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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米莉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家里。
  
  米莉老公坐在灯下读书,见她醒了,若无其事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救了我么?”米莉虚弱地问,头很疼。
  
  “嗯……”
  
  “你还在乎我?”
  
  米莉老公把水放在床头柜上,“好好睡吧。”
  
  他没有回答,米莉想,他没有回答,一定是不在乎了。
  
  大脑里有一面鼓,在米莉的脑袋里咚咚地敲的。整个房间里无声无息,只有那面鼓的声音。“咚咚咚”地催促着。
  
  米莉觉得自己渐渐在黑暗里融化了,心里轻飘飘的,没着没落的。
  
  她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老公睡在沙发上。
  
  “老公……你看看我……”她乞求。
  
  米莉老公翻了身,继续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米莉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邻居们以前要么见她如瘟疫一般躲避,要么在她背后议论纷纷,要么就递给她奇怪的眼神,可是今天没有。
  
  每个人,都好像没有看见她,偶尔看到了,微微一笑,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连菜市场卖菜的大妈,都不戳她脊梁骨了。
  
  难道我真的变成了透明人么?
  
  她忐忑地对卖肉的王晓峰说:“我昨天自杀了,是煤气……”
  
  “哦!我知道……”王晓峰把一块造型妖异的猪肉递给她。
  
  “你知道?”
  
  “我知道。”
  
  “你不说我吗?”
  
  “没什么好说的。”
  




  13.
  丁厌第一眼看到米莉的时候,就知道她并不想真的死。
  
  自杀无非是一种手段,一个容器,就像水杯一样,不过承载的内容不同罢了。
  
  所以,丁厌很郑重地问了米莉一个问题:
  
  “你真的要死?”
  
  米莉点点头,“你知道,我死过很多次,只有第一次和这一次是真的。”
  
  “因为活着痛苦吗?”
  
  米莉摇摇头,“因为连痛苦的感觉也失去了。”
  
  丁厌叹口气,看看她的手腕,“你介意再次割腕么?”
  
  米莉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割过两次,都没成功。伤口自己会凝固。”
  
  “这次不会。”丁厌握起她带着伤疤的手腕,“你以前割的是静脉,这次咱们割动脉。”
  
  “动脉在哪里?”米莉抬起头。
  
  于是丁厌很温柔地在她手腕的动脉上划了一条线,“只要割断一半,伤口就难凝固。”
  
  “我怕我没有那么大力气……”米莉的手腕颤抖了一下。
  
  “肉和血管确实比想象的要难割,不过我们会给你提供最锋利的刀具。”丁厌转身按了按钮,小米妖娆地走进来。
  
  “刀片。”丁厌说。
  
  于是小米又妖娆地走出去。
  
  “动脉割开的时候,有点像红色的石油喷出来的样子,很美丽。”
  
  “哦。疼吗?”
  
  “你怕疼吗?”
  
  米莉摇摇头,她什么都怕,死都不怕,还怕疼么?
  
  “你最好先泡个热水澡,促进血液循环,然后喝点酒,把手腕泡在温水里,这样伤口才不会凝固。当然,如果你割得够深,就不需要这些了。”小米送来了刀片,丁厌递给她。
  
  “这次你不救我了么?或者劝劝我?”米莉几乎是乞求的语气。
  
  “那你不要找我,可以去找心理医生,他们会跟你说你希望的话。”
  
  “我不是精神病!”米莉突然气愤起来。
  
  丁厌笑笑,“我知道。”
  



  14.
  杨信看到米莉的时候,米莉已经死了。
  
  泡在浴池里,死因是窒息。她的手腕上有两条伤口,一条是动脉,但只割了一小点,另外一条是静脉,静脉伤口很深,但还没有凝固。
  
  估计是因失血过多昏迷,滑到浴池里,然后窒息而死。
  
  很显然,是自杀。
  
  杨信仔细查看,发现她的动脉上,隐约有一条彩笔划的线,那条线就像说明书一样,标明了致命的位置。
  
  杨信觉得,米莉和那个卧轨者有某些相似之处。
  
  这种相似之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他们死得都有点过于专业了。
  
  米莉老公哭哭啼啼,虽然他希望米莉死,米莉死了他就从如此疲累的生活中解脱了。但是米莉真的死了,他又懊悔不已。
  
  米莉的遗书只有一行字,她只留下了那一行字,以及一具红得触目惊心的尸体。
  
  遗书上写着:我已经完全融化在黑暗里,连自杀都不能让别人关注我了。
  
  杨信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他记得卧轨自杀者的遗书中有一句话:“我是个失败的人,连自杀都多次不能成功,导致别人对我议论纷纷,关注异常,如果这次再死不成,我真的没脸活着了。”
  
  或者自杀者的思维就是与众不同吧。
  
  有人因为别人议论而自杀。
  
  有人因为别人不再议论而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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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米莉回到家的时候,米莉老公还没有回来。她算了算,也该是他回家的时候了。
  
  电话里有一条留言,他老公说晚上要加班,她没有听完。
  
  她不用听完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她直接拨通了老公的电话。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菜。”她说。
  
  “我知道,我晚些回去吃。”老公在电话那头有些着急,似乎要迫不及待地挂电话。
  
  “我做好了给你送到公司。”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不用了……”米莉老公的语气几乎有些求饶,他怎样让别人见到他手腕上带着刀疤的老婆?同事没人知道那个上了报纸头条的女人是他老婆。
  
  这太丢人了。况且,他也并非加班,他下班要去一家有名的心理医疗机构,那家机构曾在报纸上表明要免费治疗米莉。
  
  他相信报纸上的说法。
  
  “你必须回来吃饭,否则我就死给你看。”她淡淡地说。
  
  “唉——随你吧。”对方挂了电话。
  
  米莉有些胸闷,她决定再打过去,可是已经没人接听了。
  
  他不爱我,他有了别的女人。
  
  她想,他的借口和电视剧里有外遇的老公们一样,拙劣。
  
  她木然地坐起来,木然地切肉块,刀比较锋利,有好几次扎到案板里几乎都拔不出来。
  
  肉汤炖好的时候,她又向老公的公司打了个电话,这次是个男人接的。
  
  他说:“他一下班没多久就离开公司了。”
  
  米莉什么也没说,她给自己盛了一碗肉汤,慢腾腾地喝了。
  
  然后她走到厨房,打开煤气灶,把剩下的肉汤全部倒到两圈燃烧的火焰上。
  
  那火焰连挣扎都没挣扎,直接灭了。
  
  “我真的会死给你看。”她边自言自语,边把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关上。
  
  

10.
  看到轨道附近撞得四散的尸体,杨信心里跟被猫抓了似的,莫名其妙就想起前几天跳楼自杀的女子。
  
  最近自杀的人越来越多,就好像流行感冒似的,颇有蜂拥而上的气势。
  
  他检查了检查衣兜,在自杀者的上衣兜里发现了遗书。
  
  看来确实是自杀。
  
  不过,杨信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皱着眉头看看四周,荒野,蜿蜒的铁路,死者卧轨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拐弯处,不易被人察觉,估计那列出轧过去的时候,司机都不知道自己撞了人,这个拐弯,正好是视觉的死角。
  
  还有,从现场看来,死者卧轨的姿势也很专业,他躺下去的方向,正好和铁路成直角,要害部位正正地位于铁轨,不偏不差。
  
  最为奇怪的是,铁轨压过自杀者腹部,却没有大便或其它排泄物的污秽。
  
  只能有一种解释,这个自杀者是个医生。
  
  然他不是。
  
  他遗书第一段说:
  
  我碌碌无为地出生,碌碌无为地长大,又碌碌无为地工作,工作后不久,又娶了个碌碌无为的老婆,真可谓门当户对。
  
  我想改变,却越变越糟,越变越痛苦。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公司,只要想到明天,心情就格外沉重,日复一日的重复,日复一日的沉重。
  
  ……
  
  如果他不是医生,那么这自杀的手段,未免太专业了。
  
  难道是他杀?
  
  杨信望着暗红色的铁道,那红色,呲牙咧嘴的。
  
  杨信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11.
  
  米莉老公回来后,并没有回家。
  
  他买了好多礼物,一家一家敲邻居的门。
  
  敲到王屠户家的时候,是他儿子开的门,只开了一条门缝,王屠户的儿子王晓峰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身子。
  
  “哦……”米莉老公说,“我是米莉的老公,住在隔壁的楼,能不能请你们以后不要再针对米莉自杀的事情议论她……”
  
  王晓峰有些莫名其妙。
  
  “就算要议论,也千万别让她知道,表面上要装得漠不关心的样子……”
  
  “为什么?”王晓峰依旧只露出半个身子。
  
  “我今天去咨询心理医生了,医生说米莉她,很可能喜欢被人议论的感觉才自杀的,如果没有人议论,她也就不自杀了……”
  
  王晓峰有些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了米莉老公一眼,什么都没说,硬生生地关了门,差点夹住他的鼻子。
  
  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充斥着煤气的味道。
  
  米莉不省人事。
  
  米莉老公愣在原地,想,就让她这么死了算了……
  
  但,终于,还是拨了120。
  
  他心理无法承认自己,他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回来早了。
  
  他有些不情愿地打开窗户通风,暗自希望救护车晚来些。
  
  他站在客厅的中央,居高临下的看着奄奄一息的米莉。
  
  米莉再也不是那个他爱着的“米粒”了。
  
  米莉结婚后,就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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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丁厌住在一座非常高的新建高级公寓里,那个公寓一共有28层。
  
  目前已经居住了一多半的住户,这些住户都是在她接手之前入住的。她接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少有新住户了,就算有,也是住不了几天就搬了出去。
  
  这座公寓叫做非常公寓,产权属于丁厌。
  
  非常公寓的楼顶,是一个空中花园,里面种着一棵巨大的槐树。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丁厌就会倒挂在那棵槐树上,有时候想点什么,有时候又什么都不想,就那么挂着,像一只美人蝙蝠。
  
  吸血蝙蝠。
  
  丁厌又喝完了一盒血酸奶,从树上跳下来。
  
  血酸奶是美姨特别为她做的,方便她外出的时候饮用,口感酸甜,美味可口。
  
  血酸奶里的血,是西黎的。
  
  西黎住在壁橱里,曾经是风云一时的大腕歌星,性感,帅气,且酷,老少通吃的万人迷。当他成名后,却越来越痛苦,越来越不自由,人不能24小时生活在别人的热烈的目光中。
  
  2年前20岁的丁厌刚刚进入歌坛的时候,西黎是他的师兄,她是新人兼他的助理。
  
  后来有一天,西黎说,他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于是她给了他一个。
  
  他现在很幸福,因为他重新找到了被需要的感觉。
  
  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丁厌,只为买一个存在的意义。他的财产,就是这座非常公寓。
  
  她下楼打开壁橱,西黎还是微笑着站在水晶棺材里,俨然一个变性版的白雪公主。他左手和头顶上都插着输液管,右手则伸到棺材外面,美丽的手腕上带了一个红玉手镯,只要打开手镯上的开关,新鲜的血就会像小溪一样流出来,血落到杯子里的声音,格外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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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第二天报纸的头版头条,丁厌被写成里神秘的女英雄,挽救自杀者的天使。
  
  米莉被作为多次自杀未遂的抑郁症患者典型案例,各个就职于私人、公人医院的所谓心理学专家纷纷亮相,对米莉的心理状况和行为做了深度剖析。更有心理医疗机构跃跃欲试要借着这次机会炒作,免费为米莉做心理诊疗,并全程报道诊治过程。
  
  米莉拿着报纸,她觉得那些所谓心理学专家都有某种臆症。
  
  他们分析的,她都不曾想过。
  
  她只是无聊,她只是希望老公去救她,然后抱着她,然后在嘴角粘上米粒,说,我去哪都带着你。
  
  现在米莉老公去哪都不带着她,他越有钱,她越无聊。
  
  他说,我神经病啊我,我干嘛像个白痴似的在嘴角粘上米粒?
  
  恋爱的时候都是神经病,都是白痴,是弱智。
  
  等结婚了,就清醒了,痊愈了。
  
  米莉下楼买菜的时候,脊梁骨破了一个大洞——被邻居戳的。
  
  那些邻居本来是对她漠不关心的,第一次割腕的时候,每个人都买了水果点心来看她,让她觉得自己备受关爱。
  
  可是后来她发现,他们牺牲廉价的水果钱,是为了探得一手的八卦信息,那段时间所有人包括米莉在内都觉得幸福。
  
  被人关注总好过是透明人,哪怕是负面的。
  
  王屠户不在,他的儿子在,假日替他爹看店。
  
  王屠户的儿子下刀快且准,切出的肉也不像他爹那样坑坑洼洼,而是有一种鲜艳的美感。他的手指很长,很有力,听邻居说,他是个准医生,这切猪肉的刀,将来是要切人肉的。
  
  王屠户的儿子把肉装到塑料袋里,黑色的,微笑着递给她,“好好补身子,别跟自己过不去。”他每次都多给她一些。
  
  米莉笑笑,对面几个卖菜的凑在一起小声嘟囔,这让她觉得很满意,这让她心情很好。
  
  她掏零钱的时候,带出了一张名片,耀眼的红色,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句话:
  
  非常顾问公司
  
  专业自杀、杀人顾问机构。
  
  是那个短发女孩给她的。
  
  她说,需要的时候,在名片上写上自己的电话,放到5155号信箱,自然会有人联络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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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美姨调了好喝的生血鸡尾酒,名字叫做德古拉。
  
  美姨喜欢吃素,做的素菜却带着肉腥的芬芳。
  
  美姨也喜欢喝肉汤,做的肉汤却清淡可口。
  
  美姨只喝一种肉汤。
  
  美姨是丁厌的厨娘,自己也开私人诊所。
  
  美姨的私人诊所是免费的,却不是福利院。
  
  美姨把头发歪歪扭扭地绑在脑袋的一侧,光洁的皮肤泛着红润的光泽,脸是20岁的脸,可是目光神情却透着成熟的芬芳,全身散发着妖精的气息。
  
  “今天的汤很补哦!”美姨把一盆热气腾腾的白色瓷汤盆放在餐桌的中央,然后急忙捏住耳垂,俏皮地吐吐舌头,“刚足5个月,正是熟透又新鲜的时候,营养丰富,丁厌你今天也尝尝,很干净的,妈妈是大学生,头胎!做的时候没有用任何药物。喝了准保年轻10岁!”
  
  “我可不想年轻10岁,我好不容易熬到长大。”丁厌打开客厅的壁橱,轻车熟路地从里面接了一杯新鲜的血,然后蘸着馒头吃起来,丁厌的吃相很农民。
  
  “今天给西黎换点滴了吗?”丁厌指了指壁橱。
  
  美姨笑着,“换过了,这个我哪能忘呢!”
  
  “小米和大米回来了吗?”丁厌问老邮。老邮站在窗帘后面,颤悠悠地说:“刚回来。”
  
  正说着,小米推门而入,她留着干净的毛寸,却并不显得愣,反而别有一番女性的韵味。
  
  “顺利吗?”丁厌就像个操心的家长一般。
  
  “顺利,火车轰隆隆的,正好轧到心脏。”小米边说边坐下来,“我先吃,吃完了换大米吃。”
  
  “恩!”丁厌看着小米大口喝着美姨的汤,恶作剧地笑。
  
  “汤不错!”小米边说边又盛了一碗,汤勺在盆里晃了一圈,突然发现不对劲儿,“美姨——你这个坏人!是不是又煮那个了?”
  
  美姨也坏坏地笑。
  
  小米气呼呼地站起来,“我要告诉大米去,你们老合伙捉弄我!”说罢急匆匆地回到自己卧室。
  
  老邮还是躲在窗帘后面阴森森地笑,窗帘后面是这个房间里最阴暗的角落了。
  
  大米和小米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如胶似漆,却从不成双成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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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攀岩走壁对于丁厌来说,简直太小菜一碟了。当然,她并非传说中的神偷大盗。
  
  她5岁前爬山,5岁后爬树,惯了。
  
  当她从大楼的侧面翻到天台的时候,立刻就后悔了。她后悔自己在之前图方便脱了高跟鞋,因为楼顶上很烫,估计煎鸡蛋很合适。
  
  所以她决定把那个自杀女孩的鞋要过来,仿佛她费劲呼呼地爬上来,就是为了要那一双鞋。
  
  她用脚跟一瘸一拐走到她后面,若无其事地说:“反正你要死了,能把鞋送给我么?”
  
  自杀女孩一愣,晃了晃,却没看她,也没说话。
  
  “你从这里跳下去,死不了的。”丁厌也站在楼边,背对着观众,楼顶的边缘有风,凉快。
  
  女孩的白衣已经被汗湿透,贴在身上,脸晒得通红。她的身材并不好,屁股太扁。
  
  “你看——”丁厌指着楼下,“下面有向外凸起的阳台,地面上有一些小棚子,还有很多树,如果你挂到那里的话,你就死不了。”
  
  女孩看了看丁厌,抖动着嘴唇。
  
  “还有,跳楼的时候不要穿裙子,裙子有群摆,很容易挂到什么东西,这样自杀很容易失败。”
  
  自杀女孩还是不说话。
  
  丁厌有些不耐烦了,骚热的天气顺着张开的毛孔钻到身体里,她也跟着骚热起来,她想在脚板变成铁板烧之前,赶快解决到这件事情,“你要实在想在这里跳,那随便你吧,不过你能不能先把鞋给我?”
  
  她又看了看丁厌,像看一个怪物。
  
  她开口了,声音很嘶哑:“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丁厌笑,像孩子一样,“我跟你非亲非故又不是观音姐姐,干嘛要救你?恰恰相反,我是希望你死得痛快一点,免得死不成还落得个残废拖累社会!”
  
  丁厌说着,从短裤的屁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种……”
  
  丁厌不耐烦:“你需要我给你提供什么帮助吗?我收费很高的,当然,一般要自杀的人都比较舍得花钱。”
  
  她垂头:“我没钱……”
  
  “没钱没关系,我认了!”
  
  “为什么给我免费?”她问,“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丁厌把她从天台边缘拉回来,脱下她的鞋套在自己脚上,“这次你赚了,用你这双鞋代替高额的咨询费吧!”
  

4.
  老邮看了看丁厌扔在客厅里的鞋,于是又咧着苍白的大嘴唠叨她总是做赔本的买卖。
  
  他唠叨的内容丁厌几乎都能背出来,基本上是从小甲、小乙、小丙、小丁四个孪生兄弟开始,然后是大米和小米,再然后是美姨,最后是他自己。
  
  他们都是丁厌的家人,或者家丁。
  
  老邮从来不出门,也不在白天出现,他只有在晚上时候,才套着黑色的大袍子晃悠出来,走路总是脚尖着地,这令他的脚趾成为全身最为健硕的部位。
  
  老邮自以为是鬼。
  
  这个世界上多数人都自以为是。
  
  比如丁厌自以为是吸血鬼;
  
  那四个孪生兄弟自以为是狗;
  
  小米自以为是大米;
  
  大米自以为是小米;
  
  美娘自以为是全世界第一美人。
  
  “喂过那四只狗狗了吗?”丁厌不耐烦地打断他。
  
  “喂过了……你说养那四个东西干嘛?他们……”
  
  “大米呢?”丁厌继续打断他。
  
  “刚刚送那位小职员客人去卧轨了,唉!大米也是的……”
  
  “小米呢?”丁厌揉着脚。
  
  “小米自然和大米在一起……大米和小米……他……”
  
  “美姨呢?”丁厌看看厨房。
  
  “她刚从诊所带了新鲜的保养品回来……真不知道那个老妖婆要装嫩到什么时候……都40岁的半老徐娘了,整天还刷绿漆……”
  
  “老邮呢?”丁厌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我在这里……”老邮说。
  
  “公寓的招租信息发出去了?”
  
  “发了,通过很多种渠道。”老邮精通很多种语言,包括计算机语言。
  
  
  5.
  
  米莉觉得自己身上涂满了咸臭的胶水,白色的裙子粘在身上,就像这咸鱼一般的生活似的,把你包围的死死的,呼吸不到任何新鲜空气。
  
  咸鱼翻身?那只是童话而已。
  
  她站在家门口,把钥匙插进锁里,却不拧。
  
  仿佛一拧,就会开启一种令人窒息的生活。
  
  米莉不拧,门却开了。
  
  他的老公站在门里,套着一件油腻腻的睡衣,嘴角带着米粒。
  
  他们谈恋爱那会儿,米莉的老公很浪漫。每次去约会的时候,总之在嘴角粘一颗米粒,他说他去哪里都要带着米粒。
  
  结婚以后米莉想了想,应该粘在心口,在心里,而不是嘴角。
  
  米莉老公漠漠地让开身子,顺便擦擦嘴,于是米粒不见了,米莉进去了。
  
  “你知道我今天去哪里了么?”米莉呆呆地站着。
  
  “知道。”米莉老公给她盛了一碗米粥,米粥白乎乎粘乎乎的,和米莉的裙子有一拼。
  
  “你怎么知道?”米莉还是呆呆地问。
  
  “我看电视了,电视上有新闻直播。”米莉老公说。
  
  “那你为什么不去救我呢?你那么希望我死?”这句话本来应该带着气愤的语气,但从米莉的嘴里说出来,却平平淡淡。
  
  “我知道你会回来。”米莉老公看了看她的脖子,“就像我知道上吊用的绳子自己会断一样。”
  
  米莉不再说话。
  
  米莉的老公也不再说话。
  
  他走进卧室再也没有出来。
  
  她站在客厅一直没有进去。
  
  真水无香,百品无厌。
  
  但是,我们每天不能只喝白开水,偶尔也要喝点可乐果汁啤酒,如果这些都没有,喝点毒药也挺有味道。
  
  生活就像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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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狼来了】
  
  1.
  
  傍晚。
  
  夕阳歪歪扭扭的,有情绪。
  
  热气似乎是从天上沉压压的挤过来的,公路又便秘了,前面的车队如万里长城,绵绵无绝期。
  
  长城的尽头,警灯闪烁,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像千层饼。
  
  楼顶上,一个白衣女孩摇摇欲坠。
  
  自杀的人总有某种情结。比如上吊死就幼稚地选在午夜穿上红衣;割腕的呢,就一定要找个有着白床单的床,化好凄婉的妆;跳楼的一般喜欢穿白衣或者校服,好像不这么穿,就不足以证明自己死得清白似的。
  
  “这下可难了,天台的门被锁了,怎么打也打不开。”
  
  “下面临街建筑多树也多,那个垫子也不好铺……”
  
  短发,短裤,短吊带,小背包。
  
  一个女孩抬起头,她的眼睛很清澈,但你却看不透。
  
  吸管“噗”地扎入乳白色的酸奶盒中,带着恶狠狠的快意。
  
  吸管冲入口中的酸奶,却是红色。
  
  短发短裤短吊带女孩吸得津津有味儿,也看得津津有味儿。
  
  难得一见的自杀好戏,任谁都会觉得津津有味。
  
  起码,不乏味。
  
  很快,一小盒红酸奶就被短发女孩吸光了。她把空盒子扔进垃圾筒,几只苍蝇仓皇失措地飞出来。
  
  嗡嗡嗡。
  
  此刻,警察杨信的脑袋里也嗡嗡嗡。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就等着明天在电视报纸上挨骂吧,想不到自己当警察第一天就遇到这种倒霉事儿。
  
  短发女孩用手擦擦嘴,又大大咧咧地在短裤上蹭了蹭手,走到汗流浃背的杨信面前,漫不经心地说了几句什么。
  
  杨信一愣,然后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短发女孩被带进了大楼。
  
  
  2.
  还是傍晚。
  
  热气不减,人气递增。
  
  人群里一阵惊呼,楼顶上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对同性恋徇情么?
  
  有人架起了望远镜,说:不是。
  
  那多出的一个人,短裤,短吊带,短发。她背对着人群,好像要表演高难度的跳水。
  
  确切说,是高难度的后空翻跳楼。
  
  人群的气氛有点像水煮鱼,鲜辣鲜辣的。
  
  没有人知道那个短发女孩是谁,也没有人知道那个短发女孩是如何攀上楼顶的,当然更没有知道她爬到那里干什么,以及正在说什么。
  
  只见自杀的白衣女孩侧了侧头,看着短发女孩说了句什么,然后脱下自己的鞋递给短发女孩。
  
  再然后,两个人一起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杨信指挥着几个警察上去接应,人群里一阵惋惜。
  
  无论那自杀女孩跳或不跳,“惋惜”是唯一的结局。
  
  跳了,则惋惜女孩的死;
  
  不跳,则惋惜剧情不如想象的精彩。
  
  媒体记者堵在大厦门口,自杀女孩被警察拥簇着走出来,镁光灯闪个不停。
  
  她并没有回避记者的镜头,也没有表现得太热衷,她让你觉得她什么都不在乎,又似乎什么都在乎。她的手腕上有几个新鲜欲滴的刀疤,脖子上挂着天然的紫色项链,那是粗绳的勒痕。
  
  她就那么不想活着么?
  
  活着就那么痛苦么?
  每个见到的人,都忍不住要在心里打上悲悯的问号。
  
  媒体和警察都追问那个英勇救人的女孩的去向。
  
  自杀女孩抬头看看天,又看看自己脚。她的脚上没穿鞋,脚面被晒成了斑马。
  
  她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似乎也没有看任何人,拒绝回答媒体的任何问题,就像那些遭遇绯闻的大腕明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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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1.
  有一天,我穿了最美的红色礼服,穿越时空,来到原始社会。
  一个体毛遮羞的原始人指着我大骂:“你这个变态,干嘛把自己的毛都剔掉?”
  我愕然。
  原来,进化就是一种变态。
  2.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永远不会被淘汰。
  他们时尚、创新、不断寻找活着的乐趣。
  他们另类、夸张、残忍,不断寻找观察和探索的最佳兴奋点。
  他们不断创造一种别样的兴奋,他们不断以独特的方式自娱自乐。
  他们躲在黑暗的另一端,显得异常聪明。
  他们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变态。
  3、
  世界上有一种虫子,它们的一生会经过“卵”、“幼虫”、“蛹”和“成虫”四个阶段。
  我们称这种虫子为“完全变态昆虫”,比如蝴蝶。
  完全变态的蝴蝶,是美丽的。
  上帝,只赐予完全变态者以美丽。
  4.
  他发誓,没有人可以左右他,没有人可以驾驭他,没有人可以控制他。
  他可以爱你,可以恨你,可以玩弄你,也可以宠坏你。
  他很率真,很直接,很透明,可你永远无法看透他。
  变态,
  原来如此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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