偷窥堂外。
    “绿佳不善词令,姐姐直接说正题吧。”绿佳轻声的打断她。
    玥王妃一脸尴尬,笑了笑,又说:“近日,王爷似乎有所行动,相信不久,王爷的大事可成,朝廷必有惊天变化,不日,王爷便会登基称帝。”
    “这是王爷多年筹谋之事。”绿佳淡淡的道。
    秦王的野心我早已知晓,因为当今皇上即将成年,秦王不得不在皇上成年之际交出兵权,所以秦王必会洞悉先机,先下手为强。
    “王爷一旦称帝,我与妹妹便同为后宫的女人,应该未雨绸缪才是。”
    “绿佳愚鲁,还请姐姐明示。”
    相信绿佳和我一样的明白,玥王妃是在打皇后的主意。
    “妹妹是聪明之人,很清楚,若是敬华执掌凤印,你我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特别是妹妹现在有孕在身,就不怕敬华对妹妹腹中胎儿施毒手?前车可鉴,我是不想让妹妹犯险。”
    “姐姐是要让绿佳与你联手对付华王妃?”
    “若妹妹助我得到皇后之位,我向妹妹保证,六宫之中,我与妹妹不分彼此,平起平坐,与妹妹同掌凤印。”
    终于进入主题了,同掌凤印,真亏玥王妃想得出来。
    “姐姐太抬举绿佳了,绿佳生在吐番,对于秦王府的争斗,绿佳尚无兴趣,更何况是三宫六苑?”
    “今时不同往日,妹妹虽有淡出之心,可敬华未必会对妹妹留有余地,若妹妹旦下麟儿,就没想过为孩儿将来打算?”
    “绿佳已经表明无意后位之争,姐姐又何必言语相激呢?”
    玥王妃当然清楚,若是她只身与华王妃相争,她根本得不了便宜。
    “妹妹应该明白,他日的后宫之争,较现在的秦王府,可谓是小巫见大巫,妹妹也很难独善其身。”
    这话没错,若是在后宫,失宠,有可能就会失去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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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敬华
   
    夜凉如水。
    曾经花容月貌,风华绝代的我,已经脂残粉褪,再也盖不住苍白,再漂亮的华服掩不住岁月的苍桑……
    一宿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我起身,挑明桌上的油灯。
   
    “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今夜,我感慨良多。
    当年与睿菀相爱,也是情真意切,到如今,我却是形单影只,与他海誓山盟的不再只有我一人,后玥,绿佳,……更有府外那不计其数的红颜知己,还有——小璃……
    想起小璃,我打了个寒战。
    小璃是君彦的亲娘,从前是我的近身侍婢。
   
    我也过了一段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神仙日子,睿菀的怜爱让我幸福非常,但也为我以后的这些日子埋下了祸根。
    我旦下君仁后,睿菀奏请先皇,正式册封我为秦王妃,那是何等的殊荣,何等的风光,我终于成为秦王发妻,幻想着与睿菀白首共偕。
    然而,好景不长。
    小璃,这个死丫头,居然趁我生下君仁不久,调养身体之际,暗中勾引睿菀,与睿菀成其好事,飞上枝头变凤凰,由我的丫鬟,成为秦王的新贵。
    我不仅养虎为患,更觉是奇耻大辱,我还没来得及从册封为妃的喜悦中缓和过来,就跌入了无底深渊。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我恨,恨我的忠仆,恨我的至爱。
    我不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不能明白为何女子就应该宽容,应该三从四德,应该夫大如天。
    昨日信誓旦旦,今日却软玉温香抱在怀。
    我采取了最激烈的抗拒方式,在睿菀面前,对小璃忍让,呵护,教诲,背着睿菀对小璃百般凌辱,折磨,报复……
    每每我独坐铜镜前,那曾经如花般的灿烂笑靥,变得狰狞,变得丑陋,而且城府渐深。
    小璃怀孕之后,我对她的折磨更无所不用其及,小璃终不堪折磨,七月产子后,撒手人寰,她断气之时,用极怨毒的目光凝视着我,怒目而逝,成为我以后日子的梦魇,午夜梦回,禁不住冷汗浸衫。
    睿菀似乎对我加害小璃之事有所察觉,虽不明言,可对君彦爱护有加,更叫君彦的奶娘对我敬而远之。
    稚子无辜,而且君彦也不成气候。
    君仁尚算争气,聪明过人,深得睿菀宠爱。
   
    俗语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终于得到我应得的报应,君仁年满七岁就夭折,失去君仁,我痛不欲生。
    而后玥进府,无疑是在我没愈合的伤口上加了一把盐。
    后玥是我真正的对手。每次与她短兵相接,都分不出胜负。
    身为女人,身为秦王府的女人,与身为后宫的女人无异,每日生活皆是朝不保夕,不谋算别人,就会被别人谋算。
    后玥牢牢的抓住睿菀是因为她的子嗣君夕,这让我更加的抓狂。
    君彦!
    我想到了君彦!
    那个我深恶痛绝的女子的儿子,那个傻子,成了我保住准王妃地位的最后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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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睿菀
   
    我坐在“杯莫亭”的雅间里,喝着最上等的女儿红。
    “杯莫亭”是京城最出名的酒庄。
    因为,我要在这里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而他好酒。
    黄昏,他如约前来,他仍是一身的黑衣,戴着顶黑帽,面无表情,眼神冷俊,佩着我送他的“长锋剑”,他是我的义子——步锋。
    我调开侍卫。
    “孩儿叩见义父!”他跪了下去。
    “锋儿不必多礼!”我亲手将他扶起。
    步锋今年二十五岁,是江湖上最著名的冷面杀手。
    大概是二十二年前,我路过蓟州,当时蓟州瘟疫,死了很多人,步锋的父母就是死于那场瘟疫,于是,我收养了他。
    多年来,我一直秘密的训练着一批死士,助我排除异己,步锋无疑是最出色的,他是个学武的天才,十七岁成名于江湖,他最出名的,就是“两把剑”,一把无疑是他惯使的“长锋剑”,而另一把,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第二把剑藏在什么地方,因为,见过的全都成了死人。
    步锋十九岁帮我杀了最顽固的保皇派窦相爷,当年,窦相爷身边的侍卫足有整队御林军,步锋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除了窦相爷,杀鸡警猴,一挫保皇派的势气,为我铲平了道路,为我这后来在朝廷权倾天下,实在是居功至伟。
    最难得是步锋从不认为我当他是工具,他当我的恩人,对我所托之任何事从不多问,从不拒绝,从不违抗。
    我替他斟了酒,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义父知道孩儿最爱这个味道。”他由衷的说。
    “锋儿,多日不见,你似乎瘦多了。”我关心的说。
    “步锋贱命一条,义父费心了。”
    “锋儿,多年的杀戮,你厌倦么?”我再为他斟满酒杯。
    他一愣,诧异的盯着我,朗声说:
    “步锋性命乃是义父所救,义父有任何差遣,步锋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锋儿,义父多年来只顾自己万世基业,从未设身处地的替你想过,你是否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义父雄才伟略,是治国之才,他日登基称帝,是天命所归,步锋不才,蒙义父不弃,恩泽庇荫,能替义父分忧,步锋于愿足矣。”
    在他眼里,我就是天,我就是皇帝。
    “好,锋儿,”我握住他的肩膀,“不枉义父疼你一场。”我坐下来,与于他对饮一杯,叹了一口气,“唉,只是当今皇上懦弱无能……”
    步锋又跪在地上,抱拳道:
    “步锋请缨,行刺当今皇上!”
    步锋真是深得我心,我只说了一句,他便替我接了下句,替我下了我最难以启齿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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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红苓
   
    君彦的眼里满是认真、坚定与诚恳。
    “我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不会让你孤单,不会象父王那样娶很多娘子,我会对你一心一意。”换作是其它人,这是个多美丽的谎言,可是,他是君彦,君彦就是君彦,君彦永远不会说谎,不会骗人。
    我只觉得一阵感动,一阵心动,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君彦,这话好动听啊!”
    他搂住我,温柔的说:
    “你爱听吗?那以后我常常对你说。”
    他吻了我的额,吻了我的眼睛,吻去我的泪痕,然后,停留在我的唇上。
    这是他第一次吻我,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万物皆消。
    许久,他抬起头来,稍一沉吟,喃喃的说:“红苓,我好爱你!”
   
    从小,我没有一天享有过父亲的爱,他的爱,一直被二娘与余莲霸占着,二娘生性好强,从不甘妾室身份,公然挑衅我娘,更与二叔私通,六岁的我撞破奸情而招至杀身之祸,累及我娘消逝于三界,我很恨她,恨二叔,在“芸光圈”十年没有躯体的岁月,从没有减轻过我的恨,虽然,芙蓉外婆用尽方法开解我,仍无济于事,现在,我还要依附于她人的身体还阳于世,各中的委屈,心酸,自是无人可以了解。
    此时的君彦,让我感到了多年未觉的温暖。
    那一晚,皎月明亮,繁星灿烂,我俩对坐桌前,他替我倒了一杯酒,他的眼睛闪耀着光芒,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我,仿佛这一晚才是我俩的新婚之夜,而这一杯酒才是我俩的合卺酒。
    “君彦,你真傻吗?”我忍不住又问。
    他拥我入怀,似问非答:
    “你说呢?”
    我微微一笑,“你不傻,一点也不傻。”
    他再度吻我。
    “我傻,”他低语,“一辈子,只做你的傻瓜。”
    那一晚,君彦没在睡在地上,那一晚,我从少女变为了女人,那一晚,我做了君彦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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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君彦
   
    红苓坐在“醉心亭”里,弹着琴,琴声优扬,深远,时而悲悯,时而凄婉,时而如行云流水,潺潺涓涓,时而如大海波涛,呼啸汹涌……听得出来,她好象有很多的心事,很多困扰,很多无法言喻的伤痛……
    我不敢打扰她,静静的听着。
    她的眼底蕴藏着悲哀,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今日的她与平日里的她大不相同,然后,我听到“嘣——”的一声。
    弦断了!
    琴弦深深的切进手指里,立即,流出殷红的血液。
    “小媳妇儿!”我惊叫,慌张的握住她流血的手指。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很痛吗?”我问。
    她望着我,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是的,很痛。”说着,竟扑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她这一哭,哭得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细心的将她的手指包扎。
    良久,她哭累了,抬起头来,幽幽的看着我,我轻轻的替她擦去腮边的泪,“什么事让你伤心了?”
    她呜咽着,低声说:“以前在家里,我从没有被重视过,即使是娘,也是倍受冷落,可是,她却无怨亦无悔的付出,到底一个男人的真心在哪里呢?为什么女人就可以对她心爱的男人一心一意,而男人却只会贪新忘旧?”她垂下头,更加的凄怆。“虽然,他从没在意过我,可是,他毕尽是我惟一的亲人,现在,连他也离开我了,这个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萧瑟。
    “谁说你只有一个人来着,你不是还有我吗?”我握着她的手,清清楚楚的说:“你既已成我的娘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小媳妇儿,你相信我,我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不会让你孤单,不会象父王那样娶很多娘子,我会对你一心一意。”
    她困惑的望着我,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惊愕至极,震动至极,难以置信这一席话会从我口中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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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余莲
   
    爹死了,对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不是因为孝顺,不是因为心痛,而是因为爹一死,绢绣坊很可能在京城十大绢绣的名声就会受损,绢绣坊一垮,我就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不再是名门之后,以玥王妃势利的个性,定会嫌弃于我,那将直接影响我在秦王府的地位。
   
    我走进灵堂,爹的棺木摆在那里,显得孤独而凄凉……
    “余莲,你爹他临死时还念叼着你呢。”
    我一回头,二叔戴着孝,站在门口,慢慢的走进来,他的脸色红润,神色飞扬,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得很,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二叔,灵堂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就不必惺惺作态了。”
    “余莲,你这是什么话,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你最好还是客气一点。”他眉毛不时的向上挑着,嚣张地说。
    “你……!”
    “你许家偌大的家业,你说要由谁来打理好呢?”他的神情更加的拔扈,“你娘一介女流难撑场面,文琪又是……余莲,你知道的……”他靠近我,笑嘻嘻的说:“多日不见,余莲,你好象越发标致了,看来做贵夫人真是不错……”
    他说的不错,我许家家大,人丁却单薄,如果要绢绣坊要经营下去,看来还非得仰仗他不可。
    我走进娘的房里,娘站在窗前,痴痴的望着窗外。
    “娘。”我轻轻的叫了一声。
    她没有回头,我走近她,她一身缟素,没戴头饰,鬓边插了朵白花,脸色惨白,没施胭粉,这是平日里她乐此不疲的事,现在亦俨然没了兴致,她十分憔悴,丰满的脸颊也凹了进去。
    “娘,风大,别站在窗前,当心着凉。”我说。
    “那天晚上,定邦也是这样站在窗口,他好象是在等待些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梅仙的鬼魂,那我也可以站在这儿等他的鬼魂。”她的眼里盛着忧愁。
    听她说着,我只觉一股冷气从后背往上升。
    “娘,爹是怎么死的?”我说:“爹的身体一向很好的……”
    我还没说完,娘惊跳起来。
    “定邦,怎么死的?怎么死的?怎么死的?”她睁大无神的眼睛,“定邦死了吗?死了?死了?胡说,定邦没死,没死……”
    “娘,你醒醒,”我摇撼着她,她好象是神志不清。“娘,我是余莲,你看看我,娘!”
    “余莲?!”她望着我,“余莲是谁?余莲?”她努力的回忆着,“余莲,好象是我的女儿?”
    “娘,你别吓我。”
    她更加的茫然,眼神更加的飘忽,似乎真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看来爹的死,不仅摧毁了娘对人生所有的希望,还有她的心也好象跟着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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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雪姬
   
    我第一次在定邦的眼里看到了冷漠,看到了对我的失望和厌恶,甚至还有些鄙视,让我心慌意乱。
    既然,他知道我帮许方还了债,就意味着我与许方的关系他也心知肚明。
    可是,我已经要与许方断绝往来了,我已经准备好要做一个贤妻良母了,我已经打算在以后的日子里相夫教子……
    可是,为什么,这差这一步,为什么,只差这一步……
    “定邦……”我怯怯的握着他的手,“定邦……”
    他大力的甩开,冷冷地喊,“雪姬,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我是真心的爱过你,梅仙离开以后,我就打算要与你长相厮守,因为,我觉得我愧对梅仙,让我深深的悔恨,十年来,我不曾再娶,也是不希望再重蹈覆辙,所以,一再的迁就你,袒护你,甚至纵容你,可是……你……”
    “定邦……”我泪流满面,哭诉说:“定邦,你原谅我,不会了,真的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这是我的报应,是我背弃梅仙的惩罚……”定邦的声音充满了痛楚与无奈,他似乎经过一阵沉痛的挣扎,“雪姬,你走吧……”
    “定邦,你说什么呀?”我愧疚已极,“你让我去哪儿……”
    “跟许方走吧……”他闭了闭眼睛,一行泪滑落下来,跌坐在椅子里。
    “不,定邦,我不走,我不走。”
    他凝视着我,困惑着,“雪姬,你自由了,你可以选择你爱的人……”
    “不,不,不,定邦,我爱的是你呀,定邦……”我一叠声的说。
    “噗——”的一声,从定邦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定邦……”我大惊。“定邦……我去叫大夫……”
    “不用了,雪姬。”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不是许方是谁?
    “许方,你?”我惊愕。
    “不用去找大夫了,因为他已经没救了。”许方说。
    “你说什么?”我惶惑的叫。
    “许定邦,你应该记得,我家在没落魄以前是开药铺的吧。”许方平静的说,“你知道一种鸟叫鸩鸟吗,雄鸟叫运日,雌鸟叫阴谐,双宿,就象是连环杀手。作为顶级的剧毒鸟,黑身赤目,羽毛紫绿色,它的身躯像一块黑炭在空中飞舞,尖而长的嘴喙犹如火蜈蚣一般在空气里燃烧,连留下的气息也令人窒息。”
    他越说,让我越心惊肉跳。
    “黑鸩为鸩鸟中最为稀少的一种,其毒性强而难发,这种引而不发的性质就像它所具备的深厚功力,当中毒的人的想象力和恐惧感挥发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一发则动全身,发则无药可救……”
    定邦又吐了一口血,呼吸急促的说:“……为什么,我视你为家人,你却对我下此……毒手……”
    “家人,你当我是家人吗,你只当我是下人。”许方凑近定邦,“错就错在,许定邦,你和我爱的是同一个女人。”许方的面容变得恐怖,“你死以后,我会为你风光大葬,会为你接手绢绣坊的生意,会为你主持大局,还会……帮你好好照顾雪姬。”许方再抓住定邦的肩膀,让定邦正对着他,狰狞的说:“许定邦,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最心爱的文琪,他是我的儿子!哈哈哈!”
    定邦看看许方,又看看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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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定邦
   
    我走进雪姬房里,她不在。
    打开窗户,北风迎面扑来,我打了个冷战,今年的秋天好象特别的短暂。又变冷了,看来,今晚就会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在家乡,雪姬也是住东厢,梅仙西厢,在了京城,雪姬仍然要住在东苑,我很明白,雪姬要强,皇帝虽有三宫六院,东宫都是住正宫娘娘。
    昨晚,我梦到了梅仙,她亦如当年般的纤纤如仙,飘然出尘,轻盈的走到我身边,体恤的问我:“累了么?”
    是的,累了,很累。
    “要跟我一起走么?”她嫣然一笑。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然而,她却边笑,边退,越退,越远,最后消失不见,我一头的冷汗,随之惊醒。
   
    现在,我终于可以深切的体会出,梅仙当年得知我要娶雪姬时的心情,那锥心刺骨的痛,像是被一把锋利的长剑将身体穿透,被伤得又狠又重。那股挫败感如排山倒海般的袭来,把我压得快要窒息了。
    梅仙离开以来,我从未如此怆恻的思念着她,她的好,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只觉得胸口一阵抽搐的痛楚,一滴水落在面颊上,我竟然哭了。
    “……快点啊,死丫头,快冷死了……”雪姬尖涩的声音夹着轻快的脚步声走进房里。“定邦?!……”看见我在房里,她有些意外。“今天怎么这么早。”
    “老爷!”小芸叫了声。
    我回头望着雪姬,她一身光鲜的棉袄,十几年,她除了体态稍显丰满之外,岁月几乎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小芸手里拿的东西都快超过下巴了,布匹,胭脂,水粉……看来雪姬又是满载而归。
    “小芸,去倒杯热茶!”雪姬吩咐了一声。
    “是,夫人。”小芸放下东西出去了。
    “雪姬,你买了不少东西。”我轻声说。
    “是啊。”雪姬有些莫名的慌张。
    “到帐房支的银子?”我漠不关心的问。
    “对……”她有点心虚的样子,“下午和府尹夫人出去逛了逛,……到帐房支了一百两银子。”
    “哦,是吗?”我走近她,淡然的说:“下午帐房的孙管事说,这个月你已经向他支了三千两了。”
    “怎么可能,是孙管事说的吗?”她不相信的问。
    绢绣坊的生意已经占用了我大部分的时日,家里的开销全由帐房的孙管事和雪姬管理,而我从不过问,以前,孙管事向我提过雪姬花钱太厉害,我深知雪姬本就如此,从不追究,日子一久,孙管事也烦了,也不再重提,而雪姬为了花钱更方便,索性连孙管事也收买了。今天,我特地去看了帐目,发现,雪姬最近几个月都从帐房支数千两的银子。
    “今日我发现孙管事中饱私囊,已经将他辞了。”
    “哦……”雪姬倒退一步,更加的慌乱,“哦……是吗?”
    “雪姬,这么多银子去哪儿了,你没有要解释的吗?”
    她震动的注视着我,
    “要我替你解释吗?”我冷冷的说,“许方欠了贵利财两千两,你帮他还了债,作为让他不再纠缠你的条件,对吗?”
    雪姬悚然而惊,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逼近她,抬起她的下额,好美的一张脸,曾经让我神魂颠倒的一张脸,就是这张脸,让我不惜背叛梅仙,而如今,这张脸,也同样背叛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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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海棠
   
    他在叫我,他在叫我,他在叫我,我听到了,真的听到了……
    我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玄天镜”隔断了我与这镜湖底以外的世界。我只是轻轻一动,“铉铁锁”就“哐哐”作响……
    墨邪,墨邪,墨邪,是你吗?你仍然在等我吗?你的内心是否仍然充满期待……还有我们的女儿,不足月便离开的女儿,如今,不知是何模样?我的心底泛起一丝悲哀,就是女儿出现在我面前,我又何以得见呢?
    我听到有些细微的声响,失明让我的听觉变得更加灵敏。
    “是谁?”我问。
    来人没有说话,脚步却渐渐逼近。
    “是谁?”我提高了声音再问。我仔细的听着,脚步声既轻又快,来人的修行,在百花园里,除了芙蓉应该是无人能及。“顸蓟,既然来了,又何需藏头露尾。”我冷笑着毫不客气的说。
    “看来你还不死心呀。”顸蓟的语气有点复杂,听不出来是嘲笑,还是同情。“海棠,别来无恙吧。”
    “顸蓟,你知不知道,你的声音真是很讨厌,王母真是老糊涂了,居然会将芙蓉嫁给你,让你这卑鄙小人来掌管百花园。”
    “骂吧,骂吧,骂吧,海棠,你心里再不满,再不平,再怨恨,也永远不可以离开这镜湖底。”
    他说的没错,我挣扎着,虽然我知道这是徒劳。
    “海棠,你还妄想着挣脱‘铉铁锁’吗,你不要以你的功力与‘铉铁锁’对抗,这样,只会将你锁得更紧,”他叹了一口气,“你看你,一头的乌丝,全白了,海棠,放弃吧,几千年来,从没人可以……”
    “是吗!”我恨恨的说,“不用你假惺惺的提醒我,若不是你,我会落得如厮田地?”
    “海棠,你不明白吗?若不是你执意要与墨邪成亲,我怎能如此狠心对你用‘铉铁锁’,将你囚禁于此,是为了让你留在百花园,留在我身边。”他有些激动,“知道我为什么会娶芙蓉吗,因为她是你的姐姐,只有娶了她,才可以一登龙门,才可以拥有百花园,才可以拥有你……”
    “住口!”我历声的打断他。
    “海棠,你也尝过下界的情爱,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顸蓟说着,“人间说,有多爱,就可以有多恨……”
    “无耻!”
    “海棠,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恨我,不管你的心里是否爱着别人,不能拥有你的心,能够将你留在身边,我亦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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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海棠
   
    他在叫我,他在叫我,他在叫我,我听到了,真的听到了……
    我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玄天镜”隔断了我与这镜湖底以外的世界。我只是轻轻一动,“铉铁锁”就“哐哐”作响……
    墨邪,墨邪,墨邪,是你吗?你仍然在等我吗?你的内心是否仍然充满期待……还有我们的女儿,不足月便离开的女儿,如今,不知是何模样?我的心底泛起一丝悲哀,就是女儿出现在我面前,我又何以得见呢?
    我听到有些细微的声响,失明让我的听觉变得更加灵敏。
    “是谁?”我问。
    来人没有说话,脚步却渐渐逼近。
    “是谁?”我提高了声音再问。我仔细的听着,脚步声既轻又快,来人的修行,在百花园里,除了芙蓉应该是无人能及。“顸蓟,既然来了,又何需藏头露尾。”我冷笑着毫不客气的说。
    “看来你还不死心呀。”顸蓟的语气有点复杂,听不出来是嘲笑,还是同情。“海棠,别来无恙吧。”
    “顸蓟,你知不知道,你的声音真是很讨厌,王母真是老糊涂了,居然会将芙蓉嫁给你,让你这卑鄙小人来掌管百花园。”
    “骂吧,骂吧,骂吧,海棠,你心里再不满,再不平,再怨恨,也永远不可以离开这镜湖底。”
    他说的没错,我挣扎着,虽然我知道这是徒劳。
    “海棠,你还妄想着挣脱‘铉铁锁’吗,你不要以你的功力与‘铉铁锁’对抗,这样,只会将你锁得更紧,”他叹了一口气,“你看你,一头的乌丝,全白了,海棠,放弃吧,几千年来,从没人可以……”
    “是吗!”我恨恨的说,“不用你假惺惺的提醒我,若不是你,我会落得如厮田地?”
    “海棠,你不明白吗?若不是你执意要与墨邪成亲,我怎能如此狠心对你用‘铉铁锁’,将你囚禁于此,是为了让你留在百花园,留在我身边。”他有些激动,“知道我为什么会娶芙蓉吗,因为她是你的姐姐,只有娶了她,才可以一登龙门,才可以拥有百花园,才可以拥有你……”
    “住口!”我历声的打断他。
    “海棠,你也尝过下界的情爱,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顸蓟说着,“人间说,有多爱,就可以有多恨……”
    “无耻!”
    “海棠,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恨我,不管你的心里是否爱着别人,不能拥有你的心,能够将你留在身边,我亦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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