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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这就是恋爱吧?
  
  王晓峰狠狠给了那头嚎叫的母猪一刀,利索地分了尸,然后边强奸猪肉边想着丁厌的样子。总是想起一个人,一定是爱上这个人了吧?
  
  他把卫生纸甩在母猪身上,提起裤子,长长地,惬意地舒了口气,低头看着依然温热的母猪的尸体,竟然想起了那些医院丢失的尸体。
  
  人的联想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那些丢失的尸体,就又想起了丁厌,他记得丁厌说过,她想尝尝人的脸颊是什么味道。
  
  丁厌这个奇怪的小“吸血鬼”,会说出那样的话,应该不是开玩笑吧?
  
  他踢了踢母猪,骑自行车回到住处,拿了家里备用的手术刀,毅然向医院走去。他记得,今天傍晚,停尸间刚放了一具尸体,是车祸,送到医院时已经断了气,目前还没有联络到家属。
  
  对于杨信来说,这次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他们故意让媒体报道了那起车祸和负责救治的医院,还特意在新闻上发布认尸通告,就是让那个变态的小偷知道,这具尸体现在就停在这家医院。
  
  他和几个同事分别埋伏在医院和停尸间附近,守株待兔。
  
  凌晨,就在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时候,杨信突然听到停尸间里隐约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他轻轻推了推同事,又看了看队长,等待命令。
  
  队长一个手势,几个人猛地冲进停尸间,杨信率先打开灯,只见几只老鼠唧唧叫着一哄而散,尸体的胸膛,留下几处细小的咬痕。
  
  “妈的!”队长懊恼地骂了一声,突然转过头,冲着停尸间门口大叫:“谁?!”
  
  于是几个警察又猛地冲到门外。
  
  门外,王晓峰见到几个枪口冷冷地指着自己,忍不住颤抖起来。
  
  “晓峰?你怎么在这里?”杨信的脸上充满了质疑,难道他就是那个偷尸人?
  
  “我刚好回医院拿东西,听到这边有动静,以为偷尸人出现了,所以急忙过来看看……”王晓峰镇静地说。
  
  队长命令大家收了枪,冷冷地说:“没你的事儿了,赶紧离开这里!”
  
  王晓峰急忙点点头,朗朗跄跄地走出了医院,连头都不敢回。
  
  队长把枪放好,对杨信说:“你们认识?”
  
  “老乡。”
  
  “先不要打草惊蛇,重点监视这个人!今天先收队!妈的!”队长说完,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杨信,说:“你先从这个案子里撤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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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丁厌一边偷偷看着提前写在手心里的常见相亲话题,一边磕磕绊绊地和李蒙聊天。为了这次相亲,丁厌之前可是从网上查了好多资料,读书的时候,都不曾像现在这么用功。
  
  李蒙也到丁厌也很紧张,自己竟然放松下来,说话也很有礼貌和分寸,很快就消除了丁厌的不安。
  
  严格来说,李蒙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最重要的是,对于童年缺少父爱又是独女的丁厌来说,李蒙让她觉得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像兄长一样。
  
  这种感觉就是爱情吗?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就算两个彼此熟悉的人从未产生过特别的好感,但是当某件事情让他们开始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认识对方的时候,他们会发现,哦,原来我们是可以爱的。
  
  那天晚上,李蒙把丁厌送到家门口,突然拉住她,红着脸着问:“那个……我及格了吗?”
  
  “恩……如果及格的话,你别妄想我会破例把那套房子卖给你哦!”丁厌凶巴巴地说。
  
  “不会!”李蒙急忙摇头。
  
  “还有,如果及格的话,你也别妄想我会给你免房租哦!连打折也别想!”
  
  “不会不会!”李蒙又紧张地摆手。
  
  “还有还有!如果及格的话!小甲和你家贝贝苟合的事情就算了,毕竟以后都是亲戚了……”说到这里,丁厌看到李蒙突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未免把事情想得太远了,好像很着急嫁给他似的,她急忙掩饰地顿了顿,继续说:“所以,以前说减免你的那一个季度的房租,也不算了!你还得交!”
  
  “行,行——”李蒙拉长了语调,“这些都没问题,那我是不是可以及格?”
  
  “明天我打电话告诉你答案!”丁厌羞红了脸,逃似的进了门。
  
  美姨和老邮像狗仔队一样左右包抄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还说呢!”丁厌依旧满脸通红,看都不敢看他们,直接冲到被关紧闭的甲乙丙丁面前:“都是你们啊!害我把自己卖了才挽回了那一个季度的房租!”
  
  甲乙丙丁莫名其妙地哼唧了几声。
  
  “跟房租有什么关系?”老邮比较迟钝。
  
  “该不会……相亲对象是楼下的李先生吧?不会这么巧吧?”美姨继续装傻。
  
  “那到底成没成?”老邮像跟屁虫一样贴在丁厌后面,丁厌气哄哄地不理他。
  
  美姨笑着说:“没听咱家丫头说吗?把自己卖了……你说成没成?”
  
  老邮这才明白过来,笑得跟个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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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杨信今晚很开心,因为他终于约到丁厌一起喝茶。他特意挑了辖区内最好的茶社,不但环境好,他跟这个茶社的老板也比较熟,可以优惠很多——警察的薪水并不高,尤其是像杨信这么本份的警察。
  
  “对了!你和王晓峰有联系吗?”丁厌喝了一口茶,撇撇嘴,苦。
  “哦?你认识他?你们见面了?其实我……”杨信微笑着,一眨不眨地盯着丁厌,“我最近才见到他……还是因为工作的事情……”
  
  “难道又有人自杀啦?”丁厌纳闷儿,她最近并没有接到自杀的服务项目,看来客户流失得严重啊,呆会儿回去得好好训训老邮。
  
  “没有没有……因为最近医院老是丢尸体……”杨信突然捂住嘴,这件事情不能跟别人说的。况且,在这种场合说,也未免太煞风景了。
  “啊?原来网上的传言是真的啊!是不是有吸血鬼啊?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啊?”丁厌激动起来。
  
  “嘘……你小点儿声儿,这个事儿你千万别宣扬出去,上头一直使劲儿压着呢!”杨信严肃地说。
  
  “恩~恩~”丁厌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一定不会说的!哎……还有别的内部消息吗?”她八卦地探着脑袋,看起来很可爱。
  
  “喂喂……你快说呀!老盯着我干嘛啊……”丁厌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哦……哦……”杨信尴尬地笑笑,“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丁厌的兴致更高了,丢尸体,多刺激啊。
  
  “你能帮什么忙啊?没准儿是变态的人干的!很危险。”
  
  “我怀疑是医院的医生干的!”丁厌皱起眉头,她皱眉头的样子,在杨信看来,也是那么可爱。
  
  “好啦好啦!”杨信担心再说下去自己又会说漏嘴,急忙转移话题:“难得喝次茶,别聊这些了。”
  
  “随便聊聊嘛!我很聪明的哦,你要破案的时候遇到什么难题,一定要告诉我……”
  
  丁厌喋喋不休地又把话题拉了回去。
  
  于是杨信的人生第一次约会,一直围绕着尸体啊,变态杀人狂啊纠缠不休。
  
  这难道就是做警察的悲哀?
  
  5.
  
  老邮和美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达成了休战协议,建立了革命统一战线,对丁厌实施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的策略。
  
  于是,丁厌终于被逼无奈去相亲了。
  
  美姨说,这个相亲对象,是她以前同事的妹夫的老爹介绍的,本城餐饮业王子,不但人长得像古天乐那么帅,还特别有品味,有绅士风度。更为重要的是,他为人本分,一点都不像普通有钱人那么风流,跟女人说话还会脸红呢!
  
  丁厌捂着耳朵尖叫着:“别说啦别说啦!我都答应去了你就少给他唱几句赞歌吧!真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哼!我也是非常公寓的公主的!哼!”
  
  丁厌气冲冲地出了门,美姨在身后喊道:“让小米开车送你!”
  
  “嘘……”老邮小声说:“别让小米送,小米那么漂亮,会把丁厌比下去的……让大米去……”
  
  美姨摇摇头:“大米也不行,大米那么帅,万一让人家误会那是丁厌的男朋友,可就糟糕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功夫,丁厌早打车上路了呢。
  
  相亲的地点,竟然是上次和杨信喝茶的茶社。
  
  “哎?丁小姐!”李蒙从茶社里走出来,一说话,脸又跟刷了红漆似的。
  
  “哦!你……你……你也来喝茶啊?”丁厌心中暗叫不好,被熟人知道自己相亲的话,真是丢人死了。
  
  “这就是我的茶社。”李蒙微笑着低着头,还是不敢看丁厌的眼睛,“你一个人吗?”
  
  “哦……那个我……我借个洗手间……”丁厌看看表,男方差不多也该到了。丁厌躲在洗手间给美姨打电话:“美姨!”
  
  “丁厌!”美姨在电话另一头笑着,老邮凑在电话旁边小声说:“快问问情况怎么样?”
  
  “什么嘛!这个茶社有熟人,赶紧给人家打电话,要么改天,要么换个地方!”丁厌坐在马桶上焦急地说,厕所的天花板上隐约有水滴落下来,红色的,不过丁厌并未注意。
  
  “有熟人怕什么啊?”美姨说。
  
  “哎呀!不跟你说了!反正我马上要走,你爱通知不通知!哼!”丁厌挂了电话,匆忙走出去,走廊里的服务生异样地看着她,这时她才发现,这里的服务生清一色都是男生。
  
  刚刚走到大厅,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看也不看就接听了电话:“美姨!说什么我也不在这儿!”
  
  “喂?是丁小姐吗?我姓李……”
  
  “啊……哦……”是那个家伙,他该不会到了吧?真该死!丁厌跺跺脚。
  
  “你、你、好像迟到了……”对方结结巴巴的语气里有点不耐烦。
  
  “那个……那个……我们改天再约吧……”丁厌边说边警惕着望着大厅里每一个可疑的人物。
  
  “既然到了,就见见吧……”对方挂了电话,声音从身后响起,是李蒙。
  
  “真是巧,想不到是你啊!”李蒙憋着笑,他温柔地掏出手帕,轻轻擦去丁厌额头上红色的水滴,又不露声色地把那抹红包在手帕里。
  
  “啊——”丁厌抓抓脑袋,真是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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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夜色有点美。丁厌长长地舒了口气,和擦肩而过的租户们微笑点头。
  李蒙牵着贝贝,在公寓前的小花园附近散步。严格说,李蒙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令人有安全感,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很有品味。
  
  “李先生……”丁厌走过去,“溜狗啊……”
  
  李蒙闻言,不知道为什么窘迫起来,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微缩,他满脸通红地笑笑:“哦……”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了贝贝一眼,都很尴尬。
  
  “呃……我……我……我散步……呵呵……”丁厌一边慌张地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心里暗骂着,这该死的小甲。
  
  “那个……”李蒙牵着贝贝追上来,眼睛却不敢直视丁厌的脸,他有些慌张地看着某处,结结巴巴地说:“贝贝、贝贝的事情,你也不用太在意。其实公寓里的邻居们,都挺喜欢那四个兄弟的,虽然他们那个……”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问题,但是毕竟都是傻孩子,没人会跟弱智一般见识的。再说了,他们一直尽职尽责担负着公寓的保安工作,大家才能放心地住在这里啊……”
  
  “哦……”丁厌对他的紧张有点莫名其妙:“谢谢你能这么说……”
  
  “对了……”李蒙微笑着,牙齿洁白,特别好看,“这个公寓的房子,你真的不卖吗?其实……我一直想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买下来,价格方面不是问题……因为住在这里……很清静……也安全……”
  
  “不好意思……”丁厌依看着李蒙的运动鞋,很少有男人的运动鞋这么一尘不染,“这座公寓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留给我的,我不想卖……或许有一天,他还会要回去……”
  
  “哦……”李蒙失望地叹口气,“真遗憾……”
  
  “丁厌!”前面的路口突然跳出一个人,吓了丁厌一跳,贝贝狗仗人势,“汪汪”叫着。
  
  “哎?杨信?你怎么在这里?”丁厌诧异着。
  
  “哦……巡逻……巡逻……”杨信挠挠头,“这位是……你男朋友?”
  
  “哦,我是丁小姐的租户,她是我的房东,”李蒙连忙解释,“你们聊……你们聊……”李蒙牵着贝贝,慌慌张张地向回走,似乎生怕打扰了什么丁厌似的。
  
  当然,他自始至终都很紧张。
  
  杨信轻轻松口气,开心地走过来,“你住在附近?你是房东?呵呵,我还一直想问你在做什么工作呢……”
  
  丁厌歪歪头,不悦道:“这是你的职业习惯吗?怎么每次见面都有那么多问题,好像审问犯人似的!”
  
  “不是……不是……”杨信急忙解释,“那个……关于护士的问题……”
  
  “还说不是!”丁厌跳起来,“你看你看,你又开始审讯了!”
  
  “真的不是……”杨信汗都急出来了,“上次我见到王晓峰了……那个时候我才想到,你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丁厌担心王晓峰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其实我知道……你是去医院偷血的……”杨信说。
  
  “那你是不是来抓我的?”丁厌把两只手腕伸到他胸前,“那你抓!那你抓啊!”
  
  “唉……”杨信把她的手推开,“你喝 血的事情,我小时候就知道啊!只是想不到你到现在还没有戒掉!放心吧,我不会抓你的!”
  
  “哼!”丁厌别过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杨信她都忍不住气哄哄的。
  
  “对了……你……”杨信又挠挠头,“你上次给我的号码是12位……”
  
  “12位怎么?”
  
  “本来……应该是11位的……”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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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甲乙丙丁最近很烦躁,四兄弟不约而同地进入了发情期,见了母狗就忍不住追上去交配,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搞得养狗的租户们怨声连哉。
  
  住在5楼的李蒙都闹到家里来了,说小甲那天在电梯里强奸了他的贝贝。大米和丁厌好说歹说,求他不要把这个事情宣扬出去。最终,丁厌咬着牙,吐着血,免了他一个季度的房租,这才算了结。
  
  老邮把甲乙丙丁拴了起来,禁止他们出门。
  
  美姨建议找几个“小姐”给他们发泄发泄,可是甲乙丙丁四个兄弟坚决反对。
  
  小甲说:“我们可是狗狗啊!”
  
  小乙说:“是比人类还聪明能听懂人话还能说人话的狗狗啊!”
  
  小丙说:“我们怎么能跟人类恋爱呢?”
  
  小丁说:“那跟超限制级 A 片有什么区别?我们可不干那种龌龊事儿!”
  
  丁厌怒了,一人挨个踢了一脚,大声骂道:“强奸人家贝贝,就不是超限制级啦?害我损失一个季度的房租,你们怎么赔?!”
  
  于是四个兄弟低着头不吭声了。
  
  老邮窃笑着:“万一贝贝怀孕了……”
  
  小米闻言,羞红了脸,躲到卧室看书去了。
  
  美姨瞪了他一眼,骂道:“老不正经……”
  
  丁厌叹口气,坐在沙发上边喝鲜血边皱着眉头,美姨坏笑地看着她,小声问:“哎……丫头,你也该……”
  
  “该什么该?!”丁厌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肯定又要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她腾地站在沙发上:“人家可还是青春无敌美少女!你这个老巫婆可别想毒害祖国的花朵啊!哼!”
  
  美姨继续笑着,坐在丁厌旁边,温柔地说:“美姨没别的意思。你父母都不在了,终身大事总得有人替你操心啊……你看,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我和老邮,都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
  
  老邮跳起来打断她:“什么什么?什么我和老邮!你别说那么暧昧啊。感觉好像我们是夫妻似的!”
  
  美姨闻言,指着老邮的鼻尖吼道:“你想得倒美!谁会看上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变态啊!”
  
  “你说谁变态?你说谁变态?你这个老巫婆!吃小孩的老巫婆!”
  
  “你说谁老?我这么年轻美貌哪里老了?!”
  
  ……
  丁厌悠长地叹口气,趁着他们吵架的功夫偷偷出了门。
  
  这就是日子吧?偶尔幸福,偶尔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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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真正的白马王子】
  
  1.
  
  最近,很多医院都丢了尸体,死者家属常常集结到医院闹事儿,带刀插棒的,要么交尸,要么给钱。其实很多人死了,就是死了,结束了,不会再给活着的人添麻烦,也不会再给活着的人带来什么利益。但是现在不同了,尸体在医院丢了,医院得赔。
  
  而那些尸体没丢的家属,则有些懊恼,埋怨自己死去的老娘,连死都死得如此没有价值,以至于小偷都不会光顾。
  
  其实,要偷一具尸体,并不像小说里写得那么容易,搬个死人回去,即便是在晚上,还是很招眼的。
  
  正因为偷尸体,还是大量偷尸体的难度很大,所以,医院里马上又妖言四起:那些尸体,是自己逃跑的。
  
  虽然常规媒体已经得到通知,封锁了消息,但是网络上却不好管制,这件事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是僵尸再现,有的说是吸血鬼来到了本城,更有一种说法是科学怪人偷尸做人体实验等等。在所有的传言中,比较可靠的说法是,这些医院内部都有内奸,很可能是个反医学联盟什么的,专门偷尸体进行研究和解剖。
  
  王晓峰和杨信的重逢纯粹是意料之中的意外。家属们集结去砸医院的时候,医院报了警,而王晓峰所在医院正好属于杨信管辖。
  
  事件平息后录口供的时候,杨信一眼就认出了王晓峰,他感觉命运真是太邪门了,童年的玩伴,层次不齐地都冒了出来。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说自己遇到丁厌的事情。从幼儿园时开始,他们就常常在暗中较劲,比如比谁吃的多,跑得快,玻璃球弹的厉害以及比赛谁欺负丁厌欺负得最狠等等。这种“劲头儿”在他们彼此认出对方的第一眼,马上恢复了原状。
  
  他们都把和丁厌的邂逅,当作彼此较量的砝码。
  
  较量归较量,他们彼此并不讨厌,甚至还像以前一样,依然是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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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其实,就算是姚颖,同样无法面对那地狱一般的生活。告他们杀人吗?事过多年,并没有证据。离婚吗?
  
  姚颖无奈地摇摇头,她知道,就算离婚,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依然会找到她。即便找不到,她也无法从那么巨大的伤害和痛苦中解脱出来。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
  
  姚颖死了,在荒废的公园里,上吊而死。就像那个陌生男人曾经说过的那样,脖子上有痣的人,会因为窒息而死。
  
  她死的前一天,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丁厌喝着鲜血,盘腿坐在沙发上,放下手中的报纸,不高兴地说:
  “报纸真会说谎!他们说康惠姐姐是畏罪自杀!哼!我找他们去!”
  
  “别犯神经了!”老邮说。
  
  “切!你还以为我真去啊!”丁厌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电视上也在播姚颖的新闻,新闻里竟然还有杨信的镜头。
  
  看到杨信,丁厌忍不住微笑起来,自语道:“那个呆冬瓜!”
  
  杨信虽然有点呆,但却并不是瓜。
  
  他最近被一些尸体被盗案折腾地焦头烂额。他无论如何也不想不明白,那个小偷偷尸体到底用来做什么?而且全部是女人的尸体,不分老幼。
  
  贩卖器官?可能性不大,因为大部分丢失的尸体都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所以,杨信在局里的会上大胆地发表看法说:“偷尸体的可能是包子店或者饺子馆的,专门做人肉叉烧包的!”
  
  他的言论得到了同事们的一致嘲笑,说他电影看多了。并且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叉烧包”。
  
  “叉烧包”杨信同志并没有因此气馁,反而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推断。
  既然很多人会模仿电影里的情节杀人,那么一定也会有人模仿电影里的情节做包子或者包饺子。
  
  所以杨信最近正在秘密侦察一些生意火爆的包子店。
  
  除此之外,他还常到和丁厌分手的那个路口徘徊,希望能够再次遇到她。当然,他失望了,那段时间,丁厌也很忙。
  
  他站在路口,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丁厌留给他的手机号码,他曾经数过,是12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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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康惠,哦不,确切说,是姚颖,她完全回忆起了过去,那惨白的过去。
  
  她逃离了那个家,并且和独自回国的康惠取得了联系,当时,康惠和蓝鸣刚刚分手。
  
  两个受伤的女人,彼此安慰,彼此鼓励,并重新开始了绘画的生活。
  就像康惠说的那样,姚颖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再加上这几年在寺庙的工作,另她的画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大家都说,她的画里,闪耀着佛性的光辉。而康惠和蓝鸣的关系也所有缓和。
  
  但是,那天康惠开着车载着姚颖回家的时候,出了车祸。
  
  康惠成了植物人,而姚颖的伤势并不重。她偷偷从医院离开后,就一直觉得自己是康惠。确切说,一直坚信自己就是康惠。
  
  刘医生说,她患了“解离型歇斯底里精神官能症”,属于“心因性神游”。这是一种出于保护自己的精神疾病。这种精神疾病和普通的记忆丧失并不同,患者不会觉得自己丧失了记忆,他们的在患病后的一切行为与正常人无异,只是完全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着。
  
  姚颖从工作间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憔悴,眼神空洞,似乎生命对于她而言,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
  
  刘医生叹口气:“有时候,治疗好所谓的精神疾病,可能恰恰是痛苦的开始。我能做的都做了,你们劝劝她吧。”他说完,起身就要走。
  美姨从厨房探出头:“喝完汤再走吧,刚好5个月的……”
  
  刘医生微笑着摇摇头,看起来也很疲惫:“我也觉得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大米,送送刘医生!”丁厌冲大米使了个脸色,大米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出去了。
  
  老邮叹道:“最近总做赔钱的买卖。”
  
  “康惠姐姐……你没事吧?”丁厌小心地问。
  
  姚颖摇摇头,说:“还是叫我姚颖吧……”
  
  “啊?”丁厌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真的是姚颖?真的是那个破小孩的妈妈,那个坏男人的老婆?”
  
  姚颖点点头,现在,谁是谁的谁,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不想再面对那些现实。
  
  她站起来,冲着丁厌和老邮他们,挨个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你们!”
  
  “别客气!别客气!”丁厌急忙扶起她:“我早就说过了嘛!远亲不如近邻啊!”
  
  姚颖的嘴角向上扬了扬,算是笑了笑:“我想一个人安静的走走。”
  “你不怕再遇到他们啊?”丁厌关切地问。
  
  “如果是康惠,肯定会害怕。但是我现在姚颖,我知道怎么面对他们。”她说完,固执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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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康惠”的嘴角荡着微笑,甜蜜且幸福。
  
  “我是在高中的时候认识康惠的,我们就读的是一所寄宿制艺术类高中。在认识她之前,我一直自卑、孤僻、不快乐。爸爸妈妈都是虔诚甚至狂热的佛教徒。我从小在他们严厉到苛刻程度的管教下生活,什么都不被允许。不允许贪吃糖果,不允许贪玩,不允许贪睡,不允许说谎哪怕是善意的。一切正常人的缺点和七情六欲,都是被禁止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机器人,充其量是他们的训养的宠物,是他们狂热信仰的载体。后来,我以立志修缮佛像为理由,选择了那所寄宿制高中,希望摆脱他们的束缚。事实上,我对艺术很没有信心,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天分。”
  
  “自从认识了康惠,一切都变了。康惠开朗、活泼、善良。她总是鼓励我,说我有很好的艺术天分,尤其是绘画方面。她鼓励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画面上表达感情,鼓励我多交朋友,多和同学们交流、学习以及娱乐。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一直喜欢她,羡慕她,希望成为像她那么好的人。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康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后来,康惠认识了蓝鸣。蓝鸣阳光、帅气、很幽默,常常把我们逗得开怀大笑,他和康惠是最般配的一对……”说到这里,“康惠”皱起眉头。
  
  “可是呢?”刘医生鼓励她继续说。
  
  “可是……我也喜欢蓝鸣,当然,只是默默的喜欢,从来不敢表达,也不能表达。因为我知道,那样会伤害两个对我最重要的人。还好,康惠把他们恋爱中的任何事情都跟我说,包括初吻……”“康惠”继续微笑着:“她每次约会,几乎都带着我,一方面是希望我变得更开朗一些;另一方面,那个时候谈恋爱是被学校禁止的,带着我,可以避免他们被说闲话传到老师那里。所以,虽然我一直没有表白,但是很幸福,那就像是我自己的恋爱一样。只是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我也奢望,蓝鸣通过接触能够喜欢上我,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高中毕业后,康惠和蓝鸣就双双出国留学了。虽然我觉得孤独,但依然祝福他们。”说到这里,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毕业后,父母不允许我再读大学,而是让我跟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结婚,并继承他们的教会事业。那个男人一开始对我还算客气,可是渐渐的,就开始殴打我,虐待我。他在房事上的特别嗜好,更是令人无法忍受。”“康惠”的情绪有些激动了。
  
  “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儿子……”她沉默了一会,继续说:“过了一年,我们又有了一个女儿。儿子叫小和,女儿叫小平……”她说到小平的时候,眼泪蜂拥而出:“不知道为什么,小和这个当哥哥的,一点都不知道疼惜妹妹,常常打她、欺负她,有一次差点把她的眼睛弄瞎。在小平6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有一天晚上……”她突然猛地睁开眼睛,站起来,大声哭道:“小和竟然用枕头捂死了小平,他的爸爸看到了,竟然不制止,还强奸了小平的尸体!他们不是人!他们父子,全部是魔鬼!我再也不要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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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好不容易送走了康惠,房间安静得让人有点不适应。
  她的声音,似乎绕梁三日的效果,丁厌总觉得康惠的哭喊声,似乎还回荡在自己耳边。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康惠姐姐的哭声好像还回荡在耳边啊?”丁厌揉揉耳朵。
  美姨侧耳细听,点点头。
  甲乙丙丁乱哄哄地说:“不是好像,是真的在哭吧?”
  老邮站在窗边:“确实真的在哭。有个男人和孩子在楼下边打她边要强行把她带走!”
  丁厌一听,马上站起来:“下去看看!”
  美姨说:“算了,人家的家务事,还是少管了!”
  丁厌严肃地说:“不行!得管!小时候我爸爸也常在醉酒的时候打我,要是邻居们都当那是别家的家务事,我早被打死了呢!况且,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老租户啊!”
  丁厌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大家不禁也跟着站直了身子,连甲乙丙丁都有随时待命的架势。
  “走!下去!”丁厌鞋也不换,开门就冲了出去,老邮紧跟在她后面,其次是美姨和甲乙丙丁,小米从厕所里冲出来:“等等我!我叫大米下来!”
  楼下,康惠的衣服已经被扯破了,嘴角也渗出了血,可是她依然拼死向后退着,死活不跟这恶魔般的父子走。
  “甲乙丙丁,把康惠姐姐抢回来!”丁厌说完,四兄弟立刻冲过去,一个踢开男人,一个拉开小孩,另外两个把康惠姐姐架到丁厌身后。
  “又是你这小贱人?”男人沉着脸,“别妨碍我们家的事!”
  丁厌听到他骂自己“贱人”,气得脸都白了,记得小时候,自己爱上的小男孩的妈妈也这么骂过,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康惠姐姐根本不是什么姚颖,当然更不是你老婆。”
  “哼哼!是不是,你们怎么知道?连警察和医院的检测都说是了!”那个男人得意地说。
  “那些都不算!只有康惠姐姐承认了才算!康惠姐姐!”丁厌转过头,大声问:“你是姚颖吗?你认识这两个人吗?你是这个男人的老婆吗?”
  康惠舔舔唇边的血,坚定地摇摇头。
  “妈妈……”小和可怜兮兮地哭道:“妈妈……你为什么不肯要我们?你为什么不肯要小和?”
  康惠捂着自己曾经被他咬得生疼的胸口,厌弃地别过头。
  小甲忍不住说道:“臭小子!别在那里假惺惺了!”
  小和突然恨恨地说:“妈妈!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小平?小平已经死了!!!”
  那个男人见这边人多势众,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在地上吐了口吐沫:“有种你们等着!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拉起小和,头也不回地走了。康惠松口气,瘫软在地上。
18.
  “你跟我们说实话,无论你说什么,无论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回到家后,丁厌很认真地问康惠。
  
  康惠眼神飘忽,紧紧皱着眉头,喃喃地说:“我现在……我真的……我也不清楚了……那个小镇上的人都认识我。而且,我回到小镇的寺庙时,也觉得似曾相识。还有……”她的眼球又泡在泪水里了:“而且,当那个孩子说到小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疼……可是,我真的是康惠啊!”
  
  老邮说:“该不会失忆了吧?”
  
  “恩~恩~”丁厌点点,“要不催眠试试?”说完,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康惠。
  
  康惠蜷缩在沙发上,显得六神无主。
  
  美姨继续说:“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真的是失忆了,而且失忆的那一部分是关于姚颖的,我想,那一定是十分痛苦的回忆,有时候,有些事情,还是永远不要想起的好。”
  
  康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低着头,思索了几分钟,坚定地说:“如果真的是失忆,我同意催眠!因为……因为我想知道小平是谁?我想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心会那么痛!”
  
  美姨叹口气,看了老邮一眼。
  
  老邮从窗帘后面转出来,说:“我马上跟刘医生约时间。”
  
  刘医生是老邮的老朋友,曾经尝试用催眠治疗老邮的“身份妄想症”,可是就在老邮逐渐恢复的时候,刘医生发现,病态的老邮是快乐的老邮,而逐渐康复的老邮,反而是痛苦的老邮。
  
  他决定放弃治疗,因为他不想自己的老朋友不快乐。
  
  老邮确实是快乐的,快乐并且幸运。
  
  因为他遇到了丁厌,一个顽皮又善解人意、冷酷又热心的奇怪女孩。这个女孩给他活着的空间,也给了他活着的意义。
  
  老邮挂了电话,对康惠说:“今天晚上你就睡在这里,我给你安排客房。安全方面你放心,甲乙丙丁会24小时轮班保证你的安全的。”
  
  甲乙丙丁“啪”地冲康惠敬了个军礼,康惠忍不住笑了。
  
  她很久没有笑过了。原来,有时候看起来讨厌的人,其实并不讨厌。
  有时候我们讨厌一个人,就觉得那个被讨厌的人也一定讨厌自己。事实上呢?呵呵。

19.
  刘医生来得很早,他是个很重义气的人,也是个很开通和优秀的心理医生。他只知道自己的老朋友被一个达人收留,过得幸福而惬意,却没有想到这位“达人”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孩子,还是一个不停地吸血的孩子。
  
  他更没有想到,老邮的新家庭如此奇特。他看了一眼老邮,又看看丁厌和甲乙丙丁,继而又看了看美姨、大米以及康惠,最后,他把目光落在甲乙丙丁和丁厌身上,说:“是要给这个丫头做治疗,还是这四个兄弟?”
  
  他认为,他们都是病态的人。
  
  丁厌撇撇嘴:“我才没病呢!”
  
  “我们是全世界最健康最聪明的狗狗!”甲乙丙丁齐声说:“我们也不要治疗!”
  
  “那么……”刘医生疑惑得站在客厅中央,样子看起来无辜又滑稽。
  
  “是我。”康惠轻轻说。接着,老邮给刘医生讲了详细的来龙去脉。
  刘医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他点点头,问:“这里有封闭安静又舒适的房间吗?”
  
  “到工作间吧。”老邮引着刘医生和康惠走向工作间,大米提着刘医生的工具箱,跟在后面。丁厌也急忙站起来,打算跟过去。
  
  “你们都留步吧。”刘医生站在门口,“就我和这个女士进去就行了。”随即他又转头问问康惠:“可以吗?”
  
  康惠点点头。
  
  工作间的门紧紧关了起来,那个房间隔音、舒适、封闭。
  
  丁厌很八卦地探着脑袋:“唉……早知道就不把那里做得隔音效果那么好了……”
  
  美姨笑笑,刮刮她的鼻子:“你啊,少点好奇心吧!少点好奇心少惹事儿!”
  
  丁厌躺在沙发上,自语:“康惠姐姐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过去呢?”
  
  康惠觉得很安全,甚至有点温暖,她闭着眼睛,跟随着刘医生温柔而亲切、充满磁性又像父亲般厚重的声音,慢慢沉浸在一片柔软的鹅黄色里。
  
  “是的,我是康惠。”她微笑着。
  
  “不,确切说,我觉得自己是康惠,我希望是自己康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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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康惠的哭,属于山崩地裂那种,或者说属于沧海桑田海枯石烂的那种。总之,她把全世界都哭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乎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丁厌的劝说,小米的安慰以及甲乙丙丁的呜咽和老邮的叹息全部都被她哭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甲乙丙丁!你们哭什么?”丁厌一边安慰康惠,一边不耐烦地训斥那四个兄弟。
  
  “你知道的……”小甲说。
  
  “我们一向都是这样的……”小乙继续。
  
  “看见别人哭……”小丙接着。
  
  “我们也会跟着哭……”小丁最后说。
  
  “那前些日子小和在楼下哭,你们怎么没跟着哭?”丁厌端过来一杯水,放在康惠面前。
  
  “一看那孩子哭的就很假,我们干嘛要跟着哭?”他们齐声说。
  
  丁厌愣了愣,哭得很假么?她怎么没发现?
  
  “好啦!好啦!算我不对……”丁厌拍拍康惠的肩膀,“我不该擅自把你的房子租给别人……你要是还想租,我大不了赔他们点钱把他们赶走,还让你住还不行?”
  
  康惠继续保持着蹲在地上把脸埋在双腿间的姿势,大声哭着。
  
  “你再这么哭下去,别人还以为我家死了人呢!没准明天就有送花圈上来了!求你了,别哭了……来,喝点水……”
  
  康惠依旧不管不顾,干脆坐在地上,哭得更加悲切了。
  
  “唉……随你吧!”丁厌终于不耐烦了,她接了一杯鲜血一饮而尽,打开电视,把电视的音量开到最大。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的声音,就好像炸了锅一般。老邮用窗帘捂住耳朵,小米干脆躲到洗手间坐在马桶上看杂志去了。
  
  就在此时,美姨回来了。
  
  “今儿这是怎么了?开堂会啊?”美姨提着一个湿漉漉的塑料带,愕然地站在门口。屋里的噪音立刻蜂拥而入,灌溉着整个走廊,惹得对门的新住户忍不住探出脑袋。
  
  美姨关好门,扯着嗓门:“丁厌!你先把电视关了!”她边说边冲到沙发前,夺过遥控关了电视,继而转头对着康惠说:“哎?这不是康惠吗?怎么哭成这样了?”
  
  康惠大概也哭累了,哭疲了,哭得清醒些、理智些了,她抬起头:“对不起……”
  
  “瞧瞧!这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
  
  “我想吃水蜜桃……”小乙说。
  
  “别捣乱!”小甲给了小乙一巴掌,小乙立马不吭声了。
  
  康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嘶哑地说:“我的东西呢?”
  
  “这不,都搬下来了。”老邮说。
  
  “退的钱呢?”康惠擦擦眼睛。
  
  “给——三个月的房租,原封退给你。”老邮递给她一个信封。
  
  “哼!原封退给你真便宜你了,按协议得扣你一个月的。”丁厌盘腿坐在沙发上,她最讨厌动不动就哭的女人了。
  
  “谢谢!”康惠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把钱放到内衣兜儿里,“谢谢。”她喃喃地。
  
  “是不是……回家后老公对你不好?”美姨探着头,小声地问。
  
  这下可糟了。这句话一下子又打开了康惠的水龙头,还好这次她没有大哭,只是扑簌扑簌地掉泪,小声抽噎。她抬起头,似乎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声音里充满了乞求地说:“美姨……丁厌……还有老邮……你们,你们相信我真的是康惠,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什么姚颖吗?”
  
  美姨说:“哎……这个世界上怎么这么多人都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是谁啊?妹子,我跟你说,你相信自己是谁,你就是谁!管别人呢!”
  
  康惠一愣,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却露出了微笑:“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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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康惠以为,自己一定是死了。
  
  她看着身上那个冷笑着的男人,她坚信自己死了,宁愿相信自己死了。因为死了,所以才会在地狱里,所以才会受这份儿折磨。
  
  她想起,那个僧人说,你跑吧。
  
  是啊,跑吧。她咬咬牙,离开这个人间地狱——假如地狱有出口的话。地狱当然有出口,地狱的出口,就是轮回,就是重新获得生命和人生。
  
  这种逃离地狱的欲望,这种渴望重生的感觉,是如此强烈而又熟悉。
  她咬着牙,大吼:“我根本不是姚颖,为什么替那个根本不认识的女人来承受这份痛苦!”
  
  男人嚎叫着爬在她身上,浑身散发着汗臭,气喘吁吁地哼哼着:“我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康惠没吭声,更加坚定了逃离的决心。
  
  于是那个晚上,在打晕了“儿子”和“丈夫”以后,她疯了一般冲出了家门,路过镇口的寺庙时,她又看到了那个和尚。
  
  那个和尚给了她一些钱,零零散散的,都是香油钱。
  
  和尚说:“大慈大悲的菩萨会保佑好人一生平安的。”
  
  虽然康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给她钱,更不明白他跟这个小镇的姚颖到底有怎样的关系,但还是冲他鞠躬说了声谢谢,希望菩萨真的会保佑吧。
  
  然而,事实上,菩萨并没有保佑她。当她半夜终于回到非常公寓打算收拾一些必需品换个城市生活时,发现那里已经住了别人。
  
  她的房租还没有到期!她突然有一种被欺负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她的“丈夫”和“儿子”侮辱她时,她都不曾有过。而现在,压抑在心底的屈辱似乎一下子爆发出来。
  
  当然,她的情况也可以换一种解释,叫做“欺软怕硬”。人们总是欺软怕硬,并且默认强势的恶人对自己的侮辱是理所当然的。“坏人丈夫”无论怎么侮辱她是正常的,但“好人丁厌”就绝对不行。“恶人”这个词从诞生的那一刻,就被赋予了理所当然做坏事的特权。
  她怒气冲冲地边按门铃边敲门边大叫:“丁厌!你开门!你别假装不在家!”
  
  丁厌打开门,看到一身狼狈的康惠,说:“你按门铃就好了,不必学我一样三位一体。”
  
  “我的房租还没有到期!”她怒吼,如果有类似X光或者Y光Z光什么的,一定能看到她口中喷出的怒火。
  
  “我知道啊,房租会退给你的。不过想不到已经过上幸福美满家庭生活的你,还会半夜敲门追讨房租啊……”
  
  康惠觉得“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简直是对她最大的讽刺,但她并不想对这个讨厌的女孩解释过多,她含着泪:“我的东西呢?”
  
  “别哭……别哭……”丁厌连忙摆着手,“虽然我也是女人……哦不,女孩,但是我最害怕看到女人哭了……你放心吧,你的东西和房租,都会原封不动地退给你的!”
  
  丁厌转头:“老邮啊,让大米把康惠姐姐的东西搬下来……哦……对不起……”丁厌马上歉疚地看着康惠,说:“是姚颖姐姐……”
  “不要再跟我提这两个字!!!!!”康惠突然尖叫起来,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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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蓝鸣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陌生的身体里,舞动着熟悉的灵魂,头发、脖子……。
  
  突然,他一把把她从怀里推出来,握着她的肩膀,大声说道:“你是姚颖!没错!那颗痣……不会错的!姚颖!”
  
  经蓝鸣这么一说,有几个人也纷纷嚷嚷起来:“对啊!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就是姚颖啊……我们是高中同学……”
  
  “是啊,她是康惠最好的朋友……总是形影不离的……”
  
  “听说她后来被老爸逼着结婚了,还继承了她爸爸的事业传播佛教教义……”
  
  “对对!我前段时间还看到她的寻人启事了,说她失踪了……失踪3年了吧……”
  
  “哎?康惠和蓝鸣不是3年前分手的吗?”
  
  “对啊,那个时候康惠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了……听说刚刚康复就自杀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康惠蹲在地上,捂住耳朵大叫:“我真的是康惠啊……你们相信我……求求你们相信我……”
  
  “妈妈……我们回家吧。”礼堂里顿时又鸦群无声。一个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喝着草莓酸奶的女孩,女孩吮吸吸管的声音在这份静寂里尤其刺耳。
  
  康惠猛地站起来:“我不是你妈妈!你认错人了!”
  
  “妈妈……你要是实在不喜欢爸爸,我们就自己过……我们一起离家出走……”小男孩继续怯怯地说。
  
  “我说了我不是你妈妈!”康惠猛地推开小和,小和坐在地上哇啦哇啦大哭起来了。
  
  “康惠姐姐,你不要紧吧?”丁厌看着表情混乱的康惠,“我不是故意带他来的,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康惠姐姐……康惠姐姐?”
  康惠死死地盯着丁厌,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对大家说:“你们听!你们听!她叫我什么?她叫我什么?她叫我康惠姐姐!我确实是康惠!”
  
  于是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丁厌,丁厌无辜地吸了口鲜血,舔舔嘴唇,“康惠姐姐这三年来一直租住我家的公寓,我只知道她是画家,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画家?!”蓝鸣看了看礼堂中央的遗像,“小惠……小惠也是画家……”
  
  “所以!我就是康惠啊!”康惠大叫着,充满乞求的望着大家:“一定是什么搞错了……一定是什么搞错了……我就是康惠……一直都是康惠……”
  
  “妈妈……”小和突然冷冷地说,“妈妈……你怎么会是康惠阿姨呢?你忘了?小平妹妹刚死的时候……你说要去找康惠阿姨画一幅妹妹的画,从那以后你就再也没回来!妈妈!”
  
  “小平……小平是谁?”康惠蹲在地上,狠狠的挠着自己的脑袋,好像她那个混乱的脑袋里,从里到外都爬满了虱子似的。
  
  她突然尖叫一声,冲了出去,却在门口被一个阴冷的男人抓住胳膊。
  那个男人说:“闹够了吧!跟我回去!”
  
  小和叫道:“爸爸!别让妈妈再逃跑了!”
14.
  邻居们的证词、指纹、血型、甚至DNA,都证明,康惠就是姚颖。
  不承认这个事实的,只有康惠自己(现在,我们还是叫她康惠吧)。她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她陷入了异次元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她就是姚颖?恐怕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解释一切了,然而这个理由,又恰恰是最不可能的理由。
  在找到自己不是姚颖的证据前,她不得不迫于社会的压力和阴沉男人的武力,呆在这个小镇,住在破旧的民房里,面对着一对不正常的父子。
  那个“儿子”,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要求每天变态地要求喝她的奶,即便没有奶水,也不停地咬着她,嘴里一直喊着要把被妹妹夺走的那部分奶水儿补回来。
  那个“丈夫”,则每天晚上,当着儿子的面,一边殴打她,一边“合法”地强奸她。
  她觉得,自己一下子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
  每天令人稍微感到舒服的时候,就是寺院的钟声。
  那钟声,悠远而舒畅,仿佛都清洗尘世的一切肮脏。
  有一天,她寻着钟声,找到了那座寺庙。
  寺庙不大,也并不热闹,偶尔有几个香客进进出出。
  她远远地站在门外,感觉这种情景似曾相识,就好像在前世,她来过这里一样。
  一个僧人匆匆从她身旁走过,又忽然停住,惊愕地望着她:“你……你真的回来了?”
  “你也认识我?”康惠木然地问。
  “当然啦!姚颖嘛!你以前常帮我们做杂活以及修补佛像和壁画的啊!你……忘了?”那个僧人大概也听说了她的事情,目光里充满了同情。
  “是不是……这个小镇的每个人都认识我?”
  “当然啦!你怎么回来了啊!怎么不跑远一点!”僧人把脸凑近康惠,压低了声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走进寺院,寺院的一切确实都似曾相识,而庙堂供奉的佛像,和她无数次画过的,竟然也是一模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忘记了吗?能跑就跑吧!”僧人跟在她后面,继续小声说。
  “贱人!”寺外一声大喝,“果然你回来就会你的和尚情人吗?”伴随着骂声,她的“丈夫”冲进来,扯着她的头发,边打边向家的方向撕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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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距离葬礼的日子越来越近,康惠的状态也越来越差。
  
  她总是在睡梦里感觉呼吸困难,还经常在镜子里见到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孤独地躺在一张肮脏的床上,目光里充满了孤寂和绝望。每次梦到那个女人,她都会觉得不安、愧疚和恐惧。
  
  她决定给远在国外的男友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让他陪在自己身边。虽然他们已经分手三年了,但是她还是坚信他会帮她。
  
  “蓝鸣,是我。”她说。
  
  “小惠!”对方在电话里惊叫起来,“你怎么……你怎么……我刚要上飞机,马上就可以回国!小惠!真的是你吗?”
  
  “蓝鸣,你怎么了?”
  
  “小惠!小惠……我刚刚接到……你自杀的消息……分手这三年来你一直都不跟我联系……我不知道你过得很苦……不!你没有死,是吗?是吗?”
  
  “我当然没有死!你也接到了那个通知吗?我也曾收到一封邮件,邮件的内容竟然是让我参加自己的葬礼!”
  
  “到底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蓝鸣在那边焦急地问。
  
  “唉……说来话长……”
  
  “好,那就等见面说,我登机了,先挂了!葬礼上见!”蓝鸣最后一句话显然说得欠考虑,这让康惠听起来感觉很诡异,葬礼上见?既然知道她没死,哪里还会有什么葬礼呢?
  
  康惠握着电话,摇摇头,甜蜜地笑笑——他还是那么粗神经啊!
  
  她和蓝鸣在高中的时候就相爱了。那个时候,他们一起就读一所寄宿制的高中。他开朗且健壮,常常鼓励她,逗她开心。
  
  她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
  
  回忆是甜蜜的,但是回忆里有影子。似乎她和他相处的每一刻,包括见面、看电影、约会、郊游,都有一个阴阴地影子跟着他们,似乎那场恋爱,一直都是三个人。
  
  那第三人是谁?那个影子是谁?
  
  康惠的头,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她睁开眼睛,看到落地窗的窗帘幽幽地晃动着,窗帘后面,似乎有个人影,隔着薄薄的;半透明蕾丝花布,冷冷地望着她,就像随时等待拿走她生命的死神。
  
  她猛地冲过去,掀开窗帘——是画架。
  
  画架上的地藏菩萨法相已经完工了,全身笼罩着佛性的光辉。
  
  她一下子觉得平静里,嘴里喃喃地,颂起了佛经。
  
  突然,她又回过神儿,她从未读过佛经,又怎么会朗诵?!
  
  康惠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脑袋,她一定是疯了。
  
  或者……她被鬼附身了?
12.
  今天就是葬礼的日子了,而蓝鸣的手机,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就算偶尔接通,也无人接听。
  
  康惠突然觉得孤独,像一个死人一样孤独。这种孤独,似乎是来自于生命深处,那种被命运遗弃的孤独。
  
  而唯一能排解这种孤独的,恐怕就是蓝鸣了吧。
  
  要见到蓝鸣,只能按照邮件里的地址,去参加葬礼——康惠自己的葬礼。
  
  蓝鸣说,葬礼上见。
  
  康惠以为不会有葬礼,但是她想错了。
  
  她忐忑地站在门外,听着里面沉闷而押韵的哀乐。哀乐,总是有一种令人哭泣的力量,但是礼堂里却没有哭声。
  
  虽然每个人都穿着丧衣或者黑衣,虽然每个人都表情哀伤,但是善于捕捉细节的画家康惠依然发现,这些人在哀伤的后面,隐藏着一种更为强烈的情绪,那种情绪可以用“如释重负”来形容。
  
  难道,无论是自己的生命,还是别人的生命,都是一种负担吗?
  
  康惠看着黑白照片里的女人,那个女人并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女人。于是她也“如释重负”了。原来,只是重名而已,她笑,但马上止住,因为她看到了蓝鸣。
  
  她看到蓝鸣是整个礼堂里唯一哭泣着的人,她看到蓝鸣跪坐在那个同样叫康惠的女人灵前,泣不成声,还边哭边说,小惠没有死,因为他们昨天刚通了电话。
  
  粗神经的傻家伙!
  
  康惠轻轻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傻瓜!我没有死。”
  
  蓝鸣煞然止住了哭,却不敢回头,只是说:“小惠?小惠吗?”
  
  “是,是小惠。”康惠说完,整个大厅立刻鸦雀无声,随即窃窃私语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
  
  蓝鸣慢慢回过头,猛地站起来,甩开康惠的手,“你别在已经去世的人面前开这种玩笑好不好!你根本不是小惠!”
  
  康惠一愣,忍不住后退一步,“我是啊!我是小惠!我是康惠!你忘了吗?我是你最爱的小惠!”
  
  “你这个神经病!”蓝鸣冷冷地说。
  
  “我真的是小惠!你忘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把足球踢到我的脸上,害我的脸肿了好几天。还有,我们有一次去看电影,你却因为拉肚子不得不一趟趟跑厕所,回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坐错了位置,亲了陌生女孩一口被人当色狼抓起来了!”
  
  蓝鸣愣住了,这个陌生女人说的都是事实,关键是,她的声音也和小惠一模一样,那音质、那语调,都分毫不差。
  
  康惠握住蓝鸣的肩膀,继续说道:“还有,还有,我们的初吻,是在男生厕所里……”
  
  “你真的是小惠?”蓝鸣不可思仪地看着她,初吻的事情,只有他和小惠两个人才知道。
  
  “恩!恩!我就是你的小惠!”康惠扑到他的怀里,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有的人说,难道是小惠的灵魂附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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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哎?小乙和小甲呢?”丁厌看着爬在门口的小丙和小丁,她记得他们四个兄弟总是在一起的。
  
  “最近老有人想偷偷闯到公寓里,我们哥儿四个轮流在公寓门口倒班呢。”小丙舔舔地上的冰糕,“绝对24小时无休!”
  
  “什么人啊?”
  
  “一个小孩。现在还在楼下闹腾呢!非说要到公寓里找妈妈。”
  
  “谁是他妈妈?”
  
  “对门的租户。”
  
  是康惠。丁厌闻言马上来了精神,她像这个年纪所有的女孩儿一样,对周围充满了好奇。她换了鞋就直奔电梯而去。如果没有猜错,一定是那个电视上的孩子。
  
  果然,那个小孩正跪在小甲和小乙面前哭诉:“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找妈妈吧……”
  
  小甲和小乙急忙向瘟疫一样躲在两旁,谁也不肯受用他的大礼。
  
  小甲说:“你怎么能跟狗磕头呢?”
  
  小乙说:“我们问过你说的那个住户了,她并不认识你!”
  
  “不!她故意说不认识的!我没有认错,难道我连自己妈妈都不认得吗?”
  
  “你怎么知道她是你妈妈?”丁厌说。
  
  小甲小乙见到丁厌,就如见到救星一般,连忙躬着腰站在她身后。
  
  “她和我妈妈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脖子上都有痣!”小男孩看这个年轻的阿姨似乎是主事儿的人,说话更加大声了,“不信给你看我和妈妈的合影!”
  
  小男孩伸出手:“你看!你看!”
  
  合影上是三个人,一个是小男孩,另一个果然是康惠,连痣的位置都一样,还有一个小女孩,看起来比男孩小2岁,在照片哭得唏哩哗啦的。
  
  “你叫什么名字?”丁厌见小男孩依然固执地伸着手,连忙把照片还给他。
  
  “小和。”小男孩说完又马上补充道:“照片里另一个人是我妹妹小平。”
  
  “哦……”丁厌也相信,康惠确实是他们的妈妈,就算不是,那么起码也是认识他们的,否则怎么会一起拍照呢?
  
  “你妈妈为什么不要你们?”丁厌蹲下来,替他擦擦鼻涕。谁知小男孩一听,哇地大哭起来:“从小到大,妈妈就只爱小平不爱我……我……我……小平妹妹死后,妈妈也不见了……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现在、现在、现在……现在终于找到了,她却不肯认我,她果然只喜欢小平……”
  
  又是个缺少母爱的孩子,就像童年的丁厌一样。她叹口气,拉起他的手:“跟姐姐到楼上好好说说,姐姐没准儿能帮你呢!”
  
  “恩?!”小男孩止住哭,“进去?真的让我进去了吗阿姨?”
  
  丁厌转过头,皱起眉头,不悦地说:“叫姐姐!”
  
  “可是阿姨……”
  
  “再叫阿姨,你就在门口哭死吧!”丁厌恶狠狠地说。
  
  “哦……我知道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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