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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蛇丘 第4章 奥罗拉维尔


  10月11日,星期一

  上午10时22分

  “我们闯祸了。”莎拉说。

  “怎么了?”埃文斯说。他瞅了一眼后视镜,看见了那辆车。“这是怎么回事?”

  莎拉手里拿着无线电:“科内尔,他们发现了我们。”

  “谁发现了?”埃文斯说,“他们是谁?”

  无线电发出咔嗒一声。“你们在哪里?”科内尔说。

  “在九十五号公路上。大概离你们有四英里。”

  “好的,”科内尔说,“按原计划行事。尽最大努力。”

  “是谁?”埃文斯看着后视镜说道。

  蓝色的轻型卡车开得很快。非常快。它以迅雷不及掩图之势,撞了他们的车尾一下。埃文斯吓了一跳。车子打了一个转,又得到了控制。

  “他妈的干什么?”他说。

  “彼得,开你的车。”

  莎拉从枪套里取下左轮手枪,放在腿上,盯着车外的后视镜。

  蓝色卡车滞后跟了一会儿,现在又加速赶上来。

  “他赶上来了——”

  也许是由于彼得踩了油门,碰撞竟然很轻,充其量不过是轻推了一下。彼得不时看看后视镜,歪歪斜斜地疾驶着,转过了一个个弯道。

  蓝色卡车再一次被甩在了后面。它又跟了半英里路,两车再也没有超过五六辆车的距离。

  “我真弄不懂,”埃文斯说,“他们是想撞我们呢,还是怎么的?”

  “别瞎猜了,”她说,“你慢下来,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他把车速减下来。减到了每小时四十英里。

  蓝色卡车也慢下来,在后面落得更远了。

  “他们只是跟着咱们。”她说。

  为什么?

  第一阵雨点洒落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前面的路也淋湿了。不过他们还没有碰上大雨。

  现在蓝色卡车离他们更远了。

  他们转过一个弯道。突然看见前面有一辆十八轮车,后面还有一个大拖车。车子在路上隆隆行驶,车速很慢,时速不超过三十英里。车的后门赫然印着“A&P”。

  “噢,呸,”埃文斯说。他们在后视镜中看见蓝色卡车还跟在后面。“他们在前后夹击咱们。”

  他把方向盘转了一下,想超过大拖车,但他每次这样做时,拖车司机就把车开到路中间。埃文斯只得跟在后面。

  “我们被包围了。”他说。

  “我不知道,”她说,“我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虽然大拖车在前面堵截,但是蓝色卡车已经落在后面好几百码了,比先前落得更远了。

  她还在疑惑不解,这时一道闪电在他们车旁爆裂开来。在离他们不到十码远的地方,一道白热闪电弄得他们头晕目眩。他俩都吓了一跳。

  “天啊,太近了。”埃文斯说。

  “是……”

  “我从来没有见过离得这么近的闪电。”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道闪电在他们前面炸开,这个声音好像爆炸声;甚至在闪电消失之后,埃文斯还是不自觉地把车子打了一个转。

  “他妈的好险。”

  莎拉还未从疑惑中缓过神来,第三道闪电击在车子上,震耳欲聋,突然而至的压力使他们的耳朵如刀割般疼痛,白色的冲击波笼罩了整个车身。埃文斯恐怖地尖叫一声,方向盘也脱了手;莎拉赶忙握住方向盘,把车驾正。

  第四道闪电击在驾驶座旁,离车身只有几英寸,把驾驶座旁边的玻璃击了个粉碎。

  “他妈的,”埃文斯说,“他妈的!这是什么?”

  这时莎拉恍然大悟:是他们招来了闪电。

  又是一道闪电,紧接着又是一道,这次是击在车篷上。白色的锯齿般的闪电笼罩了整个车子,很快又消失了。车篷上留下一个锯齿状的大缺口。

  “我开不了啦,”埃文斯说,“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彼得,开车,”莎拉紧握他的胳膊不放,“开呀!”

  又有两道闪电向他们袭来,间隔很短。莎拉闻到了某种东西烧焦的气味——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不过此刻她明白了车子只是被轻轻撞了一下的原因。

  蓝色的轻型卡车把某种东西涂到了他们车上,是某种带电的东西。这种东西对闪电有引力。

  “怎么办?怎么办?”埃文斯呜咽着问。每挡换道新的闪电袭来时,他都会大声嚎叫。

  他们真的陷入了困境。车行驶在狭窄的公路上,路两旁满是茂密的松树林……

  有些事情她应该知道。

  森林……森林怎么啦?

  一道炸弹般的闪电打破了后窗。又一道闪电如锤击一般,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车子在碎石路上弹起老高。

  “真是见了鬼了。”埃文斯说着,同时转动方向盘,把车子开出公路驶进了林中的一条泥泞小道。

  莎拉看见一个标志一闪而过,是一块破旧的路标上一个镇的名字。他们驶入了参天绿松下的黑暗之中。这时候闪电突然停止了。

  当然,她想。是树的原因。

  就算这时他们的车子仍然吸引闪电,但首先遭殃的将是比它高的树了。

  不一会儿,果然如此。他们听到后面轰的一声,一道闪电在一棵高大的松树旁闪过,如一道蒸汽把树干劈开,树燃烧起来。

  “马上将要发生森林大火。”

  “我不管,”埃文斯说。他把车开得飞快。

  车子在泥路上颠簸行驶,但由于是越野车,车子弹得老高。莎拉知道他们都安然无恙。

  她回头望去,看见树在燃烧,火势沿着地面向两侧蔓延。

  无线电里传来科内尔的声音:“莎拉,怎么了?”

  “我们必须离开公路。我们正遭到闪电袭击。”

  “好多呀!”埃文斯大声喊道,“一直不断!”

  “找到诱引物。”科内尔说。

  “我想是粘到车上的东西。”莎拉说。她说话的时候,又一道闪电袭来,就在他们面前。光线如此之强,她都能看到里面的绿色光晕。

  “弃车吧,”科内尔说,“下去时尽量把身子压低。”

  他咔嚓一声关掉无线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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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内尔把车开到公园的另一边,对一个州警简单地交待了几句。黑白相间的巡逻车停在一块空地边。科内尔与警察建立了无线电联系方式。事实上,他们都准备用无线电联系,原因是这个计划需要高度的协调性。他们必须同时攻击三个蜘蛛网。

  正如科内尔所说,那些火箭是用来对风暴进行一种“电荷放大”的。这种做法始于十年前,那个时候正开始实地研究风暴中的闪电。那时的观点是每一次闪电都会降低风暴的强度,这是因为闪电缩小了云层与地面之间电荷的差异。可是有些研究人员得出的结论是,闪电有着相反的效果——大大增加风暴的威力。这种结论的原理还没弄清楚,不过据推想,可能与闪电突然放出的热量或者所制造的震荡波有关。它们使已经很动荡的风暴中心更加动荡,结果风暴就变得更加凶猛了。

  “蜘蛛网呢?”埃文斯说。

  “它们由一些带着微型电线的小火箭组成。小火箭可以上升到一千英尺的云层,在这里电线提供一条低干扰的电导路程并因此制造新的电击。”

  “那些火箭就是这样引发更多的闪电的吗,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吗?”

  “对。正是如此。”

  埃文斯仍然心存疑问:“那么这些研究是谁资助的呢,”他说,“是保险公司吗?”

  科内尔摇了摇头。“这都是保密的。”他说。

  “你是说是军队吗?”

  “正确。”

  “军队出钱资助气候研究,”

  “你自己想。”科内尔说。

  埃文斯不愿再想了。他对军队的所有事情都深表怀疑。军队为气候研究出资的说法使他想起了同样荒谬可笑的过火举动,售价为六百美元的马桶座圈和一千美元的扳钳,而这些早已是声名狼藉。

  “如果你问我,我会说这简直是在浪费钱。”

  “环境解放阵线却不这样想。”科内尔说。

  三泳说话时,语气铿锵有力。埃文斯忘了他是一个当兵的。三泳说谁能控制天气,谁就能主宰战场。这一直是军队的梦想。理所当然军队要在这方面花钱。

  “你是说这确实有效?”

  “对,”三泳说,“要不你说我们呆在这儿干什么?”

  多功能越野车绕山驶入麦金利公园北部的树林。这里,茂密的森林和开阔的草地交替分布着。莎拉坐在乘客位上,望着彼得。他长得很好看,有一副运动员的体魄,不过有时候很懦弱。

  “你做不做什么运动?”她说。

  “当然做。”

  “什么运动?”

  “打网球。偶尔也蜗一下足球。”

  “噢。”

  “唉,”他说。“只是我不会使枪……老天作证,我只是一个律师。”

  他让她很失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想,也许是因为她太紧张,希望有人能和她在一起。她喜欢围着科内尔转。他知识渊博,多才多艺。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思维敏捷,能迅速应对突发事件。

  彼得算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只是……

  她看着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车开得很好。如今这也很重要。

  阳光不再。乌云滚滚。暴风雨就要来了。天空黑暗阴沉。前面的路弯弯曲曲,森林里空无一人。自从离开公园后,他们没看见一辆车。

  “还有多远?”埃文斯说。

  莎拉查询了一下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大概还有五英里。”

  他点了点头。莎拉挪了挪身子,让皮套里的枪不再压着臀部。她瞟了一眼乘客位那边的后视镜。

  “哎呀,不好。”

  “怎么了?”

  在他们后面,有一辆破旧的蓝色轻型卡车。是亚利桑那的牌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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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蛇丘 第3章 麦金利公园


  10月11日,星期一

  上午1O时

  这天上午,虽然北方有乌云逼近,但仍然算得上风和日丽。林肯中学正在麦金利国家公同举行一年一次的郊游。野餐桌上彩球飘飘,烧烤架上炊烟袅袅。大约三百个孩子和他们的家人,在瀑布旁边的草地上玩耍。有的在掷飞碟,有的在打棒球。更多的人在附近的卡云迪河岸边嬉戏,弯弯曲曲的河流静静地流经整个公园。这个时候河里的水很浅,两岸都出现了沙滩和水坑,小孩子们在那里戏耍。

  科内尔与同伴们把车停在一边观望着。

  “河里涨水时,“科内尔说,“会淹没整个公园和公园里所有的人。”

  “公园这么大,”埃文斯说,“会涨那么大的水吗?”

  “也没那么大。但是水里含有大量泥沙,而且流得很快。六英寸深的急流就足以把人冲倒。他们会滑倒;地上很滑,人就站不起来。水里有石头和瓦砾;泥水使人睁不开眼睛,入撞到石头瓦砾上,有时就会失去知觉。往往是浅水淹死人啦。”

  “可是只有六英寸……”

  “泥水的力量大得很,”科内尔说,“六英寸的泥流冲走一辆车毫不费力。车子失去了牵引,翻倒在路边。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埃文斯觉得这茼直令人难以黄信。然而科内尔现在却兴致勃勃地谈沦着发生在科罗拉多著名的大汤普逊洪灾,当时仅仅几分钟的工夫就有一百四十人死于非命。“一辆辆汽车像啤酒罐一样粉身碎骨,”他说,“人们身上的衣服被泥水剥掉。不要愚弄你自己。”

  “可是这儿,”埃文斯指着公园说,“涨水时,人们有足够的时间离开……”

  “如果来得太突然的话就会来不及,人们发觉时为时已晚。这就是我们要确保他们不要碰到这种闪电式的洪水的原因。”

  他看了看表,又抬头看了看暗下来的天空,然后向车子走去。三辆越野车并排停在那儿。科内尔开一辆;三泳开一辆;彼得和莎拉共用一辆。

  科内尔打开车后门上车。他对彼得说:“你有枪吗?”

  “没有。”

  “你要一支吗?”

  “你说呢?”

  “也许应该要一支吧。你上次在射击成锨什么时候?”

  “嗯,有一段时间了。”事实上埃文斯一生中从未开过枪。直到此时,他还为此感到骄傲呢。他摇摇头说:“我不太喜欢玩枪。”

  科内尔手里有一支左轮手枪。他打开圆形枪管检查。那边,三泳在他自己的车旁检查一支看起来很先进的步枪,黑色的枪托,枪上装有远视镜。他的动作敏捷、娴熟,不愧为一个真正的战士。埃文斯心里不安,暗想:这是什么?OK镇的大决斗吗?

  “我们马上准备好,”莎拉对科内尔说,“我有支枪。”

  “你知道怎么用吗?”

  “知道。”

  “这是什么?”

  “九毫来的贝雷塔。”

  科内尔摇了摇头:“你能用三十八毫来的吗?”

  “当然。”

  他给了她一支枪和一个手枪套。她把枪套夹在牛仔裤的腰带上,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埃文斯说:“你真的希望我们向别人开枪吗?”

  “除非万不得巴,”科内尔说,“可是你自己需要自卫哟。”

  “你认为他们会有枪吗?”

  “不错,他们也许有。”

  “天啊。”

  “那有什么,”莎拉说,“打死这群王八蛋我才高兴呢。”她显得有些义愤填膺。

  “那么,好吧,”科内尔说,“那就这样了。我们上车吧。”

  埃文斯在想,上车。天啊。这就是OK镇的大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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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克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湿,显得有点不高兴。“那又怎么样,”他说,“严寒天气是由全球变暖引起的。这种说法并不符合逻辑。”

  “这和逻辑有什么关系,”亨利说,“我们需要的是让媒体报道。毕竟,大多数美国人都相信在他们国家的犯罪案件在增加,尽管事实上十二年来一直在下降。虽然美国谋杀案的发案率与20世纪70年代一样低,但是美国人比以前更害怕,原因是对犯罪的过多报道使他们自然而然地相信现实生活中确实如此。”亨利从椅子上坐起来,继续说道,“尼古拉斯,想一想我对你说的话。十二年的趋势啊,他们仍然不相信。众口铄金,没有比这更好的证据了。”

  “欧洲人更加老练——”

  “相信我——在欧洲宣传气候突变比在美国更容易。你们刚刚离开布鲁塞尔就这样做了。政客们都明白,尼古拉斯。他们会明白这种重心转移的好处的。”

  德雷克没有回答。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两眼盯着地板,来回走着。

  “回顾一下我们走过的路吧!”亨利说。“20世纪70年代,所有的气候科学家们都相信冰川时代会来临。他们认为世界越来越冷了。然而后来有人提出全球变暖的观点,他们就立即认识到了它的好处。全球变暖制造了一种危机,发出了行动的号令。危机需要研究,需要资助,也需要全世界政客们的宣传。顷刻间大量的气象学家、地质学家和海洋学家都摇身一变,成了应对这种危机的‘气候科学家’。现在的情况与此相同,尼古拉斯。”

  “尽管气候突变以前讨论过,可是没有漉行开来。”

  “这就是你现在召开大会的原因,”亨利耐心地说,“你们举行一个参加者甚众的会议,恰逢气候突变危险的一些引人注目的证据。到会议结束时,你们就会使气候突变成为一个真正的问题。”

  “我不知道……”

  “不要多说啦。难道你不记得使核冬季成为一种全球性威胁花了多长时间吗,尼古拉斯?花了五天时间。1983年初的某个星期六,全世界还没有人曾经听说过核冬季。不久举行了一个大型记者招待会,到了下个星期三,全世界的人都对核冬季忧心忡忡。没有一篇有关的科技文章发表,核冬季便成了对整个地球的一种真正的威胁。”

  德雷克长叹了一声。

  “五天时间,尼古拉斯,”亨利说,“他们就成功了。你们也会成功的。你们的会议将会改变地面气候变化的规律。”

  屏幕变黑了。

  “天啊。”莎拉说。

  埃文斯凝视着屏幕,沉默不语。

  三泳在几分钟前就没有听了。他正在手提电脑上工作着。

  科内尔转过来面对着埃文斯:“什么时候录的?”

  “我不知道。”埃文斯渐渐回过神来。他茫然环顾四周后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录的。怎么了?”

  “遥控器在你手里呢。”科内尔说。

  “哦,对不起。”埃文斯按键打开菜单,看了一下日期。“是两个星期前。”

  “这么说,莫顿已经通过在德雷克的办公室里窃听了两个星期了。”科内尔说。

  “看样子是这么回事。”

  再次播放录像时,声音被消掉了。埃文斯看着那两个人。德雷克踱着步,忧心忡忡,亨利坐在那儿,踌躇满志。埃文斯绞尽脑汁想弄明白听到的东西。他觉得第一段录像还算得上合情合理。德雷克抱怨真正对环境构成威胁的全球暖腰的宣传问题,暴风雪骤起,人们就会停止对这一话题的关注。埃文斯能理解这一切。

  然而,这次谈话……埃文斯摇了摇头。这次谈话使他大惑不解。

  三泳拍了拍手,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位置了!”他把手提电脑转过来,以便大家都能看见屏幕。“这是来自弗拉格斯塔夫-普廉姆的‘下一代气象雷达中心’。你们可以看见降水中心正在佩森东北方形成。到明天中午那儿会发生风暴。”

  “离我们这儿多远?”莎拉说。

  “大约九十英里。”

  科内尔说:“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上直升飞机吧。”

  “做什么呢?”埃文斯说,“天啊,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穿暖和点。”科内尔说。

  绿色的世界里显得有点暗。夜视镜里的树木显得有点模糊。夜视镜沉沉地压着他的额头。镜架有点问题:刺进了耳朵,很痛。可是每个人都戴着这样的眼镜,透过飞机舷窗俯视下面绵延数英里的森林。

  他们已经飞过了十多片空地,但仍然没有找到那片空地。有些空地上住着人。透过长方形黑房子里的窗户能看见灯光。在几片空地上,建筑物完全是黑的——那不是鬼城,就是废弃的矿区。

  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

  “那儿有一个。”三泳用手指着说。

  埃文斯朝他指的左边看去,看见一大片空地。熟悉的发射器及电线形成的蜘蛛网列阵被高高的野草盖住了一部分。在空地一边停着一辆卡车,大小跟运杂货到超市的卡车差不多。他清楚地看到卡车两边的档板上印着黑色的字母“A&P”。

  “食品恐怖分子。”莎拉说。可是没有人发笑。

  掠过那片空地,直升机继续前行。飞行员接到了明确的指示,不许慢下来或者在空地上空盘旋。

  “那里肯定是一个,”埃文斯说,“我们现在在哪里?”

  “普雷斯科特以西的童托森林,”驾驶员说,“我标注了坐标。”

  三泳说:“在五公里的三角地带,我们应该还可以发现两个。”

  直升机在夜色里隆隆地向前飞行。一个小时以后,他们终于发现了剩下的两个蜘蛛网的方位,然后,直升机向回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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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蛇丘 第2章 弗拉格斯塔夫


  10月10日,星期日

  晚上8时31分

  “是的。”科内尔坐在那家餐馆的包间里,身体前倾。他们坐在弗拉格斯塔夫一家牛排餐厅的后排座位上。吧台电唱机里正播放着埃尔维斯·普莱斯利的老歌《不要太残酷》。科内尔与莎拉几分钟前刚到。埃文斯觉得莎拉很紧张,显得忧心忡忡。平时她总是快快活活的。

  “我们认为这一切与天气有关,”科内尔说,“事实上,我们对此深信不疑。”女侍者上色拉时,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道,“我们这样想有两个理由。首先,环境解放阵线斥资购买了大量昂贵的技术,一般说来,如果不是想影响天气的话,这些技术似乎没有什么用处。第二,这个——”

  “等一等,等一等,”埃文斯说,“你是说要影响天气吗?”

  “没错。”

  “怎么影响?”

  “控制它。”三泳说。

  埃文斯身体向后靠了靠。“简直是发疯了,”他说,“我的意思是,你是说这些家伙认为他们能够控制天气吗?”

  “他们能。”莎拉说。

  “怎么控制呢?”埃文斯说,“他们怎么控制?”

  “大多数研究都是机密的。”

  “那么他们是怎么搞到的?”

  “问得好,”科内尔说。我们也想知道答案。但是关键是,我们认为这些火箭列阵是为了引发更大的风暴,或者加大风暴的力度。”

  “怎么做呢?”

  “他们能引发下积云层电势的变化。”

  “幸亏我问了。”埃文斯说,“这样就很清楚了。”

  “尽管我们还不十分了解所有的细节,”科内尔说,“但我敢肯定我们很快就会搞清楚。”

  “最有力的证据,”三泳说,“来自租用公园的形式。这些家伙在广大的地区——确切地说是在三个州内安排了许多野餐。这就是说他们可能根据当时的天气条件,在最后一刻决定采取行动的地点。”

  “决定什么?”埃文斯说,“他们要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

  埃文斯扫视在场的每个人。

  “嗯?”

  “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科内尔说,“他们想留下记录。因为学校或公司郊游和野餐的时候,人们会用照相机、摄像机留下活动场景。”

  “当然,新闻记者们也会来。”三泳说。

  “他们会来吗?为什么?”

  “流血对照相机总是有吸引力的嘛。”科内尔说。

  “你是说他们会伤人吗?”

  “我想这一点是很清楚的,”科内尔说,“他们准备一试。”

  一个小时后,他们都坐到了汽车旅馆的床上。这时候三泳把一台手提DVD播放器接到屋子里的电视机上。这家旅馆条件很糟糕,位于亚利桑那州的肖松尼,在弗拉格斯塔夫以北二十英里。

  在屏幕上,埃文斯又一次看见亨利在跟德雷克说话。

  “我以前一直听你的,”德雷克怨恨地说,“可是没什么用。”

  “从结构上想想。”亨利回答说。他靠在椅子上,双手指尖搭成一个帐篷状,两眼望着天花板。

  “到底什么意思?”德雷克说。

  “尼古拉斯,从结构上想想。信息是如何起作用的,它的依据是什么,怎样才能使人们相信这些信息是真实可信的。”

  “尼古拉斯,”亨利厉声说道,“我是在帮你。”

  “对不起。”德雷克变乖了似的,脑袋耷拉下来。

  埃文斯看着屏幕说,“这儿好像是亨利在负责吧?”

  “他一直在负责,”科内尔回答说,“难道你不知道吗?”

  屏幕里传来亨利的声音:“那么,现在让我来跟你解释一下怎样来解决你的问题。办法很简单。你已经告诉过我,仅仅是‘全球变暖’还不能解决问题,因为每当寒潮来临时,人们又忘了这事。”

  “是的。我告诉过你——”

  “因此你需要,”亨利说,“建好信息通道以便无论何种天气降临的时候,你都能及时得到准确的信息。这就是把注意力转移到突然变化的气候的好处,将来常常会发生水灾、暴风雪、龙卷风以及飓风。报纸和广播对此都会争相报道。无论哪种情况你都可以说它是由全球变暖引起的天气突变。这样,这种信息得到了强化,情况就会变得更加紧急。”

  “我不知道,”德雷克疑惑地说,“是不是有人在前几年这样做过。”

  “对,都是零零散散的。孤立的政治家宣布孤立的风暴或者水灾。克林顿做过,戈尔做过,英国那位愤怒的科技部长也做过。可是,尼古拉斯,我们谈论的并不是孤立的政治家,而是一次有组织的世界性运动。通过这次运动,要使人们懂得造成突发性的极端气候变化的罪魁祸首是全球变暖。”

  德雷克摇了摇头。“你知道,”他说,“有多少研究表明,极端气候变化的情形并没有增多。”

  “行了,”亨利哼了一声说,“都是怀疑者发布的很信息。”

  “那太难宣传了。太多的研究……”

  “尼古拉斯,你在说什么呀,要宣传太容易啦。公众已经相信对任何相反的观点都有人做研究。”他叹了口气,又说,“我敢向你保证,在任何情况下,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计算机模拟显示极端天气变化在增多。科学家将会进行研究并及时发布所需要的信息。这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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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蛇丘 第1章 底阿布罗

  10月10日,星期日

  下午2时43分

  直升机隆隆地飞过弗拉格斯塔夫以东二十英里离底阿布罗峡谷不远的亚利桑那上空。

  在后座上,三泳把一些图片和计算机打印出来的东西交给埃文斯。谈到环境解放阵线时,他说:“我们假定他们的网络在正常运转,我们的网络也在正常运转。我们所有的网络都在正常运转。我们从其中一个网络中获取了一条意外的线索,就是西南公园管理协会。”

  “它是一个什么样的协会?”

  “是一个由西部各州国家公园的管理人员成立的组织。他们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这个周末,犹他、亚利桑那以及新墨西哥州的大部分国家公园都被预订并且预付了费用;有的是公司野餐,有的是学校庆祝会,要不就是某机构人员的生日晚会,等等。这些又都是家庭聚会,参加者有父母和孩子,有的还有祖父母。”

  真的,这个三天的周末真是漫长。几乎所有人预订的日期都是星期一。只有极少数订的是星期六或者星期天。公园管理人员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埃文斯说。

  “他们也不明白。”三泳说,“他们认为这可能是某种邪教。因为公园不能用于宗教活动,所以他们拨通了有关部门的电话。他们发现所有的部门都收到了一笔特殊的捐款,赞助这个特别的周末。”

  “是谁捐的款?”

  “慈普机构。所有参加者的情形如出一辙。他们都收到过这样一封信,信中说‘谢谢你们最近需要资助的请求。我们很高兴地告诉你们,我们支持你们十月十一日星期一在某某公园的聚会。支票已经以你们的名义寄去。预祝你们玩得愉快’。”

  “可是,那些单位从未说过要预订?”

  “可不是吗。所以他们打电话给慈善机构询问此事,有人告诉他们说这一定是弄错了,但是又说既然支票已经寄出了,他们最好还是在那天前往预订的公园。许多人便决定践约。”

  “那么这些慈善机构是?”

  “你闻所未闻。艾来·罗塞特基金会、新美国基金会、罗杰·V与埃莉诺·T·马尔金基金会、活跃分子基金会。总共大约有十一二个慈善机构。”

  “是真正的慈善机构吗?”

  三泳耸了耸肩说:“我们认为不是。不过我们正在查。”

  埃文斯说:“我还是不明白。”

  “有人想在这个周末让大家都去那些公园。”

  “是的,可是为什么呢?”

  三泳递给他一张照片。这是一张航拍的颜色失真的照片,上面是一片森林,深蓝色的林地上映衬出鲜红的树木。三泳指了指照片的中间。那里是林中的一片空地。埃文斯注意到地上有一种似乎是蜘蛛网的东西——一根根同心线连接在固定的点上。好像是蜘蛛网。

  “那是什么?”

  “那是火箭列阵。那些固定点是火箭发射器。那些线条是控制发射的电线。”他的手指在照片上移动着。“你看,这里还有另一个列阵。这里是第三个列阵。三个列阵形成一个三角形,每两个列阵之间大约相隔五英里。”

  埃文斯看见了。三个分开的蜘蛛网,分布在林间的空地上。

  “三个火箭列阵……”

  “是的。我们了解到他们已经购买了五百枚固态火箭。火箭本身非常小。通过对照片的仔细分析,结果表明火箭发射器直径有四至六英寸,这意味着这些火箭的射程大约是一千英尺左右。每个火箭列阵有大约五十枚火箭,是用电线连在一起的。可能不会同时点火。你注意到没有,这些火箭发射器都离得很远……”

  “可是目的何在呀?”埃文斯说。“把这些东西放在荒郊野外,发射到一千英尺的高度,然后又落回原地,是这样的吗?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我们还不知道,”三泳说,“不过我们还有一条线索。你手里的照片是昨天拍的。这里还有一张今天上午低空拍摄的。”他又递给埃文斯一张照片,上面显示的是同一个地方。

  蜘蛛网不见了。

  “怎么回事?”埃文斯说。

  “他们收起来离开了。在第一张照片里,你看到在空地边缘停着一些大货车。显然,他们刚刚把东西搬到货车里运走了。”

  “是因为他们被发现了吗?”

  “他们还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

  “那是为什么?”

  “我们认为他们必须移到一个更为有利的地方。”

  “更有利于什么?”埃文斯说,“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时候他们购买了火箭,”三泳说,“同时也购买了一百五十公里的微型电线,这一点也许意义重大。”

  他对埃文斯点点头,好像已经对他解释了一切。

  “一百五十公里……”

  三泳朝飞机驾驶员眨眨眼睛,又摇摇头,说:“彼得,这事咱们以后再细谈。”

  然后他朝窗外望去。

  埃文斯从另一边的窗户望出去。他望见了一望无际绵延的贫瘠沙漠,望见了带有橘红色条纹的褐色悬崖峭壁。直升飞机正朝北飞行。他看见飞机的影子掠过沙漠,时而扭曲变形,时而又恢复正常。

  火箭,他思忖着。三泳跟他说这些,好像他应该明白这一切似的。一共有五百枚火箭。由每组五十枚发射器组成的列阵,彼此相隔很远。长度为一百五十公里的微型电线。

  也许这应该意味着什么,但是彼得·埃文斯根本想不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小火箭列阵,是干什么的?

  微型电线,又是干什么的,

  他在心里很快计算出,如果这些微型电线连接到火箭上,那么每枚火箭将要大约三分之一公里的电线。三分之一公里是……大约一千英尺。

  这正好是三泳说的火箭能够发射的高度。

  这些火箭飞到一千英尺的高空,后面拖着隐形电线,这是干什么呢,电线会不会是用来回收火箭的呢,不会,他想。那不可能。火箭回收后落到森林里,什么微型电线都会断裂。

  为什么火箭分得那么开,如果它们的直径只有几英尺的话,能把它们并到一起吗?

  他依稀记得军队里火箭发射点的火箭都离得很近,尾翼几乎接着了。为什么这些火箭要隔得这样远呢?

  火箭在飞行……拖着细细的电线……然后到达一千英尺的高度……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他想,也许在每枚火箭头部有某种仪器装置,电线不过是将信息送回地面。可是是一种什么样的仪器装置呢?

  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他回头朝三泳望去,发现他正低着头看另一张照片。

  “你在干什么?”

  “想弄明白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埃文斯看了看三泳手里的照片,皱了皱眉头。那是一张卫星云图。

  三泳正拿着一张天气图。

  难道这一切与天气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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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斯正站在那儿看着会议室,一个年轻女人来到他跟前。“需要我帮忙吗?先生?”她好像是个接待员。是个冷美人。

  “需要,”他说,朝着会议室点了点头,“我想知道我怎样才能参加这个研讨会。”

  “恐怕只有被邀请的才可以,”她说,“它是一个学术会议,不是真正向公众开放的。”

  “我刚离开尼克·德雷克的办公室,”埃文斯说,“我忘了问他——”

  “噢,嗯,实际上,我接待处的桌子里有几张免费票。你想哪天参加?”

  “每天都参加。”埃文斯说。

  “那就这样定了,”她微笑着说道,“请跟我来,先生……”

  从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开车到圣莫尼卡闹市区的会议总部很近。几个工人正在车载升降台上往一块很大的指示牌上贴字:已贴完的字是这样的,气候突变,下面是,灾……

  埃文斯的车在正午的阳光下晒得热烘烘的。他用车载电话给莎拉打了个电话。

  “办妥了。我把我的手机留在他办公室了。”

  “好。我希望你早点打这个电话。我想此事已不再那么重要了。”

  “不重要了,为什么?”

  “我想科内尔已经找到了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找到了?”

  “他在这儿,你跟他说吧。”

  埃文斯想,她跟他一起?

  “我是科内尔。”

  “我是彼得。”他说。

  “你在哪里?”

  “在圣莫尼卡。”

  “回你公寓,拿几件旅行的衣服。然后在那儿等我。”

  “干什么?”

  “换掉你现在穿的衣服。你现在穿的衣服一件都不要带。”

  “为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

  咔嗒。电话断了。

  回到公寓,他草草打好一个包。然后回到客厅。在等待的同时,他又把DVD放回播放器,等待日期菜单出现。

  他选择了第二个日期。

  屏幕上,他又看见了德雷克和亨利。一定是同一天,因为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但是现在时间更晚一些。德雷克脱下的夹克挂在一把椅子上。

  “我以前一直听你的,”德雷克怨恨地说,“可是没什么用。”

  “从结构上想想。”亨利回答说。他靠在椅子上,双手指尖搭成一个帐篷状,两眼望着天花板。

  “到底什么意思?”德雷克说。

  “尼古拉斯,从结构上想想。信息是如何起作用的,它的依据是什么,怎样才能使人们相信这些信息是真实可信的。”

  “这只不过是公关人员的胡说八道。”

  “尼古拉斯,”亨利厉声说道,“我是在帮你。”

  “对不起。”德雷克变乖了似的,脑袋耷拉下来。

  看着录像,埃文斯心想:亨利是这里负责的吗?好像就是那么回事。

  “那么,现在,”亨利说,“让我来跟你解释一下怎样来解决你的问题。办法很简单。你已经告诉过我——”

  埃文斯的门上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埃文斯停止了DVD的播放,为安全起见,他把DVD从机器里面拿出来,放进了口袋。敲门声再次响起而且变得不耐烦时,他向门边走去。

  是三泳·塔帕。他表情严肃。

  “我们要走了,”他说,“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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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他无法集中注意力。事实是,那个私人侦探的瘫痪已使他身心疲惫。他看着那张沙发和沙发上因他坐过而凹下去的地方。那个人一动不动。一定非常吓人。护理人员把他的身体提起来,就像提一袋土豆,然后把他放在担架上。沙发上的软垫一片混乱,表明他们曾经做过的努力。

  埃文斯懒懒地把沙发弄直,放回原处,再弄松……

  他摸到了什么东西。在垫子的一条缝里。他把手伸进垫子的填塞物中。

  “他妈的”他说。

  当然,事后回想起来是显而易见的。朝每个方向移动都是错误的。因为那个侦探希望埃文斯向他移动。那个人坐在他塞进沙发垫子里的那个东西上面。

  是一张闪闪发光的DVD光盘。

  埃文斯把它放进DVD机,看着上面出现了一张菜单,一张日期清单。都是过去几个星期的日期。

  埃文斯按下第一个日期。

  他看见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会议室的画面。是从侧面,即房间的一角拍摄的,有腰部那么高。一定是由藏在讲台上的一台摄像机拍下来的,埃文斯想。毫无疑问,摄像机正是埃文斯在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的会议室的那天装上的。

  屏幕底部是快速跳动的时间码,数字不停地闪烁着。埃文斯盯着图像,图像上,尼古拉斯德雷克正在跟公关部的约翰·亨利说话。德雷克心烦意乱,挥动着双手。

  “我讨厌,全球变暖,”德雷克几乎大叫起来,“我他妈的讨厌它。它是一场讨厌的灾难。”

  “它已成定论了,”亨利平静地说,“多年来就如此。我们必须在这样的条件下开展工作。”

  “在这样的条件下工作?但是无法工作,”德雷克说,“这是我的观点。你募集不到一分钱,尤其是在冬天。每次下雪时,人们就把全球变暖忘得一干二净。或者他们认为变暖一点也许是一件好事。他们走过雪地时,希望全球变得暖和一点,它跟污染不一样,约翰,污染起作用。而且还在起作用。污染把人的屎都吓出来了。你告诉他们会得癌症,金钱就滚滚而来。但是没有人害怕气候变得暖和一点。特别是它在一百年之内都不会发生的时候。”

  “你会有办法的。”亨利说。

  “没有什么办法了,”德雷克说,“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全球变暖使物种灭绝——没有人会吓出屎来。他们听说过要灭绝的大部分物种是昆虫。你不能因为昆虫的灭绝来筹钱,约翰。因为全球变暖会从国外传来一些疾病——没有人在意。跟没有发生过一样。去年我们发起那场声势浩大的运动,把全球变暖跟伊波拉病毒和其他病毒联系在一起。没有得到任何人拥护。全球变暖使海平面上升——我们都知道它的后果是什么。瓦努图诉讼案是他妈的一个灾难。每个人都会假定任何地方的海平面都没有上升。那个斯堪的纳维亚人,那个海平面专家。他正在变成一只害虫。他甚至因为政府间气候变化小组的无能而向它发起了进攻。”

  “是的,”亨利耐心地说道,“完全属实……”

  “所以请你告诉我,”德雷克说,“我到底应该我样玩全球变暖这个题目。因为你知道,我必须募集资金,才能维持这个组织的正常运转,约翰,每年需要四千两百万。今年基金只能给我一千多万。那些名流们出现在募捐晚会上,可他们连屁都不给我们。他们是如此以自我为中心,以为露了面就算捐款了。当然我们每年都起诉环保署,他们也许勉强会给个三四百万。加上环保署的津贴,总共也许有五百万。仍然有很大的缺口,约翰。全球变暖不能缩减。我需要他妈的一个理由。一个行得通的理由。”

  “我明白,”亨利说着,仍然非常平静,“但你忘了那个会议。”

  “噢,天啊,那个会议,”德雷克说,“这些蠢货连海报都没有做对。邦迪斯是我们最好的发言人;可他家里出了问题,妻子得了癌症,正在治疗。戈登原计划要来,但他的研究惹上了官司……好像他的笔记是捏造的……”

  “那些都是细节,尼古拉斯,”亨利说,“我请你只管那些大事——”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德雷克回答了几句,又听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捂住话筒,转向亨利。

  “我们以后再谈,约翰。我这里有个急事。”

  亨利站起来,离开房间。

  录像结束。

  屏幕变黑。

  埃文斯盯着空白的屏幕,感觉自己好像要生病了。他一阵头昏限花,胃里翻滚着。他的手里握着遥控器,但他没有按键。

  那一阵过去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思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看到的这些并不是十分让人吃惊。也许德雷克私下里更直率一些——每个人都是如此——很显然,他觉得募集资金有压力。他表达出来的挫败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从一开始,这场运动就不得不在更广阔的社会领域与漠不关心做斗争。人类并没有长久之计。他们看不见环境的慢慢恶化。唤起公众干一些真正符合他们最大利益的事情总是一场费力的战役。

  这场战役远没有结束。实际上,才刚刚开始。

  为全球变暖募集资金不容易也许是真的。所以尼古拉斯德雷克的工作特别难。

  环保组织的基金真的很少。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四千四百万,跟自然资源保护协会一样,也许西埃拉俱乐部都有五千万。最多的是自然保护基金,有七点五个亿。但它与能够词动庞大资金的企业相比又怎么样?这就好比大卫和歌利亚的关系。德雷克就是大卫,正如他在不同场合说的那样。

  埃文斯看了一眼手表。无论如何,应该去看看德雷克了。

  他从播放器里拿出DVD,放进口袋,离开了公寓。在路上,他回顾着自己要说的话。一遍一遍地温习,极力让它完美无缺。他必须小心行事,因为科内尔要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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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斯想说是他把门留蛤他的,但又意识到这样解释起来就长了,而且也很难解释清楚。

  “你应该锁门,埃文斯先生。这是常识。”

  “当然,你是对的。”

  “你离开时,你的门不能自动锁上吗,”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埃文斯说着,直视着那个侦探的服睛。

  那个侦探也盯着他的眼睛:“你头上缝的那些线是怎么回事?”

  “我摔跤了。”

  “确实像摔了不轻的一踱。”

  “是。”

  那个侦探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如果你告诉我们这个人是谁,会省掉不少麻烦,埃文斯先生。你公寓里来了个人,你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怎么来的。如果我觉得你省略?一些东西的话。请你原谅。”

  “确实省略了一些东西。”

  “好的。”佩里拿出笔记本,“说吧。”

  “那个人是个私人侦探。”

  “我知道。”

  “你知道?”埃文斯说。

  “护理人员检查了他的口袋,在他的钱包里找到了执照。继续吧。”

  “他告诉我他受雇于我的一个当事人。”

  “啊哈。那个当事人是谁?”佩里手里不停地写着。

  “我不能告诉你。”埃文斯说。

  他从便笺簿上抬起头来:“埃文斯先生——”

  “对不起。这属于保密特权。”

  侦探长叹了一口气:“好的。所以这个人是你的一个当事人的私人侦探。”

  “对,”埃文斯说,“那个侦探跟我联系,说他想见我,要给我个什么东西。”

  “给你东西,”

  “对。”

  “他不想把它给你的当事人?”

  “不。”

  “因为?”

  “呃,找不到我的当事人。”

  “我明白了。所以他来找你?”

  “是的。他患有一点妄想症,想在我的公寓见我。”

  “所以你就把你公寓的门留给了他。”

  “是的。”

  “你以前从没见过他?”

  “对,嗯,我知道他在为我的当事人干活。”

  “你怎么知道?”

  埃文斯摇摇头:“当事人有保密特权。”

  “好的,所以这个人到你的公寓来。你在哪儿?”

  “我在办公室。”

  埃文斯快速叙述了一遍他在这两个小时里的活动情况。

  “有人看见你在办公室吗?”

  “有。”

  “说过话吗?”

  “说过。”

  “跟不止一个人说过?”

  “对。”

  “除了律师事务所的人之外,你还见过别的什么人吗?”

  “我去加过油。”

  “加油站的人认识你吗?”

  “认识。我要进去刷卡。”

  “哪个站?”

  “派高路上的壳牌加油站。”

  “好。所以你走了两个小时才回到这里,这个人……”

  “正如你看到的那样。瘫痪了。”

  “他要给你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

  “在你公寓里你设找到什么东西?”

  “没有。”

  “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吗,”

  “没有了。”

  他又长舒了一口气:“瞧,埃文新先生。如果我们认识的两个人都神秘地瘫痪了。我会有一点担心。但你似乎不担心。”

  “相信我,我担心。”埃文斯说。

  那个侦探对他皱起眉头。“对,”他最后说道。“你可以为你的当事人保密。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接到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校区和美国疾病管制中心就瘫痪这件事打来的电话。既然又出现了一例。电话就会更多。”他轻轻合上笔记本,“我需要你来一下加油站,给我们做个现场口头说明。你今天晚些时候可以吗?”

  “我想可以。”

  “四点钟怎么样?”

  “好的。”

  “地址印在名片上。到前台找我就行。停车场在地下。”

  “好的。”埃文斯说。

  “再见。”那个侦探说着,转身离开了。

  埃文斯关上门,靠在门上。他很高兴,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在公寓里慢吞吞地走了一圈,想把思绪集中起来。电视机仍然开着。但声音已经关掉了。他看着私人侦探坐过的那张沙发。他坐过的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在见德雷克之前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想知道那个私人侦探给他带了些什么东西。在哪儿呢?埃文斯朝各个方向都移动过了,而每一次那个人都用手指表示方向不对。

  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有把东西带来?在别的地方,或者使他瘫痪的那个人拿走了,所以不在了?

  埃文斯叹了一口气。最重要的问题——在这儿吗?——他没有问那个侦探。埃文斯只是假定在那儿。

  假定在那儿?会在哪儿呢,

  北面、南面、东面、西面。都错了。

  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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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闪电 第2章 贝弗利山


  10月9日,星期六

  下午1时13分

  埃文斯爬上通往他家的台阶时,听见电视机里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似乎比以前的声音更大。他听见欢呼声、大笑声,好像是在实况转播。

  他打开门,走进客厅。院子里的那个私人侦探坐在长沙发上,正背对着埃文斯看电视。他的夹克杉扔在附近的一把椅子上,手臂悬垂在沙发靠背上,手指不安地敲打着。

  “我明白你在这里很自在,”埃文斯说,“你不觉得声音太大了吗?介不介意关小点?”

  那个人没有回答,继续盯着电视。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埃文斯说,“关小点,好吗?”

  那个人一动不动。只是手指,焦虑不安地在沙发背上敲打着。

  埃文斯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姓甚名谁——”

  他突然停住了。那个人世有转头看他而是继续怔怔地盯着电视。事实上,他浑身没有一个部位动过。他一动不动,全身僵硬。他的眼睛也呆滞不动,连眨都不眨一下。他身体上惟一移动的部位就是手指,在沙发的上端,仿佛痉挛一般。突然发作的痉挛。

  埃文斯径直走到那个人前面:“你没事吧?”

  那个人面无表情。他两眼直视前方,好像要把埃文斯看穿似的。

  “先生?”

  那个私人侦探呼吸浅短,胸部几乎没有起伏。皮肤呈灰色。

  “你可以动一动吗?你怎么了?”

  什么反应也没有。那个人僵住了。

  就跟他们描述的玛格一样。埃文斯心想。同样的僵硬,同样的目苦一切。埃文斯拿起电话,拨通了911,要了一辆救护车,留下了自己的地址。

  “好了,救援马上就到。”他对那个人说。

  私人侦探没有任何明显的反应,但即使如此,埃文斯觉得他能听见自己的话,在他僵硬的躯体内有充分的意识。只是,无法确知。

  埃文斯环顾四周,希投找到一些线索。然而房间里似乎没有骚乱的痕迹。角落里的一把椅子似乎移动过。他那难闻的雪茄扔在角落里的地板上,好像是滚到那儿去的。把地毡边烧了一点点。

  埃文斯捡起雪茄。

  他把雪茄拿到厨房,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下之后,扔在了废纸篓里。他有了一个主意。他回到那个人身边。“你要给我拿些东西来……”

  除了沙发上的手指之外,他仍然一动不动。

  “在这里吗?”

  他的手指不动了。或者几乎不动了。虽然手指仍然在轻轻地动着,但很明显,他在努力克制着。

  “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手指吗?”埃文斯说。

  开始时还在动,然后停了下来。

  “所以你可以。好的。现在,这里有什么东西你想让我看吗,”

  手指移动起来。

  然后停了下来。

  “我把这当作‘是’的意思。好的。”埃文斯后退几步。站在远处。他听见警报声越来越近。救护车几分钟之内就到了。他说,“我向一个方向移动,如果方向是正确的,就动一动你的手指。”

  手指开始移动,然后停下来,好像表示“是”。

  “好的,”埃文斯说。他转身,向右走了几步,朝着厨房的方向。他回头看了看。

  手指没有动。

  “所以不是这个方向。”现在他向那个人的正前方,电视机的方向走去。

  手指没有动。

  “好的。”埃文斯孩子转,向大型落地窗走去。手指还是没有动。只剩下一个方向了:他移动到侦探的身后,向门口走去。由于那儿看不见他,埃文斯说:“现在我要离开你,朝门口走去……”

  手指没有动。

  “也许你没有搞明白,”埃文斯说,“如果我的方向是正确的,我希望你动一动你的手指“”

  手指动了,紧紧抓着沙发。

  “好的,但,是哪个方向?我朝四个方向都移动过——”

  门铃响了。埃文斯打开门,两个护理人员带着一副担架冲进来。现在出现了一阵骚乱,他们一边快速地问着问题,一边把那个人放上担架。警察随后赶到,问的问题更多了。他们是贝弗利山的警察,所以很有礼貌,但太执著。这个人瘫痪在埃文斯的家里,而埃文斯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最后,一个侦探走进来。他穿一套棕色衣服,自我介绍叫荣恩·佩里。他递给埃文斯一张名片。埃文斯也递给他一张名片。

  佩里看看名片,看看埃文斯,说:“我以前没有见过这张名片吧,怎么好像很熟呢。噢,对丁,我记起来了。是在维尔雪的一套公寓里,一个女士瘫痪了。”

  “她是我的当事人。”

  “现在同样的一幕又发生了,”佩里说,“是巧合还是什么?”

  “我不知道,”埃文斯说,“因为我不在这儿。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一到哪里,哪里的人就瘫痪?”

  “不是,”埃文斯说,“我告诉你,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人也是你的当事人吗?”

  “不是。”

  “那他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准。”

  “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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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闪电 第1章 商业城


  10月9日,星期六

  中午12时13分

  在测试室里,空气中有一种嘶嘶的电的特质,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莎拉看见她手臂上的汗毛直竖,由于电荷衣服紧贴在身上。

  “有腰带吗?”科内尔说。

  “没有……”

  “发夹呢?”

  “没有!真该死,没有!”

  科内尔向玻璃墙猛冲过去,但是被弹了回来。他用脚跟踢墙,而墙什么反应也没有。他使出全身力气撞门,但锁太牢固了。

  “十秒钟后开始测试。”计算机里的声音说。

  “我们怎么办?”莎拉惊慌失措地说。

  “把衣服脱掉。”

  “什么?”

  “立即脱掉,”他扯掉衬衣时,扣子飞了出去。“来吧,莎拉。尤其要脱掉羊毛衫。”

  她穿的是一件蓬松的安哥拉羊毛杉,奇怪的是,此时她想起这是她男朋友送给她的礼物,他最先买给她的东西之一。她把它扯下来,身上只剩下了一件T恤衫。

  “裙子,”科内尔说。他脱掉鞋子,全身只剩下了一条内裤。

  “这是什么——”

  “一条拉链!”

  她摸索着脱掉裙子,只剩下运动时穿的胸罩和短衬裤。她颤抖着。这时计算机里的声音开始倒记时。“十……九……八……”

  科内尔用衣服把发动机盖起来。又拿起她的裙子,盖在上面,最后把安哥拉羊毛衫也盖了上去。

  “你在干什么,”

  “躺下,”他说,“平躺在地上——尽量躺平——不要动。”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心脏怦怦直跳。空气使她的毛发直竖。她感到一般寒意直蹿她的脊背。

  “三……二……一……”

  科内尔迅速在她的身旁躺下来,这时第一道闪电在房间里爆裂开来。一股气流向她涌来时,她对它那巨大的威力感到震惊。她的头发竖了起来,她感到那股力量把她的脖子提了起来。这时闪电更为密集——爆裂之声让人触目惊心——爆炸时发出的蓝光异常明亮,即使她紧闭双眼也能看得见。她紧紧贴在地面上,希望自己躺得更平一些,她一边呼气,一边想现在是该祈祷的时候了。

  突然,房间里出现了另一种亮光,黄色,摇曳不定,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火。

  一块着火的羊毛衫落在她裸露的肩上。她感到一阵灼痛。

  “是火——”

  “不要动!”科内尔咆哮道。

  闪电越来越密集,在房间里爆裂开来,她从眼角的余光中看见堆在发动机上的衣服着火了。房间里烟雾弥漫。

  她想,我的头发着火了。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脖子,一直到头皮都灼热难当……

  突然,房间里灌满了水,过时闪电已经停止。头顶洒水器的喷嘴嘶嘶作响。她感到寒冷无比;火已经熄灭;地上全是湿漉漉的。

  “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可以了,”科内尔说。“你现在可以起来了。”

  他又花了几分钟时间,企图将玻璃打碎,但没有成功。最后他停下来盯着玻璃房看。他的头发因为淋水而变得光滑。“我搞不懂,”他说,“你不可能不给这样一间房子装上一个可以让人出去的安全装置。”

  “他们把门锁上了,你亲眼看见的。”

  “对。从外面用一把大挂锁锁上的。他们上锁定是为了在设备没有打开时防止有人从外面进来。但是从里面一定能找到一个出口。”

  “如果有的话,我怎么没有看见呢。”她浑身哆嗦着。她的肩膀刚才烧伤了。她的内衣湿透了。她并不以此为羞,但她很冷,而他呢,还在唠唠叨叨。

  “一定有个出口。”他慢慢转着圈,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你不能把玻璃打破…”

  “不能,”他说,“不能。”但这句话似乎提醒了他。他弯下腰,仔细检查着玻璃框,看着玻璃与墙壁的接合处。用手指沿着接合处摸索着。

  她看着他,哆嗦不止。头上的洒水器仍然开着,洒个不停。现在她已经站在三英寸深的水中了。她不明白这时他还怎么能如此聚精会神,如此专心致志。

  “我该死。”他说。这时,他的手指摸到了一把镀,跟玻璃处于同一个平面上。他发现在窗户的另一边也有这样一把锁。锁轻轻地弹开了。他推开窗户,由于窗户是从上下两边的中间固定的,所以窗户旋转着打开了。

  他从窗户里一步踏了出来。

  “小菜一碟,”他说。他伸出手去。“我培你拿一些干衣服好吗?”

  “谢谢。”她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说。

  关于国际闪电测试系统的卫生间,没有什么值得详细叙述的,莎拉和科内尔用纸巾把身体擦干,找了几件暖和的衣裤相连的工作服,莎拉开始感到好受了许多。望着镜中的自己,她发现左边的头发短了两英寸。而且发梢参差不齐。焦黑拳曲。

  “可能更糟。”她想起自己的马尾巴辫时说道。

  科内尔替她护理肩上的烧伤时说,不过是轻度烧伤,几个水泡而已。他把冰放在伤口上,告诉她烧伤不是一种热伤,实际上是一种神经反应。冰在头十分钟之内,通过麻木神经降低烧伤带来的疼痛,阻止神经作出正常反应。所以如果你在起水泡的话,冰——可以不让它起水泡。

  她不说话了。她看不见烧伤的地方,所以不得不相信他的话。伤口开始疼起来,他找到一个急救箱,拿了一些阿司匹林。

  “阿司匹林?”莎拉说。

  “聊胜于无吧。”他把两颗阿司匹林放在她手里。“实际上,很多人不知道,阿司匹林真的是一种灵丹妙药,镇痛作用比吗啡还好,还有消炎,降温的作用——”

  “现在不要说这些了,”她说,“请不要说了。”她不想听他的高谈阔论。

  他不再说话,只是给她扎上绷带。他似乎对扎绷带也很在行。

  “有没有你不会做的事情啊?”她说。

  “噢,当然。”

  “比如?跳舞?”

  “不,我会跳舞。但我不擅长语言。”

  “终于有个安慰了。”她对语言很在行。她的幼年是在意大利度过的,所以理所当然地,意大利语和法语都很流利。她还学过汉语。

  “你呢?”他说,“你不擅长什么?”

  “人际关系。”她盯着镜子,扯着头上一缕一缕烧得焦黑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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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乘客位上,避开太阳照射自己的眼睛,等待着。时间过得很慢。她眯着眼睛看着工棚上的指示牌,因为她发现在那几个硕大的大写字母下面有一行白色的小字。由于离得太远,看得不太清楚。

  她想给三泳打个电话,但最终没有打。她担心如果布鲁斯特和波尔顿出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而科内尔还一直呆在里面。她不得不单枪匹马地跟着他们。她不能让他们溜掉了

  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坐上了驾驶员的位置,她把双手搁在方向盘上。她看了看手表。想必已经过去了九分钟或十分钟。她扫了一眼工棚,但工棚里什么动静也没有,悄无声息,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的。

  她又看了看手表。

  她开始觉得自己只是坐在那儿,是个胆小鬼。在她一生中,她遭遇过一些吓人的事情。因此,她学会了滑雪、攀岩(虽然她太高了点)、潜水等等。

  而现在,她只是坐在热烘烘的汽车里,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真见鬼,她想。她从车里钻出来。

  工棚的门上有两块小的指示牌。

  一个上面写着:国际闪电测试系统

  另一个上面写着:警告:放电期间,禁止进入试验床。

  管它什么意思呢。

  莎拉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首先进入的是接待区,但没有人在那儿。在一张简易的木桌上放着一个手写的指示牌和一个蜂鸣器。

  若需帮助,请按蜂鸣器。

  她没有理踩蜂鸣器,而是直接打开里面那扇门,门上有这样一条警示语:

  高压放电

  闲人免进

  仅授权人士可入

  她走进那扇门,来到一片开阔、有些昏暗的工业区——天花板上吊着各种各样的管道和狭窄通道,地上铺着橡胶。房间里到处都很昏暗,只有中间用玻璃隔离起来的那间两层楼高的房子异常明亮。玻璃房相当大,大约相当于她家的客厅。她看见玻璃房里有一个像飞机引擎的东西,安放在一小片机翼上。在房间的一边有一个很大的金属盘,靠墙放着。房间外面有一个控制板。控制板前坐着一个人。而布鲁斯特和波尔顿连影子都没有见着。

  房间里,镶嵌在玻璃上的屏幕上闪烁着现在清理场地的字样,一个计算机合成的声音说,“请清理实验区。实验……三十秒后开始。”

  莎拉听见渐渐响起来的轰鸣声和引擎中燃料的间歇性燃烧。但她什么也看不见。

  受好奇心驱使,她向前走去。“嘘!”

  她看着四周,不知道这声音来自哪里。“嘘!”

  她抬起头来。科内尔正在她头顶狭窄的过道上。他做了个手势,让她到他那儿去,又指了指角落处的楼梯。

  这时计算机里传来一个声音,“测试……二十秒后开始。”

  她爬上楼梯,蹲在科内尔旁边。

  这时轰鸣声变成了尖叫声,燃料燃烧的速度加快,几乎变成不问断的声音。

  科内尔指着喷气式引擎,低声道,“他们在测试飞机零件。”他快速地解释道,飞机频繁地遭到雷电袭击,所以飞机的所有部件必须是防雷防电的。他还说了些别的,但机器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基本上听不见了。

  玻璃房里,灯熄灭了,只剩下一道微弱的蓝光照射在喷气式引擎和它光滑弯曲的引擎罩上。计算机里的声音开始从十倒计时。

  “测试现在……开始。”

  劈啪!这声音如此之大,仿佛枪炮声,一道闪电从玻璃墙上蜿蜒而出,打在引擎上。其他几面墙上也紧跟着出现了闪电,从各个侧面重重地打在引擎上。参差不齐的白热化的指状雷电在引擎罩上爆裂开来,然后突然射向地面。莎拉看见地上有一块直径大约一英尺的圆屋顶形状的金属。

  她注意到几道闪电似乎都直接射向了这个屋顶。

  测试继续进行,闪电越来越密、越来越亮。一长串劈啪声射向空中,在金属引擎罩上刻上了道道黑色的痕迹。风机叶片被一道闪电击中,风扇静静地转动起来。

  据莎拉观察,越来越多的闪电似乎避开了引擎,而打在地上那个圆屋顶状的小东西上,到后来,一道来自四面八方的白色的蜘蛛网状的闪电径直击在了圆屋顶上。

  这时,突然地,测试结束了。轰鸣声消失,玻璃房里的灯亮了起来。朦胧的烟雾从引擎罩上升起来。

  莎拉看着控制台,看见布鲁斯特和波尔顿站在那个坐着的技师后面。三个人走进玻璃房,蹲在引擎下面,检查那个金属圆屋顶。

  “那是什么?”莎拉低声道。

  科内尔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摇了摇头。他看起来不高兴。

  玻璃房内,那几,上人把圆屋顶倒了过来,莎拉扫了一眼里面的结构——绿色的电路板和闪闪发光的金属部件。三个人围在它周围,兴奋地交谈着,她看不清楚里面其他东西。后来他们按原样把它放回到地板上,走出了房间。

  他们大笑着,互相拍着对方的背。很显然,他们对测试结果感到非常满意。她听见其中一个人说要给每个人买一瓶啤酒之类的话。这时笑声更大了,他们走出了前门。

  他们听见外面那扇门重重地关上了。

  她和科内尔等待着。

  她看着科内尔。他等待着,一动不动,足足有一分钟。只是静静地听着。后来,当他们什么也听不见时,他说,“我们去看看那个东西吧。”

  他们从那条狭窄的过道上爬了下来。

  下到地面上之后,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各种设施显然已弃置一旁。科内尔指了指那间玻璃房。他们打开门,走了进去。

  玻璃房内十分明亮。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臭氧。”科内尔说,“雷电袭击物体时产生的。”

  他径直向地上的圆屋顶走去。

  “你觉得它是干什么的?”莎拉说。

  “我不知道,可能是一个手提电荷发生器。”他蹲下来,把圆屋顶翻过来。“看见了吗,如果你能生产一种足够强烈的负电荷——”

  他停住不往下说了。圆屋顶里面是空的,电子元件被取走了。

  哐的一声,他们身后的那扇门重重地关上了。

  莎拉转过身来。波尔顿站在门外,正平静地用挂锁把门锁上。

  “噢,见鬼,”她说。在那边的控制台旁,她看见布鲁斯特正在旋转按钮,轻轻按动开关。他轻轻打开对讲装置。

  “朋友,未经许可不得使用该设备。标志很清楚。你们一定是没有看到这些标志……”

  布鲁斯特离开控制台。房间里的灯光变成了深蓝色。

  莎拉听见轰鸣声响了起来,声音越来越重,屏幕上闪烁着现在清理场地的字样。她听见一个计算机合成的声音说:“请清理试验区。试验将在三十秒后……开始。”

  布鲁靳特和波尔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莎拉听见波尔顿说,“我讨厌人肉烧焦的味道。”

  他们走了,门重重地关上。

  计算机里的声音说,“测试十五秒后……开始。”

  莎拉转向科内尔。“我们怎么办?”

  外面,波尔顿和布鲁斯特钻进了汽车。波尔顿把车发动起来。布鲁斯特把手放在另一个人的肩上。

  “我们等一会儿吧。”

  他们注视着那扇门。红灯开始闪烁,起初很慢,然后越来越快。

  “测试开始了。”布鲁斯特说。

  “真可惜。”波尔顿说,“你算一算他们能活多久?”

  “一道闪电,也许两道闪电。但第三道闪电之后,他们必死无疑。很可能着火了。”

  “真可惜。”波尔顿重复道。他把车发动起来,向等在那儿的飞机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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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除非他从通向这条小路的一扇后门里溜掉。每隔二十英尺左右就有一扇门,很多门都在砖墙上的凹进处。

  她紧咬嘴唇。她不愿接受看不见他的现实。但确实只有卡车边的几个搬运工……

  她沿小路而下。

  她每走过一扇门就要看一下。有的门是关着的,有的门是锁着的。少数几扇门上挂着脏兮兮的牌子,上面写着公司名称和请走前门,若需服务请按门铃之类的话。

  不见布鲁斯特。

  这条小路走到一半时,她突然回过头来,正好看见布鲁斯特从一凹进处出来,往回走去,急于甩掉她。

  她奔跑起来。

  从那扇门前经过时,她看见一个妇人站在门边。门上的牌子写着“孟罗丝织品”。

  “他是谁?”她大声喊道。

  老妇人耸耸肩,摇了摇头:“走错了门。每一个人都屉——”她还说了些什么,但莎拉已听不清。

  她在人行道上奔跑着。朝着第四大街的方向,她可以看见布鲁斯特在她前面半个街区的位置。他的步伐很快,几乎是一路小跑。

  他穿过第四大街。一辆敞篷小型载货卡车停在前方几码远的路边。是很旧的蓝色,挂着亚利桑那的车牌。布鲁斯特跳上乘客位,卡车吼叫着开走了。

  莎拉胡乱地写下车牌号,这时科内尔的汽车尖叫着在她旁边停下来。“上车。”

  她上了车。他加速向前驶去。

  “你在哪儿?”她说。

  “刚上车。我看见你离开的。你把他拍下来了吗?

  她将肩上的那个包忘得一干二净。“是的,我想拍下来了。”

  “好的。我从商店老板那儿搞到了这个家伙的名字。”

  “是吗?”

  “但很可能是个化名。大卫·蒲尔森。还有一个航运的地址。”

  “运火箭的地址吗?”

  “不是,运发射架。”

  “哪里?”

  科内尔说:“亚利桑那州的弗拉格斯塔夫。”

  前方,他们看见了那辆敞篷卡车。

  他们尾随着那辆敞篷卡车来到第二大街,经过洛杉矶时报大楼和刑事法院,然后上了高速公路。科内尔技术婀熟,虽然离得较远,但总能让前面的卡车处于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你以前干过这个吗?”莎拉说。

  “没有真正干过。”

  “你给人家看的那张小卡是什么!”

  科内尔掏出钱包,递给她。里面有一个银色徽章,大致跟警察的徽章差不多,但上面写的是“国家安全情报局”。还有国家安全情报局的一个正式执照,上面贴着他的照片。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国家安全情报局。”

  科内尔点点头,把钱包拿了回来。

  “国家安全情报局是干什么的?”

  “非常非常秘密的间谍,”科内尔说,“你没有听埃文斯说吗?”

  “你不想告诉我?”

  “没有什么好告诉你的,”科内尔说,“国内的恐怖主义使国内的机构非常不安。他们不是太无情就是太仁慈。安情局的每个人都受过特别训练。现在给三泳打个电话,把卡车车牌告诉他,看看他能否跟踪。”

  “所以你们是对付国内恐怖分子的?”

  “有时。”

  前方,敞篷卡车上了五号州际高速公路,一路向东,驶向了一家县级总医院的黄色建筑群。

  “他们要去哪儿,”她说。

  “我不知道,”他说。“但这是通向亚利桑那州的路。”

  她给三泳打了一个电话。

  三泳记下车牌号之后,五分钟不到就打来了电话。“登记的是西多娜外的‘懒汉酒吧’农场,”他告诉科内尔,“它显然是一个休闲农场。游乐胜地。没有接到卡车被盗的报案。”

  “好的。农场的主人是谁?”

  “是一家控股公司:大西部环保协会。他们在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拥有很多休闲农场。”

  “这家控股公司的老板是谁?”

  “我正在查,需要一点时间。”

  三泳挂了电话。

  前方,敞篷卡车驶入了右边的车道,并打开了转向灯。

  “它要离开这条公路了。”科内尔说。

  他们跟着那辆卡车,穿过一个破旧的工业园区。,有的指示牌上写着金属工厂或者机械加工,但大多数建筑物都已斑驳,不甚显眼。天空中朦艨胧胧,好像有一层薄雾。

  行驶了两英里之后,卡车再次右转,刚好经过一个写着“LTSI”的指示牌。在指示牌的下面是一个机场的小幅照片,旁边还有一个箭头。

  “一定是个私人机场。”科内尔说。

  “什么是LTSI?”她说。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继续往前走,他们看见了那个小机杨,机场一边停着几架螺旋桨飞机,锡斯纳和派珀气象飞机。卡车开过去,停在一架双引擎飞机旁。

  “‘双水獭’飞机。”科内尔说。

  “这重要吗?”

  “起飞时间短,有效载荷大,是一种广泛使用的飞机。如用于灭火等等。”

  布鲁斯特从卡车上下来,向飞机的驾驶员座舱走去。他简短地跟飞行员说了几句之后,回到卡车上,卡车又向前行驶了几百码远。然后停在一座巨大的矩形铁皮工棚前。工棚前已有两辆卡车停在那里。工棚的指示牌上写着几个蓝色的字母LTSI。

  布鲁斯特从卡车里出来,来到卡车后面,这时司机也从车上下来。

  “狗杂种。”莎拉说。

  这个司机他们认识,名叫波尔顿。虽然他现在一身牛仔服,戴着棒球帽和太阳镜。但他们对他的身份确定无疑。

  “好办。”科内尔说。

  他们一直守着,直到布鲁斯特和波尔顿穿过那扇窄门进了工棚。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科内尔转向莎拉:“你就呆在这儿。”

  他从汽车上下来,快步来到工棚前,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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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天使 第3章 洛杉矶


  10月9日,星期六

  上午11时04分

  在正午火热的阳光下,科内尔把车停在闹市区的停车场之后,和莎拉一道来到了大街上。热气从人行道上冒出来。街上的指示牌除了少数几个“兑现”和“贷款”是用英语书写的之外,其余的全是用西班牙语写的。从沙沙作响的高音喇叭里传来墨西哥流浪乐队尖锐刺耳的音乐。

  科内尔说,“都准备妥了?”

  莎拉检查了一下肩上的小小的简易袋。袋子一端有尼龙网线。网线遮着摄像镜头。“是。”她说。

  “准备好了。”

  他们一起向转角处的那家大商店走去,“布莱德军用/海军旧货商店。”

  莎拉说:“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环境解放阵线购买了一大批火箭。”科内尔说。

  她皱了皱眉:“火箭?”

  “小的那种,轻型的。大约2英尺长。是1980年代华约设备,名叫‘热火’,已经过时了。手动,线导,固体推进剂。射程大约为一千码。”

  莎拉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这么说来,是武器?”

  “我怀疑这就是他们购置这些东西的原因。”

  “他们买了多少?”

  “五百枚,带发射器。”

  “哎唷!”

  “喂,他们可能并不是爱火箭成癖的人。”

  在门的上方,一面旗帜上用黄色和绿色的油漆写道:

  野营用具彩弹伞兵夹克指南针睡袋还有更多更多!

  他们进去时,前门响起和谐的音乐。

  商店很大,杂乱无序,架子上挂的是部队用品,地上杂乱地堆成一堆,也是部队用品。空气中散发着霉味,仿佛粗帆布的味道。这个时候商店里人很少,科内尔径直向收银处址的那个年轻人走去,晃了晃他的钱包,要求见布莱德先生。

  “在后面。”

  年轻人看着莎拉,面带微笑。

  科内尔走到商店的后面。莎拉留在前门。

  “噢,”她说,“我需要一点点帮助。”

  “尽我所能吧。”年轻人咧开嘴笑了。他留着小平头。大约十九或二十岁。他身穿一件黑色T恤衫,上面写着“乌鸦”二字。手臂看起来仿佛精力已消耗殆尽。

  “我想找个男人,”莎拉说着,递给他一张纸。

  “你以为谁都愿意做你的男人。”年轻人说道。他拿起那张纸。

  纸上是他们都认识的一个人的照片,这个人叫布鲁斯特,在南极搭帐篷的那个布鲁斯特。

  “噢,是的,”年轻人立即说道,“我当然认识他。他有时来这里。”

  “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但他现在在商店里。”

  “现在?”她环视四周,寻找科内尔。但他在后面,跟商店老板挤在一起。她不想给他打电话或做一些引起别人注意的事情。

  年轻人踮着脚东张西望,“是的,他在这里。我的意思是,几分钟前他在这里。买了一些定时器。”

  “你的定时器在哪儿?”

  “我给你看看。”他绕过柜台,带着她穿过一堆堆绿色的衣服和那些堆起来有七英尺高的盒子。她无法看清盒子背后的情况。她再也看不见科内尔。

  年轻人回头看着她:“你是干什么的。像个侦探?”

  “差不多。”

  “你想去旅行吗?”

  他们向商店深处走去,这时他们听见前门响起了音乐声。她转身去看。在一堆堆防弹衣上方,她瞥见一个棕色的头,白衬衣,红领子,随即门关上了。

  “他走了……”

  她连想都没想,便转身朝门口疾奔而去,身上的袋子重重地打在臀部上。她跳过那堆餐具,使劲地嚣奔跑着。

  “嘿,”年轻人在她身后大叫道,“你回来?”

  她砰的一声甩门而去。

  她来到大街上。街上是火热耀眼的阳光和拥挤的人群。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却看不见白衬衣和红衣领的踪影。他应该来不及走到街的那边。她到转角处一看,正见他悠闲地从自己身边经过,朝第五大街走去。她紧跟其后。

  这个人大约三十五岁,穿着廉价的高尔夫球服,裤子皱巴巴的,旅游长统靴脏兮兮的。他戴着有色眼镜,留着一小撮整齐的胡子。好像很多时间都在户外,但不是建筑工人——倒像个监工。也许是个建筑承包商,建筑检查员之类的。

  她设法看清一些细节,并牢记在心。她想逼得近一点但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又远远地落在后面。“布鲁斯特”在一扇橱窗前停下来,专心地看了一会儿之后,继续向前走。

  她来到橱窗前,这是一个陶器店,橱窗里陈列着一些廉价的盘子。她心想,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有人跟踪他。

  在闹市区的大街上跟踪一个恐怖分子好像是电影里的镜头。但现实中比她预期的要吓人得多。她已离身后的旧货商店很远。她不知道科内尔到哪儿去了。她希望他在这里。而且,她没法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人行道上多数是西班牙人,一头金发的莎拉比他们高出一截。

  她离开人行道,沿着排水沟,走在人群边缘。这样她的高度才降低了六英寸。但她仍然不安地意识到她金黄色的头发与众不同。对此,她已无计可施。

  她让布鲁斯特走在她前方二十码的位置。她不想离得更远,因为怕跟丢了。

  布鲁斯特穿过第五大街,继续向前。他又走了半个街区,然后转左,拐上了一条小路。莎拉走到小路的入口处,停住了。小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堆垃圾袋。从她站立的地方就能闻到一股腐烂的殊道。一辆大卡车堵住了小路的另一端。

  不见布鲁斯特。

  他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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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天使 第2章 世纪之城


  10月9日,星期六

  上午9时08分

  他在大厅里碰上了正朝会议室走去的赫贝·洛文斯坦。

  “天啊,”洛文斯坦说,“你到底去哪儿了,彼得?谁都找不到你。”

  “我在给一位客户干一件保密的事情。”

  “下一次告诉你那个该死的秘书怎么跟你联系。你看起来邋遢不堪。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是跟人干了一仗还是怎么的,你耳朵上是什么,天啊,是缝的线吗?”

  “我摔倒了。”

  “啊哈。你跟哪个客户干这件保密的工作?

  “就是尼克·德雷克。”

  “真有意思。他没有提起过。”

  “是吗?”

  “没有。他刚走。整整一早晨,我都跟他在一起。对于那份从莫顿基金中撤销一千万捐助的文件,他非常不高兴。特别是那一条。”

  “我知道。”埃文斯说。

  “他想知道那条是从哪儿来的?”

  “我知道。”

  “从哪儿来的?”

  “乔治让我不要说出去。”

  “乔治已经死了。”

  “没有正式宣布。”

  “这是胡说八道,彼得。这一条从哪儿来的?”

  埃文斯摇了摇头。“对不起,赫贝。客户对我作了具体交待。”

  “我们在同一公司工作,他也是我的客户。”

  “他指导我写的。赫贝。”

  “指导你写的,胡说,乔治不写任何东西。”

  “手写的便条。”埃文斯说。

  “尼克想毁约。”

  “我想是的。”

  “我告诉他我们会替他办这件事的。”洛文斯坦说。

  “我不知道怎么办。”

  “莫顿脑子不正常。”

  “他脑子正常,赫贝,”埃文斯说,“你要拿走他一千万财产,如果有人在他女儿耳边吹吹风——”

  “她是个十足的瘾君子,她——”

  “花钱如流水。如果有人在她耳边嘀咕几句,那么我们公司将对这一千万负责,对合谋欺骗造成的惩罚性的损失赔偿负责。你跟其他年长的伙伴谈过这次行动的过程吗?”

  “你总是推三阻四的。”

  “我是小心谨慎。也许我应该给你写封电子邮件,讲讲我的担忧。”

  “你就是这样在公司里爬上来的。彼得。”

  埃文斯说:“我认为我的行为是为了维护公司的最高利益。我当然不明白在没有得到非本公司律师的书面意见的情况下,你怎样才能废除这份文件。”

  “但外面的律师没有人会支持——”他突然停住不说了。他瞪着埃文斯,“德雷克想就这个问题跟你谈一谈。”

  “我很高兴跟他谈一谈。”

  “我告诉他你会跟他打电话的。”

  “好的。”

  洛文斯坦大步走开了。接着他转过身来:“警察和你的公寓是怎么回事?”

  “我的公寓被盗了。”

  “因为什么?毒品吗?”

  “不是,赫贝。”

  “我的助手只好离开办公室,帮你摆平这件事。”

  “这是事实。这是她帮我个人的一个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下班以后的事。”

  洛文斯坦哼了一声,跺着脚走开了。

  埃文斯心里想着要给德雷克打个电话,而把其他事情统统忘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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