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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它摇了一下尾巴又追上了一只海燕,但那只海燕又瘦又小,没什么油水。于是它又转身去追一只肥胖的三趾鸡,抓住以后使劲踩,终于又吃到了一条鱼。

  “多么卑鄙呀!”罗杰说。太阳像一个红色的火球高高地挂在烟尘弥漫的天空,丹博士正在通过双筒望远镜向远处眺望。“‘海洋丸’号!”他说。不到一个小时,那条日本船就赶到了。它没有靠近“快乐女士”号,因为波涛翻滚的大海会使两条船撞到一起。但两条船上的人都友好地招手,大声打着招呼。随后“海洋丸”号向火山驶去。

  “他们准备干什么?”罗杰问。

  “做一次考察。你瞧,那条船是东京水文局的,你知道水文(Hydroographic)是什么意思吗?”

  “不大明白。”罗杰承认了。

  “‘Hydroo’的意思是水,‘graphic’意思是写。水文局的工作是记录关于水域——海洋、湖泊、河流的资料,艾克船长用的海图就是美国水文局绘制的。日本也绘制类似的海图。因此当一个新的岛屿出现时,他们就得派科学家去测量它,测出它的长度、宽度、高度、周围海水深度等等,所有这些数据都要印到下一版的海图上。没有这些海图,船长们是不敢轻易出海的。现在你懂得水文局的工作是多么重要了吧。”

  “可我并没有看到什么新的岛屿呀。”

  “那是由于有烟的缘故。给你望远镜,注意观察烟的底部,看清了吗?”

  “噢,就是那个又大又黑的东西吧!我以为那是一团烟雾。啊,它足有一到两英里长,200英尺高。”

  “而且每时每刻都在增长。”丹博士接着说,“一个星期以前那里除了海水以外什么也没有。船长,我们绕着岛走一圈怎么样?”

  “可以,”艾克船长说,“但要保持一定距离,我可不想毁了我的船。”

  “快乐女士”号航行在漂满着死鱼的海面上,遮天蔽日的鸟群在船的上空盘旋,这可算得上一次奇异的旅行。

  最为壮观的景像要算是噬人鲨飞出水面的情景了。噬人鲨是鲨鱼家族中最伟大的跳高能手。一看到水面上有鱼,它们就以惊人的速度冲上去,一口把鱼咬住,由于速度大快,就会冲出水面达10~15英尺,然后落到水面上溅起一大片水花,不见了。

  有一条噬人鲨冲出水面时离船很近,落下来时差点儿砸到站在栏杆边的罗杰身上,他赶紧躲开了。大鲨鱼砸断了栏杆,又落到水里去了。

  数百只海鸟栖息在桅杆上、帆索上和帆的边缘上。它们吃得大饱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的美餐却吞不下去,只好发出无可奈何的鸣叫。

  风向忽然变了,巨大的烟柱向船的方向倾斜过来。火山灰和火山渣倾泻在甲板上,其中许多灰渣温度相当高,船上有几处被燃着了,但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

  艾克船长来找丹博士,他的脸色阴沉,显得很焦急。“博士,我们还要在这儿呆多久?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呆下去了。”丹博士一边用仪器观测着,一边记录着数据:“我想再多观察一会儿,挺有意思。”

  “有意思?!真见鬼!”艾克船长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声抱怨。他不能理解科学家渴望了解自然界神奇力量的热情。

  风吹过来的黑烟笼罩了小船,太阳也被遮住了,尽管还不到中午,天空已经变得像傍晚一样。混在烟雾里的毒气使人不停地咳嗽,天上的飞鸟也被薰死了,雨点般地落在甲板上。

  透过灰蒙蒙的烟雾仍然可以看到“海洋丸”号继续向那座火山岛行驶,不久就消失在浓重的烟雾中了。突然,海水开始剧烈地震荡,小船也随着颠簸起来。“地震了!”丹博士说。轰隆声越来越响,就像一个大管弦乐队中定音鼓的齐奏。声音越来越刺耳,罗杰赶紧用手堵住了耳朵。这声音似乎是从地球中心发出的,上升,上升,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几乎能把整个世界都摧毁的爆炸声。一道火舌喷出海面,直冲云霄。炽热的气浪向小船扑来,差点把它吹翻。

  它的右弦栏杆没入了水里,小船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衡。“调转方向!”博士冲着船长喊道,“要发生海啸了。”这样的一次爆发必然会引起潮汐般的巨浪,应该把船头对准海浪袭来的方向。离火山较近的“海洋丸”号将会首先受到它的冲击。

  丹博士瞪大眼睛搜索着,在巨浪之间终于发现了那条快要被海水吞没的船。船的弦侧对着火山,她显然正在设法调转船头,但在巨浪到来之前它能调转方向吗?

  “恐怕那条船要出事了。”丹博士说,“巨浪马上就要来了。”

  即使不用望远镜,哈尔和罗杰也能看到一堵高耸的水墙从爆炸中心冲天而起,向“海洋丸”号扑去,把它彻底淹没了。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快乐女士”号冲来,要使她成为第二个“海洋丸”。

  但当它冲到“快乐女士”号跟前时,能量已经减弱了一半,小船也已经调过头来准备迎击它。船上的人都把自己绑紧了。当海水轰轰隆隆地到达他们的头顶上时,他们做了一次深呼吸,因为过一段时间才能换气。

  现在他们已置身于20英尺深的水下了。他们可不愿这样潜水,海水仿佛要把他们冲走,撕碎。甲板上的死鸟被海水冲起来,撞到他们的脸上。足足过了60秒钟,小船才像潜水艇一样浮出水面,这60秒钟是他们所经历过的最长的60秒。丹博士首先想到的是“海洋丸”号。“在那儿!”他喊道,“船翻了。船长……”

  艾克船长早已调转船头向“海洋丸”号的残骸驶去。但他们只能看到翻过来的龙骨。小船又向前行驶了一段,他们看到几块碎片,几个人紧紧地抓住碎片浮在水面上。

  只剩下这几个人了,其他人在哪儿?船上本来有22个船员,9位科学家,那些人一定被困在船里了。又一个巨浪卷过之后,只有两三个人还抓着碎木片。“快乐女士”号能及时把他们救上来吗?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引起的海上飓风,径直向“快乐女士”号吹来,仿佛存心要阻碍救援工作似的。那条日本船慢慢地沉了下去,带着被困在里面的人一起消失在波涛之中。现在只有一个人还抓着桅杆,随着汹涌的海浪漂来漂去,但他一直坚持着。“快乐女士”号驶到他附近,抛出一根绳子,可惜扔得太近了。

  还没等绳子再抛出去,飓风就把“快乐女士”号吹得转过身来,向远处的海面漂去。在飓风面前,“快乐女士”号轻得像一张纸片,尽管文克船长用尽一切办法想把船调过头来,但都是白费力气,人所能做的是无法与飓风的力量抗衡的。

  直到他们漂出去很远,风力才减弱下来,随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们还回去救那个人吗?”哈尔问道。

  “来不及了。”丹博士说,“我看到,当飓风袭来时他就沉下去了。”悲痛像沉重的石块压在他们心头。东京收到这个消息该多么难过啊。但消息必须发出去,丹博士这样做了。消息从东京传到了其他国家的水文局,几周之后,美国水文局的新闻公报发出了这样的消息:

  “海洋丸”号对日本水文局考察船“海洋丸”号及所有船员的遇难深表哀悼。“海洋丸”号受命考察新发现的、由火山爆发形成的明神岛。船上除了船长和22名船员外,还有9位科学家。除了少数碎片外,船体还没找到。估计事故是火山运动造成的。

  我们代表美国海洋水文局的科学家们,对日本水文局以及在海洋安全与科学的发展事业中献出宝贵生命的科学家及其家属表示沉痛哀悼。在这次灾难中,海洋学界蒙受了重大损失。

  消息的周围镶上了黑边。黑边意味着吊慰。一个人对另一个的吊慰,是不分民族,没有国界的。因为世界上的科学工作者只知道进行一种竞赛,就是揭开宇宙之谜。在追求真理的征途中,任何艰难险阻都挡不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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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越来越近了,烟柱也显得越来越高。它向四周伸出一条条火舌,顶端像头一样摆来摆去,宛如一个喷烟吐火的巨大怪物,时刻准备扑向这条小帆船。“快乐女士”号行驶在漆黑的海面上,和这个顶天立地的巨魔相比,显得势单力薄。

  罗杰这时不再希望最先到达了,他希望“快乐女士”号慢下来,和另一条船结伴而行。

  刺眼的闪电划破烟幕照亮了海面,假如有一个闪电击中“快乐女士”号怎么办?突然,惊天动地的霹雳声袭来,犹如许多巨人在挥拳呐喊,伴随着由于云中放电发出的滚滚雷声,还有一种持续的轰呜声,这是海底火山要把数百万吨熔岩喷射到天空时发出的声音。

  “那座火山在海面以下多深的地方?”罗杰问丹博士。

  “现在还不清楚,从一些现像来看,我推测大概在300英尺以下。”

  “那么,所有那些灼热的岩浆都是从300英尺深的水下喷出来的?”

  “是的。”

  “那水为什么没有把火弄灭?”罗杰偷偷地笑了,他觉得他问了一个丹博士无法回答的问题。

  “这个问题提得好。”丹博士说,“一般情况下水确实能灭火,而且也不需要300英尺厚的水层,只要向着火的房子喷水就能把火扑灭,那是由于火的温度不大高。这种火虽然能把木头烧着,但却不能把金属烧化、而地球内部的温度至少比它高10倍。这样的高温足以使岩石变成岩浆。当炽热的岩浆从水中经过时,把它周围的水都变成了蒸汽,因此,正如你看到的,不是水把火扑灭,而是火使水变成了蒸汽。那块巨大的烟云里大部分是水汽。”

  一个“Z”字形闪电像一把匕首一样插进“快乐女士”号前面几百英尺远的水里。“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艾克船长说,“等天亮了再走怎么样?”丹博士同意了。“快乐女士”号停了下来,支索帆、船首三角帆也被放了下来。黎明前的两个小时难过极了,海底火山发出的轰鸣声和高耸的烟云里的雷声使他们难以入睡。雷电的闪光像突然燃放的焰火,把几英里内的海面都照亮了,过后大海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那个两英里高的烟柱却由于裹夹着喷射的岩浆而始终发着红光。

  “快乐女士”号虽然不再向前行驶了,但也不能平静地休息。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跳动着,摇晃着。每次火山喷发都在海面上掀起巨浪,把小船抛到浪尖上,然后又落到波谷里。巨浪与巨浪撞在一起,溅起漫天水花。

  轰隆隆!又是一次大爆发,海面受到剧烈的震动。“恐怕这次会有狂浪,”丹博士说,“快把自己绑到栏杆或桅杆上。”他们把自己绑紧,焦急地等待着。几分钟过去了。

  “这次警报大概发错了。”哈尔说。

  “别太肯定了,它传到这儿需要一段时间。”

  “瞧!”罗杰喊道,“那是什么?”那是一堵移动的水墙。把火光都遮住了,看起来有桅杆那么高,正劈头盖脸地向小船压过来。

  船上的人都缩成一团,忍受着剧烈的震动。水墙在他们头上开花了。哈尔的绢子被冲断了,顺着甲板滑到栏仟边上。他绝望地抓住栏杆。小船的船舷已经碰到了海面。它真要翻个底朝天吗?

  不会,这条勇敢的小船很快就恢复了平衡,水从甲板上流走了。“伙计,好烫!”罗杰喘了口气喊道,“我觉得自己像一条被煮熟的鳗鱼。”黑暗中,罗杰没有听到他哥哥的回答,有点着急了,他喊道:“哈尔,你在那儿吗?”哈尔被抛到船边的时候,撞得鼻青脸肿。他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是的,我在这儿,可我快要跟你永别了。”

  “快重新绑起来。”丹博士警告说,“后边还有巨浪。”

  后面的浪头比前面的小多了,但水仍然很烫。热浪烫伤了他们的皮肤,呛得他们不停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个什么东西重重地打到罗杰的脸上,他赶紧把它抓在手里,感到滑溜溜的。

  “火山开始朝我们扔鱼了。”他喊道。“是的,”丹博士说,“我已经抓住了好几条。接着干,我们用它们做早餐。”

  “这些鱼怎么会到船上来呢?”

  “它们被烫昏了,所以都浮到了水面上。这对捕鱼船队来说可是个好地方,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捕获成千吨的鱼。你听到鸟叫了吗?”

  海鸥成群结队地飞过来,在水面上盘旋着,尖叫着。

  “它们是来趁火打劫的。但这里对它们来说也很危险。我想它们会对自己的贪吃感到后悔的。”

  漆黑的天空开始泛出蓝色,随着黎明的到来,在“快乐女士”号前方,一副奇异的景像展现出来。

  一个由水蒸气、毒气、烟雾和飞射的熔岩组成的“巨人”擎天而立。在它的里面,热气升腾,烟浪翻滚,好像一片雷雨云,但谁看到过浮在水面上并伸展到两英里高空的雷雨云呢?一道道弯弯曲曲的闪电看上去就像这个“巨人”的发辫。雷声在它身边隆隆作响。

  海面上已不是一般的波浪,海水汹涌奔腾,掀起一个个山峰似的巨浪,山峰顶上冒着蒸汽。整个海面都冒着从水下跑出来的气泡,气体喷泉不时地喷着热气。

  在不远的地方,一个巨大的漩涡飞快地旋转着,一堵环形水壁围绕着它,中心形成一个深洞。如果一条像“快乐女士”号这样的小船被卷进去,定会葬身海底。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鱼。”罗杰说。船的周围到处都漂着肚皮朝天的鱼。在滚烫的海水里它们已经无力同死神搏斗。这些鱼大都比较小,只有一两英尺长。

  “小鱼先受不住,”丹博士说,“大家伙能多忍受一会儿。瞧,那有一条大的。”

  一条足有20英尺长的大鲨鱼正在水上快速游动着,大口大口地吞着死鱼。不久孩子们又看到了一条鲨鱼,又是一条。这些鲨鱼张着血盆大口,牙齿像匕首一样锋利,一口能吞下十几条鱼。鲜血染红了海水,血腥味引来了更多的鲨鱼。

  “但愿我们别掉到水里去,”哈尔激动他说,“我情愿把所有的鱼都让给它们。”

  不过,鲨鱼也不能独享这美味早餐,成千上万的海鸟来和它们争食了。海燕、海鸥、塘鹅、三趾鸡,掠过一个个海浪,高声尖叫着,大胆地抢夺着食物。有的甚至和鲨鱼争夺起来。它们都兴奋得发了狂。

  相比之下,显得很冷静的是一只巨大的信天翁,它伸开7英尺宽的翅膀,平稳地滑下来,用它那又长又弯的嘴衔起一条鱼,连翅膀都不动就又向高空飞去。小一点儿的海乌赶紧给它让路。

  “那个黑大个儿是什么鸟?”罗杰问。

  “军舰鸟。”丹博士说,“它的个儿够大的吧。展开翅膀足有10英尺宽。你看它在干什么!”

  军舰鸟一向是不劳而获的,它们从不费力地去海面上争夺早餐,而是从小鸟儿的嘴里攫取食物。它像一个税务官员一样踱来踱去,向每一个从它附近经过、嘴里有鱼的小鸟儿索取“关税”。海鸥大声责骂,海燕低声哀求,但都无济于事。

  一只鲁莽的海鸥,当军舰鸟要从它嘴里抢食时,它紧紧地咬着不放。结果军舰鸟立刻进行报复,毫不费力地连鱼带海鸥一起吞了下去。

  军舰鸟还有一种残忍的掠夺方法,它抓住一只刚刚吃饱了的塘鹅拼命压,这样刚吞下的鱼就被挤了出来,然后军舰鸟猛冲过去,在鱼还没有逃进水里以前把它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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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沉船


  “快乐女士”号又启程了。牛房也留下来,回学校去参加补考了。哈尔焦急地等待着考试结果,他希望以后牛房能神采飞扬地告诉他:我及格了。丹博士从船的升降口跑到甲板上。“船长!把所有的帆都扯起来,连备用的也用上。”

  “有什么急事?”

  “我刚从广播里收到一个来自水文局的消息,说南边200英里的地方有火山正在喷发。”艾克船长叫奥莫松开支索帆,开足马力。

  “去哪儿?”他问丹博士。

  “明神岛。”

  艾克船长扫了一眼海图。“没有这个地方。海图上说五十年前它就沉没。”

  “它又冒出来了。”

  哈尔和罗杰一直在甲板上闲逛,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来了精神。“我们会看到一次猛烈的火山喷发吗?”罗杰问。

  “地震仪测得的数据表明,那是一次空前的火山大喷发。如果它发生在纽约市中心的话,那么整个纽约就不存在了。”

  “谁告诉东京的?”哈尔问。

  “一艘渔船的船长,他的船差点被火山灰吞没,幸亏他们逃得快。”

  “东京有何反应?”

  “他们派出了自己的考察船。船的名字叫‘海洋丸,号,它已经带着9名科学家和22名船员出发了。如果走运,我们有可能赶上它。”

  “你是说火山正在形成一个岛吗?”

  “是的,许多年以前那里有一个岛,后来就不见了。现在一个新的岛即将形成。”

  “那可大奇怪了,一次海洋火山的爆发能形成一个岛?”

  “一点也不奇怪。太平洋里大部分岛屿都是火山喷发形成的,珊瑚岛都是在老火山的旁边。”

  “经常有新的岛屿生成吗?”

  “是的,现在太平洋上的20多个岛在五十年前并不存在。众所周知,太平洋是地球上火山活动最频繁的地区,世界上有300座活火山,八分之七都在太平洋或其周围。也许还有更多的我们尚不知道的海底火山,时不时地它们之中就有一个喷发而形成岛屿。有时候岛的寿命不长,不久就又消失了。”

  “怎么会消失呢?”

  “如果岛屿大部分由火山灰组成,那么波浪就会逐渐把它冲蚀掉。如果它由坚硬的熔岩组成,就会存留下来。但假如下面有一座火山,这个岛即使是由坚硬的岩石构成的也不稳定。火山巨大的力量会使它不断升高,也会把它拉到波涛下面。”

  丹博士举起双简望远镜扫视着远处的海面。“我看到了!”他叫道,“烟柱。”罗杰笑着说:“你在骗我们吧,丹博士,你说过它有200英里远,谁也没那么好的视力。”

  “这次你可错了。实际上,你能看100万英里远。”

  “100万英里!”

  “当然,太阳和星星有多远?它们离这儿何止千百万英里,可你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问题可够罗杰琢磨一阵子的。

  “我想你现在应该问我另一个问题。”丹博士说,“既然我们能看到200英里处的烟,为什么却看不到前面50英里远的‘海洋丸’号呢?”

  “噢,我明白了。”罗杰说,“船很低,地球表面是弯曲的,把它挡住了。而烟柱很高。视线不会挡住。”

  “对,起码有两英里高。”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那儿?”

  “可能在明天一大早,我们现在的速度是多少,船长?”

  “17节。”

  “太棒了。”丹博士称赞道。

  “快乐女士”号似乎听懂了这些赞扬的话,跑得更起劲了。鼓起的风帆使它像竖琴一样起伏,飞鱼一样地掠过水面。

  它可不是一艘普通的渔船,它没有一般船只那样的帆,而是装备着世界上最好的帆,马可尼三角帆,它的体型最适合于高速行驶,曾经在几次比赛中获胜。

  天黑以前他们就超过了“海洋丸”号,那艘蒸汽船正以10节左右的时速吃力地向前赶。“快乐女士”号像只小鸟似的从它身边掠过。孩子们对他们的快船感到非常自豪。

  说真的,如果风停了,它就得停下来,而蒸汽船却仍然能够行驶。但如果风向对头,这条帆船是无往不胜的。

  从那条船旁边经过时,孩子们站在栏杆边上挥手致意。在另一条船的栏杆旁站着九位科学家和一些船员。和“快乐女士”号相比,蒸汽船显得太慢了,罗杰忍不住喊起“加油”来。

  如果他知道这条船上的人在明天就要全部遇难,他就不会起哄了。

  蒸汽船上的日本人对他们报以友好的笑声,他们大声称赞着“快乐女士”号漂亮的体型和惊人的速度。不一会儿,他们的船就被远远地抛在后面,渐渐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了。

  “我们将是最先到那儿的!”罗杰激动起来。

  那天晚上他们几乎没睡觉,孩子们每过一段时间就走到甲板上观看前面的烟柱和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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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滑坡


  第二天,他们向阿苏火山进发了。旅途很长,他们不得不先坐火车来到山脚下,然后艰难地攀登一块块巨大的岩石,最后终于能够俯视这个半英里宽的沸腾的“无底洞”了。

  几百英尺以下是一个雷声隆隆的硫磺湖,不时喷出道道火舌,就像一只只沾满鲜血的魔掌一样伸向站在边缘向下看的人们。

  火山口里冒出的毒气使人喘不过气来,每个人都拿出手帕堵在鼻子上,以过滤呛人的硫磺味。后背被冷风“割”得生疼,而脸却被火焰烤得火辣辣的。博士照例忙着进行观察,记录数据,几个孩子一有机会就来帮助他。

  从这座几英里高、冷得要命的山上下来,他们兴致勃勃地走进山坡上的一间茶馆里。在那里,他们喝了热茶,吃了一些抹着甜豆酱的小蛋糕。“快乐女士”号又启程了,而且再次停靠在一个日本港口。这次要访问一座叫“Sakura-jima”(樱岛)的魔鬼火山。

  “Sakura意思是樱桃,”丹博士说,“jima是岛的意思。樱桃可以理解,是那些红色岩浆的颜色,但叫它岛却名不符实。那里以前是一个岛,经过1914年那次可怕的人山喷发,熔岩把它与大陆连在一起,成了一个半岛,大陆上的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火山附近的一座村庄被埋在150英尺深的岩浆下面,九万五千人无家可归。”

  “她只喷发过那一次吗?”哈尔问道。“不,在过去的五个世纪里这座樱岛火山一共喷发过27次。”

  “但愿它不要再喷发了。”

  “恐怕还会的,有人说它正在酝酿一次新的爆发。我们上去看看吧。”开始时,路边是桔树林和菜园,它们生长在被地热烤暖的土地上,长势很好。过了树林和菜园继续往上走,眼前一片荒凉,除了黑石头以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每次地动山摇,都会使许多石块顺着山坡滚下来,这对登山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看到了他们走访的第四个火山口。“老樱桃”是名符其实的,喷出的熔岩流颜色鲜红,波浪滚滚,一副狂暴不安的样子。不难想像,它正在“策划”着一场新的灾难。

  博士取出仪器开始工作。现在哈尔和罗杰已成为他当之无愧的助手。

  “咱们绕着火山口走一圈吧。”博士建议道,“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可以分成两路,两个人沿一个方向走,另两个人朝相反方向走,在那边会合。罗杰跟我在一起。”

  博士和罗杰出发了,哈尔和牛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火山口边上没有路,非常难走。由于气蚀作用,熔岩已被碎成玻璃碴似的碎片,哈尔不小心绊了一跤,爬起来一看,手上扎满了碎屑。

  “这真是世界上最不适合散步的地方!”他一边弄掉手上的碎屑一边说。“最不适合散步的地方。”牛房用英语重复着。他们踩着这一英尺厚的熔岩碎片垫子一步步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们的鞋袜就被割破了,腿上也淌着血。碎石头片像剃刀一样锋利。“这是黑耀岩。”哈尔说,“古代还没有发现铁的时候,人们常用这种石头做刀。”哈尔停下来,把他认为博士需要的东西草草地记在笔记本上。他刚停了一小会儿,脚底下就感到很烫了,于是又赶紧向前走去。

  一块20英尺高的隆起的岩石挡在前面,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海浪在一瞬间凝结成的冰块一样。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过去,累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

  “我想我们停一下,休息。”牛房边说边坐在一块岩石上,但马上又跳了起来,石头像火炉一样烫。他们只好又蹒跚地沿着火山口向前走去。哈尔突然停了下来,俯视着陡峭的火山口壁,大约在三十英尺以下,有一些奇异的蓝色石块闪闪发光。

  “博士一定需要那种东西,”哈尔说,“我去弄一块来做标本。”

  “但你不能够,”牛房反对道,“它太难上和难下了。”

  “你是说它大陡?噢,没关系,我小心一点儿就没事了。”

  “但我们没有绳子。”

  “没绳子也行。”他背朝火山口蹲下来,脚伸进火山口,双手紧紧地抓住石壁,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幸运的是这里没有那种锋利的碎屑,倒像是不太扎手的砾石。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即使是砾石也很危险。他的手脚碰掉的石块顺着石壁便下去,一直溅落到火红的熔岩湖里。

  当哈尔快够到那种蓝色的石块时,却被另一种意外情况惊呆了,他登着的那块石头忽然开始下滑。如果这真是滑坡的话,那他就要葬身火海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他知道,如果这时向上爬,就只能加快下落速度。他趴在岩石上,一点儿也不敢动。他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下滑着,石块也不断地从身边滚落。下滑终于停止,但他仍然没有动。现在该怎么办呢?如果向上爬,就会再一次引起滑坡。最好的办法就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即使那样也很危险,他的体重也会成为引起滑坡的原因。他拾起头来,发现牛房正朝他爬下来。“别动!”他喊道,“这样做只会使情况更糟,快去叫丹博士。”他知道他的主意也很愚蠢,叫回丹博士需要一个小时,而现在是一发千钧的时刻,滑坡随时都可能发生。

  “没时间找博士。”牛房嚷着,还是继续往下爬。

  “回去,”哈尔命令道,“你什么事也不能干,不能把我们两个人的命都搭进去。”就在这时,他发觉自己竟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牛房真的送了命,那在他身上花费的心血就白费了。牛房离他越来越近,这个傻瓜——他将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使他们两个人一起掉下去。但牛房却停在离他10英尺远的一块牢固的岩石上,冲哈尔喊道:“脱下你的……”他没法用英语说明白。于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脱下——那个词我不知道。”

  “你是说我的裤子?”

  “对,对——裤子!脱下来,像我这样。”他边说边开始脱。哈尔一时莫名其妙,觉得他大概是疯了,失去理智了。忽然,他明白了牛房的用意。对,也许行。他小心翼翼地松开腰带。石块开始下滑时他就趴着不动,滑动停止时他就开始慢慢地脱裤子。他的动作缓慢极了,他宁可再慢一点儿也不愿由于动作不慎而引起滑坡。

  裤子终于脱下来了。他把它扔给牛房,尽管他的动作非常轻微,但还是引起了石块的滑动。哈尔又向魔窟下滑了三英寸,然后停住了。牛房用腰带把两条裤子系在一起,然后趴在岩石上,粑这条简陋的救命带的一头扔给哈尔。哈尔抓住了。

  但牛房能把他拉上去吗?哈尔的块儿头比他大得多。

  哈尔没抱多大希望。也许牛房根本就提不动他,也许裤子会被扯断,这样一来,就一定会引起滑坡,直到“扑通”一声掉进温度比开水还热二十倍的岩浆湖里,而且还没穿裤子。这样也好,死得快点,可以少受点罪。

  灼热的蒸汽,刺耳的噪音,滑坡的危险,竟使哈尔产生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不愿光着身子死去。他曾经听一个老兵说过:“我要穿着鞋子去死。”如果一定要死的话,他也愿意那样死——穿得整整齐齐,奋力搏斗一番,壮烈牺牲。但如果被滑坡吓得半死,然后衣冠不整地掉进一个热水锅里,那会让所有的人都笑掉大牙的,他自己也感到羞愧。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牛房看到他笑却吃了一惊。

  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他不穿裤子就出现在珍珠门时,圣彼得会让他进天堂吗?

  所有这一切古怪的想法都一闪而过。随后他听到了牛房的喊声:

  “你太大,没有你的合作我拉不起来。我数三下,然后你那样做,我这样拉,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哈尔答道,他那梦幻般的奇思怪想已经消失了,正紧张地准备背水一战。

  “Ichi!”牛房开始数了,哈尔知道Ichi的意思是“一”。由于过分激动,牛房忘记用英语而用日语开始数数了。

  “Ni(二)!”哈尔聚集了全身的力量。“SAN(三)!”牛房大吼一声,开始向上拉。

  随着喊声,哈尔拼命往上一蹿,石块从他的脚下飞了出去。他曾经趴在上面的那块石块也随着一阵低沉的隆隆声开始下滑。一声撕裂声告诉他,裤子已经在接缝处扯开了。

  幸而这时他的手已经扒住了牛房立脚的那块坚固的石头。

  他在那儿摇荡着,踩掉的石头滚下去,发生了连锁反应,下滑的石块越来越多,并不断向两边扩展,仿佛整个火山口壁都要陷下去,发出的声音犹如万马奔腾,黑云般的尘埃滚滚而起。

  崩落的石块溅落到熔岩湖里,发出惊涛拍岸的声音。

  在牛房的帮助下,哈尔爬上了石块,又爬出了火山口,来到地面上。站在火山口,他们再次观看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亿万吨的石块随着滑坡落入喷火的湖里,“湖水”温度之高,使坚硬的岩石转眼间就化成了岩浆。

  两个人被刚才的经历折腾得头晕目眩,又步履艰难地沿着火山口向前走,直到与博士和罗杰相遇。一看到他们,两位绅士模样的人就放声大笑起来。

  哈尔想,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死里逃生的经历,恐怕就笑不出来了。很快他的头脑有点清醒了,意识到缺了点什么事。原来他们忘了穿裤子,裤子还拿在牛房的手里。他赶紧把接在一起的两条裤子解开。

  丹博士不再感到有趣了,他从他们满身污泥、汗流侠背的样子断定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他们个个鼻青脸肿,身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我们听到一次滑坡的声音,”丹博士说,“你们和它有关吗?”

  “当然了,”哈尔说,“如果没有牛房,没有牛房和这两条裤子,我现在就确确实实在火山口底下了。”他和牛房穿上了被撕得不成样子的裤子。丹博士看着他们,陷入沉恩,然后转过身,领着罗杰向山下走去。一段时间他们默默地走,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丹博士开口了:“喂,罗杰,我想牛房已经交学费了。”

  “他的确交了。”罗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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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滑坡


  第二天,他们向阿苏火山进发了。旅途很长,他们不得不先坐火车来到山脚下,然后艰难地攀登一块块巨大的岩石,最后终于能够俯视这个半英里宽的沸腾的“无底洞”了。

  几百英尺以下是一个雷声隆隆的硫磺湖,不时喷出道道火舌,就像一只只沾满鲜血的魔掌一样伸向站在边缘向下看的人们。

  火山口里冒出的毒气使人喘不过气来,每个人都拿出手帕堵在鼻子上,以过滤呛人的硫磺味。后背被冷风“割”得生疼,而脸却被火焰烤得火辣辣的。博士照例忙着进行观察,记录数据,几个孩子一有机会就来帮助他。

  从这座几英里高、冷得要命的山上下来,他们兴致勃勃地走进山坡上的一间茶馆里。在那里,他们喝了热茶,吃了一些抹着甜豆酱的小蛋糕。“快乐女士”号又启程了,而且再次停靠在一个日本港口。这次要访问一座叫“Sakura-jima”(樱岛)的魔鬼火山。

  “Sakura意思是樱桃,”丹博士说,“jima是岛的意思。樱桃可以理解,是那些红色岩浆的颜色,但叫它岛却名不符实。那里以前是一个岛,经过1914年那次可怕的人山喷发,熔岩把它与大陆连在一起,成了一个半岛,大陆上的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火山附近的一座村庄被埋在150英尺深的岩浆下面,九万五千人无家可归。”

  “她只喷发过那一次吗?”哈尔问道。“不,在过去的五个世纪里这座樱岛火山一共喷发过27次。”

  “但愿它不要再喷发了。”

  “恐怕还会的,有人说它正在酝酿一次新的爆发。我们上去看看吧。”开始时,路边是桔树林和菜园,它们生长在被地热烤暖的土地上,长势很好。过了树林和菜园继续往上走,眼前一片荒凉,除了黑石头以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每次地动山摇,都会使许多石块顺着山坡滚下来,这对登山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看到了他们走访的第四个火山口。“老樱桃”是名符其实的,喷出的熔岩流颜色鲜红,波浪滚滚,一副狂暴不安的样子。不难想像,它正在“策划”着一场新的灾难。

  博士取出仪器开始工作。现在哈尔和罗杰已成为他当之无愧的助手。

  “咱们绕着火山口走一圈吧。”博士建议道,“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可以分成两路,两个人沿一个方向走,另两个人朝相反方向走,在那边会合。罗杰跟我在一起。”

  博士和罗杰出发了,哈尔和牛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火山口边上没有路,非常难走。由于气蚀作用,熔岩已被碎成玻璃碴似的碎片,哈尔不小心绊了一跤,爬起来一看,手上扎满了碎屑。

  “这真是世界上最不适合散步的地方!”他一边弄掉手上的碎屑一边说。“最不适合散步的地方。”牛房用英语重复着。他们踩着这一英尺厚的熔岩碎片垫子一步步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们的鞋袜就被割破了,腿上也淌着血。碎石头片像剃刀一样锋利。“这是黑耀岩。”哈尔说,“古代还没有发现铁的时候,人们常用这种石头做刀。”哈尔停下来,把他认为博士需要的东西草草地记在笔记本上。他刚停了一小会儿,脚底下就感到很烫了,于是又赶紧向前走去。

  一块20英尺高的隆起的岩石挡在前面,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海浪在一瞬间凝结成的冰块一样。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过去,累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

  “我想我们停一下,休息。”牛房边说边坐在一块岩石上,但马上又跳了起来,石头像火炉一样烫。他们只好又蹒跚地沿着火山口向前走去。哈尔突然停了下来,俯视着陡峭的火山口壁,大约在三十英尺以下,有一些奇异的蓝色石块闪闪发光。

  “博士一定需要那种东西,”哈尔说,“我去弄一块来做标本。”

  “但你不能够,”牛房反对道,“它太难上和难下了。”

  “你是说它大陡?噢,没关系,我小心一点儿就没事了。”

  “但我们没有绳子。”

  “没绳子也行。”他背朝火山口蹲下来,脚伸进火山口,双手紧紧地抓住石壁,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幸运的是这里没有那种锋利的碎屑,倒像是不太扎手的砾石。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即使是砾石也很危险。他的手脚碰掉的石块顺着石壁便下去,一直溅落到火红的熔岩湖里。

  当哈尔快够到那种蓝色的石块时,却被另一种意外情况惊呆了,他登着的那块石头忽然开始下滑。如果这真是滑坡的话,那他就要葬身火海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他知道,如果这时向上爬,就只能加快下落速度。他趴在岩石上,一点儿也不敢动。他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下滑着,石块也不断地从身边滚落。下滑终于停止,但他仍然没有动。现在该怎么办呢?如果向上爬,就会再一次引起滑坡。最好的办法就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即使那样也很危险,他的体重也会成为引起滑坡的原因。他拾起头来,发现牛房正朝他爬下来。“别动!”他喊道,“这样做只会使情况更糟,快去叫丹博士。”他知道他的主意也很愚蠢,叫回丹博士需要一个小时,而现在是一发千钧的时刻,滑坡随时都可能发生。

  “没时间找博士。”牛房嚷着,还是继续往下爬。

  “回去,”哈尔命令道,“你什么事也不能干,不能把我们两个人的命都搭进去。”就在这时,他发觉自己竟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牛房真的送了命,那在他身上花费的心血就白费了。牛房离他越来越近,这个傻瓜——他将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使他们两个人一起掉下去。但牛房却停在离他10英尺远的一块牢固的岩石上,冲哈尔喊道:“脱下你的……”他没法用英语说明白。于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脱下——那个词我不知道。”

  “你是说我的裤子?”

  “对,对——裤子!脱下来,像我这样。”他边说边开始脱。哈尔一时莫名其妙,觉得他大概是疯了,失去理智了。忽然,他明白了牛房的用意。对,也许行。他小心翼翼地松开腰带。石块开始下滑时他就趴着不动,滑动停止时他就开始慢慢地脱裤子。他的动作缓慢极了,他宁可再慢一点儿也不愿由于动作不慎而引起滑坡。

  裤子终于脱下来了。他把它扔给牛房,尽管他的动作非常轻微,但还是引起了石块的滑动。哈尔又向魔窟下滑了三英寸,然后停住了。牛房用腰带把两条裤子系在一起,然后趴在岩石上,粑这条简陋的救命带的一头扔给哈尔。哈尔抓住了。

  但牛房能把他拉上去吗?哈尔的块儿头比他大得多。

  哈尔没抱多大希望。也许牛房根本就提不动他,也许裤子会被扯断,这样一来,就一定会引起滑坡,直到“扑通”一声掉进温度比开水还热二十倍的岩浆湖里,而且还没穿裤子。这样也好,死得快点,可以少受点罪。

  灼热的蒸汽,刺耳的噪音,滑坡的危险,竟使哈尔产生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不愿光着身子死去。他曾经听一个老兵说过:“我要穿着鞋子去死。”如果一定要死的话,他也愿意那样死——穿得整整齐齐,奋力搏斗一番,壮烈牺牲。但如果被滑坡吓得半死,然后衣冠不整地掉进一个热水锅里,那会让所有的人都笑掉大牙的,他自己也感到羞愧。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牛房看到他笑却吃了一惊。

  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他不穿裤子就出现在珍珠门时,圣彼得会让他进天堂吗?

  所有这一切古怪的想法都一闪而过。随后他听到了牛房的喊声:

  “你太大,没有你的合作我拉不起来。我数三下,然后你那样做,我这样拉,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哈尔答道,他那梦幻般的奇思怪想已经消失了,正紧张地准备背水一战。

  “Ichi!”牛房开始数了,哈尔知道Ichi的意思是“一”。由于过分激动,牛房忘记用英语而用日语开始数数了。

  “Ni(二)!”哈尔聚集了全身的力量。“SAN(三)!”牛房大吼一声,开始向上拉。

  随着喊声,哈尔拼命往上一蹿,石块从他的脚下飞了出去。他曾经趴在上面的那块石块也随着一阵低沉的隆隆声开始下滑。一声撕裂声告诉他,裤子已经在接缝处扯开了。

  幸而这时他的手已经扒住了牛房立脚的那块坚固的石头。

  他在那儿摇荡着,踩掉的石头滚下去,发生了连锁反应,下滑的石块越来越多,并不断向两边扩展,仿佛整个火山口壁都要陷下去,发出的声音犹如万马奔腾,黑云般的尘埃滚滚而起。

  崩落的石块溅落到熔岩湖里,发出惊涛拍岸的声音。

  在牛房的帮助下,哈尔爬上了石块,又爬出了火山口,来到地面上。站在火山口,他们再次观看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亿万吨的石块随着滑坡落入喷火的湖里,“湖水”温度之高,使坚硬的岩石转眼间就化成了岩浆。

  两个人被刚才的经历折腾得头晕目眩,又步履艰难地沿着火山口向前走,直到与博士和罗杰相遇。一看到他们,两位绅士模样的人就放声大笑起来。

  哈尔想,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死里逃生的经历,恐怕就笑不出来了。很快他的头脑有点清醒了,意识到缺了点什么事。原来他们忘了穿裤子,裤子还拿在牛房的手里。他赶紧把接在一起的两条裤子解开。

  丹博士不再感到有趣了,他从他们满身污泥、汗流侠背的样子断定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他们个个鼻青脸肿,身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我们听到一次滑坡的声音,”丹博士说,“你们和它有关吗?”

  “当然了,”哈尔说,“如果没有牛房,没有牛房和这两条裤子,我现在就确确实实在火山口底下了。”他和牛房穿上了被撕得不成样子的裤子。丹博士看着他们,陷入沉恩,然后转过身,领着罗杰向山下走去。一段时间他们默默地走,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丹博士开口了:“喂,罗杰,我想牛房已经交学费了。”

  “他的确交了。”罗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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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沸腾的湖


  漂亮的小船“快乐女士”号向西驶去。在他们背后,一座隐约可见的火山正在喷出数英里高的蓝玫瑰色的烟柱,那是宫古火山,就是丹博士和哈尔曾经下到火山口里的那座火山。前面还有更多的火山,但哈尔和罗杰却不急于去攀登了。现在他们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洒满阳光的甲板上,那种舒服劲儿就像回到家里一样。能再次回到“快乐女士”号的怀抱里真是大好了。

  上次他们从旧金山出发,坐着这条漂亮的,60英尺高并装有无线电设备的帆船,为他们的父亲——动物收集家捕捉深海动物。从那时到现在,好像已过了很长时间。

  他们对太平洋和它的波浪下面发生的事情已经知道了许多。他们发现艾克·福林特是一位优秀的船长,也是他们的一位好朋友。现在,这条船已经祖给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用来考察太平洋上的火山。艾克仍然是船长。哈尔、罗杰和他们的波利尼西亚朋友奥莫仍然是乘客。丹·亚当斯博士相信,尽管他们对火山一无所知,但他们身强力壮,聪明能干,会学得很快的。

  哈尔这时正懒洋洋地躺在温暖的阳光下静静地思考着,他希望在这次探险中他们没有使丹博士感到失望。如果他能听到博士和艾克船长的谈话,他一定会受到很大的鼓舞。

  “他们很勇敢。”博士滔滔不绝他说着,“哈尔坚持要和我一起下火山口,当我们的潜水钟被卡住时,是小罗杰下去把我们救上来的。”

  神态庄重,略显苍老的艾克船长叼着烟斗,“这并不值得惊奇,”他说,“我曾亲眼看到过他们潜入深海,观察鲨鱼和章鱼,这一点点儿烟雾根本就吓不住他们。”

  丹博士笑了,“船长,你俯视过一个火山口吗?”

  “大概没有。”

  “好吧,我告诉你,那可不只是一点儿烟雾。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高温、火流、汽浪、飞石、浓烟,真是应有尽有。进入一个火山口可怕极了。我曾经有一次……”艾克船长等着他继续往下讲,可博士的脸变得像大理石一样毫无表情,跟睛睁得大大的,眼珠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对镶嵌的玻璃球。

  “你刚才说……”船长催促道。但那位科学家依然一动不动,这样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恢复常态,眼睛也能转动了,生命似乎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我想想,”他说,“说到哪儿了?噢,我刚才说到那些孩子……”这时艾克船长却在暗自寻思:“这可怜的家伙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正在学习英语的日本学生牛房坐在哈尔和罗杰身边,不停地和他们聊天。他进步很快。相貌英俊棕色皮肤的奥莫坐在瞭望台上,一边听着甲板上的谈话,一边扫视着日本的海岸,寻找着通往下一座日本火山的航线。“本戈!”他终于喊道。“右舵三。”小船转向右方,迎着激流和漩涡向本戈海峡驶去。不久,日本的内海就展现在他们眼前。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美的海了,海面上点缀着三千座奇异的小岛,海边群山环绕,山顶上坐落着古老的城堡和庙宇。

  小船转了个圈儿,准备靠岸。眼前出现了非常奇特的景色——山坡上到处都断断续续地喷出水蒸气,各种各样的建筑物散布其间。这就是别府城。它的后面映衬着阿苏火山喷出的烟柱。

  “我敢说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城市。”丹博士对孩子们说,“这里用热水不花一分钱。不管在哪儿,只要在地上打个洞,就有热汽和热水,所有的家庭都从地下取热水。水从来不断,即使让水龙头一直开着也没关系。厨房里根本就用不着木柴和煤炭,用地下的蒸汽就可以做饭。工厂也以蒸汽为动力。发电厂用蒸汽发电来供这座城市照明。别府城坐落在一座‘高温锅炉,上面,有朝一日’锅炉‘会爆炸的,但在那以前,人们可以尽情地利用它的能量来维持这座城市的生活。”

  “从那些喷泉来判断,”哈尔说,“还有许多能量可以利用。”

  “是的,绝大部分蒸汽喷射到空气中浪费了。大量的热水白白地流到了海湾里。如果能充分利用的话,这儿的能量足够供应整个日本。”帆船在海滩附近的海湾上停了下来。罗杰揉了揉眼睛。“这里的人一定是专门割人脑袋的野人。”哈尔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知道?”

  “你看那些放在沙滩上的人头。”的确,沙滩上有一排人头,全是日本人,有男人的,有女人的,还有孩子的。有的眼睛闭着,有的睁着,好像还活着。当他看到有一些脑袋转过去和另外一些聊天时,他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上岸吧,”丹博士说,“离近点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走下船,来到海滩上。罗杰现在看清楚了,原来脑袋下面还有身子,但身子是埋在沙子里的。沙子里冒出缕缕蒸汽。“别府城的沙浴很有名,”丹博士说,“你们要不要试试?”这种沐浴方法真有趣,两个孩子早就跃跃欲试了。在附近的一间浴室,他们付了钱,脱下衣服,穿上运动短裤,然后走到沙滩上。

  罗杰是第一个被“埋葬”的。一个老太太用铁锹在冒着蒸汽的沙子上挖了一个“墓穴”,告诉他躺到里边去。他躺下了,可立刻被烫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因为那湿沙子几乎像开水一样热。

  所有的日本人的脑袋都朝他哈哈大笑,还叽叽咕咕他说个不停。罗杰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些老外,他们什么也忍受不了。”

  那个老大太对罗杰大加责备。她一把抓住罗杰的胳膊,把他拉过来,推进冒着蒸汽的“墓穴”里,不等他跳出来,就开始向他身上埋沙子,不一会儿就堆起一个“小坟堆”,只有罗杰那张涨得通红的脸还露在外面。最后老太太还用铁锹在“小坟堆”上用力拍了几下。罗杰真快断气了。

  罗杰想,他在这热得要命的沙子里呆不了五分钟,可当看到其他人也被埋起来时,他的痛苦也悄悄地转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每一块肌肉和每一根神经都完全松弛了,而时间的长短已变得无关紧要。他们被闷得大汗淋漓,然而却是舒舒服服地躺着,不知不觉地就过了一个小时,当老太太拿着铁锹把他们从“坟墓”里挖出来时,他们还真想再多呆一会儿。

  “现在去看看沸腾的湖吧。”丹博士说,“别府城有12个这样的湖。日本人称它们是地狱,你们看到以后就会觉得它们名符其实了。”

  第一个是“血地狱”,景色让人终生难忘。湖面不大,血红色的湖水沸腾着,翻滚着,放出阵阵蒸汽,把血一样的液体喷得老高。“这是含硫化铁的缘故。”丹博士解释道,“有时候能喷300英尺高。还有,信不信由你,这个小湖有500英尺深。”他边说边忙着观测和记录。

  然后他们来到了“雷地狱”。这是一个非常喧闹的湖,里面发出的声音有低沉的隆隆声,刺耳的嘶嘶声,咕嘟咕嘟枪冒泡声和尖利的啸叫声。过去它曾经泛滥过,把人和房子都淹没在滚烫的沸水中。为了防止悲剧重演,日本人请来两位神灵看护它。湖的一边仁立着一尊火神像,另一边是一尊风神像。

  “白湖地狱”是一个美丽的蓝色池塘,有600英尺深,湖面上不断冒着气泡,丹博士说里面含有氯化钠。

  一尊巨龙的雕像守卫着“金龙地狱”,这样做似乎还不能控制住湖水,于是又在湖边立了一圈圣僧的塑像。池塘的看守人把孩子们请进家里。在那儿,他们看到了看守人的妻子正在用刚从地下喷出的蒸汽做饭。

  鳄鱼张着血盆大口,从“魔鬼地狱”中伸出头来。把这种巨大的爬行动物泡在热水里,据说是为了使它们长得更快。长大以后,人们就把它们杀死,用它们的皮做鞋和皮包。

  在“海地狱”,一些野餐的人把一篮子鸡蛋放进冒泡的水里去煮。

  最奇特的是沸腾瀑布。洗淋浴的人站在瀑布下面,让热水冲在肩和背上,烫得龇牙咧嘴。据说,这种淋浴可以治疗风湿。

  不仅人们喜欢热水,就连动物也喜欢。孩子们得经常躲避藏在湖边的蛇和癞蛤蟆。许多猴子也聚集在附近的猴山上。这些猴子很聪明,它们经常跑到海湾,潜水用“手”捉鱼。有一只猴子还学会了开小火车,能开着火车在环形铁路上转圈。丹博士和孩子们还坐着猴司机开的火车兜了一圈。

  天快黑了。“在海滩上过夜怎么样?”丹博士提议道,“艾克船长和奥莫会照顾好小船的。那个旅馆看起来不错,牛房,那块牌子上写的是什么?”

  牌子上写的是日本字。牛房说,“那是这个旅馆的名字,叫松树井客店。”

  他们在那儿过了一夜。旅馆里很干净,吃得也不错,然而最有吸引力的还是泡在铺着瓷砖的大浴缸里,用取之不尽的、清澈的地下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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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可以擦着边过去,”丹博士通过电话对上面的人说:“请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但潜水钟没有完全躲过那块石头,而是卡在了石头边上,它的一侧开始向深渊倾斜。“停!”丹博士喊叫,“停止下降!”这个命令没有被立即执行,钟倾斜得越来越厉害,忽然从石头上滑了下来,在空中荡来荡去,撞到峭壁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厚厚的玻璃也差点被撞碎。随后又一次撞到峭壁上,但没有第一次那么严重。潜水钟第三次荡回来时没有撞到峭壁上。

  哈尔紧紧地抓着扶手,顾不得自己害怕,却一直盯着博士的脸。博士的脸色苍白,目光发直。哈尔用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丹博士,瞧!温泉从峭壁上喷出来了,你应该把它记下来。”火山人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他转过脸去看那喷泉,拿出了他的小笔记本,然后冲哈尔咧嘴笑“做好继续下降的准备了吗?”

  “你准备好就行了。”

  下降了400英尺,500英尺,600英尺,700英尺,仍然看不到底。透过玫瑰色和蓝色的滚滚浓烟所能看到的,只是桔红色火焰,别的什么也看不见。800英尺,900英尺。当他们接近那神秘的熔岩湖时,潜水钟被爆炸震得越来越厉害,不断地撞在火山口壁上。哈尔觉得,火山没有真正爆发,这可大幸运了,否则,他们这个由玻璃和钢制成的小东西,就会被抛到半英里高的高空。他把他的想法告诉了丹博士。

  “半英里?”丹博士说,“那是小意思,如果宫古火山动起真格的来,她会比这干得更出色。在一次喷发中,她把比这个钟还大的石头扔到了三英里远的海里。瞧,那是什么?”

  博士看到在突出的石坎上有一堆白色的东西。“骷髅!”博士喊了起来。大概有三四个,一定是最近才死的,下面这么热,骨头也会很快被烧成灰的。

  哈尔擦了擦流进眼睛里的汗水,尽管有隔热装置,潜水钟里还是越来越热,腾起的火焰离潜水钟太近了,他曾经替掉进或跳进火山口里的人感到惋惜,现在他开始为自己伤心了。

  这时潜水钟不是平稳地下降,而是在跳动着。丹博士拿起话筒说:“稳当点儿,伙计们,别老跳,太难受了,这样还会把电话线拉断。”

  “发动机出了点儿小毛病。”上面的人回答道。尽管舱里很热,哈尔仍然觉得脊梁骨发凉。发动机如果彻底失灵,他们就将永远留在这个无底洞里了。又是一次猛烈地跳动,上面传来“啪”的一声,丹博士焦急地抬起头来,对着话筒喊道:“喂!我们下降得够深了,把我们拉上去!喂!喂!”没有回答。电话线已经断了,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吊着潜水钟的缆绳固然能经得住那种震荡,但旁边的电话线可受不了。上面的人是否知道电话线断了?如果知道了,他们就会立刻把潜水钟吊上去。潜水钟仍在继续下降,而且平稳多了。也许上面的人正在为修好发动机而庆贺呢。

  已经1000英尺深了,潜水钟还在降个不停。舱里热得透不过气来。灼热的岩浆从石头缝里冒出来。潜水钟继续降到1100英尺。他们只是干着急,却想不出一点办法使潜水钟停下来。

  “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等他们使用电话时发现它已经出了故障。”

  1200英尺,他们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下面不远处的熔岩湖了。那是一个熔岩的世界,橙黄色的岩浆沸腾翻滚着,一浪高过一浪,喷出条条火舌。巨大的气泡像焰火一样在潜水钟周围炸开,爆炸声震耳欲聋。

  哈尔真想大喊大叫,就像那天晚上博士那样。他看着博士,希望从他脸上看到害怕的神色。但博士这时正忙得不可开交,一个劲儿地在本子上记录着,根本顾不上害怕。大概潜水钟掉到熔岩湖里时他也要记数据。

  潜水钟晃动着停下了,大概起重机上的人发现电话联系不上了。钟摇摇晃晃地停在那儿,过了很长时间才开始上升。丹博士拿出高度仪,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读数。他指着读数对哈尔说:“一共下降了1250英尺。”他带着一个科学家胜利完成任务的满足,咧开嘴笑了,似乎并不关心他们能不能安全返回。可哈尔却非常担心,每当下面发生爆炸时,潜水钟就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跳起来。猛烈的冲击波把它甩到火山口壁上,然后像陀螺一样在空中荡来荡去。他看外层玻璃已经有一处被撞破了。如果内层的也碎了,毒气就会涌进来。

  炮弹一样的石块不断地打在钟底上。一声持续的轰鸣声过后,传来一种像上百个火车头相撞的声音,令人惊心动魄。火山神像抛垒球一样轻而易举地把潜水钟抛到岩石上,碎玻璃落到舱内,浓烟和毒气从破洞里涌进来。

  哈尔急忙把衬衫塞在洞口,但起不了多大作用,一些毒气仍然从缝隙中渗进舱里。但如果起重机的发动机工作正常,上升不受阻碍的话,他们也许能及时升到火山口。

  光线逐渐由火光变成阳光,时不时的他们能透过烟雾瞥见天空。但当博士说到他们在下降时碰到的那块石头时,哈尔本来充满希望的心又沉了下去。

  “我们在上升时还会碰到它。”丹博士说,“如果撞得太重,缆绳也可能被撞断。糟糕的是我不能告诉他们慢一点儿。”

  他们的话音未落,头顶上就传来一声刺耳的撞击声,潜水钟撞到了那块石头上,钟停住了。幸运的是缆绳还没断,但那块岩石的边缘紧紧地压住了钟顶,再想上升是不可能了。

  “但愿我们能从旁边滑过去。”博士说,“看起来这似乎不可能,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如果有一个船桨,我们就能把它推开。但去哪儿找船桨呢?也许上面那些小伙子们是会有办法的。”

  他把衬衫又往里塞了塞。“尽量减轻呼吸,免得过早地把新鲜空气用完。”

  上面的人确实知道了下面发生的事情,因为当烟雾散开的时候他们能清楚地看到那只钟。他们试着把它降低几英尺,然后再升起。反复试验了几次,每次都被岩石挡住。罗杰很着急,忘记了自己的伤心。他刚才还由于人们不许他进火山口而感到非常恼火,他认为日本人只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对探险无足轻重。“他们怎么会把你带来?编辑先生说过,你还不到十五岁吧。”罗杰看上去比他自己的年龄要大,实际上再过一年他才十五岁。但他不准备承认。“可是,”他说,“我认为年龄和经历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噢,那么你对火山已经很有研究了?”

  “只是一点点。”他不愿告诉这些人,他长这么大一共才登上过两座火山。“我想,要成为一个火山专家需要进行很多的研究。”

  “是的。”编辑先生用从未有过的尊敬看着他,“恐怕我低估你了,我原以为你只不过是一个跟着玩的小孩子。现在我看得出,你是受过训练的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

  罗杰转过脸去偷偷地笑了。他唬住了这位同伴,但他并不太愿意这么干。说实在的,他还感到有点羞愧。噢,不过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就得打肿脸充胖子,于是他装模作样地发表了一通关于火山口和熔岩的议论:

  当他看到潜水钟处于极端危险之中时,他立刻扔掉了假面具,又成了一个为他哥哥担心的孩子。所有使潜水钟脱险的努力都失败了,起重机上的人无计可施,关掉了发动机。几个日本人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编辑先生转向罗杰。“你是一个有经验的火山人,”他说,“请告诉我们该怎么办?”

  罗杰觉得自己太渺小了,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我……不知道。”他不得不承认。

  “遇到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嗯,”罗杰结结巴巴他说,“我们……一般把一个人放下去,把钟推开一点儿——然后它就能从旁边滑过去了。”

  “太好了!”编辑先生喊了起来,“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这儿有足够的绳子,能把你放到那块岩石上。”

  “我?!”罗杰叫了起来。“对,除了你,我们这儿没人愿意下去,而且这显然是一个了解火山的人才能胜任的工作。”

  罗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着那块伸出的岩石,刺鼻的烟雾和令人窒息的毒气冲到他的脸上。他站起来,脸色苍白,浑身发冷。日本人正在等待着,编辑先生正焦急地看着他。

  “绳子在哪儿?”罗杰说。绳子拿来了,他学着博士的样子把它系在胸部。然后他走向火山口边缘,没有再往下看,他不敢。当人们把绳子拉紧时,他背对着火山口,身子向下滑去。现在他像一只蜘蛛一样被悬空吊在一根绳上,摇摇晃晃地顺着血红色的火山口壁往下降。下面的爆炸声使他毛骨悚然。当时他觉得如果有什么最不愿干的事情的话,那就是成为一名火山学家。烟熏得他睁不开眼,要是有一个面具就好了。下面冒出的热气都快把他蒸熟了,幸运的是浓烟和热气有时被很强的气流吹到一边去,于是他便能尽情地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就再憋住气等待下一次机会。他的脚碰到了那块突出的岩石,一点点地站到上面,然后跪下来,用手抓住岩石,向边上爬去。潜水钟的顶部还被突出的岩石紧紧地卡在那里。罗杰抬起头来,看到上面的日本人也向下观望,他示意让潜水钟下降,过了一会儿,潜水钟向下移动了一点儿。罗杰趴在岩石上,把头和肩膀伸出去“够到了钟顶。他示意慢慢往上提,潜水钟一点一点儿地上升着,罗恋使出吃奶的劲儿,用手推着钟顶。潜水钟在离岩石一英寸的地方通过了,井继续上升。当潜水钟越过那块岩石时,里面两张笑逐颜开的脸惊讶地看着这个在岩石上的孩子。潜水钟着陆后又过了一会儿,罗杰才被拉上去,丹博士和哈尔也从充满毒气的囚室里出来了。尽管被毒气熏得头昏脑胀,他们仍然很高兴。

  哈尔自豪地看着他的弟弟,“干得不错,”他说着,一把抱住了罗杰的肩膀。那位编辑也激动他说:“在你们下去以后,多亏还有这么一个勇敢的人!了不起,这么年轻就对火山有这么深的研究,攀登过这么多火山,他跟我们说过。”

  丹博士看着罗杰,会心地笑了。罗杰的脸涨得通红,博士会把他看成一个什么人呢?他等着博士把他实际对火山的了解告诉编辑先生。他瞥了博士一眼,博士脸上没有一丝嘲讽的表情,只带着友好的微笑。他对编辑先生只说了一句话:“罗杰是一名优秀的火山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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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钟形潜水器


  火山探索者们骑着骆驼,一路颠簸地来到另一个发怒的火山口边缘。日本不是骆驼的故乡,这些骆驼是从戈壁沙漠中弄来的。多年以来,它们一直担负着把游客送到宫古岛山顶的任务。

  “多美呀!”哈尔喊道。他看到了下面的大海。海面上点缀着一艘艘轮船和帆船,宫古火山耸立在东京湾入口处的一个岛上。海湾的北端是东京,西边是蓝色的山脉,西南方向是富士山的一角。南面和东面延伸到一望无际的太平洋。

  然而罗杰却没有心思观看风景,只是忙着对付骆驼。“我希望这头骆驼不要在我的身上磨牙了。”他抱怨着。那只骆驼不断地回过头要咬罗杰的腿。“别让它咬着你,”丹博士警告他,“骆驼不刷牙,让它们咬着会中毒的。”

  户栗和町田回家了,而牛房在看望了他母亲以后,已经返回来准备和这几个人山探险者一起度过一个星期。他现在很高兴,只要有人和他谈话,他就喋喋不休他说个不停。他正在像海绵吸水一样吸取着英语知识。

  “你不是说要让我们大吃一惊吗?”哈尔问丹博士,“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们?”

  丹博士笑着说:“很快你们就会亲眼看见了,不过现在我也可以先给你们透点风。你们已经乘潜水钟潜到过海里了,你们认为坐潜水钟到火山口里怎么样?”

  两个孩子一时不知所措,惊异地盯着博士。这个问题的确使他们大吃一惊。

  “一年前我在日本时,”丹博士说,“有一次我和一个在《读卖新闻》社当编辑的朋友聊天,他问到我的火山计划,我告诉他说,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到宫古火山口里去。我需要一种类似在海上使用的潜水钟之类的工具。就像潜水钟能把海水隔开一样,这种工具要能隔离毒气。

  “那位编辑对我的计划很感兴趣。他说他的报社愿意和我合作完成这一计划。《读卖新闻》社愿意承担一切实验费用。因为这对他的报社来说也是一条重大新闻。如果我告诉他们怎么做的话,他们就在我回日本以前把潜水钟造好。

  “现在他们已经履行了诺言,那个潜水钟正在火山口等着我们呢。”

  “这种事情以前有人干过吗?”哈尔问。

  “有过几次。一个叫克纳的人在斯特隆博利火山口下潜了805英尺。另一个叫理查德的探险家乘坐一种竹编的吊篮潜入了爪洼的拉翁火山口,但他出了事。事故就发生在他的吊篮上。但愿我们的潜水钟会干得很出色。”

  哈尔衷心祝愿博士的愿望能够实现,至少不能说博士胆小了。他们已经能够看到火山口了,一个巨大的烟柱直冲云霄。“在那儿!”罗杰喊道。火山口附近,一个巨大的由玻璃和钢制成的钟形物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它的旁边放着一台起重机。几个日本人正在检查那个由玻璃和钢制成的潜水钟。两个孩子催着骆驼急不可待地来到现场。他们跳下骆驼,丹博士把他们介绍给《读卖新闻》社的编辑先生和他的朋友们。

  丹博士和两个孩子很仔细地观察潜水钟。它是圆形的,高约7英尺,直径约6英尺。下部用钢材制成,上部由玻璃制成并用钢材加固。整个潜水钟都是双层的,中间有一个空气夹弓,是用来隔热的。钟顶部是钢的,中间有一个大铁环,是用来系缆绳的。

  丹博士打开钢制的密封门走到里面,一层厚厚的石棉垫铺在地板上,墙壁和天花板也都是隔热的。

  “一切都合格吧,”编辑说,“你们看,我们还在里面装了电话,以便随时保持联系。如果你们遇到什么麻烦,只要一打电话,我们就会立即把你们拉上来。噢,这里还有一条狗。”

  小狗被拴在一根绳子上,大地的颤抖和火山喷出的烟雾使它不安地呜呜叫着。

  “狗有什么用?”哈尔问道。

  “我也有点奇怪。”丹博士承认,“不过我想我应该知道编辑先生为什么把它带来。我曾经告诉过他,当年理查德下到拉翁火山口时就带着一条狗,如果有一氧化碳气体的话,狗就会向他报警。

  你们知道,一氧化碳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无味气体,比空气重。一旦有一氧化碳气体漏进潜水舱内,就会浮在地板附近,这样狗就会首先有反应,而人就可以在一氧化碳气体扩散之前有充分的时间发出信号,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只不过狗就倒霉了。

  那只小狗用抗议的目光看着丹博士,不断发出呜鸣的哀叫声。“我还是不带狗试试吧。”丹博士说,“把那袋仪器递给我。哈尔,我准备下去了。”

  “可你不能一个人下去。”哈尔阻止他。

  “为什么不能?”哈尔当然不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心里很明白其中的原因。如果在火山口里博士又出现那奇怪的一瞬间怎么办,必须有一个人和他一起去。

  “你可能需要一点帮助。”哈尔说,“我也下去。”

  “我也去。”罗杰突然插嘴道。

  丹博士朝他们两个人笑了笑,“我迟早会把你们培养成火山人的。”他说,“你们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是一项危险的实验。那个钟会被安然无恙地放下去,但能不能回来还是一个问题,而且随时都会发生不测。如果你们决心要去,哈尔,我带你去。座舱只能坐两个人,罗杰就得呆在上面了。”

  罗杰失望地看着他俩,他为失去了这次探险的机会而感到遗憾。哈尔和博士走进潜水钟坐下来,编辑同他们握了握手,仿佛再也见不到他们了。门被关上并上了锁。丹博士首先试验了一下电话。“能听见我的声音吗?编辑先生!”编辑先生把耳机紧紧地套在头上,回答道:“听得很清楚。”

  “很好,我们开始吧。”起重机的马达开动了,缆绳被拉紧了,钩子在叮当声中挂住了吊环。钟开始摇晃起来,两个人紧紧抓住内壁上的扶手来保持平衡。潜水钟离开地面上升了大约10英尺,然后在火山口上面摇晃着停了一下,好像是给它的乘客最后一次改变主意的机会。在即将进入深渊的时刻,哈尔觉得心情沉重。他忽然恨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上面美丽的世界,而下到这地狱般的火山口,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呢。他抬起头又看了看海面上白色的帆船,绵延不断的日本列岛和远处那平静的富士山。

  日本人站在火山口边缘观察被吊在半空中的潜水钟,稍远处,一些游客正在做祈祷,并不断地把点着的香扔进火山口里,以表示他们对隐藏在火山口底部的火山神的崇拜。

  哈尔透过潜水钟底部的一个小玻璃窗向下看,使他头晕目眩。红色的绝壁一眼望不到底,当滚滚浓烟散开时,他能看到好几百英尺深,但仍然看不到底。他做梦时,曾有过在万丈峭壁上一脚踩空的感觉,现在的感觉就和做梦时一样,只不过他现在不是做梦。下面烈火熊熊,一声爆炸,震得山动钟摇,要潜入这个可怕的深渊的想法可真是……

  博士通过电话下达了命令:“下降!”潜水钟开始下降,博士已经忙着进行观察了,他不断地看着袖珍高度仪。“我们现在是海拔2512英尺。”他说。远处的景色消失了,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火山口。顺着血红色的火山口壁继续下落,浅绿色或深蓝色的小斑块到处可见。博士把每一种现像都记录到笔记本上。他不时地要求停一下,以便更加仔细地观察沉积层。他一会儿记下高温计上的读数,一会儿又看看高度仪显示的深度。

  “我们已经下降了100英尺,”

  “继续下降,”

  “200英尺,”

  “下降,下降,”

  “300英尺。”

  哈尔正在透过地板窗向下看:“在峭壁上有一块突出的岩石,我担心我们会撞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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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火山的故事


  泥雨劈里啪啦地落在屋顶上,罗杰抬起头来向上望去,心想,屋顶上一定淤积了厚厚的泥。

  “我一直想知道被活埋是什么滋味。”他说,“也许我们就会尝到了。”

  丹博士笑了,“我想早晚雨水要战胜淤泥,并把它冲走。当然,也有可能冲不走。维苏威火山就是这样把赫尔库拉尼姆埋葬在一片泥海下面的。”

  “你爬过维苏威火山吗?”哈尔问。

  “爬过,比起浅间火山来,还比较容易爬,它只有4000英尺高。在山顶上你可以饱览那不勒斯海湾和卡普里岛的美丽景色。你还能看到一个发怒的火山口。维苏威火山曾多次把她的山顶掀掉,而且可能还会这么干。但最恶劣的是她埋葬了庞培和赫尔库拉尼姆。

  “公元79年,那是一个十分可怕的日子!那天早晨,当人们走出他们的房子时,看到维苏威火山顶上有一片巨大的黑云,里面闪电纵横交错,雷声顺着山坡滚下来。

  “随后是一阵猛烈的地震。大地颤抖着,人们站都站不稳,一个个跌倒了。大街上出现了很宽的裂缝,连马车都无法越过。

  “伴随着爆炸,山开始抖动。乌云在城市上空翻滚,天空变得一片漆黑。只有借着闪电才能看清眼前的景像。

  “布丁状的熔岩,就像我们今天看到的那样开始喷流,许多人被烧死了。无数的小块浮石暴雨般地落下来,带有硫磺味的蒸气呛得人们不停地咳嗽,接着就下起了灰雨,成吨成吨的火山灰。开始时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大的注意,他们只是在上面走来走去,并觉得很新鲜。孩子们在灰里玩得更高兴,他们把灰团扔来扔去。那时,地上的火山灰才只有一脚深。

  “但火山灰倾盆大雨似的不停地落下来,很快就没过了人们的膝盖。他们躲到屋子里,但这时地震了,房子摇摇晃晃,砖瓦石块砸到他们的头上,他们不得不又回到大街。

  “火山灰已经埋到了他们的胸部,这时人们才真的害怕了。他们开始设法离开那座城市。一些人逃走了,但更多的人却无法逃脱这天降的灾祸,因为这时火山灰已经堆到了人们的头顶上。他们就这样被活埋了。

  “火山灰仍然落个不停,房屋被覆盖了,剧院和高大的公共建筑物也相继被吞没了。最后除了一片灰的旷野以外,什么也没有了,那座城市被深深地埋在了火山灰下面。

  “这就是庞培城的遭遇。赫尔库拉尼姆的遭遇和它有点不同,而且更加悲惨。倾盆大雨把火山灰变成了泥。

  “这里的人们也不敢呆在屋子里,因为地震把他们的房子摇得吱吱作响。他们来到大街上,想着泥水走出这座城市,但寸步难行。泥浆已经没过了他们的膝盖,粘得像胶水和水泥一样。

  “泥浆很快牢牢地粘住了他们,一点也动不了。人们大声呼救,但这时都已经自身难保,谁也救不了谁。泥浆到了他们的腰部、颈部,淹没了他们的嘴、鼻子、眼睛,直到头顶。最后,连最高的建筑物也被埋到3130英尺深的泥浆下面。

  “后来雨停了,混杂着碎石的泥浆变得又干又硬,很像混凝土。这样,赫尔库拉尼姆人就在他们的巨大的‘水泥棺材’里站了1800年。后来的人们忘记了他们曾经存在于世,并在他们的头顶上盖了房子。

  “现在,人们正在试图发掘出这些城市。庞培城大部分已经出土了,但那‘水泥棺材’却使挖掘者们‘望洋兴叹’。他们不能破坏新的城镇,只能在下面打洞。他们已经挖到了剧院和几处美丽的庙宇。这是一项极其艰若的工作,也许城市的大部分将会永远埋在地下。”

  “这就是火山所做的一切!”罗杰感到惊讶,“它把这48座村庄埋在熔岩下面,把庞培城淹没在火山灰里,把赫尔库拉尼姆城埋在泥浆下面。”

  “可这还不是所有的。”丹博士说,“不用熔岩、火山灰和泥浆也能摧毁一座城市。知道培雷火山是怎样在五分钟内使四万人丧生的吗?”

  “给我们讲讲吧。”哈尔催促着。

  “讲起来也不会花多少时间,因为那件事发生的过程就很短暂。培雷火山——你们知道它在哪儿?在西印度群岛美丽的马提尼克岛上。已经轰鸣了好几天。火山脚下圣皮埃尔城的居民们根本不在乎,在这一点上他们还不如动物聪明。

  “野生动物都离开了火山,就连蛇也爬走了,鸟儿也停止了歌唱,飞到别的岛上去了。

  “一天,早晨七点半钟的时候,火山停止了轰鸣,大地一片寂静。‘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看我们没有逃走还是明智的,培雷老爹已经安静下来了。’

  “宁静持续了15分钟,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像成千上万门大炮发出的吼声。顷刻间,整个山体炸开来,一片巨大的紫色汽云飓风般地冲到这座城市的上空。

  “里面到处是‘Z’字形的闪电,还有一团团刺眼的火焰。汽云是由燃烧的气体形成的,灼热无比。

  “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火云就已经烧到了他们的身上。

  “我说过,四万人是在五分钟内丧生的,其实还不到五分钟,爆炸产生的影响几乎是瞬时的。

  “白炽的汽云直奔圣皮埃尔港,致使16艘船沉没。港湾里的水都快沸腾了。只有两条船死里逃生,但船员却快死光了。火云把其他的船烧着了,滚滚热浪腾空而起。

  “还有一些船是被酒点着的,你能想得到吗?城里储存的几千桶酒,由于高温引起爆炸。”燃烧着的酒像河水一样流过街道,流到海里,把船点着了。

  “侥幸逃脱的两条船上的船员,看到了一种可怕的景像:整个城市都在燃烧,房屋成了废墟,大树被连根拔起,看不见人迹,听不到一点人声。水手们相信,除他们之外,其他人一定都死了。

  “但他们错了,有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还活着。他是四天以后被救护队发现的,这个人原是监狱里的一个犯人,被关在一个根深的、毒气和火焰都到不了的地牢里。

  “在那里,他什么也看不见,囚室里没有窗户,但他通过嘈杂的声音和传到地牢里的热气,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久,一切都平静”一连四天他没吃没喝,几乎连新鲜空气也没有了。他大声呼救,但毫无用处。他觉得他是圣皮埃尔城最不幸的人。

  “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他是最幸运的人。他被救出来,亲眼看到了城市的废墟。这是历史上最富有戏剧性的命运安排,一个被指控犯了谋杀罪井被处于死刑的人,却成了全城唯一的幸存者。”

  火山的故事整整讲了一个下午。他们觉得能够来到这个温暖干燥的小客店里休息,真是太幸运了。“晚饭以后,女招待拿来了被褥,铺在地板上就成了一个20英尺宽的大床。然后在上面放上六个圆形的小枕头,他们六个人钻进了被窝。

  所有这一切,对日本人来说是很平常的,但对其他来访者,由于他们比日本人高,被子显得有点儿短,脚都伸到被子外面去了‘。他们尽量蜷曲着身子,不久就睡着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除了泥雨“叭叭”地落在屋顶上外,听不到别的声音。

  大概在凌晨两点钟左右,一阵强烈的地震把屋子震得摇摇晃晃,发出喀喀地撞击声,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它不是女人的尖叫声,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哈尔突然觉得被子上一阵骚动,一个人尖叫着从他身上跑过去。

  哈尔摸索着打开灯。

  丹博士正在狂躁地用拳头打着墙,他身上的睡衣还不到膝盖,像超短裙一样。

  然后,他打开了通向花园的用纸糊着的木板门,刚要冲出去,他又突然停止了叫喊,慢慢转过身来,看着灯发愣。五个惊呆了的人坐在“床”上看着他。

  博士的脸上显出一种迷惑不解的表情,当他发现自己站在“床”下时,似乎有点奇怪,他关上灯又爬到了“床”上。

  “怎么了?”罗杰迷迷糊糊地问道。

  “躺下。”哈尔警告他说。

  其他人很快又睡着了,但哈尔却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既奇怪又担心博士的怪异举动。

  为什么他那么怕地震呢?地震在日本经常发生,据报道是每天四次,大多数太弱了,只有借助地震仪才能测到。特别是一个研究火山的人,应该习惯这种事情。

  博士决不是懦夫,哈尔回想起这令人兴奋的一天中博士是多么镇定地面对困难。然而,在火山口边缘,当博士向火山口内观望时,却浑身僵砸,那可怕的两分钟怎么解释呢?而当事情过去之后,他又似乎完全忘记了所发生的一切,镇定自若地被系在绳子的一头下放到火山口里。

  一切都令人费解。会不会是过去博士在火山上有一段可怕的经历,大脑或神经系统受了刺激?这些是否就是他的行为有时失去控制的原因呢?

  这种情况,似乎使哈尔的处境很危险,它不仅威胁到博士本身,而且也威胁到罗杰和他自己。他们能跟着一个半疯的科学家去探索正在喷火的火山吗?如果他能保持清醒,那当然是一位最好的、最能干的火山学家。但如果他在一些关键时刻失去理智会怎么样呢?后果不堪设想。

  哈尔不知道是否应该和博士谈谈这件事。但博士也许并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如果他有过一段可怕的经历,他很可能不愿意谈起它。

  最好什么都不说,你不可能走到一个人身边对他说“你疯了”。再说他受的这种刺激,不管是什么样的,也许会逐渐消失的。同时哈尔想,他会日夜不停地注视着博士的一举一动,以防他伤害自己或别人。

  后半夜,哈尔是在紧张的思考中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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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大力士


  尽管是下山,仍然很艰难。头上太阳晒,地上热气烤,还要爬上爬下,越过一块块巨大的岩石。大多数岩石都很坚实,重量可达几吨、几十吨。然而使罗杰惊讶的是当他撞上一块像一匹马那样大的岩石时,竟把这块巨石撞动了。原来石块上布满了筛子眼似的小洞,看起来像一个大蜂窝。

  一个调皮的主意出现在罗杰的脑子里。他喜欢和既比他强壮,又比他聪明的哥哥玩恶作剧。他们停下来休息,罗杰说:“哈尔,你没事吧?”

  哈尔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没事?”

  “你是病了还是怎么了?”

  “当然没有。怎么回事?”

  “噢,你脸色不太好,我担心你虚弱的身体经不起这次旅行的折磨。看起来你已经精疲力尽”。

  “我累了?怕是你精神失常了吧。如果说有人累的话,那就是你。你这小东西,大概我们要用担架把你抬回家了。”

  “好吧,”罗杰说,“想知道谁累了并不难,你能把多大的石头搬起来扔到山下去?”哈尔向四周看了看,选了一块和他的头一样大的石块。他抱住石块,吃力地把它搬起来,然后顺着斜坡扔了下去。

  “瞧,”他对罗杰说,“如果你能扔下它的一半大的石头,我就封你做五朔节王①。”

  ①五朔节:英国的风俗节日,这天,人们选出女王,做各种游戏,进行欢庆活动。——译者

  “让我来试试这一块吧。”罗杰边说边去搬那块像马一样巨大的石块。

  哈尔差点儿笑出来,“别不自量了,小家伙,你连推都推不动,更别说把它搬起来了。”罗杰绷紧浑身强壮的肌肉,抱着那块巨石直起腰来,然后把它扔到了山下。哈尔目瞪口呆,吃惊地看着罗杰,然后转向哈哈大笑的博士。

  “这不可能,”哈尔嘟囔着,“这不可能。”

  “要弄清真相很容易,罗杰。”丹博士边笑边说,“咱们下去看看那块大石头吧。”他们来到石头边,丹博士用手把它前后摇来摇去,就像推一个摇篮一样轻松。它轻得像纸糊的一样,根本不像块石头。“这是浮石。”丹博士说,“能够浮起来的石头,的确它能漂在水上,是世界上最轻的石头。”

  “它是火山喷发后形成的吗?”

  “是的,它确实是熔岩,变成了泡沫的熔岩。你知道,水变成泡沫后是很轻的,这是因为它里面充满了气体。同样,这是岩石泡沫,也是由气泡组成的,气泡里也有气体,有的比空气还轻。有些气泡破裂了,就形成了这些洞。”

  “它真的能像木筏一样漂在水上吗?”罗杰不太相信。

  “真的,当克拉卡托火山喷发时,许多浮石堆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宽三英里的巨大的浮岛。有些人以为它很结实,就在上面盖了房子。有一天早晨,他们醒来以后,发现他们的岛被昨夜的暴风吹到了茫茫大海之中。十八天后他们才被一艘过路的船搭救了。”

  “我想坐坐这种浮石筏子。”

  “当你研究海洋火山的时候就有机会了。现在我们还是不要说了,快走吧。我不喜欢听火山发出来的声音。”

  他们继续顺着山坡向下走去。但孩子们对博士所讲的故事太感兴趣了,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那么,火山是怎么形成的呢?”罗杰问道。

  丹博士笑了,“那可是个相当大的问题。你下过矿井吗?”

  “下过。我们在宾夕法尼亚下过煤矿。”

  “下面是冷还是热呢?”

  “是热的,越往下走越热。我们都快被熔化了。”

  “对,如果你能够继续向下走,好比说走上20英里,你们就会真的被熔化了,同时你会发现你周围的一切都呈熔融状态。石头在几千度的高温下也会变成热粥,就像钢铁厂的铁矿石被熔化一样。现在,假设你踩到一个桔子上会怎么样呢?”

  “它会裂开,桔子汁也会喷出来。”

  “正是这个道理。想想看,千百万吨重的地壳压在石头粥上会怎么样呢?自然,如果它能找到一个裂缝就会喷出来。那就是火山口。火山口就是地球表面的裂缝。石头粥找到了逃跑的机会就会冒出来。那石头粥就是通常说的岩浆,也就是处于液体状态的岩石。它可以是任何一种岩石,也可以是几种岩石的混合体——没关系,都叫岩浆。”

  “当然,当岩浆从裂缝中喷出来的时候,它会把石头和污物也一起带到天空。如果雨水顺着裂缝渗下去,就会由于高温而变成蒸气。你们知道蒸气的力量会有多大?例如,火车头的蒸气能带动一列火车。火山的蒸气会引起可怕的爆炸,使成千上万的人死亡。爆炸还可能使火山口裂开,这时,岩浆就会像汹涌的河水一样流出来,淹没许多城镇和乡村。这正是这里所发生过的事情。你们脚下100英尺深的地方就是一条熔岩河,在它下面有数以千计的日本房屋,里面有男人、女人和孩子,一万多人被永远埋葬了。”

  “为什么是永远的呢?”哈尔问道,“维苏威火山埋葬了庞培城,但现在他们已经把那座城市发掘出来了。”

  “是的,可是庞培城是被火山灰覆盖的,不是熔岩,灰是很容易铲掉的。但这48座日本村庄却是躺在100英尺厚的熔岩下面。”

  “这种事还会发生吗?”

  “恐怕还会的。日本火山学家认为浅间火山正在酝酿另一次大爆发。通过今天的观测,我也开始同意他们的意见了。火山口里的熔岩湖,以每年15英尺的速度上涨。没有人能够准确地预测,但很可能在10年之内,浅间火山就会有另一次壮观的表演。同时,在那以前,它还会有许多小‘节目’,而每个小‘节目’都足以置我们于死地,所以我们还是快走吧。”

  浅间火山现在像野牛一样吼叫着,几千英尺长的火舌伸向蓝天,半凝固的熔岩落在岩石上,每个人都随时注意着上面,以便及时躲避落下来的东西。

  尽管这样,还是有一块粘粘糊糊的炽热的熔岩落在了町田的衣袖上。衣服立刻燃烧起来。为了把火扑灭,町田把衣服脱下来在岩石上摔打。火终于灭了,但衣服也被烧得破烂不堪了。他只好把它扔到一边。六个人更紧张了。

  “在这个熔岩流古道的下游,有一个小客店。”丹博士说,“如果我们能到那儿,就没事了。”从火山喷出的大量灰尘在天空中形成一片黑云,遮天蔽日。天黑得就像深夜而不是中午,短促的闪光不时划破“夜空”。

  “那是闪电吗?”哈尔问道。

  “是的,雷电在火山上是很常见的,因为火山散发出的热破坏了大气的电平衡。说不定一会儿还要下雨呢?”雨说来就来,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它并不像一般的雨水那样干净清澈,而是一场泥雨。雨水夹着天上的火山灰,像稀泥一样落下来。

  “火山神可真能干!”罗杰抱怨着,“可我从来也没想到他会向我们扔泥馅饼。”

  不到10分钟,他们从头到脚都被涂上了一层泥灰。看起来就像泥塑的一样。泥水不停地往嘴里和眼睛里流,想躲也躲不开。泥水还堵住了他的耳朵,使他们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他们的脚也像被胶水粘住似的,很难迈步。

  六个泥人在不寻常的昏暗中摇摇摆摆地走着。要是迷了路怎么办?哈尔焦急地看着丹博士。他希望博士千万别唱歌,也不要出现在火山口边缘时那样的情况。毫无疑问,只有博士才能把他们领到安全的地方。

  然而博士看起来非常镇静,他轻松地爬过岩石,就好像他身上沉重的粘粘糊糊的泥巴对他毫无影响似的。户栗似乎也认得路。渐渐地,前面出现了一点光亮,那正是一个日本旅店门口的灯。当他们走到屋檐下,避开那发了疯似的泥雨时,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们想拍拍手来招呼女招待,但每人手上都戴着一副泥手套,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

  他们喊道:“早晨好!”走廊上响起一阵拖鞋声,随后一个女招待出现在他们面前。当她看到六尊泥塑站在前厅时,不禁喊了起来,老板和另几个女招待都出来了。看到此情此景,所有的人都发出了关切的叫声和热情的笑声。

  脱下泥鞋,穿上被称为草履的便鞋,六个泥人直奔浴池。他们冷得发抖,因为随着黄昏和暴雨的降临,白天的热气早已消散了。他们脱下糊满了泥的衣服。女招待立刻拿去洗净烫好了。六个人把一桶桶的热水浇到身上,拼命地擦着肥皂,然后用更多的热水把身上冲干净。

  他们走进浴池,世界上绝不会再有这种日本式的浴池了。它是一个浴缸,装着3英尺深很烫的水,那个大的,大概有15平方英尺,简直像个小型的游泳池。

  不是到这种日本式浴缸里洗澡,而是先洗干净,再蹲到里面去,只把头露出来。在那里泡上半个多小时,能使你身上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松弛,使你忘却一切烦恼。留给你的只是对整个世界的满足和急于要大吃一顿的饥饿感。

  他们就这样全身放松,尽情地浸泡在水里,然后爬出来擦干身子,各自穿上一件旅店里提供的轻便和服,被领到了准备好的房间里。

  他们坐在铺着席子的地板上。面前是一张只有脚踝高的桌子。下一会儿,他们就开始大吃起来,有热米饭、‘熏鱼、炸虾、海藻薄脆饼、蒸牛奶蛋羹、蘑菇,还有一种用菜豆在糖浆和蜂蜜中腌制的甜食。

  吃完饭后,女招待把桌子搬走了。屋里只剩下这六个人。

  几个日本人觉得像到了家一样,其他人却觉得这间房子有点怪,一点都不像他们以前往过的旅馆。屋子里没有一件家具——没有椅子,没有床,没有桌子,没有电话,没有写字台,没有衣柜,没有梳妆台,没有地毯,也没有窗帘。

  屋子里也没有尘土,简直是一尘不染。就连地板都像桌面一样干净,因为谁也不穿着鞋走进来,凉鞋一样的便鞋留在走廊外面了。地上铺着被称为“榻榻咪”的稻草席子,有3英寸厚,柔软而有弹性,十分光洁。

  三个日本人懒洋洋地伸开四肢躺在地板上,其他人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躺了下来。他们没想到躺在上面竟这么舒服。

  “真不坏!”罗杰叫了起来,“疲劳的时候躺在这上面比坐在椅子上舒服多了。”

  他们谈论着白天的经历。哈尔让牛房也加入他们的谈话,并不厌其烦地纠正他说的英语中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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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灰心丧气的学生


  那是一件蓝色的学生制服。哈尔把它捡起来,立刻想到发生了什么事。“牛房有什么伤心事吧?”他问町田,“看起来他很不高兴。”

  “牛房参加英语考试,”町田说,“他不及格——成绩不好。”哈尔觉得如果一个学生有一个像户栗这样的英语老师,英语考试能及格那才是件怪事呢。

  他们走到火山口边缘向下看,但什么也看不见,烟雾把视线挡住了。“我们走吧。”町田说,“回去告诉他妈妈。”

  “等一下,”丹博士说,“他也许还活着,我下去看看。”

  两个日本人惊讶地看着他。“进入火山口?”町田喊道,“谁也办不到。”

  “他不会一直掉下去,也许落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丹博士边说边把绳子解开,开始把一端系在自己身上。

  哈尔又向深渊里望了望。太阳已经很高了,烈日当头,但仍然穿不透那一层层烟幕。一想到要像瞎子一样进入火山口,哈尔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但如果牛房真的掉进里面的话,那是哈尔的错,至少哈尔这样认为。他埋怨自己:当看到牛房情绪不好时为什么没回到他身边。

  “把绳子给我,”他冲丹博士说,“该我下去了。”丹博士摇了摇头。但当他看到哈尔决心已定时,就把绳子从胸部解了下来。哈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来自火山口里的热气加上火辣辣的太阳,使他有点恶心,从下面冒出的瓦斯呛得他透不过气来。“开始吧!”他说,“把绳子拉紧!”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火山口壁,身子立刻随着火山灰向下一滑,幸亏其他人紧紧抓住了绳子才把他拉住了。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弟弟、博士、还有两个日本人。他还能再见到他们——这四个人吗?

  四个?好像有五个。他又数了一遍。瓦斯气刺得他眼睛生疼,烟雾使他看东西很吃力,但确实有五个人。四个人抓着绳子,一个人站在他们后面,正伸着脖子朝这边看。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那个人用很蹩脚的英语问:“你们要干什么?”四个人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差点儿把哈尔扔到火山口里去。

  哈尔赶紧爬了出来。“牛房!”他喊道,“你没事啊!”牛房茫然地看着他。

  “你真把我们吓坏了,”丹博士说,“我们还以为你跳下去了呢!”

  “很抱歉。”牛房艰难地用英语说,然后用很流利的日本话向町田解释了一下。町田转达了他的意思。“他说这里太热了,于是他就走到那边——坐着——想,他很伤心。”

  “那件事为什么对他打击那么大呢?”哈尔不明白,“在我们国家许多孩子都会有不及格,但他们并不觉得怎么样,他们只是继续努力。”

  “啊,你不知道,”户粟说。接着,他又讲了讲牛房的身世。牛房的父亲在战争中被打死了,母亲和姐姐用拼命干活挣来的一点钱供他上学。他只有以取得好的学习成绩来报答母亲和姐姐。当他考试不及格时,他感到非常羞愧,他辜负了母亲和姐姐的一片苦心,邻居们也会看不起他。所以他不敢回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哈尔看着这个年轻学生的脸,被深深地打动了。这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他热爱自己的母亲和姐姐,由于没有取得好的学习成绩而深感羞愧。他看起来很聪明,如果和英语好的人在一起,他的英语一定会学得很好。

  哈尔把罗杰和博士拉到一边。“听着,”他说,“我有个主意。我们还在日本呆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星期。”丹博士说。“时间不算长,但我想足够了,因为他是那么渴望学习。”

  “你想怎么办?”

  “如果我们把牛房带在身边,每天和他用英语对话16个小时,我相信我们在这一周里教给他的东西比户栗一年教的东西都多。如果学校能给他一次补考的机会的话,他一定能通过考试。”

  丹博士想了想,满意地笑了。“你真是个好小伙子。哈尔,我认为你这个主意行得通,关键是能不能有机会补考。咱们去问问老师吧。户栗先生,到这边来一下好吗?”

  户栗听完他们的计划非常高兴。是的,他保证学校会给一次补考的机会。“学校知道我是不太称职的英语教师,”他谦卑他说,“我也知道我不称职。但学校找不到更好的英语老师,聘请英国人和美国人聘金太高,我们只好尽力而为。跟你们一起生活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想牛房能通过考试。”

  “町田怎么办?”哈尔问道。

  “噢,町田是专科生,他不学英语。”他们走到牛房身边,户栗把哈尔的计划告诉了他。牛房做梦也没想到,为什么这几个陌生的外国人对他这么好呢?他看着哈尔,目光中流露出感激之情,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颗大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滚了下来。他眼里含着泪花微笑着用英语说:“我非常感谢。”

  “我先跟他回家,”户栗说,“告诉他母亲,然后我们在东京见,好吗?”一致同意。

  “既然没事了,”丹博士说,“我们还是离开这儿吧,这座火山不可靠,刚才的半小时它太安静了,我想它也许正准备给我们来一个熔岩浴。”他们向山下走去,但走得却是另一条路,丹博士想看一看被熔岩埋没的48座村庄的遗址。

  当他们下山的时候,火山神又开始咆哮起来,就好像是因为这六块到了嘴边的肉又逃跑了而愤怒。博士不时地停下来把温度计插到炽热的火山灰里,最外面一层只不过有点烫手,而表面以下3英寸处却是200℃!

  “我们可以煎鸡蛋了,”丹博士说,“如果我们有的话。”

  这句话提醒了他们,肚子又饿了。于是他们停了下来,把剩下的巧克力、米饭和鱼吃掉。他们吃饭的时候没有坐下来,也不是站着不动,而是不停地跳。只有这样,他们的脚才不至被烫坏。

  随后博士又催促他们上路了,浅间火山的咆哮声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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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火山口


  从火山口里发出的声音好像是成千上万只愤怒的狮子的吼声。

  伴随着吼叫声,还有一种像货车过桥时发出的轰隆声;接着是喷出的蒸汽发出的更加刺耳的声音,就像一条巨大的毒蛇发出的嘶嘶声。整个人山像一个被点着的大炸药包,随时都可能爆炸。

  声音变得如此巨大而可怕,以致于当丹博士再说话时,没有人能够听到。

  哈尔还记得从《特里火山手册》中读到的一段话:“浅间火山是日本最大的、最容易爆发的、最变化无常的火山,山顶上处处都有危险,要时刻小心。”

  太可怕了,然而他们还有点庆幸,因为在寒冷的雾中度过一个夜晚后,火山口下面散发出的热气使他们感到很舒服。每个来访者都像烤肉又上的鸡一样转动着身体,使全身都暖和起来。

  丹博士从哈尔背着的背包里拿出一些仪器:一支温度计,一副防护镜,一个小分光镜。他开始读数井把结果记录在笔记本上,还用试管收集了一些气体标本,准备以后继续研究。

  他又开始说话了,但尽管孩子们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丹博士打了个跟他走的手势,就沿着火山口边缘开始了他的考察工作。

  哈尔回头一看,一个“奇观”映入眼帘:三个日本人站成一排,正在向冒着烟的火山口深深地鞠躬。

  哈尔从书上读到过有关这方面的内容,这是日本人参拜火山神的方式。他们的宗教信仰,也就是神道,每一座火山都是圣地,人们对火山神必须虔诚,否则神就会在盛怒之下把下面的村庄摧毁。

  火山神是一个凶神,最使他高兴的事就是把人作为贡品献给他。过去,作为祭品的人被送到他的贪婪的大嘴里。据说,每个牺牲者都把这看作是一种光荣。

  如今固然是没有人再被抛向火山神了,但仍有许多人自愿地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他们觉得这样做是一种神圣的举动,同时也解除了自己的烦恼。失业的人可能会跳进火山口,犯罪孩子的母亲也会在火山口中结束自己的生命,受到父母干涉的年轻恋人会双双殉情于火焰之中,考试不及格的学生也会在这里选择自己的归宿。

  在欧洲和美洲,这种逃避现实的举动会被认为是懦夫的表现。在日本却不这么认为,每年都有数以百计的失意的人投入日本58座活火山中的某一个火山神的怀抱。

  哈尔又向后看了一眼,户栗和町田开始沿着火山口边缘走动,而牛房仍然盯着火山口一动不动。过了二会儿,他坐在一块岩石上,低着头,用双手紧紧地捂着脸。

  哈尔想去安慰牛房几句,但他能做些什么呢?也许不会有什么事,即使有的话,牛房的日本朋友也会照顾他的。丹博士已经在50英尺以外了,并且正在不耐烦地朝他们招手。哈尔急忙赶了上去。

  在火山口的边缘散步可真是别有风味,身体的一侧被寒冷的雾冻得冰凉,而另一侧则忍受着火焰的炙烤。脚底下是很烫的,哈尔不得不踮着脚走路。

  蒸汽从每个石缝里喷出来。如果走路时不小心让蒸汽喷到你的裤子里,就会感到好像是被送上蒸笼。

  落下的石块到达很远的山边时已经凉了,在这里却是热的。如果有一块石头落到你的肩膀上,立即就会把衣服烧坏。孩子们都喜欢向悬崖下扔石块玩,当哈尔拾起一块水晶般的石块准备把它扔进火山口时,禁不住惊叫一声,把石头撇在地上,并用嘴吸吮着被烫坏的手指。

  博士正在测量火山口边缘的地形,每一个小丘和洼地,每一个裂缝和喷气孔都经过仔细地检测,并把这些数据和现像记录到笔记本上。

  轰鸣声震耳欲聋。与之相比,即使一座机声隆隆的钢铁厂也会显得像墓地一样静谧。火山神已经咬牙切齿,怒不可遏了。紧接着,把岩浆像火箭一样喷射到昏暗的高空,随着下落由白色变成红色,落在岩石上。粘稠的岩浆慢慢地摊开,逐渐冷却成生面团的样子,但依然发着耀眼的红光,散发着巨大的热量。

  博士迅速跑过来,用他的电子高温计测量温度。他把读数给孩子们看了看,110℃。

  丹博士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这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了。孩子们懂得他的警告,这些落下来的布了状的熔岩是很危险的。他们必须不停地看着上面,以免遭到袭击。如果被其中一块击中,不难想像会发生什么事情。一碰上这比沸水的温度还高十倍的熔岩,衣服立刻就会被点着,你就会像一支罗马教堂里的蜡烛一样被烧掉。

  很难同时注意天空和地面,罗杰不得不斜着眼看。他多么渴望能成为一个能用一只眼睛看一个方向,而用另一只眼睛看相反方向的鸟啊。

  忽然,雾散开了,太阳照亮了沉闷的灰色废墟和黑色熔岩,不断上升的蒸汽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道彩虹,最后一片云雾幽灵般地消失了。

  几个人停住脚步,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山下几英里以外,散落着日本的村庄,棋盘似的稻田宽阔而平坦。在小山丘的顶上,坐落着神道的庙字和宝塔。清清的溪水顺着山涧婉蜒流淌,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闪闪银光。峡谷后面,山峦起伏,远远望去,一片郁郁葱葱。南面,耸立着雄伟的富士山,向西看,辽阔的日本海碧波荡漾。

  啪!一块炽热的岩浆落在离他们不到十英尺远的地方。这可不是赏景的时候,他们又提心吊胆地朝前走去。

  毒气使他们睁不开眼,咽喉疼痛,有时简直透不过气来。于是,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等待着变幻不定的风吹来一丝新鲜空气。

  当微风把烟雾吹走,把烟柱和火舌吹向一侧时,他们有机会第一次看到了火山口内部的景像,真是触目惊心。哈尔不自觉地看了丹博士一眼,发觉他的脸色也变了。

  他似乎不再是那位冷静的科学家。他紧闭双唇,目光呆滞地盯着这个可怕的深渊。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恐惧的表情,但又不像是害怕。那是一种茫然、冰冷的表情。

  哈尔怀疑他是否失去了知觉。他担心丹博士会失足落到下面去,便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觉得丹博士的身体像一尊大理石雕像一样。

  丹博士没有发觉哈尔,仿佛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哈尔试图摇动他,但他似乎变成了石头人,颧骨突出,脖子僵硬,手攥得紧紧的。

  他就这样站了足有两分钟。

  终于,他的脸上又现出了一点儿红润,哈尔抓着的那条胳膊也不再那么僵硬,眼睛也灵活了。他的目光从那只紧抓着他的胳膊的手,移到哈尔的脸上,不解地朝他微笑着,仿佛不明白哈尔干嘛要抓住他。哈尔松开了手,博士用手指了指深渊底部的熔岩源,他又恢复了常态,又成了一位镇定自若,对科学充满热情的科学家。显然他一点儿也记不起刚才那可怕的两分钟里所发生的一切了。

  浅间是无底的意思,许多世纪以来,日本人一直认为这座火山是一个无底洞。但近几年来,火山底部不断上升,现在已能清楚地看到下面600英尺的地方。

  在那里,炽热的熔岩喷向空中,有的只喷到火山口就又落了下去;有的则飞到几千英尺的高空,落到火山顶上,这对火山探险家来说是十分危险的。

  熔岩流下面是一个由熔化的岩石形成的白热的熔岩湖,沸腾的“湖水”像大河里的漩涡一样翻腾着。熔岩里的气泡受高温而炸开,燃起一股股火苗。巨大的石块被抛起来,撞在石壁上,落下去,然后又被抛得更高。成千块碎石像子弹一样飞向高空。从石缝里喷出来的蒸汽,就像从巨龙的鼻孔里喷出的烟,发出可怕的“咝咝”声。孩子们都用手堵住耳朵。

  博士并不在乎这些,他把高温计对准火山底部,温度计显示出2500℃。数字记下来后,他又指着火山口内壁50英尺处的一块橙黄色区域,趁着噪音比较低的时候,说道:

  “我想下去看看那块东西。”

  他从肩膀上取下绳子。这条绳子是尼龙制成的,尽管很细,很轻,却非常结实。博士把绳子一头系在自己身上,一头递给两个孩子。

  “往下放,一定要稳住。”他说。

  他踩着陡峭的火山口壁向下滑,灼热的火山灰使他的脚不时地打滑。孩子们慢慢地向下放着绳子。每当他脚下一滑,他们就特别紧张,担心他会掉下去。

  他终于到达了那个颜色独特的矿物层,并开始用分光镜进行观测。孩子们紧紧地抓住绳子,哈尔为他捏着一把冷汗,如果一块粘粘糊糊、咝咝作响的熔岩落到绳子上把它烧断,那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博士抬起头来,向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准备返回了。孩子们齐心合力向上拉绳子,他踩着不断下滑的火山灰爬了上来。

  当他重新站在他们身边时,两个孩子由于紧张和兴奋,都说不出话来,但博士对他爬进一个正在喷发的火山口中的壮举似乎无动于衷。

  火山口周长大约有一英里,经过艰难的考察,他们终于又回到了出发地点。他们想去寻找三个日本人,但这时火山口里喷出的滚滚浓烟又飘了过来,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忽然,穿过烟幕,两个人影向他们跑过来,他们认出这是户栗和町田。两个人都有点惊慌失措。

  “你们过来,”户栗喊道,“到这儿来——快——看。”

  他们转身又跑进烟幕里,丹博士和两个孩子也急忙跟了过去。几个人在一堆蓝色的东西旁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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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雾与火


  夜色渐渐由漆黑变成灰白色,天快亮了。不一会儿,周围的景物清晰了,手电筒也可以关掉了。

  他们看到的一切是多么荒凉啊!巨大的黑色熔岩,干涸的熔岩河,没有一棵树,没有一丛灌木,甚至连一根草也没有,就是月球上也不会这样荒凉和单调。真是一片不毛之地,看来人类似乎也没有资格来到这里。

  只有这里的雾是极美的。它们来去无踪,像波浪一样,飘过潮湿的黑色岩石。有时你能看到20英尺开外,但转眼间就可能伸手不见五指。

  在黑夜般的浓雾中,仅有的一条崎岖小路也看不见了。现在他们简直是跌跌撞撞地往上爬,像山羊攀登悬崖一样。他们不时在火山灰中滑倒,不时被尖利的、像玻璃碴一样的火山岩划破,当大地颤动时还要使身体保持平衡。突然一阵剧烈地。震动,岩石猛烈地碰撞起来。他们头上传来一种物体下滑的声音。

  “当心!”博士喊道,“到岩石下面去,快!”

  他们六个人挤在很浅的岩洞里,成吨重的岩石、火山灰和火山渣像致命的瀑布一样隆隆而下,落在他们前面几英尺远的地方。当“瀑布”在岩洞前落下来时,光线完全被挡住了,乱石顺着山坡横冲直撞地滚下去,发出的轰鸣声越来越弱,最后消失在浓雾之中。

  “再等一会儿。一些滚得慢的石块现在才开始落下来,有的石块大得足以砸死一个人。”博士说道。当一切都平静以后,攀登才重新开始。山势终于变得平缓起来,六个精疲力尽的火山探险者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山顶。但火山口在哪儿呢?

  这可不是一座普通的火山。一般火山的形状都像个圆锥,而这座火山的山顶却是由几英里长的起伏不平的斜坡组成。在某个地方会有一个火山口,然而没有一点儿标志,谁知道可能在哪儿呢?晴天的时候能够看到火山口升起的烟。但在这样浓重的雾里,彼此只能勉强看到对方。

  天气特别寒冷,因为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在海拔8000英尺以上。茫茫大雾仿佛浸透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挤在一块巨石后面开了一个“作战讨论会”。雾像河水一样被巨石分开,在巨石两侧翻滚着。

  “我们生火吧。”户栗努力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说。他看看周围,想我一些木块,但连一根树枝、一片叶子也看不到。六个人掏遍了所有的口袋,拿出一些小纸片,堆起来有几英寸高。博士把它点着,他们就在那微弱的火苗上暖了暖手,不到五分钟火就熄灭了。

  “我饿,”户栗说,“你们饿吗?”他打开一个木制的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些鱼和米饭。“我们叫它盒饭,你喜欢吗?”

  “是的,喜欢。”亚当斯博士答道,“你大概也喜欢这个吧。”他拿出几块巧克力。他们把各自带的食品分着吃了。罗杰从饭盒里拿出一些像白色的虫子似的东西,他疑惑不解地看着它。

  “章鱼触手,”户粟兴高采烈地说,“很好,你喜欢吗?”

  “我喜欢。”罗杰说着一口吞了下去。六个人中只有一个人没吃东西,那就是牛房。他坐在离其他人不远的一块熔岩上,脸色苍白,紧锁双眉,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博士站起来,“好了,户栗先生,我们去找找火山口怎么样?”英语教师摆了摆手,咧开嘴笑了笑。看起来什么事情也不会干扰他。“也许我们找不到,我想我们是找不到了;也许雾会散开,然后我们去找;也许雾散不了。山顶有许多英里长,有的时候人们要在雾里徘徊好几天。我们要呆在这儿,什么也不能干。”亚当斯博士没有说话。他觉得户栗不仅是一个相当差劲的英语教师,而且还是个胆小鬼。

  “我认为我们有事可干。”博士说,“有的地方会有通向火山口的小路。如果我们能找到它就行了。现在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可以组成一个‘转盘’,你,户栗先生,留在这儿。我们五个人一起往前走,直到快要听不到你的呼喊声为止。不能走太远,因为浓雾能吸收声波,也许只能走500码左右。我们把町田留在那儿。其余的人再走500码,再留下牛房。然后继续走,依次留下罗杰、哈尔。我在另一端,这样就可以组成一个一英里半的传呼线。然后,户栗先生呆在原地不动,其他人像钟表的指针一样绕着他转,如果小路在距这块岩石一英里半的范围之内,我们就能找到它。”

  “不会有人迷路吧?”哈尔问道。“如果一个人始终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喊声就不会迷路的。我们开始吧,要不停地喊,户栗先生。”当户栗转过身背靠着岩石,为他在这个计划中所充当的角色感到得意的时候,其他五个人已经消失在浓雾里。“唷!”户栗开始用日本的方式喊叫。他们继续往前走。“唷……唷……唷……”喊声越来越弱。他们留下町田,然后继续往前走。五个人一个一个地被留下,不停地向前向后呼喊,直到博士来到传呼线的未端。“开始!”他喊道。命令顺着传呼线传下去,于是巨大的转盘开始转动。

  转了还不到四分之一圈,博士喊道:“在这儿,小路。到我这儿来。”博士的话被传下去。不到二十分钟,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小路旁。但哪条路通向火山口呢?他们仔细地听着火山的隆隆声,辨别着声音的方向。由于有雾,声音好像来自各个方向,像是从天上,也像是从地下发出的。“我想大概是这条路,”火山专家边说边沿着那条小路走去。其他人紧跟着他。

  牛房走在最后面。哈尔向后瞥了一眼,看到那个年轻学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目光呆滞,步履沉重,若有所思。好像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牛房到底怎么了?

  哈尔放慢脚步,和牛房并排走,想跟他聊聊天。但哈尔一点也不懂日语,而牛房又太腼腆了,他不愿用他学过的一点英语来交谈。他冲哈尔勉强笑了笑,然后他们就又在沉默中艰难地向上爬去。

  与牛房的情绪相反,丹博士有点过于得意了。哈尔尊敬地称他为丹博士。“叫我丹好了。”丹博士对他说,“不管怎么样,我只比你大十来岁,何况你长得比我高。”

  那是真的,尽管哈尔还不到二十岁,但他的个子比博士还高,肩膀也比较宽,身体也健壮。但哈尔认为博士瘦长结实,而且智慧非凡。他觉得直呼其名对这位科学家有点不够尊敬。最后哈尔还是让步了。

  又是一阵碎石落了下来,但丹博士仿佛没有看到。他抬着头爬得很快,把其他人甩下一大截。火山的隆隆声越来越大,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阳光穿不透浓雾。由于有可恶的烟气混进来,雾变得更浓了,户栗被呛得直咳嗽。

  丹博士不顾呛人的烟雾、不断落下的碎石、大地的颤抖和越来越大的轰隆声,仍然大踏步地向前走。他的胆子太大了,好像生怕别人说他害怕一样。他又一次唱起了晚上唱的那首凄凉的歌。听起来和在晚上一样令人不可恩议。

  他忽然停了下来。“我们已经到了!”他喊道。

  其他人都来到他身边。前面几英尺远的地方,地面不见了,巨大的烟浪和云雾混合在一起。

  他们的眼睛虽然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但凭着听觉判断,他们就站在火山口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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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火山之夜


  天空一片漆黑,浓雾把星星遮盖得严严实实,三个爬山的人即使借助于手电筒,彼此也很难看清楚。

  寒雾,冷风,使哈尔觉得身上的每恨骨头都是冰凉的。本来,在夜间爬上火山要比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爬山好受得多,但是此时哈尔却冷得发抖,他想,宁可忍受炎热的天气也比挨冻好些。他已经把自己的毛衣给了他的弟弟罗杰,不过他还有军用防雨外套。他把拉锁全部拉上,连下巴都裹在里面。

  罗杰在他身边喘着气。平时,他是一个充满乐观而又调皮的孩子,但经过三个小时艰苦地攀登,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这座老火山一定像月亮那么高,”罗杰抱怨他说,“快到山顶了吧?”

  “恐怕不是这样,”哈尔答道,“我们也许刚爬了一半。”罗杰累得直哼哼。

  “省着点气力,孩子们,”这一爬山小组的第三个人说,“你们需要这样,因为最艰苦的路程还在前头。”丹·亚当斯博士,一位火山学专家,他很轻松地爬上峭壁,就像爬楼梯一样。他自己并不注意节省气力,突然放声唱起歌来。歌声盖过了呼啸的风声和火山的隆隆声。

  哈尔希望他不要再唱了,歌听起来有点儿凄凉,很不舒服。也许那是一首欢快的歌,但此时却使哈尔觉得脊背发凉,黑暗中仿佛突然出现了许多漂浮在云雾中的陌生可怕的面孔。

  “振作一点。”哈尔说,但只是自言自语。他必须保持镇静。这与歌声没什么关系,如果那个人想唱为什么不让他唱呢?

  要是在白天,这歌声会是很优美的。而在夜晚,大雾濛濛,风声尖啸,山里发出低沉的隆隆声,大地在脚下颤动,火山灰渣不时落在他们的钢盔上,远处的火山口喷出圆柱形火焰,闪闪发光……所有这些都会使人产生幻觉。

  因此,这歌声听起来也许就非常可怕了。与其说是在唱歌,倒不如说他是像疯子一样地喊叫。

  但这位博士可不是疯子,而是一个认真的科学家。他是美国博物馆的火山专家,研究过世界各地的火山。他曾经进入火山口,分析气体,测量熔岩流,绘制火山喷发图,也撰写过学术报告。

  火山对于他来说只是数字和现像。他是一位冷静的、有数学头脑的、经过严格训练并很有成就的学者。

  哈尔觉得他和罗杰能被选为这位火山专家的助手是一件幸运的事。他们对火山一无所知,但他们身强力壮,并且已经有了在亚马孙河和太平洋岛屿上几个月的探险经验。眼下暑假快结束了,他们本应像往常一样准备回学校,但由于他们的年龄比同班同学的平均年龄还小,他们的父亲约翰·亨特,著名的自然学家和动物收藏家,答应让他们休学一年,以便使他们在他和他的朋友的探险中经受实际的锻炼。

  因此,他们就跟着一个唱歌像疯子一样的人,在深更半夜来到了这座即将喷发的日本火山的半山腰上。“呯”的一声,一块像鸡蛋那么大的火山渣落到哈尔的头盔上,又弹开了。幸运的是,这些从火山口喷出来的炽热的石头,在寒冷的雾气中飞行一英里后已经变凉了。但此时此刻哈尔却希望它们仍是热的。冷风把潮湿的雾气吹到他的身上,他的外套都能拧出水来了。他们好容易爬出了浓雾,呼吸到了一点新鲜空气,但前面还是浓雾,不久他们就又被雾气淹没了。他们就这样从一片云雾爬到另一片云雾。

  这时,附近的山里却存在着一个给人带来舒适和温暖的巨大火种。哈尔把手放在地面上,就能够感觉到热乎乎的。当他冷得浑身颤抖时,一堆温度高达千度的可怕的烈火,正在他的脚下燃烧着。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一下这个巨大的火炉里放出的热。

  突然,火山像一条爬上岸的落水狗一样抖动了一下身子,并喷出一股火焰。

  紧接着又是一阵火山渣冰雹似的落下来。火山渣落到头盔上没什么事,但砸到肩膀或后背上就会肿起大泡。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落下更大的,据说浅间火山曾喷出过像摩托车那么大的石头。

  但那种情况现在不会发生,浅间火山还没有猛烈喷发的迹像,否则他们也就不会来了。它现在只是发出低沉的隆隆声。

  这并不是说很安全。事实上,在几天前就有两名登山者被一阵石头雨砸死了;一个月之前,有一个人被困在两股熔岩流中间活活烧死。火山灰和火山渣一直飞到20英里以外的山脚下,地震已经毁掉了轻井泽镇附近的几所房子。

  但这些与浅间火山真正发怒时的情景是无法相比的。在一次喷发中它曾经把48个村庄埋在100英尺厚的熔岩流下。这个厚度是埋葬庞培城的两倍。浅间火山的高度是维苏威火山的两倍,一旦爆发,其猛烈程度也会是维苏威火山的两倍。

  现在看来,它好像在慢慢地酝酿着又一次可怕的爆发。也许在一年以后,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明天,谁能知道呢?如果说有人能知道,那就是训练有素的火山专家。也许丹·亚当斯博士能够揭开浅间火山之谜。罗杰猛然停了下来。“鬼!”他喊道。哈尔和博士停下来看着罗杰,这孩子是不是疯了。他们都想安慰他几句,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罗杰又喊道:“在那儿。”他指着高高的峭壁上。他们抬起头,但什么也没看见。雾像一顶巨大的蚊帐一样包围着他们,迅速地掠过地面,不是浓密的一团,而是迎风飘动。博士的可怕的歌声停下来了。而呼啸的风声正发出刺耳的音调,加上火山低吼,火光闪烁,石雨纷纷,充满了不安与恐惧的气氛,令人毛骨惊然。难怪罗杰会产生幻觉。

  “难道你们什么也没看见?”罗杰不耐烦他说,“在那儿!”他们又抬起头,终于看到了罗杰那敏锐的眼睛在雾里所看到的东西。在高高的峭壁上,三个亮点像鬼怪似的在那里跳舞。是火山里喷出的火球?还是正朝他们流过来即将把他们埋没的熔岩流呢?“显然,我们在山上并不孤独。”博士说。他把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上喊道:“喂——!”上面的亮光停止了移动,三个登山者静静地听着。但在逐渐增强的风声和火山的隆隆声中却听不到人的说话声。博士又喊了一声。这次从上面传来了答话。

  “走,”博士说,“我们要有新伙伴了。”他们一刻不停地攀着火山岩向上爬去,一直来到亮光的前面。他们看到三个拿手电筒的日本人。“你们好!”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用日语说。当他的手电筒照到来人的脸上时,他就改用英语说:“啊!我想你们是说英语的,我也说英语。我是名古屋中学的英语教师,这是我的两个学生牛房和町田,他们的英语不像我说得这么好。我叫户栗。”

  博士把他自己和他的两个同伴介绍了之后,他们彼此握了握手。他们都同样由于在爬向火山口的路上有了新伙伴而感到高兴,现在,神秘的夜晚,寒冷的浓雾,哀嚎的风声和隆隆作响的火山,似乎都不那么恐怖了。

  最使哈尔和罗杰感到高兴的是博士不再用他那古怪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唱歌了。六个人在爬山过程中愉快地交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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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的现象发生了。他们脚下的地面每隔一会儿就在一股巨大的力量冲撞下抖动一次。哈尔爬到悬崖边缘往下看,正好看到一块直径至少12英尺的巨石径直撞向悬崖,这惊人的碰撞使巨石碎成小块,又落进大海。

  不一会儿,一个卷浪义卷着三、四块巨石向悬崖砸过来。

  这些巨石哪儿来的呢?海湾里没有,它们一定来自外边的大海,哈尔忽然想起了“圣诞老人”号旁边的石头迷宫。

  在海洋的那个地方,巨大的力量在起作用。滚滚的底流和喷流把巨石推向海岸,来到浅水区,然后卷浪又卷起它们摔向悬崖。

  哈尔忽然担心起“圣诞老人”号来。它会不会被扯碎,宝物失散?但他马上就想到这不可能。沉船深深地埋在沙里,300年来,台风也没能动过它。

  躺在他身旁的罗杰,虽然脸被一道道飞来的浪花刺痛,还是在目不转胎地盯着大海。哈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一个卷浪裹着个东西汹涌澎湃地向海湾奔来。“圣诞老人”号到底还是被拔出了海底,在奔向毁灭。

  不对,不是“圣诞老人”号,是个黑东西,像块巨石,但肯定不是巨石。

  突然罗杰对着他的耳朵大喊了一声:“潜水艇。”

  是那个潜艇。虽然它竭尽全力要呆在深水安全的地方,但汹涌而又愤怒的大海还是把它抛了出来。海洋之神就要把这三个罪犯交给正义了。潜艇在巨浪的手中显得那么轻,看起来就像黑色的泡沫。

  它被卷进海湾口,卷过科学家悲惨地死去的地方。浅滩使卷浪更高,卷浪的巨臂高举起黑色的潜艇。它在令人眩晕地旋转着。谁能想象出里边那三个人的恐慌程度呢?

  接着,它撞来了。它砸在峭壁上,岩石表面被砸掉了一些碎片。那个黑家伙像个炸弹一样爆炸了。钢铁的碎片向四面八方射去,有几片差一点击中这两个趴着从悬崖边向下张望的,吓得魂飞魄散的孩子的脸。那几个人的尸体在浪花中依稀可见,被弧形抛上天,然后落进沸腾的大海。

  巨大的海浪退了下去,发出的声音像深沉的叹息。大海似乎对它刚刚做过的事十分满意。

  斯根克,这个机关算尽,利用大自然——毒蛇啦,蝎子啦,石鱼啦,或是巨蛤来为他的卑鄙伎俩服务的人,这个一手策划了布雷克博士的死亡而又没有亲自动手的人,这个把两个堵住嘴巴,捆住手脚的人留给台风而他和他的同谋却去大海深处寻找庇护所的人到头来终没有斗过大自然。

  哈尔对此心满意足。他的头很痛,回头看看他弟弟,已经脸色发青,颜色像甲鱼汤一样,又一次地震,震撼大地,峭壁垮了一点。兄弟俩疲惫不堪地往后退到一个安全一点儿的地方。

  巨大的卷浪比以前少多了,也没有那么猛烈了。风不再是一堵固体的墙了,它开始调转方向,漂泊不定,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风似乎越来越不知所措。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个小时,然后突然之间,风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了死一样的平静。远处还有风的踪迹,它似乎正在匆匆跑掉,寻找新的土地去施展它的余威。水还在下面迸溅着,但已失去了它的冲力和破坏力。巨浪引起的水雾消散了,岛屿一片凄凉,整个海岛已被吞噬了三分之二。假如台风刮一天的话,海岛恐怕就彻底消失了。

  只有两座小山留了下来。还有一片低洼地,至少积水12英尺深,水面上漂浮着数以百计的折断的木桩。放眼望去,没有一棵完整的树。小房子一样大小的巨石遍布向风的海岸。

  到下午的时候,海浪平息了,低洼地积水也开始消退。并且,天哪,在那儿,一只小船正在向小岛这里开来。那是“快乐女士”号的小艇,里面有两个人。哈尔和罗杰兴奋地大喊大叫,摇晃着手臂,小船上的人也回应着。当小艇划过两恨树桩,停在水边的斜坡上,四个人会合时,大家都别提多高兴了。哈尔关心地问:“快乐女士‘怎么样了?”

  “毁得差不多了,”艾克船长回答道,“但还可以修复。”

  “我们的海蛇和电鯆,海鳝,还有其它的一切,都还好吧?”

  “应该是没问题的。风暴一开始,我们就把水槽装满水,然后就盖严,以免水泼出来。恐怕这些标本在水槽里边跌打得还没有我们在外边摔得重呢。”

  “船爬了那么高,你们在里边够呛吧。”看到那条纵帆船停在高出泻湖60英尺的小山上,哈尔笑起来,“就像亚拉腊山上的诺亚方舟一样。”鸟都已经被吹跑,不过现在远方出现了一只。罗杰说:“这只鸟很大,一定是只护航鸟。”

  艾克船长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后说:“比那好得多,这是架从海军基地飞来的直升飞机。”

  飞机绕着山顶上的纵帆船飞了一圈,然后飞过另一山头就在离孤立无援的水手们几十英尺的地方降了下来。飞行员对下面喊着:“有没有到特鲁克去的乘客?或许你们更喜欢这地方?”

  他们急忙爬上去了,似乎怕飞行员会改变主意,飞机向北方飞去了。

  飞行员在发动机的嘈杂声中喊:“我们很担心你们怎么度过这场灾难,我们觉得还是来看看能否发现你们的踪迹。不是还有两个人吗?他们在哪儿?”

  哈尔讲了布雷克的遭遇和斯根克的下场,到了基地又对指挥官叙述了一遍。然后就是热乎乎的饭菜,好香啊!还有干净的被褥,最后是辛辛苦苦挣来的睡眠。


  17、火山的召唤


  剩下的事情就长话短说吧。

  从海军基地借来了装备,把“方舟”从“亚拉腊山”上拖下来,到特鲁克进行了修复。

  岛上藏匿的珍宝在一片灌木丛和峭岩之下找到了。继续打捞“圣涎老人”号上的珍宝直到全部上了“快乐女士”号,然后运到了特鲁克岛,在那儿又被装上开往旧金山的货轮。在同一条货轮上的特制水槽里,装着那些珍贵的深海动物标本。

  很多群岛地图都变了样。台风刮走了十几个小岛,人山爆发又使原来一片汪洋的地方升出了新的岛屿。几个活火山从海里冒了出来,喷着火山灰和炽热的岩浆。

  整个西太平洋不断地发生地震。日本、夏威夷、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的火山都在熊熊燃烧。

  一个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的火山学家听说海洋地理研究院不再需要“快乐女士”号,就马上飞到特鲁克来。他登上了这只纵帆船。

  他对哈尔和艾克船长说:“这条船不错。我们就是需要这样的船。我想去拜访一下这些正在冒出来的新岛屿和那些火山。太平洋的这一头似乎都开了锅,一定发生了很不寻常的事情。我们想弄个明白,怎么样,你们的船行吗?”

  艾克船长眯缝着眼看着哈尔、罗杰和奥莫,他们都愁眉苦脸,船长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慢吞吞地说:“我想这条船是胜任的,不过要和她分手我们实在很舍不得。”

  “分开!”客人叫起来了,“这是从何谈起!从研究院里我得到的是有关你们的最好评价,我要你们都跟我一起走。我去哪儿还能找到更好的助手眼!”

  像变魔术一样,大家顿时笑逐颜开。“哈尔对我们来说太好了。”

  科学家举起一只手以示警告:“别决定得太早了,这可是个危险的工作——系一根绳子,下到正在喷发的火山口。”

  “既然这对你没什么,”哈尔一边说,一边环视着使劲点头表示赞许的同伴们,“对我们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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