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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部有令
    德洛丽斯·简·安布居(最高监察官)取代阿伯斯·邓布多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校长一职。
    以上公告依据魔法部教育法令第二十八条。
    签名:魔法部部长 考尼烈斯·奥斯瓦德·法吉
    这个告示在一夜之间就贴满了学校,但是它似乎无法解释,为什么城堡里的每
一个人都已经知道邓布多是如何打退两个傲罗、最高监察官、魔法部部长、还有他
的初级助手,然后从容离开的。无论哈利走到哪里,听见的所有谈话都是关于邓布
多之战的,虽然其中的一些细节已经因为一再重复而变了模样(哈利听到一个二年
级女生告诉她的同伴,法吉的头给变成了南瓜,现在正躺在圣满钩医院里),但是
其他的部分依然惊人的确实。比如,每个人都知道,哈利和玛丽埃塔是唯一目睹邓
布多办公室里事情的学生,现在既然玛丽埃塔给送到了学校医院,哈利发现他又给
重重包围起来了,所有人都想听他的第一手资料。
    “不用多久邓布多就会回来的,”从草药课回来的路上,厄尼·麦克米兰肯定
地说,他刚刚仔细地听了哈利的故事,“二年级时候他们没能赶他走,这次也不能。
那个胖修道士画像告诉我——”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哈利,罗恩和赫敏不得不
凑得更近才听得到,“——昨天晚上,他们搜查了城堡和校园里之后,安布居还想
再回去邓布多的办公室,可是她们没能通过那个石头怪兽,校长室把自己封起来了,
不让她进去。”厄尼得意地笑了,“听说,她可小小地发了些脾气呢。”
    “噢,我想她一定特别想坐在那间校长室里,”赫敏狠狠地说,他们走上去正
堂的石头台阶,“统治其他老师,那个愚蠢的自大狂,贪婪权力的老——”
    “啊,赫敏·格兰杰,你真打算说下面的话么?”
    珠扣·马尔夫从门口面滑了出来,后面紧跟着克拉布和高耀,他苍白的尖脸上
放出怨恨的光芒。
    “恐怕我不能不给桂芬多和海佛帕夫扣点儿分啦,”他懒洋洋地说。
    “马尔夫,只有老师才能扣学院的分数,”厄尼立刻说。
    “是啊,我们也都是级长呢,不记得吗?”罗恩咆哮着说。
    “我知道级长不能扣分,歪斯理,”马尔夫嘲弄地说,克拉布和高耀也格格地
笑了起来,“但是监察队的成员——”
    “什么?”赫敏厉声说。
    “监察队啊,格兰杰,”马尔夫说,指着自己长袍胸前,级长徽章底下的小小
的“I”字,“一组支持魔法部的学生组成,安布居教授亲自挑选的。不管怎么说,
监察队的成员可确实有权力扣分啊。所以,格兰杰,我扣你五分,因为你对我们的
新校长用词不礼貌。厄尼·麦克米兰,你的衬衫没有塞进裤子里,所以我也扣五分。
噢是啦,我都忘了,格兰杰,你是个脏血种,所以再扣你十分。”(“I”是“监
察队”的第一个字母。——译注)
    罗恩抽出魔杖,但赫敏把魔杖推开,悄声说,“不要!”
    “格兰杰,你很明智,”马尔夫无声地说,“新校长,新时代……都给我好好
的,傻波特……歪斯理。”
    他开心地笑着,带着克拉布和高耀走开了。
    “他只是在吓唬我们,”厄尼说,仍一脸惊骇,“他们不可能允许他扣分的…
…那也太蠢了……那会完全破坏级长系统的。”
    可是哈利,罗恩和赫敏已经机械地转头,看向他们身后壁龛里放着的巨大的、
用来记载各学院得分的沙漏。桂芬多和瑞文克劳本来在今天早上还是最领先的两个,
现在,就在他们看的时候,石头正一粒粒朝上飞起,沙漏的下球里已经少了许多,
事实上,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斯雷瑟林的那个翡翠绿石装的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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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也注意到了是不是?”弗雷德的声音传来。
    他和乔治刚从大理石楼梯走下来,加入了站在沙漏前面的哈利,罗恩,赫敏和
厄尼。
    “马尔夫刚刚扣了我们大家将近五十分呢,”哈利愤怒地说,他们眼看着桂芬
多的沙漏里又有几粒石头飞上去了。
    “是啊,刚才课间时蒙塔克也想扣我们的分呢,”乔治说。
    “你说‘想’是什么意思?”罗恩立刻说。
    “他没把话说完就消失了,”弗雷德说,“因为很不幸,我们已经把他头朝下
塞进一楼那个消失柜里去了。”
    赫敏看起来十分吃惊。
    “但是你们会招来大麻烦的啊!”
    “直到蒙塔克再出现之前都没事儿,而那得好几个星期呢,我也不知道我们把
他送哪儿去啦,”弗雷德轻松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决定我们不再为是否
招惹麻烦提心吊胆了。”
    “你们以前就担心过吗?”赫敏问。
    “我们当然担心呢,”乔治说,“我们还从来没给开除呢不是吗?”
    “因为我们一向知道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弗雷德说。
    “偶尔我们可能会不小心有一点点越轨,”乔治说。
    “不过我们总能在造成大伤害的时候煞住,”弗雷德说。
    “但是现在?”罗恩试探地说。
    “嗯,现在么——”乔治说。
    “——既然邓布多已经不在——”弗雷德说。
    “——我们觉得一点小小破坏——”乔治说。
    “——正是我们亲爱的新校长应得的报酬,”弗雷德说。
    “你们不能!”赫敏悄声说,“你们真的不能那么做!她恨不得找个理由开除
你们呢!”
    “你真的不明白,赫敏,是不是?”弗雷德说,冲她笑着,“我们已经不在乎
是不是呆在这儿了,要不是我们已经决定要先为邓布多做这点事情,我们早就离开
了。所以,不管怎么说,”他看了看表,“行动的第一阶段就要开始了。如果我是
你们,我就要去正堂吃午饭了,这样一来,那些老师们就不会认为你们也和那个有
牵连。”
    “和什么有牵连?”赫敏不安地说。
    “你会知道的,”乔治说,“现在都走吧。”
    弗雷德和乔治转过身,在越来越多的下楼去吃饭的人群里消失了。厄尼看起来
惊恐异常,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变形课作业没写完,就慌里慌张地跑开了。
    “我想我们也不应该留在这儿,你们知道,”赫敏紧张地说。“以防万一呀。”
    “是呀,好吧,”罗恩说,然后他们三人朝正堂走去,但是哈利刚来得及看到
正堂里漂浮着的白云,就有人敲了敲他的肩膀,他转过头,发现管理员费驰正紧跟
在他身后,他连忙倒退几步,费驰最好还是离得远些看才好。
    “波特,校长让你去,”他恶狠狠地说。
    “不是我干的,”哈利傻里傻气地说,他以为是弗雷德和乔治计划的那件事。
费驰的下颚无声地笑得打颤。
    “良心不安了是不是?”他喘息着说,“跟我来。”
    哈利转头看了看罗恩和赫敏,他们两个看来都很担心。他耸耸肩,然后跟着费
驰,逆着所有饥肠辘辘的学生,走回门厅。
    费驰的心情似乎愉快异常,他们爬上大理石楼梯时他一直在喉咙里叽叽咕咕地
哼着小调,他们走上二楼时他说,“波特,这里可不会和从前一样喽。”
    “我已经注意到了。”哈利冷冷地说。
    “是的,已经很多很多年了,我一直告诉邓布多他管你们管得太松,”费驰说,
恶心地笑了,“要是你们这些脏娃子知道我有权力把你们打个半死,你们就不敢再
在走廊里扔臭粒子了不是吗?等到教育法令第二十九条出来了,波特,我就有这个
权力啦……而且,她已经让魔法部长签了驱逐皮皮鬼的文件了……啊,她走马上任
以后,这里可就真要大不一样啦……”
    安布居显然为了拉拢费驰不择手段,哈利想,而最糟糕的是,事实可能会证明
他是个相当重要的武器,他对学校里的秘密通道和藏身地点的熟悉程度,只怕只有
卫家双胞胎可以媲美。
    “这就是了,”他说,恶狠狠地低头看着哈利,一边在安布居教授的门上扣了
三下,然后推开,“波特家的小子来了,夫人。”
    由於以前的那么多次留堂,哈利已经相当熟悉安布居的办公室,现在这里和以
前一样,只是在办公桌前头横摆了一块木牌,上面写了两个金字:校长。还有,让
他一看到就心中一阵难过的:他的霹雳扫帚和弗雷德和乔治的横扫扫帚都被用铁链
锁在办公桌后面墙上的短粗铁钉上。
    安布居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忙着在她粉红羊皮纸上写着什么,但是他们进门时
她抬起头,满脸笑容。
    “谢谢你,费驰。”她甜甜地说。
    “没关系的,夫人,没关系。”费驰说着,身子深深地鞠到他的风湿病所允许
的最低限度,然后朝后退了出去。
    “坐吧,”安布居简单地说,朝一张椅子指了指,哈利坐下来。她继续在纸上
写了一会儿,他看着她头顶上挂着的、画有难看小猫的盘子里,几只小猫互相撕打
着玩耍,心里想着她又打算耍什么可怕的新花样。
    “好了,现在,”她终於说,放下羽毛笔,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哈利,就像是一
只准备一口吞下特别肥美的苍蝇的癞蛤蟆,“你想喝点什么呢?”
    “什么?”哈利说,相当确定他听错了。
    “波特先生,喝饮料,”她说着,脸上的笑容更宽了,“茶?咖啡?南瓜汁?”
    她每说一种饮料就挥动一下她的短魔杖,然后饮料就出现在她的办公桌上。
    “哪一种也不用,谢谢你,”哈利说。
    “我很想你和我喝杯茶呢,”她说,声音里的甜蜜变成威胁,“选一个吧。”
    “好……那就茶吧。”哈利耸了耸肩说。
    她站起来,相当夸张地背对着他给茶里加牛奶,然后端着茶从办公桌后面转出
来,脸上现出恐怖地笑容。
    “给你,”她说着把茶递给他,“趁热喝了好吗?那么,现在,波特先生,我
想,经过了昨天晚上的可怕事情,咱们两个最好谈一谈。”
    他没有说话。她坐回到椅子上面,等着。当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寂静中过去之后,
她突然高兴地说,“你怎么不喝茶啊!”
    他把茶杯举到唇边然后,同样突然地,又放下来。安布居身后的一个画得极为
难看的小猫有着巨大的蓝眼睛,很像疯眼穆迪的魔眼。哈利就在那时候想起来,要
是疯眼知道哈利喝敌人给的茶时会怎么说。
    “怎么了?”安布居说,仍然紧盯着他,“是不是要加糖?”
    “不用了,”哈利说。
    他又把茶杯举到嘴边,装着喝了一口,但是嘴巴紧紧地闭着。安布居的笑容更
大了。
    “好的,”她悄声说,“很好,那么现在,”她朝前挪了挪,“阿伯斯·邓布
多在哪里?”
    “不知道,”哈利回答。
    “喝光它,喝光它,”她依然笑着说,“现在,波特先生,咱们不要在玩小孩
子的游戏了,我知道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你和邓布多从一开始就是同谋。波特先生,
想想你的处境。”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哈利再次重复。
    他又一次假装喝茶,她仔细地看着他。
    “很好,”她说,不过她看起来可不怎么好,“既然这样,希望你能告诉我瑟
瑞斯·布莱克的下落。”
    哈利的胃翻滚起来,握茶杯的手抖得把茶杯在碟子里弄得嘎嘎响,他把茶杯端
到唇边,闭上嘴,滚烫的液体沿着嘴角流到长袍上。
    “我不知道,”他有些过快地回答。
    “波特先生,”安布居说,“让我提醒你,十月时,几乎在桂芬多壁炉里抓到
布莱克的人是我。我分毫不差地知道他那时正在和你见面,若是我有任何证据,你
们两个都不可能依旧逍遥法外的,我向你保证这一点。我再重复一遍,波特先生…
…瑟瑞斯·布莱克在哪里?”
    “不知道,”哈利大声说,“一点也不知道。”
    他们互相瞪了很久,哈利觉得他的眼泪都要瞪出来了。然后安布居站了起来。
    “很好,波特,这次我就暂且信你,但是我警告你:整个魔法部都站在我的背
后,这个学校里的所有通讯渠道,进去的,出来的,都被监视着呢。壁炉网络系统
管理员监视着霍格沃茨的每一个壁炉——除了我自己的,当然了。我的监察队也会
打开并检查城堡里发出和收到的每一封信。而费驰先生也在监视着所有进入和离开
城堡的秘密通道。只要我能找到一点点证据……”
    嘣!
    办公室的地板震了起来,安布居滑到一侧,她紧抓住桌子,一脸吃惊。
    “刚才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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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洛丽斯·简·安布居(最高监察官)取代阿伯斯·邓布多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校长一职。
    以上公告依据魔法部教育法令第二十八条。
    签名:魔法部部长 考尼烈斯·奥斯瓦德·法吉
    这个告示在一夜之间就贴满了学校,但是它似乎无法解释,为什么城堡里的每
一个人都已经知道邓布多是如何打退两个傲罗、最高监察官、魔法部部长、还有他
的初级助手,然后从容离开的。无论哈利走到哪里,听见的所有谈话都是关于邓布
多之战的,虽然其中的一些细节已经因为一再重复而变了模样(哈利听到一个二年
级女生告诉她的同伴,法吉的头给变成了南瓜,现在正躺在圣满钩医院里),但是
其他的部分依然惊人的确实。比如,每个人都知道,哈利和玛丽埃塔是唯一目睹邓
布多办公室里事情的学生,现在既然玛丽埃塔给送到了学校医院,哈利发现他又给
重重包围起来了,所有人都想听他的第一手资料。
    “不用多久邓布多就会回来的,”从草药课回来的路上,厄尼·麦克米兰肯定
地说,他刚刚仔细地听了哈利的故事,“二年级时候他们没能赶他走,这次也不能。
那个胖修道士画像告诉我——”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哈利,罗恩和赫敏不得不
凑得更近才听得到,“——昨天晚上,他们搜查了城堡和校园里之后,安布居还想
再回去邓布多的办公室,可是她们没能通过那个石头怪兽,校长室把自己封起来了,
不让她进去。”厄尼得意地笑了,“听说,她可小小地发了些脾气呢。”
    “噢,我想她一定特别想坐在那间校长室里,”赫敏狠狠地说,他们走上去正
堂的石头台阶,“统治其他老师,那个愚蠢的自大狂,贪婪权力的老——”
    “啊,赫敏·格兰杰,你真打算说下面的话么?”
    珠扣·马尔夫从门口面滑了出来,后面紧跟着克拉布和高耀,他苍白的尖脸上
放出怨恨的光芒。
    “恐怕我不能不给桂芬多和海佛帕夫扣点儿分啦,”他懒洋洋地说。
    “马尔夫,只有老师才能扣学院的分数,”厄尼立刻说。
    “是啊,我们也都是级长呢,不记得吗?”罗恩咆哮着说。
    “我知道级长不能扣分,歪斯理,”马尔夫嘲弄地说,克拉布和高耀也格格地
笑了起来,“但是监察队的成员——”
    “什么?”赫敏厉声说。
    “监察队啊,格兰杰,”马尔夫说,指着自己长袍胸前,级长徽章底下的小小
的“I”字,“一组支持魔法部的学生组成,安布居教授亲自挑选的。不管怎么说,
监察队的成员可确实有权力扣分啊。所以,格兰杰,我扣你五分,因为你对我们的
新校长用词不礼貌。厄尼·麦克米兰,你的衬衫没有塞进裤子里,所以我也扣五分。
噢是啦,我都忘了,格兰杰,你是个脏血种,所以再扣你十分。”(“I”是“监
察队”的第一个字母。——译注)
    罗恩抽出魔杖,但赫敏把魔杖推开,悄声说,“不要!”
    “格兰杰,你很明智,”马尔夫无声地说,“新校长,新时代……都给我好好
的,傻波特……歪斯理。”
    他开心地笑着,带着克拉布和高耀走开了。
    “他只是在吓唬我们,”厄尼说,仍一脸惊骇,“他们不可能允许他扣分的…
…那也太蠢了……那会完全破坏级长系统的。”
    可是哈利,罗恩和赫敏已经机械地转头,看向他们身后壁龛里放着的巨大的、
用来记载各学院得分的沙漏。桂芬多和瑞文克劳本来在今天早上还是最领先的两个,
现在,就在他们看的时候,石头正一粒粒朝上飞起,沙漏的下球里已经少了许多,
事实上,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斯雷瑟林的那个翡翠绿石装的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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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也注意到了是不是?”弗雷德的声音传来。
    他和乔治刚从大理石楼梯走下来,加入了站在沙漏前面的哈利,罗恩,赫敏和
厄尼。
    “马尔夫刚刚扣了我们大家将近五十分呢,”哈利愤怒地说,他们眼看着桂芬
多的沙漏里又有几粒石头飞上去了。
    “是啊,刚才课间时蒙塔克也想扣我们的分呢,”乔治说。
    “你说‘想’是什么意思?”罗恩立刻说。
    “他没把话说完就消失了,”弗雷德说,“因为很不幸,我们已经把他头朝下
塞进一楼那个消失柜里去了。”
    赫敏看起来十分吃惊。
    “但是你们会招来大麻烦的啊!”
    “直到蒙塔克再出现之前都没事儿,而那得好几个星期呢,我也不知道我们把
他送哪儿去啦,”弗雷德轻松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决定我们不再为是否
招惹麻烦提心吊胆了。”
    “你们以前就担心过吗?”赫敏问。
    “我们当然担心呢,”乔治说,“我们还从来没给开除呢不是吗?”
    “因为我们一向知道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弗雷德说。
    “偶尔我们可能会不小心有一点点越轨,”乔治说。
    “不过我们总能在造成大伤害的时候煞住,”弗雷德说。
    “但是现在?”罗恩试探地说。
    “嗯,现在么——”乔治说。
    “——既然邓布多已经不在——”弗雷德说。
    “——我们觉得一点小小破坏——”乔治说。
    “——正是我们亲爱的新校长应得的报酬,”弗雷德说。
    “你们不能!”赫敏悄声说,“你们真的不能那么做!她恨不得找个理由开除
你们呢!”
    “你真的不明白,赫敏,是不是?”弗雷德说,冲她笑着,“我们已经不在乎
是不是呆在这儿了,要不是我们已经决定要先为邓布多做这点事情,我们早就离开
了。所以,不管怎么说,”他看了看表,“行动的第一阶段就要开始了。如果我是
你们,我就要去正堂吃午饭了,这样一来,那些老师们就不会认为你们也和那个有
牵连。”
    “和什么有牵连?”赫敏不安地说。
    “你会知道的,”乔治说,“现在都走吧。”
    弗雷德和乔治转过身,在越来越多的下楼去吃饭的人群里消失了。厄尼看起来
惊恐异常,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变形课作业没写完,就慌里慌张地跑开了。
    “我想我们也不应该留在这儿,你们知道,”赫敏紧张地说。“以防万一呀。”
    “是呀,好吧,”罗恩说,然后他们三人朝正堂走去,但是哈利刚来得及看到
正堂里漂浮着的白云,就有人敲了敲他的肩膀,他转过头,发现管理员费驰正紧跟
在他身后,他连忙倒退几步,费驰最好还是离得远些看才好。
    “波特,校长让你去,”他恶狠狠地说。
    “不是我干的,”哈利傻里傻气地说,他以为是弗雷德和乔治计划的那件事。
费驰的下颚无声地笑得打颤。
    “良心不安了是不是?”他喘息着说,“跟我来。”
    哈利转头看了看罗恩和赫敏,他们两个看来都很担心。他耸耸肩,然后跟着费
驰,逆着所有饥肠辘辘的学生,走回门厅。
    费驰的心情似乎愉快异常,他们爬上大理石楼梯时他一直在喉咙里叽叽咕咕地
哼着小调,他们走上二楼时他说,“波特,这里可不会和从前一样喽。”
    “我已经注意到了。”哈利冷冷地说。
    “是的,已经很多很多年了,我一直告诉邓布多他管你们管得太松,”费驰说,
恶心地笑了,“要是你们这些脏娃子知道我有权力把你们打个半死,你们就不敢再
在走廊里扔臭粒子了不是吗?等到教育法令第二十九条出来了,波特,我就有这个
权力啦……而且,她已经让魔法部长签了驱逐皮皮鬼的文件了……啊,她走马上任
以后,这里可就真要大不一样啦……”
    安布居显然为了拉拢费驰不择手段,哈利想,而最糟糕的是,事实可能会证明
他是个相当重要的武器,他对学校里的秘密通道和藏身地点的熟悉程度,只怕只有
卫家双胞胎可以媲美。
    “这就是了,”他说,恶狠狠地低头看着哈利,一边在安布居教授的门上扣了
三下,然后推开,“波特家的小子来了,夫人。”
    由於以前的那么多次留堂,哈利已经相当熟悉安布居的办公室,现在这里和以
前一样,只是在办公桌前头横摆了一块木牌,上面写了两个金字:校长。还有,让
他一看到就心中一阵难过的:他的霹雳扫帚和弗雷德和乔治的横扫扫帚都被用铁链
锁在办公桌后面墙上的短粗铁钉上。
    安布居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忙着在她粉红羊皮纸上写着什么,但是他们进门时
她抬起头,满脸笑容。
    “谢谢你,费驰。”她甜甜地说。
    “没关系的,夫人,没关系。”费驰说着,身子深深地鞠到他的风湿病所允许
的最低限度,然后朝后退了出去。
    “坐吧,”安布居简单地说,朝一张椅子指了指,哈利坐下来。她继续在纸上
写了一会儿,他看着她头顶上挂着的、画有难看小猫的盘子里,几只小猫互相撕打
着玩耍,心里想着她又打算耍什么可怕的新花样。
    “好了,现在,”她终於说,放下羽毛笔,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哈利,就像是一
只准备一口吞下特别肥美的苍蝇的癞蛤蟆,“你想喝点什么呢?”
    “什么?”哈利说,相当确定他听错了。
    “波特先生,喝饮料,”她说着,脸上的笑容更宽了,“茶?咖啡?南瓜汁?”
    她每说一种饮料就挥动一下她的短魔杖,然后饮料就出现在她的办公桌上。
    “哪一种也不用,谢谢你,”哈利说。
    “我很想你和我喝杯茶呢,”她说,声音里的甜蜜变成威胁,“选一个吧。”
    “好……那就茶吧。”哈利耸了耸肩说。
    她站起来,相当夸张地背对着他给茶里加牛奶,然后端着茶从办公桌后面转出
来,脸上现出恐怖地笑容。
    “给你,”她说着把茶递给他,“趁热喝了好吗?那么,现在,波特先生,我
想,经过了昨天晚上的可怕事情,咱们两个最好谈一谈。”
    他没有说话。她坐回到椅子上面,等着。当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寂静中过去之后,
她突然高兴地说,“你怎么不喝茶啊!”
    他把茶杯举到唇边然后,同样突然地,又放下来。安布居身后的一个画得极为
难看的小猫有着巨大的蓝眼睛,很像疯眼穆迪的魔眼。哈利就在那时候想起来,要
是疯眼知道哈利喝敌人给的茶时会怎么说。
    “怎么了?”安布居说,仍然紧盯着他,“是不是要加糖?”
    “不用了,”哈利说。
    他又把茶杯举到嘴边,装着喝了一口,但是嘴巴紧紧地闭着。安布居的笑容更
大了。
    “好的,”她悄声说,“很好,那么现在,”她朝前挪了挪,“阿伯斯·邓布
多在哪里?”
    “不知道,”哈利回答。
    “喝光它,喝光它,”她依然笑着说,“现在,波特先生,咱们不要在玩小孩
子的游戏了,我知道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你和邓布多从一开始就是同谋。波特先生,
想想你的处境。”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哈利再次重复。
    他又一次假装喝茶,她仔细地看着他。
    “很好,”她说,不过她看起来可不怎么好,“既然这样,希望你能告诉我瑟
瑞斯·布莱克的下落。”
    哈利的胃翻滚起来,握茶杯的手抖得把茶杯在碟子里弄得嘎嘎响,他把茶杯端
到唇边,闭上嘴,滚烫的液体沿着嘴角流到长袍上。
    “我不知道,”他有些过快地回答。
    “波特先生,”安布居说,“让我提醒你,十月时,几乎在桂芬多壁炉里抓到
布莱克的人是我。我分毫不差地知道他那时正在和你见面,若是我有任何证据,你
们两个都不可能依旧逍遥法外的,我向你保证这一点。我再重复一遍,波特先生…
…瑟瑞斯·布莱克在哪里?”
    “不知道,”哈利大声说,“一点也不知道。”
    他们互相瞪了很久,哈利觉得他的眼泪都要瞪出来了。然后安布居站了起来。
    “很好,波特,这次我就暂且信你,但是我警告你:整个魔法部都站在我的背
后,这个学校里的所有通讯渠道,进去的,出来的,都被监视着呢。壁炉网络系统
管理员监视着霍格沃茨的每一个壁炉——除了我自己的,当然了。我的监察队也会
打开并检查城堡里发出和收到的每一封信。而费驰先生也在监视着所有进入和离开
城堡的秘密通道。只要我能找到一点点证据……”
    嘣!
    办公室的地板震了起来,安布居滑到一侧,她紧抓住桌子,一脸吃惊。
    “刚才那个——?”

TOP

“噢,说得好,部长,真好!”
    哈利恨不得能踢他一脚。然而,让他惊奇的是,他看到邓布多也正微微笑着。
    “考尼烈斯,我并不否认——而且,我相信,哈利也同意我——他那天去了猪
头酒家,我也不否认他确实召集了一些学生参加黑魔法防御学习小组。我只是想指
出,安布居说这个小组在那个时候非法,是不正确的。如果你还记得,魔法部公布
的解散一些学生团体的教育法令是在哈利的霍格梅村聚会两天之后才颁布的,所以
他根本没有在猪头酒吧里违反任何法令。”
    帕西看起来好像脸上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似的,法吉张大着嘴,愣在半路。
    安布居第一个反应过来。
    “校长,这没有关系,”她说,甜甜地笑了,“不过,现在教育法令已经公布
快六个月了,即使头一次聚会合法,从那之后的聚会可是违法的。”
    “那么,”邓布多说,在交*的手指上礼帽地审视着她,“如果在法令实施后
他们继续这一聚会,那么他们当然是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的聚会继续了呢?”
    邓布多说话的时候,哈利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沙沙响声,他觉得听到肯斯理·沙
扣保特小声说了句什么。而且他可以发誓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擦过他的身边:柔和的
东西,仿佛一股风或是鸟的翅膀,但是低头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证据?”安布居重复说,癞蛤蟆脸上绽出一个恐怖的笑容,“邓布多,你难
道没有在听吗?你以为埃芝孔姆小姐为什么在这里?”
    “噢,她能告诉我们所有六个月以来的聚会吗?”邓布多说着扬起眉头,“我
还以为她只是来报告今晚的事情。”
    “埃芝孔姆小姐,”安布居立刻说,“亲爱的,告诉我们这些聚会已经开了多
久,你只要点头或是摇头就行了,我确信那些斑点不会因此更多的。那些聚会是不
是在过去的半年里一直有的?”
    哈利觉得自己的胃里仿佛灌了铅似的直沉下去。这就是了,这回他们的铁证如
山,就是邓布多也不能帮他开脱了。
    “你只要点头或是摇头就好,亲爱的,”安布居哄着玛丽埃塔,“现在,赶快,
这绝不会再触动那个咒语的。”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盯着玛丽埃塔的脸上头,在她拉到鼻子上头的长袍和卷卷的
头发中间,他们只能看到她的眼睛,也许是火光的反射,她的眼睛有种奇异的空洞。
然后——让哈利讶异万分的是——玛丽埃塔摇了摇头。
    安布居很快地看了法吉一眼,然后转回来看玛丽埃塔。
    “亲爱的,我不认为你听懂了我的问题,是不是?我问你在过去的六个月里,
你是不是一直参加那个聚会?你去过的,是不是?”
    玛丽埃塔再次摇头。
    “亲爱的,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安布居说,声音里已经有点急躁了。
    “我以为她的意思很清楚,”麦格教授严厉地说,“过去的六个月里并没有秘
密的聚会。对不对,埃芝孔姆小姐?”
    玛丽埃塔点了点头。
    “可是今晚确实有一个会啊!”安布居气愤地说,“在有求必应屋里有一个聚
会,埃芝孔姆小姐,你告诉过我的!而且波特是领头人,不是吗,波特组织的小组,
波特——你为什么一个劲儿摇头啊,丫头?”
    “嗯,通常一个摇头的时候,”麦格冷冷说,“就表示‘不’的意思。所以,
除非埃芝孔姆小姐在用某种人类目前无法解释的肢体语言——”
    安布居教授抓住玛丽埃塔,一把把她拉到面前,大力摇晃着她。只一刹那,邓
布多已经站了起来,魔杖高举,肯斯理也向前走了一步。安布居从玛丽埃塔身边跳
着后退,手在半空挥着,好像给烧到了似的。
    “安布居,我不能让你对我的学生如此粗暴,”邓布多说,第一次,他露出了
生气的样子。
    “安布居女士,你最好镇定一下,”肯斯理·沙扣保特用他低沉而缓慢的声音
说,“你不想惹更多的麻烦的。”
    “不,”安布居气喘吁吁地说,抬眼看着肯斯理的高大身影,“我是说,是的
——你说得对,沙扣保特——我-我有点失控了。”
    玛丽埃塔仍站在安布居松开她的地方,她看起来既没有因为安布居的凶猛攻击
而感到紧张,也没有因为她放开她而感到松弛,她仍然紧紧把长袍拉到奇异的空洞
眼睛底下,直直地瞪着前方。
    一个突发的奇想,把肯斯理的低语和从他身边吹过的感觉联起来,跳进哈利脑
海。
    “安布居,”法吉说,似乎在下最后结论,“今晚的聚会——我们知道那肯定
发生了的聚会——”
    “是,”安布居重新振作起来,“是的……对,埃芝孔姆小姐来向我汇报,我
就立刻上了七楼,带了几个值得信任的学生,我们想在他们的犯罪现场拿个正着。
不过,似乎他们在我到之前就得到了消息,因为等我们上了七楼他们都到处乱跑走
了。可是这没关系,我这儿有他们所有人的名字,潘姿·帕金森小姐替我去有求必
应屋看是不是还有东西剩在那里,我们需要证据,而那屋子就提供给我们了。”
    哈利惊恐地看到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原来钉在有求必应屋的名单,递给法吉。
    “我一看到波特的名字也在名单上,我就立刻明白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了。”
她柔声说。
    “好极了,”法吉说着,脸上露出笑容,“安布居,干得好,而且……哎哟…
…”他抬起头来看邓布多,后者仍站在玛丽埃塔身边,手里松松地握着魔杖。
    “瞧瞧他们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名字?”法吉小声说,“邓布多之军。”
    邓布多伸手从法吉手里拿过羊皮纸,他盯着赫敏在几个月前写下的标题,有好
一会儿似乎都说不出话来,然后他抬起头,微笑着。
    “那么,事情暴露啦,”他简短地说,“法吉,你是想要我的书面认罪书呢—
—还是在这些证人面前说一下就可以了?”
    哈利看见麦格教授和肯斯理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的脸上现出恐惧。他不知道发
生了什么事,而法吉,显然也不明白。
    “说什么?”法吉迟疑地说,“什么——我不——?”
    “邓布多之军,法吉,”邓布多说,依然笑着把名单在法吉脸前晃着,“不是
波特的军队,是邓布多的军队。”
    “可是——可是——”
    法吉忽然领悟了他的意思,他惊恐地后退一步,惨叫一声,又从壁炉里跳了出
来。
    “你的?”他悄声说,又一次把冒烟的斗篷踩熄。
    “说得对。”邓布多偷快地说。
    “你组织的?”
    “我组织的。”邓布多说。
    “你召集这些学生来——做你的军队?”
    “本来今晚上是第一次聚会的,”邓布多点头说,“只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兴
趣帮我罢了。当然,现在我明白邀请埃芝孔姆小姐显然是个错误。”
    玛丽埃塔点了点头,法吉从她看到邓布多,胸口膨胀起来。
    “那么你就是在图谋反对我!”他咆哮着。
    “说得不错。”邓布多快乐地说。
    “不是的!”哈利大喊。
    肯斯理冲他投来一个警告的目光,麦格也对他威胁地瞪起眼睛,但就在那一刻
哈利猛然意识到邓布多的打算,他不能让他这么做。
    “不是的——邓布多教授——!”
    “哈利,不要说话,要不然我恐怕只能命令你离开我的办公室了。”邓布多镇
定地说。
    “是的波特,闭上嘴!”法吉嚷着,依然用一种令人发指的愉快瞟着邓布多,
“啊啊啊,——我今天晚上来这儿开除波特,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你可以逮捕我,”邓布多说,面带微笑,“丢了芝麻却拣了个西瓜,
不是么?”
    “卫斯理!”法吉叫,现在兴奋得都浑身打战了,“卫斯理,你把这些都记下
来了?他说的所有内容,他承认罪行的,你都记下来了吗?”
    “是的先生,我想是的,先生!”帕西急切地说,鼻子上有许多忙着写字时溅
出来的墨点。
    “他是如何想建立军队来反对魔法部的,他怎么在暗中推翻我的都有吗?”
    “是的先生,我都写下来了,是的!”帕西说着满意地检查着自己的记录。
    “那么非常好,”法吉说,现在全身焕发出欢乐,“把你的记录复制一份,立
即送到《先知日报》去。要是我们用只快猫头鹰,他们明天就能发表出来呢!”帕
西跑出屋,在身后把门摔上。法吉转向邓布多,“你现在得被带回魔法部,在那里
你将被正式定罪,然后送到阿兹卡班去等待审判。”
    “啊,”邓布多温和地说,“是啊,是啊,我就知道我们会遇到那个小小的障
碍。”
    “障碍?”法吉说,声音依然兴奋地颤抖着,“我可看不到障碍呢,邓布多。”
    “嗯,”邓布多抱歉地说,“恐怕我已经看到了。”
    “噢,是吗?”
    “嗯——只不过,我觉得你似乎误以为我会——那个词是什么来着?——‘束
手就擒’。可是我恐怕一点也不想束手就擒啊,法吉。我一丁丁点也不想去阿兹卡
班,当然了,我可以越狱的——但那可太浪费时间了,而坦白地说,我可以数出一
大堆比这更好的事来做。”
    安布居的脸越来越红,使她看来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沸水的水壶。法吉则一脸傻
气地瞪着邓布多,好像刚被意外的打击给震住了,仍不能相信发生了什么事。他发
出了一声轻微的哽咽,然后转头去看肯斯理和那个灰色短发的男人,那个人是全屋
里唯一到现在仍没说过话的人。他给法吉一个肯定的点头,然后离开墙朝前走了一
点,哈利看到他的手动了一下,几乎是随意地,朝自己的口袋移了过去。
    “别那么傻了,道力士,”邓布多和蔼地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傲罗
——我似乎还记得你在高级巫师考试里的所有科目都得了‘极好’,——但要是你
想-呃-让我‘束手就擒’的话,我将不得不伤你了。”
    那个叫道力士的人相当蠢地眨了眨眼,他又看了看法吉,但这次更像是希望能
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那么,”法吉冷笑一声,让自己镇定下来,“你打算单枪匹马跟我们大家:
道力士,沙扣保特,德洛丽斯还有我自己,斗吗,邓布多?”
    “天啊,当然不是的,”邓布多说,笑着,“除非你笨得想逼我施用武力。”
    “他也不是单枪匹马!”麦格教授大声说,手伸进自己的长袍口袋里。
    “噢,他就是一个人,麦格!”邓布多尖锐地说,“霍格沃茨需要你!”
    “你的废话已经够多了!”法吉说,把自己的魔杖抽了出来,“道力士!沙扣
保特!上去抓他!”
    一道银光闪过房间,一声如枪声一般的大响,整个地板都震动了。第二道银光
闪烁的时候,一只手抓住哈利的后脖领,把他推到地上,好几张肖像都叫了起来,
福克斯尖叫一声,空气里立时充满团团烟尘。哈利被灰尘呛得咳嗽,他看到面前一
个黑影摔倒在地上,一声惨叫,什么东西砰然落地,然后一个声音喊:“不!”,
然后就是玻璃碎裂的声音,疯狂地脚步声跑来跑去,一声呻吟……然后一切归于宁
静。
    哈利努力转头看是谁几乎没把他勒死,结果发现麦格教授蜷在他身边,是她刚
才把他和玛丽埃塔推出了危险。灰尘仍在四周的空气里慢慢飘荡,哈利微喘着气,
看到一个很高的人影走向他。
    “你们都没事吧?”邓布多问。
    “没事!”麦格教授说,站起来把哈利和玛丽埃塔一起拉起来。
    烟尘逐渐散去,劫难之后的办公室渐渐清晰起来:邓布多的办公桌底朝天地翻
倒着,所有的细长桌子都横倒在地上,上面摆着的银色仪器也摔成片片。法吉,安
布居,肯斯理和道力士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凤凰鸟福克斯在他们顶上绕着大圈
子盘旋,嘴里轻轻地唱着歌。
    “很遗憾,我非攻击肯斯理不可,要不然看起来就很可疑了。”邓布多低声说,
“他的反应真是快得惊人,在大家没有注意的时候修改了埃芝孔姆小姐的记忆——
麦格,你替我谢谢他,好不好?”
    “那么,他们很快就会醒过来了,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有时间说话——你
们一定得装出没有时间流逝的样子来,就好像他们只是给打倒在地上了似的,他们
不会记得的。”
    “邓布多,你要去哪儿?”麦格教授悄声说,“桂茂街吗?”
    “噢,不是的,”邓布多说,脸上现出一个冷笑,“我不会为了躲起来而离开
这里的。法吉很快就会希望他没有把我从霍格沃茨赶出去的,我向你保证。”
    “邓布多教授,”哈利开始说。
    他不知道他该先说什么:这些全是因为他组织DA小组而引发的,他有多抱歉,
还有,邓布多为了不让他被开除而被迫逃亡让他又有多难过?但是还没等他再说一
个字,邓布多已经打断了他。
    “哈利,你听着,”他急迫地说,“你一定要尽你最大努力学习蔽心术,明白
吗?无论石内普教授让你做什么,你都要去做,尤其要在每晚睡觉前练习,才能让
你的大脑不被恶梦侵袭——很快你就会明白这一些都是为什么,但是你必须向我保
证——”
    那个叫道力士的人动了一下,邓布多抓住哈利的手腕。
    “记得——封闭你的思想——”
    可是当邓布多的手指握住哈利的皮肤时,他额头的伤疤传来一阵剧痛,他又感
到了那股恐怖的,蛇一样的渴望,他想去攻击邓布多,去咬他,去伤害他——
    “——你以后会明白的,”邓布多悄声说。
    福克斯在办公室里绕了一圈,然后朝他飞下来,邓布多放开哈利,举起手握住
了凤凰鸟金色的长尾巴。火光一闪之后,他们两个一起消失了。
    “他在哪儿?”法吉吼着从地板上爬起来,“他跑到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肯斯理喊着,也一跃站起。
    “你知道,他不可能用瞬息消失的!”安布居叫着,“他不能在学校里施这一
招——”
    “楼梯!”道力士叫了一声,冲到门口,用力拉开门跑了出去,肯斯理和安布
居紧跟着他。法吉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站好,拍掉胸前的灰尘。他们中间有一阵
长长的、痛苦的寂静。
    “嗯,麦格,”法吉恶意地说,把撕坏的衣袖理好,“我恐怕这就是你的好朋
友,邓布多的末日了。”
    “你这么想是不是?”麦格教授轻蔑地说。
    法吉似乎没有听到她,他环视着一片废墟的办公室。有几幅肖像冲他嘘着,一
两个人甚至冲他做出无礼的手势。
    “你最好送他们两个去睡觉,”法吉说,回头看看麦格,轻蔑地冲哈利和玛丽
埃塔点了点头。
    麦格教授什么也没说,但是大步带领哈利和玛丽埃塔走出了屋子,当门在他们
身后关上之后,哈利听到菲尼斯·尼吉拉斯的声音:
    “你知道,部长,虽然有很多事,我都不满意邓布多的做法……但是你不能不
承认,他这个人的手法实在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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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比,发生什么事啦?”哈利问,抓住精灵的小胳膊,把他从任何可能用来
伤害自己的东西前面拉开。
    “哈利·波特……她……她……”
    多比用自由的手狠狠地打自己的鼻子,哈利连忙把那只手也抓住。
    “多比,‘她’是谁?”
    不过他想他已经知道了,当然只有一个“她”才能让多比如此恐惧。精灵抬头
看着他,眼睛有些对在一起,张开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安布居?”哈利惊恐地问。
    多比点了点头,然后想用他的头去撞哈利的膝盖。哈利把他推到胳膊那么远。
    “她怎么了?多比——她不会是知道了这里——知道我们——知道DA小组?”
    他从精灵脸上的受挫表情读出了答案,哈利仍紧握住他的手,但是精灵努力想
踢他自己,结果摔倒在地上。
    “她来了?”哈利小声地问。
    多比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开始用赤脚狠狠地跺着地面。
    哈利站直身子,环视他身边的人,他们都吓坏了,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正在虐待
自己的精灵。
    “你们还等什么?”哈利大吼,“快跑啊!”
    他们立刻都朝门口冲去,在门口挤成一团,然后大家都一拥而出。哈利能听到
他们在走廊上疾跑的声音,他希望他们能足够聪明,不会指望一路跑回宿舍,现在
离九点还有十分钟,只要他们能跑到图书馆或是枭舍就可以躲过去,这两个地方都
比较近——
    “哈利,快点!”挤在门口的人群中间传来赫敏尖声喊叫。
    哈利抓起仍试图严重伤害自己的多比,然后夹上精灵挤在人群后面。
    “多比——这是命令——回厨房去跟其他精灵呆在一起,要是她问起你是不是
警告过我,撒谎,说你没有!”哈利说,“而且我禁止你伤害自己!”他接着说,
已经挤出了门,把精灵放开,然后把门重重关上。
    “哈利·波特,谢谢你!”多比尖声叫着,慌里慌张地跑开了。哈利看了看左
右,其他人都跑得飞快,他只看到了他们的脚跟在走廊两侧闪了一下就都不见了。
他开始朝右边跑,那前头有个男厕所,只要他能跑到那里,装成一直都在那里面的
样子——
    “啊啊啊!”
    什么东西绊住他的脚踝,他壮观地摔在地上,前胸着地向前滑了六尺才停了下
来。在他身后有人在笑,他翻过身来,看到珠扣·马尔夫正藏在一个难看的龙形花
瓶下面的壁龛里。
    “是拘绊咒啊,波特!”他说,“喂教授——教授!!!我抓到一个!”
    安布居从远处的转弯里匆忙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但是脸上满是开心的笑
容。
    “就是他!”她一看到躺在地上的哈利就喜气洋洋地叫了起来,“好极了,珠
扣,好极了,噢,太好了——给斯雷瑟林加五十分!我来带他走……波特,给我站
起来!”
    哈利站了起来,瞪着面前的两个人,他还从来没见过安布居这么开心过,她的
手像老虎钳一样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然后转过头,笑容满面地冲着马尔夫。
    “珠扣,你在这儿再转转,看看能不能抓住更多的人,”她说,“告诉其他人
去图书馆里找找——任何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检查检查厕所,潘姿·帕金森小姐
可以去女厕所——快去吧——至於你,”马尔夫走开的时候,她用最温柔、最恐怖
的声音说,“波特,你要跟我去校长室。”
    几分钟之后,他们就来到了怪兽石像前面,哈利不知道其他还有多少人给抓住
了,他想到了罗恩——卫斯理太太会杀了他的——还有在中级巫师考试之前赫敏给
开除的话她将有多难受。而且这是谢默斯的第一堂课,还有纳威已经做得那么好。
    “泡泡维滋比,”安布居唱着说,怪兽石像跳到一边,后面的墙裂开了,他们
走上了会动的石阶。然后来到有鹰头狮门环的晶亮大门前,但是安布居才不会敲门,
她径直走了进去,手仍紧抓着哈利。
    办公室里挤满了人,邓布多坐在办公桌后面,脸色平静,长长的手指抵在一起。
麦格教授僵硬地站在他身边,脸色极为紧张。魔法部长,考尼烈斯·法吉站在壁炉
旁边,用脚前后摇晃着身子,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肯斯理·沙扣保特和一个哈利
不认识的、短头发硬直、看起来很硬气的巫师,站在门的两边,好像警卫似的。而
戴着眼镜、一脸雀斑的帕西·卫斯理在墙边兴奋地走来走去,手里拿了一支羽毛笔
和一大卷羊皮纸,显然已经准备好记录。
    墙上挂着的历任校长肖像们今晚都没有装睡,他们都十分机警而严肃地望着下
面正在发生的事。哈利进门的时候,有几幅肖像掠到隔壁的画里,对着隔壁人的耳
朵焦急地说着什么。
    当门在身后关上的时候,哈利从安布居的手里挣脱出来。考尼烈斯·法吉瞪着
他,脸上有种恶毒的满意表情。
    “哎呀,”他说“哎呀呀。”
    哈利用他所能做出的最鄙夷的表情作为回答,他的心脏在身体里狂跳着,但脑
子却出奇地冷静而且清晰。
    “他在回桂芬多塔楼路上,”安布居说,声音里带着恶意的兴奋,就和上次在
门厅里、她看着彻劳妮教授在痛苦中挣扎时候一样,那是冷酷的享受。“马尔夫家
的孩子拦住了他。”
    “是他做的?他做的?”法吉称赞说,“我一定得记得把这事告诉路修斯·马
尔夫。那么,波特,我想你已经明白你为什么来这里?”
    哈利本来早已准备好一个挑衅的“是”,他张开嘴,这个字正要脱口的时候他
看到了邓布多的脸,邓布多一直没有直接看哈利——他的目光盯着哈利的肩膀上头
——但是哈利看向他时,他的头微微地摇了不到两寸的摆度。
    “啊——不知道。”
    “你说什么?”法吉说。
    “我不知道。”哈利坚定地说。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
    “不,我不知道。”哈利说。
    法吉怀疑地从哈利看到安布居,哈利趁这个他不注意的时候又很快地偷看了邓
布多一眼,邓布多冲着地毯极轻地点了点头,还悄悄地挤了挤眼睛。
    “所以你完全不明白——”法吉说,声音里明显放了过多的讽刺,“——安布
居教授为什么带把你到这间办公室里来?你不知道你违反了学校规定吗?”
    “学校规定?”哈利说,“没有。”
    “或是魔法部的法令?”法吉生气地更正自己。
    “据我所知也没有。”哈利殷勤地说。
    他的心脏依然跳得飞快。虽然对法吉说谎,看他血压直窜的样子是很值得,但
是他一点也想不出他怎么才能逃得过他们。要是有人向安布居告密,讲出了DA小
组的事,那么他,小组的领头,还不如现在就去收拾行李准备滚蛋呢。
    “那么,你也是头一回听说了是不是,”法吉说,声音里充满了愤怒,“这个
学校里有一个非法的学生组织,你也是头一回听说?”
    “是啊,头一回听说。”哈利说,不成功地装出一个无辜的惊讶表情。
    “部长,我认为,”安布居圆滑地在他身边说,“我去把我们的线人找来,我
们会进行得更顺利一些。”
    “是是,去做吧。”法吉点着头说,安布居离开房间的时候他狠狠地地看了邓
布多一眼,“没有什么比好的证人更有用了,是不是,邓布多?”
    “确实没有,法吉。”邓布多微微点头,严肃地说。
    几分钟的等待里,大家谁也不看谁。然后哈利听到门在他背后打开了,安布居
经过他走进办公室里,手里紧抓着的,正是张楚那个卷发的好朋友,玛丽埃塔,她
的手捂着自己的脸。
    “别害怕,亲爱的,别害怕,”安布居教授柔声说,拍着她的后背,“现在没
事了,你做的是对的。部长对你很满意,他会告诉你母亲你是个多好的孩子呢。”
    “部长,玛丽埃塔的母亲,”她接着说,抬起眼睛来看法吉,“是魔法交通局,
壁炉网络办公室的埃芝孔姆太太——你知道,就是她一直在帮着我们监视霍格沃茨
的壁炉系统。”
    “好极了,好极了!”法吉热忱地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不是么?那么,现在
来吧,亲爱的,别害臊,让我们听听你的——我的天呐!”
    玛丽埃塔抬起头的同时法吉吓得后跳一步,几乎没踩进壁炉里。他骂了一句,
把已经开始冒烟的斗蓬踩熄。玛丽埃塔哀号一声,把长袍从领子上一路拉上眼睛,
但是在那之前所有人都看到她可怕的、毁容后的脸,她的鼻子和脸颊上密密麻麻地
生了一串紫色的脓包,排成了“告密者”的字样。
    “亲爱的,现在就别介意那些斑点了,”安布居不耐烦地说,“把长袍从嘴边
拿开,告诉部长——”
    但是玛丽埃塔只是又哀号了一声,疯狂地摇着头。
    “噢,很好,你这个蠢孩子,那么我来告诉他,”安布居温厉声说。她又做出
那个恶心笑容来,说,“嗯,部长,今天晚饭后不久的时候,这位埃芝孔姆小姐去
了我的办公室,说她有事想告诉我。她说如果我能去七楼看一间秘密的屋子,亦被
叫做有求必应屋的,就会找到一些对我有利的事情。我继续盘问了她一下,她承认
在那里有一个聚会,可惜的是,到那个时候那个诅咒,”她不耐烦地指了指玛丽埃
塔捂住的脸,“已经开始生效了,她在我的镜子上看到自己的样子,她就难过得没
法继续讲下去了。”
    “嗯,那么,”法吉说,用一个他显然以为是亲切慈祥的样子看着玛丽埃塔,
“亲爱的孩子,你很勇敢,去告诉安布居教授,你做得太对了。现在,你能不能告
诉我,在这个聚会里有什么呢?它的目的是什么?都有谁去?”
    但是玛丽埃塔不说话,她只是又摇起头来,瞪大的眼里全是恐惧。
    “我们难道没有治疗这个的逆反咒吗?”法吉指了指玛丽埃塔的脸,对安布居
不耐烦地说,“我们得让她开口啊。”
    “我还没能找到,”安布居不情愿地承认,哈利立刻为赫敏的咒语能力感到无
比骄傲。“不过即使她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从这里接着讲。”
    “你还记得,部长,十月时我送了一份报告给你,因为波特在霍格梅村的猪头
酒吧招集了一批学生——”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麦格教授打断她说。
    “我有威利·威德新斯的证词啊,密涅瓦,他正好那时也在酒吧里。确实,他
身上缠了很多绷带,但是他的听力可没受到影响,”安布居得意地说,“他听到波
特说的每一个字,於是立刻就跑到学校来告诉我——”
    “哦,难怪他让那些马桶回流却没有被判刑!”麦格教授说,扬起眉毛,“我
们司法系统的内幕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公然行贿!”邓布多办公桌后面挂着的一位红鼻子的胖子巫师肖像大吼着说,
“在我们那个年代,魔法部可不会与那样的痞子为伍,没有啊先生们,那时候一点
都没有!”
    “谢谢你,弗特斯克,这就够了。”邓布多轻声说。
    “波特和这些学生会面的目的,”安布居教授继续下去,“就是为了说服他们
参加一个非法的社团,他们要学习的魔法和咒语早已经被魔法部定为不适合学龄—
—”
    “安布居,我想你这就说错了,”邓布多安静地说着,从架在鹰钩鼻子上的半
月形老花镜顶上看她。
    哈利瞪着邓布多,他想不出邓布多怎么能自原其说,要是威利·威德新斯确实
听到了在猪头酒吧里的所有交谈,他们根本就逃不了。
    “噢噢!”法吉说着又垫着脚前后摇晃起来,“是啊,你可得给我们讲讲最新
版的荒唐故事,为了让哈利不受处罚你什么都能用不是吗!那就讲啊,邓布多,讲
吧——威利·威德新斯是个大骗子对不对?还是波特有个一模一样的同胞兄弟在那
天去的猪头酒吧?抑或是那些常用的简单解释:时间逆转术,死人复生,还有一两
只隐形的摄魂怪吧?”
    帕西.卫斯理朗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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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打赌,赫敏,你现在肯定特后悔当初没选占卜学吧?”帕瓦提问,得意
地笑了起来。
    这是彻劳妮教授被革职两天之后的早餐时间,帕瓦提正忙着用魔杖卷睫毛,同
时在汤匙背面检查效果。当天早上他们将要上弗伦萨的第一堂课。
    “倒也没有,”正在看《先知日报》的赫敏漠不关心地说,“我一向不喜欢马。”
    她把报纸翻了一页,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他不是马,他是半人马!”拉文德惊骇地叫起来。
    “而且是帅极了的半人马……”帕瓦提叹息说。
    “不管怎么说,他有四条腿,”赫敏淡淡地说,“而且,我以为你们两个还为
彻劳妮离开难受呢?”
    “我们是很难受!”拉文德向她保证,“我们去她办公室看她来着,还给她带
了些黄水仙——不是史宝特教授那些会发喇叭响的,我们送她的是真正的好花呢。”
    “她怎么样?”哈利问。
    “不是很好,可怜的人,”拉文德同情地说,“她哭着说只要安布居在城堡里
她就宁可离开,永远也不回来。我不能怪她,安布居对她实在太过分了不是吗?”
    “我有个感觉,安布居的过分才只刚开始呢。”赫敏阴沉地说。
    “不可能,”罗恩说,正在向一大盘熏肉和蛋进攻,“她不可能比原来更坏吧
……”
    “你且记住我的话,邓布多没有跟她商量就雇来了新老师,她一定会报复的,”
赫敏说着合上报纸,“尤其是新老师又不完全是人类,你也看到她头一次见到弗伦
萨时的脸色。”
    早饭后赫敏去上她的数字学,哈利和罗恩跟着帕瓦提和拉文德走过门厅,去上
占卜课。
    “咱们不去北塔楼吗?”看到帕瓦提没有走上大理石楼梯,罗恩不解地问。
    帕瓦提扭过头来,轻蔑地看着罗恩。
    “你怎么会要弗伦萨爬梯子呢?现在课要在11教室上,昨天就已经贴在告示
版上了。”
    11教室在一楼接连门厅、和正堂反方面的走廊上,哈利知道这是那些不经常
使用的教室之一,因此它总给人有种感觉,好像只是个小间或储藏室似的。因此当
他跟在罗恩后面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他正站在一个森林中间的空地上,他有一会
儿愣在地上。
    “这是——?”
    教室的地板上覆满了松软的苔藓,大树正长在上面,叶片茂盛的树枝伸展在天
花板和窗户的各个角落,於是整个屋里充满了在叶子之间射下来的,斑驳的、柔和
的绿色阳光。先到的学生们都背靠着树干或石头坐在土地上,胳膊都抱着膝盖,或
是紧紧*在胸前,看起来都有点紧张。在空地中央没有树的地方,站着弗伦萨。
    “哈利.波特,”他说着,当哈利进门的时候伸出手。
    “呃——嗨,”哈利说,和半人马握了握手。弗伦萨用蓝得惊人的眼睛,一眨
不眨地审视着哈利,但是毫无笑意。“呃——很高兴见到你。”哈利说。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半人马说着,微微点了点有白金色头发的头,“如预
言所示,我们又见面了。”
mpanel(1);
    哈利注意到弗伦萨的胸口有一块马蹄形的瘀青。当他转身走向坐在地上的同学
那里时,他看到他们都敬佩地看着他,显然因为哈利居然认识让他们有些畏惧的弗
伦萨,使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教室门关上,最后一个学生也在废纸篓旁边的树椿旁边坐下之后,弗伦萨冲大
家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邓布多教授替我们准备了这间教室。”弗伦萨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说,
“他周全地把这里模仿成我的天然生活环境。我更希望能在禁绝林里上课,那里—
—在星期一之前——是我的家……但那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对不起-呃-先生——”帕瓦提屏住呼吸,举起手说,“——为什么不行呢?
我们以前也跟海格去过那里,我们不怕!”
    “这不和你们是否勇敢有关,”弗伦萨说,“而是因为我自己……我不能回禁
绝林了,我被我的牧群放逐出来了。”
    “牧群?”拉文德疑惑地说,哈利知道她是在想牛羊的牧群,“那是——哦!”
    她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不是唯一的半人马!”她惊讶地说。
    “是海格驯养你们吗?你知道他也驯养了黑司兽。”迪安热切地问。
    弗伦萨很慢很慢地把头转过来面对迪安,迪安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十分无礼。
    “我不是那个——我是说——对不起,”他悄没声地把话说完。
    “半人马不是人类的仆佣或是玩物,”弗伦萨安静地说。有一刻沉默,然后帕
瓦提又举起手。
    “对不起,先生……为什么其他的半人马会赶你出来呢?”
    “因为我同意为邓布多教授工作,”弗伦萨说,“他们认为这是对我们一族的
背叛。”
    哈利现在记起将近四年前,当弗伦萨同意让哈利骑在他的背上,载他离开险境
的时候,半人马贝恩曾经骂他是“廉价的骡子”。他想弗伦萨胸口上的蹄印是不是
贝恩踢的。
    “我们开始上课吧,”弗伦萨说,甩了甩白色的尾巴,然后把魔杖举起来对着
头顶、如盖的浓密枝叶,然后慢慢落下。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屋子里渐渐暗了下来,
现在他们似乎是坐在夜晚的森林里,星星在天蓬上出现了。他们中间传来一阵“喔”
“啊”的惊叹,罗恩出声地说了一句“啊呀!”
    “躺下来,”,弗伦萨用他一贯的镇定语气说,“我们来观察天象,在这里—
—为那些能看到的人——写着我们种族的福祸。”
    哈利躺在地上舒展开身子,凝视着天蓬,一颗红色的星星正在他头上一闪一闪
地眨眼。
    “我知道你们已经在天文课上学会了行星和它们卫星的名字,”弗伦萨的安静
声音传来,“而且你们已经把星星在天空的轨迹描画成图。半人马解读天体的运行
已经有好几世纪,我们发现,我们有可能会在头顶的穹苍窥视到我们的未来。”
    “彻劳妮教授也教过我们占星!”帕瓦提兴奋地说着,把手平伸在胸前,因为
她现在也正躺着,“火星会带来祸害、火灾之类的东西,而当它和土星成一个角度
的时候,就像这个——”她在空气里划了一个直角,“——就表示人们应该小心拿
放热的东西——”
    “这些,”弗伦萨镇定地说,“是人类的胡说八道。”
    帕瓦提的手无力地落了下去。
    “微不足道的伤痛,以及人类的微小事故,”弗伦萨说,蹄子踏过地板上的苔
藓,“对於宇宙来说,它们并不比忙碌的蚂蚁更重要,这些事情,并不会因为天体
的运行而改变。”
    “彻劳妮教授——”帕瓦提开始说,语气既受伤又愤怒。
    “——是一个人类,”弗伦萨简单地说,“因此她也受了你们种族思路狭窄、
缩首畏尾的限制。”
    哈利略偏偏头去看帕瓦提,她,还有她周围的几个人,看起来都有点触怒了。
    “喜宝儿·彻劳妮或许有慧眼通灵,这我不知道,”弗伦萨继续说下去,当他
在学生中间走来走去的时候,哈利听到他的尾巴甩动的声音,“可惜,她把她的大
部分时间浪费在自我满足的、毫无意义的、人类所谓的算命上头。而我,是来这里
向你们解释半人马的智慧,而这,是相当客观而且公正的。我们观察上苍,寻找有
时候会在那里出现的邪恶浪潮或更变。为证实我们所看到的东西,我们有的时候会
花费长达十年之久的时间。”
    弗伦萨指着哈利正上方的红色星星。
    “在过去的十年里,迹象表明巫师界的平静只是两场战争中间的短暂一瞬。火
星,战争的牵引人,在我们头上耀眼地闪烁,暗示将有战争逼近,而且很快就将拉
开帷幕。至於有多快,半人马可以尝试着推测,燃烧某几种草药和叶子,观察烟和
火的趋向。”
    这是哈利所上过的最特殊的一课,他们确实在教室地板上点燃了哲人草和甜锦
葵,弗伦萨告诉给他们在辛辣的烟雾里如何寻找形状和徵兆,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
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识别他所讲的符号,他告诉他们人类本来就大都不擅长这一方
法,而且即便是半人马,也要花很多年的时间修练才能掌握。而课程结束的时候,
他告诉他们假如他们完全相信这些东西,那么也是相当愚蠢的,因为就是半人马自
己有的时候也会读错讯息。他一点也不像哈利见过的任何人类老师,他的课程重心
似乎不是在於教授他们他所知道的,而是教导他们,无论什么,即使是半人马的知
识,也不是百试百灵的。
    “他什么事都不愿意说得太肯定,是不是?”他们扑灭甜锦葵的火焰时罗恩低
声说,“我是说,我倒能用得上点关于战争的消息,你说呢?”
    下课铃声在教室外猛然响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哈利已经全忘了他们还在城
堡里,他几乎以为他们在绝禁林里。学生们都鱼贯走出教室,每个人都有点茫然若
失的样子。
    正当哈利和罗恩要跟上大家离开的时候,弗伦萨叫道:“哈利·波特,请你等
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哈利转过身来,半人马向他们走近了一些,罗恩犹豫着。
    “你可以留下,”弗伦萨对他说,“但是请你把门关上,”罗恩连忙过去关上
了门。
    “哈利·波特,你是海格的朋友,对不对?”半人马说。
    “是的,”哈利回答。
    “那么麻烦你帮我警告他一声,他的尝试没有效果,他最好不要再继续下去。”
    “他的尝试没有效果?”哈利茫然的重复着。
    “而且他最好不要再继续下去。”弗伦萨说着,点了点头,“我应该亲自去提
醒海格的,但是我已经给赶出来了——现在接近禁绝林是相当不明智的——即使没
有半人马的争斗,海格的麻烦也已经够多了。”
    “可是——海格想尝试做什么呢?”哈利不安地问。
    弗伦萨没有表情地审视着哈利。
    “海格最近帮了我一个大忙,”弗伦萨说,“而且他对所有生命的照顾,也早
已赢得了我的尊敬,我不会泄露他的秘密。但是他必须理智起来,他的尝试没有效
果。告诉他,哈利·波特,祝你日安,再见。”
    ***
    《捕风捉影》的专访给哈利带来的喜悦早已蒸发得无影无踪。清清淡淡的三月
逐渐转成了雨疾风骤的四月,他的生活又陷入了一长串焦虑和问题之中。
    安布居继续旁听魔界生物饲养课的每一堂课,所以想把弗伦萨的警告转给海格
也很难。最后,一天下课后,哈利假装忘记《奇妙的动物以及如何找到它们》的课
本,然后返回去找。他重复了弗伦萨的话之后,海格用他红肿的、挂着黑眼圈的眼
睛,久久地看着哈利,显然相当惊讶。然后他才回过神来。
    “弗伦萨是个好人。”他粗声粗气地说,“但在这事上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的尝试一点问题也没有。”
    “海格,你到底在做什么?”哈利认真地问,“因为你无论如何得小心点,安
布居已经把彻劳妮给解雇了,而要是你问我,我觉得她现在正做得兴起呢。要是你
在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你也会——”
    “有些事情远比保住工作更重要,”海格说,可是当他说话的时候他的手轻微
地抖起来,手里的一满盆弓背猬粪也一下掉在地上,“别担心我,哈利,现在走吧,
做个好孩子。”
    哈利没有办法,只好让海格自己清理满地的弓背猬粪,但是在回城堡的路上他
觉得异常沮丧。
    而这个时候,就像老师们和赫敏不停地提醒他们的,中级巫师考试也越来越近
了。所有的五年级学生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压力,但是汉娜·阿伯特成了第一个
使用包福夫人的镇静散的人:她在草药课上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她哽咽着说她太笨
了,根本没法通过考试,现在就想离开学校。
    若是没有DA小组的课程,哈利想他一定会更度日如年的。有的时候,他觉得
他是在为了去有求必应屋而活。他在那里辛勤工作,但同时也享受着成果,他每次
看到他的DA小组成员,看到他们的进步有多大时,骄傲就会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确实,有时候连哈利都会想,当安布居看到所有DA小组成员都在中级巫师考试的
黑魔法防御课上得到“极好”的时候,她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终於开始练习神护魔法了,这是每个人都最想学习的,不过,正如哈利一
直提醒他的,在一间光线充足、毫无威险的教室里召唤出神护卫,与面对摄神怪那
样的恶灵时是大不一样的。
    “噢,别那么扫兴嘛!”张楚快乐地说着,在复活节前的最后一堂课上,她望
着自己银色天鹅形状的神护卫在有求必应屋里奔跑,“它们可真漂亮呢!”
    “它们的重点不在漂亮,而是要保护你,”哈利耐心地说,“我们很需要一个
宝格妖或是别的什么,我就是那么学的,我得召唤出神护卫来对付宝格妖变成摄魂
怪——”
    “可那就太可怕啦!”拉文德说,她的魔杖里只放出了一团团的银色烟雾。
“而且我-还-是-不-能-做!”她生气地接着说。
    纳威也有困难,他的脸都因为精神集中得皱起来了,但是只有很少的一点银烟
从魔杖头里流出来。
    “你得想一些高兴的事情,”哈利提醒他说。
    “我正在想呢,”纳威伤心地说,圆圆的脸上已经因为努力而渗出一层闪亮的
汗水。
    “哈利,我想我做出来啦!”谢默斯叫道,他刚被迪安带来上他的第一堂DA
课。“看呐——啊——它又消失了……哈利,我肯定那是个长毛的东西!”
    赫敏的神护卫是一只闪亮的银色的水濑,正蹦蹦跳跳地围着她打转。
    “他们的确挺不错的是不是?”她说,喜爱地看着她的水濑。
    有求必应屋的门打开了,哈利转头去看谁来了,但并没有人走进来,又过了一
下他才意识到站在门边的人都不说话了。接着,有人在他膝盖旁边拉他的长袍,他
低下头,吃惊地发现家佣精灵多比正向上看着他,他的头上还是戴着那八只毛线帽
子。
    “嗨,多比!”他说,“你来干什——出了什么事?”
    精灵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瞪得极大,他浑身打战,站在哈利旁边的DA小组成员
也安静下来,屋里的所有人都在看多比。那几个成功召唤出来的神护卫也化作银色
的雾气消失了,於是屋里比刚才暗了一些。
    “哈利·波特,先生,”精灵尖声说,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哈利·波特,先
生,多比是来警告你的……但是所有家佣精灵都不许说的。”
    他朝墙一头冲去,哈利以前曾见识过多比的自我惩罚,立刻跑去拉住他,但是
因为头上的八只帽子,多比只是从石头墙上弹了回来。赫敏和其他的女生都既害怕
又同情地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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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诉我这些,做得很好,”哈利说,“好吧。看来我这几个月的谋划完全
报废了……但是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就从现在……洛克伍德,伏地魔大人感
谢你。”
    “我的主人,是的,我的主人,”洛克伍德喘息着说,声音因为宽慰而嘶哑了。
    “我会需要你的帮助,我将会需要你能提供的所有消息。”
    “当然,我的主人,当然……一切消息。”
    “那好……你可以走了,叫艾瓦瑞进来。”
    洛克伍德匆忙朝后叠着脚步倒退,鞠着躬,从门后消失了。
    哈利独自站在漆黑的屋子里,他转身面对墙壁,墙上的阴影里挂了一面有裂纹
和酶斑的镜子。哈利走到那里,他的倒影在黑暗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一张
比骷髅还要白的脸,血红的眼睛,瞳孔是长长一线……
    “不————!!!”
    “怎么啦?”身旁一个声音传来。
    哈利发疯地打着身子周围,纠缠在床帐子里滚到了地上。有那么几秒钟他不知
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深信自己又会在黑暗里看到那个惨白的、骷髅一样的脸,这时,
在很近的地方,罗恩的声音传来:“你能不能先不发疯,让我把你从这里拉出来!”
    罗恩把床帐扯开,哈利躺在地板上,抬起头瞪着月光下的他,伤疤火辣辣地疼。
罗恩看样子正在准备睡觉,一只胳膊脱在长袍外面。
    “是不是又有人被袭击了?”罗恩问,一把把哈利拉起来,“是我爸吗?是不
是那条蛇?”
    “不是——大家都没事——”哈利喘着气说,前额好像火烧一样,“嗯,艾瓦
瑞恐怕有事……他倒酶了……他传递的消息不对……伏地魔气疯了……”
    哈利呻吟一声,颤抖着一屁股坐到床上,揉着伤疤。
    “不过现在有洛克伍德帮他……他又走回正轨了……”
    “你在说什么啊?”罗恩说,听起来吓坏了,“你是说……你刚刚看到‘那个
人’了?”
    “我就是‘那个人’,”哈利说,在黑暗中把手伸到脸前,去检查它们不再是
死白颜色的长手指。“他跟洛克伍德在一起,那是从阿兹卡班逃出来的食死徒之一,
记得吗?洛克伍德刚告诉他,波德不可能做了一件事。”
    “做什么事?”
    “拿走什么东西……他说波德应该明白,他不可能把它拿来的。波德被人下了
迷心咒,我想他说是马尔夫的爸爸施的。”
    “波德被施了咒语,要去拿某样东西?”罗恩说。“可是——哈利,那肯定就
是——”
    “那件武器,”哈利替他说完,“我知道……”
    宿舍门开了,迪安和谢默斯走了进来,哈利把腿收回床上,他不想让人以为刚
才有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尤其是谢默斯终於才不再认为哈利是个疯子。
    “你刚才说,”罗恩低声说,装做探身去拿床头柜上放的水壶,把头凑近哈利,
“你就是‘那个人’?”
    “是啊,”哈利小声说。
    罗恩不必要地喝了一大口水,哈利看到水从嘴边流出来落到他胸前。
    “哈利,”他说,迪安和谢默斯正一边聊天一边叮叮当当地脱下长袍,“你一
定得去告诉——”
    “我用不着告诉任何人。”哈利简单地说,“如果我学会了蔽心术这些就都不
存在了,我本该学会把这些东西挡出去的,他们想要我做的就是这个。”
    他说“他们”是指邓布多。他重新在床上躺下,翻身侧躺着,用脊背对着罗恩。
过了一会他听到罗恩的床垫响动,他也上了床。哈利的伤疤又疼起来,他用力咬着
枕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在某个地方,他知道,艾瓦瑞正在接受惩罚。
    ***
    哈利和罗恩一直等到第二天上午的课间时间才把发生的事情告诉赫敏,因为他
们要肯定没有人会偷听他们的谈话。他们站在校园里经常去的清爽角落,哈利把他
能记得的梦里每一个细节都原原本本告诉给她。他讲完之后,她有好一会一言不发,
而是用一种令人痛苦的专著看着弗雷德和乔治,那两个家伙在校园的另一边,都没
有头,正从斗篷底下拿出魔法帽子来兜售。
    “那么,这就是他们杀他的原因了,”她轻声说,把目光从弗雷德和乔治身上
收回,“当波德想偷取这件武器的时候,有些古怪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了……我想一
定是有防御咒语在那东西上面,或者是它周围,不让别人碰它。这就是他被送到圣
满钩医院的原因,他的大脑全乱了,他也不能说话。但是还记得那个疗伤术士跟我
们说的?他在逐渐恢复。而他们不能冒险让他康复是不是?我是说,他碰到那个武
器时受到的震撼说不定抵消了他所受的迷心咒。一旦他能说话了,他就可能会说出
他做的事情是不是?那样别人就会知道他是受人控制去偷那件武器。当然,路修斯
·马尔夫想对他施咒是相当容易的事情,他一天到晚都在魔法部不是吗?”
    “就连我的听证会那天都遇到他在魔法部里转悠,”哈利说,“而且就在——
等等……”他慢慢地说,“那天他就在神秘局里!你爸爸说他可能是想偷偷摸下来
看我的听证会怎么样,可是,说不定——”
    “斯得吉斯!”赫敏抽了一口气说,一脸震惊。
    “你说什么?”罗恩说,相当疑惑。
    “斯得吉斯·帕德默——”赫敏屏住气说,“因为想闯进一扇门而被捕!路修
斯·马尔夫肯定也给他施咒了!我打赌他就是在你在魔法部见到他的那天做的,哈
利。斯得吉斯·帕德默有穆迪的隐身斗篷,对不对?所以,有没有可能,他隐身藏
在门边守护着那扇门,而马尔夫听到了他的动静——或是猜到那里有人——或是就
那么施了迷心咒,以防有人在那儿?那么,等斯得吉斯·帕德默一旦再有机会——
可能是下次轮到他值班的时候——他就试着要闯进神秘局要把那件武器偷给伏地魔
了——罗恩,小声点——但他被逮住,给送进阿兹卡班了。”
    她凝视哈利。
    “而现在,洛克伍德告诉伏地魔他要怎么去偷那件武器?”
    “我没有听见所有的对话,不过听起来确实如此,”哈利说,“洛克伍德曾经
在那儿工作过……说不定伏地魔会派他去偷?”
    赫敏点了点头,似乎仍然沉浸在深思之中,然后,相当突然地,她说,“可是
你根本不应该看到这些啊,哈利。”
    “什么?”他说,吓了一跳。
    “你不是在学习如何把这些东西关在脑子外面的?”赫敏说,忽然变得严厉起
来。
    “我知道我是应该,”哈利说,“可是——”
    “那么,我想我们应该努力忘记你看到的东西,”赫敏坚定地说,“而你从现
在起应该更用心学你的蔽心术。”
    哈利气得之后一整天都没再和赫敏说一句话。而这天后来证明相当的糟,当学
生们不再在走廊里讨论越狱的食死徒之后,他们就开始嘲笑桂芬多输给海佛帕夫的
差劲比赛,斯雷瑟林的人把“卫斯理是我们的王”唱得又响又频,以致于到黄昏时
费驰已经烦得忍无可忍,下令禁止所有的学生在走廊里唱这首歌。
    之后的整个星期也没有更好,哈利在药剂课上又得了两个“D”,他还是整天
提心吊胆地担心海格会被革职,而他也忍不住仍为梦到自己是伏地魔的事冥思苦想
——不过他没有再对罗恩和赫敏提起,他不想再被赫敏斥责一顿。他特别想对瑟瑞
斯谈这件事,但是这根本毫无指望,所以他只有努力把整件事抛在脑后。
    不幸的是,脑后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是秘密的安全所在。
    “站起来,波特。”
    梦到洛克伍德两个星期之后,哈利又发现自己跪在石内普的办公室地板上,拼
命想清空自己的思想。他刚刚被迫——又一次地——施放出一段他自己都不记得的
回忆,大多是在小学时,达达力和他的同夥侮辱、欺负他的事情。
    “最后那个回忆,”石内普说,“是什么?”
    “我不知道,”哈利说,疲倦地站起身子。他发现在石内普不断地召唤出来的
图形和声音里区分各个回忆已经越来越难了,“你是指我表哥让我站在马桶里的那
个吗?”
    “不是,”石内普轻轻地说,“我是指在黑屋子里一个男人跪在地上的那个。”
    “那……什么也不是。”哈利说。
    石内普的黑眼睛深深地看进哈利的眼里,哈利记起石内普曾说过目光接触对窥
心术至关重要,他眨眨眼睛,看向别处。
    “波特,那个人和那间屋子是怎么进到你脑子里去的?”石内普说。
    “那——”哈利说,看着石内普之外的任何地方,“那是——只是我做的一个
梦。”
    “梦?”石内普重复说。
    短暂的沉默中,哈利死死盯着在一瓶紫色药水里泡着的一只巨大的死青蛙。
    “波特,你确实明白我们做件事的原因,是不是?”石内普说,声音低沉而危
险,“你确实明白,我为什么要放弃整个晚上来做这件沉闷的事情吧?”
    “是的。”哈利僵硬地说。
    “波特,告诉我我们在这儿做什么。”
    “学习蔽心术,”哈利说,开始看一条死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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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上了床,回想着比赛。以局外人来看这场比赛实在有够生气,他觉得金妮
的表现相当出色,但他知道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更早抓住那个霓贼球的……有那么一
会儿它一直在安德鲁·克克的脚边飞,要是金妮不犹豫的话,她有可能让桂芬多拿
一个胜利回来。
    安布居就坐在哈利和赫敏下面几排的地方,有一两次她缩在椅子上转着头看他,
癞蛤蟆似的宽嘴咧成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回忆起这些让他躺在黑暗里怒火中烧,不
过,几分钟之后,他记起来石内普在每次蔽心术课结束时都嘱咐他的,在睡前清除
所有情感。
    他试了一会,但是在安布居的记忆上再加上石内普只是让他更增添了忿恨,他
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反而更集中地憎恨这两个人了。慢慢地,罗恩的假鼾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缓慢的呼吸声音。哈利过了很长时间才睡着,他的身体很累,
但是他的大脑却等了很久才休息下来。
    他梦到纳威和史宝特教授在有求必应屋里跳华尔兹,旁边麦格教授在吹着苏格
兰风笛,他开始高兴地看了他们一会,然后就决定去找其他DA小组的人。
    但当他离开屋子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傻瓜巴拿巴的挂毯,而是一枝火炬,正在
石墙上嵌着的架子里燃烧着,他慢慢地把头转向左边。那里,在没有窗户的走廊尽
头,有一扇平淡无奇的、黑色的门。
    他朝门走过去,越来越兴奋,这一次,他有种奇怪的预感,觉得他终於有好运
气,能找到打开门的办法……他离门只有几尺远了,他一阵激动,因为门的右侧边
正有一道淡淡的蓝光透出来……门打开了一线……他伸出手一把把门推开然后——
    罗恩发出一声响亮刺耳的真正鼾声,哈利惊醒过来,他的右手在黑暗里平伸在
面前,正要打开一扇远在百里之外的门。他让胳膊落了下来,感觉既失望又内疚。
他知道他不应该看那扇门,但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又充满了对门里面东西的好奇,
让他不能忍住对罗恩的气恼……只要他再晚一分钟打鼾……
    ***
    星期一早上,他们走进正堂的时候,正是晨信的猫头鹰到来的时候,赫敏不是
唯一急着等《先知日报》的人:几乎所有都想知道越狱的食死徒的最新消息,而那
些食死徒,虽然有很多人报告说看到他们,却一直没能被捉拿归案。她给了送报的
猫头鹰一个铜子,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报纸。哈利在一旁喝着桔子汁,因为他
一整学年才只收到过一封信,当第一头猫头鹰“咚”地一声落在他面前的时候,他
确信是它送错了对象。
    “你要找谁啊?”他问它,懒懒地把桔子汁从它嘴边拿开,探头去看收信人的
姓名地址:
    霍格沃茨学校正堂 哈利·波特收
    他皱着眉,想去把信拿下来,但是还没等他伸手,又飞来了三只、四只、五只
猫头鹰,在第一只旁边拍打着翅膀,挤着寻找位置,踩过黄油,打翻了盐罐,都想
让哈利先看它送的信。
    “怎么回事?”罗恩惊讶地问,所有坐在桂芬多桌子旁边的人都探着头看,又
有七只猫头鹰落了下来,有的尖叫有的呼叫,拍打着翅膀。
    “哈利!”赫敏屏住呼吸说,她把手伸到一团乱毛里,揪出一只鸣角枭,它带
的是一条长管形的包裹,“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先打开这个!”
    哈利把棕色的包裹撕开,里面卷得紧紧的是三月份的《捕风捉影》。他打开杂
志,发现在封面上朝他羞怯地笑着的,正是他自己的脸。在相片上有一行红色的大
字:
    终於说出口:‘那个人’的真相以及那晚我看到他的回归“挺好的是不是?”
露娜说,她刚刚飘荡到桂芬多的桌旁,硬把自己挤到弗雷德和罗恩中间,“昨天出
版的,我让爸爸免费给你送一本,我想这些——”她指了指仍在哈利面前挤来挤去
的一大堆猫头鹰,“——都是读者写给你的信。”
    “我也是这么想的,”赫敏急切地说,“哈利,你不会介意我们——?”
    “随便看,”哈利说,觉得有点迟钝。
    罗恩和赫敏都开始拆信。
    “写这封信的家伙觉得你已经彻底疯了,”罗恩说着,粗略地看着他的信,
“嗯,无所谓。”
    “这个女人建议你去圣满钩医院试试震惊疗法。”赫敏说,有一秒钟看起来有
点失望泄气。
    “不过,这封还不错,”哈利慢慢地说,读着一个住在佩斯利的女巫写来的长
信,“嘿,她说她相信我呢!”
    “这个人有点举棋不定,”弗雷德说,热心地加入了拆信队伍,“说你听起来
不像个疯子,但是他也不真相信‘那个人’已经回来了,所以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
么想。唉,真是浪费羊皮纸。”
    “哈利,这个也是被你说服的!”赫敏激动地说,“读完了你的故事,我不得
不得出结论,就是《先知日报》对你太不公平了……虽然我不愿意想到‘那个人’
已经回来了,我不得不承认你讲的是真话。噢,这简直太好了!”
    “又一个认为你胡扯的人。”罗恩说,把信揉成一团仍向背后,“但是这一个
说你让她改了主意,现在她认为你是真正的英雄——她还把照片也寄来了——喔!”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假装甜蜜的、像小女孩的声音说。
    哈利手里抓满了信,抬起头来,安布居教授正站在弗雷德和露娜身后,她凸出
的癞蛤蟆眼正审视着哈利面前乱七八糟的猫头鹰和信件。在她身后,他看到很多学
生都在热心地看着他们。
    “波特先生,你为什么会接到这么多信?”她慢慢地问。
    “现在这也算犯法吗?”弗雷德大声地说,“因为收到信件?”
    “卫斯理先生,小心点,要不然,我会罚你留堂的,”安布居说,“波特先生,
嗯?”
    哈利犹豫了一下,但是他看不出自己怎么能把所做的事情保密,让安布居找到
《捕风捉影》只是个时间问题。
    “他们给我写信,因为我做了一个采访,”哈利说,“是关于去年六月里发生
在我身上的事。”
    不知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朝教工席上看了一眼,哈利有种古怪的感觉,好像
邓布多在一秒前还在看他,但是当他看向校长的时候,后者似乎正在全神贯注地和
弗利特卫教授讲话。
    “采访?”安布居重复着,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尖细,“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记者问我一些问题,我就回答。”哈利说,“给你——”
    他把《捕风捉影》扔给她,她接住杂志,瞪着封面,她苍白的圆脸上现出一块
块难看的深紫色来。
    “你什么时候做的?”她问,声音微有些颤抖。
    “上次去霍格梅村的周末,”哈利说。
    她抬眼看他,气得七窍生烟,杂志在短粗的手指头里抖着。
    “波特先生,以后不准你去霍格梅。”她悄声说,“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试着教导你不要撒谎,这个教训,
很显然,你还是没有听进去。桂芬多扣五十分,一个星期课后留堂。”
    她僵硬地走开了,《捕风捉影》给紧紧地抱在胸前,很多学生都目送她离开。
    还没到中午,学校里就已经到处贴满了布告,不止是学院的告示版上,连走廊
里和教室里也都有。
    依霍格沃茨高级监察官之令
    任何携带《捕风捉影》的学生将被开除。
    以上公告依据魔法部教育法令第二十六条。
    签名:最高监察官 德洛丽斯·简·安布居
    不知为什么,每次赫敏一看到这些布告,就会高兴地笑起来。
    “你到底在高兴什么?”哈利问她。
    “噢,哈利,你还不明白吗?”赫敏无声地说,“要是有一件事能让学校的每
一个人都去看你的采访,那就是禁止它啊!”
    而赫敏的看法似乎相当正确,等到那天晚上,虽然哈利在学校里连《捕风捉影
》的一角都没有看到,整个学校却好像都在互相传着文章里说过的话。哈利听到他
们小声地谈论着,在教室门外排队时,吃午饭时,还有教室后面。而赫敏甚至告诉
他,当她在古文课之前去厕所的时候,女厕的每一个格子里的人都在谈论着那篇文
章。
    “然后她们就看到了我,当然她们都知道我认识你,所以就追着我问了个没完
没了。”赫敏对哈利说,眼里闪着光,“而且,哈利,我觉得她们相信你,我真这
么想,我觉得你终於让他们深信不疑了!”
    而这时,安布居教授在学校里潜伏着,抽查一些学生,让他们交出课本和衣袋
里的东西:哈利知道她是在找《捕风捉影》,但是学生早已经走在她前头了,带着
哈利专访的文章已经给他们施了魔法,除了他们自己,别人看的时候只能看到课本
的内容,或是把内容用魔法清空,只有他们自己想再读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很快,
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读了这篇文章了。
    依照教育法令第二十七条,老师们当然也不能在学生面前提起这篇文章,但是
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表达方式。史宝特教授奖励了桂芬多二十分,因为哈利帮她拿了
一个浇水壶;弗利特卫教授在魔咒课下课之后,笑着塞给了他一盒吱吱叫着的糖老
鼠,说了一声“嘘”就匆匆走开了;而彻劳妮教授在占卜课上也歇斯底里地泣不成
声,对她震惊的学生、还有万分不满的安布居,宣布,哈利非但不会英年早逝,而
是会安度晚年,当上魔法部长,并会有十二个孩子。
    不过,所有这些事里最让哈利开心的是,第二天,当他急着走去上变形课的时
候,张楚追上了他。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手已经拉住他的,她
的人凑到哈利耳边轻轻地说:“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那篇专访真是太勇敢了……
我都看哭了。”
    听说她又为这件事哭,让哈利觉得很不好过,不过他很高兴他们终於又和好如
初了,而当她在匆匆走开之前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一吻,就更让他的心里乐开了花。
而难以置信的是,他刚走到变形课教室门口的时候,谢默斯就一下从排着的队伍里
走出来对着他。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低低的说,斜着眼睛看着哈利的左边膝盖,“我相信
你。而且,我已经给我妈妈寄去了一份《捕风捉影》。”
    如果说还有什么事情能完整哈利的快乐,那就是他从马尔夫,克拉布和高耀那
儿得到的反应了。那天下午在图书馆里,他看到他们和一个蓬头发的男生凑在一起,
那个男生,赫敏悄声告诉他们,名字是西奥德·闹特。当哈利在书架上查找关于局
部消失魔法的书籍时,他看到他们都紧盯着他看:高耀威胁地把手指头掰得咯咯响,
马尔夫对克拉布说的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哈利十分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态度
:他们三个人的父亲都被他列在食死徒的名单里。
    “而最好的地方,”当他们离开图书馆时赫敏笑嘻嘻地说,“就是他们没法辩
驳,因为他们不能承认他们也读了那篇文章!”
    锦上添花的是,吃晚饭的时候露娜告诉他,《捕风捉影》还从来没有销量这么
好过。
    “我爸爸正在加印呢!”她告诉哈利,眼睛兴奋地鼓出来,“他都不能相信,
他说大家对这个故事的兴趣甚至比对皱角斯诺克的还大!”
    那天晚上,哈利成了桂芬多休息室里的英雄。弗雷德和乔治胆大包天地把《捕
风捉影》的封面施了扩大魔法,挂在休息室墙上,於是哈利巨大的脸就居高临下地
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不时大声念出“魔法部的人都是蠢货”,还有“吃屎去吧,
安布居”之类的话。赫敏丝毫不觉得有趣,她说那个让无法集中精力,最后她烦躁
地提前上楼睡觉去了。哈利也承认,一两个小时之后这个海报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好
玩了,尤其是那个言语魔法也逐渐消失了,海报只会在间隔越来越久的时候越来越
大声地骂出不连贯的“屎”、“安布居”一类的词。事实上,它已经开始让哈利的
头疼了,而且伤疤也再次难受地刺痛起来。很多围在他身边、催他再第无数遍讲采
访经过的学生们都失望地呻吟起来,因为他也宣布说他要提早去睡觉了。
    他回宿舍时里面没有人,他把头放在床旁边冰凉的窗户上,这让他的伤疤清爽
许多。然后他换了衣服上床,盼着他的头疼可以减轻。同时他也觉得有点恶心,他
翻身侧躺着,闭上眼睛,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他站在一间漆黑的、挂着窗帘的屋子里,只有一组蜡烛点着,他的手紧紧握着
面前的椅子背,手指很长,苍白的,好像很多年没有见阳光了似的,又好像一只巨
大的、惨白的蜘蛛,正落在包着椅子的深色天鹅绒上。
    椅子旁边,蜡烛光线照着的地上,有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正跪在地上。
    “看来,我听取的建议是错误的,”哈利说,他的声音尖利、冷酷、悸动着愤
怒。
    “主人,我恳求您的原谅,”跪在地上的男人嘶声说,后脑在烛光下微微闪亮,
他似乎正在发抖。
    “我没有怪你,洛克伍德,”哈利继续用那个冰冷、残酷的声音说。
    他松开紧抓在椅背上手,绕过椅子,走近那个蜷在地上的人,直到他在黑暗中
站在他的面前,向下看着他,位置远远高出平时他的记忆。
    “洛克伍德,你确定你讲的都一字不错吗?”哈利问。
    “是的,我的主人,是的。毕竟我以前也在魔法部工-工作过。”
    “艾瓦瑞告诉我波德有可能把拿来的。”
    “波德不可能把它拿来的,主人,波德早就知道他不能的……毫无疑问,就是
这个原因他才会那么拼死反抗马尔夫的迷心咒。”
    “洛克伍德,站起来。”哈利悄声说。
    那个跪着的男人慌忙站起,几乎摔在地上。他的脸上长了很多麻子,在烛光下
比原本看来浅些。他站起来之后仍弯着身子,好像鞠躬鞠了一半的样子,他满脸恐
惧,飞快地看了哈利一眼。

TOP

哈利上了床,回想着比赛。以局外人来看这场比赛实在有够生气,他觉得金妮
的表现相当出色,但他知道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更早抓住那个霓贼球的……有那么一
会儿它一直在安德鲁·克克的脚边飞,要是金妮不犹豫的话,她有可能让桂芬多拿
一个胜利回来。
    安布居就坐在哈利和赫敏下面几排的地方,有一两次她缩在椅子上转着头看他,
癞蛤蟆似的宽嘴咧成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回忆起这些让他躺在黑暗里怒火中烧,不
过,几分钟之后,他记起来石内普在每次蔽心术课结束时都嘱咐他的,在睡前清除
所有情感。
    他试了一会,但是在安布居的记忆上再加上石内普只是让他更增添了忿恨,他
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反而更集中地憎恨这两个人了。慢慢地,罗恩的假鼾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缓慢的呼吸声音。哈利过了很长时间才睡着,他的身体很累,
但是他的大脑却等了很久才休息下来。
    他梦到纳威和史宝特教授在有求必应屋里跳华尔兹,旁边麦格教授在吹着苏格
兰风笛,他开始高兴地看了他们一会,然后就决定去找其他DA小组的人。
    但当他离开屋子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傻瓜巴拿巴的挂毯,而是一枝火炬,正在
石墙上嵌着的架子里燃烧着,他慢慢地把头转向左边。那里,在没有窗户的走廊尽
头,有一扇平淡无奇的、黑色的门。
    他朝门走过去,越来越兴奋,这一次,他有种奇怪的预感,觉得他终於有好运
气,能找到打开门的办法……他离门只有几尺远了,他一阵激动,因为门的右侧边
正有一道淡淡的蓝光透出来……门打开了一线……他伸出手一把把门推开然后——
    罗恩发出一声响亮刺耳的真正鼾声,哈利惊醒过来,他的右手在黑暗里平伸在
面前,正要打开一扇远在百里之外的门。他让胳膊落了下来,感觉既失望又内疚。
他知道他不应该看那扇门,但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又充满了对门里面东西的好奇,
让他不能忍住对罗恩的气恼……只要他再晚一分钟打鼾……
    ***
    星期一早上,他们走进正堂的时候,正是晨信的猫头鹰到来的时候,赫敏不是
唯一急着等《先知日报》的人:几乎所有都想知道越狱的食死徒的最新消息,而那
些食死徒,虽然有很多人报告说看到他们,却一直没能被捉拿归案。她给了送报的
猫头鹰一个铜子,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报纸。哈利在一旁喝着桔子汁,因为他
一整学年才只收到过一封信,当第一头猫头鹰“咚”地一声落在他面前的时候,他
确信是它送错了对象。
    “你要找谁啊?”他问它,懒懒地把桔子汁从它嘴边拿开,探头去看收信人的
姓名地址:
    霍格沃茨学校正堂 哈利·波特收
    他皱着眉,想去把信拿下来,但是还没等他伸手,又飞来了三只、四只、五只
猫头鹰,在第一只旁边拍打着翅膀,挤着寻找位置,踩过黄油,打翻了盐罐,都想
让哈利先看它送的信。
    “怎么回事?”罗恩惊讶地问,所有坐在桂芬多桌子旁边的人都探着头看,又
有七只猫头鹰落了下来,有的尖叫有的呼叫,拍打着翅膀。
    “哈利!”赫敏屏住呼吸说,她把手伸到一团乱毛里,揪出一只鸣角枭,它带
的是一条长管形的包裹,“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先打开这个!”
    哈利把棕色的包裹撕开,里面卷得紧紧的是三月份的《捕风捉影》。他打开杂
志,发现在封面上朝他羞怯地笑着的,正是他自己的脸。在相片上有一行红色的大
字:
    终於说出口:‘那个人’的真相以及那晚我看到他的回归“挺好的是不是?”
露娜说,她刚刚飘荡到桂芬多的桌旁,硬把自己挤到弗雷德和罗恩中间,“昨天出
版的,我让爸爸免费给你送一本,我想这些——”她指了指仍在哈利面前挤来挤去
的一大堆猫头鹰,“——都是读者写给你的信。”
    “我也是这么想的,”赫敏急切地说,“哈利,你不会介意我们——?”
    “随便看,”哈利说,觉得有点迟钝。
    罗恩和赫敏都开始拆信。
    “写这封信的家伙觉得你已经彻底疯了,”罗恩说着,粗略地看着他的信,
“嗯,无所谓。”
    “这个女人建议你去圣满钩医院试试震惊疗法。”赫敏说,有一秒钟看起来有
点失望泄气。
    “不过,这封还不错,”哈利慢慢地说,读着一个住在佩斯利的女巫写来的长
信,“嘿,她说她相信我呢!”
    “这个人有点举棋不定,”弗雷德说,热心地加入了拆信队伍,“说你听起来
不像个疯子,但是他也不真相信‘那个人’已经回来了,所以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
么想。唉,真是浪费羊皮纸。”
    “哈利,这个也是被你说服的!”赫敏激动地说,“读完了你的故事,我不得
不得出结论,就是《先知日报》对你太不公平了……虽然我不愿意想到‘那个人’
已经回来了,我不得不承认你讲的是真话。噢,这简直太好了!”
    “又一个认为你胡扯的人。”罗恩说,把信揉成一团仍向背后,“但是这一个
说你让她改了主意,现在她认为你是真正的英雄——她还把照片也寄来了——喔!”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假装甜蜜的、像小女孩的声音说。
    哈利手里抓满了信,抬起头来,安布居教授正站在弗雷德和露娜身后,她凸出
的癞蛤蟆眼正审视着哈利面前乱七八糟的猫头鹰和信件。在她身后,他看到很多学
生都在热心地看着他们。
    “波特先生,你为什么会接到这么多信?”她慢慢地问。
    “现在这也算犯法吗?”弗雷德大声地说,“因为收到信件?”
    “卫斯理先生,小心点,要不然,我会罚你留堂的,”安布居说,“波特先生,
嗯?”
    哈利犹豫了一下,但是他看不出自己怎么能把所做的事情保密,让安布居找到
《捕风捉影》只是个时间问题。
    “他们给我写信,因为我做了一个采访,”哈利说,“是关于去年六月里发生
在我身上的事。”
    不知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朝教工席上看了一眼,哈利有种古怪的感觉,好像
邓布多在一秒前还在看他,但是当他看向校长的时候,后者似乎正在全神贯注地和
弗利特卫教授讲话。
    “采访?”安布居重复着,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尖细,“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记者问我一些问题,我就回答。”哈利说,“给你——”
    他把《捕风捉影》扔给她,她接住杂志,瞪着封面,她苍白的圆脸上现出一块
块难看的深紫色来。
    “你什么时候做的?”她问,声音微有些颤抖。
    “上次去霍格梅村的周末,”哈利说。
    她抬眼看他,气得七窍生烟,杂志在短粗的手指头里抖着。
    “波特先生,以后不准你去霍格梅。”她悄声说,“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试着教导你不要撒谎,这个教训,
很显然,你还是没有听进去。桂芬多扣五十分,一个星期课后留堂。”
    她僵硬地走开了,《捕风捉影》给紧紧地抱在胸前,很多学生都目送她离开。
    还没到中午,学校里就已经到处贴满了布告,不止是学院的告示版上,连走廊
里和教室里也都有。
    依霍格沃茨高级监察官之令
    任何携带《捕风捉影》的学生将被开除。
    以上公告依据魔法部教育法令第二十六条。
    签名:最高监察官 德洛丽斯·简·安布居
    不知为什么,每次赫敏一看到这些布告,就会高兴地笑起来。
    “你到底在高兴什么?”哈利问她。
    “噢,哈利,你还不明白吗?”赫敏无声地说,“要是有一件事能让学校的每
一个人都去看你的采访,那就是禁止它啊!”
    而赫敏的看法似乎相当正确,等到那天晚上,虽然哈利在学校里连《捕风捉影
》的一角都没有看到,整个学校却好像都在互相传着文章里说过的话。哈利听到他
们小声地谈论着,在教室门外排队时,吃午饭时,还有教室后面。而赫敏甚至告诉
他,当她在古文课之前去厕所的时候,女厕的每一个格子里的人都在谈论着那篇文
章。
    “然后她们就看到了我,当然她们都知道我认识你,所以就追着我问了个没完
没了。”赫敏对哈利说,眼里闪着光,“而且,哈利,我觉得她们相信你,我真这
么想,我觉得你终於让他们深信不疑了!”
    而这时,安布居教授在学校里潜伏着,抽查一些学生,让他们交出课本和衣袋
里的东西:哈利知道她是在找《捕风捉影》,但是学生早已经走在她前头了,带着
哈利专访的文章已经给他们施了魔法,除了他们自己,别人看的时候只能看到课本
的内容,或是把内容用魔法清空,只有他们自己想再读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很快,
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读了这篇文章了。
    依照教育法令第二十七条,老师们当然也不能在学生面前提起这篇文章,但是
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表达方式。史宝特教授奖励了桂芬多二十分,因为哈利帮她拿了
一个浇水壶;弗利特卫教授在魔咒课下课之后,笑着塞给了他一盒吱吱叫着的糖老
鼠,说了一声“嘘”就匆匆走开了;而彻劳妮教授在占卜课上也歇斯底里地泣不成
声,对她震惊的学生、还有万分不满的安布居,宣布,哈利非但不会英年早逝,而
是会安度晚年,当上魔法部长,并会有十二个孩子。
    不过,所有这些事里最让哈利开心的是,第二天,当他急着走去上变形课的时
候,张楚追上了他。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手已经拉住他的,她
的人凑到哈利耳边轻轻地说:“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那篇专访真是太勇敢了……
我都看哭了。”
    听说她又为这件事哭,让哈利觉得很不好过,不过他很高兴他们终於又和好如
初了,而当她在匆匆走开之前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一吻,就更让他的心里乐开了花。
而难以置信的是,他刚走到变形课教室门口的时候,谢默斯就一下从排着的队伍里
走出来对着他。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低低的说,斜着眼睛看着哈利的左边膝盖,“我相信
你。而且,我已经给我妈妈寄去了一份《捕风捉影》。”
    如果说还有什么事情能完整哈利的快乐,那就是他从马尔夫,克拉布和高耀那
儿得到的反应了。那天下午在图书馆里,他看到他们和一个蓬头发的男生凑在一起,
那个男生,赫敏悄声告诉他们,名字是西奥德·闹特。当哈利在书架上查找关于局
部消失魔法的书籍时,他看到他们都紧盯着他看:高耀威胁地把手指头掰得咯咯响,
马尔夫对克拉布说的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哈利十分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态度
:他们三个人的父亲都被他列在食死徒的名单里。
    “而最好的地方,”当他们离开图书馆时赫敏笑嘻嘻地说,“就是他们没法辩
驳,因为他们不能承认他们也读了那篇文章!”
    锦上添花的是,吃晚饭的时候露娜告诉他,《捕风捉影》还从来没有销量这么
好过。
    “我爸爸正在加印呢!”她告诉哈利,眼睛兴奋地鼓出来,“他都不能相信,
他说大家对这个故事的兴趣甚至比对皱角斯诺克的还大!”
    那天晚上,哈利成了桂芬多休息室里的英雄。弗雷德和乔治胆大包天地把《捕
风捉影》的封面施了扩大魔法,挂在休息室墙上,於是哈利巨大的脸就居高临下地
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不时大声念出“魔法部的人都是蠢货”,还有“吃屎去吧,
安布居”之类的话。赫敏丝毫不觉得有趣,她说那个让无法集中精力,最后她烦躁
地提前上楼睡觉去了。哈利也承认,一两个小时之后这个海报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好
玩了,尤其是那个言语魔法也逐渐消失了,海报只会在间隔越来越久的时候越来越
大声地骂出不连贯的“屎”、“安布居”一类的词。事实上,它已经开始让哈利的
头疼了,而且伤疤也再次难受地刺痛起来。很多围在他身边、催他再第无数遍讲采
访经过的学生们都失望地呻吟起来,因为他也宣布说他要提早去睡觉了。
    他回宿舍时里面没有人,他把头放在床旁边冰凉的窗户上,这让他的伤疤清爽
许多。然后他换了衣服上床,盼着他的头疼可以减轻。同时他也觉得有点恶心,他
翻身侧躺着,闭上眼睛,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他站在一间漆黑的、挂着窗帘的屋子里,只有一组蜡烛点着,他的手紧紧握着
面前的椅子背,手指很长,苍白的,好像很多年没有见阳光了似的,又好像一只巨
大的、惨白的蜘蛛,正落在包着椅子的深色天鹅绒上。
    椅子旁边,蜡烛光线照着的地上,有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正跪在地上。
    “看来,我听取的建议是错误的,”哈利说,他的声音尖利、冷酷、悸动着愤
怒。
    “主人,我恳求您的原谅,”跪在地上的男人嘶声说,后脑在烛光下微微闪亮,
他似乎正在发抖。
    “我没有怪你,洛克伍德,”哈利继续用那个冰冷、残酷的声音说。
    他松开紧抓在椅背上手,绕过椅子,走近那个蜷在地上的人,直到他在黑暗中
站在他的面前,向下看着他,位置远远高出平时他的记忆。
    “洛克伍德,你确定你讲的都一字不错吗?”哈利问。
    “是的,我的主人,是的。毕竟我以前也在魔法部工-工作过。”
    “艾瓦瑞告诉我波德有可能把拿来的。”
    “波德不可能把它拿来的,主人,波德早就知道他不能的……毫无疑问,就是
这个原因他才会那么拼死反抗马尔夫的迷心咒。”
    “洛克伍德,站起来。”哈利悄声说。
    那个跪着的男人慌忙站起,几乎摔在地上。他的脸上长了很多麻子,在烛光下
比原本看来浅些。他站起来之后仍弯着身子,好像鞠躬鞠了一半的样子,他满脸恐
惧,飞快地看了哈利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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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含糊地表示她不知道瑞塔给哈利的专访什么时候会在《捕风捉影》登出来,
因为她父亲正在等一份有人目击皱角斯诺克之后写来的极好的长报导,“——而且,
当然了,这可是十分重要的文章,所以哈利恐怕要等到下一期了,”露娜说。
    跟别人讲伏地魔归来那晚的经历,对哈利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瑞塔不断
地追问他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但是他明白这是他向全世界人坦白事情真相的最好机
会,他给她讲了他所能记得的一切。他不知道别人对这个故事会有怎样的反应,他
猜想这会让很多人更坚信他已经疯了,而那都不全因为他的故事会登在像写皱角斯
诺克那类的垃圾文章旁边。但是自从贝拉楚克斯·雷斯坚和其他食死徒越狱之后,
他就一直恨不能做点什么,无论是不是有效。
    “我可等不及想看安布居对你公布真相的反应呢!”星期一晚饭的时候,迪安
一脸佩服地说。他身旁的谢默斯正大口大口地忙着吞下鸡肉和火腿馅饼,但是哈利
知道他也在听。
    “哈利,你做得对,”纳威说,他坐在哈利对面,脸色相当苍白,然后压低声
音继续说,“把那些事……讲出来……一定很困难吧……是不是?”
    “是啊,”哈利小声说,“不过大家得知道伏地魔能做出多坏的事来,不是吗?”
    “对,”纳威点头说,“还有他那些食死徒也是……应该让大家知道……”
    纳威没有说完他的话就低头继续吃他的烤土豆了,谢默斯抬起头,但一接触哈
利的目光就连忙低头看自己的盘子去了。过了一会,迪安,谢默斯和纳威离开正堂
去休息室了,剩下哈利和赫敏在桌旁等罗恩,罗恩因为快迪奇训练,还没回来吃晚
饭。
    张楚和她的朋友玛丽埃塔走进正堂,哈利的胃里一阵难受,可是,她根本没有
往桂芬多桌子看一眼,就背朝着他坐下了。
    “噢,我忘了问你,”赫敏高兴地说,看了看瑞文克劳的桌子,“你和楚的约
会怎么样了?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呃……嗯,那个……”哈利说着乘加了草药的面包屑盘子拉到身边,又给自
己舀了一些,“惨得一塌糊涂,现在既然你提起了。”
    然后他就把在胖底夫人饮茶店里发生的事讲给她听。
    “……然后,”几分钟以后,当最后一点面包屑也吃完之后,他结束了故事,
“她就那么跳起来,说,‘回头见,哈利’然后就跑出去了!”他放下勺子,看着
赫敏,“我是说,这到底是算什么?怎么一回事嘛?”
    赫敏看了看楚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噢,哈利呀,”她难过地说,“嗯,不该这么说你,可你也太没有经验了。”
    “我,没经验?”哈利说,生气了,“前一分钟我们还好着呢,下一分钟她就
告诉我说罗杰·戴维斯曾经想约她,还有她以前跟塞德里克又是怎么在那家蠢饮茶
店亲热的——你说我听了那些又该怎么想?”
    “嗯,你看,”赫敏说,耐心的语气就好像给一个闹情绪的三岁小孩解释一加
一等於二似的,“你不应该在告诉她你想在约会中间跑出去见我的。”
    “可是,可是,”哈利烦乱地说,“可是——你告诉我在十二点时去等你的,
还有也带她一起去,我不告诉她又怎么办呢?”
    “你不能那样说,”赫敏说,仍然用那种让人恼火的耐心语气,“你应该说那
特别特别讨厌,但是我逼你保证去三扫帚酒吧见面,而你一点也不想去,你更想陪
她一整天。但是,可惜的是你觉得你真的很应该去见我,所以一定得求她跟你一起
去,希望那个会面能很快就结束。还有,要是你跟她讲我有多难看,也会有点帮助
的。”赫敏想了想又加上后面的话。
    “可是我不觉得你难看啊,”哈利说,不明白了。
mpanel(1);
    赫敏笑起来。
    “哈利你比罗恩还糟呢……嗯,不对,你不可能有他那么糟,”她叹了口气,
因为罗恩本人正满身泥水、气急败坏、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正堂,“听着——你说你
要来见我4 当然就惹她生气了,所以她也想让你吃醋,这是她用来试验你有多喜欢
她的办法。”
    “这就是她的原因?”哈利说,罗恩已经跌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开始把能
够到的盘子都拉到面前,“嗯,只要她问问我,和你相比是不是更喜欢她不就结了?”
    “女孩子一般不会这么问的。”赫敏说。
    “那么她们应该问!”哈利有力地说,“那样我就可以告诉她我很喜欢她,然
后她也不必逼自己再想起塞德里克,结果哭成那样。”
    “我不是说她的做法合适,”赫敏说,这时金妮也走过来坐下,和罗恩一样泥
泞,看起来也一样不开心。“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她那时的感觉而已。”
    “你应该写书,”罗恩切着土豆,对赫敏说,“把女孩子的疯话翻译成男孩能
听懂的语言。”
    “是啊,”哈利热心地说着,看着瑞文克劳的桌子,楚刚刚站起,而且,仍然
看也不看他一眼,离开了正堂。觉得相当沮丧,他回头看着罗恩和金妮,“那么,
快迪奇训练得怎么样了?”
    “根本就是恶梦一场,”罗恩阴沉地说。
    “噢,不会吧,”赫敏看着金妮说,“我想总不至於——”
    “是的,就那么糟,”金妮说,“那简直太差了,安吉莉娜最后都快哭了。”
    饭后罗恩和金妮去洗澡了,哈利和赫敏回到拥挤的桂芬多休息室,开始写他们
那一大堆作业。弗莱德和乔治走过来的时候,哈利刚刚花了半个小时艰难地画完了
新的天文学星图。
    “罗恩和金妮没在这儿?”弗莱德问,他拉过椅子,一边四下看看,看到哈利
摇头,他说,“这就好。我们看了他们训练,他们会给人打死的,没有我们他们什
么都不是。”
    “别这么说,金妮挺不错的,”乔治公平地说,在弗莱德旁边坐下来,“事实
上,我真不明白她怎么会打那么好,要知道我们从来没带她玩儿呢。”
    “从六岁起她就会趁你们不在的时候,撬开花园里的扫帚房,轮流骑你们的扫
帚了。”赫敏从堆得摇摇欲坠的古文课本后面说。
    “噢,”乔治说,似乎稍微有点佩服,“嗯,这就难怪了。”
    “罗恩救下来一个球没有?”赫敏问,从《魔法象形文字及语标符号》顶上看
着他们。
    “嗯,要是他以为没有人看他他就行,”弗莱德翻翻眼睛说,“所以星期六比
赛时,每次鬼飞球飞到他那头时,我们只要让观众转过身去,自己闹自己的,就万
事大吉了。”
    他又站起来,烦燥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校园。
    “你们知道,快迪奇恐怕是这里唯一能让我留下来的东西。”
    赫敏严厉地瞪了他一眼:
    “你们可马上就要考试了!”
    “已经告诉你了,我们才不会为高级巫师考试烦心呢。”弗莱德说,“逃课盒
已经差不多做成了,我们已经知道怎么去掉那些疖子了,只要两滴魔啼拉精华液就
全好了,李·乔丹教我们的。”
    乔治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忧郁地看着外面乌云密布的夜空:
    “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想看这场比赛,要是哉卡瑞斯·史密斯把我们打败了,
我可能会自杀的。”
    “杀他吧,更可能是,”弗莱德坚定地说。
    “这就是快迪奇的麻烦,”赫敏心不在焉地说着,又开始埋头翻译古文,“在
各个学院之间制造紧张和不友好的压力。”
    她抬起头抓过《咒语字音表》,看到弗莱德、乔治和哈利正瞪着她,他们的脸
上充满惊讶和反感。
    “啊,这是真的啊!”她不耐烦地说,“只是一场游戏罢了,不是么?”
    “赫敏,”哈利摇着头说,“你在情绪呀感觉呀那些事儿上分析得还好,但是
你实在太不懂快迪奇了。”
    “也许是吧,”她阴沉地说,回去做翻译古文了,“可至少我的快乐不是建立
在罗恩救球的能力上。”
    虽然哈利宁愿从天文塔楼顶上跳下去也不愿意向她承认,但是等到星期六,当
他看那场比赛的时候,他愿意付出任何金钱让自己不在乎快迪奇。
    这场比赛唯一的好处就是它很短,桂芬多的观众只需要忍受二十二分钟的煎熬。
很难说这场比赛最坏的部分是哪一个,哈利觉得三件事上难以取舍:罗恩丢失第十
四个球、杰克斯·罗伯没打中棒吓球却用球棒打在安吉莉娜嘴上、还有当哉卡瑞斯
·史密斯夹着鬼飞球冲过时安德鲁·克克尖叫着掉下扫帚。奇迹是桂芬多只输了十
分:金妮居然在海佛帕夫搜索员夏莫比的眼皮底下捉住了霓贼球,所以最后的比分
被拉成二百四十对二百三十。
    “抓得好,”回到休息室之后哈利对金妮说,休息室里的气氛仿佛葬礼一样凄
凉异常。
    “是走运了,”她耸耸肩说,“那时候霓贼球飞得不太快,而且夏莫比得了感
冒,就在最不应该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打了个喷嚏。不管怎么说,等你回到球队——”
    “金妮,我的禁令是终身的。”
    “只是安布居在的时候,”金妮纠正他说,“这两个不一样。不管怎么说,等
你回到球队,我想我就去试试做追球手。明年安吉莉娜和艾丽莎就毕业了,和搜索
手比起来我更喜欢进球。”
    哈利转头去看罗恩,后者正弓着身子躲在角落里,手里抓了一瓶牛油酒,盯着
自己的膝盖。
    “安吉莉娜还是不让他退出,”金妮说,仿佛能读到哈利的思想,“她说她知
道他有这个能力。”
    哈利感激安吉莉娜对罗恩的信心,但与此同时,他又觉得让他退出球队也许会
更善良。罗恩离开球场时,斯雷瑟林的人又在兴高采烈地唱着“卫斯理是我们的王”,
现在他们是最有可能赢得快迪奇杯的球队了。
    弗莱德和乔治游荡过来。
    “我都不忍心嘲笑他了,”弗雷德说,远远看着罗恩缩成一团的身子,“我可
告诉你们,当他放进那第十四个——”
    他夸张地张开手做了个类似立着的狗刨动作。
    “——嗯,我就留到以后做茶话会的话题吧,怎么样?”
    不久之后罗恩就拖着身子上楼去睡觉了,为了尊重他的感受,哈利等了一会儿
才上楼去宿舍,好留给罗恩足够的时间假装睡熟。确如其然,当哈利最后走进宿舍
的时候,罗恩的鼾声大得一听就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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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见赫敏·格兰杰?在今天?”
    “是啊,嗯,她让我去的,所以我想我还是得去。你愿意一起来吗?她说你来
也没关系的。”
    “噢,嗯……她可真好。”
    但是,楚听起来可一点也不觉得那好。相反的,她的声音十分冷淡,在那一瞬
间她忽然看起来让人难以接近。
    完全的静寂中,几分钟过去了,哈利的咖啡喝得特别快,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
要一杯新的了。他们旁边,罗杰·戴维斯和他女朋友的嘴唇似乎已经粘到一起了。
    楚的手就放在桌上,她的咖啡旁边,哈利感到越来越大的冲动,想要伸手去握
住它。“去做啊,”他告诉自己,一种恐慌和兴奋混杂的感觉涌上心头,“伸手去
抓住它啊。”很奇怪,让他把手伸出三十厘米去碰她的手,居然比在半空抓住疾飞
着的霓贼球更难上加难。
    可惜正当他把手伸过去的时候,楚把手从桌上拿了下去,现在她开始略有兴致
地看着罗杰·戴维斯亲吻他女朋友。
    “你知道,他约过我的,”她小声说,“就在两个多星期前……罗杰·戴维斯
……不过我没答应。”
    哈利刚刚抓起糖缸,掩饰自己忽然探过桌子的动作,现在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
她告诉他这些。要是她更想坐在旁边桌子被罗杰·戴维斯热烈亲吻,为什么还同意
跟他一起约会呢?
    他没有说话。他们的小天使又扔了一把彩纸下来,有一些落进了哈利正打算喝
的冷咖啡里。
    “去年我和塞德里克来过这里,”楚说。
    哈利用了几秒钟才明白了她说的话,他的五腹六脏都冻住了,他不能相信她会
在这个时候谈起塞德里克,在所有的热吻中的情侣和脑袋上飘着的小天使中间。
    当楚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更高了一些。
    “已经好久了,我一直都想问你,塞德里克——他-在-在-临死前有没有提
到我?”
    这是全世界哈利最不想谈的话题,尤其不想和楚谈。
    “嗯——没有——”他小声说,“他-他没有时间说话。嗯……那么……你看
了……你看了很多快迪奇比赛吗,在寒假里?你是龙卷风队的球迷,是不是?”
    他声音里的愉快和欢跃听起来虚伪异常。让他惊恐万分的是,他看到她的眼里
又涌出了泪水,就好像圣诞节前最后那次DA小组聚会一样。
    “听着,”他焦急地说着,靠近了她免得让别人听到,“咱们现在别讲塞德里
克吧……说点别的。”
    可惜,这一次,他显然说错了话。
    “我以为,”她说,泪水滚落到桌子上,“我以为你会明-明-明白的!我需
要讲!你-你当然就更需要讲-讲出来!我是说,你看着事情发生不是么?”
    所有的事情都如同一个梦魇一样,完全错了。就连罗杰·戴维斯的女朋友都扭
过头来看楚哭泣。
    “嗯——我有讲出来过,”哈利悄声说,“对罗恩和赫敏讲过,可是——”
    “噢,你会和赫敏·格兰杰讲!”她尖锐地说,满脸晶莹的泪珠,又有几个接
吻的情侣转过头来看,“可以你不愿意对我讲!也-也许我们应该立刻……立刻付
-付帐,好让你赶快去见赫敏·格-格兰杰,你不是一直想这么做吗!”
    哈利瞪着她,完全不知所措了,她抓过带花边的餐巾纸擦着自己的脸。
    “楚?”他无力地说,盼着罗杰能拉过他的女朋友继续回去接吻,不要让她瞪
着眼睛看他和楚。
    “走吧,去啊!”她说着,开始用餐巾纸捂着脸哭,“我不知道你一开始干吗
还要约我,既然你和别的女生已经约好了要在我之后会面……赫敏之后你还约了多
少人?”
    “不是那样的!”哈利说,他松了口气,终於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生气,他忍
不住笑了,半秒钟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个致命错误。
    楚一下子站起,整个饮茶店都安静下来,现在每个人都瞪着他们看。
    “回头见,哈利,”她戏剧性地说着,轻微有些打嗝,冲到门口,用力打开门,
跑到外面的倾盆大雨里去了。
    “楚!”哈利在她身后叫着,但是门已经在她身后关上了,发出一声清脆的门
铃声。
    饮茶室里一片寂静。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哈利,他往桌子上扔了一个金币,把粉
红彩纸从头发里掸掉,然后跟着楚跑了出去。
    雨已经下得相当大,哪里也看不到她。他完全不明白发生的事,半个小时前他
们还相处愉快呢。
    “女人!”他生气地嘟囔着,手*在口袋里,在瓢泼大雨里慢慢走着,“她到
底干嘛要提起塞德里克呢?她为什么总抓着这个话题念念不忘,非得把自己变成水
龙头不可呢?”
    他向右转了个弯,跑了起来,地上的雨水四溅。几分钟后他就来到了三扫帚酒
吧的门口,他知道现在等赫敏还太早,但是他想也许这里会有人陪他打发多余的时
间。他把挡在眼前的湿头发甩开,四下看了看。海格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起来
十分郁闷。
    “嗨,海格!”他说着,从拥挤的桌子中间挤过去,拉过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坐
下。海格吓了一跳,低头看哈利的样子仿佛他不认得他似的。哈利看到他的脸上又
添了两道新伤口,还有几块青肿。
    “噢,是你啊,哈利,”海格说,“你好吗?”
    “是啊,挺好的,”哈利撒谎,可是,坐在满脸伤痕、神色悲伤的海格身边,
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报怨的,“呃——你好吗?”
    “我?”海格说,“噢很好,我好极了,哈利,好极了。”
    他凝视着锡酒杯里的酒,那酒杯有大水桶那么大,然后叹了口气。哈利不知道
要对他说什么,他们一起默默无语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海格忽然说,“咱们俩一样,
哈利,你和我,是不是?”
    “呃——”哈利说。
    “是啊,我以前就说过……都是局外人,”海格说,充满智慧地慢慢点头,
“而且都是孤儿,是啊,都是孤儿。”
    他从杯子里喝了一大口酒。
    “有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庭,是能造成很大差别的,”他说,“我爸爸是像样的,
你爸爸妈妈也是像样的,要是他们还活着,生活可能就完全不一样的,是吧?”
    “是啊,我想是吧,”哈利谨慎地回答,海格的情绪似乎很奇怪。
    “家庭,”海格沮丧地说,“不管你怎么说,血缘是很重要的。”
    他擦去了从眼里流出的一滴泪水。
    “海格,”哈利忍不住说,“你受了那么多伤是哪来的?”
    “啊?”海格说,吓了一跳,“什么伤?”
    “那些!”哈利指着他的脸说。
    “噢,那都是正常的跌打损伤,哈利,”海格满不在乎地说,“我的工作很辛
苦啊。”
    他一口喝光了啤酒,把杯子放回桌上,站了起来。
    “以后见,哈利,当心点。”
    他凄惨地拖着脚步走出酒吧,消失在外面的倾盆大雨中。哈利看着他离开,觉
得很难过。海格很不开心,而且他在隐藏着什么,可他似乎下决心不要他们的帮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没容他多想,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哈利!哈利,在这儿!”
    是赫敏在屋子另一头向他挥手,他站起来穿过拥挤的酒吧朝她走过去。还隔了
几张桌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赫敏不是一个人。她坐在桌旁,身边的两个人是他永远也
想不出能坐在一起喝酒的人:露娜·拉乌古德,还有她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
个前《先知日报》记者,瑞塔·斯文子,也是全世界赫敏最不喜欢的人之一。
    “你来早了!”赫敏说,挪出空位来让他坐下,“我以为你还和楚在一起,还
以为你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呢!”
    “楚?”瑞塔立刻说,在座位上扭过来热情地看着哈利,“一个女孩?”
    她抓过鳄鱼皮手袋,在里面摸索着。
    “哈利就是和一百个女孩子在一起,也跟你毫无关系。”赫敏淡淡地对瑞塔说,
“所以现在你还是别拿那个出来吧。”
    瑞塔刚刚从手袋里摸出了一根碧绿的羽毛笔,样子好像被强迫着咽下臭浆似的,
她把手袋又用力关上了。
    “你们打算干什么?”哈利问,坐下来,从瑞塔看到露娜,再看到赫敏。
    “你到之前这位小级长小姐正要告诉我,”瑞塔说,喝了一大口饮料,“我想
你允许我和他说话,是不是?”她不客气地冲赫敏说。
    “是的,我想你可以,”赫敏冷冷说。
    失业显然不适合瑞塔,曾经是精心卷烫的头发现在平直而蓬乱地耷拉在她的脸
庞周围,原本有两寸长的鲜红指甲现在已经残缺不全,蝶翅形的眼睛框上镶的假宝
石也缺了好几颗。她又喝了一大口饮料,然后从嘴角挤出一句话:“哈利,她,很
漂亮吧?”
    “你要是再罗唆一句哈利的爱情生活,咱们的交易就结束了,我向你保证,”
赫敏烦燥地说。
    “什么交易?”瑞塔说着,用手背擦了擦嘴,“你还没提到我们的交易呢,谨
慎小姐,你只让我来这儿。噢,总有一天……”她颤抖着深深吸了口气。
    “是的,是的,总有一天你会编出更多哈利和我的可怕故事,”赫敏冷漠地说,
“那干嘛不去找个肯听你说话的人,你倒是去呀?”
    “就是没有我帮忙,他们在这一年里也写出那么多有关哈利的可怕故事呀,”
瑞塔说,从杯子上头看了哈利一眼,粗暴地小声加了一句:“哈利,那让你感觉怎
样?被叛了?愤怒了?被误解了?”
    “他很生气,当然了,”赫敏用生硬的语气清晰地说,“因为他把事实真相告
诉魔法部部长,但是部长蠢得要命,不相信他。”
    “那就是说,你还真地坚持不懈,是不是,说‘那个人’已经回来了?”瑞塔
说,放低眼睛,狠狠地地瞪着他,像要把他看穿似的,同时手指也渴望地放在了鳄
鱼皮手袋的扣子上,“你一直支持邓布多讲给所有人的疯话,说‘那个人’回来了,
而你是唯一证人?”
    “我不是唯一的证人,”哈利生气地喊起来,“还有快一打的食死徒呢……你
要他们的名字么?”
    “那就太好了,”瑞塔无声地说,又开始在手袋里翻找起来,看着他仿佛他是
她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一条大粗字标题:”波特指控‘,副标题,’哈利·
波特指认我们当中的食死徒‘,然后,在你的漂亮相片底下,’那个人手下深受刺
激的幸存少年,哈利·波特,15岁,于昨天指控巫师界一些有名望和声誉的人士
是食死徒,引起公愤。“
    她碧绿色的录语毛笔都已经握在了手里,但是在送去嘴里蘸湿的时候停在半空,
脸上欢天喜地的表情也消失了。
    “不过当然了,”她说,放下羽毛笔,狠狠地瞪着赫敏,“这边的小级长小姐
不会想让这么个报导登出去的,是不是?”
    “事实上,”赫敏甜甜地说,“小级长小姐认为确实如此。”
    瑞塔瞪她,哈利也瞪着她。而一旁的露娜,正用恍惚的声音低低地地哼着“卫
斯理是我们的王”的调子,她用*在牙签上的鸡尾酒洋葱搅了搅她的饮料。
    “你想要我写他说的‘那个人’回来的事?”瑞塔压低声音说。
    “是的,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赫敏说,“真正的故事,所有的事实,一分不
差地照着哈利所说的。他会告诉你所有细节,他会告诉你那些隐藏在我们周围的食
死徒的名字,他会告诉你伏地魔现在长什么样子——噢,别吓成那样子,”她轻蔑
地说着把餐巾纸扔到桌子对面,因为,一听到伏地魔的名字,瑞塔吓得把手里的烈
焰威士忌有一半都撒在了自己身上。
    瑞塔本来就脏兮兮的雨衣现在前面也湿了,但她仍紧盯着赫敏,然后坦率地说,
“《先知日报》不会刊登这个的。你或许没注意到,没有人相信他的荒唐故事,所
有人都认为那是他的错觉。现在,要是你允许我换个角度写——”
    “我们用不着再多一篇写哈利是如何疯狂的故事!”赫敏生气地说,“谢谢你,
我们已经有够多的了!我要让他有机会说出事情真相!”
    “这样的故事是没有市场的,”瑞塔冷冷地说。
    “你是说《先知日报》不能刊登,因为法吉不允许。”赫敏不耐烦地说。
    瑞塔狠狠地看了赫敏好一会儿。然后,她倚在桌子上靠近她,用办公事的语气
说,“好吧,法吉的确能控制《先知日报》报社,但是这不是关键。他们不可能刊
登讲哈利好话的文章的,没有人会想读,这是反着公众意愿的。最近这一次阿兹卡
班越狱事件已经让人们相当紧张了,他们其实是不愿承认‘那个人’又回来了。”
    “那么《先知日报》的存在就是为了告诉人们他们想听的,是吗?”赫敏厉声
说。
    瑞塔在椅子上坐直,扬起眉毛,把杯里的烈焰威士忌一饮而尽。
    “《先知日报》的存在是为了卖钱啊,傻孩子,”她冷冷地说。
    “我爸爸说那份报纸糟透了,”露娜出其不意地插嘴进来,她一边吮着鸡尾酒
洋葱,一边用她那双硕大、凸出、略微有点疯狂的眼睛盯着瑞塔,“我爸爸刊登的
都是他认为公众需要知道的重要报导,他才不在乎是不是卖钱呢。”
    瑞塔轻蔑地看着露娜。
    “我想你父亲办的是哪个小村子里的通讯报吧?”她说,“里面的文章是不是,
‘二十五种混入麻瓜群的方法’,和下次跳蚤市场的时间哪?”
    “不是,”露娜着把洋葱放回她的生鳃草汁里,“他是《捕风捉影》的编辑。”
    瑞塔的哼声是如此之大,连旁边桌上的人都讶异地转头看过来。
    “‘他认为公众需要知道的重要报导’,是不是?”她残忍地说,“那份杂志
里的垃圾都够我给花园施肥的了。”
    “啊,现在你就有机会把它的品味提高提高了,不是吗?”赫敏愉快地说,
“露娜说她爸爸会很高兴刊登哈利的专访。这就是要出版这个故事的人。”
    瑞塔瞪着她们两个看了一会儿,然后喉喉地大笑起来。
    “《捕风捉影》!”她说着,仍笑个不停,“你以为登在《捕风捉影》上,他
们就把他说的话当真吗?”
    “一些人不会,”赫敏平静地说,“但是《先知日报》里对阿兹卡班越狱的报
导有太多漏洞,我想很多人可能会想要找一个更合理的解释。而这时如果有另一种
论调存在,哪怕是登在——”她侧眼看看露娜,“登载——嗯,一个比较特别的杂
志上——我想他们也会去看的。”
    瑞塔有一会没有出声,她微微歪着头,一脸精明的神色瞪着赫敏。
    “好吧,咱们就先假设如果我做,”她突然说,“怎么付钱?”
    “我不认为我爸真的给投稿的人付钱,”露娜恍惚地说,“他们写文章是为了
荣誉,为了能看到他们的名字给刊登出来。”
    瑞塔·斯文子看起来又好像给添了一嘴臭浆,她质问赫敏:
    “你让我白写?”
    “嗯,是的,”赫敏镇定自若,喝了一口饮料,“否则,你也能猜到的,我就
会去通知有关当局,告诉他们你是未注册的兽幻者。当然了,也许《先知日报》会
给你很多钱去写住在阿兹卡班的生活点滴的。”
    瑞塔看起来似乎恨不能把赫敏杯子上*的小纸伞扯下来戳进她鼻子里去。
    “我想我已经别无选择,不是吗?”瑞塔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再次打开
鳄鱼皮手袋,抽出一张羊皮纸,举起她的那支录语毛笔。
    “我爸爸会很高兴的,”露娜快活地说,瑞塔的下颚痉挛了一下。
    “那么,哈利?”赫敏说着转向哈利,“已经准备好向公众说出真相了吗?”
    “我想是吧,”哈利说,看着瑞塔把录语毛笔在他们中间的羊皮纸上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瑞塔。”赫敏沉着地说着,从杯子底下捞出一只樱桃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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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哈利在蔽心术上的进步能有纳威在DA小组聚会上那样,哈利愿意用一切
来换。他跟石内普的学习在一开始就已经够坏的了,而那以后也丝毫没有进展。相
反地,哈利觉得每堂课他都越来越差了。
    在学习蔽心术之前,他的伤疤只是偶尔会疼,而且通常是在晚上,或是在不时
经历了伏地魔思想和情绪的幻觉之后会疼一会。可现在,他的伤疤几乎没有不疼的
时候,而且,他常常会感到与当时所在环境毫无关联的烦燥或是开心。令他恐怖的
是,他觉得自己正慢慢变成一个天线,接收伏地魔心情里的一小部分信号,而他确
定他能清除地辨别,这个与日俱增的敏感度正是从他第一天跟石内普上课时开始的。
而更糟的是,现在他几乎每晚都会梦到走向神秘局的走廊,梦的结尾总是他站在那
扇平淡无奇的黑门前面,无比的渴望。
    “也许就像生病吧,”当哈利把这件事告诉给她和罗恩时,赫敏说,她看起来
相当关心,“发烧什么的……总是先重到一定时候才开始好转的。”
    “是跟石内普上课之后才越来越严重的,”哈利简单地说,“我受不了伤疤总
是疼个没完没了,而且每天走在那个走廊上也真没意思,”他生气地揉着前额,
“我就想让那门打开,我再也不想只站在那儿盯着它看——”
    “不要拿这个开玩笑,”赫敏厉声说,“邓布多根本不想让你梦到那个走廊,
要不然他也不会叫石内普教你蔽心术,你得更努力地学才行。”
    “我在学啊!”哈利被激怒了,“你倒去试试啊——石内普往你脑子里钻——
你知道,这也不是笑话!”
    “也许……”罗恩慢慢地说。
    “也许什么?”赫敏说,相当不耐烦。
    “也许哈利封闭不上他的思想不是他自己的错,”罗恩阴沉地说。
    “什么意思?”赫敏说。
    “嗯,也许,石内普不是真的在帮哈利。”
    哈利和赫敏瞪着他,罗恩阴沉着脸、意味深长地从哈利看到赫敏。
    “也许,”他又说,声音低了一些,“他是想把哈利的思想打开得大一点儿…
…让‘那个人’更容易进——”
    “罗恩,不要说了,”赫敏生气地说,“你已经怀疑过石内普多少次了,而你
有哪次是对的?邓布多信任他,他也在凤凰令里,这就足够了。”
    “他曾经是食死徒,”罗恩固执地说,“而我们从没见过真正的证据,证明他
弃暗投明了。”
    “邓布多信任他,”赫敏重复着,“而我们要是不相信邓布多,就没有人可以
相信了。”
    ***
    那么多要担心的事,还有那么多要做的事——数量惊人的作业经常让五年级学
生做到后半夜,秘密的DA小组聚会,再加上定期跟石内普上课——一月份似乎过
得惊人地快。哈利还没有反应过来,二月已经到了,随之而来的是更潮湿、更暖和
的天气,还有这学年里第二次去霍格梅村的计划。自从哈利和张楚约好要一起去村
子之后,哈利几乎没时间考虑到那个时候要聊些什么,现在他突然发现,他将会和
她一起度过整个情人节。
    十四号的早上,他穿戴得特别仔细。他和罗恩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正来得及赶上
来送晨信的猫头鹰。海德薇没在里面——当然哈利本来也没期望见到她——但是他
们坐下的时候,赫敏却正从一只陌生的褐枭的嘴里拿下一封信来。
    “总算到了!要是今天还不到……”她说着着急地撕开信封,抽出一小张羊皮
纸。她的眼睛飞快地从左到右读着信的内容,脸上慢慢现出了一个冷酷的满意表情。
    “哈利,听着,”她说着抬起眼睛看着他,“这件事很重要,你能不能中午时
跟我在三扫帚酒吧见个面?”
    “嗯……不知道,”哈利犹豫地说,“张楚也许以为能和我一整天都在一起的,
我们还没商量要做什么呢。”
    “嗯,如果实在不行,就带她一起来好了,”赫敏急切地说,“那你能来吧?”
    “嗯……好吧,可是,到底什么事啊?”
    “现在没时间讲,我得赶快回信。”
    她匆匆跑出了正堂,一只手里抓着那封信,另一只手里拿了片吐司。
    “你也去吗?”哈利问罗恩,但他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连霍格梅村都去不了,安吉莉娜要我们训练一整天,就好像那能有什么用
似的,我们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一队。你倒去看看杰克·斯罗伯和安德鲁·克克,他
们简直糟透了,比我还糟。”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明白安吉莉娜为什么不让
我辞职。”
    “那是因为你正常发挥时可以做得很好,就是这么简单,”哈利烦燥地说。
    他觉得很难同情罗恩的状况,他本人几乎愿意放弃一切去参加日后和海佛帕夫
的比赛。罗恩似乎也注意到了哈利的语气,因为在整个早餐他都没有再提起快迪奇,
而且,在之后他们互道再见的时候两个人也都有些冷淡。罗恩走去快迪奇球场,哈
利用汤匙背面做镜子,努力试图把头发弄平整了,之后他一个人走向门厅去等张楚,
觉得十分紧张,想不出他们究竟能谈些什么。
    她已经站在橡木大门旁边一点的地方等她,她把头发扎成了一条长长的马尾,
看起来十分漂亮。当他朝她走过去的时候,哈利的脚似乎大得不合比例,而且他忽
然恐怖地意识到了自己胳膊,它们在他身侧摇晃的样子肯定蠢极了。
    “嗨,”楚说,稍微有点屏住呼吸。
    “嗨,”哈利说。
    他们互相瞪了一会儿,然后哈利说,“那么-呃-那么我们走吧?”
    “噢——是啊。”
    他们加入排着队等费驰签字离开的人,目光偶尔相遇,羞怯地笑笑,却都没有
和对方说话。直到终於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时,哈利才松了口气,觉得一声不响地走
路远比尴尬地站在那里要好得多。那天天气很好,空气清新,微微有风吹过,当他
们经过快迪奇球场时,哈利看到罗恩和金妮在看台上头飞过,他的心里一阵剧痛,
他真想跟他们一起飞。
    “你真的很想打球啊,是不是?”楚说。
    他转头发现她正在看他。
    “是啊,”哈利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想。”
    “你还记得我们头一场对打么,三年级的时候?”她问他。
    “是呢,”哈利说着笑了,“你一直挡我。”
    “奥列弗·伍德还告诉你不能只做绅士,必要的时候就把我从扫帚上撞下去,”
楚说,微笑着回忆,“我听说他被普垂之傲队选中了,是吗?”
    “不是,是帕斗米联队,去年我在世界杯上看到他了。”
    “噢,我在那儿遇到你了,记得吗?我们在同一个露营地,那次可真精彩不是
吗?”
    快迪奇世界杯的话题让他们一直谈着,沿着小路走出校门。哈利几乎不能相信
和她谈话有多容易——事实上,这一点也不比跟罗恩和赫敏谈话更困难——就在他
刚刚开始感到信心百倍、有些高兴的时候,一大群斯雷瑟林的女生越过他们,潘姿
·帕金森也在其中。
    “波特和张!”在一片嘲讽的格格笑声里,潘姿尖叫起来,“啊呀,张,我可
看不上你的品味……至少塞德里克·迪戈里还够帅的。”
    那群女生加快了速度,一边刻薄地谈论和尖叫着,很多人都夸张地转头看着哈
利和楚。她们走远之后,他俩仍陷在尴尬的沉默之中。哈利再也想不起来任何快迪
奇话题,而张楚盯着自己的脚,脸微微有些发红。
    “那……你想去哪儿?”他们走进霍格梅村的时候哈利问,主街上到处都是闲
逛的学生,他们往店铺橱窗里看着,在人行道上聚成一团笑闹。
    “噢……我无所谓,”楚说着耸耸肩,“嗯……咱们就在商店里转转什么的?”
    他们朝德邦商店走去,那里的窗户上贴了一大张海报,有几个霍格梅村民正站
在那里看,哈利和楚走近之后他们给他俩让了点地方,哈利发现自己再一次和那十
名越狱的食死徒面对面了。那是张“依魔法部之令”的海报,悬赏一千金币给提供
线索、协助抓获任何逃犯的巫师。
    “真奇怪是不是?”楚低声说着,抬眼看着食死徒的相片,“你记得那时瑟瑞
斯·布莱克逃跑之后,整个霍格梅村挤满了来抓他的摄魂怪?现在十个食死徒越狱
逃跑了,却连一个摄魂怪都没有。”
    “可不是,”哈利说着,把视线从贝拉楚克斯·雷斯坚的脸上移开,上下询视
着主街,“是啊,真够奇怪的。”
    他并不因为附近没有摄魂怪而觉得有半点遗憾,但是现在想起来,他们的缺席
似乎有相当重要的意义。他们不光放跑了食死徒,他们甚至都不来找他们……看来
他们真的不受魔法部的控制了。
    在他和楚经过的所有窗户上,都有那十个食死徒从相片里往外瞅着。他们走过
雕杆羽毛笔店时开始下雨了,冰冷的雨点大滴大滴地打在哈利脸上和脖子后面。
    “嗯……你想喝咖啡吗?”楚犹豫着问,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是啊,好的,”哈利说着四下看看,“去哪里?”
    “噢,那头有家挺好的地方,你去过胖底夫人饮茶店吗?”她兴奋地说着,领
他走上一条旁街,到了一家哈利以前从没注意的小饮茶店里。那是一个热气腾腾、
十分拥挤的小地方,每件东西上都有花边和蝴蝶结,让哈利不愉快地想起了安布居
的办公室。
    “很可爱是不是?”楚高兴地说。
    “呃……是啊。”哈利撒谎说。
    “你看,她为情人节装饰了!”楚说,指着每张小圆桌子顶上飞着的金色小天
使,他们不时会朝下面坐着的人撒粉红色的彩纸。
    “真可爱啊……”
    他们坐到了最后一张空桌子旁边,就在挂满雾水的窗户旁边。罗杰·戴维斯,
瑞文克劳快迪奇队的队长正和一个相当漂亮的金发姑娘坐在离他们不到半米远的地
方,手握着手。这个场面让哈利很不舒服,尤其是,当他转头环视饮茶店,看到里
面全是一对一对的情侣,还都牵着手的时候。也许楚也希望他牵她的手。
    “想要点儿什么,亲爱的?”胖底夫人,一位矮胖的、有着亮泽发髻的女人,
说着,艰难地从罗杰·戴维斯和他们桌子之间挤了过来。
    “两杯咖啡,谢谢,”楚说。
    在他们等待咖啡的时候,罗杰·戴维斯和他的女朋友开始在糖缸上头吻得昏天
黑地。哈利更希望他们不要这样做,他觉得罗杰·戴维斯在给他设立标杆,很快楚
就会逼他和他们对抗了。他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他想往窗外看,可惜窗户上满
是蒸气,他连外面的街道都看不到。为了拖延最后面对张楚的时间,他装做查看天
花板的油漆,仰起头来,结果被他们头上飞着的小天使给撒了一把彩纸。
    在煎熬的几分钟之后,楚提起安布居,哈利立刻松了口气接过话题,咒骂她让
他们度过了一会儿的快乐时光。但是这个话题已经在DA小组的聚会上给讨论得不
能再详尽了,它没能持续很久。他们又陷入沉默。哈利很敏感地意识到旁边桌子那
里传来的接吻声音,他慌张地四下找着可说的话题。
    “呃……听着,午饭时你愿意和我去三扫帚酒吧吗?我得在那儿等赫敏。”
    楚扬了扬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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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的疑问在第二天就得到了答案。赫敏接到《先知日报》,把它展平,盯着
头版看了一下就惊叫起来,周围的人都转头看她。
    “怎么啦?”哈利和罗恩异口同声地问。
    她一声不响地把报纸在他们面前摊开,指着头版整版印着的十张黑白相片,其
中九张是男的,而第十张是一个女巫。相片上的一些人在无声地喊叫着,另一些则
用手指扣着自己的相片边框,看起来十分傲慢。每张相片都标着名字和他们被送进
阿兹卡班的罪名。
    安东宁·多罗霍夫,一张苍白、扭曲的长脸下面的注释写着,他正嘲弄地看着
哈利,因残酷杀害吉迪恩和法边·普瑞威特兄弟而治罪。
    阿格农·洛克伍德,那是一个满脸痘疮,头发油腻的人,正懒洋洋地靠着相片
边框,因向“那个人”泄露魔法部机密而治罪。
    但是哈利的视线被那个女巫的相片吸引过去了,他一看到报纸时她的脸就跳了
出来。相片上,她的深色长发有些蓬乱不整,不过他以前见过她头发光滑、浓密、
亮泽的样子。她抬着头,通过眼皮下垂的眼睛直瞪着她,嘴角隐隐现出一个轻蔑、
傲慢的微笑。和瑟瑞斯一样,她脸上有痕迹能显示出她曾经是极美的,可是——也
许是阿兹卡班吧——她的姣好面容已经几乎全给毁了。
    贝拉楚克斯·雷斯坚,因折磨弗兰克和爱丽丝·隆巴顿夫妇导致其永久残疾而
治罪。赫敏推了推哈利,让他看相片顶上的大字标题,哈利只顾看贝拉楚克斯,还
没有注意到。
    阿兹卡班大规模越狱魔法部担心瑟瑞斯·布莱克正在聚集老食死徒
    “瑟瑞斯?”哈利大声说,“为什么不是——?”
    “嘘!”赫敏焦急地冲他小声说,“别那么大声——你就赶快读吧!”
    魔法部于昨天夜里公布了在阿兹卡班发生的大规模越狱的消息。魔法部长考尼
烈斯·法吉在部长办公室里向记者证实,有十名在最高戒备牢房服刑的犯人,于昨
天清晨越狱逃跑,而且,他已经向麻瓜总理报告了这些越狱犯人的危险性。
    “我们极其不幸地发现,我们又回到了两年半前,和瑟瑞斯·布莱克越狱时相
同的状况,”法吉昨晚表示,“而且,我们不认为这两起越狱是没有关系的,如此
大规模的越狱,一定是有外援帮助的。而我们必须记得瑟瑞斯·布莱克是有史以来
第一个从阿兹卡班逃跑的犯人,他无疑是帮助其他罪犯越狱的最佳人选。我们认为
这些罪犯,其中包括布莱克的堂姐,贝拉楚克斯·雷斯坚,很可能是受布莱克领导
的。但是,我们仍会竭尽全力将这些逃犯绳之以法,而且,我们恳求所有巫师界人
士继续保持谨慎与警惕,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接近这些罪犯。”
    “哈利,这就是了,”罗恩说,看起来对哈利肃然起敬,“这就是昨晚他高兴
的原因啊。”
    “我不相信,”哈利怒吼着说,“法吉居然把整个越狱栽到瑟瑞斯头上?”
    “他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赫敏苦涩地说,“他总不能说,‘各位,对不起,
邓布多曾经警告过我这些事可能会发生,阿兹卡班的守卫可能已经投奔了伏地魔’
——罗恩,别吓成那样子——‘结果,伏地魔最阴险的支持者们都越狱逃出来了,
’我是说,他可花了整整六个月的时间告诉所有人、说你和邓布多在骗人的,不是
吗?”
    赫敏摔开报纸,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哈利转头环视正堂,他不能明白为什么
其他的学生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恐慌,甚至连谈论头版的恐怖新闻的人都没有。不过,
像赫敏这样每天看报的人毕竟很少,他们都只知道坐在那里谈论作业和快迪奇,还
有天知道什么废话。而围墙外面,伏地魔的手里又多了十个食死徒。
    他看了看教工席,那里的气氛截然不同:邓布多和麦格教授正认真谈着什么,
两个人的神情看起来都异常凝重。史宝特教授把《先知日报》顶在一瓶番茄酱上边
吃边看,她专心致志地盯着头版内容,甚至没注意到一块蛋黄已经从停在半空的*
子里轻轻落到膝盖上。而与此同时,在桌子的另一头,安布居正忙着喝粥,头一次,
她凸出的癞蛤蟆眼睛没有扫视正堂,搜索淘气的学生。她板着脸狼吞虎咽,每隔一
会儿,就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桌子那头谈得认真的邓布多和麦格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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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天哪——”赫敏疑惑地说着,眼睛仍看着报纸。
    “又怎么啦?”哈利连忙说,他现在有点过敏。
    “这……太可怕了,”赫敏说,似乎吓坏了,她把报纸折到第十页,递给哈利
和罗恩。
    魔法部工作人员惨死
    圣满钩医院向公众保证,要对魔法部工作人员,布热德瑞克·波德的死亡展开
全面调查。布热德瑞克·波德,四十九岁,被一株盆栽植物勒死在病床上,疗伤术
士回天无力。波德先生是于几个星期前,因工作意外而住进医院的。
    疗伤术士米里亚姆·斯哲特,事故发生时波德先生病房的负责人,已经被停薪
审查,昨天记者无法找到她本人发表意见,但是医院的发言人声明:
    “圣满钩医院对波德先生的死亡深表遗憾,在这次悲惨事故以前,他的身体正
在稳步好转。
    我们对病房内装饰用品有极为严格的规定,但是看起来,米里亚姆·斯哲特疗
伤术士在圣诞节期间工作繁忙,忽视了放在波德先生床头柜上的植物。在他逐渐恢
复语言和行动能力的过程中,米里亚姆·斯哲特疗伤术士曾鼓励波德先生自己照顾
这盆植物,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不是一盆完全无害的飞去来花,而是一株魔鬼的陷阱。
这盆植物,在被逐渐康复的波德先生碰到的那一瞬间,就把他扼死了。
    “圣满钩医院无法解释为什么这样一株植物会出现在病房里,现在正请所有知
情的巫师提供线索。”
    “波德,”罗恩说,“波德,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我们见过他的,”赫敏低声说,“在圣满钩医院,记得吗?他就在洛哈特对
面的病床上,躺在那儿瞪着天花板,而且我们还看到魔鬼的陷阱被送进去了,她—
—那个疗伤术士——说那是个圣诞礼物。”
    哈利回头看报导,恐怖的感觉仿佛怒火中烧,涌上喉咙。
    “为什么我们没认出那是魔鬼的陷阱?我们以前见过的,我们本该能够阻止它
的。”
    “谁会想到魔鬼的陷阱会假扮成盆花在医院的病房里出现呢?”罗恩厉声说,
“这不是我们的错,把它送给那家伙的人才是罪魁祸首!他们真是蠢货,怎么都不
看看自己买了什么东西?”
    “噢,罗恩,求求你了!”赫敏颤抖着说,“我不认为任何人会把魔鬼的陷阱
放到花盆里,一点也不知道它会杀死每一个碰它的人?这个-这是有预谋的谋杀…
…而且还是很聪明的谋杀……既然植物是匿名送来的,当然就找不出是谁干的了?”
    哈利不在想魔鬼的陷阱,他在回忆着去魔法部参加听证会的那天,坐电梯去第
九层时,从中厅里上来的那个面色如菜的男人。
    “我见过波德的,”他慢慢地说,“我在魔法部看到他和你爸爸说话……”
    罗恩张大了嘴。
    “我也听过爸爸在家时说起过他的!他是个‘不可说’——在神秘局工作!”
    他们互相对视一会儿,然后赫敏把报纸拉回自己面前,合上,对着头版那十个
越狱犯的相片瞪了好一会,才一下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罗恩说,给她吓了一跳。
    “去送封信,”赫敏说着扛起书包,“这个……嗯,我不知道它能不能……不
过值得一试……而我是唯一可以做的人。”
    “我真受不了她这个样子,”罗恩抱怨着,和哈利从桌子旁边站起来,用比赫
敏慢得多的速度走出正堂,“给我们讲一声她在做的事情会要她的命吗?这都用不
上十秒钟呢——嘿,海格!”
    海格正站在通向门厅的门边,等着一夥瑞文克劳学生先走,他脸上的伤痕依然
和刚从巨人任务归来时一样严重,而且,就在鼻梁上又添了一道新伤。
    “你们两个还好吧?”他说,努力想笑,结果疼得皱起了脸。
    “海格,你怎么啦?”哈利问,和他一起走在那伙瑞文克劳人的后面。
    “好得很好得很,”海格笨拙地装出轻松的样子挥了挥手,结果几乎打到正从
那里经过的维克特教授的脑袋上,把维克特教授吓坏了,“就忙着呗,你们知道,
不就那些东西——备课啦——还有两只火蜥蜴生了鳞斑啦——还有我给留校查看啦,”
他喃喃地说。
    “你给留校查看了?”罗恩很大声地说,旁边经过的学生都转过头好奇地看他,
“对不起——我是说——你给留校查看了?”他悄声说。
    “是呀,”海格说,“说老实话,不比我预计的差,也许你们没觉察,你知道,
那次审查可弄得挺糟的,不管怎么说,”他长长叹息一声,“我得回去给火蜥蜴擦
点胡椒粉,要不然下次就是尾巴掉下来啦。回头见,哈利,罗恩。”
    他稳稳当当地走出前门,下了石头台阶,走上湿漉漉的草地。哈利看着他远去,
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坏消息。
    ***
    海格被留校查看这件事在之后的几天里就传遍了学校。但令哈利气愤的是,几
乎没有人对此表现不满,事实上,一些人——珠扣·马尔夫就是最明显的一个——
都对此极为高兴。而那个魔法部工作人员在圣满钩医院里离奇死亡的事件,似乎也
只有哈利,罗恩和赫敏真正了解并关心。现在在走廊里的谈话只有一个主题:那十
个越狱的食死徒。他们的故事终於被少数几个看报的人在学校传开了。四起的谣言
说有人在霍格梅村里见过几个越狱犯,而且他们就藏在鬼嚎屋里,正准备打进霍格
沃茨来,就和瑟瑞斯·布莱克曾经做的一样。
    那些来自巫师家庭的学生听到食死徒的名字几乎和听到伏地魔一样害怕,食死
徒在伏地魔横行时犯下的滔天罪行一直流传下来。一些霍格沃茨学生的亲属里就有
被食死徒残害的人,现在当那些人在走廊里走动的时候,常常会受到很多人并不友
善的指指点点。苏珊·邦斯,她的舅舅,舅妈,和表兄弟都被其中的一个人杀死了,
在草药课上,她悲伤地对哈利说现在她终於有点理解哈利的感受了: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下来的——这也太过分了,”她坦率地说着,一边把
过多的龙粪撒在自己那盘尖叫树的树苗上,树苗难受地扭着吱吱叫起来。
    事实上,最近以来,哈利又重新成为走廊里嘀咕和指点的目标了,不过,他觉
得那些悄声谈论他的人,态度似乎已经有些转变。现在他们听上去更像是好奇,而
不是敌对。而且有那么一两次,他听到的片言只字让他怀疑,说话的人不太满意《
先知日报》里对十名食死徒越狱的报导。究竟他们为什么以及怎样逃离阿兹卡班的
堡垒的,报纸都没有点明。在迷惑与恐惧之中,那些本来就犹豫不决的人转向了唯
一另一个合理解释:也就是从去年起,哈利和邓布多就对他们解释过的事情。
    不光是学生的气氛变了,现在,他们经常能看到两三个老师在走廊里紧张地低
声谈话,然后一看到学生走来就马上不说了。
    “他们显然不能在教研室里自由地说话,”赫敏低声说,那天他们刚刚经过了
凑在魔咒课教室外面一起谈话的麦格教授、弗利特卫和史宝特。“有安布居在就不
行。”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知道新情况啊?”罗恩说,扭回头去看那三位老师。
    “就算有,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不是么?”哈利生气地说,“在那个什么什么
法令之后就不行了……现在已经到第多少条啦?”他指的是在阿兹卡班越狱的新闻
传出之后,在学院告示版上登出的那个公告:
    依霍格沃茨最高监察之命
    教师不能向学生提供任何与教授内容无关的讯息。
    以上公告依据魔法部教育法令第二十六条。
    这个最新的法令成了学生们开玩笑的对象,李·乔丹向安布居指出,依照最新
的法令,她没有权力告诉弗莱德和乔治不能在教室后头放爆炸泡泡。
    “教授,爆炸泡泡跟黑魔法预防术一丁点关系也没有!这不是和您的课程有关
的东西!”
    哈利再见到李·乔丹的时候,他的手背流血流得相当严重,哈利向他推荐了魔
啼拉的须子。
    哈利原以为阿兹卡班的越狱事件能让安布居有所收敛,至少,就在她亲爱的法
吉眼皮底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总该让她觉得窘迫不安。可惜,这些,似乎只让她
更疯狂地投入到对霍格沃茨的全权控制上去了,她似乎已经决定了要在短时间内至
少裁掉一个人,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彻劳妮教授和海格之间究竟先赶谁走。
    现在,每堂占卜课和魔界生物饲养课上,安布居都会抱着她的写字夹板出现。
她会躲在香烟缭绕的塔楼教室里,壁炉旁边,不时打断彻劳妮教授越来越紧张的讲
话,当彻劳妮提问有关鸟占术和七占法的困难问题时,安布居坚持要她在学生开口
之前推测他们的回答,还逼她用水晶球、茶叶、甲骨石演示她的能力。哈利觉得彻
劳妮教授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坚持不了太久了,好几次他在走廊里见到她——这本身
就很非同寻常,因为她一般极少离开塔楼教室的——疯疯癫癫地喃喃自语,扭着双
手,神经兮兮地往自己身后看,而且,什么时候也总是一身雪梨酒的气味。要不是
担心海格,他肯定会对她的状况感到难过的——可要是他们两个中有一个要失去工
作的话,希望让谁留下来,对哈利来说只有一个选择。
    遗憾的是,哈利不觉得海格的表现比彻劳妮更好。不过,他似乎确实听从了赫
敏的意见,从圣诞节以来,他给他们展示的动物里,没有比克伯兽更吓人的——那
是一种除了分*的尾巴,其他地方都和杰克罗素梗狗一模一样的动物——他似乎也
吓怕了,在课堂上,他总是古怪地心不在焉,而且神经质,忘记自己正在说什么,
回答问题也常常出错,他总是不安地往安布居那里看。而且,他也比以前任何时候
都疏远了哈利,罗恩和赫敏,而且明白地告诉他们他们不能在天黑之后去看他。
    “要是让她逮着你们,那咱们就都完了,”他坦白地说。他们当然不想做任何
能让他丢失工作的事,於是再也没有在晚上去他的小屋玩耍。
    哈利觉得安布居似乎在有条不紊地剥夺霍格沃茨里他所热爱的一切:拜访海格
的小屋,瑟瑞斯的来信,他的霹雳扫帚和快迪奇。他只能用他唯一能用的方法报复
——加倍努力地训练DA小组。
    哈利很高兴地看到所有人,甚至连哉卡瑞斯·史密斯在内,知道现在有十个食
死徒越狱在逃,都开始废寝忘食地努力练习了。不过,没有人的进步比纳威更大,
谋害他父母凶手的出逃在他身上引起了奇怪的、甚至有点惊人的变化。他一次也没
有提起在圣满钩医院限制病房里遇到哈利,罗恩和赫敏的事,既然他如此,他们也
都绝口不提。而且,他也没有对贝拉楚克斯·雷斯坚以及同党的越狱有任何表示。
事实上,纳威在DA小组的聚会上几乎什么话都不说了,他只是拼命苦练哈利教给
他们的新咒语和逆转咒。他胖胖的脸因为精神集中而紧皱着,完全不考虑受伤的危
险,他比屋里任何一个人训练得都要努力。他的进步快得都有些反常,当哈利教他
们护盾魔法——一种可以把威力较小的咒语反弹给攻击者的魔法——只有赫敏做得
比纳威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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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的心又疾跳起来,这些解释并不合理。
    “可是,邓布多教授为什么不想让这个继续下去呢?”他唐突地问,“虽然我
不喜欢这个,但那很有用啊不是吗?我是说……我看到那条蛇攻击卫斯理先生,要
是我没看到,邓布多教授也不可能及时救他了,不是吗?先生?”
    石内普瞪了哈利好一会儿,手仍然在嘴边滑动,等他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缓
慢而慎重,似乎在仔细斟酌着每一个字。
    “看起来,以前黑魔头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联系。直到最近以前,似乎都是你
感受他的感觉、分享他的思想,而他丝毫没有觉察。可是,圣诞节前你所看到的—
—”
    “蛇和卫斯理先生的?”
    “不要打断,波特,”石内普威胁地说,“我刚才在说,圣诞节前你所看到的
幻像,对黑魔头的大脑侵入得如此之强——”
    “我是在蛇头里看到的,不是他!”
    “波特,我刚才是不是告诉你不要打断我?”
    可哈利并不在乎石内普是不是生气,他终於快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他朝前
倾着,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已经坐在椅子边上了,他紧张得好像一个摆好姿势准
备打架的人。
    “既然是我在分享伏地魔的思想,为什么我是从蛇的眼睛里看到东西的?”
    “不要说黑魔头的名字!”石内普狠狠地说。
    一阵可怕的沉默里,他们隔着记忆盆逼视着对方。
    “邓布多教授说他的名字,”哈利安静地说。
    “邓布多的法术高强,”石内普嘟囔着说,“他有足够的安全感念出他的名字
……我们其他人……”他抓了抓左臂,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作为。但是哈利知道,
就在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印记烙进了他的皮肤。
    “我只是想知道,”哈利再次开口,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礼貌,“为什么—
—”
    “你进入了蛇的大脑,因为那就是当时黑魔头的所在。”石内普吼道,“他那
时候正附在那条蛇的身上,所以你梦到你也在那里。”
    “而伏地——他——知道了我在那里?”
    “似乎正是如此。”石内普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哈利着急地说,“这只是邓布多教授的猜测,还是——?”
    “我告诉过你,”石内普说,在椅子上坐直,目光像割刀似的,“要叫我‘先
生’。”
    “是的,先生,”哈利不耐烦地说,“可是你们怎么知道——”
    “我们知道就足够了,”石内普压着怒火说,“重要的是,黑魔头现在已经知
道你了解他的思想和感觉,他也由此推算出来,这个方法也可以反过来用的,这就
是说,他已经明白了他可以回头入侵你的思想和感觉——”
    “而且他也可能试着控制我给他做事?”哈利问,“先生?”他慌忙补上。
    “有可能,”石内普说,听起来冷酷而且漠不关心,“这就让我们回到蔽心术
上来。”
    石内普从长袍内袋里抽出魔杖,哈利在椅子上紧张起来。但石内普只是把魔杖
举上自己的太阳穴,魔杖的顶端插进他油腻的头发里。他把魔杖抽出来的时候,一
些银色的东西掉了出来,在他的太阳穴和魔杖之间挂着,好像一条粗粗的蜘蛛丝似
的。当他把魔杖拿开的时候,蜘蛛丝样的东西断了,轻飘飘地落进了记忆盆,它在
盆里旋转着,银白颜色,既不像气体也不像液体。石内普又把魔杖放上太阳穴两次,
把银色的东西放进石头盆子里,然后,没有丝毫对自己行为的解释,他小心地端起
记忆盆,把它放到一个他们碰不到的架子上,然后转头面对哈利,举起了手里的魔
杖。
    “波特,站起来,拿出魔杖。”
    哈利站起身,有些紧张,他们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桌子。
    “你可以用你的魔杖来解除我的,或者用任何你能想到的方法来保护你自己。”
石内普说。
    “你要做什么?”哈利问,不安地看着石内普的魔杖。
    “我要试着进入你的脑子,”石内普轻声说,“咱们来看看你的防御如何,他
们告诉我你在反抗迷心咒时表现得相当出色。你将会明白,想要反抗我这一招,你
需要同等的力量……准备好了,现在……窥心杰离!”
    石内普进攻时哈利还没有准备好,他根本没来得及召唤任何抵抗的力量。整个
办公室在他眼前飘忽着不见了,他脑子里一幅又一幅的图像翻动着,好像忽隐忽现
的电影,它们是如此逼真,他完全看不到周围任何东西。
    他五岁,看着达达力骑着崭新的红色单车,他的心嫉妒得要炸了……他九岁,
凶恶的牛头狗追他,他爬上树,达斯里一家人在下面的草地上哈哈大笑……他戴着
分院帽坐在那里,分院帽告诉他他会在斯雷瑟林做得很好……赫敏躺在医院里,脸
上长满了厚厚的黑毛……漆黑的湖边,上百只摄魂怪逼近他……槲寄生底下,张楚
靠得越来越近……
    “不行,”当关于张楚的记忆走近时,哈利脑子里传出一个声音,“不许你看
这个,我不许你看这个,这是我自己的隐私——”
    他感到膝盖一阵剧痛,石内普的办公室又跳回视线,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倒在地
板上,一只腿的膝盖重重地撞在了石内普的书桌上。他抬眼看石内普,后者已经放
低魔杖,正在揉他的手腕,那里有一个相当可怕的伤痕,像是灼伤的痕迹。
    “你是想制造出那个刺人咒的吗?”石内普淡淡地问。
    “不是,”哈利苦涩地说着从地上爬起来。
    “我猜也是如此,”石内普说,紧盯着他,“你让我走进去太深了,你完全不
能控制。”
    “你看到了我看到的所有东西?”哈利问,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想知道答案。
    “一闪而过罢了,”石内普说,嘴角翘着,“那只狗是谁的?”
    “玛芝姨妈的,”哈利嘟囔说着,恨着石内普。
    “嗯,作为第一次练习,这已经比想像得好多了,”石内普说,又举起了魔杖,
“你最后毕竟阻止了我,不过你的大喊大叫浪费了你的时间和精力。你必须集中,
用你的大脑来击退我,这样你就不用靠魔杖了。”
    “我试过了,”哈利生气地说,“可你根本没告诉我要怎么做!”
    “波特,注意礼貌,”石内普威胁地说,“现在,我要你闭上眼睛。”
    哈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按照他说的做了。他不喜欢闭着眼镜面对着石
内普,石内普的手里还握着魔杖。
    “波特,清除杂念,”石内普冰冷的声音传来,“不要有任何情感。”
    可是哈利对石内普的恼怒依然像毒药一样在他的血管里博动,让他的愤怒消失?
哪怕扯断他的腿也不会更困难。
    “波特,你没有在做……你得学会更能控制自己才行……现在,集中精力……”
    哈利试着清除杂念,什么都不想,没有记忆,也没有感觉。
    “咱们再来一次……我数三下……一——二——三——窥心杰离!”
    一只硕大的黑龙在他面前弓身立着……他的父母在魔镜里冲他挥手……塞德里
克·迪戈里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睛瞪着他……
    “不————!”
    哈利又跪在地上了,脸埋在手里,脑子疼得好像有人想把它从头骨里拉出去似
的。
    “起来!”石内普厉声说,“站起来!你根本没有试,你一点都没努力。你让
我检查了你的恐惧,你交给我攻击你的武器!”
    哈利又站了起来,心脏狂跳着,好像他刚才真的看到了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尸
体躺在墓地里。石内普看起来比什么时候都苍白愤怒,不过,哈利比他更愤怒。
    “我-已-经-尽-力-了,”他咬着牙说。
    “我告诉你不要有情感!”
    “是吗?好吧,在这种时候我根本做不到,”哈利怒吼。
    “那么你就会发现,你会是黑魔头最容易的猎物!”石内普残酷地说,“只有
愚蠢的人才把自己的心挂在袖子上,骄傲地给所有人看。他们不懂得控制情绪,沉
溺于悲伤记忆,让自己轻易地被人挑拨煽动——换句话说,他们是软弱的人——他
们在他的法力面前没有丝毫抵挡能力!波特,他可以毫不费力地侵入你的思想!”
    “我并不软弱,”哈利低声说,怒火冲击他的全身,他觉得他几乎要去打石内
普了。
    “那就证明给我看!控制你自己!”石内普轻蔑地说,“控制你的怒气,训练
你的思想!我们再试一遍!现在准备好!窥心杰离!”
    他看到沃能姨父把信箱钉死……上百只摄魂怪掠过湖面向他逼近……他跟着卫
斯理先生在没有窗的走廊里跑……他们离尽头的黑门越来越近了……哈利想打开门
走进去……但是卫斯理先生领着他转向左边,顺着石头台阶往下走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第四次倒在石内普办公室的地板上,伤疤难受地刺痛着,但他刚刚发出的声
音却充满了成功的兴奋。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石内普正高举着魔杖,盯着自己。
看起来这一次石内普还没等哈利反击就结束了咒语。
    “波特,你怎么了?”他问道,紧盯着哈利。
    “我看到了——我想起来了,”哈利喘着气说,“我一下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石内普尖利地问。
    哈利没有立刻回答,他揉着前额,依然沉浸在令他眩晕的霍然开朗之中。
    好几个月来他总是梦到那条没有窗的走廊,尽头那扇锁着的门,但他始终没有
想到这是一个真正存在的地方。现在,再次看到这个记忆,他才明白了他一直梦到
的走廊,就是八月二号他跟着卫斯理先生跑去魔法部法庭时走过的路,那就是通向
神秘局的走廊,也是卫斯理先生被伏地魔的蛇咬伤那晚所在的走廊。
    他抬头看着石内普。
    “神秘局里有什么?”
    “你说什么?”石内普小声说,哈利满足地看到,石内普有些失常。
    “我说,神秘局里有什么,先生?”哈利说。
    “那么究竟为什么,”石内普慢慢地说,“你问起这件事?”
    “因为,”哈利说着,紧盯着石内普的脸,“我刚才看到的走廊——我已经梦
到它几个月了——我刚刚意识到——它通向神秘局……而我认为伏地魔想要的东西
就在——”
    “我告诉过你不要说黑魔头的名字!”
    他们互相瞪着,哈利的伤疤又疼了起来,但是他不在乎。石内普看起来很激动,
不过,等他再次开口时,他似乎努力让自己听来相当冷淡,而且漠不关心。
    “神秘局里有很多东西呢,波特,很少是你见过的,更没有跟你有关的。你明
白了吗?”
    “是的,”哈利说,继续揉着伤疤,现在那里疼得越来越厉害了。
    “我要你星期三同一时间再来,我们那时再继续练习。”
    “好,”哈利说,他急着想离开石内普的办公室,他想去找罗恩和赫敏。
    “你必须在每晚睡觉前消除你所有的情感,排除杂念,空白、镇静,明白吗?”
    “明白了,”哈利说,几乎没有在听。
    “波特,我警告你,要是你不练习的话我会知道的。”
    “好的,”哈利喃喃地说,他捡起书包扛在肩上,匆匆走向门口。他开门的时
候转头看了石内普一眼,他正背对着哈利,从记忆盆里用魔杖挑出自己的思想,小
心地把它们放回脑袋里头。哈利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他在身后把门小心关上,
伤疤依然疼得厉害。
    哈利在图书馆找到了罗恩和赫敏,他们正忙着写安布居刚留的大堆作业。其他
的学生,几乎都是五年级的,在旁边一张桌子的台灯下面,低头看着课本,羽毛笔
疯狂地在纸上写划着。而窗户外面,天空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屋里唯一的其他声音
来自图书馆管理员平斯夫人的鞋,她一直在过道里威胁地巡视着,紧盯着那些拿着
她心爱书本的人。
    哈利觉得自己在发抖,他的伤疤依然疼着,他感觉几乎有些要发烧了。
    他在罗恩和赫敏对面坐下来时,看到自己在对面窗户上的倒影,他十分苍白,
伤疤比平时更明显了。
    “课上得怎么样?”赫敏悄声说,然后又关心地问,“哈利,你还好吧?”
    “是啊……很好……不知道,”哈利不耐烦地说,伤疤一阵剧痛让他抽搐了一
下,“听着……我刚弄明白了……”
    然后他把刚刚推理出来的事告诉给他们。
    “那……那你是说,”罗恩悄声说,这时平斯夫人正大步走过,鞋吱吱地响,
“那个武器——‘那个人’想得到的——就在魔法部里?”
    “在神秘局里,一定的,”哈利低声说,“你爸爸带我去法庭参加听证会时,
我看到那扇门了,那就是后来他被蛇咬时在保护的那扇门。”
    赫敏慢慢地长长叹息一声。
    “当然了,”她无声地说。
    “当然什么?”罗恩相当不耐烦地说。
    “罗恩,想想看,斯特吉斯·帕德默曾经想打开魔法部里的一扇门,那肯定也
是这扇门,否则就太巧合了!”
    “可是斯特吉斯是我们一夥的,为什么他要闯进去呢?”罗恩说。
    “嗯,我不知道,”赫敏承认,“这是有点古怪。”
    “那么,神秘局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哈利问罗恩,“你爸爸说过吗?”
    “我知道他们管在那里工作的人叫‘不可说’,”罗恩皱着眉说,“因为谁也
不知道他们真正在干什么——武器放在那么个地方可够奇怪的。”
    “一点也不奇怪,它完全合情合理。”赫敏说,“那肯定是魔法部在研制的最
高机密,我想。哈利,你确定你没事吗?”
    因为哈利已经用双手紧紧捂住前额,似乎恨不得按平那里似的。
    “是啊……没事。”他说着放下了发抖手,“我只是感到一点点……我实在不
喜欢蔽心术。”
    “没有人的思想被一次又一次地侵入之后还能感觉良好的,”赫敏同情地说,
“听着,咱们回休息室去吧,那儿会更舒服一点。”
    可惜休息室里充满了兴奋的喊叫和笑声,弗雷德和乔治正在演示他们的淘气商
店的最新产品。
    “无头帽!”乔治叫着,弗雷德冲着观看的学生们挥着手里的插着粉红色羽毛
的帽子,“两个金币一顶,现在看弗雷德的!”
    弗雷德笑着把帽子扣在头上,有那么一秒钟,他只是傻里傻气地站在那里,然
后他的头和帽子一起消失了。
    几个女生尖叫起来,但是其他人都大地笑起来。
    “再摘下来!”乔治喊,弗雷德的手在肩膀上头,似乎是空气的地方抓了一把,
然后,当他把带粉红羽毛的帽子摘掉之后,他的头又回来了。
    “那些帽子究竟是怎么做的?”赫敏说着,忘了写作业,紧盯着弗雷德和乔治,
“我是说,那显然是某种消失咒语,但能让消失范围大过被施咒的物品,还是挺聪
明的。不过我怀疑这帽子不能用很久的。”
    哈利没有回答,他觉得相当不舒服。
    “这些我明天再做吧,”他嘟囔着把刚从书包里拿出的书本又放回去。
    “嗯,那就把它写在你的作业计划本上吧!”赫敏鼓励地说,“免得忘了!”
    哈利和罗恩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作业计划本,犹豫着打开了。
    “不要拖到以后做,那就算是偷懒货!”当哈利把安布居的作业计划写上时,
作业计划本斥责地说着,赫敏听着笑了。
    “我想我得去睡觉了,”哈利说着把作业计划本塞进书包,暗暗下了决心,一
旦有机会就把它扔进壁炉。
    他穿过休息室,闪过想把无头冒扣在他脑袋上的乔治,然后走上通向男生宿舍
的楼梯,石头楼梯现在安静而清爽。恶心的感觉又来了,就和他见到蛇的那晚一样,
不过他想只要躺一会儿就会好的。
    他打开宿舍门,刚走了一步,猛地一阵剧痛传来,几乎好像有人割开了他的头
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分不清他是站着还是躺着,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
记得了。
    疯狂的大笑声在他耳边回荡……很久他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欢悦,狂喜,
扬扬得意……一件极好极好的事情发生了。
    “哈利?哈利!!!”
    有人在他脸上抽了一下,疯癫的大笑被痛苦的叫声打断了一下,欢乐从他身体
里流走了,但是笑声仍在继续。
    他睁开眼睛,就在那时,他忽然明白了那疯狂的笑声正是从他自己的口中发出
来的。一等他意识到这个,笑声就消失了。他躺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瞪着天
花板,前额的伤疤剧烈地痛着。罗恩正趴在他旁边,满脸焦急。
    “发生了什么事?”他说。
    “我……我不知道,”哈利喘着气说,坐了起来,“他很高兴……高兴透了。”
    “‘那个人’高兴透了?”
    “一件好事发生了,”哈利喃喃地说,他浑身发抖,几乎和看到蛇攻击卫斯理
先生那天一样糟,他觉得难受极了,“一件他盼了很久的事。”
    这些话涌进哈利脑子,就和上次他们在快迪奇更衣室里一样,简直好像一个陌
生人用哈利的嘴说话一样,但他明白这话完全正确。他深深地吸气,努力不让自己
吐在罗恩身上,他很欣慰这一次迪安和谢默斯没在旁边看着。
    “赫敏让我来看看你,”罗恩低声说,帮哈利站起来,“她说在石内普摆弄了
你的脑子之后,现在你的防御很低……不过,我想那在以后对你还是有好处的,是
吧?”他怀疑地看着哈利,扶着他走到床边,哈利不甚确定地点了点头,一头栽到
枕头上。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初次练习蔽心术,非但没有使自己的脑子坚固,反而让
它更虚弱了。而且,更令他心惊胆寒的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发生了,能让伏地魔在
过去的十四年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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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哈利问。
    “它可以让我知道石内普是不是对你不好,不行,不能在这里打开!”瑟瑞斯
说,警惕地看了一眼卫斯理太太,后者正在苦苦劝说弗雷德和乔治戴上她手织的手
套,“我怀疑茉莉不会喜欢的——但我希望你在需要我的时候用它,好么?”
    “好,”哈利说,把纸包揣进外套的内袋里,可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
用这个东西。他,哈利,决不能把瑟瑞斯从安全的地方招出来,不管石内普在未来
的蔽心术课上怎样卑鄙地对待他。
    “那么,咱们下去吧,”瑟瑞斯说,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艰难地笑了,哈利还
没来得及说别的,他们已经往楼下走了,挤在卫斯理一家人中间,在满是铁链和门
拴的大门前面停住了。
    “再见,哈利,多保重,”卫斯理太太说着拥抱了他。
    “再见,哈利,记得帮我盯着蛇啊!”卫斯理先生和蔼地说着和他握手。
    “嗯——是啊,”哈利心不在焉地说着,这是他唯一能嘱咐瑟瑞斯要小心的机
会了。他转过头,紧盯着教父的脸,张开嘴想说话,但是还没等他说话,瑟瑞斯已
经伸出一只胳膊,很快地拥抱了他,然后粗声说,“哈利,记得自己小心,”下一
个时候,哈利已经给挤到了冰冷的外面,唐克斯(今天她装扮成了一个衣着随便,
铁灰色头发的高个子女人)正催促着他下楼。
    12号的大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他们跟着卢平走下前门的台阶。等他走上
人行道时,哈利转过头:12号房子正飞快地收缩,两边的房子往中间张着,一眨
眼的功夫,它已经消失不见了。
    “快点来,咱们越快上车越好,”唐克丝说,哈利注意到她紧张地往桂茂街中
间的小方场瞟了几眼。卢平伸出右手。
    “砰!”
    一辆艳紫艳紫的三层汽车从空气里出现了,几乎撞到了最近的路灯,路灯朝后
一跳躲开了。
    一个身材瘦削、满脸疙瘩、长着招风耳朵、穿着紫色制服的的年轻跳上人行道,
说:“欢迎你们来到——”
    “是是,我们知道了,谢谢,”唐克丝立刻说,“上车上车,都上去——”
    她推着哈利走上汽车,经过售票员,他冲着哈利瞪大眼睛:
    “呃——他是哈利——!”
    “要是你敢喊出他的名字,我会把你诅咒成粉末,”唐克丝威胁地低声说,现
在开始推着金妮和赫敏往前走。
    “我一直特想做骑士夜车呢!”罗恩高兴地说着,跳上车来到哈利身边,四下
看着。
    上一次哈利坐骑士夜车的时候是晚上,而且,三层车厢里都摆满了黄铜卧铺。
现在,在早晨,围着窗子只是随意地摆了很多不成套的椅子。其中一些椅子似乎在
车突然在桂茂街煞住的时候给晃倒了,几个巫师正抱怨着从地上爬起来,一个购物
袋倒了,里面的东西滚过整个车厢,蛙卵、蟑螂、还有奶油蛋糕混在一起,撒得满
地都是。
    “看来咱们得分两伙,”唐克丝轻快地说着转头寻找空座,“弗雷德,乔治和
金妮,你们可以坐后面那里,卢平可以跟你们一起。”
    她和哈利、罗恩、赫敏走上最顶层车厢,那里有两个空座在最前面,还有两个
在车尾。汽车的售票员,斯坦·顺派克,热心地跟着哈利和罗恩走到车尾。当哈利
经过的时候,他注意到有很多人都扭头看他,等他坐下来之后,那些脸就一下都转
回去了。
    哈利和罗恩各交给斯坦·顺派克十一个银币之后,汽车就恐怖地摇晃着开动了。
它轰隆轰隆地在桂茂街掉了个头,几次跑上了人行道,然后,随着又一声“砰”地
巨响,他们都向后倒去。罗恩的椅子翻了,本来放在他膝盖上的小皮猪冲出笼子,
惊慌地呼扇着翅膀飞到汽车前头,最后落在了赫敏的肩膀上。哈利好不容易抓住了
墙上的蜡台才没有摔倒,他朝窗外看了看,他们现在正沿着似乎是高速公路飞快地
行驶着。
    “咱们现在就在伯明翰城外一点,”斯坦·顺派克愉快回答了哈利没有提出的
问题,罗恩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那么,哈利,你最近好不好哇?一整个夏天
我净看到你名字在报纸上,还从来都不是好事儿,我对厄恩说,我说:我们上次见
他的时候他可不像个小疯子嘛,可是个教训不是?”
    他递给他们车票,目光仍好像着了迷似的盯着哈利。显然,斯坦·顺派克不在
乎一个人是不是疯子,只要他能上报就足够厉害了。骑士夜车危险地左右晃着,从
里面超过了一大排汽车。哈利看到在前面,赫敏用手捂住眼睛,而小皮猪则开心地
在她肩膀上晃着。
    “砰!”
    骑士夜车从伯明翰的高速公路一下跳上了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所有的椅
子都朝后滑了一大截,路边的篱笆墙都在他们冲得太近时朝后跳着躲开了。从那里
他们走上一条繁忙城镇里的主街,然后是一架高山环绕的高架桥,然后是高楼公寓
中间的一条狂风吹扫的街道,每一次转换,都有响亮的一声“砰!”。
    “我改主意了,”罗恩嘟囔着第六次从地板上爬起来,“我再也不想搭这个汽
车了。”
    “听着,下一站是霍格沃茨,”斯坦·顺派克大声说着朝他们摇晃着走过来。
“前面坐的那个霸道女人喜欢你们呢,她塞了点小费,让把你们排到靠前一点儿。
不过,我们得让玛施女士先下车——”这时下面的二层车厢里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然后就是液体落到地板上的声音,“——她现在感觉不太好。”
    几分钟以后,骑士夜车狠狠地地煞在了一家小酒馆的旁边,后者刚刚向后挤着
避免了碰撞。他们可以听到斯坦搀着不幸的玛施女士下了汽车,还有二层车厢里其
他人如释重负的谈话声音。然后汽车就又开始走了,越来越快,直到——
    “砰!”
    他们正穿过白雪皑皑的霍格梅村,哈利从一条侧街里看到了猪头酒吧一晃而过,
那只画着野猪头的招牌在冷风里摇晃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打着汽车的前窗,最后,
他们在霍格沃茨校门口停了下来。
    卢平和唐克斯帮他们把行李拿了下来,然后下车来和他们说再见。哈利看了一
眼骑士夜车的三层车厢,发现所有的乘客都在看他们,鼻子在窗户上都压扁了。
    “一进学校你们就安全了,”唐克丝说,谨慎地扫了一眼空旷的马路,“希望
你们这学期过得愉快,好不好?”
    “照顾好自己。”卢平说着跟他们每个人握手,最后轮到哈利,“听着,”当
其他人都跟唐克斯道别时他低声说,“哈利,我知道你不喜欢石内普,但是他是一
个极好的蔽心术师,而且我们——包括瑟瑞斯——都希望你学会保护自己,所以,
你要好好学,知道吗?”
    “是,好吧,”哈利沉重地说,抬头看着卢平过早显出皱纹的脸,“那再见了。”
    他们六个人艰难地拖着皮箱,沿着打滑的小路走向城堡,赫敏已经在说着要在
睡觉前如何再织几个精灵帽子。走到橡木大门前面的时候,哈利转身看了看,骑士
夜车已经不见了,他有些希望——尤其一想到明天晚上——他仍然留在那辆车上。
    ***
    第二天一整天,哈利几乎都在担心着晚上,早上的药剂双节课也丝毫没能消除
他的恐惧,因为石内普仍和以前一样讨厌。而DA小组成员们还不断在课间走廊上
拉住他,询问是不是今晚有聚会,他的心情就更差了。
    “我会用老办法通知你们下次聚会的时间,”哈利说了一遍又一遍,“可今晚
不行,我得去-呃-补药剂课。”
    “你要去补习药剂课!”哉卡瑞斯·史密斯目空一切地说,午饭后他在正堂里
堵住了哈利,“我的天呐,你肯定是糟透了,石内普可不经常给人补课啊不是吗?”
    当哉卡瑞斯·史密斯用令人厌烦的轻快步伐离开的时候,罗恩生气地瞪着他的
背影。
    “我能不能给他下咒?我从这儿也能够着他的,”他说,举起魔杖,瞄准了哉
卡瑞斯·史密斯的后背正中。
    “别理他,”哈利阴沉地说,“每个人都这么想,不是么?他们都以为我是个
笨——”
    “嗨,哈利,”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转过头发现是张楚站在那里。
    “哦,”哈利说,他的胃难受地跳了一下,“嗨。”
    “哈利,我们在图书馆等你,”赫敏坚定地说着,抓住罗恩的胳膊,拖着他朝
大理石楼梯那儿走。
    “圣诞节愉快吗?”张楚问。
    “是啊,不坏,”哈利说。
    “我们的节过得挺安静的,”张楚说,不知为什么,她看起来有点羞涩,“嗯
……下个月我们又要去霍格梅了,你看到告示了么?”
    “什么?哦,没有,回来之后我还没看告示板呢。”
    “我们要去,是情人节那天。”
    “好啊,”哈利说,不明白为什么她告诉他这些,“嗯,你是不是想——?”
    “除非你也想,”她立刻说。
    哈利呆呆地看着她,他本来想说的是,“你是不是想知道下次DA小组聚会的
时间?”但是她的回答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我——呃——”他说。
    “哦,你不想的话也没关系,”她说,似乎有些窘,“别担心,我——那就再
见吧。”
    她走开了。哈利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拼命地想了半天,终於才仿佛“咚”
地一声恍然大悟。
    “楚!喂——张楚!”
    他冲她跑去,在大理石台阶一半的地方追上了她。
    “呃——你想在情人节和我一起去霍格梅吗?”
    “哦哦,是的!”她说,脸红了起来,冲着他微笑。
    “好的……嗯……那就说定了,”哈利说,觉得这一天毕竟没有完全浪费,他
几乎是蹦着跑去图书馆,找罗恩和赫敏一起去下午的课。
    可惜,到了那天晚上六点钟的时候,随着哈利一步步走向石内普的办公室,难
过的感觉也逐渐加深,就连成功约会张楚的快乐也不能使它减轻半分。
    走到门口他停了一下,宁愿自己在任何地方也不是这里。然后,他深深地吸了
口气,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屋子里排满了书架,上面摆着上百个玻璃瓶,里面有粘乎乎的动植物肢
体泡在不同颜色的液体里。屋子一角的柜子里放的是石内普曾经诬陷哈利——并不
是全无道理的——企图偷窃的药剂。不过,哈利的注意力被书桌上的东西吸引过去
了,那是一个浅浅的石头洗手盆,上面刻着的古老的文字符号在昏暗的烛光下隐约
可见。哈利立刻就认出来了——邓布多的记忆盆。他正想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
这里,石内普突然从阴影里传来的冰冷声音让他吓了一跳:
    “波特,关上门,”
    哈利关上了门,有种把自己关进牢房的恐怖感觉。等他转身面向屋里的时候,
石内普已经走到了烛光里,正冲他一声不响地指着他书桌对面的椅子。哈利坐下了,
石内普也坐下,冰冷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哈利,厌恶从他的脸上的每一根皱纹
上渗出。
    “那么,波特,你知道你为什么来,”他说,“校长要我教你蔽心术,我只盼
望你能学会的要比你的药剂学稍稍多一点。”
    “是啊,”哈利简单地说。
    “波特,这也许不是平常上课,”石内普说,眼睛阴险地眯了起来,“不过,
我仍然是你的老师,因此,无论什么时候,你也要叫我‘先生’或是‘教授’。”
    “是的,先生。”哈利说。
    石内普继续用眯着的眼睛审视着他,然后说,“好,蔽心术。就像我在你亲爱
教父的厨房里说的那样,这一支魔法能让你蔽护你的思想,不受魔力侵入和影响。”
    “为什么邓布多教授认为我需要学,先生?”哈利说,直视着石内普的眼睛,
不知道石内普是不是会回答。
    石内普回视他的目光,过了一会儿才轻蔑地说,“波特,即便是你,现在也肯
定该想明白了吧?黑魔头精通窥心术——”
    “那是什么?先生?”
    “从别人心里窥视记忆和感觉的法术——”
    “他能读人思想?”哈利立即说,他最担心的事情被证实了。
    “波特,你实在不懂得观察微妙,”石内普说,黑眼睛闪烁着,“你不明白细
微的东西,这就是你无法成为优秀的药剂师的几个缺点之一。”
    石内普顿了一下,显然在珍惜能够侮辱哈利的快乐,然后才继续下去。
    “只有麻瓜才会说‘读人思想’,人的思想不是书,随时都可以打开翻阅的。
思想也不是刻在头骨里的文字,可以让侵入的人细细阅读。波特,人的思维是一个
复杂的,有很多层次的东西——至少,大多数人的如此。”他讽刺地笑了,“不过,
确实,那些精通窥心术的人可以,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深入他人的脑子并能正确
地分析他们看到的东西。比如黑魔头,他就几乎总能知道别人是不是对他说谎。只
有那些掌握了蔽心术的人才能在他面前做假而不被他识破。”
    不管石内普怎么说,哈利还是觉得窥心术就是读人的思想,而他一点也不喜欢
这个东西。
    “那就是说,他知道我们正在想的东西吗?先生?”
    “黑魔头的所在离这里相当远,而霍格沃茨的校园和墙壁都被很多古老的咒语
和魔法保护着,确保住者身体和思想的安全。”石内普说,“波特,在魔法界,时
间和地点很重要。而且大多数时候,目光接触对窥心术十分至关重要。”
    “那么,我为什么非得学习蔽心术?”
    石内普看着哈利,一根细长的手指慢慢滑过嘴唇。
    “波特,常理似乎在你身上并不适用,那个没能杀死你的咒语似乎在你和黑魔
头之间制造了某种联系。证据表明,在某些时候,当你的思想放松、容易受攻击的
时候——比如说,你睡觉的时候——你会分享黑魔头的想法和感受。校长认为我们
不应该让这继续下去,他希望我教你如何挡住黑魔头的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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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夫人发出一个介于尖叫和咆哮的中间的恶声。卢平连忙从床边走开,去
看那个狼人,那个狼人因为没有人来看他,正有些羡慕地看着围着卫斯理先生的一
大夥人。比尔也嘟囔着说要出去喝杯茶,弗雷德和乔治笑嘻嘻地,跳起来跟上他一
起去。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卫斯理太太说,越说声音越大,显然没有注意到跟她
一起来的人正在慌张地跑着躲开她,“你让他们在你身上乱试麻瓜东西了?”
    “不是乱试啊,茉莉亲爱的,”卫斯理先生哀求说,“只是——只是奥古斯塔
斯·派伊和我想试验一下的东西——只不过,很不幸的是——嗯,这一种咬伤——
缝针没能像我们预想得那么有效——”
    “什么意思?”
    “嗯……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缝针是什么东西?”
    “听来好像是你想把皮肤缝在一起,”卫斯理夫人说着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
“可是,亚瑟,就算是你,也不能蠢到——”
    “我也想喝点茶,”哈利说着一下子跳起。
    赫敏,罗恩和金妮几乎是跑着跟他一起出门,当他们把门关上时,听到卫斯理
太太的尖叫:“你说什么?你说就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爸爸的老毛病,”金妮摇摇头说,他们正沿着走廊走,“缝针,真可笑。”
    “嗯,你知道,对不是魔法造成的伤口,缝针是很有效的,”赫敏客观地说,
“我想也许是那条蛇的毒液里有东西溶解了缝线或是什么的,不知道休息室在哪儿?”
    “五楼。”哈利说,他还记得问询处那个女巫桌旁的楼层指南。
    他们沿着走廊,穿过一道门,找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楼梯,旁边的墙上挂着更
多脸色凶恶的疗伤术士肖像。他们沿着楼梯往上走的时候,有几个疗伤术士叫住他
们,给他们诊断着古怪的病症,向他们建议可怕的治疗方法。这次罗恩可真生气了,
因为有一个中世纪巫师叫住罗恩,说他明显已经到了死斑谷病晚期。
    “死斑谷病又是什么鬼东西?”罗恩愤怒地说着,那个疗伤术士追着他跑过六
幅肖像,一边把肖像里的人推开。
    “那是最恐怖最痛苦的皮肤病啊,小少爷,那会让你比现在长更多痘疮,更难
看——”
    “你小心点,敢说别人难看!”罗恩说,耳朵红了起来。
    “——唯一的治法就是拿一只蟾蜍的肝脏,紧紧缠在你的脖子上,在月圆的晚
上,脱光了站在放满鳗鱼眼睛的桶里——”
    “我没得死斑谷病!”
    “可是,小少爷,你脸上那些不能见人的污点——”
    “那是雀斑啊!”罗恩大发雷霆地说,“现在给我滚远远的,回你的自己画框
里去!”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他们都努力装出正经的样子。
    “到几楼了?”
    “我想是五楼。”赫敏说。
    “不是啦,四楼,”哈利说,“还有一层……”
    但当他走上楼梯口的时候却一下停住了,他紧盯着通向走廊、上面挂着“魔咒
损伤”牌子的大门。门上的小窗户里,有一个人正把鼻子紧压在玻璃看他们。他有
着金色的卷发,明亮的蓝色眼睛,脸上带着空洞的笑容,露出一口灿烂的洁白牙齿。
    “哎呀!”罗恩也瞪着那个男人说。
    “噢,我的天哪!”赫敏突然屏住气说,“吉尔德罗伊·洛哈特教授!”
    他们以前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推开门冲他们走来,他穿着一件浅紫色晨褛。
    “噢,大家好啊!”他说,“你们是来找我签名的是不是?”
    “他可真没怎么变啊,是不是?”哈利对金妮小声嘟囔,金妮一下笑了。
    “呃——教授,你好吗?”罗恩说,听起来有些愧疚,因为是罗恩的断魔杖失
灵,才导致洛哈特教授的记忆被全部抹掉,然后不得不给送到医院来的。不过,毕
竟洛哈特曾经想永久抹掉哈利和罗恩的记忆,哈利对他就是有同情也量度有限。
    “我可好得很呢,谢谢你!”洛哈特兴高采烈地说,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相当
破烂的孔雀羽毛笔,“现在,你们想要多少签名啊?你们知道,我已经能写连笔字
啦!”
    “呃——我们现在还不想要,谢谢,”罗恩说,冲哈利扬了扬眉毛。哈利问:
“教授,你怎么在走廊里乱走呢?你不应该呆在病房里的吗?”
    洛哈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紧紧地盯了哈利好一会儿,然后才说,“我
们以前认识吗?”
    “呃……是呀,我们认识,”哈利说,“你以前曾经在霍格沃茨教过书的,不
记得吗?”
    “教书?”洛哈特重复说,脸上掠过一丝不安,“我?教过书?”
    然后笑容又突然回到了他的脸上,速度惊人地快。
    “是我教会了你们所有的知识,我猜,是不是?嗯,那么就给你们几个签名吧?
给你们一打吧,这样连你的小朋友们也都有了,谁也不用争!”
    但就在那时,一个脑袋从走廊远处的门后面伸了出来,一个声音喊道:“吉尔
德罗伊,你这个坏孩子,你又跑哪儿去啦?”
    一位母亲一样的疗伤术士忙乱地沿着走廊跑过来,她的头上戴了一个有穗子的
花环,冲着哈利和其他人亲切地笑着。
    “哦,吉尔德罗伊,有人来看你啦!多好啊,而且还是圣诞节!你们知道么,
从来也没有人来看他呢,可怜的小羊羔,我都想不出为什么,他是这么讨人喜欢,
是不是啊?”
    “我正在给他们签名!”洛哈特对疗伤术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们要很
多很多呢,而且非要不可!我只希望我有那么多照片!”
    “听听他的话,”那位疗伤术士说着,抓起洛哈特的胳膊,怜爱地冲他微笑着,
就好像他是个早熟的两岁小孩,“几年前他可相当出名呢,他这么喜欢签名让我们
都很高兴,这是记忆恢复的迹象呢。你们能来这里一下吗?他就住隔离病房,你们
知道,他肯定是在我给发送圣诞礼物时溜出来的,平时那里是锁着的……这可不是
因为他危险呢!不过,”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他对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天保佑……你们看,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走出去了,就不知道怎么回来啦……你们
能来看他可真好。”
    “呃,”罗恩说,完全没有效果地指着楼上,“其实,我们只是想——呃——”
    但是那位疗伤术士满脸期望地看着他们,於是罗恩的无力喃喃“上楼去喝茶”
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们无可奈何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跟着洛哈特和他的疗伤
术士走进走廊。
    “咱们别呆太久,”罗恩轻声说。
    疗伤术士用她的魔杖指着隔离病房的门,口里念了一句,“哈罗开门”,门一
下打开了,她领着他们进去,手紧紧抓着洛哈特的胳膊,直到把他安置进病床旁边
的扶手椅里才松开。
    “这个病房里都我们的长期病人,”她低声告诉哈利,罗恩,赫敏和金妮,
“你们知道,因为这些人受的魔咒损伤是永久性的。当然了,在密切的药物治疗、
魔咒治疗、再加上点运气,我们也能有些进展的。吉尔德罗伊看来已经逐渐恢复了
一些,我们在布热德瑞克·波德先生身上的进展更大,他似乎已经恢复了语言能力,
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听懂他讲的语言。嗯,我得去发送圣诞礼物了,你们继续聊吧。”
    哈利四下看看,这间病房一看就是病人的永久住家。和卫斯理先生的病房相比,
这里多了许多个人物品,比如,洛哈特床头的墙上就帖满了他自己的照片,他们都
露着牙冲他们笑着,挥手打着招呼。他已经在很多照片上给自己签写了名字,但是
笔迹断断续续,像小孩子的一样。洛哈特一坐进椅子,就抽出了一大叠新照片来,
抓过羽毛笔,开始疯狂地在上面签起名来。
    “你可以把它们装进信封里,”他对金妮说,把签好的照片一张接一张地扔到
她的腿上,“我可没被公众忘记啊,你知道,才不呢,我还是会收到很多崇拜者的
来信,格莱蒂斯·格治昂每星期都写信给我。要是我知道为什么就好了,”他停住
话,看起来有点疑惑,但是接着就笑起来,又鼓起劲头笔奋疾书起来,“我想只是
因为我的英俊长相吧。”
    对面床上躺着一个面有菜色、神情忧伤的男巫,他直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似
乎对周围的事情毫不在意。隔着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女巫,她的全身都长着厚厚的毛
发,哈利记得二年级时赫敏也有过类似的症状,只不过赫敏的情况,万幸地不是永
久的。病房最里面的部分被一幅带花的布帘隔住了,给那里面的两位病人一些隐私。
    “艾格尼斯,这是给你的,”疗伤术士对那个满脸长毛的女人高兴地说着,递
给她一小摞圣诞礼物,“你看,他们没忘记你,不是吗?还有,你儿子也送猫头鹰
来,说他今晚会来看你呢,那可就好了,是不是?”
    艾格尼斯发出了几声像狗一样的叫声。
    “你看,布热德瑞克,有人给你送来一盆花呐,还有一本可爱的挂历,每个月
都画着一只漂亮的双翼鹰头马呢,它们可让这里看起来更愉快了,不是吗?”疗伤
术士说着,忙乱地走到那个喃喃自语的男人那里,把一盆相当难看、有着长长的飘
摇触须的植物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又用魔杖把挂历钉到墙上,“还有——噢,隆巴
顿太太,您这就要走了么?”
    哈利的头一下转过去,病房尽头那两张床前面的帘子给拉开了,两个探病的人
正在两张床中间的过道上说话:一位看起来让人敬畏的老女巫,穿着长长的绿色裙
子,戴了一条被虫驻了的狐狸围脖,一顶尖帽子,上面的装饰毫无疑问是一只填了
棉花的秃鹫,还有,跟在她身后、看起来极其伤心的——纳威。
    哈利猛地明白了病房尽头那两张床上的病人是谁。他慌忙转回头,焦急地希望
想出什么主意来引开其他人的注意力,好让纳威不被注意、不被盘问地离开,但是
一听到“隆巴顿”的名字,罗恩也同时抬起头来,哈利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他,他已
经叫起来:“纳威!”
    纳威吓了一跳,然后畏缩了,好像差点给子弹打中。
    “纳威,是我们啊!”罗恩高兴地说着站了起来,“你看到——洛哈特也在这
里!你是来看谁的?”
    “纳威,亲爱的,是你的朋友吧?”纳威的祖母和蔼地说,低头冲他们微笑着。
    纳威看来似乎宁愿去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也不呆在这里。他胖胖的脸庞上涌出酱
紫颜色,谁也不看。
    “啊,是的,”他的祖母说,仔细地看着哈利,然后伸出了她满是皱纹、鸡爪
一样的手来让他握:“是啊是啊,我知道你是谁,当然了。纳威常对我说你的好话。”
    “呃——谢谢,”哈利说着和她握手,纳威没有看他,而是盯着自己的脚,脸
上的紫红已经越来越深。
    “还有你们两个当然就是卫斯理家的孩子了,”隆巴顿太太继续说,像帝王似
的把手赐给罗恩和金妮去握,“是的,我认识你们的父母——不很熟,当然了——
但他们可是很好人,很好的人……而你一定就是赫敏·格兰杰了?”
    隆巴顿太太知道她的名字,似乎让赫敏相当惊讶,但是她也握了手。
    “是的,纳威跟我说起过你,你有好几次帮他解围,是不是?他是个好孩子,”
她说,苛刻的目光掠过棱角分明的鼻子,朝下看着纳威,“可是,我恐怕得承认,
他没能继承到他父亲的天赋。”她把脸猛地扭向病房尽头的两张床,帽子上填了棉
花的秃鹫恐怖地摇晃起来。
    “什么?”罗恩说,看起来十分吃惊,(哈利想去踩他的脚,但是这样的事情
在不是穿着长袍而是牛仔裤时做就很难不引人注意。)“纳威,那里头是你爸爸吗?”
    “这是怎么回事?”隆巴顿太太尖利地说,“纳威,难道你没有把你爸爸妈妈
的事讲给你的朋友听吗?”
    纳威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望着天花板,摇了摇头。哈利不记得还有什么时候
对另一个人有现在这么同情过,只是现在他一点也想不出帮纳威开脱的办法。
    “可是,这不是让你觉得丢人的事!”隆巴顿太太生气地说,“你应该引以为
傲,纳威,骄傲!他们献出了他们的健康和心智不是为了让他们唯一的儿子觉得丢
人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没有觉得丢人,”纳威说,声音极低,目光看着别处,就是不肯看哈利和
其他人,罗恩现在正垫着脚走过去看那两张病床里的病人。
    “哼,你的表达方式确实奇怪!”隆巴顿太太说,“我的儿子和媳妇,”她说
着,傲然转向哈利,罗恩,赫敏和金妮,“被‘那个人’的信徒折磨得神经错乱了。”
    赫敏和金妮都用手捂住了嘴,罗恩把伸出去看纳威父母的脖子缩了回来,看起
来相当窘。
    “他们都是傲罗,你们知道,在魔法界相当受人尊敬的人,”隆巴顿夫人继续
说:“都有很高的天分,他们两个,我——是的,爱莉斯亲爱的,怎么啦?”
    纳威的母亲穿着睡衣,正慢慢沿着病房走过来,她的脸已经不再是哈利在穆迪
的原凤凰令成员合影里看到的,那张丰满的、欢乐的脸,她的脸瘦削疲倦,眼睛仿
佛括大了,头发也似乎全白了,每一根头发都纤细脆弱,好像枯死了似的。她看来
似乎不想说话,又或者她根本不能说话,但是她羞怯地冲纳威招了招手,伸出的手
里握着什么东西。
    “又有一张?”隆巴顿夫人说,声音里忽然有一点疲惫,“很好,爱丽丝亲爱
的,很好——纳威,接过去吧,别管它是什么。”
但是纳威早已经伸出手,他妈妈把一张竹宝牌口香糖的包装纸放在了他手里。
    “你真好,亲爱的。”纳威的祖母装出一副愉快的声音说着,拍了拍他母亲的
肩膀。
    但是纳威悄声说,“谢谢,妈妈。”
    他的母亲蹒跚地走开了,哼着歌回到病房尽头。纳威环视着他们,他的脸上充
满挑衅,仿佛在看他们谁有胆子笑,但是哈利想不出这一生以来,还遇到过比这更
不好笑的事情。
    “好吧,我们得走了。”隆巴顿太太叹了口气,戴上了她长长的绿手套,“很
高兴认识你们大家。纳威,把糖纸扔到垃圾箱里去吧,她给你的那些糖纸恐怕已经
能贴满你的卧室了。”
    可当他们离开时,哈利却分明看到纳威把糖纸放进了口袋。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我一点也不知道。”赫敏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也不知道。”罗恩说,声音有些嘶哑。
    “我也不知道。”金妮悄声说。
    他们都看着哈利。
    “我知道,”哈利闷闷不乐地说,“邓布多告诉我的,但是我向他保证我谁也
不能讲……这就是那个贝拉楚克斯·雷斯坚被送进阿兹卡班的原因,她给纳威的父
母施迷心咒,直到他们最后神经错乱了。”
    “贝拉楚克斯·雷斯坚干的?”赫敏悄声说,吓坏了,“克瑞彻屋里的相片上
那个?”
    他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最后是洛哈特的愤怒声音打破了安静:
    “喂,你们要知道,我的连笔字可不是白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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