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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疯 人 院

第一章

  直到现在回想起那次的经历来,都觉得毛骨悚然,一闭起眼睛,一切的一切又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如果这是一个噩梦,那么很庆幸我已经醒了…… 

   忙碌的生活之后总是需要放松一下,乘着这次一个不短的假期,我也心血来潮想报了个短线旅游,打算着好好出去玩一玩。

   江南一带,以人文居多,而我这个对历史不怎么感冒的人,文化旅游总是不适合我的,于是乎,游山玩水是我不二的选择。兴致勃勃得踏进一家我对比了很久,拥有最高性价比的旅行社,刚刚还觉得快要被晒得冒烟的头,在我跨进这小得只有十多个平方的房间后,一股凉意将我从头灌到了脚。

   三四张桌子,几台电脑,两三个人,几只颇为忙碌的苍蝇,与门外贴满的各色旅游线路介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想想这里是我对比了一周决定的旅行社,虽然有点迟疑,但还是不甘心得上前开口询问。

   “请问……”

   一位浓妆艳抹的接待小姐,睡眼惺忪得抬起头,一见有客人送上门来,迅速振作了精神,摆开职业微笑,几句交谈之后,了解到我这个穷学生只想找一个便宜的短线旅游,那重重的眼袋又突了出来,刚刚还兴致勃勃的语气立刻变得懒洋洋的,随即摸出她那廉价的粉饼,仔细得在脸上抹了起来,而对我的问题则是有一句没一句得答着。

   人穷被人欺啊!!在深刻得体会到这句话之后,我在心里默默得发誓将来一定要拼命赚钱!可眼前的问题是,这家旅行社的价格真的很吸引人,比外面便宜了近三分之一,可以省下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了!想着,我最终还是在现实前低下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泼我冷水,在我付了报名费之后,那接待小姐才告诉我组团的人数不够,随即,她塞了一堆宣传纸给我,告诉我说,如果可以再带一些客人来的话可以以更优惠的价格给我,而在被她忽悠了之后,我更傻忽忽得将那些宣传单带了回来。

  对着那些宣传单,我傻了眼,我能忽悠谁去?问刘仪,她压根连话都没时间跟我说,写稿子已经头都抬不起来了;找了缘,他被黑熊大叔关在面闭室恶补英语,这年头,当个和尚也不容易,四处转悠了一圈,才发现只有我这种傻瓜会上当……

   几天的徒劳,我再次回到那旅行社,这回是已经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打算去要回我的报名费,谁想到我还没开口,那接待小姐喜笑颜开得告诉我,名额已经足够开团了,并递给我一张卡片,记录着登车的时间与地址。

   我又被忽悠出了旅行社,搞不懂他们到底在弄什么,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的旅行似乎可以顺利开始了,这点还是令我比较高兴的,于是回家整理了几件简单的衣物,早早上床睡了觉,期待着即将开始的旅程。

   集合的那天清晨,我一早就到了,费了半天工夫找到了那辆旅游车,一辆有点年头的金龙大巴,我正迟疑着要不要上车,一边走来了一位有点年纪的男人,个子不高却很壮实,皮肤黝黑,脸上的数道皱纹令他笑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褶皱的橘皮。

    那男人自称金师傅,是这车的司机,开了二十多年的车了,经验还算丰富,总是笑呵呵的样子让人感觉比较亲近,跟着,他招呼我上了车,车上还算干净,最前面的位子坐了个年轻的女生,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脸甜美的笑容,长长的头发系成脑后的马尾,说话的时候,头发左右甩动的样子,活力十足,她就是我们的导游,小陶。

  我随便选了个位子坐下,因为这车还很空,不过十多个人已经显的有点吵闹了,刚放好了行李,后座突然窜出个人吓了我一跳。

   “不好意思,没吓着你吧?”

   “还……还好……”压制着狂跳的心脏,我挤出了一个恐怕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这人怎么这么冒失,吓着我了你会赔我医药费吗?

  “我叫欧勇,”那男生笑着伸出手来,“你一个女生独自出来旅行?”

  “恩。”我点了点头,也伸出了手。

  “我们全班出来旅行,恩,也不能说是全班啦,也就十来个人报了名,呵呵,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玩,我们这里女生不多。”

  我愣了愣,看着这皮肤黝黑的男生,穿着件十一号的大号篮球背心,却也挺合身,手臂上漂亮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一头利落的短发,长相倒也不赖,阳光十足的个性,可以想象他在学校里的女人缘应该很不错。

  “啊,不好意思,也许我的话让你误会了,不过你只有一个人,大家一起也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欧勇不好意思得挠着头,一脸愉快的笑颜,连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缝,感觉真是个很大大列列的男生。

  我笑着点了点头,后排几个嬉笑的男生拉了欧勇回到坐位上,又嘻嘻哈哈得小声聊了起来。

  “又把妹啊!你还真是不错过一点机会!”

  “就是就是,果然是情圣!”

  “胡说什么!我看人家孤身一人所以才……”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哈哈……”

  无聊学生常有的对话,我无奈得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窗外,玻璃上的一个倒影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好精致的一张脸!我知道人的四十五度角侧面是最完美的角度,可这张脸未免也太美了,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唇,细细的眉毛下,一双忧郁的眸子正看着远处出神,细腻而白皙的皮肤连女生都要尖叫羡慕,开领的白色衬衫下,隐约露出他那优美的线条。

  看倒影的位置,他应该就在我对面那排座位,忙转过头,果然……虽然这样看的距离稍微有点远,但却更加真实,微微起伏的胸口,粉色的唇,他托着腮帮的姿势,还有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神,完美得就像一幅画。

  “徐夕,薯片要吃吗?”

  那男生微微转了转头,眼角瞥了一眼后,又默默得转了回去。

  “碰钉子了吧!”我的身后传来几个男生的窃笑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绰号叫‘冰山美人’,还这么自找没趣。”

  冰山美人?呵呵,的确适合他,那么漂亮的脸却总是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偷偷得再瞄一眼,恩,真是越看越漂亮,口水都会不知不觉流下来……谁想到,他却突然转过头,一下对上他的视线,竟然有一种撞上铁板的感觉,额头隐隐作痛,赶忙转过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眼神?

  “还……还好赶上了!”

  一对男女的身影急急忙忙得跳上车,一脸歉意的笑,两个人都是三十出头的样子,男人微胖,一身鲜艳的花衬衫,戴着顶旅行帽,一手提着一只米色的旅行箱,另一手拉着身后的女人,艰难得挤向后面的位子;女人的脸上几道清晰的皱纹,与她那身艳丽的装扮显得有点不合适,走过我身边时,浓重的香水味熏得我的喉咙直痒痒,难怪后来我会晕车了。

  “李先生,李太太,你们迟到了二十多分钟哦。”导游小陶笑盈盈得走了过来。

  “不好意系啦,路上车子有点挤。”带着一口广东腔李先生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将行李箱放在脚边,颇为小心的样子,而一旁的李太太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好了,人差不多都齐了吧,那我们可以出发了哦!”

  小陶点了点人数,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车子缓缓驶上了公路,我们的旅程要开始了……
  
  “现在我来发下我们的行程表。”

  小陶从挎包里取出一叠纸来,一张一张得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顺便嘱咐了一些旅游时要注意的事项,真不亏是导游,很热心也很健谈,当然,首先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小陶对帅哥的照顾更加得积极。

  特别是徐夕。

  小陶坐到了徐夕旁边空着的位子,这样,可以更方便得和车后的那群学生聊天,当时的我,正觉得有点头晕,胃里面有点反复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大概注意到他们的讨论的是附近的山林,以前看到的是一片绿色的郁郁葱葱,而现在,早已被砍伐得如同是瘌痢头似的,没有了树林庇护的山地,早已从绿色边成了黄土,光秃秃的树桩突兀得站着,好象是在控诉着人们的罪行。不过,用说笑的方式谈论这些,我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合适。

  对着窗外时间久了,也会想要将僵硬的脖子转个向,这样,我又注意到了徐夕。

  他还是那个姿势,托着下巴出神得望着窗外,明明周围的人都在说笑,他却像与世隔绝似的,小陶几次想跟他搭上话却都以失败而告终,倒是欧勇这个百搭,果然是个开心果,他的笑声每每都会出现,十分得活跃。

  头真的很晕,车子里的空气也很浑浊,也许是人多的关系吧,还有那股刺鼻的香水味,这破车的空调根本负担不了那么多杂味,而辛苦的,就是我的胃。

  真的很希望可以快点下车,可以早点呼吸到新鲜空气,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整个人懒懒得犯起迷糊来,抬眼又瞄了眼窗外,我们已经上了盘山公路上,只要过了这段山路,很快就能到目的地了吧,刚想安慰下自己,突然意识到天怎么那么黑?挪了挪脖子才发现到天空翻滚的那片黑压压的雨云,翻滚的轰鸣突然炸响,好象是为了应证我的猜测似的,回想起出门的时候好象听到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行程……

  还没等脑子里懒懒的思绪思考完,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敲击我们的车窗,雨越下越大,连外面的景色都已经看不见了,整个天空黑得好象是半夜似的,连车内的空气也变的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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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眼看见穿着西装的黑熊大叔,我差点没把牛奶都喷出来,那虎背熊腰真不是盖,站在人前像座山似的,噌亮的光头亮得就像个灯泡。之前还是凶神恶刹,如同地狱里的罗刹鬼,以车轮拳和戒板把了缘一顿修理,一转过头来对着我就立刻眯花眼笑,满面灿烂阳光,那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黑熊大叔哈腰拜托的样子,活脱脱一个销售员似的,只是配上他那身材把我寒得……而他拜托我帮了缘补课,理由只有一个:这学校里就认识我一人……

  我有点为难,说实话,我自己也就是半吊子水,要说补课就……黑熊大叔见我似乎有点不乐意,以为是我不肯帮忙,那张大手猛得将了缘的头摁下,任凭了缘如何挣扎就是纹丝不动,看着两人背弓哈腰的样子(当然,有一个是被迫的。)我只能无奈得答应下来……

  这天约了了缘在学校图书馆补课,气温有那么点高,图书馆里也没几个人,刚一进去,就看见了缘那头栗色的头发,十分的抢眼。

  看样子,他正低头认真得看着桌上的书,一本正经的样子,从我的视线看去,他的鼻梁又高又挺,长长的睫毛下,那双黑水晶般透彻的眸子,十分迷人,而让我觉得意外的是,他戴着一副眼镜,认识他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他戴这东西,不过配他那张俊俏的脸倒也显得斯斯文文的,一股书生气。

  不行!!不能被他迷惑了!那家伙骨子里是恶魔!!

  从书架里抽了几本英语方面的书,回到了缘身边坐下。桌上放着本摊开的漫画,我就知道,他哪有那么认真。

  用黑熊大叔的名义压着了缘复习了一个多小时的英语,抬头一看,他早已经趴在桌上,吹着轻轻的鼾声沉入梦乡,本想着把他喊醒继续复习的,但转念一想,这次他的确也是蛮辛苦的,就让他睡吧。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书都收了起来,回到书架前将它们一本本放回原处。

  刚想将最后一本书塞回书架,透过空隙却看见窗户前站着一个人,修长的身材,一身笔挺的白大褂,亚麻色的头发绑成一束垂在肩上。

  是李光华!他怎么会在着?看他垂着头似乎在看着什么,但他的视线并不是看着窗外的。

  我将书塞进书架,转身走向李光华,这时我才注意到,墙边靠着一束菊花,黄色白色的,而李光华的视线正是停留在这花束上。

  “李老师……”

  李光华愕然得转过头,似乎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熟人,见到是我之后,他的嘴角又挂上了平时的那个迷人的微笑,抬手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看了看地上的菊花,今天又不是清明节。

  “这是给我一个学生的,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到这里来忌拜他。”

  “忌拜?这里?”

  “恩,”李光华点了点头,阳光撒在他的脸上,眼神有那么点迷离,“差不多有八年了吧,那时候我才到这里做校医没多久,有一个脸色总是很苍白的男生常常来保健室报到,他有严重的心脏病,我开始发现他心脏的杂音越来越重,建议他入院检查,但他却不愿意,在他的一再恳求下,我同意为他建议并担保,让校方同意他继续留校学习,条件是,他必须每天到保健室来接受检查,却没想到,仅仅过了三个月,他在图书馆倒下了,就在这个位置,也就是在八年前的今天……”

  李光华的叙述很平静,脸上总是淡淡的笑,但是掩藏在平静后面的那份深深自责,却让人听得如此心痛……

  “告诉他,我很感激……”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我的耳边,抬头查看,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是谁在说话?

  “……谢谢……”

  窗户旁有个模糊的影子,随风扬起的窗帘从他的身体里毫无阻碍得穿过,那双好象总也睡不醒的眼睛现在眯得如同一条缝,从没见过他会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满足。

  “我想,他没有怪过你,相反,他很感激你,是你让他体会到了生活,让他圆了梦。就算这个梦并不完美,可是对一个只剩一年生命的人,与其在那苍白的病房里度过余生,不如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最普通的生活。你对他的帮助,他会铭记一生的感激,作为学生最敬爱的老师,他可不希望你这么自责哦。”

  “呵呵,怎么你好象什么都知道?难道是他告诉你的?”

  “对,就是他告诉我的。”

  瞥眼看了看那站在一边正微笑的脸庞,金色的阳光穿过他的身体,整个人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他点了点头,回应了一个感谢的微笑,随后慢慢消失……

  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将你这么多年来想说的话传递给你最感激的老师,可是这比起你的救命之恩来,又算得了什么?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

  谢谢你,杨陆奇。 

  由于小树林里发现了尸体,这个本就人迹罕至的地方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名声虽然不好了,但是为了学校的绿化率,这里还是被校方保留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树林的深处,一棵粗壮的树下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堆,被落叶盖着,即便仔细看都不一定能发现。而此时,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正站在这个小土堆前,弯腰放下了手中的玫瑰。

  “鹃,还记得这里吗?你说最喜欢在这里看日落,因为很美。”

  王亚军直起身来,俯首看着眼前的土堆,如同望着情人般温柔的眼神,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笑。

  “我还记得,你不止一次得提醒过我,我的成绩都是你给的,是的,这我都知道,我也很感激你,我可以答应你只爱你一个,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把握这次交换生的机会?还威胁我,如果我去的话就会把一切都抖出来!”

  王亚军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了,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后,又继续说道:“本来以为你是开玩笑的,谁想到你来真的,居然还带了录音笔来录我的音,但是很可惜,你藏得还是不够仔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并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我也没想到只是争夺时推你一下,你竟然会撞到桌角……本来处理了你的尸体我还在担心该怎么解释,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那么得帮忙,呵呵,真是省去了我不少力气。”

  最后再瞥了一眼,王亚军吝啬得收回冰冷的眼神,转过身,丢下了冷冷的一句话。
  “希望你下辈子会懂得如何爱你的男人……”

  王亚军的身影渐渐远去,孤寂的小土堆上,只有一阵阵的风无情的掠过,只是在那轻转的风声中,是否听到一个女子痛苦的悲鸣?

  你是否曾经注意到那埋葬着秘密的地方?也许,七不思议的传说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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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于雪晗的声音在空气中渐渐飘散,副校长已经完全消失在大槐树中,槐树下的地洞里,那付苍白的手骨下又多了一付,是那二十年前就该在这里的人。

  微风再次扬起,树冠发出柔和的沙沙声,似乎在抚慰着受伤者的心灵,一切似乎都结束了,抬起头,金色的夕阳将这一片绿色洒上了一层闪耀而柔和的光。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我低下头,了缘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冰冷的身体没有一丝反应,我抓着他的衣服试图将他唤醒,只求他能对我的声音做出一丝的回应,可是现实每每只会令人失望,看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我多希望他能睁开那双黑色的眸子,让我再一次听到他那总是调侃我的话语……

  再也无法忍住的感情宣泄而出,我伏在了缘的胸前放肆得大哭起来,也许我已经习惯了他对我的欺压,也习惯了身边总是有那么一个人晃来晃去,时不时得闹出点意外让我头疼,而现在,心里空荡荡的,好象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大块,很疼,很疼……

  “丫头……你弄脏我衣服了……”

  那个声音……我没有听错吧?!

  赶忙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缘的脸,近到几乎碰上了他的鼻尖,一声惊叫,身体向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我原本以为已经要死的人,这个我原本以为要失去的人,而现在,他正起身坐在我的面前,虽然那张脸依旧显的苍白,可是那双眸子却已经显出了昔日的光彩。

  “你……你……”我手指着了缘,却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

  “我什么?”了缘一付莫名其妙的表情看了看我,随即低头看了看那件胸前已经破烂不堪的衬衫,立刻又转成一副怜惜的表情。

  “啊,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衬衫,就这么给毁了,真是亏大了……”

  “你……你不是快死了吗?”突然想起了脑中的疑问,我惊叫出来。

  “呸,你死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咒自己的救命恩人啊?”了缘飞了我一个鄙夷的白眼。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赶忙捂上自己的嘴,上上下下仔细得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的脸色已经渐渐红润起来,身上虽然还有几道口子,却都只是一些外伤,不足大碍,而他胸口那块青色的印记已经消失不见了,忍不住探出手去想要看清楚,却被了缘一下拍掉。

  “色女!干吗!想吃我豆腐啊?!”说着,了缘还故意紧了紧胸前的衬衫,身体向后躲去,再次飞来一个鄙夷的白眼。

  “我……我只是想确认你胸前的伤好了没有!”了缘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大色魔似的,涨红了脸急于解释,却结结巴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才是呢,自己能开出口还要我扶着你走那么多路干吗!!”

  “啥?!你知道使用灵血咒的代价是什么?”了缘突然扯着嗓子,那架势把我吓了一跳。“要用施术者三年的阳寿做交换!如果不是你不听劝告回头去看,我用得着折寿三年吗?”

  “我……我……”了缘的一席话堵得我哑口无言,燥热的脸就像是被火烤着,无地自容得恨不得立刻挖个洞钻到地下去。

  看着我这样的反应,了缘颇为满意得冷笑了两声,那笑声从他的鼻子里发出来直刺入我的心脏,不用抬头去看,我也知道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这次亏他亏大了,不知道他又会想打什么主意来压榨我……现在求他手下留情恐怕也来不及了……

  “这次为了救你,我浑身的伤,折损的三年阳寿,还有我这件最宝贝的衬衫也毁了,你说,该怎么办?!”了缘揉着拳头慢慢向我靠近,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一下一下得揪着我的心脏。

  说心虚的人大气不敢出果然是真的,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只已经被结结实实得绑在砧板上的羊,而屠户手持闪着寒光的刀,正一步一步得向自己走来。躲也是死,不躲也是死,越想越害怕,不过了缘再恐怖也恐怖不过那些怪物吧,于是干脆把心一横,眼一闭。

  “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

  听着了缘那冷得令人寒毛直竖的笑声,感觉到他那黑暗的影子渐渐将自己笼罩,额头上冒着的冷汗迅速滑落我的面颊,紧闭的眼睛连动都不敢动,心里无数次得企求上苍这家伙能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期望这场狂风暴雨可以早一点结束……

  “我来罗~~~”

  了缘的话语好象是故意在挑逗我本就已经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浑身冷汗直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家伙比起那些怪物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刚出水坑,又入火海啊!!我后悔了!!还是让我回去喂蛤蟆吧!

  就在我的内心正哭天喊地哀叹自己的命怎么那么苦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嘴角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触了一下,全身一阵电流通过似的感觉,猛得睁开眼睛,却发现了缘正一脸淫笑得对着我瞧,嘴角那得意洋洋的弧度好象是某个诡计已经成功实施一样,一双眸子笑得眯成了缝

  “你……你刚才做了什么?”我单手捧着自己火热的面颊,身体就像是刚被人从开水里捞起来的面条,又热又软,瞪大了一双眼睛盯着可恶的了缘,这……这家伙是哪里是什么慈悲的出家人,分明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是你说的,随便我怎么样,所以我就取走属于我的报酬~”

  了缘的声音还是那么得轻飘飘,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好象意犹未尽似的,他是满意了,那可是我的初吻唉!!想着我宝贵的第一次竟然被一个和尚给骗走了,这玩笑未免也开得太大了吧!~~

  我的身体气得直发抖,而了缘却没有一丝的察觉,揉着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胸口,刚想爬起身,却一个踉跄又跌进我怀里。

  “不行,伤口还是很痛,丫头,扶我回去。”

  没等了缘抬起头,我一个铁拳加重击对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得K下去,这一下我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了,管他会不会脑震荡,打完了迅速起身扬长而去,把那个捂着头正鬼哭狼嚎的家伙留给老天爷处置吧,这么没有道德的和尚,佛爷也一定会惩罚他的!!

  树影婆娑,虫鸣袅袅。

  夏天正一步一步得走近,学校里绿意昂然,枝头鸣唱的鸟儿,四处飞舞的虫蝶,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学生们在校园里穿梭着,时而信步,时而疾走,忙碌的现代人更专注于自己的生活,发生在身边的事很快就会忘记。

  所有的事件发生地都已经解禁了,一连过了好几天,郑娟依旧音讯全无,警方也渐渐放弃了搜查,由于证人的口供太过离奇,只能将其归入被害者,与这无法侦破的案件一起尘封起来。

  刘仪的伤势并不严重,没几天的工夫又在学校里蹦蹦跳跳,到处搜集她的新闻资料,由于伤害她的人是副校长,校方也对她做出了特别照顾,以求息事宁人,也就是说,刘仪以后想在学校里横着走都行了……

  本来我想亲自去感谢杨陆奇的救命之恩,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他人,打听了几个人之后,却都跟我说班里没这个人,查过点名册也没有这个名字,甚至在学籍处都没有找到,没有任何存在过这个人的证据,他凭空消失了……

  至于了缘,也许真的是天谴吧,英语考试竟然没及格,而且还是个个位数,所以学校请来了他的家长,代理“父亲”,了缘的师叔,也就是那满脸落腮胡子黑熊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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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雪晗喃喃得发出声音,虽然那声音不太像人发出来的,却还算听得清楚,至少这让我知道,也许,她还算是个人……

  “姐姐,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二十年了吧……”李光华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不断得在靠近,仰头看着那只怪物。

  “你……你别过来!”于雪晗突然高高仰起身体,张开大嘴威吓似得吼叫着,嘴里那两排锯齿似的牙齿不断舞动着,如同一只巨大的吸盘。

  “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自从那天你从医院里打来电话告诉我你要走了,这一走就消失了整整二十年,而你现在竟然……”

  “小华……”也许是面对着自己唯一最亲的人,于雪晗的意识渐渐回复过来,收起了原来那张牙舞爪的架势,苍白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丝温情的出现。

  “姐姐,只要你回来,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只是求你,别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无辜?他们无辜那我呢?我不是更无辜吗!那几个大学生,既然许下生死相守的誓言,我所做的,也只是帮他们应誓罢了,我错了吗?是他们的誓言将我唤醒,不然我现在还傻傻得留在那鬼域内,忘记所有前尘往事,忘记所有的爱与恨,说起来,我还要好好感谢他们,是他们让我拥有了现在的能力,做一切我想做的事!”

  说着,于雪晗直起身体,猛得向我扑咬而来,那舞动的锯齿,毫不留情得扑向我的颜面!我惊叫着转过头,紧紧闭起双目准备迎接这致命的一击,可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动静,战战兢兢得转过头,于雪晗的口正咬着挡在我身前的李光华的肩膀,白色的褂子很快便被染红 了一片。

  “对不起,姐姐,是我把你害成这样……”李光华缓缓抬起手,紧紧环抱着狰狞的于雪晗,而他的脸上却挂着满足的微笑,滑过眼角的泪是幸福的流露,“如果我没有一直追查你的事,如果不是我故意将七不思议的传说告诉那几个大学生让他们将你唤醒,也许,他们就不会死,而你,也可以忘记痛苦的过去……”

  “小华……”一丝忧郁的光掠过于雪晗的双眼,原本通红的眼睛此时已经暗淡很多,连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似乎在她的眼里映着的是其它的一些景象。

  “姐姐,别再伤害无辜的人了,别再增加罪孽……”

  一道清晰的泪痕滑下于雪晗的面颊,晶莹的泪珠滴落在李光华的肩膀,浅浅得印在那件白褂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于雪晗松开口,缓缓得直起身子,怜爱得看着这个昔日无比疼爱的弟弟,伸出手轻轻得抚过他的面颊。

  “对不起……”

  怪物的身体开始向后退去,于雪晗也越离越远,渐渐回到了裂缝内,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光华的身上,无比怜惜的眼神,看着,令人感到心痛,空间裂缝缓缓得合上,慢慢得隔断这姐弟二人时隔二十年的想见,让这阴与阳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无论它隔得有多远……

  了缘重重得摔在地上,就在空间裂缝合上前的一刹那,他被抛了出来,我赶紧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刚刚将他扶起,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竟然是副校长,他正从大槐树的背后战战兢兢得冒出头来,缓缓得走向我们,手上还拿着一把铲子,铲子上的泥土很新,似乎才刚用过。

  “一……一切都结束了吗?”

  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似乎一早就在这里了,而当我从裂缝里出来的一刹那,他就躲到了树后,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最令我在意的还是他脸上的笑,那种僵硬的笑,嘴角的线条扭曲着,眼睛却睁得老大,这让他的笑容看上去狰狞而皈依,就如同我在鬼域里见到的那些亡灵的脸。

  没有人回答他,也许大家都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奇怪的气息,令人非常的不舒服。王亚军眼神一转,突然注意到槐树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土堆,上前一看,土堆旁有个地洞,好象是刚被人挖开的,在洞的底下有一块白色的东西,显得很突兀。王亚军定睛一看,那白色的东西竟然是一付完整的人的手骨。

  “那……那下面……埋着死人!”王亚军吓得一个踉跄倒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顶上了后面的树才停下脚步,手一直指着槐树下的地洞,浑身不住得颤抖。

  “不!不是的!你们听我解释!”副校长惊慌失措得丢掉手上的铲子,转过身当着那地洞,似乎是想阻止我们的视线似的,惨白着一张脸,面部的肌肉应紧张而扭曲,他不停得摆动着双手,似乎是想否认什么,又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风,突然停了,林子里没有一点声音,副校长还在嚷着什么,却没有人在听,大家都感觉一丝异变正在发生,屏息等待着……

  副校长的身后,大槐树里慢慢伸出一双白色的手,手上布满了一道道的裂纹,如同开裂的墙面,缓缓得向前移动着,紧跟着是于雪晗那张如同白纸一样的脸,同样的裂纹,令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摔碎之后又拼接起来的石膏像。

  探出了大半个身子的于雪晗,将她那白色的双手缓缓绕到副校长的胸前,冰冷的脸紧贴着副校长那僵硬的面颊,似乎是享受着那温润的温度,于雪晗半眯着双眼,脸上扬起了幸福的笑容。

  “老师,你终于来了……”

  当于雪晗的声音幽幽得飘进副校长的耳朵,当她那张冰一般的面颊贴在自己的脸上,副校长那张得巨大的嘴里所发出的绝望的惨叫,一双突起的眼珠几乎都要迸裂出来,铁青的脸色如同死人一般,双手在空中乱抓着,似乎是想要阻止自己不断被向后拖去的身体,绝望的眼神乞求着有谁可以拉他一把,却最终等不到任何的希望……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生死相许……至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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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锦罗玉衣,朱绫轻纱。

  红色的长裙随着风一起缓缓摆动,纯白的丝缎泛着如同冰色一般的光,朱色的锦边衬着同样红色的腰带,如同一朵被红叶衬托的白色雪莲,随风轻摇,那婀娜的身姿溢着淡淡的光,温和而耀眼。

  少女微微仰着头,背对着我似是在欣赏着这桃林的美景,风撩起她那一席如瀑布般柔顺的黑色长发,似是想要将那扎在发尾的白色缎带吹散似的,显出她颈脖处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凝脂的白玉。

  她美得如同一位纯洁的圣女……

  也许是感觉到我的目光,少女的嘴角微动,似乎是展现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身姿轻摇,缓缓得转过头来……

  我的目光被她吸引着,丝毫不能移开,她的背影,那么得令人熟悉,似是很久以前就见过似的……

  突然感到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着向前跑去,回过头,原来是了缘的手臂环着我的腰,脑袋里突然一个凛冽,如同被人临头倒了一盆冰水,一下子清醒过来,我刚才都干了什么!

  “快走!!”

  也不知道了缘是什么时候醒的,我竟然没有一丝感觉,豆大的汗珠正不停淌过他那苍白的面颊,紧锁的眉头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痛楚,扶着胸口,拉着我拼命向前跑去,沉重的喘息声努力掩盖着早已虚弱不堪的身体,几次差点摔倒却依旧坚持着。

  我知道我又做错事了,桃林的影象由远而近得开始消失,慢慢得,周围又变得一片黑暗,身后猛然响起的野兽般的喘息声,如同巨浪一般翻滚而来,越来越冷的风,如同是身后的巨兽贪婪的呼吸,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正从地下钻出来,体形之大,令人难以想象。

  “向前跑!!别回头!!”

  了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焦急的他手上的力也在不知不觉中增大,我努力得跟随着他的脚步,丝毫不敢再有回头的动作,我知道,这一次如果再回头,就没机会再出去了……

  在这一片黑暗的地方,毫无方向可言,紧张令疲惫迅速得袭向我的身体,身后的那白色影子已经爬出了大半截身体,两只尖锐的爪子紧扣着地面,巨大的口缓缓得压向我们的头顶……

  我不敢回头,拼命得向前跑着,可是头顶的白影却越压越低,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它的獠牙,感觉那随时可以将我们吸入的咽喉。

  “可恶,来不及了……”了缘突然停下脚步,咬破自己的手指,当血溢出的一刹那,抬手在空中舞出一串奇怪的字符,血光停留在空中,在这黑暗的地方显得特别耀眼。

  “灵血灭邪,佛光引路!破!!——”

  随着了缘一声令下,血光大盛,耀眼的光竟然硬生生的将黑暗的空间撕开一道口子,白光过后,一鼓清新的空气漫如空间,随着裂口外出现的绿色,突然觉得力气又灌满了我的手脚。

  出口!出口就在眼前!

  “出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竟然已经被了缘丢出了阴阳路,重重得摔了个狗啃泥之后,我一抬头,发现自己面对的正是那棵大槐树。

  这里是学校的小树林?我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草地张只我自己一个人,了缘呢?!转头一看,那道空间裂口还没有消失,只是不断扭曲的裂口正在缓慢得闭上。

  了缘!!了缘还没有出来!

  我赶忙起身回到裂口旁,只见了缘依旧还在裂口的那一端,正被一只巨大的白色爪子死死抓着,低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从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我已经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

  “快放手!你这怪物!”

  我死死抓着了缘的手,却拉不动他分毫,也许是感觉到我在拉他,了缘艰难得抬起头。“快放手,傻丫头……”

  “不要!我决不放!”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溢满了泪水,我感觉到了缘正用尽他最后的一丝力气想要将手从我的手中抽出,手上的汗水已经变成了可恶的润滑剂,我发现,要握住他的手竟然是那么得困难……

  白色的影子越压越近,这才发现,那竟然像是一只白色的没有眼睛的蛤蟆,巨型蛤蟆缓缓得张开它的大嘴,喉咙里伸出一个东西来,我原本以为那是它白色的舌头,谁想到,那东西一抬头,竟然是于雪晗,她的下半身已经与这怪物联结在一起,简直就好象是这怪物的一部分。

  怪物全身上下,唯一有颜色的地方就是于雪晗那双红色的眼睛,一被她盯上,我的视线就无法移开,冰冷的感觉一下窜进我的身体,令我无法动弹,如锋利的刀锋一般的视线,直刺如我的脑,冰冷的微笑如同死亡的召唤……

  于雪晗如同蛇一般得游到我的面前,柔软的身体里好象没有骨头似的,看得我胃里直翻腾,几分钟的工夫,已经近若咫尺,只需要她伸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得抓到我。

  那张白色的脸就在我的面前,嘴角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一双通红的眼睛正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似乎是在看着一只弱小的猎物,随即,她的眼睛笑得眯成了缝,缓缓得张开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齿间的唾液拉成了几条细长的线,抬起身体压向我的颜面……

  如果我现在放开了缘的手,也许可以从这动作缓慢的怪物的口中逃生吧……眼见着那些锋利的如锯刀一般的牙齿越来越近,简直就好象可以将我头整个吞进嘴里,心脏脆弱一点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停止跳动了,呼吸急促,浑身冰冷,现在的我,恐怕已经腿软到跑也跑不起来了,唯一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祈祷奇迹的出现……

  “姐姐!住手!!”

  随着身后传来的一声大呵,于雪晗停下了动作,我战战兢兢的睁开眼,她的牙齿就停留在我头顶不到十公分的位置,从她牙齿上滴下的口水刚刚才划过我的面颊,冷汗滑落我的脊背,有点痒,但是看着她白森森的牙齿,身体连一动都不敢动。

  “姐姐,还记得我吗?”

  身后的声音在靠近,忍不住侧过一点头,想要一窥究竟,隐约中一身白大褂渐渐步入我的视野,竟然是李光华,远远得在他身后,是已经吓得一脸苍白的王亚军。

  “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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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级一级得跨上楼梯,在即将踏上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我迟疑了,脑海中又回想起“第十三级阶梯”的传说,看着脚下灰色的楼梯,我竟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杨陆奇,他没有说话,只是对我坚定了点了点头,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了缘,低垂着头,那张苍白的脸上,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我抓着挂在脖子上的暗红色玉石,这是忘送给我的石头,似乎是想从它那里得到勇气似,心里祈祷着,一闭眼,抬脚上了楼梯……

  一个笨拙的身影正在林子里徘徊,实在累的不行了,撑着旁边的树大口大口得喘着气,但是他的头却依旧不断得东张西望,似乎正急于寻找某件东西。

  一转头,他赫然发现了不远处的大槐树,盯着那树看了良久,好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竟喜形于色,赶紧操起手中的工具,疾步来到大槐树前,徘徊找找了良久,他终于确定了一个位置,轮起手中的工具刨了起来。

  “你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不可能再妨碍到我了,我改了你的学籍记录,甚至在学校里散播新的第七个不思议,就是为了不让人找到你,甚至排除掉所有发现你的人,那个关雅媛,她曾是我最爱的学生,可是不管我怎么求她,她都不听我的,所以,我只能把她推下楼,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你还要回来……”

  那人喃喃自语着,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金丝边眼镜的后面,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正死死得盯着槐树下正被挖掘着的洞穴,额头的汗水滑落他的眼角,他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随着一阵奇怪的感觉压过我的耳膜,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风中的哭声好象一下子变得遥远了,连飓风压在身上的巨大压力也消失了。

  小心翼翼得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顶楼小小的平台上,这里没有飓风和灰色的脸,身上的伤口也不似刚才那般疼痛。

  杨陆奇架着了缘也踏上了平台,我看到他们在踏上第十三级阶梯的同时,如同是穿过一个巨大的气泡,一张看不见的膜在他们穿过的一瞬间泛着肥皂泡一般梦幻的色彩,在人走进来之后又迅速得合上,微微晃荡之后又消失不见,想来我刚才穿过的时候也是这样吧,只是自己因为害怕而闭着眼睛,错过了这美丽的色彩。

  杨陆奇轻轻得将了缘靠在墙边,仔细得检查着他的伤口,当他看到了缘胸口那片青色的印记时,凝重的脸色久久没有说话,跟着他抬起手,手指轻触那片青色的印记,刚刚接触到了缘胸口的一刹那,了缘好象有了一丝痛苦的反应,发出了轻轻的喘息声。

  “他伤得很重,本来凭他的法力护住自己的心脉应该是没问题的,可他却偏偏耗尽了所有的法力,只是为了进着鬼域,现在,怨气已经深入骨髓,而且,这样虚弱的身体还承受了那么重的攻击……”

  “那他现在……怎么样?”

  “我尽力而为吧,毕竟,于雪晗的事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也不会放那女鬼出来,还帮他建了这鬼域……”

  “你的声音……”我看着杨陆奇,脑海中回忆着之前在教室的门外听到的那对男女的对话,女的明显是于雪晗,而那男声,怎么跟杨陆奇的声音如此相似?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刚想开口问他,却发现杨陆奇触在了缘胸前的指尖渐渐被那片青色感染,如同水慢慢被冻成冰一般,杨陆奇指尖的青色也不断得顺着他的手指向下曼延而去。

  这情形下,我该聪明得闭嘴了,为了不妨碍到他们,我安静得退到一边,看着杨陆奇凝望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了缘,而他的手触着了缘敞开的胸口,我突然觉得这画面看着有点怪,赶忙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乱想什么!

  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铁门,这扇深色的铁门原来是通往天台的,而现在,这扇紧闭的铁门后面又是通往哪里?但此时看来,这里似乎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想着,我起身走到铁门前,尝试着转了转门的把手,那门依旧纹丝不动,不管我花再大的力气,这门就好象是牢牢得镶嵌在墙壁里似的,仅仅只是个装饰。

  失望得回过头,飓风卷着那些亡灵的脸依旧呼啸着,肆虐着这座不知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的建筑,但他们却无法进入这里,只能在外面拼命得张望着,彼此拥挤着,扭曲成一张张狰狞的面目,而在那无数的灰色的脸中,我赫然发现了令我觉得分外眼熟的人,那是崔志和赵毅的脸,虽然已经被严重得扭曲了,可是依旧能辨认出来。

  他们怎么会在这?

  看着那两双熟悉的眼睛,我竟然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不知不觉得向前走去,伸出手,似乎是想要碰触那可怜的亡灵。

  “小心。”

  杨陆奇的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回过神,转头看了看他,他那双原本看起来像是怎么也睡不醒的眼睛,此时看来确实那么得坚定。

  “别看他们,他们会迷惑你的心志,记住,他们只是亡灵。”

  我点了点头,如果刚才不是杨陆奇拉住我,恐怕现在的我早已经被这群亡灵给分食了,想着,浑身的冷汗不住得往外冒,真是好险呀。

  杨陆奇回到了缘身边,将那几颗被他解开的扣子从新扣好,随后又走回到铁门旁,握着把手轻轻一转,门竟然开了!

  我吃惊得走到他身边,看了看这扇不论我怎么用力也无法打开的铁门,在杨陆奇的手中,这扇门就好象没锁一样,打开它不费吹灰之力。

  门的那一边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黑暗,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丝光,我不竟打了个寒颤,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条路,是离开这鬼蜮的唯一出口,也就是所谓的阴阳路,连接阴世与阳世两个世界的道路,你和了缘只有通过了这里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杨陆奇,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我奇怪得问道。

  “我?”杨陆奇怔怔得看了我一眼,嘴角挂上了一个歉意的微笑,“我不能跟你们一起离开,接下来的路只有靠你了。你要记住,你只能往前走,不管你听到什么或者感觉到什么,都不要回头,因为在这条路上会出现许多幻觉,一旦被这幻觉迷惑,你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我将了缘的手臂绕过我的肩膀,支撑着他的身体,说实话,不知道这条阴阳路有多长,我的体力够不够支撑到出口,看着紧靠着我的了缘,他的头无力得挨着我的肩膀,软软的栗色头发轻触着我的面颊,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得看他,可这次的感觉多少都有点怪,看着他那长长的黑色睫毛,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也许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吧,听着他那稍微稳定一点的呼吸,我心中的焦虑还是消散不去。

  “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只能靠他自己了。”杨陆奇歉意得看了我一眼。

  “不,没有你我们早就死了,不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才对。”

  “呵呵,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了,记住我说的话。”

  “恩,我记住了。”

  最后看了一眼杨陆奇,我架着了缘走上了阴阳路,随着身后的门缓缓得关上,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这一片黑暗的地方好象怎么走都没个头,虽然还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却安静得叫人害怕,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我最担心的是我的体力无法支撑我们走到出口,黑暗的阴阳路,而我们脚下的影子却是白色的,随着我们的动作变化着形状,看起来有那么点诡异。我不断祈祷着可以早一刻走出这里,而我的精神也即将达到承受的极限。

  一个小小的亮点突然飘落到我的脚边,看样子,它是从我的身后飘来的,盘旋了一圈之后,缓缓得落下,我低头看去,那好象是一片花瓣,一片粉色的花瓣,就像我在忘的桃林里见过的那种。

  身后吹来一阵轻柔的风,带着淡淡的桃花香,远远的,一阵悠扬的歌声传来,似是一女子的曼妙歌喉,伴着丝竹的弹奏,很美,那歌像是某支古老的歌曲,明明从没有听过,却觉得那么得熟悉……

  “春风绿柳,人面桃花,佳人在望兮,盼君归……”

  微微侧过头,赫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无边的桃林中,桃树身姿婀娜,花颜粉冠,满树的桃花开得分外的茂盛,一阵微风吹过,树身轻摇,无数粉色的花瓣随着微风一起轻舞飞扬,刹是好看。

  这里就如同是忘的桃林。

  身后的歌声越来越清晰,似是唱歌之人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她究竟是谁,想着,我竟缓缓得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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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好痛苦……呜……

  张着嘴,却无法呼吸到氧气,肺里阵阵的刺痛是即将窒息的警告,缺氧的脑已经失去了思考,混沌的沉重压着我仅存的意识,失去了知觉的手脚冰冷而无力,我甚至没有力气去抓于雪晗的手……

  这也是于雪晗死之前的感觉吧……

  只是,她比我更痛苦,因为我看到那被囚禁在槐树下的亡灵,扭曲的脸上流满了血泪,为了刨开禁闭着她的槐树,十个手指已经破烂不堪,扎满了木屑的指尖,鲜红色血混着泥土,顺着那翻开的皮肉缓缓得流淌而下,染红了她大半个手臂,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昔日刻下的名字,那爱的证明,此时正慢慢得融化,如同情人的泪,腐蚀着苍老而嶙峋的树干,一点一点得消失……

  渐渐得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耳边的声音模模糊糊得开始消失,任凭着意识一点一点得流走,也许,这就是步向死亡的感觉吧……

  模糊中看到眼前银光流动,隐隐红光闪耀,暖暖的感觉突然从胸口慢慢遍及全身,疼痛也渐渐开始消失,意识虽然还没有完全回复,可是我却清晰得感觉到背后似乎靠在某个人的怀中,感觉着他的胸膛规律而缓慢的起伏,被那双温柔而有力的臂膀环抱,温暖的感觉将心中的恐惧趋散开来。

  是你吗?……忘…… 

  “啊!——”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我猛得睁开双眼,数条银色的光如同蛇一般,环绕在于雪晗身边迅速得窜动着,散发着华丽而耀眼的银色光芒,如同精灵的舞蹈一般,令人眼花缭乱,而于雪晗却颤抖着倒退了好几步,一双通红的眼睛正惊恐盯着四周,紧缩着身体惟恐碰上那银色的光。

  怎么回事?在我看来如此美丽的银光,在于雪晗的眼中它却像利刃般可怕。那张原本就已破败不堪的脸展露出恐惧的表情依旧让人感到心寒……

  不管了,这是逃跑的好机会!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在这地方可以往哪里跑,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却容不得我多想什么,迅速绕过于雪晗,夺门而出,可我身后的于雪晗却不会这么轻易得放过我。眼见已无法阻止我的脚步,于雪晗猛得转过身,一甩手,一道黑色的劲风向我急冲而来。

  “丫头!!——”

  我转过头,一道黑影迅速从我的面前掠过,黑色的劲风直冲向那人,将他整个人撞向对面的墙,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那人重重得摔在地上,飞溅出来的鲜血洒满了一地……

  “了缘!!”

  顾不得身后的于雪晗,我急急冲上前去将倒地的了缘扶起,他的脸色铁青,额头的冷汗将他栗色的刘海都浸湿了,无力得垂着,嘴角不住得流淌着鲜红的血,整个人软软得摊在我怀里,受到冲击的胸口,衬衫已经裂开,可以看见他胸口那片青色的印记隐隐显出暗红色的脉络,这是他之前受的伤还是这次?……

  “丫头……你……没事吧……”

  只是一个抬眼的姿势,了缘都似乎很吃力,长长的睫毛下,半睁着的黑水晶般的眸子印着我的脸,可是它看起来却那么得模糊,连我自己都几乎认不出自己来了,难道这就是他眼中的影象吗?

  “我……没事……”

  咽下喉咙中苦涩的感觉,我的声音哽咽了,眼睛里翻滚的东西让我的眼前模糊起来,想叫他的名字,却似乎开不了口,任凭泪水划过面颊……

  听到我的声音,了缘似乎放心了一般,艰难得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原本便已模糊不堪眸子此时更是眯成了缝。

  “别担心……我……没……事……”

  了缘的声音越来越弱,我渐渐得听不到他的声音了,而他却缓缓得侧过头,靠进我的怀里沉沉睡去,我伸出手扶着他冰冷的脸颊,轻轻得唤着他的名字,他却没有任何得反应。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这并不是因为我害怕那个不断靠近的女鬼,而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压榨我的男人,而在这一刻,他却只知道在我怀中昏睡。

  “你这个笨蛋!起来啊!你不是来救我的吗?现在却只顾着自己睡觉,这算什么?起来啊!——”

  好痛,胸口好痛,心好痛……

  我的哭喊,了缘都听不见了,强忍的泪水早已决堤而出,胸口有如撕裂一般的感觉,有什么汇聚在那里,它们在寻找着出口,而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再忍受了,胸口的石头,那颗忘送给我的红色石头,此时正迸发着耀眼的光芒,流淌在石头里的银光正不安分得飞窜着,回旋在如水晶般彻亮的红色石头里。

  “啊!——”

  巨大的力量从我的身体里爆发而出,透过红色的石头,耀眼的光束直冲向于雪晗,大惊失色的于雪晗根本来不及躲开,瞬间就被笼罩在其中,随着她的尖叫,我体内的力量缓缓逝去,回过神,光束已经变成了旋风,回旋在于雪晗的四周。

  于雪晗的身体如同被旋风肆虐的纸一般,开始是她的白色裙子,头发,随后是她的手,脚,如同飞扬的纸屑一般,被从身体上一点一点得剥落下来,随着旋风一起旋转着,无论她如何得挣扎,无情的旋风已经将她的身体撕裂,最后仅剩的那张痛苦的脸,也最终随着风一起,飞散着消失在空中。

  等到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旋风和于雪晗都已经消失了,压在我胸口痛楚也感觉不到了,而那颗红色的石头又慢慢回复到原来的那颗温润的暗红色玉石,流淌的银光也看不到了,就好象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低下头,了缘依旧昏迷不醒,一动不动得躺在我怀里,如果被他看到刚才那一幕不知道又会说我什么。

  我的身体好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爆发的光束吸走了我体内所有的力气,呆坐在原地,除了呼吸,我什么都做不动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安全的时候,整栋建筑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就像是爆发了大地震似的,随着一声声的剧响,外墙上的窗户一面接着一面得崩裂,玻璃四散飞溅进来,幸亏我们是在走廊上,不然现在恐怕早已经变插花了。

  没有了窗户的隔离,外面巨大的风声夹着呼啸的飓风肆无忌惮得冲了进来,风声如同鬼魅的哭泣一般起起伏伏,奇怪的事,这风似乎无法吹进走廊,被困在教室里,一些灰色的云被风卷着一起盘旋在教室中,只是这些看似飘渺的云,形状有些奇怪。

  我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云,分明是无数张各色表情的脸,灰色的,看起来是那么得狰狞,他们每一次从门前飞过,灰色的眼珠就会死死对着我瞧,无数男女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得冲进我的耳膜,而这些脸好象有意识得想要冲过来,却每每被看不见的门挡住。

  眼见这些东西越聚越多,我赶紧起身想要拉着了缘离开这里,可是酸痛的臂膀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别说拉他了,我的腿能支撑起自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突然听到无数石块撞击的声音,我转头一看,只见这建筑的外墙正被飓风迅速得掀走,红色的砖石随着飓风一起飞扬在空中,只一会的工夫,连教室内的桌椅也被卷走了,一点一点消失的楼面,无数张脸聚集在走廊前的窗户后面,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死死得盯着我们,不管那些脸的样子是在哭还是在笑,喉咙里发出的都只有哭声。

  我浑身一个寒战,知道大事不妙,使出吃奶的力去拉了缘,好不容易挪了几公分,耳边突然一声具响,眼前飞过无数的玻璃碎片。

  我本能得低下身子护着了缘,一阵阵的哭声盘旋在我的耳边,我不敢抬头,除了大嚷着“走开!”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冰冷的风吹过我的的身体,刺骨得痛,不一会工夫,我的身上就多了几道血口子,火辣辣得疼,如果要这样死在这里恐怕连帮我收尸的人都没有吧……

  不!我不能死!了缘是为了救我才被困在这里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至少,要让他出去!

  还没等我回过神,突然有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抬头一看,那人竟然是杨陆奇!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我开口,杨陆奇已经将了缘扶上了自己的肩,紧接着,他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跟他走。

  风中的哭声这么大,恐怕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于是我点了点头,紧跟在他的身后,向通往天台的楼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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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于雪晗……你怎么会在这里……”男人的眸子慢慢滑下于雪晗的身子,当发现她一丝不挂的时候,男人几乎是跳起来的。

  于雪晗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抓过被单将自己的身子裹了起来,靠坐在了床边。

  “我们……我们……”男人看了看自己同样一丝不挂的身子,尴尬得抓起另一边的被单,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于雪晗,结结巴巴得再次开口道:“我们……昨晚……是不是……”

  于雪晗抬起眼,失望而伤心的眸子划过男人的脸,别过头,没有说出一句话。

  “一定是我昨晚喝醉了!!真该死!你是我的学生,我怎么可以对你……”话还没有说完,男人抬起眼,赫然发现晶莹的泪珠已经滑下于雪晗的面颊,如同一支针,深深得刺进男人的心。男人慢慢得靠近于雪晗,轻轻得捧起她的脸,当两双眸子再次交会的时候,男人情不自禁得将于雪晗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男人在于雪晗的耳边诉说着自己的爱恋,诉说着于雪晗入校的第一天就被她夺走的心,诉说着自己对一个学生不得不压制下去的爱,也许,酒精所带来的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对心的解放,如果没有酒精,也许就不会有冲破这枷锁的勇气……

  那一刻是幸福的,男人许下了一生的承诺,只要等到于雪晗毕业两人就可以结婚,为了避免风言风语,关于两人的个感情,于雪晗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除了自己唯一的弟弟,她希望至少能有一个人来分享自己的喜悦。而偷偷展开的地下情所带来的甜美与刺激弥补了生活中空虚的不足,独立的教师宿舍为两人的约会提供了最佳的地点,一有机会,于雪晗便会彻夜得陪着他,让两颗饥渴的心靠近……

  刻在许愿树上的签名为他们的爱做了见证,不管这是不是仅仅只是浪漫的学生的美好想象。虽然不能常常见面,但导师的细心呵护却依旧甜蜜,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直到一个传言在校园里流传起来:年轻的导师即将与校长的女儿完婚!

  于雪晗想要求证,男人却似乎在回避,几次三番得想要问他却始终开不了口,每每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于雪晗也在怀疑传言是不是真的,也许事情的答案才是真正令她感到害怕的东西……

  而那一天的来临却比想象的要快……

  当亲耳听到那男人说出自己即将与校长的女儿完婚,于雪晗感觉到天都已经垮塌下来,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崩溃,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决堤。

  他不断得在重复这只是校长的一意孤行,自己也只是与他的女儿吃过两次饭而已,虽然想拒绝,校长却以权势所逼,如果不同意,他将无法再留在这所学校,甚至不能去任何一所学校任职,为了赡养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父母,他不得不低头……

  后面的话,于雪晗已经毫无印象了,回过神的时候自己正独自走在冰冷的雨里,漫无目的得回荡在大街上,浑身湿漉漉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路人频频送来的怪异的眼神也变得无所谓了,世界都已经崩塌,还有什么可在乎呢?

  于雪晗独自站在泛着点点涟漪的碧绿的湖边,看着水中晃动的水草,如同是在对自己招手似的,她抬起脚,慢慢得走上前去……

  冰冷的湖水漫过了自己的下半身,于雪晗却依旧毫无知觉得向前走着,腹中突如起来的一阵绞痛一下夺走了于雪晗所有的感觉,双腿一软,整个人落进了湖水里,好不容易挣扎着,抓着水草爬上岸,转过头,双腿间流过一条鲜艳的红色,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于雪晗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医院,是路过的人将自己送来这里的,站在一旁的医生深锁着眉头责怪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竟然还滑落湖中,幸亏发现得早,没有对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三个月的身孕……

  于雪晗呆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整整一夜都没有闭过眼睛,这是他的孩子,是他们的结晶,这小小的生命已经孕育在自己的身体里了,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那这孩子就看不到这世界了……

  不!这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要告诉他,告诉孩子的父亲他的存在,不管他会不会要自己都会将这孩子生下来!

  偷偷得溜出医院之后,于雪晗用街边的公用电话找到了导师,而他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是久久的沉默,隐约可以听到他不规律的喘息声,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端传来了他的声音。

  “雪晗,我们一起逃吧……”

  “你……你说什么?”

  “一起逃!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去一个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结婚,我会照顾你很孩子……”

  “可……可是……你的父母……”只是听到他的这句话,于雪晗已经落下了眼泪,哪怕这是一个梦,都是那么美……

  “我会把所有的积蓄都留给他们,等我们安顿好了就接他们过来,只是这样,我们刚开始的生活会很辛苦,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愿意!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那好,今天晚上你到许愿树下等我,我们一起走!别告诉任何人!”

  “恩!!” 

  满月从厚厚的乌云后面露出脸来,皎洁的月光洒满了大地,大槐树下,少女独自一人的身影显得很孤寂,她正等待着心上人的出现,那一脸幸福的微笑说明了一切。

  两个人的相会一如刚刚相恋之时,于雪晗紧紧得抱着那个男人,将头靠在他起伏的胸口,感觉着他的生命,这个原本已经失去的男人,此时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如果这是真的,付出任何代价都愿意!

  “我们快走吧。”

  男人的双手依旧怀抱着于雪晗的双肩,一如以往的温柔,于雪晗点点头,抬头看向那个心中最重要的人,依依不舍的松开手,缓缓得转过身……

  仅仅只是有眨眼的工夫,一条绳子迅速得挂上于雪晗白皙的脖子并迅速的收紧,无法呼吸的于雪晗拼命的抓着自己的脖子想要把绳子拉开,可是纤细的绳已经嵌入了于雪晗的脖颈中,失去的氧气的肺正痛苦的萎缩着……

  “想用孩子来威胁我?!我告诉你,没人可以阻挡我的前程,我毫不容易才取得今天的成就,任何人也别想毁掉!!”

  男人的声音最后一次回荡在于雪晗的耳边,恶狠狠的话语如同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于雪晗从来没见过的人,一个只知道拼命勒紧绳子的人……

  张着嘴却无法呼吸,于雪晗瞪着眼睛,直到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苍白,手脚不再挣扎,无力得垂在身侧,她的眼睛再也没有闭上,但她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苍白的月光下,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挥舞着手中工具刨着大槐树,而在他的身边,少女已经没有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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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老师,老师!”

  “雪晗?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师,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

  “那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还总是避开我?”

  “最近……最近我可能有点忙……你也别担心,再过段时间应该会好了。”

  “老师……我听到一些传言,是关于你要结婚的事……”

  “这个……没有,你别乱想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于雪晗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期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可以见面,却没有预想中热情的重逢画面,甚至可以说是冷淡,才几个月的工夫,一个男人的变化怎么可以这么大?

  回想起一年前,初入大学的于雪晗就因为她出众的容貌博得了学校里无数的目光,优异的成绩又让她成为只可远观的大众偶像,虽然身边追求者不断,却都是一些看不上眼的浮夸子弟,连对他们施舍个眼神都嫌累,独枝而生的玫瑰,显得艳丽而孤单,也许是形象太清高了吧,于雪晗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形单影只的她在迎来无数羡慕的目光的同时,却饱尝着只有自己才能够体会的凄凉。

  好学生似乎天生就应该有好成绩,哪怕是一点失败都是不允许的,可是人毕竟是人,学习上遇到瓶颈的于雪晗甚至都无法找到人来帮助自己,付出了加倍的努力却依旧见不到一点进步,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无法再取得成果,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出现了……

  他,是于雪晗的任课老师,戴着副金丝边的眼镜,消瘦而白净的一张脸,人不是很高,一看就知道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常常挂着微笑的嘴角在这个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教授的校园里,显得特别的平易近人,三十多四十不到的年纪,成熟中透着一股活力。

  他是学生们都爱戴的老师,也许是因为那儒雅的性格,也许是因为那可亲的微笑,他在学生中极有人缘,在女生中更是拥有很高的地位,浑身上下散发着有如兄长一般的感觉,在那个年代,这几乎是无法抵抗的魅力。

  他的出现并没有令于雪晗有什么意外,毕竟他是自己的导师,虽然对这个年轻的导师感觉还不错,可是导师毕竟只是导师,除了学习以外的事,于雪晗并不觉得这位年轻的导师可以给自己多大的帮助,可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辅导之后,这位健谈的导师渐渐让于雪晗对自己改观,也许他是处于一个导师的责任感,除了学习以外,在生活上对于雪晗也是关心得无微不至,这让在单亲家庭长大的于雪晗多了一份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看着同班的那些处在暗恋中的女生,惊讶得发现,自己竟然与她们有着诸多相似的表现,难道自己也暗恋了?而暗恋的人会是……

  天啊!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对方是自己的导师!而且自己还只是个学生,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在发现了这个事实后的于雪晗时时刻刻小心得回避着他,却发现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翻滚在心中的那种茫然若失的感觉渐渐得变成一种煎熬,与爱上老师的罪恶感一起,慢慢得吞噬着于雪晗的精神……
  
  是的,一切的一切要怪罪于那个下着毛毛细雨的晚上,失去了月亮的光芒,弥漫着蒙蒙水气的夜……

  那天晚上举办了一个谢师宴,作为同一个研究小组的成员,于雪晗也受邀参加,她的导师自然也是主角之一,为了避开与他同座的尴尬局面,于雪晗特意挑了另一桌的位子坐下,而从她的位子,可以很清楚得看到导师的背影,是的,只要这样远远得看着他就好……

  席间,两人未说过一句话,虽然也被几个同学起哄了几句,却都以微笑带过。听着大家说笑不断,于雪晗只是静静得品着自己面前的酒菜,而她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那个消瘦的背影上。

  没有一次眼神的接触,难得的几次回头却只是为了其他的几个说笑的学生,心中隐约的一份期待渐渐得冰凉,失望的感觉,连入口的菜肴都变的毫无味道,看着他与别人开心的说笑,于雪晗的心里多么希望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可是当这念头产生的时候,又立刻被心中的罪恶感焦灼着,深深得埋下自己的头,回避着眼前的一切。

  三个小时的晚宴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看着秒针缓慢得流动,期待着耳边的喧嚣可以减弱,木纳得坐了很久,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曲终人散了。

  会场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于雪晗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腿,缓缓得站起身,抬起头却发现那个人已经醉倒在桌上,而他的身边只有一个男生正在试图拉他起来。

  也许是依旧对他放心不下吧,于雪晗上前帮着那男生将他扶起身,两人一起将导师搀扶着回到不远的教师宿舍,才刚到宿舍门口,那男生一脸焦急得要走了,看来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于雪晗也就没有留他,待到那男生离开之后,于雪晗从导师的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了门。

  轻轻将喝得烂醉的导师放到那张狭小的床上,看着他那张晕红的脸,这是于雪晗那么多天来第一次可以这么近距离得观察他,朝思暮想的这张脸,只有这个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得靠近……

  于雪晗取来浸过冷水的毛巾,轻轻得帮他擦拭掉脸上的汗水,温柔的眼神却发现他蠕动的双唇发出轻微的呓语,慢慢凑上耳朵送到他的唇边,他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雪晗……雪晗……”

  那一瞬间,于雪晗像触电似的猛得抬起自己的身子,睁大的双眼难以置信得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在叫的是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

  于雪晗的手都在颤抖,狂乱的心让头脑都失去了思考的方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再一次的逃避吗?……

  还没有来得及放开手中的毛巾,于雪晗猛得感觉到自己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低头一看,那个人已经悠悠得醒来,迷离的双眼,很明显酒劲还没有过去,可是那双火热的眸子,却紧盯着自己不放……

  于雪晗的身体微微得颤抖起来,试图摆脱他的手却丝毫没有效果,被他那么紧紧得握着,几乎可以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那一阵阵的痛,耳边清晰得听到来自自己心脏的跳动,浑身的血液被他的眼神燃烧着。

  正当于雪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男人却猛得起身将她紧紧抱住,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简直就是偷走了于雪晗的三魂七魄,呆呆得被那男人拥在怀里,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而僵硬的身体完全不懂得反抗。

  “雪晗,别走,别离开我……”

  男人的声音软软得游荡在于雪晗的耳边,似乎在轻轻得挑动着于雪晗心里的那根弦,被他温暖的体温所包围,于雪晗感觉到自己几乎要融化了,只是这梦寐以求的一句话,便足以让自己放弃一切,是的,放弃一切……

  那一瞬间,没有了思考与语言,只有心,还在跳动着,那么得强烈,冲击着脆弱的胸腔,将那沸腾的热血涌向一片空白的脑,耳朵里只有他那轻柔的话语温柔得挑拨着那早已不安分的神经,肌肤与肌肤的接触,成为最美的一刻,彼此的融合令所有的追求得到满足,而饥渴的灵魂则得到解放……

  当晨光洒满房间,暖暖的感觉洋溢在脸上,于雪晗缓缓睁开那双大而明亮的眸子,熟悉的那张脸渐渐映入眼帘,他的双手依旧怀抱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子,两颗同样赤裸的心,在这一时刻是否已紧靠在一起?

  随着那男人的身体微微一颤,渐渐转醒过来,而当他揉了揉双眼,看清了与他比邻而枕的那张脸时,他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甚至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叫出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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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刘仪曾经告诉过我,七不思议之一的“厕所女鬼”,她的原形是真实存在的,而这个叫于雪晗的女生其实并没有如同传说一样自杀,学籍上记载着她在毕业前就出国留学了。我看过她的照片,人很漂亮,据说成绩也很好,那个年代就可以出国,一定前途无量吧。”

  我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郑娟,她微微侧过头,眼睛瞥向一边,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在听我说话,而是自顾自得想着什么,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另外一个人。

  “原来我还想不通,这么完美的人怎么会跟七不思议扯上关系,原来是因为她的一段恋情……”

  最后两个字出口的时候,郑娟的眉毛动了动,总算是让她那张没什么动静的脸上有了点变化。

  “想想也是,那么漂亮又完美的人,身边一定不乏追求者……”

  “漂亮……又完美,”郑娟幽幽得开口说道,“没有人配得上‘完美’这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会将人捧得高高在上,而爬得越高就摔得越痛。”

  “这就是才女的心得吗?”我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高高在上的人呢?”

  郑娟发白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呆了很久终于缓缓得开口说道。

  “可以让‘完美’变成‘平凡’,可以让高高在上也对他仰望,他能给人指点迷途的道路,拥有温暖的微笑与宽大的胸怀……”

  郑娟的样子变得很奇怪,迷离的眼神似乎显示了她的思绪已经分飞,微微泛起的朝红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得特别诱人,如同清晨崭开的玫瑰一般。

  “听起来这的确像是个圣人呢,”我笑着回答道,“的确,可能只有圣人才配得上‘完美’吧……”

  “圣人……”郑娟收回了眼神,深锁起秀眉,刚刚才显现出一点生气的脸此刻又显得苍白无力。“这个世界上没有圣人,也没有完美的人,人心是无法窥视的,你看不见也抓不住,你以为你得到了,摊开双手却发现只有空气,你以为你拥有了,到头来不过是黄梁一梦……”

  “你的意思是,喜欢的人却得不到?”

  “得到了又能如何?失去了又能怎样?我曾经以为他就是一切,为了他我可以放弃自己的全部,我以为我做到了,可是,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什么都是自己以为会怎样,被感情蒙蔽双眼的人除了自己一相情愿的想法,其他什么都看不见,而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哈哈,哈哈哈哈——”

  郑娟苍白到泛青的脸色看起来异常的诡异,面颊上缓缓出现的裂纹和慢慢掀开剥落的皮肤十分的刺眼,就像是刚刷上的新墙凋落了表皮,露出下面灰暗陈旧的青色的墙砖,只是皮肤显现出这种颜色显得十分恐怖,衬着她那双慢慢发红的双眼,一种另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那根本就不是郑娟,是的,我从一开始就应该发现了,在这么诡异的地方居然还能这么冷静,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也就是说她一开始就很了解这里了,或者说,这个地方根本就是她制造的,而她请我这个客人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面前的人缓缓得抬起她那双发红的双眼看着我,已经掉落了大半张脸皮下,一张灰青色布满了裂纹的石膏般的脸,好象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那脆弱的脸就会整个迸裂似的,眉宇间传来一股幽怨的恨,如同一把尖刀直刺如我的心脏,冰冷而锋利。

  “漂亮,完美……看看我,这不会是你所追求的吧?”

  她抬起脚缓缓向我走来,每走一步,就会从那身体上洒落些什么飘荡在地上,不单单是那张脸,就连她的手脚也大块大块的掉落着皮肤,露出下面布满裂纹的青色的四肢,随着她的脚步,竟然在地上拖逸出一条白色的印记。

  那双红色的眼睛,那种咄咄逼人的冤,我被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眼见她一步一步得向自己走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退到了墙角,眼见着已无路可退,情急之中,大声得叫出了她的名字。

  “于雪晗!!——”

  她的表情并没有多少惊讶,似乎我的举动已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毕竟她还是停下了脚步,虽然她与我只差了一步的距离…… 

  “丫头……”

  了缘捂着胸口突然惊醒,额头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他栗色的头发,无精打采得贴着他苍白的面颊,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一阵剧痛,如同一把刺刀扎进了自己的胸膛,那一瞬间,一张熟悉的脸突然映进脑海,不知不觉得叫出了她的名字……

  非常不好的预感,连心脏的跳动都失去了规律,怨气随着血液的流动慢慢散布到全身,冰凉的手脚,连感觉都渐渐在消逝,身体内法力正在被吸干,这一仗败得太难看了。

  以仅存的法力尝试着与这棵槐树联通,却丝毫没有效果,如同投石入海,渺无音讯,一连几次失败,连自己的体力都已经不济,眼看着太阳的光芒已经开始向橙色转变,想起已经消失了大半天的某个人,而刘仪却依旧迟迟未出现……

  越来越担心心中浮起的不好的预感,那瞬间出现在脑海的面孔,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缘努力摆了摆头,好象是想要将着可恶的杂念赶出去似的,却丝毫不见效果,胸口的剧痛伴着心脏里涌起的奇怪感觉,连脑子都无法冷静的思考。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的了缘双手支着槐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此时连站立对他而言都是一件辛苦的事。

  “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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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快得冲下楼一把就抱住了她,这个时候还能见到个人实在是令我太激动了,我还能接触到其他人,回过神仔仔细细得看着这个消失了好多天的人,跟我在外面见到的时候一样,只是现在,脸色已经红润了很多,双眼也不再是那么得空洞,幸喜之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郑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郑娟皱着眉头,眼里闪烁了一下,“刚才还在家里的,一眨眼就看到你站在楼梯上。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失踪好多天了?”我急切得问道。

  “我失踪?”

  郑娟眨着眼睛看着我,似乎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见状,我一把将她拉进教室坐下,将这两天发生的事与这里的情况一一告诉了她。

  果然是冷静的才女,郑娟在听完我的叙述后并不是像我一样,如同一只没头的苍蝇在这里乱转,在确认了我所说的情况之后,她又安静得坐了回去,仔细思考着什么,不再说话。

  我安静得坐在一边,不再去打扰她。幸亏可以碰上这样冷静而睿智的人,了缘是这样,郑娟也是这样,如果不是遇到她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想到了了缘,我才突然想起他身上的伤,他的伤好象很严重,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迷迷糊糊得睁开眼,我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也许是紧张得太累了,也许是坐在一边太无聊,揉了揉眼睛,慢慢得抬起头才发现诺大的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郑娟呢?她去哪了?

  赶紧跑出教室找她,却哪里也找不到她的人影,难道她根本就不在这里?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个梦?不死心得四处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可当我走到走廊底部的女生厕所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感觉很怪,怎么说呢,我总觉得这里有人,这个厕所只有四间隔间,而给人的感觉却是安静到诡异,我也不明白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于是鼓起勇气将这四间隔间的门一一推开……

  前三间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这么丁点大的地方,能藏人的更是寥寥无几,我站在最后一间隔间前,打开了这里,就什么都知道了吧!深深得吸了一口气,我伸出手,将最后的门推开……

  除非我能把墙看穿,否则也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依旧没有人,我长长得出了一口气,好象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虽然那种强烈的视线感并没有消失。而此时的我却忽略了一个地方,那个我完全没有想到要查看的地方——天花板!

  嵌在天花板里的半边身体,苍白到发灰的皮肤已开始层层得剥落,如同掉落了表皮的石灰墙,露出它下面已经发暗而干裂的肌肉,几束卷曲的头发散落在面颊两边,露出那还没有完全没如天花板的掀起的微红色的头皮,一双细小的通红的眼珠紧紧盯着下面移动的人影,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咯,咯”的声音,如同是牙齿或骨骼在摩擦一般。 

  奇怪了,郑娟哪去了?正打算大声叫喊她的名字,却听到旁边的教室里隐约穿来了说话声。

  那间教室的门关着,我悄悄靠近门边,说话声很轻,不靠近的话根本听不清楚,从声音可以判断说话的两人是一男一女。只是很奇怪,我以为这里是一个人都没有的,却又不断得发现有人存在的痕迹。

  “你收手吧,别再做了,已经有太多无辜的人卷入这件事,不觉得他们太可怜了吗?”

  “他们可怜?那我呢?那个人对我做了什么?!更何况这是他们自愿与我签下的契约,既然契约成立了,就应该遵守。”

  “自愿?那能叫做自愿吗?那些大学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哼,也许他们把这当成游戏,但是既然玩了这个游戏就要遵守游戏的规则!”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复仇难道真的那么重要……”

  “是的,很重要!”女生的声音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很感谢你帮我做的这一切,但是我不希望你再来妨碍我什么!”

  “于雪晗!你不要再……”

  男生的声音突然停了,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我正奇怪怎么回事呢,等了数十秒,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开门冲进去一看,却发现这教室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奇怪,教室两边的门都是关着的,窗户也合得好好的,明明听见这里有两个人在说话,而现在,这两个人好象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男生的声音很耳熟,好象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样,但是一时半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至于那女生,于雪晗,不就是刘仪提起过的那个名字吗?!那个二十年前出国的学生,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回想起刘仪给我看过的照片,突然觉得照片上的人跟那天晚上出现的女鬼有几分相似,虽然我看不清那女鬼的样子,可是直觉告诉我,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那也就是说,于雪晗在二十年前并不是出国,而是死了!她死后有人删改了她的学籍记录和七不思议的传说,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这个秘密?!而能做这些事的人会是……

  “月心。”

  我一转头,发现郑娟已经站在了门口,她正看着我,感觉眼神有点怪。

  “我到处找你,郑娟,你跑哪去了?”

  “我?我没去哪里啊。”

  “可是我明明……算了……”

  郑娟给我的反应有点诡异,怎么跟刚才好象不是同一个人似的,突然瞥见她正抓着自己的手背,有一些碎屑不断的飘落下来。

  “你的手怎么了?”

  “没……没事……”郑娟慌张得拉下袖子将自己的手背掩藏起来,“你怎么会跑来这里?”

  “我刚才听到这里有人在说话,奇怪的是,我一开门说话的人就消失不见了,对了,你有没有看到有人从这里出去?”

  “没有。”

  “这就奇怪了……”我呢喃着转过头,再一次环顾这间教室,“知道于雪晗吗?我觉得一切可能跟二十年前的这个女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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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依旧是那熟悉楼梯,依旧是那熟悉的走廊,我顺着楼梯向着下面那个没有一人的楼面走去,果然,这一层依旧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是这里,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回想起刚才,听到刘仪叫我的名字便转过头,却赫然发现眼前一个人都没有了,不,不单单是眼前,而是整栋楼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刚刚还人来人往的景象,只一眨眼的工夫,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也许出去了就好了!想着,我赶紧攀着楼梯向下跑去,六楼而已,应该很快就能出去的……可是转了几个圈之后,我发觉不对劲了,已经十多次的转弯我竟然还在跑楼梯?探头攀着扶手向下望去,螺旋似的扶手不断得旋转向下,好象没有尽头似的,为什么?我明明已经跑下了很多层楼梯了……抬起头,赫然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六楼到七楼的楼梯上,转了那么多拐角,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依旧停留在原地,身后依旧是那空无一人的七楼走廊……

  难怪会觉得眼熟!原来我跑来跑去一直都是在同一层楼面?可是这怎么可能!仔细得看了看走廊上挂着的班级排号,默念在心里只后迅速转身向楼下跑去,这里的排号居然与刚才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这简直严重违背我的物理常识!不死心得拿了教室里的一只粉笔回到走廊随便得在墙上画了两下,再跑下楼梯,却赫然发现这里的墙壁上竟然也有我刚才随便留下的涂鸦……

  脑袋里一片空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无限的循环……转过身,却发现身后依旧是那通向天台那道紧闭的门的最后一道楼梯,这个我一开始站的地方,已经无数次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真傻,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转来转去,我一直都转回到最初的地点……

  沿着走廊一间一间的教室寻去,每一间教室内都是空无一人,走进教室,桌椅整齐得排列着,似乎学生们才离开的样子,讲台上还放着两盒粉笔,几只用了一半的放在旁边,蹭亮的黑板微微反着光,几块没有擦干净的地方显的特别扎眼。

  我走到窗边,想着是否还能看到那熟悉的景色,楼下的小花园,水泥走道……最重要的是,是否能够见到其他人?也许我大声得喊他们还能听见我……

  但事实果然只会让人失望,我的手刚放在窗柄上想将窗户打开,却赫然发现窗户外面灰蒙蒙的一片,如同被雷雨前的乌云笼罩一般,没有一丝的光线。探头一看,明明只有七层的楼却见不到底,整栋楼就像是悬浮在灰色的云里,无边无际的空间,连风都没有一丝。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赶紧关了窗子坐在一边,天啊,我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更重要的是,我要怎么出去……

  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跟着了缘和刘仪一起来到这里想要找王亚军,模模糊糊得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转过头却看见郑娟站在顶楼的楼梯口,然后不知怎的自己的腿就迈上了楼梯,等到踏上最后一级楼梯时听到刘仪叫自己的名字,一转头就发现自己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楼梯?最后一级楼梯!脑袋里猛然跳出一个词:“魔的十三级阶梯”!

  管理系,顶楼楼梯……未免也太巧合了!等等,也许不是巧合!

  我起身冲出教室,站在楼梯口看着我刚才不知道踏了多少遍的灰色水泥楼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了那传说,突然觉得这楼梯变得恐怖诡异起来,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于是借着目力点起了楼梯。

  一级,两级,三级……

  不知道是不是看着这重复的楼梯看花了眼,每次点出的数字都不一样,要不就是点了一半了,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点到哪一个楼梯了,几次失败之后,我只能做了个无奈的决定,走一级点一级!

  于是,我迈出颤颤巍巍的腿,首先踏上了向下的楼梯。

  一级,两级,三级……

  随着自己步伐来清点果然清楚不少,毕竟知道自己不可能多踏一级或少踏一级的,等到下了楼梯,果然点到是十二级,再试几次都一样,看来传说还是对了一部分的,转身回到楼梯口,面对着通往顶楼的楼梯,心跳都跟着加快起来……

  一级,两级,三级……

  我尽量放慢了脚步,一只手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得向上走,每数一下心里就“咯噔”一下,在这没有一丝风的地方,后背的冷汗可以顺着脊背肆无忌惮得往下流,冰冷的手指已经没有什么触摸的感觉了……

  十……十一……十二……

  抬起的右脚悬在半空中,我直钩钩得盯着眼前这道还没有踏足的第十三级楼梯,什么时候多出一级楼梯的?

  安静到可怕的环境,安静到我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是自己的呼吸……

  感觉到冷汗从自己的额头滑下,发麻的头皮总算是让呆住的身体有了一丝感觉,收回悬在半空的脚,我毕竟没有勇气去踏上这平空多出来的一级诡异的楼梯,但回想起来,不也正是这道楼梯将我带到这里的吗?

  独自走回教室,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身体就像虚脱了似的,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努力得整理着自己空白一片的思绪。

  怎么回事?这里到底是哪里?独自呆在这么个地方,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我要怎样才能出去?如果真的找不到出路,我会不会饿死在这里?可是要饿死那么痛苦不如从跳窗算了,鬼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

  怎么会冒出来这种想法?我自嘲得笑了笑,恐怕在饿死之前我已经被这环境逼疯了吧……

  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因为在这里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看着周围枯燥而又一成不变的环境,竟然会有一种这样活着是一种痛苦的感觉,再次回到走廊上,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得查看过来,除了桌椅板凳,连一个有生命能活动的东西都没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而这种感觉已经超过了害怕,最终我回到了那个已经走了无数遍的楼梯口,面对着通向顶楼的最后一道楼梯。

  通往天台的门紧闭着,那里是我唯一还没有尝试过的地方,但是拦在我面前的是那道“魔的十三级阶梯”。

  以最缓慢的速度爬上这楼梯,脑子里想着可能发生的一切,我要如何避免?是不是只要不踏上这楼梯是不是就可以了?以最轻松的姿势轻轻一跃……可是当真正面对它,我发现要鼓起勇气是这样的困难,最恐惧的事就是面对不知明的事物,面对不知道会发生的一切。

  呼吸都不知不觉得重了起来,连自己胸前的起伏都是那么得明显,僵硬得站在楼梯上,不知是该向前还是后退,脑袋里几乎一片空白,只是这样呆呆得看着,直到一个奇怪的感觉出现在我背后,好象有什么人在看着我……

  不可能啊,这古怪的地方我已经查过好多遍了,确定这里是没有人的,但是这视线感又那么强,到底……

  慢慢得,慢慢得转过头,这几乎是我最慢的动作了,睁大了眼睛想要知道这感觉是什么,却又害怕看到可能在我背后的东西,因为我总有那么种不好的感觉……

  “月心?”

  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当真是把我吓得不轻,已经不知道这个反应到底是害怕还是幸喜了,飞快得转过头,想要知道那个叫我的人是谁,而看清楚了那人的样子着实让我有点意外。

  “郑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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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这里,”刘仪将手中的照片放在桌上,指着照片后方站在树旁的一个白色人影说道,“我总觉得这个女生看起来很面熟……”

  所有人都将视线移了过来,但似乎除了刘仪以外其他人并不觉得曾经见过这个女生,半晌,蔡洁突然叫了起来。

  “啊!这个女生!其它几张照片里也有!”说着,蔡洁七手八脚得在照片堆里翻着,没一会工夫就抽了几张出来,一一摆好,“你们看,在这些照片里都有,她似乎一直在跟着他们几个,而且每天都是!只不过有写角度不好,看得不是很清楚。”

  蔡洁话一说完,几个人眼睛齐刷刷得看向胖子,胖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得辩解道:“你们……你们当初不是只叫我跟踪那两对小情侣吗?又……又没人跟我说还要拍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

  “没事,能让你拍到几张已经不错了。”了缘转过头仔细得辨认着照片里的白衣女子,会是她吗?

  “啊!我想起来了!”刘仪一拍手,音量都放大了好多,“是于雪晗!还记得七不思议之一的“厕所女鬼”吗?说的就是她!我看过她的照片,没错!只是奇怪,她是我们学校二十年前的学生,怎么现在看起来跟以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话一出口,刘仪打了个寒战,突然意识到自己发现的也许是……怎么连这房间里的空气也感觉寒冷起来?

  “于雪晗……你确定?”了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得抓着刘仪双臂,将她拉得很近。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倒是令刘仪不好意思起来,看着了缘近在咫尺俊颜,双颊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变得燥热起来。

  “确……确定……”

  刘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加快跳动了,被那双黑水晶般的眸子盯着,整个人好象都要融化在里面了,想着自己有多久没有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了?三年?还是五年?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又……

  “那你现在还能找到她的资料吗?”了缘急切得问道。

  “我……我找找看。”

  刘仪转身在资料柜中翻找着,一堆一堆的纸被她扔的到处都是,眼见着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奇怪,我明明记得是放在这里的……”刘仪托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打出了一个指响,说道,“没关系,我记得她的资料编号,只要去学籍处查一下就有了!副校长,你是学籍处的管理人,帮这个忙没问题吧?”

  刘仪的一席话让所有人的眼睛又齐刷刷得移到副校长的身上,愣了半天的副校长好象刚刚反应过来似的,不停得擦着额头滑下的汗。

  “那个……不能随便……”

  可话还没说完,几个学生火辣辣的眼神好象快把他烤焦了似的,半晌,他只能点点头。

  “太棒了!刘仪,麻烦你跟副校长去拿下,回头到大槐树下找我,你知道哪棵的!”

  “恩,我也这么想!”刘仪点了点头,将一地的资料随手往箱子里一扔,拍了拍手站起身。

  “行!那我先过去,王亚军,你跟我走!”

  两个大男生就这样又匆匆得赶往其他地方,刘仪拿起自己的包,推着副校长正打算离开,却突然被蔡洁叫住。

  “刘……刘仪……”

  “恩?”

  刘仪停下身,转过头看着蔡洁,蔡洁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鸟,双手握在胸前,如果你仔细看,还可以看到她在发抖。

  蔡洁微低着头,眼神总是闪烁不定,看她的样子好象是在害怕着什么,却又不敢说,抬眼看了看刘仪,又看看看站在刘仪旁边的副校长,勉强挤了个不怎么样的微笑。

  “没……没事,刘仪,你自己要当心点……”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见蔡洁说不出什么,刘仪赶忙推着副校长就走了,她的心里,更担心的是那个在自己眼前消失的朋友。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蔡洁很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说,也许是怕说出来没人会信,也许是害怕那个人……蔡洁自己也想不明白,平时看起来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如果不是自己有这种能力,如果不是她告诉自己……可是,就算知道了自己又能做什么?唯一能做也只能是提醒他们可能存在的危险吧。

  刘仪催着副校长一路小跑到到管理楼,学籍管理室就在三楼,跑过几个楼梯之后,一把年纪的副校长已经喘得不轻了,扒着楼梯栏杆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让……让我休息一下……”

  “哎呀,副校长,你就别休息了,你看,学籍管理室不就在那边嘛,只剩下几步路了!”

  刘仪不停得催促着,使出浑身力气拉着副校长往门口挪,副校长颤颤巍巍得摸出钥匙,眯着眼睛对了半天才插进钥匙孔里,把刘仪急得直跺脚。

  好不容易打开了门,一进去就是一间挺大的老式办公室,一排大窗户紧闭着,令房间里面的空气不怎么流通,空气中飘荡着纸张和油墨的气味,木头的地板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原本鲜艳的颜色早已消退不见,灰色的木块每一块都产生了裂纹,但这老地板却依旧结实,踩上去并没有什么声音,好象木头把声音都吸进去了似的。靠墙放了几个文件柜,也是老式木制的那种,只是门面上的玻璃依旧清澈透亮,柜子里已经被书整齐得填满了。五,六副大的木制办公桌安静而整齐的罗列成两排,好象以前的编辑部部一样,整个房间活脱脱的八十年代风格。

  学籍管理室在这间办公事的后面,门依旧锁着,刘仪催了老半天副校长才磨磨蹭蹭的找出钥匙打开了门,里面漆黑的一片,伸手到墙边摸着了灯,打开。

  数排资料架整齐的罗列着,一本本厚厚的资料歪歪斜斜的躺在架子上,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看样子很久没人来了,只有前面的几本积灰的情况还算好,像是被人整理过的样子。

  刘仪独自走进房间,一个架子一个架子得仔细找起来,学籍资料是按照年份拜放的,要找学生的资料,首先要找到他入学的那一年。

  “刘仪,我听你们刚才说什么大槐树啊?”副校长跟在刘仪的身后也帮忙寻找着。

  “就是我们学校小树林里的大槐树啊,据说它才是真正的第七个不思议。”

  “啊?真的?可我听说第七个不思议不是关于找齐了就会被死神带走吗?”

  “我也不知道呢,好象传说跟二十年前的不一样,我也觉得奇怪。想来,也许是有人改变了传说也不一定。而且我查过,跟七不思议有关联的就是那个叫于雪晗的女生,她在二十年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奇怪的是,她竟然出现在我们前不久拍的照片上。”

  “于雪晗不是死了吗?”副校长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把刘仪吓了一跳。

  “死了?我记得她是出国了吧?”刘仪看着副校长,奇怪得问道。

  “啊……那个,可能是我记错了……”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徐建业赶忙转过头,抬手用袖管擦了擦头上的汗。

  看着副校长奇怪的表现,刘仪还来不及多想什么,转过头却突然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正是自己正在寻找的学籍资料。

  “我找到了!”

  兴奋之余,刘仪赶忙将资料抱到一边的桌子上,仔细得翻找着于雪晗的资料,没想到的是,资料已经残缺了,而且就是于雪晗的,看纸张的断裂面,很明显是被人撕了。

  “有没有搞错!!”

  刘仪抱怨着抬起头,那么辛苦来找资料却发现资料已经缺失,究竟是谁干的!而且自己原来的那份资料也已经找不到了,于雪晗这个人等于一片空白了。

  失望得抬起头,桌上的几张报纸下面隐约露出几张纸来,纸上的笔迹有那么点眼熟,怎么这么像自己的?将那几张纸从报纸下抽了出来,却赫然发现,这正是在活动室里遗失的于雪晗的资料!奇怪,怎么会在这里?

  刘仪光顾着查看手上的资料,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得冒了出来,可是她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那个人影,正缓缓得举起手中的木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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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秒钟的工夫,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

  这不是大卫的魔术,因为这里没有道具和场地,这也不是什么幻觉,因为早上的头脑还很清醒……但是似乎没有人察觉到这一切,往来的学生依旧做着他们自己的事,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了缘蹲在台阶前仔细得观察着什么,地上湿漉漉的一小滩水是被他下巴滴落的汗浸湿的,辛苦得按耐住胸口冰冷的疼痛,纤细的手指在距离最上一阶台阶的边缘仅一毫米的位置上轻轻的划过,一道模糊而扭曲的光如同肥皂泡的泡沫一般隐隐闪现,不足两秒又立刻消失不见。

  “糟了,是鬼域……”

  了缘的声音很低,压着喉咙发出来的,伴着一起的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好似被压在胸口呻吟,这呻吟每翻滚一次,了缘额头刚拭去的汗珠就会再次涌出,脸色也越发的苍白。

  “到底……怎么回事?月心去哪了?”刘仪一脸焦急的表情,不安得催促道。

  刘仪并没有得到了缘的答复,沉默几乎令她抓狂,刚想发飚的时候,楼梯下方跑来的人却把她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来的人果然是王亚军,早上跑到学校,刚走出楼梯却见到了缘和刘仪正蹲在楼梯上方看着什么,奇怪的举动令王亚军心里又浮现出不好预感。

  “你还说!!都是因为你!!”

  刘仪正愁气没地方出呢,一见王亚军,腾得就冲上前去,抓着他的领子,正一鼓作气准备发作的时候,却突然瞥见了缘也起身冲下了楼梯,风风火火的样子似乎正赶着去哪里。

  “林了缘,你……”

  “刘仪,去社团活动室等我!带上王亚军!!”

  来不及再问什么,了缘的身影已消失在下方的楼梯上,留下莫名其妙的两人还在原地发呆。

  “到底……怎么回事?”王亚军的声音有一点抖,不知道是不是被刘仪这架势吓着了,还是又预感到了些什么。

  “我路上跟你说,先跟我来!”不由分说,刘仪一把拉着王亚军便往楼下冲,她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只能依靠了缘了…… 

  白色的教学楼依旧如往常一样矗立在那里,只是今天,它显得那么得苍白,如同一个无力的老人,哀悼着在它脚下逝去的灵魂。

  黄色的警戒线扎眼得围绕着教学楼,虽然警察早已撤离,但前不久发生的命案令这里变成名副其实的禁地,没有一个师生敢轻易靠近,连吹拂在这里的风都变得那么阴森。只是这个时候,几个擅自闯入者已进入了那个他们约定的房间。

  “拜托啊,刘仪,我还要上课啊!你这不是教唆我逃课吗!!”胖子眯着眼,嘟着嘴跟刘仪套着近乎,样子有那么点恶心。

  “走开,”刘仪飞去一个鄙夷的白眼,“叫你等你就等着!废话那么多。”

  撞到了铁板的胖子只能悻悻得退了回去,实在无聊了就把以前拍的照片拿出来,摊在桌上整理着,本来大家说好了今天回来整理自己的东西的,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刘仪,而且还被她给强行扣押了下来。

  蔡洁已经返校了,此时她也正坐在一边,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还是有点虚弱的样子。杨陆奇体贴得递上一杯水来,静静得坐在她身边,虽然还是那张永远不变的木鱼表情,但此时在蔡洁看来却是那么的安心,只是时不时得从社长室里传来的两道冰冷的视线令蔡洁不寒而栗,忍不住撇过头偷瞄一眼,躲在黑暗里一个模糊的影子,依旧穿着她生前最爱的校服,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苍白的脸已经失去了往昔的美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幽怨的恨。

  蔡洁赶忙把头转了回来,紧了紧握在手中的水杯,克制着心里腾然而生的恐惧,依靠着水杯里那一点点的热度,趋赶肆虐在身体周围的死人的怨。

  一阵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副校长徐建业出现在了门口,抬眼看到学生都在,眼神里露出了点不小的惊讶。

  “怎么大家都在?”

  徐建业走进房间的同时,蔡洁听到社长室里传来一声尖叫,这叫声简直要刺破她的耳膜,冲击着她的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手里的水杯随着她的身体一起颤抖起来,连杯里的水都险些被翻腾出来。颤颤娓娓得转过一点头,用眼角偷瞄着社长室,那躲在黑暗里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影子消失了,恐惧却没有消失,甚至可以说更强了,蔡洁在害怕着什么,吓得她连头都不敢抬,身体抖得像筛糠似的,她在害怕着某个人,害怕着那消失的人影在发出尖叫时让她看到的东西。

  “哒哒哒……”

  又是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果然,这次出现在门口的是了缘 进了房间后,了缘抬眼看了看房间里的人,吃了一惊,想不到人还挺齐的。

  “竟然都在这里……”

  “还不是刘仪,本来我们早就走了,现在却被迫留在这阴森恐怖的地方。”胖子抱怨似的挪了挪颈脖子,样子那叫一个恶心。

  “难得大家都在,万一要问什么也方便,不是吗?”刘仪赶紧解释道。

  了缘对他们的争吵完全不感兴趣,转过身在资料架上找着什么。

  “上次跟踪时拍的照片呢?”

  “照片?在这里啊。”胖子指了指散在桌子上的照片说道。

  “给我看下!”

  说着,了缘已经一把将胖子从位子上撵开,没办法,他的体型实在是太麻烦了。没有理会胖子怨恨的眼神,了缘正一张一张照片翻查起来。

  “你要找什么?”见状,刘仪赶忙凑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某个人,也许……是某样东西……”

  “啊,你这样的说法要怎么找?”胖子怪里怪气得叫了起来,被刘仪白了一个白眼后赶忙闭嘴不再说话,乖乖得退到了墙角。

  “我们想帮忙,可是你不说明白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帮……”蔡洁的声音很细,如同十分小心翼翼得在说话。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只要是你们觉得这照片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对了!”

  “明白了!只要觉得奇怪是吧!好,我也来找找看。”

  说着,大家各自将照片撸了一堆到自己的面前,仔细得一张一张的查看起来,只是不知道要找什么而在寻找,盲目得令人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个人都在看着自己手上的照片,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了,只是,不管看几次,似乎除了叹气没有其他的收获。

  “奇怪……怎么这么面熟?”刘仪一句喃喃自语的话引起了了缘的注意。

  “什么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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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知道什么?”

  “暂时就这些了,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又是一阵气氛紧张的安静,我觉得我在这里是个多余的人,简直就像是空气一样的透明。

  良久,李光华抬起头,悠然得转过来看着我们,脸上依旧是那迷死人的微笑,抬起手架在桌上轻顶着自己的头。

  “你的推理很强呢,小子,都说对了。”

  “难道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我能说什么?七不思议在二十多年前并不是什么难以知晓的秘密,甚至可以说是每个在校师生都知道的事。”

  “知道死神?”不是我想要插嘴,只是话不知不觉就跳了出来。

  “死神?”李光华抿嘴一笑,“是许愿树啊,大概是些浪漫的学生瞎编的吧。”

  “难道你不知道第七个不思议现在的传说吗?”

  “我知道,我也不明白传说为什么变了。”李光华收敛起了笑颜,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阴沉。

  “你为什么要告诉小惠呢?”

  “因为那孩子的寿命不长了……”李光华转过脸,也许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他此时的表情,“我是医生,最清楚病人的身体。告诉她也只是想让她达成一个心愿,一个能与所爱的人相守一生的愿望。”

  “愿望……”我低下头,“可惜许愿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了……真是讽刺呢,他们的确是能相守了……”

  “但是二十多年前你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了缘沙哑的语气还是那么冷静,他好象在思考着另外一些事。

  “我不是说了吗,人竟介知的秘密,我也不例外,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谁呢?”

  “很抱歉,你问的太多了,而且我的采访时间也到了哦。”李光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表,嘴角挂上了拒绝的微笑。

  “OK,我知道了。”了缘跃下了床,一把拉上我将我带出了保健室。

  “等等,你的伤……”

  “我没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王亚军,他是最后的线索了!”话才刚说完,了缘一个踉跄倒在我怀里,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不行啊!你的伤太重了!”

  “我没事,是那女人的怨气,居然这么重,而且她还吸了我的法力,可恶,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说着,了缘拉着我便冲向管理楼,我能感觉到,了缘的手,好冷,他手心的汗,就像冰一样……

  在管理楼的门口遇上了刚从里面出来的刘仪,拉上完全搞不清楚的她,我们直冲上六楼的教室找王亚军,却发现他并不在这里。

  “会不会是还没来?”刘仪问道。

  “有这个可能,不过还是要找找看。”东张西望之下我也没忘记要回答刘仪。

  “可是,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找他?”刘仪不解得问道。

  “因为他是六个人里最后的幸存者,也就是最后的目标!”也许是因为紧张吧,了缘说话的语速很快。“你们没发现吗,在许愿树上刻下姓名的情侣,有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一定会出事!首先是小惠,她是因为心脏病而死的,一个月后,崔志就溺水而亡;然后是赵毅,在图书馆摔断了脖子,几天之后,何玲就被烧死了,而现在,郑娟也失踪了。”

  “好象……真的是这样……”刘仪的眉毛都拧起来了,“可是郑娟并没有确认死亡吧?”

  “这正说明她的力量更强大了,她已经不满足于等待,而开始狩猎。”

  “她?她是谁?”

  了缘不再回答刘仪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得找起人来,被忽视的刘仪不服气得继续追问起来,看着他们的样子,我有那么点想笑,茫然间,却似乎听到什么人在叫我。

  “月心……”

  声音很飘渺,好象风吹过来的一样,很轻,不仔细辨别恐怕不会注意到,但是这声音又很清晰,清晰得就像是直接传进脑子里的。

  我转过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那里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七楼的平台,连通天台的门紧闭着,眼神轻转,赫然发现,楼梯口站着个人,黑色的圆头鞋,包着小腿的白色长袜,格子裙和衬衫,以及那死灰一样的脸色。

  那是郑娟。

  我抬起脚向她走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应该说,脑子里好象空白一片似的,我有太多问题想要问郑娟了,那么多天她究竟到哪里去了?不知不觉中,脚已经跨上了楼梯。

  “月心,你看那林了缘呢!跟他说话都不理人的,真没礼貌!”

  赌气的刘仪刚想找人投诉,手往后一拉却抓到的是空气,意外的感觉让她转过头。
  “月心?”

  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奇怪,去哪了?再抬头,行走在楼梯上的身影已经踏上了最后一阶,也许是听到了刘仪的呼唤,木然得转过头来,可就在转头的一刹那,整个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骤然消失了!

  也许是刘仪突然停下的吵闹让了缘感到奇怪,转过头却发现刘仪一脸惊呆的样子,张大了嘴站在原地没了声响。

  “怎么了?”了缘拍了拍刘仪的肩膀。

  刘仪抬起手,无力得指向楼梯。

  “月心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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