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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止了解你,你在我眼前甚至是透明的……你敏感多情,小心多疑,战战兢兢,容易激动,容易陷落在两个极端之内——想象中完美的幸福和对自身渺小的绝望,并且自卑,又默默隐藏……'他的话句句击中我,仿佛带着毒药的箭,击中我的反抗比击中我的要害更加令我难以忍受。我仿佛被坚韧的牛皮筋绑住嘴巴的乌鸦一样,欲辩无言。我慢慢地瘫坐在床上,脸面像暴晒在阳光下的红枣,随痛苦的增加而变了形……这时候,舞会又开始了……
他最后在喧闹中向我说出一句话:'所以你适合狼人的生活!'此时小屋的灯被他熄掉了,大厅内的灯却适合时宜的逐次亮起来,人们促拥着,新一轮的舞会又开始了……旋转的霓虹点射,透过明亮的窗户映现出我面孔的凹凸不平,光斑故意装饰成我此刻的样子。他还是静静地陷在沙发里,默默地看外面的喧闹,依旧重复着他常说的那句话:'这就是人世间的繁华!'却在后面又沉重地加了一句:'同量也是地狱!这适合他们(外边喧闹的人)安放自己的灵魂……可是却不适合我……'他的话在黑暗和噪杂里清晰,折磨着我,仿佛在强调我必须顺从他的要求,我突然生出报复自己的想法。
'看呐!'他继续说:'有多少人在为这个城市的潮流而疯狂,丝毫不顾及可以依以生存的本质;又有多少人为这个城市的潮流而孤独、而悲愤,却无力挽回本质。城市的滔滔洪流同时淹没了这两种人,同时给他们指明了两条出路——继续疯狂和反抗……——而成为狼人,却只是我们两个人反抗的方式……说是反抗,也是逃避,目的在于找一个适合我们的生活方式……'他妈的!我开始在心底里骂,开始痛恨一切。
舞会大约已到高潮了,乐曲声高似一声。而他又随着外边的喧闹喃喃自语:'这些人的身上,始终跳动着疯狂的,不安的因子;闪烁着霓虹灯投射在他们身上的阴影;闪烁着社会强加在他们身上的那份燥动,燥动无休无止,永不停息……而我们的世界却如此压抑,沉重,仿佛一块被拓荒者遗忘的处女地,默默地沉睡,渴望被发现,心中的秘密无法向谁倾诉,也不能说,怕被丰裕嘲弄……'别人也许不了解他,不明白他的那份沉重,但是我能,他在千方百计用他的平静引我入一个无比险恶的圈套……
舞会终于散场了,他喃喃着:'这就是繁华之后的孤独……'我象逃离一样驱车回家。唯独这次去访没有给我留下很好的回忆,相反,他使我更加痛苦,回到家里,我蹬蹬上楼,直接进入我的书房。看见了那本摆在桌上的《荒原狼》,我一把抓起它,把它狠狠砸在对面的书架上,书架在摇晃,我的心也在摇晃着(大概妻儿早已睡了,那一晚始终没听见我在书房里的一切动静),我气喘吁吁,对着窗子挥汗如雨,去访中他的话始终穿梭在我的脑海里,到最后变成一种摧残。我还在抗拒。可是妻儿始终没醒,谁也打不断我越烧越烈的思想……我走到窗前向下望,黑幽幽的山峦突然变成了他的影子……又仿佛点着绿灯的眼睛,透出各种催促我的声音:'变成狼人吧!变成狼人吧!'我闭上眼睛,声音在耳朵里震荡,我捂上耳朵,声音却在意识里震荡,我抗拒着意识,声音却紧紧挤压着我的魂魄……朦胧中一座黑压压的山向我压来,好象那一刻要将我彻底毁灭……我啊了一声,蓦然昏厥……昏厥之后的我披头散发,面孔狰狞……突然,窗外震天似的响了几声雷,拉了几道明亮刺眼的闪电,似撕开了昏厥之中我深处的灵魂……那就是那个我被吸入下水道之前的暴风雨之夜……我最终屈服了那场暴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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