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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找到了教授的珍珠


  第二天,他们刮掉大乌贼触手上的肉,将触手割成细条,很快,阳光就将这些细条晒于了。

  “我们要不要将它们鞣软?”罗杰问。

  “如果我们想让这绳子用上几年,我们就要把它鞣好。现在,我们另有其它目的,只需耐用一二个星期就可以了。”

  “用乌贼触手做绳子,真滑稽。”

  “为什么?人们还用其它奇怪的动物呢,像袋鼠、水牛、鸵鸟、鹿、蜥蝎、鳄鱼、鲨鱼、海豹以及海象。”

  他们从一条20英尺长的触手上割下4 条皮子,连接在一起,做成一条能够延伸到海底的绳子。他们又把棕涧布袋系在绳子上,准备潜水了。

  “让我先下。”罗杰说。

  他一只胳膊下夹着珊瑚石,另一只手拿着袋子跳进湖中,水面上溅起浪花,哈尔看到弟弟沉入海底时晃动的身影。

  罗杰很难将脚控制在身体下方,不断向上浮,他用脚夹住了块石头才解决了问题,这样。他的头才在脚的上方。

  他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个巨人拥抱着,他能做到的只是防止肺里的气体爆炸。

  他开始捡起牡蛎放入袋中,牡蛎壳很粗,有的还有刺,他很后悔没有戴上奥默的手套,他的手上被划出一道道血印,如果鲨鱼嗅到这血腥昧——但在环礁湖中是不可能有鲨鱼的,不管怎样,他不希望有。

  15只牡蛎才装满一袋,他坚持把袋子装满,在这可怕的压力下他呆了多久,好像有半个小时了。

  他将装满牡蛎的袋子留在湖底,自己先回到水面。他大口喘着粗气,身体痛苦地抽搐着。他的脸疼得变了形,手臂和脸上的血管涨出了皮肤。他像得了瘟疫似的在阳光下哆嗦着,他觉得又冷又虚弱。

  哈尔着急地责备他。

  “你在下面呆的时间太长了,你呆了两分钟,就连波利尼西亚人也呆不过三分钟。”

  罗杰努力使自己坐直,“我没事儿,”他迷迷糊糊他说,“把袋子拉上来,看看里面有什么。”

  哈尔拉着绳子,将袋子提出水面,在袋子即将出水时,他用另一只手托住袋底,以防袋子被压破了。他将袋中牡蛎倒在沙滩上,15只巨大的贝壳像15只黑色的乌龟展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等不及了,打开了一个又一个,寻找着珍珠,可一个也没找到。

  罗杰不高兴地盯着海底。

  “别跟我说还得下去一次。”

  “恐怕得下去很多次,现在,轮到我了。”

  “戴上手套,”罗杰看着自己发红的手,劝哈尔,“以防你的手被划破。”

  哈尔戴上手套,夹着珊瑚石和袋子,潜入海底,他没有花时间使自己的脚朝下竖直站着,而是展成扇子般漂浮着,同时,迅速将袋子装满。

  然后,他回到水面,尽量放慢上升的速度,可当罗杰将他拉出水面后,他也疲惫不堪地躺在珊瑚石上。鲜血从耳朵、鼻子、嘴里流出,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胸部一起一伏像个风箱。

  “恐怕,我不是两栖动物。”他喘着气说。

  罗杰将袋子拉上来,他们焦急地打开贝壳。

  他们轮流操作,罗杰打开第一只贝壳,哈尔扫开第二只……,一连打开12只贝壳,都是空的。下一个又轮到罗杰了。“13,”他嘟嚷着,“这可是个不吉利的数字。”他将刀子刺入贝壳中,一转,贝壳“嘴”张开了。他的手伸下去下,摸索着。

  他摸着摸着停下手,看着哈尔,眼睛睁得滚圆,嘴张着,呼吸变得急促。

  “天啊!我想这里一定有。”

  他用手指将珍珠取出,有一阵子,谁也没说话。他们坐在那儿,看着珍珠,
  惊呆了。

  然后,哈尔悄声说,“我的上帝,它怎么这么大!”

  他的确大,是孩子们见过的最大珍珠。它很圆,看上去是白色,换个位置再看,它的乳白色中反射着天空和湖水的所有颜色。它好像有生命。

  罗杰把它放入哈尔手中,哈尔很奇怪,原来它很重,这证明了是颗上等珍珠。他慢慢地在手上转着这颗珍珠,那上面没有一点儿瑕疵,它太不真实了,充满了太多的神秘的光,好像它是太阳或是周围景物的一部分。

  当他用另一只手遮住阳光,那颗珍珠仍然发光,不过,那更似日光罢了。

  罗杰脸上充满迷惑的表情,他低声说:“天啊!看教授见了它会怎么说。”

  “我想他会认为他的实验成功了!”

  “成功?怎么才能让他看到呢?这里离教授太远了。假如我们把它丢了,或是它被人偷了;假如我们回到旁内浦,如果我们能回到那儿,卡格斯监视着我们,怎么办,……”

  “别担心!”哈尔笑了,但很明显,他也感到了突然而来的责任,“这就是手中有宝的麻烦,”他说,“一旦你有了宝贝,你就不得不考虑怎么才能保存好它,我们拿去给奥默看。”

  在黑暗的小屋里,珍珠仍然光彩夺目,就像它自身是一团火。哈尔把它放到奥默眼前,奥默轻声赞叹着。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珍珠,”他说,“在这片水域中,从未找到过这么大的珍珠。毫无疑问,教授证明了波斯湾牡蛎可以在太平洋安家。递给我那杯水。”

  他将珍珠扔进装满水的椰壳中,珍珠迅速地沉入水底,“这证明它的重量是无与伦比的,”

  “帮我们保存它吧,”哈尔说,“我一想到可能会丢了它就怕得要死,放在你那儿会安全些,你保管它吧。”

  “那可不行,”奥默说,“它会使我睡不着觉的,我想,你该负责到底。”

  哈尔不情愿地接过珍珠,用棕榈纤维将它包起来,以增加它的体积,不至于掉了注意不到。他把它放入衣袋中,觉得自己好像立刻紧张了起来。现在,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都要小心他保存它。“

  “好吧,”他叹了口气,“我们还得继续工作,教授不能根据一颗珍珠就作出结论。”

  天黑前,他们又找出两颗珍珠,第二颗稍小,第三颗最大。奥默称这三颗珍珠是“令人感到舒服的吉星”。

  “我要说一点儿也不舒服,”哈尔说,“‘我知道,在我把它们交给斯图文森教授之前,我是不会舒服的。”

  那天夜里,在不安的睡眠中,他梦见木筏翻了,沉入了海底,鲨鱼扯下了他的上衣。后来,他看清,鲨鱼就是卡格斯,他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手中拿着三颗珍珠。

  醒来时,浑身都是汗,他摸摸口袋,宝贝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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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十臂巨怪


  奇妙的晚餐使罗杰做了个噩梦,他蜷缩着身体,辗转翻滚,最后,惊醒了。

  “海黄瓜,”他喊到,“我的眼睛,我瞎了,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喂,别嚷了,快睡觉!”哈尔吼道。

  但罗杰无法人睡,他爬出了小屋。当他发现自己并没瞎时,才放心。

  周围残留的竖起的树桩,像黑色雕像。

  星星告诉他已是凌晨3 点钟了,南十字星反射在湖水中。

  他沿着湖边在沙滩上漫步。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内心仍很害怕。他走到大
  洋边上,海边平静,没有一丝涟漪,潮已退了。

  他无聊地想知道网里抓到了什么,他走到网边,向里面张望。

  这一望,可吃惊不小,有两只大眼睛正望着他。它们像晚餐用的盘子一样大。
  毫无疑问,没有一种生物有这么大的眼睛,一定是在做梦。而且肯定是个噩梦。

  眼睛里发出鬼似的绿光,好像眼珠后面有两盏灯,像绿色的交通信号灯,甚
  至更大,它像在说,“走开!”罗杰很想走开,可他的腿很虚弱,一步也动不了。

  突然,池水晃动了,是被什么大家伙掀动的,两道圆圆的绿色光芒离罗杰越来越近。

  他恐怖地大叫一声,仍然跑不起来,他被“粘”在了地上。

  哈尔慌慌张张地跑到他身边,“你怎么回事?”又生气他说,“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睡觉?”

  然后,他也看见了罗杰见到的东西,和罗杰一样,他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它们看上去像眼睛,”他说,“可它们不可能是眼睛,哪儿有这么大的眼睛,它们肯定是某种罕见的发光浮游生物——漂在海面上的小生物。”

  “你这个笨蛋!”罗杰吼道,“浮游生物不会沿圆周游动。它们就是眼睛,绝不是别的什么。天啊,它们看上去和下水道检修孔一样大。”说着,他的身体向后倾,好像怕摔在这两潭“绿池”之中。“小心!它过来了!”

  那家伙向前移动了一二英尺,迫使罗杰他们俩恐怖地向后退了几步,它的移动带动他中水的巨大振荡,巨大的黑色旋转物像只巨蛇升上天空;又落下来。“一只大乌贼。”哈尔喊道,他走近一步,想仔细看看。突然,一只巨臂向他卷来,他向后跳了一步,及时躲开,但他和罗杰都被海水打湿。

  “它在拍打海水。”罗杰说。

  “不,它在发射墨汁,我们身上都是那玩意儿。别把它弄进眼睛里去。”

  他们躲开了乌贼的射程。

  罗杰说,“难怪人们称它为墨鱼。”

  “对,那还是上等墨呢,你可以用它写字,它很像印度墨,我记得有一位探险家用这种墨写了一页航海日志呢!”

  “你看它乱扑腾,它会追我们吗?”

  “我想它不会上岸的。”

  “但它也不能逃入海中啊!”

  “如果他知道怎样逃走,它就能轻而易举的办到。但它的头脑像它的身体一样笨重,我想它从未在这样的网中呆过,它绝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希望我们能把它活着带回去,巴辛先生想要这么个家伙。”

  “他可得不到这一只,我们只能希望回到我们的帆船以后再碰这么一只,在亨伯特洋流一带有很多乌贼。”

  “那是流向南美海岸再流到这些岛上的吧?”

  “对,你还记得我们读过有关六名科学家在救生筏上的那本书吗?他们凭借亨伯特洋流从秘鲁飘到这些岛上。他们看到了不少乌贼。晚上,它们漂浮在海面上,白天则沉人海底深处。”

  两只巨大的绿眼时而发亮,时而昏暗,就像有人在眼后将电灯时开时关,罗杰不禁打了个寒颤。

  “天啊!难道它从未眨过眼?”他想起在岩洞中搏斗过的八角巨怪,它的眼也充满邪恶,不过它很小,像人眼那么大,也不像鸟贼,眼睛能发光,“现在我知道章鱼和乌贼的区别了,我以前一直弄不清楚。”

  “它们的区别还不只在于眼睛的大小,章鱼的身体呈袋状,乌贼则像鱼雷,它的样子像只巨大的钢笔,它的动作也像。它不是有8 只触手。而是10只,其中两只特别长,触手上长的不是吸盘,而是锋利的刺,非常危险,它们甚至能切断电线。”

  “你是不是有点故弄玄虚?”

  “一点儿也没有,在一次美国博物馆自然史学家的探险中,他们用来做钓杆的轻钢丝缆就被乌贼咬断了。因此,我们得小心点儿,除非你是由比钢缆还硬的东西造成的。”

  黎明时分,黑暗即逝,天空呈灰色,他们能更清楚地看到这只乌贼了,它占据了整个鱼池。事实上,鱼池已装不下它那强有力的臂膀,它们伸过珊瑚石,放在沙滩上。

  它那鱼雷状的身体不断改变着颜色,从黑色到棕色,从棕色到黄褐色,从黄褐色到苍白色。

  眼睛有1 英尺多宽,看上去比夜间更为可怕,绿光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黑色,像两个藏着一切恐怖的黑色岩洞。它们盯着哈尔和罗杰,充满了野蛮的愤怒。孩子们在无情地不眨眼的目光下觉得自己很渺小。

  “太平洋的噩梦!”哈尔吸了口气,“真是名符其实。”

  潮水还未完全退却,但已很低,鱼池中的海水所剩无己。乌贼在涨潮时能轻易逃生,退潮时,它并没有觉察到潜在的危险。现在,它被困在珊瑚石垒起的鱼池中了。

  海水被乌贼喷的墨汁染成了墨色,它不时把自己的身体充满水,再如火箭般喷出。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只有用背撞“墙”才有点儿作用。

  “看它的身体,”罗杰赞叹道,“它有20英尺长。再看那些触手,也有20英尺长。”

  “和有的乌贼相比,它还算小的。人们找到过42英尺的乌贼标本。另外,在一次科学探险中,人们幸运地看到了一只巨大的乌贼和一只抹香鲸之间的战争,乌贼赢了,它有75英尺长。”

  “但是,”罗杰说,“这个平凡的、小小的、40英尺长的家伙对我赚钱来说已经足够大了,我们用不上它真是太糟了,我想,涨潮时它就会逃走。”

  “或许,我们能利用它,”哈尔叫道,“我们不是需要绳子吗?”

  “绳子!乌贼身上哪来的绳子?”“那些触手,我敢打赌,把那些触手切开当绳子用,会和皮子一样结实。”

  罗杰不太相信。

  “为什么不能呢?”哈尔继续说,“如果人们能用王蛇或蟒蛇皮,为什么不能用乌贼呢?马来西亚人用蚺蛇皮,它很耐用,他们用它盖在家具上,再运到伦敦的商店去卖,它几乎用不坏。这些触手的任何一只都能和蚺蛇皮或蟒蛇皮一样结实。”

  “你说得也许有理,”罗杰承认,“可我不愿被一只触手缠住;而你也不能走过去取一只触手下来吧!它的骄傲会反对你的!”

  太阳升起时,阳光激起巨怪的愤怒,它喜欢北冰洋和南极洲的冷水,它不在乎被亨伯特洋流从南极带到热带,因为这股洋流很冷。白天,它呆在洋流底部的寒冷区域,太阳落山后;它会浮到海面上,当太阳再升起时,它又沉人海底,它极为憎恨阳光。

  被阳光烤得难受的巨怪开始凶猛地拍水,它的触手拍着珊瑚石,上面锋利的刺在石头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突然,猛一用力,它向前飞跃了6 英尺,同时,伸出一只长长的触手,罗杰平安躲开了,哈尔想逃跑却被绊倒了。

  顷刻间,巨怪的触手绕在他腰问,缠紧了。他感觉到触手上的刺刺透棕榈布做的衬衣,扎进了肉里。

  罗杰一边用珊瑚石抽打乌贼,一边叫道:“奥默,奥默!”

  乌贼用触手把哈尔拉向嘴边,鹰似的大嘴张开,露出一排牙齿,哈尔用尽全身力气抱住珊瑚石,但毫无用处,像蛤蛇皮一样有力的触手使他松了手,他又拉住其它石头,可都被拽开了。

  奥默两手撑地,拖着受伤的腿,一跛一拐地走来。

  “快点儿!奥默!”罗杰叫道。不知怎的,他深信这位波利尼西亚人知道怎么对付乌贼。罗杰不再扔石头了,他的举动一点儿也影响不了乌贼的触手,现在,他用双手拉着哥哥的脚,将自己横在一块大石头后边,死不放手。

  两个男孩再加上块大石头仍不是乌贼的对手,它拖着他们俩,也拖着石头。现在,哈尔离那张开的嘴只有一二英尺了。

  “小心!”哈尔喊道,另一只触手朝罗杰袭来,罗杰一转身,躲开了。

  奥默终于赶到了。他捡起一块大石头,然后,站起身,将重心放在那条好腿上,把石头扔了出去。长期的训练使他扔石头如同抛矛,拉弓和放箭一样准确,虽然由于枪伤,他身体很虚弱,但当最需要时,他的身体增添了新的力量。

  石头打中巨怪的嘴,又紧紧卡在嘴里,使它无法吐出来。

  由于满嘴都是石头,巨怪不得不放弃将遗弃在岛上的人当成一顿美餐的想法,但它仍在用触手惩罚哈尔。

  “快点儿!帮我搬起这根圆木。”奥默喊道。罗杰抛开哈尔的脚,帮奥默抬起一根椰木。

  “现在,朝它的两眼中间撞!”

  他们抬着木头、向前跑,奥默忘了腿上的剧痛,用木头的一端朝巨怪的脑袋击去。

  乌贼的触手痉挛地伸向天空,触手松开了,哈尔被抛到10英尺高的空中,又被摔在珊瑚石上。

  10只触手萎缩着,抽动着,像临近死亡的蛇。然后,它们静静地躺在地上,失去了活力。

  罗杰和奥默转身帮助哈尔,他已站起来了。但站不稳,他躺过地方的珊瑚石上沾有斑斑血迹,身体上也有伤口在流血。

  “我没事儿,”他说,“我只是划伤了,来,罗杰,我们帮奥默一把。”

  他们各自支撑着奥默的一只胳膊,像一副拐杖,将奥默架回小屋。在那里,这位波利尼西亚人疼得瘫倒在地上。那天,他一直很疼。

  哈尔和罗杰回到已死的巨怪那里。奥默扔的那块石头仍在他嘴里,哈尔看到那条缠着他身体的像蛇一样的触手,不由颤抖了一下。他仍被刚才的惊吓和恐怖搞得头晕脑胀。

  “很遗憾,我们不得不把它杀死,”他说,他有着自然学家对杀生的厌恶。

  “不是它死就是你亡,”罗杰提醒他,“另外,我们要想活着走出这个岛,
  就需要它做绳子。”

  “没错儿,我们得趁涨潮前快点干、否则,潮水上来会把它带进海中的。”

  乌贼皮的确很厚,他们用了好几个小时才将10只触手整理好,放在太阳下晒干。

  “明天我们就把他们割成条。”哈尔说。

  涨潮了。潮水拖动着乌贼的身体。“跟这尸体告别吧,”罗杰说,“或者你想用它做晚餐?”

  “我不想吃它,东方人吃小乌贼,认为很鲜,我可不喜欢这条祖母辈的鸟贼,但在海水把它带走之前,我们还需要它身上的一样东西。”

  他用一块硼瑚石敲打着剪子般锋利的嘴,敲下来一半,它很像斧子头。

  他又从椰树干上折下一个树枝,最后,用从触手上割下的一条“绳子”,将“斧子头”捆在树枝上。

  “或许不太好看,”他说着,晃了晃做成的斧头,“但当我们造木筏时就用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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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找到了食物


  饥饿使他们目光敏锐。他们仔细地在珊瑚岛上寻找着,一切可食的东西都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们翻开珊瑚石,在下面寻找;他们搬动树木,在海滩上挖沙土。

  他们失望了。

  三小时后,罗杰疲倦地倒在地上,头枕着一根木头,再也不想动了。

  渐渐地,他听到吱吱声,好像来自树干内部,他叫来哈尔。

  “把你的耳朵贴在树干上,你能听到声音吗?”

  哈尔倾听着,“这里面有生命,或许我们用刀子可以找到它。”

  他们切开树干,看到里面已腐烂了。罗杰又觉得一阵恶心,他看到了类似大毛毛虫的东西。

  “是蛆,”哈尔叫道,“过一段时间它会变成甲虫的,先把它装进口袋里,看看是否能再找几只。”

  “你不是说我们要以此为食吧!”

  “当然是了,乞丐无权挑剔。”

  他们一共找到了14只蛆,把它们拿回来给奥默看。

  “这东西有毒吗?”罗杰怀疑地问。

  “没毒,”奥默说,“而且含有丰富的维生素。”

  “不用煮就能吃吗?”

  “要煮,太阳会帮忙的,它们不习惯阳光,把他们放在炽热的岩石上,一会儿,就烤熟了。”

  烤蛆的味道不算坏。事实上,经过两天的饥饿,每个人都觉得这顿饭很香。

  “你找到蛆的地方一定还能发现白蚁,”奥默说,“它们也喜欢腐烂的树木。”

  奥默的猜想被证实了,在树的另一部分,孩子们发现了一个白蚁窝,又肥又大的白蚁,也不喜欢阳光,躲进树干的洞穴里。哈尔和罗杰把它们弄出来,放在烈日下炎热的岩石上,它们蜷缩起来,死了,干了。

  孩子们又有食物了,他们几乎变得快乐了。

  罗杰咂咂嘴,“如果回到家里没有蛆和白蚁吃,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说。进一步的搜寻,没有什么收获。在太阳落山之前,哈尔又潜入海中取淡水、他似乎觉得海底暗流不像原来那么强了。这股暗流或许是因为几天前下雨形成的。雨水渗透过珊瑚石,从海底流出来;但如果不下雨,这些淡水就不会持续不断。哈尔回到宿营地,心里很害怕,但他没说什么。

  “这片水域里一定有鱼,”他说,“我们怎样才能捉到鱼呢?”

  他们讨论着捕鱼的可能性,他们没有鱼线、钩子、钓杆、鱼饵、网、鱼叉,捕鱼确实成问题。

  奥默如果没有生病或许会帮他们出主意。但此刻,他很累,已经睡着了。

  哈尔和罗杰继续讨论着,但罗杰也困了。

  “我们能设个圈套,”哈尔说,“如果我们有个箱子、盒子或是篮子。”

  “但我们什么也没有,”罗杰打着哈欠,“所以我们无法设圈套。”

  “没错,我们可以。”哈尔喊道。他还没说完就跑出屋子,罗杰睡眼惺松地跟着他,他不知道哥哥想出了什么妙主意。

  尽管太阳已经落山了,但天还没黑,哈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海边,他开始把珊瑚石垒起来。

  “请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好不好?”

  “我想用珊瑚石设个圈套。现在正是时机——在海水退潮时,我们堆起一个围墙,涨潮时,海水就会流进来,或许,鱼也会流进来。当退潮时,一些鱼就会留在珊瑚墙里被围住了。”

  “如果行得通,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罗杰赞同道。他们开始垒墙,将墙延深至海水中几英尺,这样,即使在低潮位,墙内也会有些水。

  他们垒完后,一个3 英尺高、20英尺宽的堰坝便矗立在那里了。

  哈尔计算着,潮水在午夜后会上涨,太阳升起时将退落。

  第二天早晨,阳光刚刚照射在鲸鲨皮屋时,罗杰就已醒了,想吃早餐,他吃的蛆和白蚁早就消化完了,他想吃更丰盛的东西了。

  “快醒醒,你这睡虫,我们得去看看堰坝中有什么了。”

  在珊瑚石垒起的浅水塘里,几条鱼在挣扎着试图逃脱,其中的一条极漂亮,绿色和金色的鱼身上镶有蓝色和红色的条纹,哈尔把它视为天使。还有两条鱼可没这么漂亮,却很好吃,一条鲮鱼,一条鲱鲤科鱼。还有一条毒蝎鱼,他们把它留在水池里,希望下次涨潮时,海水会把它带回海中。

  罗杰正准备用手抓锥形星鱼,哈尔拦住他。

  “那鱼触须上有毒,”他说,“如果你的手碰上它,你的胳膊就会肿起来,
  接着,你全身都会肿起来,很快你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

  罗杰离开那条鱼远远的。他们捉住了其它一些鱼,带回宿营地,奥默高兴极了。

  “当然,我们可以生着吃,”他说,“但煮熟了味道会更好。如果我的手有力气,我就能生火。”

  “让我试试。”哈尔说。但心里确没有底儿,因为他记起在亚马孙河漂流的岛上,他点火时所遇到的麻烦。

  首先,他弄来引火物,至少,这很容易。从腐烂的树木上,他刮落污秽的木灰,再把树木劈成薄片和长条,然后,他和罗杰把它们堆积了起来。

  “现在,找个引火棍,”哈尔说,“一定要很白,很干燥的。”

  “这个怎么样?”罗杰从海边捡起一根,它既轻又干燥,像根骨头一样。

  “就要这样的。”哈尔说。

  他折断一小截,把一头削成尖的,再把长的一截支撑在石头上。开始用削尖的一头在上面上下划着。

  他越划越快,因为只有用力和快速才可能成功。他的脸上渗出了汗珠,长长的木条上被尖尖的木头划出了一个槽,木屑不时落入槽内。

  他的动作更快了,木屑里不时泛出了烟味,接着,火从木屑上燃起。

  趴在地上的罗杰轻轻吹着火焰,使它燃烧得更大一些。火烧起来了,哈尔停止划木条,将其它木条架在木屑上,火越烧越旺。取火成功了。

  “唷!”哈尔出了口气,擦着他额头上的汗。“我想我还是喜欢用火柴点火。”

  孩子们急忙草草地将鱼洗了洗,然后,用树枝叉着,架在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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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鲸鲨皮屋


  黎明时分,哈尔醒了。尖硬的珊瑚石在他背上硌了许多小坑。空气凉爽,新鲜,使他有些抽筋。哈尔觉得不像昨晚那么渴了,那么饿了。他明白,这不是个好征兆——他的身体开始麻木清爽的空气使他重打起精神。无论怎样,他们要战胜这个珊瑚岛,也要战胜卡格斯。

  他试图回忆诗句——清晨露水似珍珠,自然界是美好的万物。他情绪饱满地起来,接着去察看椰子壳里是否有露水。

  椰子壳中几乎有一半露水。他希望能更多些,但不可能,由于雾不是很浓。他把这珍贵的液体拿回到宿营地。

  奥默的身体在颤动,看上去他似乎人事不省,哈尔用手抬起他的头,将一半水灌进他的喉咙里。

  “你把剩下的喝了吧。”他对罗杰说。罗杰正坐在一边打着哈欠,揉着背上被珊瑚硌的痕迹。哈尔递给他椰子壳之后,过去继续剥鱼皮了。可怕的太阳就要升起,很明显,他们应该来得些措施了。

  罗杰坐在那里,看着椰子壳底的淡水。如果此刻让他选择水还是100 块钱的话,他会说:“我要水!哼!”——骆驼可以一星期不喝水,可他哥哥说他被惯坏了。奥默在轻声呻吟着,喃喃地自语:“太热了——太热了!太热了!”脸上淌下了汗珠。太阳出来之前他就这么热、呆会儿他会觉得怎样呢?罗杰掰开奥默的嘴,将剩下的水全倒入他的嘴里。

  他觉得自己很高尚,然后,出去帮助哈尔。他曾想告诉哈尔他刚才的行动,这样哥哥就不会认为他被惯坏了。但最后他决定缄口不言。

  火红的太阳升起了,他们才将鱼皮剥下来。这张鱼皮很大,有20英尺长,8英尺宽。他们将粘在皮上的肉刮掉,然后,退后几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你这主意真好!”哈尔说。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什么地方的人们用鱼皮建房,是在西伯利亚吗?”

  “是的。人们称他们为鱼皮靴靶人,他们的食物是鱼,他们用鱼皮做衣服和鞋,他们的屋子是用柱子支撑着鱼皮建起来的。当你来到一个鱼皮村附近,从气味就可以有所感觉。”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杰说着,把鼻子扭到一边。

  “太阳晒过后,鱼皮的味道就没那么刺激了。但我们应该把这具鱼的尸体处理掉。让我们试着把它推到海浪能冲到的地方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才把这个奇特的肢体移到水边。

  “这鱼有很多肉,”罗杰说,“可惜我们不能吃它。”

  “它腐烂得太厉害了,最好还是别吃。”

  这样,他们抛弃了大海奉送给他们的有毒早餐,拖着鱼皮,返回到宿营地。

  现在他们郑重地开始了建房。没有钉子、螺丝钉、螺栓,没有横梁、栅栏、木板,一个建筑师通常认为建房必要的东西他们都没有,他们必须发挥独特的创造力。

  “鱼皮只够做房顶,”罗杰说,“把珊瑚石垒起来当墙怎么样?”

  “当然可以,但我们还需要房梁及支撑房顶的柱子。那个椰子树干可以用来当房梁,它不太粗但又细又长,我想我们能把它搬起来。”

  “如果我们能发现几个等距离的树桩,就可以用它们当柱子了。”岛上有许多残树桩。他们发现有两个,大约有8 英尺高,相距12英尺。

  他们用刀子将树桩顶部削成V 形,再将树干平放上去,架在两个树桩上的切痕处。现在,房梁造好了。

  “建房从屋顶开始真是大有趣了。”罗杰说。

  “并不新鲜,波利尼西亚* 人经常这么做,日本人也这样。先建房顶,把它吊在桩子上,庆祝一番,然后再建房顶下面的部分。”

  他们把20英尺长的鱼皮盖在房梁上,这样每边有10英尺长。然后,砌墙。他们将珊瑚石垒成4 英尺高,尽量把石头摆齐,使墙里面平直,墙外面用更多的石子撑住,在墙的侧面还留出4 个缺口,作为通风口和进出的门。

  然后,他们从房梁两端到墙顶部把鱼皮拉直、并用珊瑚块压紧。

  房子建成了,毫无疑问,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房子,就是鞑靶人也会觉得蹊跷。他们把奥默抬进去,把他放在最平的那块地上。看到这里又黑又凉快,他满意地出了口气。3 英尺厚的珊瑚石垒成的墙挡住了阳光,鱼皮虽不像棕榈叶隔温效果好,却比木屋顶要强。房顶低了些,但对于暴风雨的袭击,房子还是低矮隐密些好。

  从房顶长度计算,这房子只有8 英尺,但从地面上计算,它有20英尺,足够三个人居住的“下雨天我们甚至有地方在屋里做饭。”哈尔说。

  “如果有雨,如果我们能有饭做,如果我们没有火柴就能点着火。”罗杰讽刺说。

  哈尔咬咬牙,“我们应该使如果成为现实。我无法人工降雨,可我们一定有办法找到淡水。让我想一想,可以从蔓草汁中得到水,可这里没有蔓草;仙人掌中有水,可这里没有仙人掌;露兜树怎么样?就是在如此恶劣的地方也应该有这种植物,那些中间空的须根就含有水分。走,咱们去找一找。”

  他们出去了,好像热情很高,可心里并不抱很大的期望。

  哈尔捡起块石子递给罗杰,“吸吸这儿,”他建议道,“它会促使唾液分泌,你会觉得像喝了水似的。”

  他们艰苦地寻找着,一直到天黑了也没有发现露兜树,也没有任何包含水分的植物。这里似乎和月亮一样干燥、死寂。

  晚上,哈尔又垒起石堆,收集露水。但是风刮起来了,形不成露水。早晨,椰壳是空的,连病号奥默也没水喝了。

  奥默苏醒过来。他的腿很疼,由于发烧,使他感觉很渴,他忍受着。从他的前额和双颊看出,他已不发烧了。哈尔为水的多征求他的意见,告诉他他们的努力,“或许你有更好的主意。”

  “没有,我要做的你们都做了。你们很聪明——先找到马齿苋,后来又收集露水。”

  “我一生中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愚蠢。”哈尔说。

  奥默看着朋友那张憔悴、困惑的脸。

  “你让烦恼折磨坏了,愿帮我个忙吗?”

  “当然,什么都可以。”

  “你和罗杰到海里去游泳,我们那儿的人相信,在事情变糟时,先不要理会它,去玩一玩,这样,会使你精神放松,能更好地思考一下。”

  “好的,奥默先生,如果你认为必要,”哈尔说,“但看上去好像是在浪费时间。”“小伙子,我觉得这样很有益,”罗杰说,“我们到海洋那边去游,那里更凉爽些。”

  这里的海底不是渐渐倾斜下去的,很陡,他们跳进波浪中,像两只嬉戏的海豚,潜水,游泳,打水,将烦恼抛到了脑后。

  “你追不上我。”罗杰喊。

  “你打什么赌?”

  “你追上,这个岛就是你的了。”

  “我可不想要这个荒岛,但我要追上你。”罗杰消失在水中,哈尔也潜入水里。

  在水下20英尺也许更深的地方,罗杰开始沿着岸边游。哈尔紧紧跟在后面,在珊瑚礁变宽形成另一个小岛的地方,罗杰忽然觉得水变得很凉。

  好像是从陆地流入海底的暗流。一会儿,他游过了那个区域,后来哈尔也感觉到了,他们都很奇怪,然后浮回到海面上。

  罗杰甩甩头上的水,“你觉得那是什么?”

  “是从陆地的一个岩洞里流出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能说知道。”

  “这意味着我们找到了淡水!要么,就意味着我是草包。”

  “或许你真是草包。”罗杰说。

  “真想我们有个瓶子。好了,咱们先下去喝个够。”

  哈尔又潜入水中,当头进入冷水区域时,他张开嘴,让水进入嘴里。是清凉甘甜的淡水!他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游上来,罗杰在他身边也上来了。

  “是真的。”他赞叹道。

  哈尔高兴得手舞足蹈,“事情开始向好的方面转化了,”他神气他说,“呆在这儿,做个记号,我去拿椰子壳。”

  10分钟后,拿来了椰子壳。

  “必须有个盖子或塞子啊,”罗杰说“你下去时怎能保证海水不流进来呢?”“我认为无需保证海水不进去,”哈尔拿着椰壳潜入水中,海水立即装满了椰壳。当到达冷水区域时,他把椰壳翻了过来,手伸进去换了几次水,盐水重,流出来了,淡水充满了椰壳。

  他侧着拿椰壳,游回海面上,在珊瑚石上和罗杰会合。

  “尝尝,”他把椰壳递给罗杰。罗杰小心地品尝着,接着,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少喝点儿!”哈尔警告他,“你身体内部像骨头一样干燥,如果一下子喝得大多,就会有麻烦事了。”

  再一次将海下泉水灌满了椰壳后,他们拿着这个珍贵的礼物来到奥默面前。这个烧得虚弱的病人看到盛满水的椰壳时,激动得流出了眼泪。他抿了一小口,把椰壳放在一边。

  “我一生中也没尝过如此好喝的东西。”

  “你不多喝点儿了吗?”哈尔问。

  “呆会儿,一下子喝很多我的胃受不了。”

  “现在,我们有了生活中两样最基本的东西。”哈尔说,“房子和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因为没有食物。”奥默苦恼他说,“我本该帮你们的,现在我躺在这里,像根树干一样没用。”哈尔充满感情地看着他棕色皮肤的同伴,“你站狂枪口前时,帮了我大忙了。”

  “别提这事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或许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此刻,我能为你做的最好的事是给你找点吃的,来,罗杰。”

  罗杰很不愿离开鲨皮屋这个凉快的地方。

  “我不相信,在这个地狱般的珊瑚岛上能找到食物。”他抱怨着。

  “有一个好的迹象,”奥默说,“你曾提到在岛上有海鸥。如果这里没有食物,它是不会在这儿的。”

  “很抱歉,”哈尔说,“它已走了,是昨晚飞走的。”

  有一阵儿,他们谁也没说话。尽管有了水。失望仍沉重地压迫着他们的精神,饥饿使他们觉得虚弱无望。哈尔准备起身,当他站起来时,脚步似乎不太灵活,因为他觉得双腿发软。他走出了小屋。

  “来啊,朋友,”他回过头叫罗杰,“我们得证明那只海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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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他努力使语调轻松,“但也有我们见不到他的机会。”

  罗杰停步望望他。

  “那我们怎么办?”

  “噢,我们会战胜困难的,我们必须这样做。现在,让我们努力把这个角落里的皮割下来,我说,这皮可真厚!”

  经过两小时的艰苦劳动,他们停下来休息,鱼皮还未剥下一半,死鱼的味道大强烈,太阳光像锥子般射在他们头顶上,他们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罗杰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哈尔已把他的衬衫变成了止血带、绷带、降温敷布。现在,他用弟弟的衬衫襟擦着汗。

  “有杯水喝就好了。”罗杰说。

  哈尔严肃他说:“我们在想什么?水!那比房子还重要,甚至比食物更重要。让我们把剩下的活儿留着明天干,去看看奥默怎么样了。然后,就去找水。”

  奥默睡着了,树墩的阴影已移开,哈尔和罗杰又把他拾到阴影里,哈尔将敷在他脑袋上的布浸在水里涮了涮,然后,重新放在奥默的前额开始找水了。孩子们出发时,显得情绪很高,但实际上,他们都不抱什么希望。在这个被太阳烤得发热的荒岛上,怎么能希望找到淡水呢?

  “飓风来时,这里一定下了大雨,”哈尔说,“可能有些留在岩石缝中。”

  靠近岸边的一个岩石缝像个碗盛了一点点水,罗杰迫不急待地跑过去,用手捧起水尝了尝又吐出来。

  “咸的!”

  “一定是巨浪留下的,”哈尔猜想着,“让我们去离岸边远点儿的地方找吧。”

  他们发现许多岩石洞里面都没有水,有些洞中,有水存留的痕迹,但他们都渗过多孔的珊瑚石,枯干了。

  罗杰检查着椰子树墩。

  这些树上一定有椰子。

  如果他们能发现果实,就既不会缺水,也不会缺食物了。那清凉,甘甜、牛奶似的椰子汁该是多么可口啊!还有那白色椰子肉。

  可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找到椰子。

  “找不到椰子的原因,”哈尔说,“是它们漂走了,当海水冲上陆地时,椰子随之漂到了大海之中。”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罗杰问。

  “挖,”哈尔建议,他带路来到海边,“人们说,如果你在落潮后的海边挖个洞,可能会找到淡水。这地方怎么样?刚好在潮水线以下。”

  “这主意听来真怪,”罗杰说,“但我不想问你其中的道理,我们要么挖洞找水,要么就被渴死。”他捡起一块珊瑚片当作铁锹,在地上挖了起来。

  挖了大约3 英尺,哈尔停止了,“别挖了,看看怎么样了。”

  洞中渐渐渗出了水,顷刻问就有四五英寸深。

  “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淡水呢?”

  “我不知道,”哈尔说,“但我希望是淡水。在其它珊瑚岛上有类似的情况,遭海难的船员就是用这种方法免于渴死的。”

  “它为什么是淡水呢?”

  “海水渗过沙子时,失去了一些盐分,雨水从岩石渗过来,你现在试一下,小心,只喝表面的水,淡水比重比海水小,会浮在上面。”

  罗杰舀了一点表层水尝了尝,然后又喝了几口,“咸的,”他说,“但比海水要淡一些。”

  哈尔尝了尝暖暖的、略带咸味的水,失望了。

  “再多喝点儿你就会觉得恶心。”

  罗杰的确觉得有些恶心,他用手支撑着前额,将吃过的早饭全吐了出来。

  他转向哥哥,生气他说:“都是你的淡水,你对如何在荒岛上生存的无知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恐怕你说得对,”哈尔承认道,“我只知道美国海军教导人求生存的办法正是我们现在所采用的。”

  “那为什么不起作用呢?”“或许因为这里的沙子太粗,无法过滤海水;或许没有足够的雨,或许雨水透过岩石流走了。”

  “行了,别站在那儿告诉我‘或许’了,还是给我找点水吧。”

  “有时,”哈尔说,“我觉得你被惯坏了,你觉得这岛上只有你一人渴吗?”罗杰不作声了,他们又开始了枯燥的寻找。他们走过像桥一样连接两个小岛的一段狭长珊瑚。一侧是海水拍打岩石的浪花;另一侧,一片白色沙滩斜向插入湖底。湖面一平如镜,这里不过12英尺深,湖底有如仙境,粉色的宫殿,宝塔,小型饰物,全是微小的珊瑚虫建造的。

  如果能忘掉炎热,疲劳。红肿的眼睛及饥渴,这里可称得上是令人喜爱的地方,但他们现在却被痛苦折磨着。

  珊瑚渐宽,形成了另一个岛。他们用了一个多小时找水,除了在岩石凹陷处海浪留下的海水外。没有再发现一点水。有椰子树桩和树干,却没有树叶。他们满怀希望地想在树桩顶部凹处找到雨水,但雨水也已蒸发尽了。

  后来,他们找到了一只椰子,它被压在一块岩石下,浪没能把它冲走。

  他们剥掉椰子壳,激动得手有些发抖,壳中间已经碎了,哈尔把刀子插进去,在椰子上部打了个洞。当他们看到椰子内部时,都失望了。

  “太遗憾了,”罗杰说,“已经坏了。”

  海水透过碎壳,腐蚀了椰汁和椰肉。

  哈尔取下椰子中间的硬壳,“至少,我们现在有个杯子了。”

  “有杯子没东西盛又有什么用?”

  “我们会找到东西的。”

  他们一直找到太阳落山。肚子开始提醒他们,不仅需要水,还需要食物。

  “这儿有水!”哈尔惊叫道。罗杰过来、看他找到的只不过是在岩石缝的土
  壤中生长的低矮的宽叶野草。

  “这就是你说的水!”罗杰讽刺他。

  哈尔井没有理会他的讽刺,他剥开一片叶子,吸吮着。叶子上满是清凉的汁,滋润着他干燥的嘴唇和火烧火燎的舌头。哈尔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罗杰咬了叶子一口,“天啊。太棒了!”但他们都没有再接着吸吮下去,俩孩子只有一个想法,挖出些草叶,拿回他们呆的岛上去。如果他们渴,那么正在发高烧的奥默会更渴。

  奥默不停地翻着身,他睁开眼,眼睛因发烧而变得很红。

  “我们给你带来了水,奥默,但你必须自己吸吮,我不知道你们岛上的人称
  这是什么东西,但我们叫它藜或马齿苋。”

  奥默急切地接过植物,他吸吮着叶子、茎以及根,井将汁吞咽下去。

  “太好了,”他高兴他说,“我希望你们为自己再找一些。”他看着罗杰。

  “这些都是你的,”罗杰说,“我们没事儿。”

  “很抱歉,我们不能招待你吃晚餐了,”哈尔说。

  奥默笑了,“我只需要水,现在我可以睡觉了。”他又闭上了眼睛。

  哈尔又去寻找马齿克,但没有找到。他从叶子上吸到的一二滴水似乎增加了他的饥渴感,他很高兴看见太阳终于落到地平线以下。珊瑚石很快降温了,感谢上帝创造了夜晚。他疲倦地想,又一个炽热的白天将会来临,接着是另一个,另一个,直到他们死在这个被海包围的岛上。

  怎么样才能找到水!这仍然是最重要的问题。他坐下思考,把手放在岩石上。突然,他意识到岩石很湿。

  露水,开始有露水了。在黑暗的影子里,湖面上笼罩着一层雾,如果他能想办法收集露水波利尼西亚人知道怎样做,如果他能知道他们的办法就好了,他想问奥默,但又必须让奥默睡觉。

  他走到湖边,在沙滩上挖了个2 英尺宽的洞,把椰子壳放在洞底,用从奥默前额上取下的罗杰的衬衫盖住洞口,在椰子壳上面的衬衫上挖了个洞。

  然后,在衬衫上用石子搭成3 英尺高的“金字塔”。

  夜晚,露水将会集中在石子中间的空隙中,顺着石子滴到衬衫上,再流进椰子壳中。早晨,他们就会有一椰壳淡水了。

  哈尔回来时,罗杰已躺在奥默身旁睡着了,哈尔躺在凹凸不平的珊瑚上,尽量让自己觉得舒服些。

  但他无法入睡。决定着生死命运的三个词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这就是:水,食物及住处。

  他想起了家中舒适的生活,在那里,住在相当考究的房子里,睡在舒服的床上,拧开水管就有自来水,到了吃饭的时间就有人准备好了并且告诉你。

  家中的生活太好了,人们已经习已为常,忘记了去欣赏它。哈尔觉得他再也不会认为家中的生活是理所当然的了。

  他的喉咙像砂纸一样干燥,胃像鼓一样空,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见了雨,又惊醒了。

  哈尔仰望天空,没有一片云彩比他的手掌大,星星闪烁着,银河系就像一条满是白点儿的玻璃路。

  比基尼岛那一晚,他曾听到灌木丛里有小动物跑来跑去,但在这个被奥默称为“死人礁”的地方,除了海浪声外,万籁俱寂。岛上那条死鲸鲨的身上,不时传来了“死亡”的气息。

  哈尔困惑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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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荒岛


  奥默微动身体,呻吟着,他的前额因痛苦紧锁着。他睁开眼睛,看着罗杰和哈尔,渐渐地记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想坐起来,可皱起眉头,又倒了下去。

  “你最好躺着,”哈尔说。奥默强使自己笑了笑,“我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我错过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我们刚刚跟卡格斯告别。”

  “告别?”

  “他走了,驾驶着那条船,去旁内浦找小船和潜水员。”

  奥默睁大了眼睛,“不,他一定在吓唬我们,只是想吓倒我们答应他的条件,他今晚之前就会回来的,他不会把我们扔在这个岛上的。”

  “希望如此。”

  “至少需要三天,他才能到旁内浦。他恐怕要在那儿呆上一个星期甚至两个星期才能找到小船和潜水员。潜水员可不会轻易地跟他来,他有没有意识到在这三个星期里我们的命运如何呢?”

  “我想他知道,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看着耀眼的阳光下一片荒凉的白色岩石,奥默说,“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个岛上无人居住吗?”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人类无法在此生存,或者至少没人愿意尝试,这里没有足够支持人活下去的东西,就是仅有的一点儿也被飓风卷走了。连鸟也觉得此地无法生存。在湖里,我没见到鱼、罗杰称它是饥饿岛,这个名字恰如其分,甚至还可以称它为死人礁。”

  他闭上眼,因疼痛扭动着身体,然后,他抬起头,笑了。

  “我不该那么说,可能因为我觉得虚弱。当然,无论怎样,我们都能生存。但我们要做的事很多,我不能躺在这儿躲清闲。”他挣扎着坐起来。

  “你躺下!”哈尔命令道,“看看你在干什么。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我们没有药。”

  “你错了,”奥默虚弱他说,“我头下枕着的东西就是药。”他的头枕在椰子树干上。

  “我们用它能做些什么呢?”

  “拿出你的刀子,哈尔,刮树皮,细细地刮,使它成为碎未,然后,把它敷在伤口上,它有收敛作用,可以止血。”

  “但还没有消毒啊!”

  “消毒了,太阳的暴晒就能消毒。”

  他曾听说波利尼西亚人如何巧妙地运用香草、芦笋、树根和各种树木治病,但他从未想到在他病人的头下会找到药。

  他细细刮着,直到有足够多的椰子树皮粉,然后,把它敷在伤口上,再从衬衫上撕下一条布作为止血带绑住伤口。

  哈尔把手放在奥默的前额上,很烫。奥默发烧了。

  “我们得把他抬到荫凉处。”哈尔告诉罗杰。

  阳光照得他们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们审视着小岛,被晒得发亮的岩石似乎在嘲笑他们。树桩下面有一点儿荫凉。他们把奥默抬到那儿,虽然他们得根据荫凉的移动不时地移动奥默,可总比没有一点儿凉快地方好多了。

  “不管怎样,我们得建个栖身之处。”哈尔说。

  罗杰痛苦地笑笑,“想得美!”但他立即起身开始在岛上寻找建筑材料。

  奥默的嘴在动,哈尔俯身听他说话。

  “我希望我说的话并没使你们太着急,哈尔,我们能生存下去的,毕竟,时间不会大长。一两个星期,最多三个星期,他就会回来。他会找到路的,他有航海日志,又不是他不回来了,那形势就严峻了,没有船会路过此地,我们会腐烂,但我们无需着急,他会回来的。”

  “对,奥默,”哈尔说,“现在看看你能否睡一会儿。”

  哈尔觉得心寒,只有他知道,卡格斯永远不会回来了。

  卡格斯可以参照航海日志,这是个多么残酷的玩笑。哈尔本想跟卡格斯开个玩笑,现在成了他跟自己及两个同伴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会夺走他们的生命。航海日志上的记录与实际相差100 海里,在那里找不到岛,卡格斯根本不知再向何方航行,他找到这个岛的机会是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他或许会整日整年地寻找也找不到,他可能来到离此地12英里的海域,但他仍可能看不到珍珠湖,岛上的珊瑚没有高过海平面10英尺的,也没有高耸的树木,在近距离内,珊瑚可能被误认为是风在海面掀起的浪花。

  即使大约经过一年的寻找,卡格斯奇迹般地找到这个岛,他们会怎么样呢?他会在岩石丛中发现他们的尸骨。

  或许卡格斯并不想让他们死在这里,或许他会在他们死前赶到这里。但哈尔确信他是不会回来的。

  罗杰和奥默知道是他签署了他们的死亡证书会不会怪他呢?他们不会怪他,但他们躺在这可怕的白骨般的珊瑚石上,忍受饥饿时,还能不怪他吗?

  至少,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会使他们丧失最后的一丝希望,这对奥默伤口恢复也没有好处。

  哈尔忘掉了不快,一心照顾奥默,伤口已停止流血。偏方灵验了,他小心解开止血带。把它解开,可以防止伤口腐烂,伤口没有出血,哈尔对椰子树皮的止血作用很佩服。

  他把撕成条的衬衫拿到海湾边,浸在水中,在空中甩一甩,水蒸气使衬衫上的水降温,把它敷在奥默滚烫的前额上。奥默昏睡着,几乎不知道哈尔在干什么。

  罗杰也没运气。建房顶的自然材料应该是椰子树叶,岛上有数不清的树墩,但大多数倒下的树干部被下暴雨时的大浪冲走了。

  有几根树干被死死挤在岩石缝隙间,他满怀希望地检查着它们,可惜树叶在树倒前就掉光了。

  好了,也不一定必须用椰子树叶。阳光大强了,他闭上眼睛,思考还能利用什么,露兜树叶可以,或者芋头叶也行,在一个颇为荒凉的岛上应该满是这类东西。他曾读过很多有关荒岛落难者的故事,他知道荒岛该是个什么样子。它应该是像冰箱一样充满食物的一片丛林,你只需爬上树摘一支香蕉或是面包果,或是野桔子,或是柠檬,或是芒果、木瓜、酸苹果、榴莲、柿子。

  番石榴,或是野葡萄。湖里尽是鱼,从海滩上你可挖出大量的蛤和蠔。鸟也很多,可以用手抓到,朝向海边的峭壁上有满是蛋的鸟巢。当大海龟晚上上岸下蛋时,你便可找到它。你可以喝到山里的清泉,在林中的池塘里沐浴,你还可以及时用竹子搭个棚,用椰树叶搭个顶。

  他睁开眼,白色岩石的反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眨眨眼。

  然后,他在海浪冲不到的岩石中发现有个东西倒在那里,很像翻过来的船,
  或许,那真是被飓风卷到岸上来的小船呢?

  他的心因兴奋跳得快了,如果那真是条小船,他们就能离开饥饿岛。他朝它跑去,还被尖利的珊瑚绊了一下。

  可这不是条船,而是一条大鱼。鱼腹朝上,已经死了,它足有30英尺长,和大象一样的宽大。

  它的身体是棕色的,上面点缀着白色斑点。它的脸看上去像只被放大了几百倍的不高兴的牛蛙,脸两边的角上长着一对小眼睛。

  最吓人的部分算是鱼嘴了,有4 英尺宽,嘴角长有长长的须。

  人们会认为这么个凶猛的庞然大物一定是食人动物,但罗杰以前见过这类鱼,他知道这是鲸鲨,是所有鱼类中最大的一种。有时还会见到比这条鱼还长两倍的鱼。虽然它是鲨鱼,但它对人无害,它只吃很小的生物,有些生物用放大镜才可看到。

  “但也不能用它来做房顶啊!”罗杰提醒自己,走开了。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身。他想起曾见过住在西怕利亚阿穆尔河流域部落人的房屋的照片,在那个地区,没有用来建房屋的林木,因此,人们用鱼皮建房。

  用鲸鲨皮造个小棚子怎么样?

  他跑去告诉哈尔,他想哥哥可能会嘲笑他的主意,但哈尔说,“为什么不能呢?我想你说的有道理。”

  他们回到鲸鲨那里。

  “它肯定是整个太平洋最难看的鱼了,”哈尔说。他摸摸粗糙得像砂纸似的鱼皮,“要剥这张皮可不容易,但我们的刀很锋利,我们从腹部开始割,在脑后和翅前将它切断。”

  鱼皮有如砂布般粗糙。有时,除非用珊瑚块当锤子锤,刀于是进不去的。

  哈尔汗流侠背,喘着粗气说:“这东西有一个好处,一旦我们用它做屋顶,肯定比任何椰树叶都耐用,它一定和石棉瓦一样结实。”

  “而我们需要的,”罗杰插嘴说,“只是等卡格斯几个星期。”

  哈尔觉得心一沉,他还不准备告诉罗杰,但他是不是该对卡格斯不回来这一坏消息有思想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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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尔甩开他的手,“别唱高调了,你和我一样,根本不是什么传教士,你是个肮脏的两面派。”

  “好了,好了,”传教士耐心他说,“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平心静气地告诉我是什么引起了这场误会。”

  哈尔怀疑了,难道是自己错了?很明显,这个人表现出任何传教士所具有的耐心和宽容。

  哈尔又从另一方面考验他,“你能站在那儿告诉我,你从未听说过理查德。斯图文森教授的名字吗?”

  琼斯先生似乎陷入沉思,“斯图——,斯——”他自言自语道,“没有,这个名字我一点儿也不熟悉。”

  “你难道没在他的实验室里装吗?”哈尔进一步追问道,“当他向我们布置任务来此岛时。你没偷听吗?难道从隔壁屋子里走出来,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跟踪我们到亨特动物饲养场的,不是你?”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琼斯先生说,他的声音不那么自信了,一滴牡蛎汁从他高高的鼻子上滴下来。

  “我想不会是你把螃蟹安插到‘快乐女士’号上窃取这个岛位置的秘密吧?他难道没有翻开我的文件吗?你难道不是有意搭我们的船,从而攫取我们的秘密?你难道没抄过航海日志?在你能布道的岛上你下船了吗?你没有,你根本就不关心本地人,你只对珍珠有兴趣。”

  琼斯先生一屁股坐在椰子树干上。他伸出双手,宽宽的肩膀向前倾斜,脸色因愤怒变得很难看,但他扔控制着自己。

  “好了,”他说,“我知道你揭穿了我的把戏,你知道了所有的细节,是不是?恐怕我不是你的对手。”

  哈尔怀疑地看着他,这家伙是不是想用甜言蜜语放松自己的警惕呢?

  “不错,”琼斯先生接着产,“我知道再骗你是没有用的,我应该跟你合作而不是反对你。”

  “你无法跟我们合作。”

  “这不一定,我的朋友,不错,我不是传教士,这不过是个玩笑,我并无恶意。”

  “你只想从这里偷走珍珠。”

  “别说偷,”高个子纠正哈尔,“我不明白这些珍珠属于谁,这个岛并不是教授的财产,它甚至于不属于美国政府,它只是受联合国托管。即使如此,联合国也没有宣称拥有权,它不属于任何人,也就是说,任何人都有权占有它,我也属于任何人的范畴,你也是。这个湖及里面的一切都是公共财产,你和我都有占有权。”

  “你的意思是教授为了种植珍珠的费用,所遇到的麻烦,都……”“教授是个傻瓜,他太相信人的本性了。不错,人的本性是照顾自己,这也是我在做的事情。现在,咱们直说了吧。我叫梅林。卡格斯,是珍珠交易商,我从南太平洋挖珍珠的人手中买珍珠,把它们带到伦敦、纽约、巴黎,再卖掉,我懂珍珠,踉我作对没你们的好处,我卖珍珠的价格是市场上任何同行都无法比拟的。现在,我愿和你们对半分,怎么样?”

  “你站起来,”哈尔严肃他说,“我就会回答你。”

  高个子男人站了起来。虽然,哈尔有6 英尺高,卡格斯在他面前却像站起来的科迪亚克棕熊*.哈尔伸出右拳,用尽全身力量,朝着满是牡蛎汁的那张脸击去。

  卡格斯向后退了几步,他没有回手,而是右手伸进上衣里面,从左肩上摘下一支手枪。

  “我的事你知道得大多了,”卡格斯粗声粗气他说,“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杀过人,还不只一个。”

  “没有什么阻止你再杀一次。”

  卡格斯的眼睛似乎燃烧了,“你再说一句话,我就开枪,背朝那棵椰子树干坐下。快点儿!你弟弟坐在你边上,快点儿!”

  罗杰怀疑地看着哥哥,没有动,但当枪响时,他们都跳了起来。卡格斯开了两枪,一枪从哈尔身边擦过,另一枪距罗杰只有几英寸远,子弹打到岩石上,又弹进海洋中,湖对面传来清脆的回声,一只海鸥从树干后面出来,吓跑了。

  两个孩子想,最好还是坐在那儿。

  “你不想把枪放下,我们一对一练练?”哈尔建议。

  “要我一个男人对付一个孩子?”卡格斯讽刺他说,“我可以用双手把你捏碎,但我为什么要费事呢?我用脑,不用肌肉。如果你理智些,动动脑筋,就答应我的条件,既然你不,我知道谁会答应,奥默,过来!”

  “你不会跟奥默达成什么协议的。”哈尔说。

  卡格斯粗鲁地笑了,“我还从未遇到过不要钱的本地人。奥默,我想让你为我潜水,现在就潜,我给你的钱比你以前得到的多得多。好了,跳入水中吧。”

  奥默英俊的脸上慢慢出现一丝微笑,“你错了,卡格斯先生,”他礼貌他说,“或许是你那新几内亚人要钱,但我们雷亚提亚人可不要。”

  “我会用枪命令你做事,快下水,要不我就让你在这个岩石上粉身碎骨。”奥默给哈尔递了个眼色,又看看卡格斯。

  “你准备给我多少钱?”

  “这才对。你挖上来东西的五分之一价值归你,不论是贝壳还是珍珠。”

  奥默若有所恩地点点头,“递给我手套,”他说,“卡格斯先生,它们在你身后的岩石上。”

  卡格斯转身拿手套,哈尔刚起身,卡格斯回过头用枪对着他。

  “你自己拿。”他对奥默说。

  奥默走到他身后,卡格斯侧身盯着他的三名敌人。

  哈尔很快一动,吸引了卡格斯的注意,同时,奥默像只老虎,跳起来压在这个高个子男人肩上,用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当他拿枪的手举起时,奥默抓住了他的手腕,想使他松手,哈尔和罗杰从正面向他进攻。卡格斯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枪,又把枪口对准哈尔。

  “注意,枪!”奥默喊道,他竭力扭住拿枪的手臂,枪响了,珍珠交易商的前几枪只是警告,但这次,他可真打了,只是波利尼西亚人扭住他的手臂,才使他没有击中目标。

  他又把枪对准哈尔,哈尔的拳头正朝他脸上砸下。

  奥默没能阻挡住拿枪的手臂,但他还能做一件事,他转动敌人的肩膀,使自己站在枪口和哈尔之间,枪响了,奥默倒在地上。

  哈尔立即俯身在奥默身边,他清晰地记得那晚在比基尼岛上,他们忠诚地宣誓互换姓名,奥默遵守了他的诺言。

  罗杰不再向敌人的太阳穴发动攻击。他转向奥默,卡格斯迅速消失了。

  “让他走,”哈尔现在绝不会离开奥默,“我们待会儿再和他斗。”

  奥默躺在那儿,紧闭双眼,哈尔摸他的脉,仍在跳动,鲜血从他右腿膝盖上方1O英寸的地方流了出来。

  哈尔检查伤口,有两个洞,一个是子弹打进去的地方,另一个是子弹打出来的地方,第一个洞周围的皮肤由于射程很近,已经被弹药烧红子弹可能只穿过肌肉,很幸运没有打中主动脉,伤口仍在流血,但并不多。

  哈尔脱下衬衫,在湖水中浸湿,擦伤口。

  “我们有青霉素就好了。”他说,“或者一些磺胺也行。”

  “船上都有,”罗杰说,“我去拿怎么样?”

  “在船上能更好地照顾他,把他放在床上,但把他抬过这座小山可不容易,要不然你把船开到这里来,不行,等会儿,我想我听见发动机的声音了。”

  不错,湖对向传来发动机的马达声。

  卡格斯驾着船,毕竟,这家伙还有点儿良心。

  从突起的珊瑚礁背后驶出了“机库”,它穿过湖面,来到小海湾。同时,哈尔将他的衬衫撕成止血带绑在伤口上,他必须记住每隔15分钟将他松开一次。

  他几乎原谅卡格斯了。很明显,这家伙知道自己错了。

  “告诉他在哪儿停船。”他对罗杰说。

  然后,他抬起头。很吃惊的是,发动机停了,船仍离岸100 多英尺。

  “你还要打开发动机,使它再向前驶一点儿。”哈尔叫道。

  卡格斯用懒懒的一笑回答了他,他转了舵。小船慢慢转向,停住了。

  “你犯了个小小的错误,”卡格斯讥笑哈尔,“我并不想靠岸,只是想在我离开前向你表示感谢。”

  哈尔和罗杰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这是什么意思?走?”哈尔问,不安之情像条蛇在他背上爬来爬去。

  “没错儿,你不接受我的条件,所以,我必须自己走了。我要去旁内浦,找一条小船和一些潜水员,然后再回来。”

  “你不能这么做,”哈尔说,“你知道你不会驾船航行。”

  “那有什么?旁内浦是个大岛,如果我让船一直向南走,就一定会到。”

  “但我们得送奥默去医院,他在这里会死的。这你也不关心吗?”

  “我为什么要关心呢?”

  “这地方……”哈尔看着被飓凤洗劫一空的小岛,很害怕,“你不能把我们扔在这儿,我们活不到你回来。没有食物,连只螃蟹也看不见;没有房子,也没有建房子的材料;没有淡水,我们会渴死,你会进监狱。”“我进过监狱,”卡格斯说,“我不想再进一次,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把你们三个打死。如果有人间我,我并不觉得有人会问我,我就说你们决定呆在岛上等着我回来,如果你们等不到我回来,就与我无关了。”

  他的手放到发动机开关上。

  “等会儿,”哈尔喊,“至少你可以做一件事,拿出急救箱,把那管青霉素和那罐磺胺扔给我们。”

  卡格斯笑了,“我自己可能还用得着呢,老朋友,在海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微风使船离岸稍近了些。突然,罗杰潜入水中,奋力向小船游去。哈尔紧跟其后,如果发动机第一下没有起动,他们就会追上小船,可追上后,到底怎样对付这个持枪人,他们还没来得及考虑。

  卡格斯打开开关,发动机起动了,螺旋桨转了起来,沉重的小船慢慢起动,有一阵儿,孩子们好像能抓住它了,可接着,它行进的速度就比他们游得快了。

  他们不再向前游了,踩着水,看着小船穿过湖面离去,就在小船进入大海之前,卡格斯挥手向他们告别。

  然后,除了船在水上留下的波纹,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在飓风离去后活下来的孤独的海鸥的鸣叫声。

  “只好如此了,”哈尔说。绝望使他的心冻结了,他们懒懒地游回岸边,爬上炎热的岩石,在奥默身边躺下。

  哈尔和罗杰默默地相对而视。仍然很难接受事情的真相,他们的眼光停在光秃秃的珊瑚堆上。

  罗杰虚弱地笑了起来、“我一直盼望有个机会被遗弃在孤岛上、但我从未想过被遗弃在如此荒凉的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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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珍珠湖


  爬上西侧珊瑚礁,他们走向西北角珊瑚的宽阔地带,这里形成了一个岛,与东北角的那个岛被一条狭长的珊瑚带连接起来。

  “一定在这儿附近,”哈尔说,“斯图文森教授说在湖的东北角。”

  岛只有几百码宽。树木,如果这里曾有树木,也被飓风摧毁了,或许,整个岛都沉人水中了。凄凉的椰子树根像坟墓中的纪念碑,有几棵椰子树干残留下,其余的都被飓风卷跑了。

  飓风很猛,它将一些珊瑚吹起,堆成10英尺高,如果你绊倒后正好伸出手来,手就会被锋利的珊瑚划伤。

  岛靠近湖水的一边是个深深的海湾。大约有7 深、不容易看见底。海湾有100码宽,孩子们向神秘的海底深处探望着。

  “很幸运,我们把奥默带上了,”罗杰说,“我肯定潜不了那么深,你呢,哈尔?”

  “我试也不想试。”哈尔说。

  奥默准备好下水,可哈尔拦住了他,“等会儿,让我们坐下把话说清楚。

  这就好像战前会议。“

  他把他对传教士的怀疑说了出来。

  “也许你是对的,”奥默说,“我认识很多传教士,他和他们不大一样。”

  “我觉得他是个骗子,”罗杰说,“让我们当着他的面这么说。”

  “不行,除非不得已,”哈尔警告他,“他有可能带着枪,我们可什么武器也没有。”

  “但他不会杀我们的,他不过是为了那些珍珠。”

  “别那么肯定,在这个海湾或许有一笔财富,我认为他为了得到它什么事都干得出。记住,这不像在家里,离警察很近。在这里,人就是法。

  除非迫不得己,否则我们对他还像往常一样,可我觉得你们得知道这件事,以至于一旦出了事儿,我们得立即采取行动。好了,奥默,你先到海底看一下。
  “

  奥默脱了衣服,他那褐色身体笔直、强壮,像椰子树干。他站在海湾边的一块岩石上做好跳水姿势,他只穿着游泳裤,戴着一副手套,那是用来保护他的手的,在海底,他要用手抓住锋利的珊瑚向下沉,或是要拿长满刺儿的贝壳。

  他开始了潜水员称为呼吸的过程,他深深地吸起气来,一次吸气的时间比一次长。他用双手帮忙,尽量将空气压进肺中,好像他的肺是压缩机。他屏住呼吸,跳进了水中,他没有潜泳,而是脚朝下一直向下沉,没溅起一点水花儿。

  在到了水下10英尺的地方,他开始用力划水,向深处游去。

  哈尔和罗杰看过潜泳表演,他们自己也参加过,但他们从未见过眼前的景象。任何一个美国人或是欧洲人,如果能潜入水下30英尺深就应该是冠军了,在这个深度,水压已经很大,海水似乎要把你顶上来,就像木塞从瓶口上爆出一样。

  奥默继续向深处游,40英尺,50英尺,60英尺。

  “我敢打赌,如果需要,他还可以潜得更深,”哈尔说,“这些人才真会游泳,他们两岁时就学会了。很多波利尼西亚小孩儿在学走路前就学会了游泳。他们在水中和在陆地上一样自如,像海豹、乌龟、青蛙和海狸一样属两栖动物。”

  现在,孩子们模模糊糊地看见奥默不再游泳了。他靠在珊瑚底上,脚向上浮,把自己向下拉,松手,又抓住另一珊瑚。他重复了几次,看上去好像是用手在海底行走一样。

  然后,他抓住一个黑色的圆东西,升了上来,刚露出水面。接着,他又沉下去,又上来时,抓住岩石。

  吐出肺中的空气,像枪声一样。他大口吸进新鲜空气,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听不见孩子们的谈话。

  渐渐地,他缓过来了,他抬起头,笑了笑,孩子们扶他从水中爬出来,他把那个黑的圆东西放在岩石上。

  那是个15英寸宽的巨大牡蛎。

  罗杰高兴地叫了起来。哈尔默默地感谢幸运之星带领他找到了这个岛和这个海湾,找到了教授的牡蛎养殖场。一定在这里,因为在这片水域的野生牡蛎直径一般不超过6 —8 英寸。

  “还有更多的这种牡蛎吗?”哈尔问。

  奥默严肃地点点头,“所以海底看上去呈黑色,它被尖硬的贝壳覆盖着,有几百个。”

  罗杰兴奋得手舞足蹈,“这就是说有几百个珍珠了。”

  “不对,”奥默沉着他说,“不是每只牡蛎都产珍珠,事实上,我们可能打开100 个牡蛎才能发现一颗珍珠。”

  “是这样的,”哈尔赞同道,“但这里的比例会高一些,因为教授努力使这里的条件适应珍珠的生长。”

  “或许这只牡蛎中就有一颗珍珠呢!”罗杰拔出刀,想撬开贝壳,他费尽力气,也没有成功。

  “告诉你个诀窍。”奥默说着,接过刀。他没有撬,而是把刀插进贝壳“嘴”中,深深插入中间的控制贝壳开关的肌肉中,切断了肌肉,贝壳自然张开了。

  然后,他递给罗杰,“如果这里面有珍珠,”他说,“你用手在贝壳边缘摸就能摸到。”

  罗杰急切地在贝壳边缘寻找着,没有珍珠,他显得有些沮丧,但他没有彻底放弃希望,“或许它藏在里面呢。”他将贝壳完全打开,在一团粘稠的分泌物中寻找着,但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真糟糕!”他觉得恶心,将贝壳仍到珊瑚堆起的小山后面,它落在山的另一边,打中了什么,接着,传来一阵哼哼声,罗杰向小山后张望,看到了传教士琼斯先生正将牡蛎的残渣从他的眼睛、鼻子和嘴上擦掉。

  他开始说一些与传教士身份不符的话,然后,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便强做笑脸。

  “你在这儿干吗?”罗杰问。

  牧师没有理会小孩子的问话,而是走过来和奥默、哈尔打招呼,他的耳朵上向下流着一滴滴牡蛎汁。

  “我有点儿为你们担心,”他说,“所以,过来看看。”

  “你在监视我们。”罗杰生气他说。

  琼斯先生宽容地看着罗杰,“我的孩子,你必须记住,良好的行为是近乎神圣的。”

  “清白才是近乎神圣的,”罗杰纠正他。“你最好把脸上的牡蛎洗掉。”

  琼斯不高兴地转向哈尔。

  “你弟弟侮辱我,你能站在一旁熟视无睹吗?”

  “作为哥哥的责任,”哈尔说,“是保护他不受像你这样的无赖的欺负,他是对的,你在监视我们。”

  “我的孩子,你言过重了,你的话是不负责任的热血青年讲出的,但我的确是个可怜的传教士,我会真心原谅你的。”他把手放在哈尔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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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驶向神秘的珊瑚岛



  远离了旁内浦,它那高做的“托特劳姆”山峰被乌云遮住。

  除了这片乌云,天空一片湛蓝,海面风平浪静,摩托艇轻快地航行,海鸥紧随其后,飞鱼的鱼翅上反射着阳光。船的名字“机库”用日文刻在船首,意思为“菊花”。

  或许这条船在日本造好后像花一样美丽,甚至有花的香味,但现在已不是这样。它满是死鱼的怪味,它的甲板和船舷上缘被无数的东方孤鲣鱼翅、箭鱼、梭鱼和鲨鱼皮划得遍体鳞伤。

  但船上的每个人都显得兴高采烈,奥默在厨房里哼着波利尼西亚小调,罗杰站在船首,想用手抓住飞鱼,哈尔站在舵轮旁,感受着赤道的阳光和清凉的海风。

  最兴奋地是传教士阿基伯德。琼斯了,每隔几分钟,他就毫无原因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一定感觉很好!”哈尔说。

  传教士笑得流出了眼泪,“噢,太富有了,大棒了,想一想,你正带我去我想去的地方,……”他连忙纠正自己,“我是说,孩子,这对我的灵魂有益,你的豁达恢复了我对人类本质伪信心。是的,用《圣经》的话来说,就是‘你使我的嘴里唱出了新歌’。”

  “这没什么。”哈尔说。

  “不,这的确重要,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哈哈,阿门!想想最终走上前去,去拯救迷途的棕色羔羊,难怪我想在上帝面前快乐地叫喊几声。”

  莫名其妙的谈话,哈尔想,他引用的《圣经》有些牵强附会。这位令人不解的乘客快乐的叫喊声中似乎更充满邪恶。

  但哈尔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并不是评判员。他和牧师的接触很有限,或许,他们的行为都如此,他无法知道。

  这其实无关紧要,琼斯先生谈话的方式与哈尔无关。他是去有人居住的岛上帮助那里的人民将上帝的福音带给他们,地图上标明,去珍珠环礁湖的路上有两个这样的岛屿。

  中午时分,旁年浦已消失在他们身后,连盖在头顶上的乌云也从地平线上消失了。四周一点儿陆地也见不到。没有帆,没有蒸汽船冒出的烟,除了指南针和哈尔的计算,没有一点儿迹象表明他们来自何方,要去何处。

  “我希望你是位够格的航海家。”罗杰说。

  哈尔拿出从船上借来的六分仪和航海时针,仔细观察着。他将看到的数字记在航海日志上,把舵转向北稍偏西,这可以使他们一直驶向珍珠环礁湖。

  但他也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风可以使“机库”改变航向。另外,他们正进人北赤道洋流外围,他们无法测量洋流的力量和确切方向。洋流的主流是向西的。

  在这片宽广的水域上要找到针眼大的小岛,对哈尔来说太难了。小船大小了,似乎迷失在无所不能的海洋之中,上面是无边的天空,根据地图,船底距海底山脉和峡谷之间有3 英里深的水域。

  哈尔不时观测着,把每次观测到的新数据记在航海日志上。夜幕降临时,很幸运,天气晴朗,可以借助星光航行,奥默和罗杰离开了舵轮,琼斯先生显然不是海员,他舒服地在舱里过了一夜。

  太阳出来时,起浪了,小船有些颠簸。奥默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他们坐在甲板上,尽情享用着,琼斯先生首先吃完,他说有些晕船,到舱里休息去了。

  一会儿,哈尔回到船舱拿航海日志,他看到琼斯先生正俯身朝向打开的航海日志,把上面的记录抄在一张纸上。

  他的一侧朝向哈尔,背弯曲得像个水桶,突然发觉身后有人,但为了掩盖他的行动,背更弯曲了,又将那张小纸条塞进上衣口袋里。

  然后,他高兴他说:“我正看你的航海日志,很有趣,我希望你不介意。”

  “没什么。”哈尔说。但他是很吃惊的,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后背,它弯着好像偷了什么东西。他在哪里见过这个后背呢?一个藏着秘密的后背,一个藏着毒蛇的后背。

  他想起来了,一个和现在一样弯曲的后背,它的弯曲好像藏着秘密,那是从斯图文森隔壁房子里偷偷走出的那个人的后背。那个人钻进一辆黑色轿车,哈尔曾怀疑那辆车跟着他们到了郊外。

  无需再想下去了,一个神秘的略驼的背,现在抄航海日志及很快将那张纸藏起来更证实了这一点。教授曾经怕他的房里装了,以至他们的谈话被偷听了,因此,他没有说出那个岛的确切位置,敌人一定想要得到这一情报。这位传教士,或许他根本不是什么传教士。他聪明地安排了把他自己直接带到那个神秘的小岛去的计划,从航海日志上的记录他可以知道小岛的确切位置,以后,他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去了。

  哈尔回到甲板上,从罗杰手中接过舵轮,开始想对策,他觉得自己轻易地上了当。说得多好听!为了当地人的福利事业……

  他知道他的对手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或许还是个杀人犯。为了获得珍珠和得到财富,他可以不顾一切。

  “你怎么出汗了?”罗杰看见哈尔脸上渗出的汗珠问道,接着说,“我像根黄瓜一样凉快。”

  他会让罗杰继续像黄瓜一样凉快一会儿,还不想让他担忧。或许,哈尔想,他的害怕是毫无根据的,这人也许确实像他自己说的,是个传教士。

  如果他不是,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自己被怀疑了,那样,他可能要采取暴力手段。让他觉得他的计划成功了会更好些。如果罗杰和奥默也像自己一样害怕,他们的言语或表情就会使这位乘客感到已成了被怀疑对象。

  “我自己也必须小心”。哈尔想。他一点儿也不能露出他已察觉了什么,他必须和这位不受欢迎的客人成为好朋友,同时,他也要想出办法对付他。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好几个小时,但当他再一次作记录时,他突然想出了对策。他计算船当时的位置是东经158 °15′,北纬8 °40′,但记在航海日志上时,在两个数字上各减去了10分,因此,航海日志上记载的他们的位置是东经158 °5 ′,北纬8 °30′。

  下一次记录时,他从每个数字上减去20分,再下一次,30分:接着40分,……日志上的错误变得越来越严重,但哈尔心中一直很清楚他们的确切位置。他不满足中午的一次观察,而是每天观察六次,因为地图上标明,附近有暗礁。他把日志留在舱内,给琼斯先生充分的时间研究并抄写数据。

  经度的一分就相当于一海里,等于6 千多英尺,10分的差错就意味着相差10海里。几个这样的错误就会使小岛偏离航道,就是站在桅杆顶上或是瞭望台上也不会看到它的踪影。

  如果这个人是个偷珍珠的贼,毫无疑问,他的计划是知道了这个岛的具体方位后再带着挖珍珠的人和潜水员来帮助他。哈尔确信,他再也找不到这个岛、用这样不准确的记录找这个岛如同大海捞针。

  第二天,几棵棕榈树在地平线上方露了头。

  接着,一个岛出现了,哈尔从记录中得知,这里并不是珍珠湖,但乘客的眼中却充满了向往。

  “大概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地了吧?”他问。

  “不,”哈尔说,“但或许你想在这儿上岸,从岸边停泊的小船来看,这里有足够多的当地人等你去布道。”

  琼斯先生对此地并不感兴趣,“我想再走得远一些,或许,旁内浦负责这个岛的宗教仪式,我的任务是去从未接受过主的福音的地方。”

  下午时分,又一个岛出现在眼前。当琼斯先生知道这也不是小船的目的地时,也决定再向前航行。

  哈尔注意到他们离旁内浦越远,地图上的标注越不详细,有些岛屿上标着P.D.,意思是位置不准确,有些岛屿在海洋中出现却没有标在地图上。

  很明显,看地图的人不得不对太平洋这片鲜为人知的海域做大量的猜测。

  哈尔觉得这里很容易迷路,他在脑子中用半径、视差、折光差、地平线的升起,以及其它办法计算着确切位置。他觉得自己太没经验了,如果他能用这种方法找到那个针眼大的珍珠湖,那简直是奇迹。

  珍珠湖的位置一直记在他脑子里,他从未把它写下来——东经158 °12′,北纬11°34′。

  这个数字机械地在他脑子里重复着,以至他害怕睡梦中会读出这个数字。如果琼斯先生在离哈尔只有4 英尺的床上听到这个数字,他们之间的游戏就结束了。

  又是一夜星光下的航行。太阳升起后不久,在舵轮边的罗杰喊起来:“陆地!”“这就是目的地了。”哈尔想。他跑出船舱来到甲板上,传教士紧跟着他。

  前方,一环状珊瑚簇拥着一湖绿水,珊瑚有两处很宽,形成了岛屿。岛上很荒凉,前天的飓风在一些岛上留下了痕迹,很明显,这地方损失惨重,椰子树被掀翻到10英里以外的地方去了,只有残留的树桩。

  哈尔兴奋地观察着。如果他迷了路,找不到这个岛可怎么办呢?但他计算出的位置和一直在他脑中回荡的数据东经158 °12′,北纬11°34′是一致的。这就是珍珠湖了。

  他从每个数字上减去90分,在航海日志上记下:珍珠湖,东经158 °42′,北纬10°4 ′。

  让他把这个数据抄下来吧,他笑了,如果他的敌人试图向那个地点航行,他什么岛也不可能发现,或者,如果他发现了岛屿,也不是这个。他会在离正确位置以南90海里并以西90海里的地方,那他就远离珍珠湖100 多海里了。

  哈尔感谢上帝,琼斯先生不是海员,他在甲板上走路的姿势证明了这一点。当浪大时,他晕船,偶尔,他也操纵发动机和舵轮,但任何一个外行都会干这些,他唯一一次用六分仪时,还把它拿倒了。他从未试图算过航海日志上计算的位置。他完全处于哈尔的控制之中了。

  好吧,让他好好看看珍珠湖,他再也没有机会看第二遍了。

  “咱们绕湖行驶一圈,”哈尔对仍在舱轮边上的罗杰说,“别离珊瑚太近了。”

  珊瑚围着湖水,周长还不到一海里,它的西边有一条水路通人湖中。罗杰乘着浪,将船驶进湖中,湖边深竟只有一二英碍,透过清澈的绿色湖水,可以看见湖底由七彩珊瑚形成的城堡似的天堂。

  很遗憾,湖底的美景和飓凤袭击后的荒凉及两个荒芜人烟的小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然,我不愿被遗弃在这里。”罗杰说,“看上去飓风毁了这里的一切生命。我敢打赌,甚至连蝙蝠也全死了。珍珠湖,嗯?它更该被称为饥饿岛。”奥默看着哈尔的手势抛了锚,哈尔精心选择了抛锚地点,在一高大的珊瑚后面,高耸的珊瑚挡住了北边的视线,船又漂浮了一两英尺,然后停止了。

  “我们上岸呆会儿,”哈尔对琼斯先生说,“你大概对这个岛没兴趣,因为这里荒无人烟,或许你喜欢呆在船上。”

  琼斯先生假装赞赏这个建议,“对,对,”他说,“我呆在船上,既然没有等待牧羊人的迷失羊群,这里对我就毫无意义。”

  哈尔、罗杰和奥默走进了不足一英尺深的水里,晏堂着水上岸。他们爬过珊瑚向北走去,珊瑚很快将他们与船上人的视线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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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来历不明的乘客



  “我们给你准备了一条船,”汤姆。布莱这中校第二天来拜访亨特时说,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穿制服的很精明的年青人,他介绍他们是罗斯中尉和康那中尉,“那条船不大,有30英尺长。”

  “足够大了,”哈尔说,“发动机怎么样?”

  “是日本造的,‘哈卡塔’牌发动机,你知道,这条船是日本人用来捕东方狐鲣鱼的,现在,它属于本地的捕鱼队,他们收费很低。”

  “船里有什么设备?”

  “一个有四个铺位的船舱,一个厨房,外加鱼腥味。”

  “值这个价。”哈尔笑了。

  “我想,”布菜迪对艾克船长说,“你也得一起去当个驾驶员吧!”

  “不,我得呆在这儿修‘快乐女士’,哈尔自己能驾船。”

  布莱迪看着哈尔,充满钦佩之情,“探险家,科学家,现在又成了航海家,你真是个不错的年青人。”

  哈尔脸红了,赞扬使他觉得不好意思。他不喜欢被称为年青人,他比布莱迪年轻点儿又怎么样呢?他比他高大、强壮,接受能力和他一样,“恐怕我对航海还没有经验,”他谦虚他说,“但或许对短途航行还可以。”

  “我想你能行,”布莱迪友好他说,“我的警察不得不抓走你的一名海员,真是件不幸的事。”

  哈尔知道他在说螃蟹,“我本来也不会带他去的。”他说。

  “他对我也没有用,”艾克船长接着说,“我不知道在旧金山时怎么把他带上了船。他来时别人对他很赞赏,但他却像海参一样懒,像沙果一样酸,他总是惹麻烦。”

  “这样就没事了,”布莱迪说,“他招待当地人喝酒犯了禁,我们对这点很严格,因此,当牧师告诉我们时,……”

  哈尔找到了进一步了解这位传教士的机会,“这位琼斯先生是什么人?”

  他问,“你们有他的材料吗,”

  “恐怕没有,”布菜迪答道,“他一周前乘飞机到这里,他代表加州的某个传教组织,他似乎对南太平洋一带很熟悉,我知道他想搭船去一些小岛,很明显,他对当地人的福利很热衷。”

  “他昨天的行动就证明了这一点。”艾克船长说。

  “他觉得旁内浦不够艰苦。”罗斯钦佩他说,“他想到外面的小岛上去,那里人的生活才艰苦呢。我想他是个不错的传教士。”

  “我们需要更多像他这样的人。”康纳补充说。

  哈尔想,如果他被传教士阿基怕德。琼斯骗了,那么受骗的绝不只他一人。这位琼斯先生不是聪明绝顶——聪明到将四个有能力又有智慧的人都骗了,就是他的确是个好的传教士。哈尔为自己怀疑传教士的正直而感到不好意思,他更为没有主动让传教士搭他们的船而觉得过意不去。

  布莱迪说:“你知道罗斯和康纳对帮助本地人的人的看法了。他们俩看上去像一般的海军军官,但罗斯是教师,康纳是医生,他们正努力使新一代旁内浦人健康聪明地成长。”

  “他们把它当饭吃,”罗斯说,“我是指教育,你们从未见过如此渴望学习的孩子。”“有很多种疾病吗?”哈尔问康纳医生。

  “很多,大多数疾病都是白人带来的。”

  “恐怕,”哈尔说,“白人没给本地人带来什么有益的东西。”

  医生点点头,“100 年前,西班牙航海家将肺炎带到了这个岛上;40年前,一位德国无线电操作员把麻风病传给了本地人:英国商人带来了痢疾;美国人带来了麻疹,以及其它更为严重的疾病。本地人大量地死去,椰普岛由原来的13000人减少到4000人;库塞岛在美国捕鲸者到来之前有2000人,后来减少到200 人:玛丽雅那岛由上万人减少到3000人。”

  “总共有多少人生活在这里的岛屿上?”

  “如果你指被海军监管的这2500个统称为麦克罗尼西亚的岛屿,总共有6万人,以前有40万。”

  “这个数字还在减少吗?”

  “没有。日本人控制了疾病的蔓延,我们必须给他们记一功,他们设立了医院,请来了高水平的医生,但我认为我们比日本人做得更好,因为现在所有岛上的居民还在增加。”

  “那就得给你记特等功了,”哈尔说,“为了你使这些人的生活有了新的开始。”

  哈尔希望也从事类似的事业,收集和研究动物固然重要,但比起帮助人类自身来说,它就是个冷酷的事业了。能为岛上的人做些什么呢?

  当然,他首先可以做,也是最容易办到的事是把传教士带到他想去的地方,他会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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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他态度上的突变螃蟹有些怀疑,但酒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

  他跟着卡格斯,回到那条主要大街上。然后,向峭壁走去。螃蟹吓坏了,因为他们好像径直走向亨特住的房子。

  从那房子边上过了马路,就是一家小酒馆,十格斯停了下来。

  一群旁内浦人早晨钓鱼后正在树下休息,他推开他们,走进酒馆。一个没精打采的白人站在柜台后面。

  “托尼,”卡格斯说,“这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他刚刚到。我想请他喝酒,让他喝个够。”

  “随时为你效劳,”托尼说,“我知道你的感情,在这个上帝都懒得光顾的地方,来个客人是很该庆祝一番的。”

  “听了你的话,我觉得该举办庆祝酒会,”卡格斯看了窗外一眼,说:“我想给我的朋友举办一场真正的酒会,螃蟹,请那些家伙进来,我们也请他们喝酒。”

  “不行,”托尼马上说,“请有色人种喝酒是违法的。”

  “法律!”卡格斯哼了一声,他拿出一打钞票,在托尼眼前晃了晃,“这就是法律,螃蟹,请他们进来。”

  螃蟹对请当地人喝酒并不感兴趣,但既然卡格斯愿意付帐,有什么关系呢?他走出门去,请他们,他做出举杯放在嘴边的姿势,那些打渔人急忙拥进来。酒对旁内浦人来说,像炸药,就是没有酒,他们也是太平洋岛上最好战的人,有了酒,他们就更疯了。由于这个原因,卖酒或是送酒给他们都是违法的。“只有一个办法能请他们喝酒,”托尼对卡格斯说,“我把酒卖给你,可你得对此负责。”

  “当然,”卡格斯由衷他说,“‘就买20美元酒,给你钱,螃蟹,这是为你举办的酒会。”他把20元钱塞进螃蟹手里,螃蟹又将它递给托尼。

  “好了,”托尼说,“请你在这张收据上签个名。”

  “这是为什么?”螃蟹嘟囔着。

  “因为酒,只是证明我把它卖给你了,这样我就是清白的。”

  急于喝酒的螃蟹在收据上签了字,当再找卡格斯时,他已经不见了。

  两个小时以后,街对面房子里传出来的叫喊声扰乱了罗杰和哈尔对自然风景的欣赏。“

  艾克船长已经回到船上,奥默在厨房里练习做饭。

  “奥默,”哈尔叫道,“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奥默出去了,但很快就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发生了暴乱,螃蟹被抓起来了。”

  哈尔和罗杰跑到街上,十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旁内浦人纠缠在一起,有二人受了刀伤,鲜血流了出来,在路的尽头,他看到螃蟹被海军警察抓住。

  街的一边站着个高个子男人,他略驼背,手里拿着一本黑皮书。他慢慢走到哈尔身边,“发生了不幸的事情,”他说,“太不幸了。”

  他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那群烂醉的旁内浦人。

  “出了什么事?”哈尔问。

  “那个海员请当地人喝酒,这是对上帝和法律的背叛,这不过是发生在这个美丽岛屿上的无辜人民身上的又一不幸事件。”

  哈尔看着被警察抓走的螃蟹的背影,“谁告诉的警察?”

  “我,”这位高个子的陌生人说,“作为一名市民和传教士,我觉得这是我的职责。”

  哈尔注意到这人手中拿的黑皮书是本《圣经》,旁内浦有这样的人是多么幸运啊!

  “警察会怎么处罚他呢?”

  “很轻微的处罚,”传教士叹了口气,“或许会让他在监狱里蹲上60天,然后,很可能将他遣送回美国。”

  哈尔的第一个反应是去救螃蟹,然而,他又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再好不过了。螃蟹是他的敌人,他是反对自己和斯图文森教授那一伙人的。只要他在船上,他就是危险人物。在监狱里,他做不出坏事,这才是哈尔的运气呢。

  “我希望监狱的条件不错。”他说。

  “没有比这个监狱更好的了,他将有一张舒服的床和可口的食物,他不配得到这些享受。”

  哈尔伸出手,“我叫哈尔。亨特,我们今天刚乘‘快乐女士’号来到此地,飓风几乎毁了我们的船。”

  “真不幸,”陌生人握着哈尔的手同情他说,“我叫琼斯,传教士阿基伯德。琼斯。”

  “在旁内浦有教堂吗?”

  “没有,我也是刚到这里。我将到其它地方传教,这里已有牧师了。我认为主呼唤我到外面的小岛上去,那里的人从来没有机会听到主的声音,我刚才正在安排交通工具。”

  “你想租条船吗?”

  “不想,我的组织并不希望有这笔开支,我希望搭一顺路船。”

  “你去哪个方向?”

  “东、南、西、北,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有岛的地方,有人需要我们福音的地方。好,我的事就谈这么多,告诉我有关你的情况,你将在旁内浦停留吗?”

  “不,”哈尔说,“我也在计划一次旅行。”他有意拖延着,因为他不想立即邀请这位善良的传教士搭乘他们的船,他必须小心谨慎。

  传教士琼斯先生也没有再问下去。事实上,哈尔觉得他很敏感,他说:“祝你在旁内浦过得愉快,并且有收益。现在,我得走了,我的一个当地朋友正在病床上等着我呢!”

  是个不错的人,哈尔想。当他知道我们要去其它小岛时,也不试图挤进来,真有气度。很明显,他是受过教育的人,他的谈吐也确实像个牧师,哈尔想。可他很少听牧师布道。他应该是个高大、强壮的人。他猜想牧师一定很强壮,才能过那种生活。他也很聪明,这家伙看上去真聪明,甚至可以说精明。他猜想牧师一定要精明,才能对岛上的人做有益的事。他还听说这里的牧师几乎无所不能——造房子,建农场,给人以经商的经验,修车,治病。看上去这个人也会这些,甚至还会更多,他那样子是不会被人轻易难住的,应该想办法帮助他,但又不能,至少在更进一步了解他之前不能。

  当卡格斯走向假设的朋友的病床时,他的大脑也在忙碌着: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他们越不错,下场就越惨。我可以像捏根草一样把他们捏在我的指间。螃蟹——哈哈!他真是个傻家伙。我把他放在一个他无法惹事的地方。现在,我要顺其自然。几天后,一位好心的年青人就会邀请我搭他们的船去外面的小岛上。

  他想得更远一些。他能够亲自去得知珍珠湖的位置,然后他就得设法摆脱哈尔和他弟弟,得让他们出点儿事,他得弄得像自然事故,没有人会想到是他千的,他再带着挖珍珠的人回到那岛上,将珍珠一扫而光,再把壳就地扔掉,把珍珠带到纽约和伦敦。每年,他都去这两个城市把他从南太平洋上买来的珍珠卖掉。他认识所有的大珠宝商,不论是在南太平洋还是在城市里,珍珠业发生的事他无所不知,他很早就知道斯图文森教授的计划,那还是他在塞勒比斯时,碰上了装着教授波斯湾珍珠标本的船去旁内浦途中补充给养。他只需要一个细节——珍珠湖的位置。

  现在,他舒服地坐在家里,等着哈尔。亨特带给他这一信息,他肯定这个年青人是不会拒绝一个贫穷的、衰老的、忠诚的传教士的求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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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珍珠交易商


  城里只有一条商业街,螃蟹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营地服务商店。

  他走进去,环顾四周,好像和什么人约好了在这里碰头,一个高个子略有些驼背的男人朝他走来。

  他没有笑,也没有跟螃蟹握手,而是生硬地问:“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到?我看到你们的船来了,我已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了,”他怀疑地看了商店服务员一眼,“我们得离开这儿,找个我们能说话的地方。”

  他们走在街上,在拐角处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这里远离闹市区,一侧是山丘,茅草棚之间有一芬芳的花园,传来一阵阵素馨花、赤素馨花、肉桂以及前椭的芳香。螃蟹和他的同伴走过一棵硕大的果树下,树上的果实大似足球。他们又穿过许许多多奇怪的植物及树木,就像走在植物园中。

  这里的人也像树一样俊美。男人有6 英尺高,强有力的肌肉在褐色皮肤下现出它的曲线美。妇女头戴白花,婴儿又胖又快乐,一个孩子坐在路旁对着来到身边的高个子男人微笑。

  高个子男人却用脚将孩子勾起,扔进了灌木丛。一时传来孩子高声地哭喊。

  螃蟹越来越紧张,很明显,高个子男人生气了,螃蟹要告诉他的事也一定不会使他高兴起来。

  他们来到一座欧式房屋面前,这儿有个花园,园中长满桔子树、柠檬树、芒果树、石榴树以及棕榈树。

  高个子男人拉开门,把螃蟹带进满是霉味的客厅。两名旁内浦仆人立即忙了起来,一名妇女忙着摆椅子,另一名男子操着蹩脚的英语问主人是否需要喝点儿什么。

  “出去!”高个子男人喊道,“你们俩都出去!”他连推带搡把他们推了出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脏鬼!”他粗鲁地骂道,“瞧他们那棕色皮肤,如果我是山姆大叔,我就会让他们在这个岛上消失。”

  他示意螃蟹坐下,并拿了把椅子面对着他也坐下来。他把椅子向前拉,身体前倾,直到他的眼睛离螃蟹的眼睛不到两英尺远。略驼的背使他看上去像要跳起来的狮子。

  “好,说吧,”他吆喝着,“你得到那里的确切位置了吗?”

  螃蟹窒息得几乎停止了呼吸,他必须拖延时间,“你给了我一件难办的差事,我尽了最大努力,我也偷听了他和他弟弟的谈话,但他们从未说出什么,我还翻了他们所有的东西……”

  “别说这些了,你知道那个岛的具体方位了吗?”

  “不能说我知道了,但……

  他没能说下去,高个子男人重重地一拳打在他头上。他倒在地上,又昏昏沉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手抹着鼻子里流出来的血。

  “你会后悔的,卡格斯!”

  “你敢吓唬我?”这个被称作卡格斯的高个子说。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螃蟹,像是竖在螃蟹头上的峭壁。螃蟹看到他手中拿了一支枪,他后退了几步。

  “我是说着玩儿的,卡格斯先生。”这句话又使他脑袋上挨了一枪托,“闭嘴!别叫我的名字,我并不想让这里的人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道你的名字?可每个人都知道,从星期四岛到苏鲁海,你是最大的珍珠交易商。”

  “在那些地方他们知道,但不是在那儿。在这里,没有人会想到珍珠,这些海军官兵,他们对太平洋了解多少呢?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刚从学校出来。”“那么,如果你不是梅林。卡格斯——那个赤道以南最狡猾的珍珠交易商,你又是什么人呢?”

  高个子男人稍稍站直了些,他的脸上几乎露出了笑容,“我是,如果你承认的活,受尊敬的阿基伯德。琼斯,我是美国一个教堂的传教士,我从旧金山飞来,给这些黑暗的岛屿带来光明。”

  螃蟹嘲笑他,“你怎么能让别人相信你是个传教土呢?你曾经杀了两个人,在圣。昆顿监狱* 呆过一段时间。”

  “我说朋友,你也许会感到蹊跷,可就是魔鬼也能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引用《圣经》。你知道,我家老头子是牧师。我成年以前一直去星期日学校,我能自如地引用《圣经》,或许,我引用的《圣经》与原文有个别词不符,但有谁能听出来呢?教民甚至让我给他们讲道,你难道不相信我能讲得很好吗?在狱中,当教士无法布道时,我就站到了布道坛上,我讲得很精彩,教民从未抱怨过。”

  “但你为什么要假扮成牧师呢?”螃蟹问道。

  卡格斯又生气了,“你还不知道?”他粗声粗气他说,“我怀疑你干不好这事,所以我不得不准备好亲自出马。”

  “你的意思是准备和亨特斗?”

  “当然,他是个好人,是信仰上帝的人。他会欣赏像我这样身份的人的。

  我会想出法子得到我要的东西,别忘了我已经获得了很多情报,我在那个地方装了,我听到了他和斯图文森的谈话,唯一的麻烦是他们没有说出确切地点当教授的小客人离开后,我一直跟除他们到了郊外亨特动物饲养场。这样,我方知道他们姓亨特,然后,要做的事就容易了——只要跟着他们。如果你成功了,我们现在就在珍珠岛上了。“

  他把枪放回外套内的枪套里。指着门对螃蟹说:“你可以走了,我没时间跟你在一起。”

  但螃蟹没有动,“难道你没忘记什么事吗?”

  “忘了什么?”

  “付我钱!”

  卡格斯发怒了,“付你钱?凭什么?你把事情弄糟了,我只知道你引起了亨特的怀疑,我该跟你要钱才对,而不是付给你钱。在我把你打死之前,快离开这儿。”他推了螃蟹一下。

  “我会走的,”螃蟹嘀咕了一句,朝门外走去。在他打开门快走出去时,觉得安全了,接着说:“你会后悔的,别忘了我会揭穿你的伪装,我这就去见亨特。”

  卡格斯的脸沉了下来,他的手下意识地去掏枪,但他停了手。他的思维很敏捷,螃蟹是对的,他会毁了我的计划。卡格斯必须制住他,但怎样才能制止他呢?光天化日之下把他打死是不可能的,上百人都可能听到枪声。就是他给了螃蟹钱,他也不相信这个小人能信守诺言。不,他得想出个更好的办法。他那张狡猾的脸露出了近乎慈祥的神态,“想想,”他说,“我对你太过分了,毕竟,你尽了最大努力,没人能比得上你。好的,我得对你公平。现在我带你去喝酒,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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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进入迷离的世界


  现在他们进入鲜为人知的海域,甚至艾克。富林特上尉船长也未到过此地,他们看不到船,因为船的航道在更北或更南边。

  在两次大战之间,太平洋的这片海域被日本占领了,他们驱赶走他们自己以外的一切船只。这里的2500个岛屿除了通过日本以外,与外部世界没有任何联系,也没有一个日本人冒着生命危险到这里来旅行。

  尽管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它被从日本手中夺过来,由联合国托管,美国控制,但仍是一片与世隔绝的海域。

  这里的美国海军觉得他们好像生活在月亮上一样,当看到一条奇怪的船驶进旁内浦港,他们都觉得很兴奋。有人来拜访他们了。

  来拜访他们的人也怀着同样兴奋的心情,他们急于从一瘸一跛的小船上下来,登上这座美丽的岛屿。

  “太美了!”哈尔赞叹道。白色珊瑚,中间点缀蓝色的湖水,绿色的摩天大楼似的岛礁,如画的小山上布满椰子树、芒果树、榕树以及上百种说不出名字的林木,有的结满了丰硕的果实,有的盛开着美丽的鲜花。以前,西班牙人的说法是名符其实的,他们称这里为“花园岛”。

  而且,这里不像低矮的珊瑚礁,它能明显地得到充足的雨量。高峰和暴风雨有天然的联系,就是现在,高耸的托特劳姆山峰上还聚集着一片黑云,黄色闪电正穿透着乌云。

  “天啊!”罗杰喊道,眼睛闪出了亮光。“人们总是谈论着塔西堤、萨摩以及其它美丽的岛屿,它们能和这里相比吗,”

  “根本比不上,”艾克船长说。他曾去过那些地方。

  “那我们为什么从未听说过这里呢?唉!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叫它的名字……”

  “旁内浦、人们通常这样叫它,你没听说过它,是因为很少有人到过这里。”“看,直布罗陀!”罗杰喊道。

  它的确像直布罗陀,但根据地图,这座塔叫“高卡克岩石”。它高出港口900英尺,那悬陡的峭壁像是在藐视所有的攀登者。

  穿过珊瑚中的裂缝,失去桅杆的小船驶进了港口。在充满魅力的塔克提克岛和蓝卡岛之间,艾克船长抛了锚,这里有10英深,地图显示出岸边附近有危险的浅滩。

  港口除了几艘渔船和海军登陆艇外,没有其它船只。有一架飞机,看上去很破旧,是卡特兰那号。

  从坐落在陆地一角的旁内浦城开来一艘小艇,一位机敏的年青海军军官随艇而来,他自称是汤姆。布莱迪中校,旁内浦的代理军事长官。

  “很明显,你们碰上飓风了。”他说。

  “何止是碰上,”艾克船长说,“你们在这儿感受到了吗?”

  “幸运得很,它从我们北边过去了,但给我们输送给养的船碰上了。”

  “出事了吗?”

  “船沉了,它有5000吨。你们这个小蛋壳居然还浮在海面上,真是奇迹。”艾克船长骄做地看着这只被破坏的小船,“多么结实的小船,我们在这儿能找个地方把它修理一下吗?”

  汤姆。布莱迪中校笑了,“不用担心,我们没有那么多客人,不用收港口费,除海军以外你们是6 个月以来的第一批客人,你们要呆多久?”

  “这个问题需要亨特先生来回答,他是这次探险的领队。”

  “时间不长,”哈尔说,“当船长去修船时,我想租一只摩托艇去旅行一下,去一些小岛上看看。”

  足有几分钟的沉默,布莱迪似乎在等待哈尔更详细一点的介绍,但哈尔不想告诉他去珍珠湖的秘密,尤其是船长在场的情况下。

  “好的,”布菜边接受了,“我们给你找一条船,但刚才我知道你们都想先上岸,到小艇上来吧,我送你们。”

  船长、罗杰和奥默先上了小艇,哈尔正准备跟随他们上去时,船长问道:“螃蟹哪儿去”我来找他。“哈尔说着走回船里。螃蟹不在般首楼。他走回船后部,进了储藏室,螃蟹也不在那儿。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打开他和罗杰住的舱房门。

  螃蟹正在那儿翻他的笔记本和文件。

  “你在这儿干什么?”哈尔严厉地问。

  “没事儿,什么事儿也没有。”螃蟹沉着脸答道,他推开哈尔,走出屋子,上了甲板。哈尔跟着他,他们俩上了小艇后再也没说一句话。

  哈尔在认真思索,螃蟹一定是在寻找有关珍珠岛的资料,很明显,他和翻阅斯图文森教授文件及威胁他生命的人是一伙的,他们把他放在“快乐女士”号上,要他找到他们还未找到的情报。

  把这件事说出来是没有用的,但哈尔知道无论谁跟他去珍珠岛,螃蟹也不能去,当“快乐女士”号再度驶航时,螃蟹就不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

  旁内浦城是由日本式商店及房屋组成的,这是日本在占据岛屿时,用了30年的时间建造的;城郊是本地棕色旁内浦人的住宅。

  布莱迪把他们带到一间日本式房屋门口,这间房在峭壁边上,从这里可以看到从港口到高卡克岩石塔的整个景色。

  “你们在这里住多长时间都行,”他说。

  “把这儿当你们自己的家吧。”

  躺在干净的金黄色床垫上,看着外面蓝色湖水上点缀的绿色岛屿及钓鱼船的白帆,几千英尺高的山上的大岩石,从悬崖上飞泻下来的银色瀑布,生活是如此惬意。

  “这里简直是天堂。”哈尔说。

  但当他注意到周围少了一个人时,焦虑代替了快乐,螃蟹又失踪了,他现在又干什么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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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没有螃蟹的影子,他本该在甲板上帮忙的。

  螃蟹的运气很糟,他本想在风暴来临时在舱内躲清闲,却打错了算盘。

  他曾为被困在房内可以躲避劳动而幸灾乐祸,但他只赢得了短暂的平静。

  风抽打着海水,船的颠簸好像要把螃蟹当球踢,他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屋子的一边有一张床铺,他被踢了上去,又被颠了下来,又被踢上了床,接着又被甩进一大堆罐头中间,一切松动的东西都成了怪物,都以打他为乐,他像置身于游乐园里的吃惊房屋之中。

  恐怖中,他想把门打开,门仍像舱壁一样坚固。他退后几步,又向前冲,想用肩膀撞开门,然而,肩受了伤,门却纹丝不动。他不断努力将头躲开满天飞舞的东西,他用拳头砸门,大喊救命——明知道别人听不见他的声音。他举起一个沉重的盒子,向门上砸去,但门外被风的有力的臂膀顶住。螃蟹在充满痛苦的舱中成了囚徒。

  他开始忏悔自己的罪恶,如果他能活着走出这里,他将不再喝酒,他将不再逃避工作,他将成为甜蜜和轻松的典范。

  好像天使正等着他的忏悔,他倚着的门在风的间歇时突然开了,他头朝地、脚朝天被摔了出去,门接着又关上了,他得救了。

  他立即忘了他的承诺,蜷缩着,躺在舱壁间睡着了。

  风变得有间歇性,一阵阵吹来,最后,完全停了。刚才喧嚣声如此之大,现在一切都平静了,哈尔以为自己聋了呢!乌云散了,天晴了。

  “飓风过去了。”罗杰喊。

  哈尔却不大相信。

  “刚刚过去一半。”艾克上尉反驳说。

  飓风旋转而来了,它可以以每小时100 至200 英里的速度向任何地方袭击,但整体前进速度并不超过每小时12英里。

  旋转风的中心是风眼,这里是安静的无风区。

  “我们正处在风眼上,”艾克上尉说,“大约半小时后,我们就会在另一方向受到袭击。”

  哈尔和罗杰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去帮助奥默,帆从索绳中被扯出,转动的滑车被刮乱的线缠住,小船就要被刮跑了。

  人们边工作边喘着粗气,空气很闷,很稀薄,也很热。

  最初,很难弄清楚为什么船比平时颠簸得更厉害,船为什么在旋转,及他们为什么受到更强烈的袭击。原来,此时卷起的海浪比在顺风的方向上更高,这里没有风力能控制他们,它们窜向空中足有60英尺高,好像水雷或鱼雷在水中爆炸泛起的喷泉。

  奔腾的海水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互相冲撞,溅起的浪花瀑布似的高高落下。

  指南针标示的各个方向的风都指向中心风平浪静的地带,涌浪从四面八方凶猛袭来,异常地混乱、浑沌。

  “快乐女士”号经受住了考验,在这种鬼天气里,如果是客船或是蒸汽货船就要去见海龙王了,但一艘小船却能挺过来。

  其中的一个原因是木船要比铁船灵活;另一个原因是小船可以从一个浪上滑下,再爬上另一浪峰;大船却同时压在几层浪上,同时受到几层浪的袭击,部分船体就可能被毁。大船是在抗拒恶浪,而小船却随波逐流。

  “快乐女士”号被浪托起,瞬间又沉于水谷之中,来回颠簸,尽管很难稳定它的位置,但却不会翻船上百只鸟被风吹进风眼,聚在索具里,黑燕鸥、鲣鸟和海鸥在甲板上信步,两只大军舰鸟也在小船上安了家,上千只的蝴蝶、蜜蜂、飞蛾、苍蝇、大黄蜂、蚂蚱,聚在桅杆和绳梯的横索上,并在人们的脸周围飞来扑去。

  刚才船曾向东北方航行以至使船头迎风,现在上尉把它转向了西南。

  “为什么要转向呢?”哈尔问。

  “再起风时,它将从相反方向吹来。”

  接着,风又来了,迅猛的来势一下子把哈尔和罗杰掀到甲板上。雷鸣般的呼啸,蓝天不复存在了,除了魔鬼似的黑暗,一切都荡然无存了。波浪比刚才低了些,还没有高过桅杆,但它沿着一个方向掠过,似乎怀有致人于死命的目的。

  不久,人们就明白飓风的第二次袭击比第一次要猛,风、浪都比前一次猛烈,鸟和飞虫魔术般消失了,索具被吹成碎块,帆挣脱了捆绑,在风中撕成了碎片,帆杠也松了,在甲板上危险地来回摇摆。

  哈尔和罗杰要做的事太多了,不能把自己再绑在桅杆上享福了,他们一边帮助奥默,一边在惦记着螃蟹。

  船似乎被一只巨手拧来拧去,后来,船尾发出一个响声,舵轮不能启动了。

  “舵!”上尉喊道,“舵坏了。”

  船头被吹得掉了方向,陷入了不断旋转、滚动的波谷之中。

  成吨的海水涌上了甲板,齐肩深,又沿着升降口流入舱底。

  上尉忙着用抽水帆清除舱底的水,但来自甲板上的水下流得太快了。

  螃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水中,咸咸的海水没到了他的胸部,他快速起身向甲板上冲去。

  大自然是在故意戏弄螃蟹,他刚一上甲板,一个巨浪就打过来,越过了栏杆,把他的个身打湿了。

  “大家注意!”上尉喊道。

  话刚说完,那个刚袭击螃蟹的巨浪又将他击倒,孩子们看到他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都笑了。

  “你们自己要抓紧!”上尉尖声说,“否则你们也会被击倒。”

  但没有人关心注意螃蟹。

  这种被波利尼西亚人称之为飓风的杀人风似乎下决心要干掉“快乐女士”号,船颠簸着,发出劈裂的声音,主桅杆倒下了,但仍然被船索系着,漂泊在海上,使船发生了严重的倾斜。又过一会儿,前桅杆也倒了,它落下时砸坏了小船。

  这已不仅是历险了,这是一场悲剧。“快乐女士”号已不再是一条船,它几乎变成了一堆废木头。船上人的生命即使川最低的价格也不会有人给作保险了。

  “准备海锚!”上尉喊道。

  巨浪泼洒在船上,而且不断增加麻烦,开始下雨了,不是雨点。是倾盆大雨,难以置信的水的重量像连续猛烈敲打的大锤,对着人们的头上和肩上砸下来。

  哈尔现在相信人们给他讲的飓风雨是怎么回事了。在菲律宾的一些地方,四天的飓风雨比美国一年的平均降雨量都多。

  在浪中似乎比在雨中更舒服,但没有休息的时间,如果不立刻抛锚,船就会被彻底毁掉。

  孩子们将落下的前桅杆和主桅杆并排放好,捆在一起,他们征一端系了个死扣,将另一端系在船首。然后,他们剪断系住船和桅杆的绳子,桅杆从甲板上滑到了水中。

  因为船被风控制着,半俘在水面的桅杆起了浮锚的作用,船尾逆着风,只有浪尖打到船上。减少了船被毁掉的危险。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勇敢的小船挣扎着停留在水面上接着,就像它来时的那样突然,飓风骤然停了。一直在与它奋战的人们发觉它的突然离去倒造成了他们心理上的不平衡,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颠簸的小船。

  天又蓝了,太阳出来了。充满邪恶的咆哮的风暴,像一个巨大的凶恶的神灵,以每小时12海里的速度向远方离去。

  一时间,失去狂风控制的海面也不知所措,它不断地调节着,浪停止袭击小船,海水也不再进入船舱。抽水机正常工作了,小船又浮了上来。

  五个精疲力尽的人默默祈祷着。

  哈尔焦急地查看水箱。水箱盖没有被掀起,因为他一直很小心地不停地将水箱中的水灌满。水虽然溅出来,但鱼类没有受伤害。看上去它们似乎比人类更有战胜飓风的经验。

  “我们要不要放弃桅杆?”哈尔问船长。

  “不,我们得把它拖到旁内浦,在那儿我们要把它们修好。”

  简略地修理了一下横梯,小船骄做的帆重新代替了嘟嘟的马达,桅杆被拖拉在船后,已经不快乐的“女士”一瘸一跛地向旁内浦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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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又被拖入水中前,他匆忙再吸了一口气。

  现在,巨大的触手将他团团裹住,肩膀、胸、肚子和腿都被缠住了。

  他想起了亚马孙探险中的蟒蛇,这些触手就像顷刻间有8 条蟒蛇同时袭来,它们开始在他身上越缠越紧,他的肚子和胸部也被缠紧了,他的心脏跳得慢了。如果这种可怕的压力再大一点儿,心脏就会停止跳动的。

  好像有人或是什么东西堵到了洞口上,光线遮住了,一定是哈尔,罗杰扭转身体,想看个清。楚。他看到了一条虎鲨鱼,这位海中清道夫的光临一定是嗅到了刚才罗杰在碰撞礁壁时,被划伤后流出鲜血的血腥味。

  这位意想不到的来客着实影响了章鱼的情绪,它立即放开了男孩,身体变成了愤怒的紫色。

  随着吸水,章鱼的液囊膨胀了,接着,液囊突然缩小,它朝敌人射出像色雷样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

  此时,它很像一架喷气式飞机或是火箭,水突然地以极快的速度从驱使它前进的漏斗中冲出来,然后,它的触手回收到身后,又像是长尾巴的彗星。

  大章鱼用8 支有力的臂膀以及镶嵌在上面的数百个吸盘拍打着这条敢于争夺早餐的无礼鲨鱼。岩洞口外,一场大规模的争斗展开了。罗杰只能偶尔看到搏击的鱼翅和紧缠的触手,当章鱼从装墨的液囊中释放出一团团烟幕时,他更看不清了。

  刚才的冒险行动简直就等于自杀。罗杰喘着气,休息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这两位竞争者远离洞口,以便他能逃脱。

  他又喊了起来,但他已不期望他的朋友们还在附近了。

  “现在,他除了黑云外什么也看不见,这两个致命的敌人或许正在黑云中搏斗,或许它们都走了。

  必须利用这个机会!他吸了口气,向下游,刚游到离洞口一半的距离,他又扭转身体回到洞顶,因为他看见海中大怪透过烟幕正向岩洞中观望。

  只剩它一个了,很明显,它战胜了它的竞争者,现在,它用触手走进洞来,它走路的样子像竖起脚尖旋转的舞蹈家,更像个巨大的蜘蛛。

  它的步履精巧,几乎可以说是优雅,它又像一只追踪耗子的猫,身上呈现出彩虹的颜色,罗杰早就从和艾克上尉及奥默的谈话中得知,这是章鱼暴怒的特征。

  章鱼的感情很丰富,它能够爱小章鱼,也能恨敌人,它高度发达的大脑比任何鱼都聪明,它的眼睛像人的眼睛那样明亮,又像狐狸的眼睛那么狡猾。

  罗杰看到这个野兽的套膜在膨胀,他又喊叫起来,因为他知道,最后的决战就在这几秒钟之内了。

  章鱼又将水枪泡缩紧了,接着,它穿过湖水向上冲去,用触手抽打它的“早餐”。一个没有奋斗精神的男孩儿现在可能会放弃拼搏,但罗杰在不断地反抗着,同时,他也在努力回忆奥默告诉过他的一些事情,一种住在岛上的人用来征服深海动物的方法。对!与两眼中间的中枢神经有关,如果你能打在它的中枢神经上,它就会瘫痪。

  他仍有得胜的希望,他不仅要战胜这个魔鬼,他还要抓活的,他们还想收集一条章鱼,如果他表现好,哈尔他们或许会原谅他刚才给他们带来的惊恐。

  他抓住珊瑚礁,尽可能长时间地将头露在水面上,接着,章鱼凶猛地一拽,将他拖入水中,但他的肺中吸满了空气,心中充满了战斗豪情,只是这次他没有跟章鱼抗争,他想保存实力。

  他被拉向那两只凶狠的眼睛,它们就像他在父亲的动物园中见到的那残害动物管理员的愤怒的犀牛的两只发光的小眼睛。

  仍藏在套膜中的下巴现在露出来,章鱼张开嘴迎向罗杰,它的形状像鹦鹉的嘴,不过要大得多。它一口就能咬碎一只椰子或是一只螃蟹,——那么,罗杰的脑袋又算得了什么呢,罗杰想离章鱼再近一些。

  他装得比实际上还要虚弱,海中大怪会认为他已放弃抗争,章鱼现在不那么紧紧地抓住它了,它也不需要那么做,看来,这还是个好对付的,它把罗杰拉得离它更近。

  他觉得他的肺好像要爆炸了,他必须再坚持一会儿,那东西在哪儿?奥默说过在两眼中间,身体上所有的神经都在豆粒大儿的神经中枢会聚。

  对,就在那儿,一个小肿块,像一个粉刺或是瘊子。他正视章鱼那对仇恨的眼光,心中不免害怕它是否会猜出自己的心思。他试图放松肌肉,显得毫无生机,这样,当他突然行动起来时,才会使章鱼觉得意料不到。

  猛地一转身,他紧紧地用牙齿咬住了那块豆大的突起,然后,他狠狠地一口。巨痛中章鱼发出似人声的呻吟,它无力地挣扎着,向水中喷墨,吸盘也失去了控制,触手松开了。

  罗杰做的第一件事是浮到水而上呼吸,再憋一会儿就受不了。他休息了一会儿,章鱼毫无活力地瘫倒在他身下。

  他希望他的用力一咬仅使章鱼瘫痪,可奥默曾说过,用这种办法可以使章鱼致死。当这家伙一动不动时,他开始着急了。

  他潜入水中,抓住章鱼的一条触手,将它拖出洞,虽然它的体积很大,但却不重,除了它的嘴外,它并没有骨架。

  罗杰又见到阳光时,他激动得叹了口气。世界从来没有这么美好,或许现在罗杰比半小时前长大了许多——长大了,也更聪明了,他对生与死有了更好的认识。

  他从水中爬出,看到其他人在珊瑚下面,就喊他们,他们回过头,当他们看见他从水中提出东西时,都跑了过来。

  “天啊!”哈尔惊叫道,“你手中是什么?海中大怪,它死了吗?”

  “我希望它没死,”罗杰说,“我们怎么把它弄上船呢?”

  “把它放入水中,”奥默警告他,“太阳会杀死它的,我去划小船,船在岛的另一侧。”

  当奥默去划小船时,罗杰叙述了他这次冒险的经历,哈尔的脸不时一阵发白一阵发青,螃蟹的眼睛也好像要从他那张难看的脸上跳出来了。“也许你喜欢恶作剧,但是,”艾克上尉在罗杰叙述完毕后说,“你也很勇敢。”

  奥默划过船来,“你们就坐在船尾拖它,”他建议道,“让它在水下。”

  他们划出环礁湖来到大船边,一条绳子捆住这个大家伙,再把它从水中提起,立即放入水箱中。

  “如果它要伸展手臂,那水箱就太小了,它的每只触手都有12英尺长,但它用不着伸展手臂,”奥默说,“它习惯于像个球似地缩成一团。”

  章鱼出现了恢复生命的迹象,它的眼中露出了光泽,身上出现了不同的颜色,触手也开始蠕动。

  液囊膨胀了,章鱼以火箭般的速度穿过水箱向一边的箱壁撞去;然后,它又向另一方向飞出,撞在另一边的箱壁上。当发觉自己成了俘虏时,它开始用它运动的四种方式猛烈地冲撞——用触手行走,用嘴划行,用触手划水游泳,或像喷气式飞机一样在水中飞行,接着它不寻常地开始吃自己的触手。

  “它们会这样做的,”艾克上尉说,“有时,它们被逮住后,就咬掉自己的触手。这是对自己的不小心而疯狂地自责,注意,你们的客户是不需要没触手的章鱼的。”

  奥默已想到这个问题,他拿来一只空桶,将它放进水箱,再将它侧着完全放入水中。

  章鱼立即收回了触手,缩进黑暗的桶中。

  “在海底,”奥狱说,“它们总是喜欢类似的黑洞,它觉得在那儿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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