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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18)

十五

  郑婕坐在自家的阳台上,身边漂亮精致的玻璃小茶几上摆放着一杯淡淡的茉莉花茶。
  梅德的尸体还在客厅的老地方,但她懒得去处理。
  郑婕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天上的流云,整个世界清净而平和。
  都结束了。
  从计划到实施,从等待到行动。一共十年——到今天为止,就都结束了。
  郑婕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其实,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在困扰她了。
  我是谁?
  我现在是什么?
  脸,已经是一张陌生的、面目全非的脸;名字,也是自己随意取的一个——除此之外,还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谋杀了三个人,成为重罪犯……
  这些,就是这十年生活的全部意义?
  另外还有一点,她也感到奇怪——为什么刚才对梅德说起往事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一点愤怒呢?
  恨,真的有那么深吗?或者是,导致这一切的,难道仅仅就是十年前的执念?
  可不管怎么说,仇总是报了。当初把单老师从我身边,从这个世界夺走的四个人,都已经死了——
  那现在呢?我现在又该干什么?我现在是什么?
  从前天真活泼的那个许雯婷,那个单老师喜欢的许雯婷,还回得去吗?
  她缓缓地闭上眼,两行泪水从脸颊无声地滚落下来,竟让人有一种被灼伤的错觉。
  雯婷,你以后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嗯……我想长一双翅膀,然后单老师也是。
  为什么要长翅膀呢?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和单老师一起飞了啊。
  那,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飞,好吗?
  好啊。
  ……
  突然间,郑婕睁开眼睛,笑了。
  我懂了,我明白我现在该干什么了。
  她慢慢地跨上阳台的水泥围栏,表情幸福至极。
  单老师,十年了,你还在等我吗?
  她双臂张开,像一对翅膀,然后,轻轻一跃。
  单老师,你看,我会飞了。
  
  
  
                                      (《七月十三》   完)








  第一个故事讲完了。
  兰教授望着他的两个学生——他们神情严肃,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淡淡的哀伤。
  过了半晌,高个子男生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深深呼吸一口,问:“教授,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兰教授摇了摇头:“有一些事情,我们最好不要了解得过于清楚。模糊的状态,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是最好的。”
  “十年前一个无心的玩笑……最后导致了六个人的死亡。”方格子男生仍在回味之中,他叹了一口气,“教授,这个故事实在是太让人悲哀了。”
  “让人悲哀的,并不是六个人的死亡,而是人的心。”兰教授意味深长地说。
  两个男生看着教授,等他往下说。
  “如果一开始,梅德四人在事故发生之后就立即报警,然后勇敢地承认自己的过错,也许许雯婷(郑婕)也就不会对他们抱有如此大的仇恨;反过来说,如果许雯婷能解开心结,认识到这件事只是一场意外,梅德四人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的话,又怎么会导致她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最后自己也走上不归路呢?”
  “人,为什么总是习惯于一错再错?”教授深刻地说。
  听完兰教授的一番话,两个学生陷入沉思之中。
  “好了,小伙子们,听完这个故事,你们应该有所启发了吧?”教授站起来,微笑着说。
  “等等,教授,您……您不继续讲下去了吗?”方格子男生有些着急地问。
  “怎么,你们还想听?”
  “教授,您刚才讲的那个故事,自然是十分精彩,而且充满悬念和恐怖的气氛。但是,更大程度地,我们认为那属于一个悲剧故事……您不是说,只要我们没有被吓到,您就要继续讲第二个故事吗?”高个子男生说。
  兰教授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他们,说:“你们确定还要继续听下去?”
  “是的,教授。”两个学生坚定地说。
  “好吧。”兰教授坐了下来,“那我就开始讲第二个故事,这个故事可比上一个更加恐怖,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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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17)

十四

  “那么,现在你都弄清楚了,还有什么问题吗?”郑婕问道。
  “你这个疯女人!”梅德大叫道,“就凭你一个人,你是怎么杀死三个大男人的?”梅德说。
  “关于这一点,我策划了将近十年。”她冷冷地说,“就像你看到的,我整容之后,轻易地用美貌迷住了余晖,然后和他结婚。同时,我又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勾搭上了李远。在今年的七月十三号,我认为时机到了——”
  “十三号那天晚上,我开车出来,骗李远说要带他到一个美妙的地方共度良宵。李远做梦也没想到,我会把他带到南乡的那个水潭。当他发现到的竟然是那个地方后,惊慌失措。但是晚了,我一把将他从半山坡推了下去——掉进水潭后,李远根本不会游泳,几分钟后就淹死了。”
  “过了几天,我开始对余晖下手。我在下午故意和他吵架,将他逼到办公室过夜。接下来,我把事先搞到的迷药倒在一张手帕里,再在晚上十点从后门翻进他的工厂,在办公室里找到他后,我假装跟他道歉,然后趁他不备将手帕捂住他的鼻子上,他昏倒后,我再把他托到绳套上吊死,布置成自杀的假象。当然,等我们在第二天晚上发现他尸体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几个小时,那个迷药早就挥发在空气中了。所以警察会相信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可是,”梅德愤恨地说,“你怎么可能算得到我和袁滨会来找余晖?”
  “我没有算到你们会来。”郑婕扬了扬眉说,“我本来是打算用其它方法杀死你们两人的,但你们俩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所以我不得不改变杀你们的计划。比如说,昨天晚上你们离开后,我悄悄跟踪你们到了那家旅馆。之后,我乔装打扮到了那里,打电话给袁滨,说我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必须马上跟他一个人说。于是,他告诉了我他的房间号,并毫无防备地让我进门。之后,我把他叫到阳台上谈话,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戴上手套,将他推到楼下。我再迅速离开。说实话,这比我当初的原计划还要简单得多。”
  “你要想杀我们,什么还要选在7月13号那天杀死李远?你不怕引起我们的警觉,反而让你不好下手吗?”
突然,她又激动地、神经质大笑起来:“你猜不到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吗?”
梅德用充满怒火的双眼瞪着面前这个接近疯狂的女人。
  “我这样做,是为了让袁滨乖乖地更改李远的死亡时间,从而为我制造不在场证明。”
  “什么?这些都在你的计算之中?”梅德的头上冒出冷汗。
  “别天真了好不好,梅德。这是顺理成章的,根本不存在什么计算。”她说,“南乡发生的命案必定会交到袁滨所在的公安局处理,而袁滨又是现在那个公安局里唯一的一个法医。我早就想到,只要尸体到了袁滨手里,以他的性格,极有可能会为了不让十年前的案子和这次的事件联系到一起来,而篡改死者的死亡时间,刻意避开‘7月13’这个数字。”
  “而这几个小时的误差,就恰好为你制造不在场证明作了充分的准备。你这个可怕的女人!”梅德大叫道,“你杀了我们四个人,还能安然无恙地逍遥法外!”
  “不,我可以告诉你,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郑婕淡淡地说。
  “什么意思?”
  “因为你,梅德。你破坏了我的计划。”她说,“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再次找上门来,而且还在我为你煮咖啡的时候发现了相片的秘密——所以我不得不从背后将你打晕,再将你绑起来。知道吗?本来我有一个完美的计划可以杀你,但现在,我只能在我自己家里把你杀死了。”
  梅德盯着她说:“你在这里杀死我,警察会立刻调查到你头上的——你也跑不掉,前面的几起案子都会被查出来是你干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我真的在这里把你杀死,并且毁尸灭迹——那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你相信吗,梅德?”
  梅德看着她,感到后背一阵发冷。
  “可我刚才说了,现在这些我都不在乎了——我本来想不留任何破绽地杀死你们四个人,我再来好好安排一下我以后的生活——但是从今天早上起,我就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郑婕站起来,手里拿着那把刀。
  “等等……你……你!”梅德的呼吸急促起来。
  郑婕走到梅德跟前,再次俯下身说:“梅德,知道吗?单老师除了教我们‘三人成虎’这个成语外,还教了我们另外一个成语。”
  她慢慢地将嘴靠近梅德的耳朵,轻声说:“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把尖刀就插在梅德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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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16)

十三

  模模糊糊的意识中,梅德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严严实实地捆绑在客厅的一张木头椅子上。他的面前,坐着一个人。
  “原来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梅德看着眼前的人,咬牙切齿。
  郑婕微笑着,目光温和:“老实说,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一看到那张相片,就立刻猜到是我呢?”
  “因为我在一瞬间想起来了!余晖在十年前就告诉了我——发生了那件事后,他不敢再看到单老师的脸,那张照片,他是当着我的面撕掉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郑婕说,“你一看到这张照片,就立刻想到如果这张相片不是余晖的,那就只能是我的——而我拥有这张照片,就证明了我其实是你们当年的同学。反应很快嘛,梅德。”
  “你到底是谁?”
  郑婕靠近梅德,俯下身,和他的脸近在咫尺。她低声说:“我是许雯婷,你大概早就把我忘了吧?”
  梅德想了想,摇着头说:“你是许雯婷?我们班年龄最大的那个女生许雯婷?”
  “想起来了吗,就是那个因为家庭原因,十六岁才读初一的大龄女生。”
  “可是,不可能,她……”
  “你想说,那个貌不出众的许雯婷不可能有这么漂亮的脸蛋,对吗?”郑婕冷笑着说,“这是现代科技的结果,在整容之前,我也没想到我的脸竟会变得如此美好。”
  “你……你真的是许雯婷?”
  郑婕耸了耸肩:“随便你相不相信吧。我觉得那并不重要,反正你也要死了。”
  说着,她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对着梅德的身体。
  “等等……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梅德感到死亡的恐惧在向他逼近,他大喊道。
  郑婕停了下来,注视着他。
  “好吧,我就告诉你。”她说,“反正你也是最后一个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她坐到梅德对面的一张椅子上,说:“我在你死前满足你的愿望,你对于整个事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可以问我。我保证如实回答。”
  说完之后,她神经质地一阵大笑。
  梅德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要杀死我们?”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是为单老师报仇。”
  “报仇?你是他什么人?”
  郑婕的表情严肃起来,她说:“我们是恋人。当然,严格地说,是我喜欢他多一些。但单老师心里也有我,我知道。他喜欢和我在一起,而且,他常常对我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到非常开心。’他还说,‘我会带你到大地方去,见识更多的东西,那会使你感到人生没白活。’当然,他有时也会有些忧郁地说‘我们是师生,也许不应该这样频繁地见面。’但他总是会在乎我的感受,不让我伤心。所以,我相信他是爱我的,你说呢?梅德。”
  梅德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突然感到她是那样陌生,但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哪件事?”
  “单老师……因为我们四人的原因,单老师掉进水潭的事。”
  “梅德,我一直以为你是他们四个人里最聪明的一个,你怎么会想不到?”郑婕露出失望的神情,“想想看,你们当时四个人闯进单老师的宿舍,跟他开那个无聊玩笑的时候,你们真的这么确定那个房间里就只有单老师一个人吗?”
  “你是说……”
  “是的,那个时候我也在他的房间,我就躲在他的床底下,听到了你们所说的一切。我听到第一句话是李远说的,然后是余晖,接着是袁滨和你。现在你知道了,我给你们编的番号就是根据你们说话的先后顺序。”
  她接着说:“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假话。但单老师跟着你们跑出去几个小时后,我意识到出事了,他不可能这么久还不回来。于是,我离开单老师的宿舍,到钟林的家,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你们是骗了单老师,因为钟林那天下午根本就没出家门,更不要说会掉进水潭了。”
  “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不敢想象——难道单老师真的就因为你们那个小玩笑而掉进水潭淹死了?要不他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家?为了求证这一点,我带上我们家的渔网和我的那条大猎犬,深夜赶到水潭边进行打捞……”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能想象吗?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和一条大狼狗,深夜里在水潭里打捞尸体。我拖着网的一角,狗咬着一个角,没过多久,真的打捞起来了!我看到单老师的尸体,感觉天已经塌了,世界也不存在了。我忘了什么是害怕,我只知道,我活着就只剩下一个理由——”
  郑婕站起来,再次走到梅德的面前:“那就是找你们复仇。”
  梅德喘息着说:“单老师的尸体呢?你怎么处理的?”
  “我将他打捞上来后,把他拖到附近一个荒废的枯井旁,我就将单老师安葬在那里,再找了很多泥土、石块丢进去……所以,从外表来看,根本没有人会想到那里藏着一具尸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告诉警察这件事是我们四个人做的?”
  “别说傻话了,梅德!”郑婕说,“其实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你们当时才十三、四岁,而且又不是故意杀人,就算警察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们最多挨点学校处分,遭到人们的谴责就算了。你觉得这种结果会令我满意吗?”
  “而且,如果我告诉警察,还牵扯出另外一个问题——警察会问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只能说‘我当时就躲在单老师的床下。’想想看,在那个封闭的山村,人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在那之前我和单老师一定在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但实际上,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单老师在听到敲门声后,害怕别人误会,所以叫我暂时躲在他的床下。但最后,单老师死了,人们不一定就会相信我的话。所以,我不能在单老师死后,还给他留下一个不清白的罪名,当然就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而你选择自己当私刑的执行者,将我们四个人一个个地杀掉!”梅德狠狠地说。
  郑婕扬了扬眉,露出一付不可置疑的神态。
  “当然,我现在明白了,那个本子上的诅咒也是你模仿单老师的笔迹写的。可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又是为什么?”梅德问。
  “我猜到你们可能会再一次来到单老师的宿舍,处理他的那只凉鞋。所以我在处理完单老师的尸体后,就赶到他的宿舍,模仿他的笔迹写下那段诅咒你们的话——为的就是在精神上折磨你们!因为我知道,凭我当时的能力,是杀不死你们的,所以我一直都在等待,等待着向你们复仇的机会!直到今天。”
  她有几分得意地望着梅德,似乎在欣赏着她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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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15)

十二

  半夜,梅德突然被一阵刺耳的急救车警报惊醒了。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从床上撑起身来。
  他看了看身边的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十分。
  渐渐地,梅德听得越发清楚了——急救车的鸣笛声就是从这个旅馆楼下传来的。
  他赶紧穿上衣服,走到阳台上往下看。
  楼下是漆黑一片,借着昏暗的路灯,梅德只能大致看见一辆救护车和几十个围成一圈的人。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梅德走出房间,看到走廊上一片混乱,旅馆的住客们纷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梅德看到一个男服务员从楼道另一边匆匆地跑过来,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问:“发生什么事了?”
  “出事了!先生!住在这层楼的一个客人刚才跳楼自杀了!”男服务员惊慌地说。
  “什么!”梅德紧张起来,“哪个房间的客人?”
  “705号房的。”男服务员说完后又匆匆的离开了。
  梅德只感到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袁滨死了。从七楼阳台上摔下来,当场毙命。救护车赶来抬走的,只是袁滨的尸体。
  作为与袁滨一路同行的梅德,自然在当天就接到了警方的传讯。但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警察就将梅德放了出来——C市的警察认为梅德没有任何作案动机,不可能杀死袁滨。他们更相信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同时,梅德也从警察的口中了解到:袁滨所住的那间705号房在出事之后,警察立即赶往,发现没有发生争斗的痕迹,袁滨所带的物品也一样不少,再加上房间内根本没有除了服务员和袁滨以外的其他指纹——梅德立刻就想到,这几乎和余晖的死亡现场一模一样。
  茫目地走在街上,梅德感到孤立无援——当年经历这件事的四个好朋友,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还活着了。
  也许很快就轮到我了,今天?还是明天?我又会以什么方式死去呢?反正也记不起来了。不知为什么,一连几天经历了两个好朋友的死亡,梅德反而不是那么害怕了。
  他就这样昏昏噩噩地在街上行走,突然觉得心里好闷。梅德现在只想找一个人将心中所有的结郁全部倾诉一番。
  可是,这件事他能找谁倾诉?袁滨都死了,还能向谁去诉说?
  梅德忽然想起了郑婕,现在,就只有她还知道这件事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梅德再一次来到余晖的家,他按下门铃。
  郑婕打开门,看见梅德,有几分意外:“你们还没走?”
  “袁滨死了,就在昨天晚上。”梅德神情木然地说。
  郑婕张大着嘴,过了半晌,才说:“先进来吧,慢慢说。”
  梅德坐了下来,他将袁滨跳楼自杀的事扼要地讲了一遍。
  “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充满哀伤地说。
  “你……怕吗?”
  梅德摇了摇头,苦笑道:“该来的始终是要来。这笔帐,放到十年后来算,已经是单老师仁至义尽了。”
  郑婕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别太绝望了,也许单老师已经惩罚够了。他解了气,放过你了。”
  梅德的心一阵收紧——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这种安慰还能有什么用。
  “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煮杯咖啡,提提神。”郑婕说,然后站起身,走进厨房。
  梅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侧过脸望着窗外阴霾的天气,算着自己还有可能活多久,心越来越沉。
  忽然,他看到沙发旁边的矮柜子上,放着一本相册——也许是郑婕思念余晖,拿出来看的。
  梅德突然觉得一阵心酸。十年没见面的老朋友,重逢之后,看到的竟是他吊死的惨状,连他现在真正长什么样子都没能看到。
  想到这里,梅德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了探身子,伸手拿到这本相册,翻开了它。
  这个册子里,多数都是余晖夫妇的一些近照——看着相片里的余晖,梅德想起了他十年前还是小男孩的样子,想起了他们以前快乐的时光。
  梅德就这样缓缓地翻着相册,回忆着以往的事,心情竟渐渐平和起来。
  忽然,翻到一处,梅德停了下来。他左手捏着的这一页相纸比其它相纸手感要略厚一些,似乎里面还夹着什么东西。
  梅德下意识地抖了抖这页相纸,结果从相纸和一张相片中间滑了一张黑白老照片出来,掉落在地上。
  梅德捡起这张老照片一看,愣住了。
  这是十年前,梅德刚入南乡初中时,和班上的同学、老师一起照的一张集体照。照片加洗出来后,班上每个同学人手一张。
  在这张照片里,梅德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余晖,还有袁滨、李远。当然,还有年轻的单老师。
  梅德仅仅瞥了相片里的单老师一眼,就感到心头一颤,他立刻移开了目光,转向看其他同学——那时候大家都是十三、四岁,脸上充满了灿烂的阳光和蓬勃的生气,梅德这时才发现,原来生活是这么美好。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梅德的脑海,这个想法令他的血液几乎在一瞬间凝固。他慢慢抬起头。
  “我懂了!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大叫一声。同时,他猛然想起了什么,骤然回头。
  但已经晚了,梅德的后颈窝遭到重重的一击,他几乎还没看清楚袭击他的人,就已经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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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14)

十一

  梅德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我们怎么这么迟钝!直到现在才想起,余晖去拜访的那位朋友,完全可能就是李远!”
  “李远,就是你们四个人中的……”
  梅德冲郑婕点点头:“他也是当时参与这件事的人之一。我们以前也试着找过他,但根本找不到,他就像消失了一样,和所有人都没了往来。没想到,他竟然和余晖保持着联系。”
  郑婕想了想:“可是,我以前从来没听余晖提起过这个人。”
  “这不奇怪。”梅德说,“余晖也和我们一样,不希望这个秘密曝光,所以他自然不希望你接触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可我还是不明白——余晖去找到了李远,难道李远告诉了他些什么?或者是,他们俩发现了些什么事情,以至于余晖预感到了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受害者?”袁滨说。
  “等一下。”梅德突然说,“你的话是矛盾的。”
  “什么?”
  “你说‘余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成为第二个遇害者’。可是,你没发现吗?我们一共四个人,我、你和李远都还活着,余晖怎么可能是‘第二个’遇害者,应该是第一个……”
  梅德说到这里,看到袁滨张大着嘴巴望着自己,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钟,他也似乎在一瞬间反应过来,猛地一惊。
  “天啦,袁滨,难道你觉得……”
  袁滨注视着他:“没有人告诉我们,李远还活着。事实上,我们正好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找到他。”
  “难道说,李远……李远他,已经成为了第一个遇害者?”梅德感到头晕目眩。
  “等等,我有些懂了。”袁滨惊呼道,“我们来做一个假设:余晖去拜访李远,结果发现李远竟然已经死了,而且是按照当时那个本子所诅咒的方式死的——他当然会害怕,从而担心自己会成为第二个遇害者——现在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真的这么快便成了牺牲者。”梅德说,“可问题是,李远真的如我们推断的那样——是按照本子所诅咒的方式死的吗?”
  “你记起来了吗?梅德,那个本子所写的‘第一个人’是怎样死的?”
  “我有些……”梅德感到思维混乱起来,他用手按着额头,“让我想想……”
  沉默了几分钟,梅德慢慢抬起头来。
  “我好像有些想起来了。”他说。
  “写的是什么?”袁滨紧张起来。
  “好像是‘第一个人会以和我一样的方式死去’。”梅德说。
  “什么?”袁滨有些没听明白,“什么‘同样的方式’?”
  “同样的方式……”梅德想了想,“单老师是淹死在水潭里的。”
  袁滨听到这句话,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他的身子下意识地想后仰,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梅德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臂。
  袁滨猛地甩开梅德的手,他用双手抱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梅德完全懵了——十年前袁滨看到那个本子时也没吓成这样。
  “尸体,我解剖的那具尸体……”终于,袁滨的嘴里挤出一句话。
  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梅德,他感到浑身的毛孔在一瞬间收紧。一阵强烈的寒气从后背袭来,令他几乎动弹不得。
  一个多星期前,在南乡发现的那具溺水尸体——是李远的?
  也就是说,第一个受害者,是在十年后的七月十三日那一天就产生了!
  目前,他们当年的四个人中,已经死了两个——想到这里,梅德几乎要眩晕过去。
  “天啊!太可怕了!难道真的是冤魂要来索你们的命?”郑婕在一旁也吓得瑟瑟发抖。
  “梅德!我们该怎么办?”这时,袁滨抬起头来,一脸的痛苦,“他们俩都死了!接下来,就轮到我和你了!”
  梅德浑身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梅德,你快想想!那个本子上写的,我和你会以什么方式死?”袁滨惊恐地问。
  “不行,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梅德皱着眉头,“我现在只是在想,余晖是怎么知道他会成为‘第二个’的。”
  想了一会儿,袁滨迟疑着说:“也许……是按照那个顺序?”
  “哪个顺序?”梅德问。
  “你记得吗?十年前的那一天,我们四个人分了前后两批跑去单老师的宿舍。李远和余晖比我们早十几秒去……”
  “你是说,按照我们跨进单老师家门的顺序?李远最先进去,然后是余晖……”
  “那我和你呢?哪个先跨进的门?”袁滨问。
  “你是想知道,我和你谁是‘第三个’,谁是‘第四个’?”梅德冷冷地说。
  袁滨愣住了,他睁大眼睛,但很快又垂下目光。
  “好了,别说了!”郑婕这个时候大叫起来,“我很害怕,求你们别再说下去了!”
  梅德叹了口气,对袁滨说:“算了,我们走吧。”他又转过脸问郑婕:“我们可以离开了吗?你应该对我们没有什么疑问了吧?”
  郑婕轻轻地点头:“是的,我想,所有的事情我都弄清楚了——其实你们俩和余晖一样,都是受害者。我……我希望你们保重。”
  “谢谢。”梅德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里想,我该怎样保重?
  走出余晖的家门前,梅德对送他们到门口的郑婕说:“我们的这个秘密,本来已经保存了十年,没有任何一个其他人知道。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我希望你能继续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余晖在预感到自己要死之前都没有把这个秘密讲出来,我想,他也是这么希望的。”
  “我懂,我会的。”郑婕含着泪说。

  从余晖家走出来,梅德和袁滨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回去的汽车已经停班了。显然,他们还得继续在这个地方住一晚,明天早上才能离开。
  梅德和袁滨在余晖家附近找到一家旅馆,他们订了两个单间,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梅德住进了701房间,袁滨住在和他同一层的705房间。
  “梅德,我很累。我必须要睡了,我们明天见。”袁滨站在房门前用疲惫的口吻说。
  “明天见。”梅德冲他点点头,然后进入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梅德思绪万千,他根本无法入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梅德就感到莫名的恐惧,仿佛黑暗中正有一双眼睛在望着自己。那双眼睛闪现出怨恨的怒火,仿佛只要梅德稍一放松警惕,它就能立即将他吞噬。
  单老师,我们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都十年了,你还不愿放过我们吗?梅德躺在床上,无奈地叹着气,泪水几乎要从他的眼眶中滑落下来。
  想着想着,梅德渐渐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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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13)



  袁滨用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从十年前一直讲到现在——终于将整件事情完整地和盘托出。
  郑婕从始至终一直认真地听,表情极其复杂。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袁滨讲完了。
  郑婕怀疑地摇着头,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说的……全是实话?”
  “千真万确。”
  “可是……你们要我怎么相信这个荒诞的故事?难道你要我相信,是单老师的鬼魂杀死了余晖?”
  说到这里,郑婕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我不知道!我们也很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袁滨大声说,“为什么单老师明明死了,他还能在笔记本上对我们下诅咒?而且,这次七月十三号溺水而死的那个人又是谁?一切为什么会这么巧?”
  “还有单老师的尸体究竟到哪儿去了?”梅德补充道。
  “天啊!真是太可怕了!竟然有这种事……余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郑婕惊恐地说,“那现在……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们能怎么办?这件事简直是离奇、诡异到了极点!我们完全处在一团迷雾之中。”袁滨说。
  “但现在,我却觉得有了一点儿线索。”这个时候,梅德开了口。
  “什么?”袁滨不解地望着他。
  “余晖出事那天下午,他不停地念叨着‘我是第二个’这句话?”梅德问郑婕。
  郑婕点了点头。
  梅德紧闭着嘴,做出深思的样子。
  他突然转过脸,望着袁滨:“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被我们烧掉的那个笔记本里,分别写的我们四个人会怎么死?”
  袁滨被吓了一跳:“别开玩笑了!我当时只是晃了那么两眼,就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认真看?再说都过了十年,就算是看清楚了也早就忘了!”
  “你仔细想想!能记起来一点也好!”
  “你不是也看了吗?梅德,你记得吗?”
  梅德咬紧嘴唇,过了一会儿,他犹豫着说:“我……隐约记得一些,但是,我不能肯定。”
  “你记起了什么?梅德!”袁滨焦急地问。
  “是的,我有些想起来了。当时那个本子上,好像有一句话就是‘你们中的第二个,会被吊死!’”梅德抬起头说,他的脸色苍白。
  听到这句话,袁滨又开始全身颤栗起来,他大口喘着气,几乎是在惊叫:“天啦!那个本子里的诅咒真的应验了!是鬼魂……单老师的阴魂不会放过我们!”
  “等等,你先冷静下来!”梅德用手势示意袁滨安静,“这里面有些问题,难道你没发现吗?”
  “是什么?”郑婕问。
  “如果是单老师的鬼魂来找余晖报仇的话,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余晖怎么会提前一两天知道?而表现出强烈的惶恐不安?”
  袁滨疑惑地看着梅德。
  “还有一点更关键的。”梅德接着说,“当时我们四个人身上又没有标番号,余晖怎么能如此肯定地知道,他就是‘第二个’要遇害的人?”
  袁滨木纳地摇着头,陷入深沉思之中。
  “也许……嗯,我不知道这有没有关系……”郑婕欲言又止。
  “什么?”梅德问。
  “你们记得吗?我说过,余晖表现出这种怪异举止是从他去拜访完一个朋友后开始的……我不能肯定这有没有关系。”郑婕说。
  “拜访完一个朋友……”梅德和袁滨同时重复这句话,然后抬起头,眼神碰到一起。
  “天啦,梅德!你想起来了吗!”
  “是的……”
  “李远!”两个人一起叫出声来。



[ 此贴被浮生在2008-09-01 10:37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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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12)



  接下来的两天,梅德和袁滨帮着郑婕一起办理余晖的丧事。余晖自杀这件事,在当地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整个城市风言风语。郑婕认为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所以丧事办得相当简单,只有一些至亲好友前来吊唁。余晖的后事在三天后彻底处理完毕。
  梅德和袁滨觉得没有理由再留在C市了,他们准备向郑婕告辞后离开。
  从公墓回来的路上,梅德说:“我们该走了。“
  郑婕抬起头望他。
  “对于最近发生的这件事,我和袁滨都感到非常遗憾。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请你节哀顺变。”
  郑婕的目光望向前方,似乎在沉思之中。
  “如果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话……”
  “不,”郑婕转脸看着梅德,“我想和你们谈谈。”
  “谈谈……当然,可是……”梅德不知道郑婕想和他们谈什么。
  “你们现在可以去我家坐一会儿吗?”
  梅德和袁滨对视了一眼,说:“可以。”
  再次坐在余晖家的客厅里,梅德竟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郑婕还是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梅德和袁滨。
  “我觉得你们应该跟我说实话。”她突然说。
  “什么?”梅德有些不明白。
  “我认为,你们很明显地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
  梅德抬起脸,疑惑地看着郑婕,就好像注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指什么?”梅德小心地问。
  郑婕看着他,突然正色道:“你们俩说是来看看老朋友,可是早不来,迟不来,刚刚一来我丈夫就死了——你们真以为我有这么傻,会以为这是一种巧合?”
  梅德吓了一跳:“你认为余晖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那是绝不可能的!我们来之前,绝对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袁滨急忙解释。
  郑婕审视的目光迅速地扫了他们一眼,说:“那你们怎么解释这两件事——第一,在我丈夫的办公室门口,刚刚听到里面传来的手机铃声,梅德就大叫一声‘余晖出事了!’我当时就感到奇怪,为什么你不认为那有可能只是他把手机掉在里面而已呢?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有感觉他会出事?”
  “第二,事发当天晚上,我们在公安局。我一提到余晖说的那句话,也就是‘我是第二个’这句话时,你们俩就同时打了个冷颤,然后神情紧张。当时警察没看到,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点,你们又怎么解释?”
  面对郑婕尖锐的问话,梅德显得局促起来:“其实,那天晚上,我只是猜他……可能出事了;在公安局里,我也只是凑巧……嗯,我是说……”
  “听着,”郑婕打断他的话,“刚才我跟你们说的这番话,完全可以不说给你们听,而是告诉警察。你们不觉得吗?”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袁滨问。
  “因为我相信,你们不会是杀害我丈夫的凶手——你们只是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而已。所以我才坦诚地告诉你们,只是想让你们亲口告诉我实情。”
  “你用‘杀害’这个字眼,难道你认为余晖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梅德说。
  “我早就跟警察说了,我不认为我丈夫有什么烦恼或困扰能至使他走上轻生这条路。所以我认定这件事必有蹊跷——而你们,绝对是知道什么隐情的。”
  梅德和袁滨紧锁着眉头,没有吭声。
  “怎么,到了现在你们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我……有些事情,我们恐怕不能说出来……”袁滨一脸的无奈。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隐瞒了什么秘密的!”郑婕厉声道,“好吧,如果你们坚持不说的话,我只有让警察来问你们了!”
  “不!我们……”袁滨望了一眼梅德,轻声说,“我们可以告诉你。”
  梅德瞪着他,双唇紧闭。
  “行了,梅德。”袁滨的语气带有一丝哭腔,“我们四个人守了十年的这个秘密,看来是守不住了。余晖都死了!我们再在这里坐以待毙,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们!”
  梅德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给郑婕说说吧!把事情从头开始,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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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12)



  接下来的两天,梅德和袁滨帮着郑婕一起办理余晖的丧事。余晖自杀这件事,在当地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整个城市风言风语。郑婕认为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所以丧事办得相当简单,只有一些至亲好友前来吊唁。余晖的后事在三天后彻底处理完毕。
  梅德和袁滨觉得没有理由再留在C市了,他们准备向郑婕告辞后离开。
  从公墓回来的路上,梅德说:“我们该走了。“
  郑婕抬起头望他。
  “对于最近发生的这件事,我和袁滨都感到非常遗憾。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请你节哀顺变。”
  郑婕的目光望向前方,似乎在沉思之中。
  “如果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话……”
  “不,”郑婕转脸看着梅德,“我想和你们谈谈。”
  “谈谈……当然,可是……”梅德不知道郑婕想和他们谈什么。
  “你们现在可以去我家坐一会儿吗?”
  梅德和袁滨对视了一眼,说:“可以。”
  再次坐在余晖家的客厅里,梅德竟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郑婕还是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梅德和袁滨。
  “我觉得你们应该跟我说实话。”她突然说。
  “什么?”梅德有些不明白。
  “我认为,你们很明显地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
  梅德抬起脸,疑惑地看着郑婕,就好像注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指什么?”梅德小心地问。
  郑婕看着他,突然正色道:“你们俩说是来看看老朋友,可是早不来,迟不来,刚刚一来我丈夫就死了——你们真以为我有这么傻,会以为这是一种巧合?”
  梅德吓了一跳:“你认为余晖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那是绝不可能的!我们来之前,绝对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袁滨急忙解释。
  郑婕审视的目光迅速地扫了他们一眼,说:“那你们怎么解释这两件事——第一,在我丈夫的办公室门口,刚刚听到里面传来的手机铃声,梅德就大叫一声‘余晖出事了!’我当时就感到奇怪,为什么你不认为那有可能只是他把手机掉在里面而已呢?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有感觉他会出事?”
  “第二,事发当天晚上,我们在公安局。我一提到余晖说的那句话,也就是‘我是第二个’这句话时,你们俩就同时打了个冷颤,然后神情紧张。当时警察没看到,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点,你们又怎么解释?”
  面对郑婕尖锐的问话,梅德显得局促起来:“其实,那天晚上,我只是猜他……可能出事了;在公安局里,我也只是凑巧……嗯,我是说……”
  “听着,”郑婕打断他的话,“刚才我跟你们说的这番话,完全可以不说给你们听,而是告诉警察。你们不觉得吗?”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袁滨问。
  “因为我相信,你们不会是杀害我丈夫的凶手——你们只是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而已。所以我才坦诚地告诉你们,只是想让你们亲口告诉我实情。”
  “你用‘杀害’这个字眼,难道你认为余晖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梅德说。
  “我早就跟警察说了,我不认为我丈夫有什么烦恼或困扰能至使他走上轻生这条路。所以我认定这件事必有蹊跷——而你们,绝对是知道什么隐情的。”
  梅德和袁滨紧锁着眉头,没有吭声。
  “怎么,到了现在你们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我……有些事情,我们恐怕不能说出来……”袁滨一脸的无奈。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隐瞒了什么秘密的!”郑婕厉声道,“好吧,如果你们坚持不说的话,我只有让警察来问你们了!”
  “不!我们……”袁滨望了一眼梅德,轻声说,“我们可以告诉你。”
  梅德瞪着他,双唇紧闭。
  “行了,梅德。”袁滨的语气带有一丝哭腔,“我们四个人守了十年的这个秘密,看来是守不住了。余晖都死了!我们再在这里坐以待毙,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们!”
  梅德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给郑婕说说吧!把事情从头开始,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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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11)



  郑婕坐在公安局的会客厅里,瑟瑟发抖,泣不成声。梅德和袁滨坐在她的旁边。
  “余晖两天没有回家,手机也不接。所以,你们去他的办公室找他,发现了他的尸体,对吗?”韦警官一边在一个本子上记录,一边抬起头问。
  “是的,情况就是这样。”梅德说。
  “郑女士,”韦警官转过头,“经过我们的法医检验,余晖是昨天晚上十点左右死的。我想知道的是,你丈夫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困扰、或是烦心的事。”
  郑婕仍在啜泣着,她拼命摇着头:“我想不出,会有什么困扰能令他走上绝路。”
  “他的那家厂,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用纸巾拭干脸上的泪,抬起头问:“你指什么?”
  “我是说,是否存在一些经济方面的隐患?”
  她断然摇头:“我丈夫把厂经营得很好,生意越做越大。不可能存在你说的问题。”
  韦警官注视着她:“那我就想不通了,你丈夫根本就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们调查清楚了吗?他真的是自杀?”郑婕问。
  韦警官耸了耸肩膀:“目前还没有下定论。但从现场来看,余晖的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发生过争斗的迹象,我们也没有在他的办公室里发现可疑或特别的指纹。再加上,我们的法医刚才告诉我——余晖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体内也没有药物、酒精之类的麻醉物品。所以,我们认为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当然,这只是目前初步的判断。”韦警官说,“我们会继续调查一段时间,再作定论。”
  “自杀……”郑婕茫然地摇着头,泪水涌了出来,“可是,我丈夫他为什么要自杀?”
  “你说他是昨天下午离开家去工厂的,他有没有说他去厂里干什么?”
  “他对我说他去厂里加班,可我刚才问了门卫老何,他告诉我,这两天厂里根本就没有加班。”
  “这么说,他骗了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韦警官皱起眉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郑婕望着韦警官,“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余晖在离开家之前,难道就一点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韦警官问。
  “我想没有,我看不出来他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停顿了一下,郑婕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
  “什么?”韦警官扬起眉。
  “四天前,他说要去拜访以前的一位朋友,回来之后……嗯,实际上,就是前天,他好像得了一场大病,全身乏力、出汗。而且,还自言自语地说一些胡话……我叫他去医院看一下,他却说不用——当时我就感到有些纳闷,他怎么会这样?”
  “说胡话?他说了些什么?”韦警官向前探了探身子。
  “我想想……”郑婕回忆了一会儿,“他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所以我认为他是在说胡话。”
  “他到底说了什么?”
  “我记得,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满头大汗、神情紧张。说什么‘我是第二个……我会成为第二个……’他就这样一直小声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却根本不理我。”
  听到这里,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梅德和袁滨感到后背一凉,两人几乎在同时颤抖了一下。他们俩对视一眼,不敢说话,眼里却是惊恐万状。
  但韦警官没有注意到他们,他继续问郑婕:“你一点儿也不明白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点儿也不明白。”她回答。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去的哪里?拜访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不,我完全不知道。我总是不愿意把他管得太细,让他喘不过气,没有一点个人空间。”郑婕说。她又问道:“警官,你觉得这件事和他自杀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但我们会想办法弄清楚的。”韦警官说,“好吧,今天我们就到这里。也许最近几天,我还会请几位来局里协助调查。我想目前你们要做的事,是先为余晖办理后事。”
  他站起来,做了个手势,示意梅德、袁滨和郑婕可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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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11)



  郑婕坐在公安局的会客厅里,瑟瑟发抖,泣不成声。梅德和袁滨坐在她的旁边。
  “余晖两天没有回家,手机也不接。所以,你们去他的办公室找他,发现了他的尸体,对吗?”韦警官一边在一个本子上记录,一边抬起头问。
  “是的,情况就是这样。”梅德说。
  “郑女士,”韦警官转过头,“经过我们的法医检验,余晖是昨天晚上十点左右死的。我想知道的是,你丈夫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困扰、或是烦心的事。”
  郑婕仍在啜泣着,她拼命摇着头:“我想不出,会有什么困扰能令他走上绝路。”
  “他的那家厂,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用纸巾拭干脸上的泪,抬起头问:“你指什么?”
  “我是说,是否存在一些经济方面的隐患?”
  她断然摇头:“我丈夫把厂经营得很好,生意越做越大。不可能存在你说的问题。”
  韦警官注视着她:“那我就想不通了,你丈夫根本就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们调查清楚了吗?他真的是自杀?”郑婕问。
  韦警官耸了耸肩膀:“目前还没有下定论。但从现场来看,余晖的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发生过争斗的迹象,我们也没有在他的办公室里发现可疑或特别的指纹。再加上,我们的法医刚才告诉我——余晖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体内也没有药物、酒精之类的麻醉物品。所以,我们认为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当然,这只是目前初步的判断。”韦警官说,“我们会继续调查一段时间,再作定论。”
  “自杀……”郑婕茫然地摇着头,泪水涌了出来,“可是,我丈夫他为什么要自杀?”
  “你说他是昨天下午离开家去工厂的,他有没有说他去厂里干什么?”
  “他对我说他去厂里加班,可我刚才问了门卫老何,他告诉我,这两天厂里根本就没有加班。”
  “这么说,他骗了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韦警官皱起眉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郑婕望着韦警官,“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余晖在离开家之前,难道就一点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韦警官问。
  “我想没有,我看不出来他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停顿了一下,郑婕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
  “什么?”韦警官扬起眉。
  “四天前,他说要去拜访以前的一位朋友,回来之后……嗯,实际上,就是前天,他好像得了一场大病,全身乏力、出汗。而且,还自言自语地说一些胡话……我叫他去医院看一下,他却说不用——当时我就感到有些纳闷,他怎么会这样?”
  “说胡话?他说了些什么?”韦警官向前探了探身子。
  “我想想……”郑婕回忆了一会儿,“他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所以我认为他是在说胡话。”
  “他到底说了什么?”
  “我记得,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满头大汗、神情紧张。说什么‘我是第二个……我会成为第二个……’他就这样一直小声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却根本不理我。”
  听到这里,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梅德和袁滨感到后背一凉,两人几乎在同时颤抖了一下。他们俩对视一眼,不敢说话,眼里却是惊恐万状。
  但韦警官没有注意到他们,他继续问郑婕:“你一点儿也不明白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点儿也不明白。”她回答。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去的哪里?拜访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不,我完全不知道。我总是不愿意把他管得太细,让他喘不过气,没有一点个人空间。”郑婕说。她又问道:“警官,你觉得这件事和他自杀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但我们会想办法弄清楚的。”韦警官说,“好吧,今天我们就到这里。也许最近几天,我还会请几位来局里协助调查。我想目前你们要做的事,是先为余晖办理后事。”
  他站起来,做了个手势,示意梅德、袁滨和郑婕可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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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9)


  
  四天后的一个下午,梅德呆在自己的工作室中完成一幅油画,看着画面上的一块块红色、黑色、黄色。梅德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一连几天,梅德都生活在忐忑不安之中——他突然发现,这种寝食难安的感觉和十年前的这几天几乎完全一样。
  他放下调色板和画笔,走到厨房中,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冻啤酒。
  梅德坐到沙发上,把啤酒倒在一个玻璃杯中,呷了一口,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突然,玻璃杯发出一丝细小的声音,随即“嚓”地一声裂成两半,啤酒从茶几淌到地板上。
  梅德目瞪口呆地看着裂成两半的玻璃杯。一瞬间,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刺耳的电话铃声在空旷的房间响起。
  梅德快步走到电话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袁滨打来的。
  “喂,袁滨?那件事情怎么样了?没被人察觉吧?”梅德接起电话,急切地问。
  电话那头传来袁滨爽朗的笑声:“梅德,你绝对想像不到,这件事比我们预料中的要顺利多了!”
  “哦?你是说,没有人怀疑你在尸鉴报告中做了手脚?”
  “是的,他们很信任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昨天下午,那具尸体就已经送去火化了,现在已经不可能有人发现我在死亡时间上做了假。”
  “这么说,那具尸体一直没有人来认领?”
  “警察在周围的城镇发布了认领尸体的公告,但没有任何人前来。警察不能一直等下去,只有将它火化了。”
  “那警察有没有调查出来,这到底是不是一起谋杀案?”
  “嗯……怎么说呢,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这具尸体身上,没找到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再加上这么多天了,既没人来认领,也没人来报案,所以警察准备对这件事冷处理,不会再持续调查下去。”
  梅德松了一口气:“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电话那头的袁滨愣了一下:“怎么,我听你的语气,好像并不是太高兴?”
  “我……啊,不……”
  “到底怎么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梅德的目光集中到了那个碎裂的玻璃杯上,他想了一会儿,说:“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也许……并没有结束。”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对不起,也许是我想多了,大概……”
  “不,梅德。”袁滨说,“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没说出来。但我没想到,你也有这种感觉。”
  接下来,又是半分钟的沉默。
  “我老是在想,几天前的那件溺水案,真的只是一次巧合?或者是……在向我们暗示什么?”梅德说。
  “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不,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如果真把它当成是一次凑巧,我们也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梅德,其实我早就想说——也许,我们应该找到余晖和李远,听听他们的意见。毕竟这件事是我们四个人一起经历的,现在也应该一起商量商量。”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可是,自从高中毕业后,他们俩就完全和我们失去了联系,现在还能找得到他们吗?”
  “只要我们想找到他们,那并不难。”袁滨说,“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我去想办法联系他们。”
  “好的,你一有他们的消息就立刻通知我。”
  “我会的,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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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8)

梅德想了想,说:“你具体想怎么做?”
  “他的真正死亡时间是七月十三号晚上十点,而我在尸检报告中写的是七月十四号凌晨十二点半。也就是说,将他的死亡时间往后推迟了两个半小时,避开了‘七月十三’这个数字。”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已经这么做了?”
  袁滨耸耸肩:“你该不会认为一个尸检报告还要等几天后才交吧?”
  梅德垂下头,若有所思:“就算你这么做,也不过是把他的死亡时间向后延了一天而已,真的能避开怀疑吗?”
  “只差一天,但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袁滨说。他叹了一口气,“再说,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有没有用,就要看天意了。”
  梅德望着他:“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总爱相信天意。”
  他们沉默了一刻,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梅德打破沉默,“我们当时都是孩子,而且这又确实是个意外——即使这个案子被查出来是我们造成的,又怎么样?我是不用承担刑事责任的。”
  袁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事实上,如果当年发生这件事之后,我们马上报警,主动承担错误,的确是不会负任何刑事责任的。但现在,已经过了十年,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如果警察现在调查出十年前的这件事是我们四个人造成的,他们会怎么想?如果这件事真的只是一个无心的玩笑,是一个意外,那为什么当时我们几个人要隐藏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会是警察的第一个想法。到时候我们怎么解释得清楚?”
  “你害怕警察会认为我们几个是故意蓄谋杀死了单老师?这怎么可能,我们没有作案动机。”
  “问题是过了这么多年,天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警察不见得会相信我们说的话。”
  “而且,你有没有考虑过。”袁滨接着说,“就算我们不用负刑事责任,可一旦这件事的真实情况被曝光。我们身边的亲人、朋友会怎么看我们——‘这几个人当年因为一个无聊的玩笑害死了自己的老师,居然还不敢站出来说出真相,让自己的老师含冤而死!’我们会永远受到舆论和道德的谴责!”
  梅德用手托住额头,慢慢吁出一口气。
  “梅德,我们一开始就错了,现在只有错到底。”袁滨站起来,“没有别的选择。”
  梅德抬起头望他:“你要走了?”
  袁滨点点头:“我来这里,只是要告诉你这件事。同时,也为了向你倾诉一下。你知道,我无法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
  梅德也站起来:“你篡改死亡时间这件事,我始终有些担心。你觉得真能成功吗?”
  “我已经做了,没有后悔的余地。”袁滨顿了一下,“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希望如此。”
  袁滨走到门口,回过头对梅德说:“这件事如果成功了,我会立即通知你。”
  接着,他打开门,走到街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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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6)

第一个发现单老师失踪的人,是学校食堂的卢师傅。
  本来现在放了暑假,食堂已停止开伙,但因为单老师平时和卢师傅关系不错,所以卢师傅专门答应他——在单老师延迟回家的这几天里,食堂小炒部依然开放。
  但是一连几天,单老师都根本没去过食堂。卢师傅感到好奇——他这几天都是吃的什么?
  终于,五天以后,卢师傅忍不住来到了单老师的单身寝室。他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敲门,没有反应。卢师傅趴在窗前往里望——里面根本没有人。
  单老师没打个招呼,就不辞而别了?这是卢师傅的第一反应。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单老师的衣服还晾在窗台上,他的两个行李箱也一动不动地放在原处。
  卢师傅仔细一斟酌,感觉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他赶紧问了学校附近的几户人家——才发现这几天都没有人看见过单老师。
  卢师傅的直觉告诉他,单老师出事了。他立即通知了当地派出所。
  警察赶到单老师的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派出所所长派人在南乡四处寻找和打听单老师的踪迹。
  但是找了一天,根本没能找到单老师。打电话到他老家,家里人说单老师根本没回来。
  单老师失踪的消息在南乡迅速传开了,好心的村民们纷纷自发地组织起来寻找单老师——包括梅德四人的父母。
  大家几乎把南乡搜了个底朝天,楞是没找到单老师。他们感到奇怪——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一个村民找到派出所所长,略带犹豫地说:“学校附近有个下水潭,单老师他该不会是……”
  所长皱起眉头想了想,说:“立即组织人在水潭里打捞!”
  几个小时后,村里几个壮劳力主动找了一个大渔网,试着在水潭里进行打捞,他们不确定是不是真能捞到单老师的尸体。
  但梅德和袁滨四人心里却非常清楚,这次打捞会是什么结果。他们和其他几十个围观的村民一起站在水潭边观望这次打捞行动——他们必须要知道,警察在捞上单老师的尸体后,会怎样定案。
  当时是晚上八点过,大家打着火把向水里撒着网。梅德和袁滨在摇晃的火光中对视了一眼,他们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两个人的心脏正在狂乱地跳动着。
  打捞工作进行了约一个小时,渔网网上来的,只有玻璃瓶子、大把大把的水草和一些垃圾。没有找到单老师的尸体。
  “行了,收工吧。”所长说,“这潭里不可能有人了。”
  村民们松了口气,看来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单老师只是失踪罢了。大家开始猜测,也许单老师只是到外地去办什么事去了,没有告诉任何人而已。
  村民们一边讨论着,一边散去了。警察也回到了派出所,这件事暂时被定性为失踪案。
  留在水潭边的,只有目瞪口呆的梅德四人。
  他们四人互相对望,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疑惑——他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四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在路上,袁滨突然停住脚步。
  “梅德、余晖,还有李远。我……我害怕极了……”他的声音在发着抖,“为什么单老师的尸体不在水潭里?它……它会跑到哪去?”
  “是啊……要是是条河、是条江,还有可能是冲到下游去了……可这……这可是个水潭啊!是一潭死水!”余晖也是不寒而栗。
  梅德也开始感到头晕目眩起来:“也许,单老师真的没有死?”
  “可是,我们明明亲眼看见他……”
  “好了!”梅德突然大喝一声,“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说了!”
  几个人一起望着他。
  “从现在起,我们不要再去管单老师是死是活。我们只需要记住一点:单老师不是我们害死的,他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潭里去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可事实上……”李远想说什么。
  “听着!”梅德恶狠狠地望着他,“我们是无意的!那只是一个意外!你懂了吗?”
  “是的,那只是一个意外。”袁滨附和道。
  “确实是个意外,不是我们的错。”余晖也望着李远。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要再管这件事,反正警察都已经把这个案子定为一起失踪案。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我们就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的真相。”梅德说。
  “我赞成。”袁滨说。
  “我也没意见。”余晖说。
  他们一起望向李远。
  “好吧……那我也……也同意。”李远无可奈何地说。
  “那好,我们四人就此约好:从此以后,谁也不能再提起这件事,永远不能提起!当然,更绝对不能泄露这个我们一起守护的秘密!”梅德说。
  几个人对视了几秒钟,一齐点头。随后,他们将右手叠加在一起。
  此后,这件事就和他们想的一样,被定性为成百上千个失踪案中的一起。警察根本没对这个结果起任何疑心。
  梅德等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了这起他们闯下的大祸。初中毕业后,他们到县里的高中上学。离开南乡,他们更摆脱了心理的阴影,过着风平浪静的普通生活。
  这一晃,就过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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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5)

第二天早晨,梅德早早地起了床,连早饭都没吃就径直跑到袁滨的家。
  袁滨被梅德推醒,他睡眼惺忪地问:“梅德?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快起床!有重要的事!”梅德催促道。
  袁滨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梅德又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到了李远的家。
  半小时后,四个人凑齐了。袁滨、李远和余晖不解地看着梅德,他们不明白梅德这么早把他们几个人聚集起来干什么。
  “昨天的事,我们犯了一个大错误。”梅德神情严肃地说。
  “什么?”几个人都紧张起来。
  “我们昨天以为:即便是单老师的尸体被发现在水潭中,大家都可能会认为单老师是在水潭游泳,不慎溺水身亡的——但昨晚我突然想到,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袁滨急切地问。
  “单老师当时听到我们说钟林落水了,立刻丢下了手中的钢笔。他当时正在写的一个本子也根本就来不及去关上;他甚至慌得连凉鞋都只穿了一只就跑了出去了。你们想想,哪个去游泳的人会慌得连笔都不盖上、本子也不关,鞋只穿一只就走了?”
  袁滨的脸色又变白了:“你是说……”
  “单老师的尸体被发现后,肯定会有人到他的宿舍去。只要发现了这些迹象,不要说是警察,就是普通人也会立刻发现——单老师根本不是自己去游泳而淹死的。这里面必有隐情!”
  “而只要一调查起来……就有可能查到我们头上。因为这附近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和他最熟,那天我们又到学校去过……”余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警方当然会把我们几个做为重点来调查。”梅德说,“想一想,只要我们四个人中有一个露出了一点儿破绽……”
  “天啊!那我们就完了!”李远一把抱住头,痛苦地蹲在地上。
  “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袁滨也完全慌了神。
  “别慌!”梅德用手势示意他们冷静下来,“我们现在还来得及补救!”
  “难道,你是想……”余晖有些猜到梅德的想法了。
  “我们现在别无选择。只有再次到单老师家去,将那几件东西处理妥当。”梅德说。
  “什么?还要去那里?”李远面有难色。
  “怎么,你怕了?胆小鬼!”梅德瞪了他一眼,“现在大白天的,你怕什么!我们可有四个人呢!”
  袁滨咬咬牙:“就照梅德说的办,一不做二不休!”
  几个人悄悄摸到学校,这个时候的校园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单老师所住的单身宿舍是一连串普通平房中的一间,门关着,但窗子却打开着一扇。
  “快,翻进去!”梅德小声说。
  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四个男孩就翻到了单老师的宿舍中。
  他们定眼看了看这间小屋: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几把椅子和几个箱子,实在是简单极了。
  梅德注意到那张书桌——和昨天单老师临走时一样。一个软面笔记本翻开在桌上,它附近是那支没盖上盖的钢笔。
  “你去把那个本子关上,再把钢笔盖上笔帽。”梅德对袁滨说。然后转身望着余晖和李远:“我们找那只剩下的凉鞋。”
  几个人分头行动。袁滨走近那张书桌,他一眼就看到了钢笔帽,将它盖在钢笔上。
  随后,袁滨要把那个笔记本关上。就在他准备合上本子的一刹那,无意间望瞥了一眼本子上写的内容。
  十几秒钟后,袁滨猛地大叫一声,然后一屁股摔倒在地。
  梅德和余晖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问:“你怎么了?”
  “那……那个本子……”袁滨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受到了极度惊吓。他颤抖的手指着桌上的笔记本,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梅德和余晖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俩一起站起来,走到书桌面前,捧起那个本子。
  翻开的本子上写着一段话,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单老师的笔迹:
  “你们四个人骗了我,害死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中的第一个,会死于……
  你们中的第二个,会死于……
  ……
  ……                                 ”
  只看到开头几句话,梅德和余晖就“啊”地大叫一声,全身一阵发冷,汗毛直立,身子自然向后倒退几步,本子掉落到地上。
  李远上前捡起本子,看了两句话后,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昏厥过去。
  接下来的几分钟,房间内一片死寂,只听到大口大口的呼吸声。
  终于,余晖受不了了,他大叫道:“我们遭报应了!单老师的鬼魂回来了,它要杀死我们!”
  梅德走上前一把捂住余晖的嘴,对另外两个人说:“赶快拿上单老师那只鞋,还有这个本子,我们马上离开!”
  袁滨壮着胆,一只手捡起那个本子,另一只手提起剩下那只凉鞋,站起身来。
李远赶快打开门,四个人仓皇逃出这间宿舍。
四人一口气又跑到昨天的小树林深处,几个人气喘吁吁,面面相觑。
沉默了一刻,袁滨第一个开口:“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单老师的鬼魂……”
他停了下来,不敢继续往下说。
梅德这个时候略微恢复了冷静,他说:“会不会是单老师昨天根本就没死,他后来又游了上来……”
“这怎么可能?我们昨天明明亲眼目睹单老师沉到水里,七、八分钟都没上来,这……这种情况下人还能再活着游上来?”余晖感到这件事的离奇程度已经超越了他的常识。
“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袁滨说,“再说了,要是单老师活着上来了,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们?”
“那……这么说来,岂不真的就是……”
“够了!别说了!”李远大叫道,“我受不了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听到这句话,梅德猛地转过头,一把揪住李远的衣领:“你疯了?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那我们就这样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再说你刚才也看了那个本子,单老师的鬼魂不会放过我们的!”李远一反平常的怯懦,冲着梅德大吼道。
梅德慢慢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垂下头来,一言不发。
沉闷的空气持续了好几分钟,几个人都表情呆滞地站着,没有人说话。
  最后,袁滨打破了僵局:“我看,这件事这样办好不好?”
  另外三个人抬起头望他。
  “单老师已经死了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早晚一天也是会被发现的……到那个时候,如果所有人都认为单老师是自己游泳溺水身亡,我们就不必主动说出实情;而如果警察调查到了我们几个头上,我们就不再隐瞒,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由天意来决定?”余晖问。
  袁滨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梅德想了想,说:“好,就这么办!现在我们就静观其变,听天由命吧。目前要做的,是处理掉这些东西。”他指着地上的笔记本和凉鞋。
  这一次,梅德带了打火机,他们又如法炮制地烧掉了这两件证物。随后,四个人分别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再没有见面。每个人都在家里过着忐忑不安的日子。
  直到三天后,事情有了新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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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4)

“天哪!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余晖慌了神。
  梅德喘着粗气向四周环顾了一遍,然后迅速捡起单老师刚才脱下的衣服和凉鞋,压着声音说:“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四个人没命地跑上山坡,再跑到山另一边的小树林深处。这里很少有人来。
  梅德仔细观察了周围,在确定没人后,他将单老师的衣服和凉鞋放下,抱了一把枯叶盖在上面,小声说:“你们哪个身上有火柴?”
  “你想干什么?”袁滨问。
  “当然是把这些东西烧掉!要快!我不敢确定这个地方一会儿会不会有人来。”
  “你……你想,隐瞒这件事?”袁滨向后倒退了几步。
  梅德向前一步,他紧紧盯着袁滨的眼睛:“你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其它选择吗?”
  “我……我不知道。“袁滨使劲摇头,他的眼睛里充满慌乱。
  “听着,”梅德转过身对李远和余晖说,“我们现在必须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改变。”
  李远和余晖不敢说话,拼命喘着气。
  “毫无疑问,单老师已经死了,虽然是一场意外,但起因却是因为我们的那个蠢主意!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让别人知道了的话,我们不但会被学校开除,还会被追究刑事责任——我们的一生就完了!”梅德低着头说。
  袁滨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淌下来:“可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难道不会有人知道?”
  梅德用手做了一个姿态,示意他住口。
  “我们从开始回想一下,我们四个人赶到单老师的宿舍——那个只有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子时,我们都看到了,单老师是只有一个人在家里的。”
  “然后,我们告诉他钟林落水的谎言,单老师立即冲到小山坡。我们就跟在后面,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发生这一过程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
  余晖想了一会儿,肯定地说:“应该没人看见,我当时有意看了四周。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多数人都呆在家里。”
  “好,接下来,单老师不慎跌入水中——一直到我们离开那个水潭。我也有意观察了,仍然没有人看见。”
  梅德停了下来,另外三个人望着他。
  “你们懂了吗?只要我们四个人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单老师的死和我们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刚才就说了,单老师被发现失踪,是迟早的事。”袁滨说。
  “有一个细节,单老师为了救人,在入水之前就脱掉了衣服——这样的话,当有人发现单老师溺水身亡的时候,或许会认为他是到水潭游泳时淹死的,而不会想到和我们几个有关。”梅德说。
  “那我们干嘛还要烧掉单老师的衣服?放在水边让人发现不就行了吗?”余晖小声说。
  “傻瓜!我们烧掉衣服是为了在短时间内不让人发现单老师淹死在水潭!这件事越迟让人发现,对我们越有利。”梅德说。
  “……单老师以前对我们这么好,现在我们害死了他,还要这样做,我实在是觉得……”李远又要哭起来。
  梅德没等他说完,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地说:“那你就把这件事说出去吧,我们几个人一起坐牢!”
  李远吓傻了,他不停发着抖。
  沉默了几分钟,袁滨说:“就照梅德说的办,我们处理掉单老师的衣服,然后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这件事!”
  另外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分别点了下头。
  “谁有火柴?”梅德再一次问。
  几个人摸了摸裤包,没有谁身上有火柴。
  梅德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说:“李远,你刚才不是在玩一块放大镜的碎片吗?把它给我。”
  李远愣了一下,但立刻就明白——现在正是太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可以用放大镜聚光,点燃枯树叶引火。
  五分钟后,一团火焰在小树林深处燃起。为了不让火势蔓延开来,几个人将周围的枯叶清理干净。不一会儿,单老师的衣服和凉鞋就化为灰烬。
  四个人挖了一个坑把烧剩的残渣埋了进去,再抱来一些树枝和枯叶撒在上面。布置好一切,他们稍微松了一口气。
  “现在,记住。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回家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别露出什么破绽。”梅德吩咐另外三个人,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为他们当中的领导者。
  袁滨、余晖和李远分别点头。之后,他们各自回家。
  回家之后,梅德装出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但他有意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大钟——如果他没有推测出错,单老师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七月十三日下午三点二十左右。
  吃晚饭时,父母并没有发现梅德有什么异样,他们仍然在饭桌上谈笑风生。
  晚饭后,梅德早早地回房间,躺在床上,他终于开始瑟瑟发抖——今天下午发生的这件事实在是太可怕了。
  都怪袁滨想出那个该死的“试验游戏”!单老师竟然就因为这种无聊的玩笑而断送了自己的生命,实在是太不值得了!可是,梅德忽然想到,当时是自己第一个支持袁滨这个计划的——现在,又能怪谁呢?
  想着想着,梅德已有些泪眼模糊,他转过身,想拿书桌上的纸巾。
  突然,他发现床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梅德抬起头一看,竟然是单老师!他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梅德吓得魂不附体,他大叫一声,几乎从床上翻滚下去。这个时候,他睁开眼睛,醒了。
  原来,进房后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梅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可是,下午发生的事却是完全真实的。梅德叹了口气,他想,要是整个都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啊。
  他坐在床上发呆,过了几分钟,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便下床找拖鞋。准备去倒杯水来喝。
  突然,梅德的心狂跳起来,他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他想到一件事,一件被他完全忽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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