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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谅解


  克拉克医生在楼下的大厅里等着他们。“你们的病人醒过来了,”医生说,“他急于要见你们。我想你们会发现他变了许多。”护士把他们带进病房。丹博士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份晨报。

  “你们呆的时间不能太长。”护士提醒道,“你们知道,他还很虚弱。”

  “虚弱?没事。”丹博士睁开眼睛说。孩子们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再那么冷酷,令人毛骨惊然了。“我觉得像换了一个人。今天早晨对我来说一切都变了。孩子们,坐下,我有点事要跟你们说,实际上是要向你们道歉。”

  “那没必要。”哈尔说,“你好好躺着,我们谈点别的不更好吗?”

  “不,我一定要跟你们说。我对你们两个人太不公平了,还有艾克船长和奥莫,我希望他们也在这儿,我也能这样对他们说。”

  “他们会来的。”哈尔说,“昨天晚上我给他们发了电报。”

  “医生给我讲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丹博士继续说,“他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精神不正常。现在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我曾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但我希望你们不要责怪我,因为我脑袋里有那块碎片。医生还告诉我说我有几次失去了记忆,如果不是你们照顾我,我早就没命了。”他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哈尔和罗杰的手,“我一直在想,我对我过去的一些想法感到非常可耻,特别是当我看到了对你的访问记以后,不用说你们已经看到了。”

  “不,我们还没来得及看。”

  哈尔拿过报纸。整个头版登载的全部是熔岩流的爆破工作。有几张从侦察机上拍摄下来的照片,有詹诺博士的声明和希洛市长的感激之辞,还有一份轰炸指挥官的报告和一份参谋长的军事报告:

  “这次行动军方的开支总计二万五千美元,而拯救出的建筑物和财产价值五千一百万美元,因此,从经济观点来看,显然是很合算的。更重要的是三万居民和他们的家园得救了。据目击者说,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炸弹准确地击中了目标。这次对熔岩流的空中轰炸创造了一个新的奇迹,是地质科学实验的巨大成功。”

  紧接着是对哈尔的采访,其中一段写道:

  “尽管詹诺博士一再声明轰炸计划的最初设想是哈尔·亨特先生提出的,但亨特先生在接受采访时仍不肯接受这一荣誉,他把这个精心设计的杰出计划归功于访问学者,火山学家丹·亚当斯博士。”

  “当我读到这儿时,我觉得自己太渺小了。”丹博士说,“还有那些愚蠢的念头,什么你要使我名誉扫地了,什么你要取代我的工作啦……我现在真不明白怎么会产生那些想法,当然,爆破计划是你的,等我能接受记者采访时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他们会把真实的故事写出来的。”

  “别多想这件事了。”哈尔说,“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养,尽快恢复健康。还有更多的火山等着你去征服。”

  “我已准备好了!我不会再害怕了,我现在就不害怕了。”

  “害怕!”罗杰说,“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害怕。”

  “我能把恐惧隐藏起来自己也很高兴。每次接近火山口时我就紧张得要命,恨不得从我的躯壳里逃出去。这全是由于……”他停了下来,笑了笑。“我从不愿谈起它。那是一次任何人都想忘掉的可怕的经历,现在忘不掉我不在乎了。那是在墨西哥的帕里库廷火山,我失足掉进了火山口,落下几百英尺,头猛地撞到岩石上,昏了过去。当我慢慢醒过来时,发现坡度太陡,根本爬不上去。我被下面的岩浆烤着,越来越虚弱,头脑昏昏沉沉的。我在火山口里整整呆了一夜,头疼得越来越厉害,像在宗教法庭的地牢里受酷刑一样,我觉得再也忍受不下去了。随后我的思维就陷入混乱,竟奇迹般地爬了出来。我也说不清是怎么搞的,但从那次以后,我就谈火山而色变。现在好了,由于这次手术,我的恐惧感消失了。几个月以后我就能再回到火山中了,那里有我的事业,能在那里工作,我就心满意足了。可你们呢?你们的工作还没着落呀。”

  “檀香山是一个繁华的地方,”哈尔说,“我们会找到事做的。”

  “噢,我有一个建议。今天早晨在你们来这儿以前,我给我的两个在美国博物馆的同事打了电话。我想你昨天已经见到他们了,辛克莱尔和斯科特。”

  “是的,我和他们谈过了。”哈尔说,“他们的计划听起来很有趣。”

  “他们很喜欢你们。”丹博士说,“我对他们说的关于你和罗杰的事丝毫没有减弱他们对你们的喜爱。他们正在物色一些年轻人协助他们完成捕鲸探险,你们觉得怎么样?”罗杰的眼睛里放出兴奋的光芒。“总之,”丹博士继续说,“你们还是为美国博物馆工作,只不过是换了个上司而已。”

  “我们不愿换上司。”哈尔说,“我们宁可继续和你呆在一起。但我们不能——捕鲸听起来很有吸引力。我们再考虑一下。现在我们该走了,你应该休息了。”

  “唉,别多想了。他们过几天就要出发了。”两个孩子走过大厅,心情难以平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罗杰叫了起来,“还要几天的时间来决定!要是我,几分钟就足够了。”但是哈尔比他年龄大,想得比他多。他认为这件事不能轻率地决定。事实上,他们一定出大门,他就作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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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博士已经停止了搏斗,像一尊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随后就瘫倒在地。

  “罗杰!”哈尔喊道,“快救博士!”

  他们架起瘫作一团的科学家,艰难地向丛林外走去。他们一步步地向前挣扎着。时间一秒钟一秒钟地过去,火势越来越旺,他们周围树叶卷曲着,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

  最后他们终于冲出了灌木横生的树林,来到一段布满碎石的路上。他们汗流侠背,上气不接下气,吃力地带着博士顺着山谷走下去。他们刚刚逃离的那片树林顷刻间就轰轰燃烧起来。

  正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发动机的嗡嗡声。一辆军用吉普车迅速驶入山谷,停在他们身边。“这儿够危险的,”司机说,“我们估计到你们需要帮助。快上车吧。”他们满怀感激的心情,扶着博士一起上了车。“你们的伙伴怎么了?”开车的军官问。

  “昏过去了,”哈尔说,“恐怕不是一般的昏迷,最好是立刻把他送到医院去。”

  “希洛城有一家医院,”军官说,“但如果病情严重的话,最好还是去檀香山的女王医院。去机场只多用五分钟,我们给你们派一架飞机,一个小时之内就能把他送到医院。”

  他们感激军队能够做一些份外的事情。哈尔和罗杰看着博士被送上一架军用飞机后,也爬了上去,和他一起飞向檀香山。医院事先接到了电话,已经派出一辆救护车在机场等候他们。不久,昏迷不醒的博士就被送到著名的女王医院,受到了医生的护理。

  他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呼吸急促,脉搏跳得很快。他显然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当詹姆斯·克拉克医生进行检查时,哈尔和罗杰就坐在旁边。过了一会儿,医生面对哈尔坐了下来。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正拼命地想从着火的树林里逃出来,他忽然僵直不动了,接着又瘫倒在地上。”

  “如果只是昏迷的话,他早就该清醒过来了。他经常得这种病吗?”

  “有时候他会变得僵硬,像大理石雕像一样站一两分钟。他的眼睛突出,目光呆滞,脸色由苍白变成蓝色。我抓住他的胳膊时,觉得他的肌肉像拧成的绳子一样硬。”

  “在什么条件下发生这种情况呢?”

  “嗯,第一次是在浅间火山口,他似乎回忆起什么可怕的往事。”

  “过后他记得发生的事情吗?”

  “不,他什么也记不得。”

  “还有别的外界刺激使他发作吗?”

  “有一次,晚上发生地震,他尖叫着跳起来,发疯似地捶打着墙壁。还有一次,我们在‘法尔肯岛’潜水时,他得了‘氮中毒’。有时候他还像疯子一样唱歌。”

  “很有意思,”克拉克医生说,“我开始意识到是哪一类病了。他的情绪怎么样?经常发火吗?”

  “他变得很多疑,以为我们都在陷害他。”

  “对,”克拉克医生说,“听起来很像轻癫痫。”

  “那是什么病?”罗杰问。

  “噢,是一种轻度的羊角风。”

  哈尔大吃一惊。“会是那种病?我一直以为癫痫——嗯——是一种大脑疾病,有点精神错乱。可丹博士是个很聪明的人,甚至是杰出的。”

  “我的朋友,”克拉克医生说,“别忘了我们的大脑都有点儿毛病,都有点儿精神错乱。对于癫痫病患者来说,有些人拥有非凡的思维能力。朱利亚斯·凯撒、彼特拉克、彼得大帝、默罕默德、拿破仑,他们都患有癫痫病,可都是天才。有几种癫痫病是很可怕的,由于你没提起痉挛,我推测这是一种较轻微的癫痫。不要被‘轻’字迷惑了,和‘重癫痫’相比,它是轻的,但即使是轻癫痫也会致命的。”

  “可怎么会得那种病呢?”

  “有很多可能致病的因素,脑震荡或机械损伤就是一种原因。在他的工作过程中,我推测他的神经一定受到过严重刺激,要不就是发生过某种事故,或两者都有。”

  “有一次他刚要告诉我们的船长一些他的可怕经历时,却忽然闭口不谈了。他显然不愿提起那些往事。”

  “他是否因身体某个部位经常性的疼痛而常发牢骚呢?”

  “除了左边头疼以外没有其他症状。他自己好像也不在意。”

  “噢,也许就与此有关,我们应该给他拍一张头部的X光片。”当病人从放射室被送出来时仍然处于昏迷之中。克拉克医生和另外两名医生走进一间小黑屋冲洗底片,然后拿着那些照片回到哈尔面前,把它们举起来对着光线。

  “病因找到了,”他说,“那块黑色楔状物是一块颅骨碎片,压迫着神经中枢。有时候他的头部会受到类似机械震动的冲击,那个碎块一定要取出来,而且手术必须马上进行,否则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苏醒了。怎样征得他的亲属的同意呢?”

  “我不认识他的亲属。”哈尔说,“他受雇于纽约的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他们会知道的。”

  “我们立即发电报,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们等回音的时候,就要做好一切准备。”丹博士早就被送到手术台上,外科医生站在旁边等着住在纽约的这位科学家的父亲的回音。同意的消息一到,手术就开始了。在手术室的走廊上,有一排椅子,是给这些焦急的朋友——哈尔和罗杰准备的。他们现在才感到他们是多么喜欢这位年轻的科学家,尽管他有时捕风捉影。脑手术是一件非常精细和危险的工作,病人已经被休克折磨得奄奄一息,很可能经受不住这种考验而死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消息。一个护士从手术室走出来,匆匆忙忙地穿过大厅。哈尔立刻跟了上去,“怎么样?”护士摇了摇头,仍然急匆匆地向前走。

  哈尔走回来,沉重地坐在椅子上。摇头是什么意思呢?是由于护士不允许乱说,还是最坏的事情发生了?足足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孩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像焦急等待着父亲一样。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白大褂儿的人一阵风似的走出来,向大厅走去。

  两个孩子不耐烦地等待着。终于,克拉克大夫和其他医生出来了,又匆匆忙忙地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请等一下!”哈尔央求道:克拉克医生转过身来。“他怎么样?”

  “他会好的,”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我们把碎片取了出来,但那一部分发炎了。你的朋友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大约六个月以后他才能去逛另一座火山。现在,如果你不介意……”他一边说一边转身走了。哈尔和罗杰怀着难以形容的心情走进了病房。他们最大的快慰就是手术成功了。然而当他们意识到火山探险就此而结束时,又觉得很失望。他们坐在丹博士的床边。他仍然昏迷不醒,但现在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情况好多了。圆睁的眼睛闭上了,呼吸也变得缓慢而轻松。“他真的睡熟了,”医生说,“你们怎么不去吃点东西?”罗杰走了出去,哈尔依然守在病人床边。等罗杰回来后,哈尔才出去。

  当他经过接待处时,听到一个人正在打听丹·亚当斯博士。哈尔停了下来。“你在找亚当斯博士吗?”他问。

  “是的,我是檀香山广告者报的记者,我想向他采访一下关于爆破的事。”

  “对不起,他现在不能接受采访。他刚作过手术,现在正在睡觉。”

  “你是他的助手哈尔·亨特吧?”

  “是的。”

  “那么也许你能给我讲一讲。”哈尔犹豫了一下,说:“我希望是由他来介绍,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说话。好吧,我就尽我所知谈些情况吧。”哈尔刚刚说完,又有两个人来找亚当斯博士。接待室的人告诉他们,丹博士现在不能会客,他们转身刚要走,哈尔迎上去作了自我介绍。“我是亚当斯博士的助手,”他说,“我能帮你们做点什么吗?”

  “这是辛克莱尔先生,我叫斯科特,跟亚当斯博士一样,我们也在美国博物馆工作。博物馆刚才给我们发来电报,说丹博士在这所医院里,我们就赶来想看看有什么事情。”

  “你们太好了,”哈尔说,“他现在睡得正香。我正想出去吃点东西,一起去好吗?我们在饭馆里好好谈谈。”

  吃完薄煎饼、涂奶油的猪肉,又喝了一杯咖啡后,哈尔给两位科学家讲述了那夭发生的一系列可怕的事情:爆破熔岩流,逃离森林大火,飞向檀香山和紧张的外科手术。

  “医生说他需要休养六个月。”哈尔说。

  “你怎么办呢?”辛克莱尔问。

  “我想大概无事可作。”哈尔说,“但我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早日康复。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在博物馆里的工作情况呢?”

  “我们的工作很有趣。”辛克莱尔说,“我们正在设法收集一些鲸和捕鲸的情况。研究现代捕鲸方法很容易,然而我们想知道的是在帆船和捕鲸船时代怎样进行惊心动魄的捕鲸活动。那时很著名的捕鲸船只剩下很少几艘仍然在海上航行。我们已经发现了一艘正在追踪鲸的船,并决定跟它一起去。”

  哈尔的眼睛亮了,“你说得太有意思了。”他说,“我真想多听一点儿,可我得回去照顾我的病人了。明天早晨再来一次怎么样?那时候他会醒过来,看到你们一定很高兴。”

  丹博士一直熟睡着。孩子们虽然愿意守护在他身边,医院的规定却不允许。他们只好到一家旅馆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回到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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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森林火灾


  第二天一大早,运输船就到了,炸弹被运到机场。十架战斗轰炸机,两架侦察机和两架水陆两栖飞机早就等在那儿了。它们在黎明的时候就带着20名军官和37名士兵从擅香山的洛克菲尔德机场出发了。

  每架飞机上都装备两颗六百磅的配有0.1秒延时装置的爆破弹和两颗用于瞄准的三百磅的教练弹。第一架飞机在上午8时45分起飞,然后每隔20分钟起飞一架。

  两架侦察机在爆破点上空盘旋着观察爆炸情况。指挥官们邀请詹诺博士和丹博士一起坐在一架侦察机上,哈尔和罗杰在另一架飞机上。飞机飞到爆破点上空时,两个孩子怀着极大的兴趣观察着“黑蛇”的转弯处。

  一个黑色的物体从飞机上落了下去,正中目标,腾起一团灰白色的烟云。看来没有炸开顶部。

  “这只是一颗三百磅的教练弹。”哈尔身边的指挥官说,“它只装黑火药和沙子,爆炸时会产生一团明显的烟雾。这样投弹手就能判断是否击中了目标。”

  那架轰炸机转了一个圈,又飞回转弯处上空。爬高,准备,俯冲,又扔下一个大得多的黑色物体,这是一颗六百磅的TNT炸弹。

  炸弹落到河顶上爆炸了,发出惊天动地的霹雳声。已经变成黑色岩石的河顶被炸成了碎片,一股白热的熔岩从下面的熔岩河里喷向天空,高达几百英尺,在空中变成桔红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分散成扇形,又落了下来。指挥官们对爆破结果非常满意。

  飞机又飞了回来,扔下另一颗炸弹。这次炸开了一个二三十英尺宽的洞,大量的黑色岩石碎片落到熔岩流里,堵住了一部分河道,熔岩开始从洞口溢出,向左边流去。

  这正是哈尔所希望的,他不禁得意起来,但他立刻又提醒自己还会有万一,说不定还会出什么岔子。他焦急地等待着另一架轰炸机。

  可惜,这次扔下的教练弹离目标较远。飞机兜了个圈子,又投下另一颗教练弹,正中目标。它又回到爆破点上空,投下一个大家伙,把洞口扩大了20英尺,岩浆粘结着巨大的砾石,轰轰隆隆地滚进熔岩河里。“拦河坝”越来越高,更多的熔岩从洞口溢出来,形成一条光闪闪的熔岩流。尽管只有六七英尺宽,却是沿着相反的方向流经山谷,直奔大海。

  炸弹一个接一个地开了花,裂口越来越大,直到这个魔鬼的后背被彻底炸开。裂口处填满了石块,被堵住的“河水”,急于寻找出路,便从左边滚滚而出,形成一股强大的熔岩流,向荒无人烟的山谷流去。

  希洛城得救了,从“大坝”较低的地方溢出的岩浆还会继续向希洛城流动,但在到达城区以前就会凝固了。

  哈尔兴高采烈的心情被新的焦虑搅乱了。他看到在新河道里流动的桔红色的“河水”,有越过一个山丘的危险。那样的话,山丘另一侧的几间房子就会被烧毁。

  爆破任务完成后,侦察机飞回机场。哈尔向詹诺博士和丹博士提起他所看到的新情况。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詹诺博士说,“和当兵的说没用,这不是轰炸机的事。我认为,我们应该去调查一下。遗憾的是我得回观察所了。”

  “那么我们替你调查吧。”丹博士建议道。

  “太好了。但你们需要一辆车,我给你们借一辆军用吉普。”

  吉普车载着丹博士、哈尔和罗杰向西南方向驶去,越过一个个低矮的山丘,然后向西驶向熔岩河流过的那条山谷。这条路很少使用,与其说是公路,倒不如说是山路,路面坑坑洼洼,车子从上面驶过,颠得他们头晕目眩。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那个山丘上。山丘的一边是小小的村落,一边是凶猛的熔岩河。

  “从这儿看还不太坏,”丹博士说,“山丘的高度足可以挡住熔岩,我们可以回去报平安了。”他看看不断向他们逼近的“河水”,“流得真快,我们离开这儿吧。”

  吉普车调了个头又驶进了荒凉的山谷。四周热气逼人,烟雾在头顶上飘浮着,还有一些奇怪的像玻璃丝一样的东西,挂在灌木丛上,而且越来越多。看起来就像点缀过的圣诞树一样。

  “那些玻璃丝似的东西是什么?”罗杰不解地问。

  “是熔岩,”丹博士说,“迷信的人说那是佩丽的头发,发怒的女神揪下自己的头发,撒向空中。实际上它来自那条熔岩河里的熔岩喷泉。风把这些粘糊糊的岩浆吹散,拉成一根根长丝。它们随风飘荡,遍布旷野,点缀着树林和灌木丛。”

  透过周围的高大林木,仍然能看到那条熔岩河。本来他们离它越来越远,但奇怪的是。温度似乎在升高。前面传来一种树木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他们转了个弯,才发现路已经被一股10英尺高的熔岩河切断了。他们赶紧刹住了吉普车。

  “这儿过不去了。”丹博士说,“我们得回去看看这条路到底通到哪儿。”

  他们调过头来,沿着山路向回开。

  越来越浓的烟尘呛得他们不停地咳嗽。路边的树已经烧了起来,火势越烧越旺。

  突然,吉普车又停了下来,他们眼前又出现了一条熔岩河。

  很明显,那条河已经分成两股,他们恰好被夹在中间。熔岩碰到的每一棵树,每一丛灌木都冒出火苗。火焰舔噬着车轮。

  “趁车还没着起来,我们快离开这儿吧。”哈尔说。他们急急忙忙地下了车。

  他们跑进树林里,火舌在后面紧追不舍。这是一个热带丛林,一棵棵参天大树上缠绕着藤蔓。他们没有砍刀,只能用手撕扯开荆棘和爬山虎,开出一条道路。

  他们喘息着,搏斗着,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但大火却步步紧逼,热气烘烤着他们的后背。紧张和恐惧使他们发疯似的想在丛林中打通一条路。胳膊被划破了,满手都是血。火焰已经烧到了他们身上,后背和裤子都着火了,脖子被烧得疼痛难忍,而且还能闻到自己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年纪最小的罗杰走得较快,一直在前面10英尺的地方。哈尔跟了上来,丹博士在他后面跌跌撞撞地走着。忽然,后面的脚步声没有了,哈尔急忙回过头来,看看博士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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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救命的炸弹


  “真是一个固执的年轻人!”詹诺博士说。丹博士没有搭话。他盯着这条黑色的长河思考着,“确实可能。”若有所思地说。

  “好了,博士。”詹诺博士说,“你可没提出什么严肃的想法。”

  “是的,我觉得它值得考虑。河上那层壳你认为有多厚?”

  “噢,我可不知道,可能是6英尺,也可能是10英尺。”

  “爆破弹能炸开它吗?”

  “这个问题只有爆破专家才能回答,我想如果炸弹足够多就能把顶部炸开。”

  “碎块会落进熔岩流里。大量的碎块就能把它堵住,迫使它改道。”

  “理论上说得过去。”詹诺博士并不赞成,“可是去哪儿弄轰炸机呢?”

  “从美国军队那儿怎么样?在洛克菲尔德不是驻扎着一个轰炸机中队吗?”

  “是的,但他们不会管这事。他们的任务是打仗,不是对付火山。这个工程要花很多钱,他们会认为把军费花在民用工程上不合适。”

  “我好像记得,”丹博士说,“当国内出现灾难,如火灾和洪水时也动用过空军的飞机。至于代价,绝不会像失去希洛城那么大。我们请他们帮忙,你看怎么样?”

  “我不明白,”詹诺博士说,“你怎么对那个孩子的胡思乱想那么重视,他读的科学幻想书太多了。看来他对你的影响很大呀。”

  丹博士的脸由于愤怒和不安变红了,“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我和亨特的关系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好,其实,他快要被解雇了。不管怎样,我觉得这个办法值得考虑。至少问一下不会有什么害处吧。”

  詹诺博士挥挥手,勉强同意了,“好吧,就问一下,我们到下边的观察所去打电话。”

  他们叫回哈尔,上了车,回到基拉韦厄山口,走进火山观察所。这是一座由石块砌成的建筑物,可以抵御火山喷出的火焰。里面到处都是令人眼花绦乱的仪器,地磁仪、地震仪、比重计、分光镜、高温计,墙上挂满了地图和图表。詹诺博士拿起电话,呼叫休·C·吉尔科里斯少校,基拉韦厄驻军的指挥官。他向少校解释了哈尔的计划。

  “请注意,”他说,“这不是我提出来的,说实在的,我觉得这根本不可能。我怀疑轰炸中队有没有足够的能力使熔岩流改道。”

  其他人听不到少校的回答。詹诺又说话了:“噢,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说军队用爆破弹干不了大事,但你必须认识到你现在对付的是自然界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又停了一会儿,詹诺博士说:“好吧,我感到很奇怪,你怎么会接受这个建议。记住,我对此事不负责。无论如何,如果你给檀香山打电话……”他放下电话,吃惊地瞪着丹博士和两个孩子。“少校觉得值得试试,”他说,“他要给在檀香山的参谋部打电话,我们得在这儿等回信。”

  半个小时以后,少校来了电话,轰炸机中队的三名军官已经坐飞机去熔岩流现场视察。他要求火山学家们回到需要爆破的转弯处,报告他们的精确位置。

  他们立刻回到河道的直角转弯处。从檀香山飞到那儿需要一个小时。他们一边等,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地形,詹诺博士变得比较乐观了。

  飞机飞到希洛城上空,沿着熔岩河一直飞到他们几个人头顶的上空,在那儿盘旋着。爆破专家们忙着研究地形,进行测量、拍照,然后又朝檀香山方向飞去。

  火山专家们回到观察所,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哈尔心急如焚,他闭上眼睛想平静一下,但眼前总是浮现出黄黑色的恶魔冒火的爪子。再过两天,它就会使三万多人无家可归。

  消息终于来了,但不是通过电话。吉尔科里斯少校亲临现场,他带来的消息非常令人振奋。

  “我们准备干了。”他说,“军用运输船‘罗亚尔·T·弗兰克’号已经带着二十颗六百磅的TNT炸弹和二十颗三百磅的瞄准用教练弹上路了,明天一早就能赶到。轰炸机一共十架,按计划同时到达。法律部门还要选几个老百姓监督把炸弹从船上卸下来,装上保险,再送到飞机上。然后我们就在那条河上打开个缺口。”

  詹诺博士告诫他:“你们也许只能打开一个缺口。”

  “我们会干得更出色。这堆六百磅炸弹的威力会使你大吃一惊。爆破手们告诉我,它能在坚硬的岩石上炸一个12英尺深的坑,难道还不能把壳顶炸开。”

  “更使我惊讶的是,”詹诺博士说,“军队怎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

  “我们怎么会不感兴趣呢?希洛是夏威夷第二大城市,如有可能我们当然要拯救她。不仅仅是为了这座城市,希洛港仅次于珍珠港,在国防上也有重要意义。如果这股熔岩流继续流下去,不仅会摧毁这座城市,还会把港口填平。你看,无论是出于军事目的,还是出于人道主义,我们都没有理由不竭尽全力来拯救希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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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又向上开了几千英尺,然后下车步行。在这里,他们看到的熔岩河上面仍有30多英尺高,但宽度只有100英尺。现在他们找到了熔岩河的发源地。它不是来自冒那罗亚的火山口,而是从山坡上一个裂缝里喷出来的。它像一个巨大的喷泉,把岩浆喷起五百英尺高,真是一个壮观的惊心动魄的场面,令人叹为观止。岩浆落在裂缝周围,顺着山坡流下去。在几百码的距离内熔岩还保持着金黄色,但外层很快就冷却下来,失去了原来的色彩,再下面一段,外表面变成了黑色的、坚硬的岩石,但熔岩河仍然在里面流着。

  “熔岩隧道就是这样形成的,”詹诺博士说,“如果熔岩流被忽然截住,下面的熔岩将继续流动,直到流完为止,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隧道。这个岛上有一条6英里长的隧道,还有一条长达27英里。人们有时候住在里面,小偷们更把它当做理想的藏身之地。”

  罗杰被500英尺高的火焰吸引住了。

  “看起来像群魔乱舞。”他说。

  詹诺博士笑了,“夏威夷人也这么认为,但他们把它当做女神,而不是魔鬼,让我给你讲一个火山的故事吧。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故事。火山的主神叫佩丽,当火山爆发时,当地人就说是佩丽正在和她的姐妹们跳舞。她们边舞边走下山坡,杀死那里的居民,直到人们做了使她们高兴的事为止。据说佩丽喜欢吃猪肉和浆果,因此这些东西就经常被作为祭品扔到火里。

  “在1790年,有一次,一支军队驻扎在它附近,没有给佩丽献祭品,于是就发生了一次可怕的火山爆发,死了四百人。

  “十一年后新的火山爆发来临之际,牧师们企图用活猪来祭奠女神,却没起作用。最后,伟大的凯姆·海密哈国王割下自己的头发作为祭品,佩丽好像很满意,熔岩也消退了。

  “几年后,佩丽又一次发难了。人们请求卡皮奥兰尼公主给发怒的女神们献祭品,但她上过学,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古老的迷信仪式。她走到基拉韦厄火山口的边缘,摘下一只浆果,可是没有按往常的仪式把一半扔给佩丽,而是自己全都吃了。人们吓得浑身发抖,等着她被利箭般的火舌击倒。但她安然无恙。

  “你们会想,这样一来总该破除这种迷信了吧,其实不然。

  1880年,一股强大的熔岩流逼近了希洛城,人们都祈求卢丝公主来拯救他们。她走向火河,向佩丽祈祷,然后扔进一瓶白兰地和六块红色的丝帕。熔岩流竟奇迹般地在城边停了下来。

  “这一下又使古老的迷信复活了。因此,当1887年的那次喷发来临时,当地的教士们声称只有用皇族的血来祭奠才能使女神息怒。莱克利克公主以绝食而死来抚慰发怒的佩丽,那一次却没有成功,佩丽继续兴风作浪。

  “你会以为这次夏威夷人总该醒悟过来了。但是,信不信由你,许多当地人仍在向这条河里投掷小猪、浆果,希望使它停下来,不要流进自己家里,他们先向佩丽乞求,然后去教堂向基督祈祷。”

  丹博士说:“自己的家园处于危难之中,他们一定感到绝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不应该责备他们。”

  “这是人之常情,”詹诺博士表示同意,“但如果他们的祈祷要得到什么报答的话,那就要靠我们这些研究火山的人了。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我已经绞尽了脑汁,还是想不出一个能阻止熔岩河流进希洛城的办法。”

  眼前的景色既壮观又恐怖,巨龙般的熔岩河,金黄色的源头,黑色的河身,曲曲弯弯,绕过山谷沟壑,绵延而下35英里,眼看就要进入城区了。在他们脚下大约一千英尺处,“河水”绕过一个山丘,忽然折向右边。

  “它在那儿向右转弯,”哈尔说,“如果能向左转会怎么样呢?”詹诺博士听了觉得很有趣。“卢瑟福总统通常把它称为未经确定的问题,”他说,“现在没必要考虑它,因为地球上没有什么力量能使那条河改道。”

  “但如果能做到的话……”哈尔仍不死心。

  “噢,如果能办到,我们的问题当然也就解决了。熔岩河就会顺着那个山谷流向东北方向。”

  “沿途有没有村庄或城镇?”

  “没有。山谷下面除了荒野一无所有。”

  “那就是说它可以不造成任何危害而流进海里啰?”

  “是的,但我说过,这根本办不到。”

  “也许办不到,”哈尔说,“我只是想想,如果能在那儿把它堵住,它就会改道……”

  “我亲爱的年轻人,”詹诺博士不耐烦他说,“你怎样才能使那条火河改道呢?它像尼亚加拉瀑布那么大。实际上要使尼亚加拉河改道要容易得多,因为它在露天流动,而这条河却在岩石隧道里流,你都无法接近它,怎么能让它改道呢?”

  丹博士看得出詹诺博士发火了。“别说了,哈尔,”他说,“我们不能用不可能完成的计划来浪费詹诺博士的时间。我们得现实点儿。”哈尔还是不肯轻意放弃自己的想法。

  “你说地球上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它,”他说,“我相信你是对的。”

  “嗯,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我很高兴。”詹诺博士说。“地球上也许没有什么力量能完成这项任务。”

  哈尔继续说,“但空中的力量怎么样,飞机不是能扔炸弹吗?我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我想是的。”詹诺博士说。他转向丹博士,“我想知道我们的讨论能不能不受你这位年轻朋友的干扰?”哈尔勉强笑了笑,“对不起,博士。我知道我什么时候不受欢迎。”他走下山坡去仔细观察熔岩河的转弯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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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熔岩河


  把一千三百名难民交给汤加女王陛下后,“快乐女士”号向夏威夷驶去。

  太平洋上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着夏威夷群岛最南端的已经酝酿了好几个星期的火山爆发。

  世界上最大的火山,冒那罗亚火山,喷出的岩浆顺着山坡蜿蜒而下,即将摧毁美丽的城市希洛,火河一天天逼近,怎样才能阻止它呢?

  丹博士对那一新的火山喷发很感兴趣,同时他也下决心要竭尽全力来拯救希洛城。他希望在夏威夷登陆还有另一个原因,那样他就可以离开“快乐女士”号和它的乘客。

  “这条小船的确不错。”当小船顺着信风轻快地驶向夏威夷时,他对艾克船长说,“哈尔那家伙有自己的主张,但我不信任他。”

  “你已经到了谁也不信任的地步了。”艾克船长说,“如果你问我,我会说你有神经病。”

  丹博士笑了笑,试图表现出自己的忍耐性,“你那么说我也不觉得奇怪,亨特对你说了许多关于我的坏话,他使船上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的大脑受到过刺激。据我所知,他已经把我的情况向我的老板作了汇报,他想顶替我的工作。”

  “你怎么这么想?”

  “那么他又为什么要编造那些无聊的故事,什么我在浅间火山口神智不清,什么当小客栈受到地震袭击时我发了疯,什么在法尔肯岛潜水时我得了‘氮中毒’……他是要陷害我,我敢保证。”

  “有几次如果不是哈尔的话,你就会真的死掉。”艾克船长提醒他,“是谁想到用水中呼吸器来代替防毒面具?是谁在我们快要热死的时候领着我们跳进水里?当浮石把我们覆盖起来时,是谁打通了一条路才使我们死里逃生?又是谁想到用蒸汽炸开通道口,才使我的小船逃出‘罐头岛’呢?”

  丹博士不再说话了,但仍然不服气,“没错,”他想,“我很清楚,这一切都是亨特干的。但麻烦就在这儿,我是这次探险的领导,可有一半时间是他在领导。他的鬼主意太多了,聪明得有点狡猾,他千方百计地使我看起来像个大傻瓜,利用我付出的代价来树立他自己的形像。可他不会成功的,一踏上夏威夷我就把他和他的一伙人全都撵走。”

  但他没那么干。

  他们在希洛登陆了。当他正准备采取行动时,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乎预感到在某种情况下,他需要哈尔的帮助。

  火蛇正在向希洛城步步逼近,人们惊恐万状,束手无策,情况十分危急。现在最需要的是办法,而哈尔是有办法的,因此他现在还不能把哈尔轰走。

  他的这一决定里也包含着一点儿高尚的成分。就他的本意来说,他很想把哈尔撵走,这对他是有利的,但考虑到希洛城的利益,哈尔应该留下来。因此,他为了三万多名需要各种帮助的受惊的居民,还是决定把他留下。哈尔虽然缺乏对付火山现像的知识,但他可能有办法让人们离开这一危险地区。

  这样一来,哈尔和他的朋友们就可以多呆几天了,可是等到这次紧急情况解除后,他们就必须分开了。

  丹博士在码头上遇到了一个步履轻快,看起来很有学问的人,他是火山学家詹诺博士,冒那罗亚山坡观察站的负责人。

  “听说你们要来,我们很高兴。”詹诺博士说,“郊区的几个村镇已经被烧光了,如果两天之内不采取措施,这座美丽的城市就要被摧毁。我们需要你的建议。”

  丹博士介绍了一下哈尔和罗杰。艾克船长和奥莫还在船上。“那么好吧,”詹诺博士说,“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坐我的车上山吧。”汽车在奔驰,眼前的希洛城展示着它那诱人的魅力,漂亮的建筑物,美丽的花园和棕桐树。她的后面耸立着雄伟的冒那罗亚人山。尽管山峰离城市还有35英里,但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威力无比的巨人要压倒这座小城市似的。罗杰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同时又感到有点儿害怕。“是真的吗?”他问,“冒那罗亚是世界上最大的火山吗?”

  “千真万确。”詹诺博士说,“不仅如此,它还可能是地球上最大的孤峰。它的高度为海拔13700英尺,水面以下还有18000英尺,总高度达31700英尺,体积10000立方英里,而沙斯塔①只有80立方英里。和它相比,维苏威火山也只不过像个小孩玩具。”

  ①沙斯塔:美国的一个山峰,属卡斯卡德山脉,海拔4316米。——译者

  他们驱车穿过市区来到城郊。远处传来一种像加农炮开火时的轰鸣声,大地在地震中颤抖,地面上经常出现裂缝,工程人员正忙着填补路上的裂缝以便让汽车通过,但新的裂缝仍在不断出现。

  前面又裂开一条缝,幸亏汽车及时停住了。裂缝约有10英尺宽,深度足有50英尺。詹诺博士又把车启动了。“我们可以从田里绕过去。”他说着,把车开了过去。

  在离希洛城不到半英里的地方,詹诺博士把车停了下来,他们走下车,看到一条黑色的怪物,慢慢地越过田野向城市爬来,有三四十英尺高,约有一英里宽。它的前端像悬崖一样陡峭,这是一个会移动的峭壁。这个由炽热的黄色熔岩形成的峭壁,正在不停地向市区推进。

  熔岩河的两侧和顶部温度较低,凝固成黑色的熔岩壳。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股气体从黑壳里喷出来,形成一个洞,透过洞口可以看到金黄色的熔岩。

  到处都是气柱,整条河都冒着烟,慢慢向前蠕动,发出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嘎吱声。

  “以这种速度前进,”詹诺博士说,“两天后就会到达希洛城。”

  熔岩河的黄色前端碰到几棵树,它们立刻像纸片一样燃烧起来。树后面是一间被遗弃的房子,在凶猛的巨人面前它显得既渺小又凄凉。当巨人的一个黄色的手指触到它时,它立刻燃烧起来。与其说是燃烧,不如说是爆炸,几分钟之后就彻底消失在黑烟中了。

  “你一定能想像得出熔岩河流到希洛城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詹诺博士说,“好了,跟我来,那边还有更壮观的。”他们顺着支离破碎的公路,爬上一个山坡,停在一个火山口旁边。顺着火山口向下望去,六百英尺深的地方是一个沸腾的熔岩湖。

  “这是基拉韦厄火山,”詹诺博士说,“它在其他任何地方都称得上是一座大火山,可在这儿它只不过是冒那罗亚的陪衬而已。看到火山口边上那座旅馆了吗?它都被从火山里冒出的蒸汽烤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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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海岬后,他们清楚地看到“玛图亚”号正向这边驶来,它被自己冒出的黑烟包围着。哈尔现在终于明白村民们为什么会放弃烈火冲天的村庄了。他们早就看到蒸汽船了,并且跑到海滩上等待着它的到来。成百上千的棕色人,男的、女的、孩子,还有几个白人,大概是牧师或是传教士,他们有的背着包袱,但大多数人什么也没带。他们绝望地站在那儿,无家可归。美丽的岛屿被火摧毁了,肥沃的土地被火山灰埋没了,他们的生命受到岩浆的威胁。

  “快乐女士”号向他们驶去,一条独木舟也从海岸划了过来,船上坐着几个村民和一个白人。独木舟靠近后,上面的白人对站在船栏边上的艾克船长说:

  “我叫科尔,是这里的传教士。”

  “我是弗林特船长,上船吧。”

  “我们在湖里看到这条小船了。”科尔爬上来后说,“恐怕昨天晚上你们不好过吧,我们现在能帮你们什么忙吗?”艾克船长很惊讶:“你们能不能为我们干什么事倒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能帮你们什么忙。你能想到我们太好了,可你们一定比我们更难过。”

  “太可怕了。”传教士承认道,“这是南太平洋里最美的岛之一,现在只剩下一片冒烟的废墟了,三千人已经一无所有。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留在岛上还是离开,这要由火山的发展情况而定。”

  “那些事我也不懂,”艾克船长说,“但我们船上有一位火山学家,也许他能告诉你。”他向科尔介绍了丹博士。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希望你们留在这儿。”博士对传教士说,“坦率他说,我相信火山爆发刚刚开始,糟糕的事还在后面。”

  “如果你们的船和‘玛图亚,号能把我们带走就太好了。你觉得这可能吗?”

  “不仅可能,”丹博士说,“而且已经准备好了。‘玛图亚’号也快到了,我昨天晚上就和他们联系过,事先没能和你们商量一下,当然你们也可以不离开,但我强烈地请求你们离开,你们的人已经失去了一切,如果留下来,恐怕连命也保不住。”

  “但我们付不起路费。”

  “这对‘快乐女士,号来说不成问题,当然我不能替’玛图亚‘号的船长表态。”丹博士看了看驶过来的船,“他们正在向我们靠近。再过几分钟就能听到他们的意见了。”

  “玛图亚”号是一条南太平洋地区著名的大商船,结构坚固,但式样太老了,因此有人断言它是给种植园运送奴隶的那种船。不管它是不是,它的甲板很宽阔,巨大的客舱能装下成百上千的乘客。

  在一阵丁零丁零的铃声和备用螺旋桨的转动声中,“玛图亚”号停在了“快乐女士”号旁边。就像一条鲸停在了一条金鱼旁边。它的驾驶室就有小船的桅杆那么高。

  驾驶室里露出一张脸,脸上长满了大胡子,好像看谁都不顺眼。“是你叫我来的吧。”船上的人喊道,“乘客在哪儿?”

  “在海滩上。”艾克船长答道。“就是那些?见鬼!我还有别的事,没时间拖着这些人在太平洋上转。”科尔先生走上前来,“船长,我是这个岛上的传教士。你可以去看看火山爆发把我们的岛糟踏成什么样子了。这儿的火山学家告诉我们情况还会变得更糟,我们不得不离开。”

  “噢,你们不得不离开,是吗?因此你觉得我们必须带上你们。因为你们不喜欢这点小火苗和硫磺石,你就希望我们带你们走。那你们当初还来这儿干嘛?你知道它是一座活火山。这条船是商船,我得给船主赚钱。现在,说正经的,有多少人?”

  “一千三百人。”艾克船长说:“快乐女士‘号可以装一百人。”

  “那还剩一千二百人。”“玛图亚”的船长说,“去哪儿?”

  “由于这座岛属于汤加,”传教士说,“我想我们应该被带到汤加去。”

  “汤加!”船长嘟哝着,“足有300英里,要打乱我两天的计划,还会把我的船弄得臭气熏天。好吧,没人能说我心肠不好,每人付一镑我就带上你们。”

  “一千二百镑。”哈尔小声说,“简直是个大海盗,合三千三百多美元。”

  传教士的脸涨得通红,但声音仍然很平静。“我知道这会给你添许多麻烦,船长,可事情非常紧急,可以说是生死攸关。至于船费,在一般情况下是很公平的,但你必须知道我们很穷,付不起船费。”

  船长的脸色发紫,愤愤他说:“你让我偏离航线100多英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上帝,如果我有办法,我就会把你们统统扔进那些火山口里。再见,地狱里见!”

  他把手放在电话机上要通知发动机室启航。

  “等一下,”丹博士喊道,“你忘了一件事,这些人是汤加人,也许汤加政府会付给你船费的。”

  “也许月亮是生乳酪做的,”船长反唇相讥,“我不能在‘也许’上浪费时间。”

  “但这很容易搞清楚,”丹博士一点也不让步,“你可以向汤加呼叫,问一下就行了。”

  船长不耐烦地捋了一下胡子,低声向一个船员嘀咕了几句。那个船员立刻向报务室走去。

  不到20分钟就回话了,汤加的萨洛特女王将亲自出面解决难民的问题。

  “好吧,”“玛图亚”的船长气呼呼地喊道,“让他们上来吧。”

  传教士回到岸上,立刻就被人们围住了。他们听了传教士的介绍后,欢呼着向海边冲去。几个年纪大的登上了唯一的独木舟,而其他人顾不得鲨鱼的威胁,纷纷跳进水里向那两条船游去。妇女们把孩子背在肩膀上,那样孩子们可以抓住她们的头发。孩子们一点也不害怕,他们在水里就像鱼一样,许多波利尼西亚人的孩子在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学游泳了。

  浑身湿透的难民们顺着绳梯爬上“玛图亚”号和“快乐女士”号。两条船的船舷上都挤满了人。他们像沙了鱼一样挤在一起,旅途肯定不会舒服,但波利尼西亚人天性乐观,即使面临灾难他们也不会愁眉苦脸。他们仍不停他说着,笑着,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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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快乐女士”号脱险


  看看丹博士是怎样执行一个由他打心眼里不喜欢的人制订的计划吧。哈尔觉得这件事表明,尽管丹博士的大脑有毛病,但仍然是一个好人。

  奥莫控制着发动机,艾克船长掌着舵,小船驶到了裂缝边上。哈尔和丹博士拿着水龙头上了岸,罗杰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也跟了下来。

  脚下的石块很烫。裂缝大约只有一英尺长,宽度恰好能使直径两英寸的水龙头通过。

  三个人透过裂缝观察着这个凶猛的“弹药库”。它在下面扩展成一个洞,好像延伸到了通道的下面,侗里被岩浆照得雪亮。

  他们能看到50英尺以下的地方,却仍然看不到底。他们就是要把这间威力无比的“弹药库”变成一个巨大的“蒸汽锅炉”。在“锅炉”顶上指手划脚,真叫人胆战心惊。他们希望博士说的话是对的,“炉顶”不会一灌水就飞上天。

  哈尔向奥莫发出了启动水泵的信号。湖水通过水龙头哗哗地注入炽热的洞穴里。凉水遇到灼热的岩浆发出“咝咝”的尖叫声,洞里立刻升起一片蒸汽云。

  “炉顶”会留出时间让他们逃走吗?

  然而,随着湖水的注入,洞里的颜色由耀眼的白色变成了暗红色,水蒸汽也消失了。灌进去的水很快就沸腾了,水一直灌了五分钟,然后丹博士喊道:

  “够了!”

  奥莫关掉水泵,把发动机开到最大马力,人们刚爬上船,小船就开始向远处驶去。发动机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大家都焦急地看着奥莫。如果发动机在这个时候坏了,他们就会成为自己计划的牺牲品,那可是最不幸的事了。

  发动机喘息着,劈啪作响,但这只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也许它和他们一样热爱“快乐女士”号,在死神步步逼近的时刻,它成功地运转着,一直把小船带出危险区。

  直到小船驶出半英里并靠近一个小岛时,丹博士才认为安全了。小船停了下来,人们都聚集到船头,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实验结果。

  从裂缝里冒出的缕缕烟尘被猛烈的、笔直的喷气柱所代替,气柱很细,却高达二三十英尺。

  “我们应该把洞口堵住。”罗杰说。

  “一点儿用都没有。”丹博士说,“蒸汽会把塞子喷开。”

  蒸汽喷出洞口时发出的“咝咝”尖啸声从水面上传了过来。忽然,气柱的体积增大了一倍。

  “那表明蒸汽已经把一些岩石吹开,洞口扩大了。”哈尔说,“如果继续下去……”

  丹博士仍然满怀信心,他懂得蒸汽的力学原理。“打个比方吧,”他说,“假设在那个洞里有一个巨人,他的一根手指头从缝里伸了出来,能说他可以从缝里逃出来吗?当然不能。他太大了,能逃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洞口冲破。我想蒸汽巨人也会这么干的。”

  他们静静地观察着,紧张极了,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们离得够远吗?

  就连博士也说不清爆炸的威力究竟有多大。至少他们可以保证当地居民不受伤害,因为他们的村庄在高高的石崖上,离通道很远。

  咦,村民都在哪里呢?哈尔扫了一眼高处的村庄,除了燃烧的房子外连个人影都没有。落下的火山弹不断燃起新的火焰,却没一个人去救。人们都藏到哪儿去了?

  他又向通道口望去,喷出的气流更加猛烈了,“咝咝”声变成了尖啸声,巨人越来越怒不可遏了。

  忽然,眼前一片火光,接着一声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巨人冲出了牢笼,把石块抛向四面八方。冰冷的石块,炽热的熔岩四处横飞,巨浪翻滚的蒸汽云海把他们的视线挡住了。

  除了一些“嗖嗖”飞来的碎片外,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们手忙脚乱地躲避着这些石块,焦急地等待着蒸汽云散开。

  云海散开的速度很慢,让人着急。他们瞪大了眼睛。渐渐的,山脊显露出来,但形状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通道口仍然被一团浓雾笼罩着。

  雾终于散开了,他们高兴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阳光把黑色的岩石照亮了,一条畅通的水道由湖里直通大海。

  “太棒了!”艾克船长喊道,“我们畅通无阻了。奥莫,发动机!”他向丹博士笑道:“我原谅你,但这是你最后一次把这条船带进一个火山口了。”

  丹博士也笑了。“这也是我的最后一次了,”他说,“连我也不喜欢这鬼地方。”

  在发动机的欢叫声中,“快乐女士”号向出口驶去。

  “慢点儿,”丹博士提醒道,“水下可能还有石块。”

  小船小心翼翼地驶过通道,龙骨没有碰到一块石头,说明爆炸进行得非常彻底。不久,小船就在美洲与亚洲之间广阔的海面上自由自在地漂荡着了,所有的人都陶醉于新生的喜悦之中。

  “罐头岛”又在地震中发抖,滚滚波涛追逐着“快乐女士”号,火山口喷出的火焰更猛烈了。

  透过轰鸣声传来另一种声音,一种长而平稳的声音,那是蒸汽船的气笛声。

  “一定是‘玛图亚’号,”丹博士说,“我们绕过这个海岬就能看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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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圣埃尔摩之火



  艾克船长一直担心着他的船,无法入睡。他在甲板上迈着大步踱来踱去,一边低声埋怨着,一边看着从石缝中喷出的火焰,燃烧的房屋和30个不时喷出岩浆的火山口。

  他最关心的还是天气的变化,海员的直觉告诉他,那团由蒸汽、烟尘、毒气组成的巨大的烟云与预示飓风来临的乌云非常相似。由于不太了解火山地区天气变化规律,他不能下结论,但他对一团团被横冲直樟的气流吹来吹去的烟云很不放心。

  叉形闪电此隐彼现,仿佛高空中的巨人们在用黄色长矛进行一场混战。

  其他地方的片形闪电,就像有人在天堂里的凉衣线上刚刚挂上湿衣服又立刻取走一样地变换着。

  “讨厌,烦人,该死,”艾克船长每走一步都要说一句,“我不喜欢。”他吃惊地停了下来,抱头看着桅杆。像一只只夜光表的表针一样,桅杆从头到尾都闪着幽灵般的微光,就连支索上也发着光。

  “好兆头!”艾克船长大声喊起来。奥莫惊跳起来:“有事吗?”

  “不,伙计,看看这是什么,幽灵上船了。”

  “那可太糟了。”奥莫说,“我们的人说那是死人的灵魂,可能要发生什么不幸的事了。”

  “废话,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圣埃尔摩之火①。圣埃尔摩是保护水手的,我们会平安脱险的。”

  “那是你们白种人的迷信吧?”

  “白种人不迷信,只有你们棕色人种才迷信。”但他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说棕色人的见解比白人的更愚蠢呢?

  ①火山周围出现的低压放电现像。因出现在意大利的圣埃尔摩教堂而得名。——译者

  他自己认识的人当中就有相当笨的白人和一些十分聪明的波利尼西亚人。“好了,也许我们都错了。”他承认道,“科学家们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幽灵,只不过是电玩的一个把戏。你看那个。”一颗桔红色的星星在前桅的正上方闪烁着。艾克船长盯着它说:“太不可思议了,是不是?有人说它是命运之星,会保佑我们平安无事的。”

  “但我们的人说……”

  “我们又要抬杠了。”艾克船长大笑起来,“只是在有闪电的时候它才出现,因此正像他们所说的,可能也是一种放电现像。瞧,主桅上边也有一颗蓝色的星星。他们告诉我,那个桔红色的带正电,蓝色的带负电。听!”发光的桅杆和支索上不时发出噼啪声或嘶嘶声。当天空出现闪电时,声音就更响;当天空恢复黑暗时,响声也就逐渐消失了。那种神秘的桔红色和蓝色的光,像星星一样在桅杆顶上闪烁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就消失了。这时暴雨已经把小船吞没。

  伴随着暴雨而来的是狂风。呼啸的狂风打着旋向小船刮来。小船顺着风向抛锚。但锚也被拖了起来,看来小船非要撞到岩石上去了。哈尔和罗杰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可谁能使它停下来呢?人类在火山喷发引起的风暴面前显得太软弱太渺小了。丹博士,如果他醒着,也许能说出这些自然现像的原因,但大概也无力阻止。火山湖在狂风暴雨中变得巨浪滔夭,浮石在船体上撞来撞去,每一次都像撞在艾克船长的心上。

  “千万别在它身上留下伤痕!”他痛惜地说,“但愿别被磨出个洞。”酷热已经过去了,人们被淋得透湿,在风雨中瑟瑟发抖。但热源依然存在,火山还是不断地把火焰喷射到暴雨中;引起山崩的地震,使石壁上不断出现新的裂缝,喷出更猛的火焰。

  黎明时分,暴风雨停了,但地震仍然不断。每次地震后,总会传来几声巨大的爆炸声,既不像地震引起的崩裂声,也不像火山的喷发声。丹博士一大早就来到甲板上,显然是被吵醒了。

  “你听那爆炸声,那是怎么回事?”艾克船长问。“蒸汽爆炸。”丹博士说,“地震引起地裂,如果裂缝在水下,水就会涌进去,遇到岩浆,剧烈汽化,便会发生爆炸。”奥莫从厨房里端出一些热饭菜。温暖的阳光快把湿衣服晒干了,发抖的身体也暖和起来。

  尽管仍然置身于活火山中,但他们还能得到一点安慰。他们可以在较低的岩石处靠岸,穿过小岛,逃到外面的海滩上去,那样他们就能乘坐“玛图亚”号脱险了。

  “快乐女士”号怎么办?我不会离开它的。“艾克船长十分坚决。的确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它,他们的小船已经成了他们不可分离的真诚的朋友。但怎样才能让一条船越过20英尺高的石墙呢?

  “咱们起锚去看看出口吧,”艾克船长说,“也许它现在已经通了。”

  这只是良好的愿望,通道上的石块怎么能自动让开呢。小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驶过浮石,看到的却是通向海洋的出口依然被石墙堵着。他们绝望了。

  “要是有点甘油炸药就好了。”不幸的船长痛心地说。“甘油炸药。”其他人也重复着。那时,甘油炸药似乎成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但船上连一个爆竹都没有,更不用说一批炸药了。出口一侧高出水面几英尺的地方,一个裂缝正冒出滚滚浓烟。“一定是地震造成的。”博士说。大家都呆呆地望着石缝里冒出的浓烟。哈尔昏昏沉沉的脑袋好不容易才转过弯来,裂缝,烟,有烟就有火,那里一定很热。他转向丹博士:“你说蒸汽爆炸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是水涌进石缝,遇到岩浆,变成蒸汽,迅速膨胀,就爆炸了。”

  “爆炸能把出口上的石块炸开吗?”

  “绰绰有余。”丹博士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哈尔犹豫着说:“我有点异想天开,也许不会成功。”

  丹博士的口气带着嘲讽,“那干嘛还要浪费我们的时间?”其他人可不那么想,艾克船长催促道:“说说你的想法吧,小伙子。”

  “好吧。我想,既然水流进石缝能产生爆炸,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把水灌进石缝呢?”

  “我们怎么干呢?”

  “用水龙头。”

  罗杰高兴得手舞足蹈:“噢,伙计!那就能炸开出口的石块,我们就能出去了。快干吧!”

  “等一下,”哈尔说,“事情没那么简单,石块能被炸开,同时我们也会被送上西天。”

  人们的情绪又低落下来。本来那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想法,他们甚至设想自己已经安全地离开了这座要命的火山。可现在他们又成了无望的囚徒。

  丹博士皱起眉头思索起来。“我不能肯定这个计划就一定不会成功。”他说。

  “但我们得把船驶到裂缝旁边,才能把水龙头插进去。”哈尔说,“爆炸会把我们炸得粉碎。”

  “不要紧,爆炸不会马上就发生,产生足够的蒸汽需要一段时间。把一壶水放到火上,它会立刻变成蒸汽吗?”

  “不,大概需要10~15分钟。”

  “对。当然这儿的火比炉子要热得多,但我们多加点儿水就行了。如果我们把一两吨水灌进石缝里,需要10~15分钟才会产生足以引起爆炸的蒸汽,这段时间足够我们撤到安全地区。我觉得你很了不起,亨特。”他苦笑着承认道,“我希望这是我的办法而不是你的。但不管是谁的,只要能使我们脱险,我都愿意尽力而为。”

  哈尔对他自己的计划还有一点不放心,“石缝,”他说,“可能像一个打开的安全阀一样,把蒸汽都放光,那就不会爆炸了。”

  “对,也许可能。你知道所有这些爆炸是怎么发生的?地震造成裂缝,水涌进石缝里变成蒸汽,尽管一些蒸汽从石缝中跑出来,但还是发生了爆炸。关键就在于裂缝太小了,只允许一小部分蒸汽漏出去。想想蒸汽机车,你也会看到蒸汽从阀门里喷出来,但仍然能推动活塞,带动长长的列车向前行驶。蒸汽的巨大力量就在于它的膨胀性。水变成蒸汽时,体积要膨胀一千六百多倍,也就是说,一个四英尺见方的盒子里的水变成蒸汽后能充满一间房子。两英寸宽的裂缝漏出的气体是微不足道的。我们能造成一次爆炸,一次成功的爆炸。咱们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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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他们头上,遮住了火光,它太宽了,而且显得很迟钝,不可能是鲨鱼。什么东西会有那么宽呢?月鱼只有四、五英尺,而这个东西却宽大得多。

  可能是海鲼或鹞鱼,那种扁平的鱼有十几英尺宽。哈尔希望能看到一条像刀子一样锋利的细长尾巴,以便证实他的判断,但却什么也没发现。罗杰也看到了那个怪物,并决心要弄个水落石出。哈尔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猛冲过去,朝那个黑东西猛击一拳。他的勇敢换来的是几个被碰破的手指,而那个黑家伙却岿然不动。

  哈尔和博士也游过来想看个究竟。他们顺着底部一直摸到边缘,然后浮出水面,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小浮石岛,足有三英尺高。

  罗杰再也不感到孤独了,他兴奋地爬上了小岛。

  “我回家后一定要给他们讲讲这个,”他得意洋洋地说,“坐在一个石头筏子上。”

  然而这个筏子却忽然漏了,他从洞里掉进了水里,锋利的石块在他身上划了几个口子。

  哈尔和丹博士也跟着潜入水下,因为水面上仍然很热。

  他们还要在水下呆多久呢?呼吸器里的空气只能再维持一个小时。到那时候他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有浮上去,否则就要被淹死。

  水下避难所变得越来越暗,哈尔希望这是上面的火焰熄灭了的缘故。但他觉得这种解释太幼稚了,他怀疑可能有另一个原因——越来越多的浮石飘过来覆盖了水面。他们的头顶上正在形成一个石顶,也许会很宽很厚,把他们的道路切断。

  哈尔听到过一些潜水员的故事。他们在北冰洋潜到海底去寻找船的残骸时,巨大的浮冰在他们头顶上连成了一片。从此他们就再也没有浮上来。现在的情况和那时非常相似,只不过不是冰顶,而是石顶。

  他看到丹博士也在向上观望,知道这位科学家也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这会使他受刺激干一些怪事吗?或是因为莫名其妙的精神失常而发呆?然后吸气口从他的嘴上掉下来,那样的话,他就完了。

  哈尔想到了博士对他无端的中伤。他曾经说哈尔是个懦夫,是个鬼鬼祟祟的人。如果是别人的话,哈尔想,他早就该痛打他一顿了。但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有时精神失常的人呢。他只能忍气吞声,希望有朝一日能把这个杰出的大脑里的毛病治好。

  时间大概过了三刻钟,哈尔觉得该上去看看情况了。他游了好几分钟才找到了一个浮石的缝隙,探出头来。

  从石壁裂缝里喷出的火焰不像以前那么凶了,水面上也不像以前那么热了,但热度仍然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哈尔觉得他的头像是伸进一个火炉里,眼睛被烤得生疼。

  他又沉了下去,头上的浮石很快把缝隙堵得严严实实,光线又昏暗下来。

  他什么也看不到,只希望其他人仍然在附近。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希望他的手能碰到罗杰的手,或是丹博士的,谁的都行。

  他终于抓住一个又凉又滑的东西,但立刻就从他手里逃走了,速度很快。哈尔断定是一条受惊的鱼。

  不久他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腕,不太粗大,可能是罗杰的,他希望是这样。

  他用一只手抓住罗杰,用另一只手继续摸索着,终于又抓住了一个不断颤抖的东西,好像是一条大章鱼的触手,不,那是一个人的胳膊,而且不可能是艾克船长或奥莫的,因为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力量会使这些顽强的水手发抖。一定是丹博士,他的神经又出问题了。哈尔手里的胳膊使劲抽动了几下,但他还是紧紧地抓住了它。

  是生是死,就决定于这几分钟了。

  事态的发展比他想像的还要糟。他的空气越来越少,很快就用完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到了真空里。他松开抓着罗杰的那只手,接通了五分钟的备用空气。

  他摸到罗杰的空气开关想看看他是否也打开了,已经打开了,然后他去摸丹博士的,还没打开。哈尔扭开了开关,新鲜空气流进了科学家的肺里。

  他又摸到几只手,可能是奥莫和艾克船长的。大家还在一起真是太幸运了。他们现在只能呆在一起。再过五分钟,备用空气就用完了,必须在五分钟之内从这座水下坟墓里逃出去。

  哈尔拉着其他人一起向上游。他已经想好了,寻找裂缝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在几百码之内找到裂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许根本就没有。

  如果他们分散到各个方向去找,其中一两个人也许能找到,但其他人就完了。他们必须同心协力。

  他的头碰到了上面的浮石顶。

  他把头顶上的石块拉下水来,塞到罗杰手里,又推了他一下。

  罗杰明白了他哥哥的计划,把浮石一块一块地移开就会形成一个洞口。不过石块要拿到几码远以外,否则它就又会浮起来把洞口堵住。罗杰把手里的石块拖到较远的地方又回来搬另一块。这时其他人也一起干了起来。丹博士帮着哈尔把顶上的石块拉下来,交给罗杰、奥莫和艾克船长,由他们把石块运走。

  一束光线透了下来,又搬了几块后,一个能让人通过的洞口打通了。

  哈尔抓住罗杰,不管他怎么坚持让其他人先上,还是把他推了上去。罗杰爬在顶上,伸出手来帮助第二个上来的人——丹博士。

  博士看到洞口边的石块开始靠拢,就在上面把石块扒开。同时,下面的人也不停地搬动着石块。奥莫上来了,艾克船长也上来了,最后是哈尔。他刚爬上来,洞口就又被封住了。

  他们呼吸完最后一点空气,把吸气口从嘴上取了下来。毒气已经稀薄了,周围也不那么热了。

  下一步就是要上船,“快乐女士”号停在50码以外。看起来不远,但要从浮石顶上爬过去可就难多了。尽管石块紧紧地嵌在一起,有的地方甚至被熔岩粘在一起,但如果脚踩到上面,石块不一定能承受得了,更何况石顶又厚薄不一呢!

  为了保险,他们手脚并用,有时甚至趴在上面,一点点挪动身体,这是分散体重的最好办法。有一次,丹博士的脚陷了下去,如果不是奥莫和艾克船长在他附近及时拉住他,整个身体就会掉下去。危险过去以后,博士喘息着躺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顽强地向小船爬去。

  直到所有的人都安全地上了船,博士才彻底松了口气。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倒在了甲板上,是睡着了,还是累昏过去了,哈尔也说不清楚。

  为了确信他没有死于突发性心脏病,哈尔摸了摸他的脉搏,脉搏跳动有力,说明博士很健康。

  “咱们把他抬到床上去吧。”哈尔说。

  奥莫解下呼吸器,和哈尔一起把熟睡的博士抬进船舱,给他脱下湿衣服,擦干身子,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博士一直酣睡着。

  哈尔和罗杰高兴地爬上自己的床,想美美地睡上几个小时,奥莫蜷缩在露天的甲板上打盹,随时准备采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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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受困火山湖


  “你的目的达到了,”艾克船长把一肚子怒气都发泄到丹博士身上,“把我们骗进一座活火山,现在该怎么办?”

  “你和我想得一样。”丹博士承认,“天亮以前也许我们只能等待救援。夭亮以后我们可以靠岸,越过这个岛,逃到‘玛图亚’号上去。”

  “把‘快乐女士’留在这儿?”艾克船长喊道,“你不心疼!可我决不放弃这条船,让它烧毁沉没。如果它留在这儿,我也留在这儿。是你把它带到这儿来的,你最好动一动你那火山学家的脑袋,想办法把它弄出去,因为只有它出去以后我才出去。”

  “快乐女士”号调过头来驶向离那30个火山口最远的一边。即使在那儿,火山灰、火山渣、石块。火山弹仍然雨点般地落在甲板上,处境依然很危险。

  山顶上惊恐的居民们向小船打着信号,但“快乐女士”号也无能为力。通过这么长的距离对话是不可能的,而且石壁太陡,下边的人爬不上去,上边的人也爬不下来。

  房屋一间接一间地燃烧起来。它们的茅草屋顶和篱笆一样的墙像纸一样,见火就着。“快乐女士”号的帆被紧紧地卷了起来,几只水龙头不停地向它喷水。尽管竭尽全力,仍然不时冒出火苗。

  这个大火山口除了有几处冒出蒸汽外,一直像死的一样,但现在却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湖里的三个小岛,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火山口,它们开始轰隆轰隆地吼叫,喷出滚滚浓烟。

  和三英里宽的主火山口相比,它们可算是小巫见大巫,哈尔估计,即使是最小的也有1000英尺宽。不久,三个火山口就开始像公牛一样吼叫起来,喷射出一串串石块和火山弹,这些火山弹就像炮弹似的一个接一个地炸开。

  “闭上眼睛,”罗杰说,“你会感到这简直是一场海战。”

  “可你最好还是睁开眼,”哈尔说,“否则你的脑袋上就会挨一下。”他们必须时时注意躲避从天而降的石块。好在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这些石块。这样,它们在即将落下的时候,人就能比较从容地闪在一边,让它砸到甲板上。如果是一打或更多的石块一起飞来,那就可能会顾此失彼了。夜幕降临,灼热的石块在空中闪烁,犹如从天而降的火球。成百上干的火山弹在半空中炸开,碎片射向四面八方,看起来就像一场精彩的焰火表演。

  “还记得纽约国家博览会上的焰火吗?”罗杰说,“那次他们花了200万美元,现在我们分文不花就能大饱眼福。”

  哈尔笑了。“命中注定我们有福气。”他边说边闪身避开一个石块。

  “你们这些小孩子最好到下面去。”艾克船长气呼呼他说。他提着一桶水从他们身边跑过去,要把一处火浇灭。两个孩子立即抓起水龙头来帮忙。把火扑灭后,哈尔说:“你需要我们在这儿。另外,我们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玩的机会。”

  艾克船长吼了起来:“你们这些小傻瓜!这好玩吗!等你们像我这么大,自己有条船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呆在一座活火山里是好玩的事了。”

  “就算你说得对吧。”哈尔说着,开始用水管冲刷积在甲板上的厚厚的火山灰。

  罗杰拿起一把铁锹,一边走一边找大块石头。他用铁锹遮住脑袋,像戴了一个钢盔。石块“砰砰”地落在上面又弹开了。他一找到石块、火山弹、浮石或粘糊糊的岩浆,就把它们铲到水里。当他发现哪儿着了火的时候,就喊他的哥哥,哈尔便拿着水管子跑过来。

  清理工作紧张地进行了两个小时,直到三个火山口安静下来,他们才松了口气,真希望火山再也不要爆发了。老“罐头”火山只是喘了一口气,正在酝酿一次新的爆发。地狱之神没能够把蚂蚁一样的人类消灭掉,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他们头顶上方的石壁裂开一条大缝,一股火舌喷射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一团奇怪的、浅绿色的烟雾,翻滚着向小船压下来。

  “毒气,”丹博士说,“我想知道到底是哪几种。”他像嗅到芬芳的玫瑰一样,贪婪地闻起来。可毒气的气味并不好闻。“二氧化硫、氨气……”丹博士一一叫出它们的名字,“但最可怕的还是那些既看不见又闻不着的气体——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每个人都咳嗽起来,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喘息着。哈尔觉得仿佛有一条厚厚的毯子捂在他的鼻子和嘴上。他快要窒息了。同时,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悄悄地在他身上扩散开了,他只想躺下来睡上一觉,其他事情,甚至连救船和逃命似乎都无关紧要了。他强迫自己爬起来。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氧化碳等毒气正在包围他们。他们怎样才能逃走呢?

  “我们往湖心走走吧。”他建议道,“那儿的情况也许不像这儿这么糟。”

  “没有风。”艾克船长提出疑义,“不过我可以用发动机。”

  “别那么干!”丹博士大声喊起来,可是已经晚了,奥莫快得像只猫,他早就跳过去按下了发动机的启动按钮。说时迟,那时快,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喷了出来,奥莫被抛到10英尺以外的甲板上,马达也停转了。

  “幸亏只有少量的可燃气体,”丹博士说,“否则我们和船就会被送上西天。这里有些气体是高爆性的,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启动马达。”

  “那么我们就在这儿等死?”艾克船长说着,一屁股坐在舱盖上,用手按着发昏的脑袋。

  “船上有防毒面具吗?”丹博士问。艾克船长哼了一声,“防毒面具?谁听说过船上带防毒面具?”他懒洋洋地躺在舱盖上,看起来也只能如此了。每个人都有同样的想法——听天由命吧。

  “防毒面具。”哈尔像说梦话似的自言自语。忽然,他的脑子里闪出一个想法,他清醒了:“防毒面具!为什么一定要有防毒面具,其他东西也一样。用水中呼吸器代替!”

  他们互相对视着,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一股股热浪随着毒气迎面而来,热得他们汗流满面。他们艰难地思考着,思路逐渐清晰了。呼吸器——对,为什么不用呼吸器呢?

  他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听使唤的腿吃力地拖着他们走下升降口去取呼吸器。当他们把呼吸器拿出来,穿在身上,并把进气口放到嘴上后,他们又开始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像从一场噩梦中清醒过来,迷雾消散了,头脑清醒了。在高处燃烧着的房子发出的火光照耀下,他们可以看出彼此的神态都不太紧张了。他们睁开紧闭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新的希望,生命最终文显得重要起来。

  他们能逃过毒气,但能摆脱被烤焦的命运吗?温度越来越高,他们已经汗流浃背了,从峭壁裂缝中喷出的火焰把20英里远的海面都烤热了,炽热的火焰足以把钢铁烧得像糖浆一样。

  哈尔紧紧地倚在栏杆上,眼睛盯着黑乎乎的水面,他觉得海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凉爽诱人。他真想跳进去。凉爽的水近在眼前却要在火中等死,岂不太冤枉了。

  跳下去——为什么不呢?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

  他突然放声大笑,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他把他们召集到栏杆旁边,指了指下面,然后,连衣服也没脱,就爬过栏杆,一头扎进水里。

  要是在别的时候,他都会觉得水很热。因为,虽然湖下面没有火,但炽热的石块大量落进湖里,使水的温度升高了。不过,这对处于烈火包围中的哈尔来说,却觉得凉爽极了。他感到快要被烤干的身体,又充满了新的活力。

  他焦急地等着其他人也跳下来和他共享快乐。希望他们能坚持到救援的到来,不要现在就热晕了。其他人很快就和他在一起了,他们的头露在水面上,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但他们的头仍然热得难受,于是就向下游去。当他们潜到10英尺以下时,水已经不热了,他们浮在那里,轻松地呼吸着,悠然自得。

  他们的上面是一片火光,旁边是“快乐女士”号那黑黝黝的船体,鱼儿在他们头顶上游来游去,投下一个个黑色的阴影,他们希望这些鱼都是小鱼,友好的鱼。哈尔忽然想起了吃掉邮递员的鲨鱼。

  也许这种湖里根本就没有鲨鱼,也许这里的鲨鱼比外面还多,因为村民的祭品可能就扔到这个湖里。

  但他宁可被鲨鱼一点点吃掉,也不愿让火焰慢慢地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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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罐头岛”在喷发


  无线电波越过天空传来新的消息:“纽阿佛欧正在喷发。”“快乐女士”号扬帆向纽阿佛欧岛驶去。

  “水手们都叫它‘罐头岛’。”艾克船长对孩子们说。

  “是因为那儿的人都吃罐头吗?”

  “不,其实住在岛上的人是吃椰子和鱼的。叫它‘罐头岛’有一个更奇特的理由。以前开往这个岛的邮船不必靠岸,而是由本地人游泳来取他们的邮件。船上的木匠把所有的邮件都密封在大饼干桶里,游泳来的本地人就把它们推上岸。现在他们要坐独木舟出海了,因为曾有一个人在游水时被一条鲨鱼吃掉了。”

  “我好像有几张‘罐头岛’的邮票。”罗杰说。

  “是的,集邮家们都想方设法收集‘罐头岛’的邮票。如果他们有本事,最好多搞到一些。有朝一日那座老火山会把‘罐头岛’从地图上吹得无影无踪。”

  “罐头岛”离“玩偶匣岛”只有200英里。“快乐女士”号用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赶到了。他们最先看到的是一个烟柱,渐渐地岛的轮廓也能看清了。“我曾经在地质手册上查阅过它的情况。”丹博士对艾克船长说,两个孩子也凑过来,“这个岛实际上是一座大火山,它耸立在6000英尺深的海底,也就是说这座火山的高度超过一英里,但只有火山口露出水面。火山口里有一个3英里宽的湖,山外面可能有个裂缝,如果能找到它,我们就能驶进湖里。咱们找找看吧。”

  “这对我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艾克船长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把我的船开进喷发着的火山湖里,我不同意。”

  “湖并没有喷发。喷发的是火山口。”

  “但湖随时都会喷发,不是吗?”

  “我想是的。不过我们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考察它,不离近点怎么研究呢?”

  艾克船长叼着烟斗,低声嘟哝着,孩子们已经爬上瞭望台,想好好看看这座奇异的火山岛。

  艾克船长压低了声音说:“丹·亚当斯,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如果你知道什么对你有用,可以让孩子们去办,不必亲自去了。那样会使你变得疯疯癫癫的。”

  “无稽之谈!”丹博士火了,“那两个孩子一定跟你讲了许多无聊的故事。跟你说,我讨厌他们。他们既阴险又狡猾,那个大的总是想方设法让我丢脸,好使我被解雇,这样就可以由他来接替我的工作。”

  “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博士,可就凭他那点儿火山知识,怎么能接替你的工作呢?”

  “关键就在这儿,”丹博士说,“他知道的并不少,他这次见到的火山已经够多了,我带的书他也都看过了。我真后悔给他这些机会。说真的,他的确思维敏捷,学得很快。”

  “因此你怕他,”艾克船长的语气中带着嘲讽,“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

  丹博士怒发冲冠:“我谁也不怕。但我不信任他,他的弟弟,还有那个奥莫。”

  “你信任我吗?”

  丹博士很不自然地换了一种口气:“你和他们不一样。”

  艾克船长心里觉得很可笑。“别胡思乱想了,”他说,“没人想陷害你,你错怪他们了。如果我告诉你,在那次潜水中你变得呆头呆脑,是他们救了你的命,大概你也不会相信吧。”

  丹博士脸色变得苍白,眼睛紧盯着艾克船长,目光冷酷无情。“那是他们跟你讲的,”他说,“你没有亲自下去,对吧?所以还听信两个小孩子的话,跟我作对。”

  艾克船长能看得出,丹博士已愤怒到了极点。

  “不要再说了,”他说,“忘掉这些吧。刚才你说的那条通道在哪儿?”

  “在这边儿,也许就在那个凹进去的地方。”

  博士说对了。当他们的船驶得更近时,就看到了湖的入口。入口处很窄,还不到30英尺宽,但这对“快乐女士”号己是绰绰有余了。这条小船有生以来第一次置身于火山之中。

  四周的火山口壁一般都有600英尺高,只有北面高达1000英尺。

  孩子们以前也见过类似的火山,他们想起了俄勒冈的火山湖,那儿也有一个充满水的火山口,但那是一座死火山。

  现在看到的却是一座活火山。湖面上不时升起小股蒸汽,而在西岸,有一排小火山正像烟筒一样喷吐着蒸汽烟云。它们是大火山的“孩子”。丹博士数了一下。

  “一共有30个冒烟的火山口。”他说。

  除了冒烟的地方显得荒凉可怕外,湖周围其他地方都很美,岛上长满了芒果树、椰子树,铁树、露兜树和其他的热带灌木林。透过这些树木,可以看到土著人的村寨,孩子们数了一下,一共有9个。

  “我真不明白,”艾克船长说,“所有这些人怎么能住在一个火山口的边缘上呢?”

  “这儿住着三千人。”丹博士说,“上个世纪这里有五次可怕的火山爆发,但他们还住在这儿。这也难怪,”他环顾了一下美丽的树丛和火山口周围那些舒适的村寨,“真是一个景色宜人的好地方——只要火山不爆发的话。”

  船上只有一个人到过这里,那就是年轻的棕色皮肤的水手奥莫。他出生于一个南部海岛,他曾坐一条商船来过“罐头岛”。

  他指着北边一处火山口边上的村寨说:“那是安哥哈村。那个村的酋长统治着整个岛屿。有一次,他的一些臣民造反了,到南边建立了他们自己的村寨,拒绝向酋长进贡。他们的首领声称,宁可让他的村寨被神毁掉也不称臣纳贡。他的话刚说完,他的房基就裂开了。炽热的岩浆喷了出来,首领死了,房子也被烧掉了。岩浆蔓延到整个村寨,吞没了所有的房屋和60条人命。”

  “那是神的惩罚。”哈尔说。

  “是的,神惩恶扬善,你知道,那些人不懂得这些事情的科学道理。比如,他们认为地震是他们的‘摩依’神引起的,据说他沉睡在深深的地下,当他翻身的时候,就发生了地震。”

  “它又在翻身了。”哈尔说。湖水一阵剧烈的动荡,“快乐女士”号震动起来。火山灰和石块纷纷从火山口壁上滑下来溅落到湖里。岸上传来人们的叫喊声。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的艾克船长报告说:“几幢房子震塌了。岛上的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撞。”

  “他们处境很危险,”丹博士说,“30个火山口一起喷发会引起许多灾难。”火山灰暴雨般地落在甲板上,有时还落下一些较大的石块。哈尔把它们拿在手里,并不太烫,而且很轻。“浮石,”他说,“和我们在浅间火山找到的一样。”他把石块丢进水里,石块就浮在水面上,一块块的浮石随波逐流,像一个个黄色的小岛。又有一个石块“砰”地一声砸在甲板上,罗杰走过去想把它拾起来。“别去,”哈尔警告道,“小心烫着!”

  “可你拿的那块并不烫呀。”

  “我知道,可那是块浮石,里面充满了气孔。而这一块可不是一般的岩石,我一直在注意它。那是一颗火山弹。”他话音刚落,就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头顶上空10英尺的地方炸开了。碎片落了他们一身。“那么,火山弹和一般的石块有什么区别呢?”

  “石块是实心的岩石,而火山弹是空心的,里面充满了气体,气体受热膨胀就会把石块炸得粉碎。”

  “摩依”神在睡梦中又翻了个身,巨大的石块排山倒海般地落到湖里,安哥哈村高处的一座教堂忽然摇晃起来,刹那间土崩瓦解,夷为平地。雨点般的火山弹在屋顶上炸开,许多房子被烧着,人们惊慌失措。他们能去哪儿躲避这30个魔鬼呢?

  “应该把他们疏散开。”丹博士说,“但要把他们都运走需要一条大船,我们最好赶紧求援。”他走进船舱,发出了求援信号,请求所有收到信号的船只立即赶来救援“罐头岛”上的居民。他只收到一个回答,是一艘名叫“玛图亚”的蒸汽船发来的,船长说他的船离“罐头岛”将近200英里,明天早晨才能赶到。一股股火舌从大大小小的火山口里喷射出来,与此同时,又一次强烈地震震撼着小岛,大半个山脊“轰”的一声崩塌下来,落入湖里。“我受够了!”艾克船长说,“不管怎么样,我得把”快乐女士‘带出这个鬼窟。“他命令奥莫启航,小船迅速调过头来驶向出口。

  不幸的事情正等待着这条小船。当它驶到湖边时,却发现已经没有出路了。地震把成千上万吨的石块堆在30英尺宽的入口处,堵得严严实实。过去是清澈的水道,现在却成了一堵20英尺高的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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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尔向上指了指,游了过去,但博士并没有跟上。哈尔又游回去,拉着他的胳膊想和他一起游上去,但博士甩开他,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

  哈尔朝罗杰招招手,罗杰马上明白博士出问题了,他和哈尔每人架住博士的一条胳膊向上游去。

  丹博士使劲挣脱开,向房子之间跳去,每次落地都使他弹起几英尺高,这使他兴奋不已,跳得越来越起劲。

  一座房子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使劲一跳,足有20英尺高,落到房梁上,又大笑起来。幸好吸气口没从他嘴上掉下来。他像走钢丝一样在房梁上摇摇摆摆地走着,从这头走到那头,又跳向另一座房子。

  哈尔向罗杰打了个手势,然后一起向处于“氮麻醉”状态的博士游去。哈尔又向上指了指,对博士微笑着,试图使他安静下来。

  但当他试着去拉博士的胳膊时,丹博士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表情,并且挥起了拳头。哈尔的脸上和罗杰的腹部都各挨了一拳,幸好海水把力量缓解了,打得不太疼。

  当他们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时,博士又游走了。他正神气活现地在房梁上走来走去,快活得像一匹草原上的小马驹。哈尔和罗杰悄悄地跟了上去。

  如果丹博士在梁上滑下来掉进房子里,就很可能落入一只饥饿的章鱼之口。章鱼最喜欢住在这种黑洞里。

  一个黑影从他们头上闪过。哈尔抬起头,看到一条懒洋洋的鲨鱼正怀着极大的兴趣注视着这几个人的奇怪举动。随后又游过来一条。哈尔感到他和他的伙伴们好像变得很受鲨鱼欢迎了。

  丹博士慢慢走向哈尔。他忽然停下来,把手遮在耳后,仿佛是在倾听什么声音,梦幻般的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患“氮气中毒”的人总以为他听到了美妙的音乐,大型的管弦乐或天堂的歌声。

  丹博士一抬头,看到了鲨鱼。他对它们很感兴趣,但似乎并不知道是什么,竟一直向鲨鱼游去,哈尔没来得及挡住他。

  丹博士游到一条较大的鲨鱼下面,使足劲儿朝它的腹部打了一拳。

  如果他打的是虎鲨或白鲨,他也就活不到现在了。幸好这是一条沙鲨,虽然个头很大,胆子却很小,它只满足于摇着尾巴游走。

  可它摇动着的大尾巴正打在博士的头上,这一下不仅打掉了他的面罩,连吸气口也从嘴上脱了下来。他像一块柔软的布一样慢慢地沉了下去,显然已被撞昏了。没有空气,他很快就会被淹死。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哈尔和罗杰抓住博士的胳膊把他向水面拖去。

  又有一条鲨鱼游了过来,它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哈尔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次可不是那条沙鲨了,而是一条噬人鲨,它经常毫无顾忌地攻击潜水员,因此被称为“吃人者”。

  哈尔和罗杰使劲地拍打着水想把它赶走,但都徒劳无益。他们好不容易冲出水面,开始寻找他们的船。小船停在离他们足有500码的地方,如果要游那么远的距离,他们就得把两条腿留给“吃人者”。

  哈尔取下吸气口大声叫喊,奥莫的顺风耳听到了他的喊声。这个波利尼西亚小伙子立刻向船首舱跑去。

  “带上救生艇。”哈尔喊道,“有鲨鱼!”

  奥莫抛下船边的救生艇,跳了上去,拼命地划开了。哈尔和罗杰面对鲨鱼,用手掌拍打着水。他们知道,很难吓住这样一条吃人的鲨鱼,但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鲨鱼游得更近了,它那凶恶的面孔露出水面,又沉了下去。两个孩子喊叫着,拍着手,为有奥莫这样强壮有力的朋友而感到高兴。

  小救生艇像飞鱼一样掠过水面,鲨鱼似乎有些吃惊,它犹豫着,迟迟不发起进攻。还没等它下定决心,小救生艇就驶了过来,猛地停住了,桨在水面上卷起一片水涡。

  “丹博士怎么了?”奥莫一边把软绵绵的博士拽上救生艇一边大声问道。两个孩子也爬了上来,救生艇向小船驶去。

  “他得了深水症,”哈尔说,“后来进气口也掉了。”不一会儿,博士就躺在甲板上了。人们忙着把他肚子里的水排出来,水吐出来以后,他昏迷地躺了足足五分钟。

  “他会好的,”哈尔说,“他的脉搏正常。”博士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睛,慢慢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他又把手压在太阳穴上,这样躺着休息了几分钟,然后向哈尔笑了笑,一种痛苦的微笑。

  “唉,伙计,你看我到底还是没得‘潜函病’吧。”

  “‘潜函病’?”哈尔说,“我说你会得‘氮麻醉’。”

  “噢,有什么不一样吗?”

  “非常不一样。”

  “好吧,那么我也没得你所谓的‘氮麻醉’。”显然博士对半个小时以来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忘记了。“那儿有一座有趣的村庄。”他说。他倒还记得那个村子。

  “还有一条有趣的鲨鱼。”罗杰插嘴道。丹博士用探寻的目光望着他,“哪有什么鲨鱼,罗杰,也许你把一些影子误以为是鲨鱼了。”

  “确实有鲨鱼,丹博士,”哈尔说,“你还和它们打了一架。但你并不知道,你已经神智不清了。”丹博士默默地看着哈尔,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然后坐起来摘下脚蹼。“哈尔,”他缓缓他说,“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管是什么,我都不喜欢它。我以为你是个好人。看来我错了。”

  罗杰赶紧替他的哥哥辩解道:“确实有一条鲨鱼,丹博士。”

  “我也看到了。”奥莫说。

  丹博士苦笑着抬起头来说:“你们联合起来反对我,想造反,对不对?你们早晚要受到惩罚的。在到夏威夷以前我可以忍耐一下,但到了那儿以后我就会痛痛快快地离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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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尔被这几句奚落的话气得满脸通红,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我希望,”他说,“你让我们下去,你自己留在甲板上。你可以告诉我们找什么,我们回来向你报告。”

  “为什么你应该下去而我不应该呢?”丹博士越来越怒不可遏。

  “只是因为——因为——”哈尔迟疑了一下,“对了,那会使你精疲力尽,还会使神经受到刺激。”

  “那为什么它对我的刺激比对你严重呢?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哈尔的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要收回是不可能了,“我们在浅问火山,”他说,“在火山口边缘考察时,你看起来不太正常。我是说,你停下来站了两分钟,好像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丹博士哈哈大笑:“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这我并不觉得奇怪,在一个从来也没有见过火山的人身上经常会出现这种反应。火山的景像和声音足以使你想人非非。一定是这样。”

  “那么,”哈尔坚持说,“在小客店那天晚上地震的时候,你尖叫着跳起来,像疯子一样敲打着墙壁,这又是怎么回事?”丹博士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又急促又沉重。“我不知道你着了什么魔,亨特。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编出这些无聊的故事来。下一步你就可以向美国自然博物院报告,说我神经不正常,申请由你来接替我的工作。你太自负了。你已经见到过六座火山了,早就觉得你对火山的了解比我要多得多了。”

  “不是关于火山,”哈尔说,“而是关于潜水。你听说过‘深水麻醉’吗?”

  “不,听说过,而且我不认为与它有什么关系。”

  “潜水员有时会得这种病。水的压力把过多的氮气庄进你身体的组织里,我相信二氧化碳也与它有关。不管怎样,你会变得稀里胡涂,像喝醉了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觉得是在天堂里,或是在腾云驾雾。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把吸气嘴摘掉,那就一点儿空气也吸不到了。”

  “成千上万的人戴着呼吸器潜水也没得这种病——所谓的‘深水麻醉’。”

  “是的,但这种可能性是随时都存在的,这与一个人的神经系统有很大关系,对于一个神经——嗯——有点不正常的人更容易发生。”

  怒火中的博士勉强笑了笑,“哈尔,我没有由于你的这些废话而打烂你的鼻子,就足以说明我的神经还是正常的。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把呼吸器拿来,咱们开始吧。”

  哈尔耸了一下肩膀,无可奈何地走开了。博士看着他的背影,不解地皱起了眉头。潜水服从架子上拿来了。哈尔和丹博士检查了所有的设备,尤其仔细地检验了呼吸器的气瓶,以确保里面充满压缩空气。哈尔、罗杰和博士穿上了潜水服,套上脚蹼,在甲板上走路时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他们身上都系着灌有一磅铅的带子,这些重物是用来克服水的俘力的,没有这些铅块,他们就无法下潜。博士和哈尔身体较重,各背了五磅重的铅,罗杰只带了四磅。你说怪不怪,一个人的体重越轻,下潜时所需重物就越少。

  然后他们都向各自的面罩里哈气,又把水气擦掉,再用海水冲洗干净,这样可以防止潜水过程中玻璃上产生水汽。他们戴上面罩,罩住了眼睛和鼻子。从现在开始他们就只能用嘴呼吸了。

  呼吸器紧紧地绑在后背上,看起来像个外星人一样。短短的气管盘在头上,管口罩在嘴上。

  他们试着进行呼吸,开始时空气来势很猛,博士的脸色有点发紫,几次急促的呼吸后,气流逐渐平稳下来。

  年轻的博士走到船舷边上,翻过栏杆爬了下去。三个人都下水了,他们下潜了几英尺停了下来。

  周围是一个淡绿色的世界,从下面看,水面像被微风吹皱的丝质面纱一样荡漾着,阳光透过水面,变得弯弯曲曲,他们的一侧是“快乐女士”号黑黝黝的船体。

  一些小鱼游到他们上面好奇地俯视着这几个不速之客,嘴一张一合地,好像在说,“噢,梅布尔,看那些东西多可笑,回家后应该把它记下来!”

  一条小鱼游到罗杰身边,差点咬到他的脚趾头。他踢了一下,小鱼立刻逃走了,但不一会儿又都回来了,照样在他身边嬉戏。

  由于下面火山的缘故,水是热的。火山发出持续的隆隆声,每隔一会儿就发生一次剧烈的震动,海水便横冲直撞地翻腾起来。

  博士似乎很乐意停留一会儿,调整一下呼吸。

  哈尔就在他附近,他下决心要盯住博士。罗杰色经开始向下游了,平时他经常潜水,但这次是探险,随时都会遇到麻烦。哈尔要同时照顾两个伙伴,真是太困难了,一个缺乏潜水经验,另一个又非常喜欢冒险。

  舟博士又开始下潜了,哈尔紧紧地跟着他。一串串的气泡从排气阀中跑出去,鱼儿们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纷纷冲向气泡。

  哈尔感到水对耳膜的压力在逐渐增加。他记得在书本上学过,水深每增加33英尺,压力就增加一个大气压。面具开始紧紧地压在他的脸上。他用鼻子在面具里呼出一点气,这样可以增加内部压力来抵抗外压。另一方面,如果面具太松而开始下滑,就用鼻子吸入一点气体使它更紧一点。

  他觉得真应该早点把这些小把戏告诉丹博士,但丹博士一定会认为他又在卖弄自己的学问。对这样的上司要提出点什么忠告那可太难了。

  海底世界已经展现在他们眼前;这是哈尔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奇特的海底景观了。

  他们的下面是一个火山口,虽然不很大,但和他在陆地上见过的十分相似。看不清火山的另一面,但从它的弯曲程度可以断定直径大概有500码。火山口壁直上直下,深不见底,里面的水变成了黑色,随着火光一起喷出来。

  每次爆发都会产生耀眼的火光,把漆黑的海底照得通亮,强大的潜流把潜水员冲得东倒西歪。

  哈尔浮在火山口上面,像一个飞行员一样俯瞰着这座活火山。从火山口里喷出的不是热气,而是滚烫的热水,还不断冒出巨大的气泡。这对潜水员并没有影响,因为他们用的是呼吸器里的纯净空气。水中的黄色丝带大概是硫。

  丹博士不慌不忙地游进了火山口,哈尔寸步不离。罗杰已经游得无影无踪了,这个小傻瓜去哪儿了?

  这里又是一种全新的景像。他们置身火山口中,浮在凶猛的火舌够不到的地方。唯一的遗憾就是高温,水热得让人无法忍受,如果温度再高一点儿,鱼就可以用“熟人”做午餐了。

  现在火山口底部已近在眼前,那是一个不断地冒着气泡的熔岩湖,尽管上面有寒冷的海水,仍然猛烈地燃烧着,有时还喷出火舌和石头。这种海底火山奇观使哈尔终生难忘。

  水中热气逼人。当哈尔看到博士转身向上游去时,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想到边缘处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但一直看不见罗杰的影子,哈尔非常着急。

  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炸震得地动山摇,喷出的熔岩以极高的速度,带着嘶嘶的响声冲出水面,然后暴雨般地落下来。哈尔觉得他们能躲在下面的池子里真是万幸。当落下的石块穿过水面回落到山坡上时,已经不像原来那么热了,但仍然有点烫手。

  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越来越多的石块不断地落到山破上,那么“玩偶匣岛”就又会出现在海面上。汤加入就会再开一次庆祝会,水文学家们就会把这个岛重新标到海图上。

  那个小家伙终于出现了。哈尔看到罗杰正穿行在蓝色的海水中,罗杰一看到他们就立刻游了过来,一边兴奋地挥着手,一边指着山坡下面。

  他停在哈尔和博士之间,用力拉了拉他们的胳膊就又游走了,还不断地回头看看,意思是让他们跟上来。

  显然,罗杰有了新发现。哈尔和博士跟在他后面。他们越游越深,海水越来越暗。不久,他们透过阴暗的海水看到一个奇怪的轮廓,既不像岩石,也不是海草。

  那是一幢房子,它附近还有几间,实际上这是一个水下村庄。

  丹博士高兴极了。罗杰总算没白跑,居然发现了这么有趣的地方。博士走来走去,步子轻飘飘的,由于水的浮力,每一步都能跨出十几英尺远。

  房子是用熔岩砌成的,木制的椽子牢牢地嵌在石头里,海水无法把它们冲走。但屋顶上的茅草已经不见了。

  由于这一新发现,丹博士高兴得神魂颠倒,他从一个房间窜到另一个房间,捡拾着居民们遗留下来的小工艺品。他刚走进一间房子,马上又跳了出来,一个巨大的章鱼正把触手向他伸来。

  他转向哈尔兴奋地哈哈大笑,呼吸器的进气口差点儿从他嘴上掉下来,哈尔看到他的眼睛在面罩里闪着冷酷的光,博士开始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起来。

  哈尔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博士已经得了那种被称为“深水麻醉”,“氧中毒”,“深海狂喜”,“氮麻醉”或“潜水员昏睡症”的怪病。

  随便你怎么称呼它,得了这种病总不是好事。他们当务之急就是立刻把博士弄到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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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玩偶匣”岛


  “谁会想到海水下面有那么多火山呢?”

  哈尔和丹博士仁立在“快乐女士”号的瞭望台上。从前桅高处,他们可以看到海面上时断时续的喷泉。看起来像是鲸鱼在喷水,实际上是海底火山口在喷发。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耳边回响着持续不断的隆隆声,一个个小岛星星点点地点缀在海面上。

  “它们叫火山岛,”丹博士说,“有一些你看不到,因为它们藏在水面以下。我们就正在一个岛的上方行驶。”

  “在岛的上方行驶!”

  “是的,1904年11月它曾经从波浪中露出头来,那是一个岩石岛,周长两英里,海滩上布满了美丽的浮石。那时候这些岛屿都是日本的。日本对它的新岛感到非常自豪,但它只存在了两年,然后就沉入海里不见了。”

  “看到前面的烟了吗?大概是一艘蒸汽船吧?”

  “不,我想那是另一座火山,名字叫乌拉卡斯。当有的岛下沉时,它却在上升,现在的高度已经超过了1000英尺,而且还在上升。”直到深夜他们才到达乌拉卡斯,两个孩子从床上跳下来,跑到甲板上观看。火山灰倾泻在甲板上,小船在爆炸的冲击中颠簸着,乌拉卡斯火山喷吐的火舌高达1000英尺,火舌上面笼罩着几千英尺高的烟柱。这是一座典型的火山,整个山体像一个巨大的圆锥,山坡上覆盖了一层火山渣,连续不断的熔岩流把它冲得又平又直。罗杰迷惑不解地指着山顶问:“那是什么?是雪吗?”看起来火山的确像戴着一顶雪帽子。

  “那是白硫。”丹博士说。炽热的熔岩流从白色的山顶涌出来,流过覆盖着黑色火山渣的山坡,向大海里流去。在熔岩与海水接触的一刹那,水面升起一团团蒸汽云。在红色岩浆的照耀下,整个火山看起来像是浮在一个火床上。滚滚的烟柱透出火光,像一条巨龙的舌头一样舔舐着夜空,几分钟一次的爆发把炽热的岩浆和燃烧的火山灰喷到高空中。

  “船长们都管它叫‘太平洋上的灯塔’。”丹博士说,“他们用它来校正航向。这些‘灯塔’100英里以外就能看到,白天能看到烟柱,夜晚能看到火光。你听说过斯特隆博利火山吗?人们叫它‘地中海上的灯塔’,它耸立在那不勒斯附近的海面上,每隔10分钟喷发一次。许多航船都是在它的指引下驶进那不勒斯港的,乌拉卡斯和它非常相似。”

  几天以后,丹博士又一次宣布,他们的船正行驶在另一个人山岛的上方。

  “它叫维多利亚岛,”博士说,“这是为了向维多利亚女王表示敬意。

  这个岛已成了大英帝国的一部分。曾有一个叫马斯特斯的人领着一群人来到这个岛上收集鸟类和其他动物的粪便做肥料,他们满载而归。一年之后,他们又回到这里,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岛了。他当时就在我们现在的位置航行。

  他们认为一定是计算有误差,于是就在方圆100英里的海域内认认真真地搜索了一番,但仍一无所获。马斯特斯先生对此深表遗憾,因为那个岛上的鸟粪能值几千英镑。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它还会出现,到那时,第一个登上它的人一定会走运的。

  “我想下去看看这个沉没的岛。”哈尔说。

  “好吧,明天早晨我们到了‘玩偶匣岛’就去看。”

  “为什么叫它玩偶匣岛?”

  “那是因为它时隐时现。它的真正的名字叫‘法尔肯’岛,是由英国战舰法尔肯号在1865年发现的。当时一座活火山不停地喷出岩浆石块,形成了一个长达3英里的岛。由于它离汤加群岛很近,汤加王就占领了它。汤加人日夜狂欢祝贺海神赐给他们的新岛。但乐极生悲,它不久就消失了。”

  “汤加人一定伤心吧?”

  “的确如此。他们召开了一次诅咒大会,所有的人都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海神,但那样也没能使他们重新获得失去的岛。于是他们塑造了一个海神像,用长矛刺它,用火烧它的手指和脚趾。他们以为如果痛痛快快地把海神折磨一通,海神就会把土地归还给他们,但仍然是一无所获。后来他们决定好好对待海神,希望海神能一报还一报,把岛还给他们。他们走到海边,大声唱着颂歌,称赞海神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人了,还把最好的食物献给海神。

  “也许打动一个神灵的办法就是让他吃饱喝足。不管怎么说,1928年这个海洋火山又开始喷发了,那个岛又出现了。女王再次占领了它,汤加入又庆贺了一番。这次海神很慷慨,把那个岛一直堆到600英尺高。

  “但十年以后,不管他们怎样奉献食物,怎样祈祷,怎样地唱颂歌,那个岛还是又消失了。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船长们都叫它‘玩偶匣岛’了吧。”

  “你认为它还会再冒出来吗?”哈尔问道。

  “那正是我想要调查的。许多考察船不断地报告那里的异常情况,我们明天就下去看看。”探索海洋火山的强烈愿望促使孩子们起了个大早。当他们跑到甲板上时,发现小船早就启航了。“快乐女士”在平静的海面上起浮着。

  “‘玩偶匣’应该在我们正下方,”丹博士说,“你们听。”他们听到一种沉闷的隆隆声,在离小船不远的地方冒出一股蒸汽。每当危险临近时,丹博士的脸上总是出现一种异样的神态,同时还有把手压在左边太阳穴上的习惯,仿佛是忍受着突如其来的剧痛。现在哈尔又看到这些信号了,他们都替他捏一把冷汗。

  过去一定发生过某种对他的神经系统有过强烈刺激的事情。对处于这种状况下的人来说,潜水是很危险的。即使是一个正常的人,神经也会紧张。哈尔回想起了他在水下惊险的经历。博士到底对潜水有多少了解呢?

  “你潜过水吗,丹博士?”哈尔问。

  “有过几次。”回答不太令人满意,哈尔又试着问:“你用过水中呼吸器吗?”

  “用过。”

  “多少次?”

  丹博士有点不耐烦了:“这是什么意思?盘问吗?”

  “对不起,”哈尔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在考察海洋的潜水中我们曾遇到几次很难应付的局面,那可把我吓坏了。”

  “如果你不愿意去可以不去。”

  “我指的不是这个,”哈尔说,“我是担心——担心你。”

  “好了,告诉你吧,”丹博士有点儿火了,“我就用过一次呼吸器,而且还是在游泳池里。我的事业把我带上了火山,而不是去潜水。但我知道戴着呼吸器潜水很容易,我也很想试试。如果你和罗杰愿意呆在甲板上,随你们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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