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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玩了,我不玩了!
  在应宽怀瞪大的眼光下。我手提一只轻便的行李进占他的蜗居。呼了大大一口气,瘫坐在他小客厅的椅子上。
  “哈罗。”我无力地向他挥了挥手。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指着我的行李又问:“你不会是要来与我挤几天吧?”
  “快快帮我办好出国手续,随便哪一国都行。我不玩了。”
  唉!落荒而逃真不是我任颖做得出来的丑事,真是对不起我们任家的列祖列宗呀!
  “任颖,你怎么了?”他坐到我身边,疑惑地盯我。
  这时我才看到他面孔有些憔悴。
  “你怎么了?变得这么丑?”
  他甩甩头,大概认为我有顾左右而言它的嫌疑。
  “我先问的。回答我。”
  好坚持的语气,好吧。
  “不怎的,也不过是不想与楼公子玩下去了,索性躲个不见人影。”
  他又问:
  “怕了?踢到铁板了?这男人疯狂缠上你了?如果我记忆力还可以的话,上回通话时,你说你们正在协议分手。”
  我双手举了起来:
  “是呀是呀!一趟香江之行回来后,情况完全失去控制。我是怕了,也算是踢到铁板了,因为他奇怪的举止令我不得不预防他或许正打算盯死我一辈子。老天爷!真是有辱他花心大少的威名!”
  应宽怀一点也不同情我地露出笑容,看我的眼光并不令我舒服。一会,他道:
  “凑和成一对也不错,花心公子与自由小姐,谁也不会企图绑住谁,也怕死了被异性牵绊住手脚。这种情侣可以称为绝配。”
  我由他落寞的口气中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我母亲与你谈开啦?”否则他不会转易消沉。
  他点头,叹息地看向窗外。
  “那你放弃了吗?”我又问。
  这回他摇头。
  “直到我的心为别人跳动那一天,我就会放弃;目前我并不想改变。毕竟爱上一名情感的吉普赛女郎,也算是我的荣幸了。任颖,你们母女是相像的。”
  我闻言偎向他。一手勾上他的肩:
  “那我们凑和成一对好不好?”
  “别逃避,先理清你那口子再说吧!到时我会考虑。”
  喝!好自负的男人!不过事实上我的确没那种美国心情再涉入另一场男欢女爱中,大概得休养个一年半载再谈。我觉得这次的首例刺激太过,吓到我了。
  “不管了,反正我最迟下月初一定要出国。你帮我一下。”话完,拖着我的行李直捣他老兄的卧室。
  “喂喂!你太过分了。”
  “为了方便阁下作画,你还是睡画室的沙发床吧!”我抽出一床被子塞到他手中,将他不甘愿的面孔关在门外。对着卧室叹气起来。
  唉!我是无家可归的小孩。
  绝对不是我小题大作。而是根据我的直觉与对楼大少的了解,我认为他不会善罢干休!尤其他居然在我那边过夜,占用我一半的床睡到天亮。谁都知道楼大少不在女人家中过夜的,也向来亲热过后起身走开;以前我睡在他公寓可没有同榻而眠的情况,因为他是个奇怪的男人,如果我占用了他的床,他便会起身去办公或看书。大多时候我不会留下,偶尔想留下也会有几次给他下了逐客令。
  瞧!他是多么无情的人。生理的发泄能坚定地不参一丝温存;风流花心的面貌下有冷静自制的性格。
  所以天大亮,送走他,我立即收拾细软,连窝也不要地跑来投靠应宽怀。我不是没有其它地方好去,我只是在布局;倘若好死不死给楼公子遇到,亮出应宽怀就可以了。楼公子拒与他人共享一个女人的肉体,这也是我知道的,那就可以了结了;展示我的新恋情就足以让他放手。
  将行李抛上床,我跳了上去,用力地趴在床上,不料压在下方的左耳传来微微的不适。我伸手摸去,一怔,连忙坐起来站在全身镜前看到我双耳各有一只珍珠耳环。
  是他在我睡时替我戴上的吗?我怎么一直没发现?
  他是什么意思?心中泛起不安的预感。
  也许我这次真的要遭报应了。
  楼逢棠这人向来聪明,他再怎么玩也不会把他自己玩入婚姻中,除非有偌大的利益可图;可是依楼家目前的规模,根本不必出卖他的婚姻,所以他向来乐得单身。据说其父母只求儿子做好事业,其它一律放纵,是真正开放新潮的父母。
  那么,如果他想与我耗下去,是想耗出什么东西?乱没意思的,还不如再去找新鲜的女人来玩。
  种种推想,问题只汇向一个答案,而那是我绝不会下的定论。
  不可能!对我对他都不可能。
  如果“爱情”当真出现在我与他之间,才真叫亵渎了;对于我们这种只懂物质,不识情愫那虚幻东西的人类而言,爱情只是用来嘲弄的字眼。
  所以,不可能。
  “任颖,一同去吃晚餐吧!我请你吃大餐。”
  应宽怀扬着嗓门在门外叫着。
  我收拾凌乱的心情,应着:
  “就来了,再三十秒。”
  再看向镜子,我毅然决然地取下耳环,往床上任意一丢,转身大步走出去,任长发画成一道冷淡无情的弧度。在背后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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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我快要深陷肥皂剧的公式了。
  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与方慎哲的晚餐实在没什么好提的。无法对他疾言厉色,索性冷淡以对,我相信久了之后他必会知难而退,反正我就快溜出国了,还怕什么。
  唯一出乎我料想的是尾随而来的楼家泼辣妹,原来方慎哲是她心仪的白马!当下,那妮子表演了一场火爆的戏码,泼了我一身的酒,砸去一桌的东西,然后剖心挖肺地向方帅哥告白,并且大声吼我是荡妇*娃。
  我狼狈地趁乱退场。
  此时浸在浴缸中,我无力地叹息,苦中作乐地想着,也许方慎哲会因为这次事件而歉疚地不再出现。
  唉!怎么人一开始背起来,便会诸事不顺?水已开始变凉,我跨出浴盆,擦干身体放下盘着的长发,随便套上一件浴袍。
  坐定在梳妆台前才有空想起我另一项烦恼。楼公子明天指定要看到我的珍珠耳环,而此刻我桌上只孤零零地躺着一只;这得怪楼公子出手大方,每次送首饰都是名家设计,全台湾找不到第二对,让我连想再去买一副都不能。
  他是知道的吧?只不过他有兴致陪我玩,看我心惊胆跳的模样;只是,他那么闲做什么?我对他而言只是性伴侣而已,而他甚至已有些腻了我,绝对不可能再多看我一眼。但一想到他近日来某些奇怪的举止,就不由得我再度把心吊起来担忧着。
  勇敢地面对我不太愿意去承认的问题,其实我知道他对我的态度与其他女人不同。他风流好色没错,但还不至于色令智昏,即使面对我这类女人,也能保有一颗冷静的头脑。也许是有时候我太合作了,令他不得不怀疑。上班时安分地当花瓶,不去缠他;下班后能与客户调情拉生意,又可以陪他放荡终宵。
  别的女人也是这样没错,可惜我没有夸张地去扮演得宠女秘书应有的嚣张,四处颐指气使;没法子,我生性慵懒,许多不必要的举动就索性不做了。
  突然扬起的门铃声吓到了我,手一动,桌面上的首饰全掉散在地毯上,哦,不管它了。
  连忙开门住客厅走去,一头混沌的脑袋霎时想不清会有谁来……可是……不对!如果有人找我,楼下的管理员会先通知
  这想法来得太迟,当我想到时,门已被我拉开!而我甚至粗心大意到没问来人是谁就开门了。
  楼逢棠俊朗的面孔、邪气的笑容占住我视线,而门边的对讲机“哔哔”地响了起来,令我一时不知该甩上门。还是赶紧接听对讲机。
  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
  这是我心重复不已的哀号,一声惨过一声。
  我机械似的执起听筒,那头传来管理员老李洪亮的笑叫声:
  “住小姐,你收到我的惊喜了吧?难得你英俊体面的男朋友深夜来拜访你,我就没先通知你了,让你开心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我不会介意——才怪!这死王八,自以为聪明的笨蛋,一个月缴出七千元的管理费就是养这一群白痴吗?
  挂上听筒,我几乎没胆面对门口那名门神,可是脚下恰巧没有砂子可以埋去我的头,我只好选择面对现实,见招拆招了。
  “怎么知道我住这一楼的G座?”
  “接送了你好几次,管理员认得我,不等我问,便热心地说了。”他依在门框上。又道:“不讲我进去?”
  我摇头:
  “我不曾让外人踏进一步。”
  “那我就首开先例吧!”他跨进来,一手勾住我的腰,并且踢上门,上锁。
  我傻眼了!这人土匪呀!怎么可以入侵我的地盘?这行为彷如强行入侵我内心一般,教我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下的是逐客令。”我推他。
  这人竟一把抱起我,到沙发上坐下,困我在他怀中,深深看着我道:
  “你不施脂粉时居然这么美。”
  “你来做什么?很晚了!”我看向墙上指着十二点半的时钟。
  他笑,环视我十坪大的小客厅,欧洲家饰、真皮沙发组,与墙上一幅工笔画家所绘的“鸢尾”,造价不赀,最后眼光落回我脸上:
  “这房子是哪一位慷慨的金主赠送的?”
  “哦,太多任金主了,一时记不起来。”我的回答半真半假地没好气。
  “房子有点小,要我的话,你至少值五十坪的身价,不是吗?多面女郎?”
  “多谢阁下的盛赞。不过本女子最终的目标是阳明山占地数百坪乃至上千坪的华宅。”
  没有浓妆涂抹的我,很难扮演出艳女的面孔。清水脸上,只有小女生的清纯。我在他膝上不安地动了动,却被他楼得更紧。他看着我身上薄薄的浴袍,被水沾得有丝半透明,襟口也拉得不够高:而我则看到他眼中昏暗的欲火。
  他轻柔地将一手探入我黑发中,满意那触感。沙哑的声音道:
  “也许,你是有资格拥有华宇的,不过我想先给你一层公寓,让你住在其中,完全属于我。”
  我紧张地干笑两下:
  “拜托,你又不是没得到过我,不要一副没碰过我的表情好不好?”而且……他眼中那抹灼热是以往从不曾有过的!拜托。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正在分手中耶!不管怎么说,男人对到嘴的肥肉应该失去新鲜感才正常!前一阵子他的确是,但,这次变成这样是哪个地方出错了?即使看到不化妆的我也不该有这种表现呀!
  “你的这一面,较为蛊惑我,也正是我没染指过的清新。”他低头吻住我唇:“能纯粹去吻你的唇,而不沾到胭脂的感觉真好。”
  我没空回答,我只想跳下他的膝。
  “先放开我好不好?你一向不这么抱人的,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小。”
  他手劲一松,我立即跳开,拉好自己浴袍,坐在他对面,才看到他坏坏的笑容。
  “几时你这么保守了?”我力图冷静,让大脑恢复正常功能:
  “哦,我的下一任金主恰巧中意我的保守。”
  他抚着下巴。对我的话不予置评。只道:
  “我妹妹今晚找你撒野是吧?”
  “消息真快。”我一直看钟,没有与他谈天的心情!完全没有防备力的我一点作战的筹码也没有,只能暗示我送客的意图。
  他没有装作没看见,只是不以为意,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只耳环,走到我面前蹲着。
  “昨日为何装做不认识我?”
  “反正你又认不出来。”好了,摊开说了,他果真是知道的。
  他托起我下巴:
  “你未免看轻我的眼力。”眼光转为深沉:“我在想,近四个月来,我是不是被一个粉墨登场的女演员给耍了?”
  “哦?”我迎视他:“你有损失吗?谁又耍了你?我吗?我只不过知道金主想要我扮演的角色而已。你看中我的狐媚,一如我下任金主看中我的清纯扮相,如此而已。我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情人。”脱罪的供词早八百年我就想过了。而且说真的,我的游戏并没有坏心地让人吃亏。
  “下任?你这一任尚未卸职哩,就想到下一任?我只想再收回你一次,好生看看你的这一面。兼具妖媚与清纯的女子,想必有颗不定且善变的心,我很有兴趣去探索,如何?你怎么说?”
  我推开他手:
  “那可真是沦落了,用心于金钱交易的女子身上,楼公子时间太多了吗?而且并不是你说了就算,快四个月了,你不厌倦我,我还憋不住了哩,我需要不同男人——呀!你做什么!”我的冷嘲声换成尖叫不休。
  眼下楼公子正有力地抱起了我,大笑道:
  “是吗?厌倦?咱们试试看如何?”
  居然准确无误地住我房间走去!
  哦。不!这太过分了!
  “放开我,我不允许有人进入我的卧房!”
  他扬起一道眉毛:
  “为了公平起见,你不以为偶尔让我在此过夜是很好的主意吗?以往我可不曾拒绝你睡我的床。”
  边说边走,已进入我完全私密的天地,一时之间我只能着慌地挣扎,心中泛起悲惨的感觉,他进入的不只是我的房间,亦是我从不让人窥视的内心。他怎能强行进入我的世界?
  他将我放在柔软大床上,坐在床沿,眼光却是放在满地散落的金银珠宝上。撩起性感的笑,俯身抬起一串珍珠项练,在我眼前摆动。
  “也只有你是这般轻贱地对待这些东西。”
  我知道。因为其他人若不是锁得紧密。便是租保险箱存放,没有人会丢一地,像小孩子丢玩具似的。
  将项练丢到梳妆台,他转而压向我亲吻。
  我推他:
  “我现在没有心情,而且不许弄脏我的床。”
  他停止亲吻,但没有放开我,了然道:
  “你是这么看待性行为的?”
  我根本没有回答的机会,他快速地夺取我的唇。以从未有过的炙热狂涌向我。他是故意的,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只为了挑逗我,但他过于投入的同时也等于敞开了他自己!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悲惨的预感如乌云一般罩在我的上空,随着激情的频率起伏,直推向宇宙的飘渺处……
  这结局,该怎么落下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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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上班,忐忑不已地等待着,我赌他没认出我,所以我斗胆来上班。可是先出现的人并不是楼公子,而是多次约不到我、找不到我的方慎哲。
  这小子终于找来这儿了。但此刻我没心思去料理他,偏他不肯走,抱来一大束紫玫瑰,让我十坪大的办公室像间花店。
  “你今晚有空吗?能不能拨冗让我陪你用餐。”方慎哲温柔地看着我,以他一贯斯文好教养的声调问我。
  这种人是让人不忍心摆坏脸色的,可是我实在提不起劲应付他。只能假笑道:
  “吃晚餐?你可能要预约到西元二千年。”
  “颖儿,别这样。”
  我伸出载满戒指亮晶的手止住他的话:
  “第一,不许叫我小名,你只能叫我任颖,或任小姐,第二,我没空陪你耗。穷小子对我而言没吸引力,请你看清自己的身价。我——”
  方慎哲的笑意好浓,居然伸手握住我金光闪闪的手。
  “我并不穷,供得起你奢华的生活。”
  不会吧!这家伙恰巧是有家底的?
  “口说无凭!等你荣登上《企业大亨》杂志的黄金名人榜再来追我吧!谁知道你有没有出息,”拼命攻他弱点,怎么还没踢到他的罩门?奇怪。
  “任颖。给我五年,不,三年就可以,我不会比楼逢棠差,真的。”他诚挚地抓住我双肩,俊脸满是光辉,
  太圣洁了,令我不敢逼视又喘不过气。
  老天,谁来救我,让我摆开这个爱不对人的好男人?
  “方慎哲,你听我说——”我企图要拉开他的手。
  但他没有放,一双眼直对我放电。
  “任颖,我是真心的。”
  “放开啦!我衣服快掉到地上了!”我没好气地低斥他。在他连忙收回手时,我赶紧拉了拉低胸紧身洋装,把垂落的细肩带放回肩上。
  “任颖——”
  “好好!方先生,您快回去吧!今晚我们一起吃饭,把话讲清楚,七点半,“福华”门口见。”我不耐烦地挥手。将他往门外推去,最后很粗鲁地伸脚踢上门。
  吐了一口气贴在门板上。还来不及顺过气,背后另一扇门却被轻敲了两下,我飞快转身,见到楼公子立在相连的门边;正笑看我。
  连吞了好口口水,却是讲不出话;我看着他。
  他先开口:
  “原来你是这么赶跑不喜爱的追求者。”
  老天!他看到我踢门了!
  “哎呀!你可回来了。这星期想死我了。”我走向他,努力挤出媚笑。
  他盯着我的双耳,道:
  “戴祖母绿耳环会不会太重了?”
  “不戴它怎么显得出我的身价?”
  “我以为你昨天就该知道我回来了。”
  他的眼神莫测高深,我的心吊得老高。
  “我怎么会知道呢?你这死没良心的,平常根本不会想到我,搞不好只有施岚儿才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作息表吧?”
  他笑笑,改了话题。
  “你的珍珠耳环呢?”
  “在家里。你不会以为我会戴那种绿豆小的东西让人看不起吧?太寒酸了。”我刻意挥着亮晶晶的双手。
  他伸手摸了摸我左耳,然后滑到我光滑的肩膀,勾起左肩的细肩带,把玩着。
  “明晚有个宴会。你把那对耳环戴上,我手边有一件银灰长礼服适合你搭配。送你。”
  我一窒。他在与我玩游戏!
  天爷,他……他……到底想怎么样?
  “送我衣服?楼公子变小气了?居然不送珠宝改送衣服,我该笑纳吗?”我刻薄地应他。
  “女人,对你,除了绝不亏待外,我还会奉陪到底。因为,我突然发现,你是很耐人寻味的。”他放开我的肩带,轻吻我一下,转回他的办公室。
  留下我悲惨地陷入水深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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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了一星期的假,我却是玩了六天之后才良心发现地去看母亲。她来台北三天了。我竟然在假日的最后一天才去问候她,真是不孝呀!
  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这些日子以来方慎哲几乎像个影子似的跟着我泛舟、高空弹跳、玩滑翔翼。我躲他也费了一番工夫,死锺岷之,我会剁他去喂猪!居然鼓励他来追我。
  我没让应宽怀知道母亲人在台北的事。母女俩惬意地去看展览,然后找了间明亮的咖啡屋聊天。
  只有在母亲面前,我才是真正放松的。虽已二十五岁了,但我永远喜欢当自己是个小女孩,缩在母亲怀中对她撒娇谈心。
  像现在,我双手勾住母亲的左手,头靠在她肩上,一同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假山流水。
  “玩得开心吗?”母亲问我。
  我挺复杂地吁了口气:
  “这种高难度的游戏,刺激很多;开不开心却尚未定论。”
  “你那个色上司没那么可怕吧?”母亲笑问。
  “哦,是这样的,即使是色男人也有几个是厉害的。我所评估误差的是那位仁兄对我这类女子太过了解,只要我的表现有些微误差,他会马上知道,并且拿那双X光似的眼睛探索我。”
  “这能不能叫踢到铁板?”
  “还没沦落到那地步啦。”我撩着头发,抓了一撮在脸上刷着。突然想起每次盛妆面对楼公子时,他对我一头粉饰油亮的头发有着嫌恶,我想,他那人一定很锺爱自然披散、摸起来如丝质触感的头发,但我一次也没让他看到我披散的模样。当然上床时有,可是汗水淋漓和着原本的发胶,腻人的感觉更可怕。
  像今日这般无矫无饰,任长发自然垂在肩上,微微的自然卷让我看来清纯又俏丽;娇媚狐丽的面孔之外,我不会让楼公子看到我其它面貌。
  母亲拨开我右边的长发,笑道:
  “好典雅的珍珠耳环,配你珠亮的罩衫正好。”
  我摸了摸耳环,哦,一直忘了取下来,这是楼公子送我的饰品中,我最中意的一款。小巧而细致。没有华丽的艳光,却无比的典雅,愈看愈中意;我甚至为了这一对耳环去穿耳洞。如果哪天我把那些首饰典当一空,这对耳环一定不是其中之一
  “我的上司为人慷慨。”
  “眼光也不差。”母亲点头。
  其实她没见过楼公子,也没向我打探更多的事情,因为她一向相信我、也放纵我。她对楼逢棠不能说没有好奇心,只是他还没有重要到值得她去打探的地步,只能由首饰上、我的言行上去侧面猜测。
  “你打算出国念书也好,免得沾惹上事端。”
  “怎么说?”
  “你知道,你父亲六十岁了,年纪一大,小一辈的人整天想的莫不是财产的问题,尤其他的孩子那么多,妻妾成群各怀鬼胎。我不要你拿他一分一毫,你出国恰好躲过这一切烦人的事。”
  我笑道:
  “爸爸至少可以再活二十年,急什么?”
  母亲冷笑:
  “要防的人第一个就是你父亲。如果不是他自己提出来,小一辈谁敢动?不管他想玩什么把戏,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玩到你头上。”
  “我有什么值得他设计的?”
  母亲拧了下我脸颊:
  “怎么没有?他一心要让你当良家妇女,前些日子在南部挑人选,我看他是非要想法子让你嫁个土财主不可!那是他自以为是的父爱方式。”
  那倒是有可能是父亲会做的事。他一向讨厌我过于放肆恣意,向坏女人看齐。
  “不怕不怕,如果只是这点事情,不必担心,爸没法子设计我。”
  “锺先生真是可笑,自己背叛婚姻,三妻四妾,却居然又期望他的子女全乖乖地走入婚姻中,有快乐的婚姻生活。如果婚姻生活真的能轻易有快乐,为何他一而再地出轨?他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让你嫁人就是父爱的表现?由他来做这种里,实在是最讽刺的事了。”
  “人向来都是双重标准的,不是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晚上要看歌剧,得回去梳洗打扮一番了。”我挽起母亲,一同向柜台走去。
  结完帐,我们往门口走去,一阵熟悉的古龙水香味传来,使得原本低着头的我不置信且讶然地抬起头,在非常诡异的一刻,迎面走进来的男子也恰巧看向我,而他正是那个应该还在香港的楼公子,他身边依偎着华侨小姐。他们才刚由自动门走进来,我没敢再与他的眼光衔接,连忙故作不经意地垂下右边的长发,化为帘幕,遮去所有看向我的目光。挽着母亲走出自动门,在擦身而过时,我差点吓得把呼吸给忘了。他……应该、绝对、不可能把我与他认识的任颖做任何联想吧?尤其那种视线相接,只是不经意的痛视而已。
  “小姐。”自动门在身后打开,低沉有力的声音叫住我。
  我僵直在原地,心中开始念佛号,完全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所以不敢回头。
  母亲才刚走开去地下室开车呢!此刻我连一个可帮我的人也没有,而楼逢棠正要命地走近我……
  “这是你的耳环吧?”修长的手指由侧方伸来,手掌上摊放着一只珍珠耳环,而我只头晕目眩地看着他手心三条长而有力的线条,他的智慧线甚至长到几乎划过手掌的全部……
  我双手同时摸向耳朵,发现左耳空空如也,怎么穿耳洞的耳环也会松掉?一定是刚才玩着玩着弄松的。而且好死不死掉在他眼前……天要亡我吗?
  “是的。谢谢。”我很快地伸手要取回。
  但他摊开的手却很快地合起来,我讶异地抬头看他,脸上热辣辣地涨满心虚,也必然红透脸。
  他皱眉地看我:
  “你很面熟。”
  我有点紧张道:
  “这种搭讪辞太不高明了。”
  他淡淡地露出笑:
  “我的女友也有这种款式的耳环。”
  “是吗?我说过要搭讪——”我不耐烦的语调卡在他伸过来的手。他修长的手穿过我颈间的发,轻轻一撩,在风中飞扬,然后,我的长发轻轻如丝一般再度栖息回我的肩上。我猛地退了一大步,差点跌了个倒栽葱。“先生!你未免太轻浮……我……”
  “颖儿?”
  母亲的车子已开上来,那一声叫唤在解救我的同时也毁灭了我。但我不管了,立即飞奔过去,上车后再也没敢睁开眼,像只遇险的驼鸟,将脸埋入沙中,当做没事。
  悲惨的我几乎可以看见被楼公子撕成碎片的镜头。他……认出我了吗?我想他还不是十分确定吧?
  明天要上班哩……我该去吗?
  我完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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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晶莹璀璨到令人睁不开眼的祖母绿耳环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差点一口气提不起来,呵呵傻笑之余还得努力做出财迷心窍的狂喜样……这种演技太强人所难了吧?可是不做又不行!
  所以我只能跳入他怀中,娇滴滴又得意地叫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头,一定舍不得我。我就说嘛,凭我的姿色怎么会迷不住你呢?哼!明天上班时,我一定要展示给那些嘲笑我的人看!你楼公子还是忘不了我的好的。”
  他微笑,可是却让人看不到他的想法。
  “我不会拒绝女人对我的需索,即使我没有吃回头草。”将我推开些许距离,他抽起烟。
  我们在日本料理的包厢中用晚餐,昏黄的灯光下,我怎么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尾问:
  “你买这耳环送我难道不是……”
  “不一定。但因为你表现良好,值得我送。”
  老天。这个人习惯把别人的心吊在半空中吗?我又贴进他,用我浓妆的脸向他使媚:
  “那,今晚,你需要我吗?”
  “不。”他的回答低沉而坚定。
  我知道他明天要去香港开会,随行的是真正精干的秘书,我这个秘书只能用在色色的客户的应酬上。我说过,楼公子相当地知人善任,不仅能将一个人的用途发挥应用到极致。也懂得将人摆在最适任的位置,一点也不浪费、不混淆。
  “你就要去香港一星期了,难道不怕日子难熬吗?”我尽责地挑逗他。并且适当地加了点醋味:“还是你要去找施岚儿?她的修为真高,让副总从不厌倦。”
  老实说我本身也好奇死了她何以能与他维持那么久的关系。两年耶!他又不是“念旧”的人。
  他喝下一杯清酒,一手拂过我造型亮丽的头发,当然也摸到上头的发胶、慕思什么的。现代想要光鲜亮丽的女性只能让那些东西覆满整颗头,男人想要摸到如丝水滑的飘扬秀发已是奢求了。我知道他不喜欢,因为他很快收回手。
  “我今晚不需要女人。”这样算是回答与解释。
  我偏又硬贴向他,让我的头发搁在他肩上:
  “难道你在香港有一个在等着?”
  “你在查我的勤吗?别忘了你的身分。”他起身,让我差点跌倒,可见他又被我惹得厌心大起。
  哈哈,好玩。
  “楼副总,人家——”我起身,再接再厉地演着。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拉开纸门,率先走出去,连等我一下也没有。
  当然也就没看到我暗中扮出来的鬼脸。
  将桌上的耳环收入皮包中,我快步跟在他身后。唉,没事得到这种高价位的首饰都不知道该搁在哪里才好。想着家中梳妆台上的那一些,我想以后我可以计划开间银楼。
  想到他将有一星期不在。我的心开始飞扬。当然,明天起我也要请假,好生让自己玩个畅快。上回应宽怀告诉我滑翔翼玩起来很过瘾,决定了,明天就叫他带我去玩。对了对了,上一回说要帮我画一张工笔画仕女图,都只打了个草稿而已,我非要他画完成送我一幅不可。那家伙说我有唐朝女子的气质,他要将我画成唐代的仕女。挺好玩的,应该情商他再画一幅保守的我来做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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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楼公子近日来真正地陷入爱河了。
  楼董事长把他中意的媳妇人选之一安插在十九楼,听说此人来头不小,是华侨子女,今年刚毕业,纯真美丽得让人怜惜,对人亲切,完全没有架子。便有人传闻我这只花瓶快要下台一鞠躬了。
  我并不明白陷入爱河的男人会有什么行为,因为目前为止我身边的男人似乎没一个是正常恋爱的,楼逢棠近日来倒是常上十九楼,晚餐时光也不再与我共度,除了偶尔一同去接待客户之外,
  我怀疑他这种男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去陷入爱情;他毕竟太深沉了。清纯的女子美好之外,根本无法了解他的内心,与他起共鸣。
  不过,既然我快下堂了,我得算一算拿多少遣散费才算合理;最近应宽怀替我找了不少留学与游学的资料,我相信我可以全身而退。
  一个陷入爱河的男人还会去与别的女人上床吗?
  我坐起身,点燃一根细雪茄,递给他。
  与他已许久没有亲密行为了,他会邀我来,令我有点讶异。稍早还连忙向应宽怀告罪,本来他要带我去听留学讲座的。
  拉下薄床单披住赤裸的身体,我站在落地窗前,由二十五楼的高处俯瞰台北市景。夜深了,不夜城的灯亮如白画,其实我一直讨厌这座喧哗太过、繁华太过的城市,但是宁静的乡村又令我觉得萧索。
  毛毛小雨一直是台北市不可或缺的点缀,今年水分尤其多。我轻轻呵着气,在玻璃水雾中画圈圈。
  “你,回去吧。”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我转身,看了他一晌:
  “不留我?”
  他笑,黑暗中只有一点香烟的红光:
  “不,但我不会亏待你。”
  我回他一笑,黑暗中他看不到我的讥嘲,只会以为我为钱而欣喜。
  “坏男人,你要调我走,还是请我走路?”我抱起椅子上的衣服,走入浴间,没等他的答案。
  直到我冲洗完毕。更衣出来。他站在浴室门口,一手搁在我身后的门框上,一手托着我下巴,裸着上身:那雄健的肌肉真是令人开始怀念了。改天我得叫应宽怀脱掉衣服给我看看,有没有比楼公子的身材可观。
  他慵懒她笑道:
  “不,你暂时不走,公司有一件大工程要谈,我要借用你的能力;没有人比你更能配合我。”
  我伸出食指搓着他胸膛:
  “不再有***?”
  他没有马上点头,可见有点眷恋。但他决定与我划清界线,就必然不会再让自己有所沾染,女人的身体不只我才有。他也许正那么想,所以最后他点头。
  “即使没有这一层关系,我也不会吝蔷。”
  “我相信。”我越过他。拿起椅子上的皮包。我打开门:“再见。”然后走出他的公寓。
  他只是点头。笑着,并且没有任何表情。
  完了吗?这一次的大胆游戏?
  历时三个月又十二天,是我让它提早结束,因为后来我学别的女人那样缠他,让他不得不与我划下界线。
  走入电梯,小小的空间只有我一人。我看向电梯墙上嵌着的镜子,我看到松了一口气的自己。
  我知道,是我自己有点撑不住了。
  再不落幕,惨的人会是我。别看楼公子从没留住过什么女人,一旦他发现我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假面,后果就好玩了!他不会任人玩弄他,必然会要我付出代价。唉,这时我真的有点希望他是真正放浪到无药可救的男人,那么我不会愈玩愈提心吊胆;可是也正如父亲所说的。如果当真是那种男人,我还会陪他玩上一手吗?
  不会的。玩起来没意思。
  但有一双利眼的男人是可怕的。惹过这一个,下一回我会量力而为。
  幸好幸好,我成功地从头演到尾。
  相信剩下的那段时间,不会有任何问题产生了,了不起公司里会流传我被抛弃的消息,再有几个人来讥讽我而已,那没什么,我非常得心应手。来多少,接多少,一点也不须我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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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来,楼公子一直没召我过去过夜,所以我一放假就陪应宽怀去看画展。目前在母亲有计划的栽培下,他已小有名气,订单也不断涌来;即使立志要当个画匠,他依然需要精神粮食来刺激灵感。
  要说是楼公子对我热情不再,倒不如说是我故意让他对我厌烦。我说过,我得慢慢布好下台的路线,多对他表现一些贪婪无度与占有欲,男人就会自动退避三舍。以前我从不call他的,后来不见面时每一小时、二小时call他一次,终于惹他厌烦了。
  真有成就感,完全按照我的剧本在演,精明厉害的男人也拆穿不了我的西洋镜。
  所以我的心情很好。
  “你呀!开心什么,笑得像个娃娃似的。”应宽怀买来两枝冰淇淋,我们坐在美术馆外的草皮上享受七月半的酷阳与清凉。
  不必演戏,我回复了正常的扮相,不施粉脂,让皮肤好好透口气;也没有虐待我的长发去吹造型,只绑成马尾搁在身后。长袖白罩衫,窄管牛仔裤,外加一双大两号尺码的布鞋,抚慰一星期五天半必须穿高跟鞋的折磨。
  我舔着冰淇淋。一边问他:
  “应宽怀,你去过英国读书。那你告诉我。申请出国游学的手续麻不麻烦?”当了一年半的花瓶,我演得有点倦,下一步的人生目标就是先游学。再修戏剧学分,我认为我高超的演戏戏胞可以经由学校训练后,将来回国组一个小剧场,充分发挥出来。
  应宽怀奇怪地瞪我:
  “你与情人吵架了?想游走他乡?”
  “拜托!老兄,我不玩那一套。我想游学只因那是我下一阶段的目标。”老古板,以为爱情真的能令女人舍生忘死、一举一动都受爱情牵制。
  “你不想与那个男人谈恋爱了?”
  应宽怀一直知道我近三个月来有一个情人。也认为我正悠游爱河中,乐不思蜀。
  我摇头:
  “我知道交往是怎么一回事了,也知道性爱的感觉、爱情的表相,你认为我体验得还不够吗?”
  “你一定没有爱上他,否则怎会说得没一点感情。”
  我笑了笑,抬头看天空的风筝。
  “某种程度上,我有爱他,可是那种感觉并不须要夸张到死去活来。谈情说爱其实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我没空拨出时间去沉醉其中,我有我的路要走。”
  应宽怀用奇怪的眼光瞄我:
  “你怎能用冷淡的口气去说你的男人?在肌肤相亲过后,你竟没有改变先前的想法。”
  我想从我身上,他应该也可以看到我母亲的想法,我们母女的思想其实是雷同的。
  “他是我的男人又如何?总会有那么一个男人出现,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我何必特别记忆他,对他产生热情?就像我母亲,生命中只有我父亲一个男人,但她从没爱上他,也不特别争宠,她几十年来一直在做她想做的事。你不正被她的气质吸引吗?她忙着生活,过自己的日子,所以没空去追求爱情。我从她身上证明了一件事——爱情并不是必要的东西。”
  “那是因为没有人给她狂热的真爱!你父亲毁了她对男人的幻想,让她没机会去得到爱情!我——”
  我打断他的吼叫。
  “OK,OK,我耳朵好得很,请别大吼。”真是的,每次一提到母亲,他就蛮牛似的认为我父亲是大罪人,罪该万死。说不通的。很难去让他理解母亲就是没想要恋爱才卖断一生给我父亲;她只需要很多的钱去助她完成生命的种种梦想。
  而我比较幸运,因为但凡一切需要用到钱的事情,母亲便大力支持我,使我玩得更随心所欲。
  “快中午了,咱们去吃饭吧!别忘了你说要替我昼一幅画像的。”
  “裸体的吗?”他装出大野狼的表情。
  我大胆地回应:
  “有何不可!”
  “你别毁了我清白!让我在你母亲面前抬不起头。”反而是应小生不肯。
  我勾住他手臂,叫道:
  “我不相信你没画过裸女。”
  “那些裸女都不是我心仪女人的女儿。”
  “好纯情哦!”简直可以叫稀有动物。如果他再执迷不悟下去,我想他会清白干净到瞑目那一天。
  与他一路斗嘴到饭馆,才要入门,远远有人叫住我!
  “颖儿!”
  好大的嗓门,好熟悉的声音。
  不会吧?我终于给锺岷之那家伙逮住了?
  才想着,那小子已冲到我面前,跑得很喘地直咳嗽。
  “终于找到你了。我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怎么都不回?”
  笨蛋,因为我不想回。
  “哎呀!我忘了。”
  “你——算了!看在你今天穿得很正常的分上,我不计较了。”他转向应宽怀自我介绍:“我叫锺岷之。是颖儿的三哥。”
  “应宽怀。”他伸手握着。
  看来岷之对应宽怀的好感比较多。握完手,他向我身后招手:“慎哲,这边!我妹妹在这里。”
  这两人是连体婴吗?怎么老在一起。
  方慎哲走过来,与我一照面立即愣住了,许久之后才含蓄地笑着:
  “我不知道岷之还有一个这么美丽秀致的妹妹。你好,我叫方慎哲,”
  “慎哲,我只有一个妹妹。她就是你上回见过的那一个,就是任颖。”岷之多舌地说着。
  我几乎没当场咬牙切齿起来。
  方慎哲以奇异晶亮的眸光再度看向我:
  “对不起,我记忆力不好,失语了。只是没料到任小姐没化妆时这么好看。”
  我皮笑肉不笑地虚应着,很快往应宽怀身上靠去。
  “没有啦,与什么伴在一起,就得依男伴的喜好去打扮。我编号一号的男朋友喜欢我化浓妆;而这个二号,喜欢我的清水脸,我向来从善如流。”
  也亏得应宽怀反应好,与我默契十足,立即搂住我,给人情侣的假相。
  “快中午了,我们一齐吃饭吧!”岷之少根筋地招呼着。
  我与应宽怀交换了一个眼光,与他们一同进饭馆吃午饭。希望我的直觉出差错,为什么我觉得身后的方慎哲射向我的眼光有一点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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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来,楼公子一直没召我过去过夜,所以我一放假就陪应宽怀去看画展。目前在母亲有计划的栽培下,他已小有名气,订单也不断涌来;即使立志要当个画匠,他依然需要精神粮食来刺激灵感。
  要说是楼公子对我热情不再,倒不如说是我故意让他对我厌烦。我说过,我得慢慢布好下台的路线,多对他表现一些贪婪无度与占有欲,男人就会自动退避三舍。以前我从不call他的,后来不见面时每一小时、二小时call他一次,终于惹他厌烦了。
  真有成就感,完全按照我的剧本在演,精明厉害的男人也拆穿不了我的西洋镜。
  所以我的心情很好。
  “你呀!开心什么,笑得像个娃娃似的。”应宽怀买来两枝冰淇淋,我们坐在美术馆外的草皮上享受七月半的酷阳与清凉。
  不必演戏,我回复了正常的扮相,不施粉脂,让皮肤好好透口气;也没有虐待我的长发去吹造型,只绑成马尾搁在身后。长袖白罩衫,窄管牛仔裤,外加一双大两号尺码的布鞋,抚慰一星期五天半必须穿高跟鞋的折磨。
  我舔着冰淇淋。一边问他:
  “应宽怀,你去过英国读书。那你告诉我。申请出国游学的手续麻不麻烦?”当了一年半的花瓶,我演得有点倦,下一步的人生目标就是先游学。再修戏剧学分,我认为我高超的演戏戏胞可以经由学校训练后,将来回国组一个小剧场,充分发挥出来。
  应宽怀奇怪地瞪我:
  “你与情人吵架了?想游走他乡?”
  “拜托!老兄,我不玩那一套。我想游学只因那是我下一阶段的目标。”老古板,以为爱情真的能令女人舍生忘死、一举一动都受爱情牵制。
  “你不想与那个男人谈恋爱了?”
  应宽怀一直知道我近三个月来有一个情人。也认为我正悠游爱河中,乐不思蜀。
  我摇头:
  “我知道交往是怎么一回事了,也知道性爱的感觉、爱情的表相,你认为我体验得还不够吗?”
  “你一定没有爱上他,否则怎会说得没一点感情。”
  我笑了笑,抬头看天空的风筝。
  “某种程度上,我有爱他,可是那种感觉并不须要夸张到死去活来。谈情说爱其实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我没空拨出时间去沉醉其中,我有我的路要走。”
  应宽怀用奇怪的眼光瞄我:
  “你怎能用冷淡的口气去说你的男人?在肌肤相亲过后,你竟没有改变先前的想法。”
  我想从我身上,他应该也可以看到我母亲的想法,我们母女的思想其实是雷同的。
  “他是我的男人又如何?总会有那么一个男人出现,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我何必特别记忆他,对他产生热情?就像我母亲,生命中只有我父亲一个男人,但她从没爱上他,也不特别争宠,她几十年来一直在做她想做的事。你不正被她的气质吸引吗?她忙着生活,过自己的日子,所以没空去追求爱情。我从她身上证明了一件事——爱情并不是必要的东西。”
  “那是因为没有人给她狂热的真爱!你父亲毁了她对男人的幻想,让她没机会去得到爱情!我——”
  我打断他的吼叫。
  “OK,OK,我耳朵好得很,请别大吼。”真是的,每次一提到母亲,他就蛮牛似的认为我父亲是大罪人,罪该万死。说不通的。很难去让他理解母亲就是没想要恋爱才卖断一生给我父亲;她只需要很多的钱去助她完成生命的种种梦想。
  而我比较幸运,因为但凡一切需要用到钱的事情,母亲便大力支持我,使我玩得更随心所欲。
  “快中午了,咱们去吃饭吧!别忘了你说要替我昼一幅画像的。”
  “裸体的吗?”他装出大野狼的表情。
  我大胆地回应:
  “有何不可!”
  “你别毁了我清白!让我在你母亲面前抬不起头。”反而是应小生不肯。
  我勾住他手臂,叫道:
  “我不相信你没画过裸女。”
  “那些裸女都不是我心仪女人的女儿。”
  “好纯情哦!”简直可以叫稀有动物。如果他再执迷不悟下去,我想他会清白干净到瞑目那一天。
  与他一路斗嘴到饭馆,才要入门,远远有人叫住我!
  “颖儿!”
  好大的嗓门,好熟悉的声音。
  不会吧?我终于给锺岷之那家伙逮住了?
  才想着,那小子已冲到我面前,跑得很喘地直咳嗽。
  “终于找到你了。我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怎么都不回?”
  笨蛋,因为我不想回。
  “哎呀!我忘了。”
  “你——算了!看在你今天穿得很正常的分上,我不计较了。”他转向应宽怀自我介绍:“我叫锺岷之。是颖儿的三哥。”
  “应宽怀。”他伸手握着。
  看来岷之对应宽怀的好感比较多。握完手,他向我身后招手:“慎哲,这边!我妹妹在这里。”
  这两人是连体婴吗?怎么老在一起。
  方慎哲走过来,与我一照面立即愣住了,许久之后才含蓄地笑着:
  “我不知道岷之还有一个这么美丽秀致的妹妹。你好,我叫方慎哲,”
  “慎哲,我只有一个妹妹。她就是你上回见过的那一个,就是任颖。”岷之多舌地说着。
  我几乎没当场咬牙切齿起来。
  方慎哲以奇异晶亮的眸光再度看向我:
  “对不起,我记忆力不好,失语了。只是没料到任小姐没化妆时这么好看。”
  我皮笑肉不笑地虚应着,很快往应宽怀身上靠去。
  “没有啦,与什么伴在一起,就得依男伴的喜好去打扮。我编号一号的男朋友喜欢我化浓妆;而这个二号,喜欢我的清水脸,我向来从善如流。”
  也亏得应宽怀反应好,与我默契十足,立即搂住我,给人情侣的假相。
  “快中午了,我们一齐吃饭吧!”岷之少根筋地招呼着。
  我与应宽怀交换了一个眼光,与他们一同进饭馆吃午饭。希望我的直觉出差错,为什么我觉得身后的方慎哲射向我的眼光有一点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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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来,楼公子一直没召我过去过夜,所以我一放假就陪应宽怀去看画展。目前在母亲有计划的栽培下,他已小有名气,订单也不断涌来;即使立志要当个画匠,他依然需要精神粮食来刺激灵感。
  要说是楼公子对我热情不再,倒不如说是我故意让他对我厌烦。我说过,我得慢慢布好下台的路线,多对他表现一些贪婪无度与占有欲,男人就会自动退避三舍。以前我从不call他的,后来不见面时每一小时、二小时call他一次,终于惹他厌烦了。
  真有成就感,完全按照我的剧本在演,精明厉害的男人也拆穿不了我的西洋镜。
  所以我的心情很好。
  “你呀!开心什么,笑得像个娃娃似的。”应宽怀买来两枝冰淇淋,我们坐在美术馆外的草皮上享受七月半的酷阳与清凉。
  不必演戏,我回复了正常的扮相,不施粉脂,让皮肤好好透口气;也没有虐待我的长发去吹造型,只绑成马尾搁在身后。长袖白罩衫,窄管牛仔裤,外加一双大两号尺码的布鞋,抚慰一星期五天半必须穿高跟鞋的折磨。
  我舔着冰淇淋。一边问他:
  “应宽怀,你去过英国读书。那你告诉我。申请出国游学的手续麻不麻烦?”当了一年半的花瓶,我演得有点倦,下一步的人生目标就是先游学。再修戏剧学分,我认为我高超的演戏戏胞可以经由学校训练后,将来回国组一个小剧场,充分发挥出来。
  应宽怀奇怪地瞪我:
  “你与情人吵架了?想游走他乡?”
  “拜托!老兄,我不玩那一套。我想游学只因那是我下一阶段的目标。”老古板,以为爱情真的能令女人舍生忘死、一举一动都受爱情牵制。
  “你不想与那个男人谈恋爱了?”
  应宽怀一直知道我近三个月来有一个情人。也认为我正悠游爱河中,乐不思蜀。
  我摇头:
  “我知道交往是怎么一回事了,也知道性爱的感觉、爱情的表相,你认为我体验得还不够吗?”
  “你一定没有爱上他,否则怎会说得没一点感情。”
  我笑了笑,抬头看天空的风筝。
  “某种程度上,我有爱他,可是那种感觉并不须要夸张到死去活来。谈情说爱其实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我没空拨出时间去沉醉其中,我有我的路要走。”
  应宽怀用奇怪的眼光瞄我:
  “你怎能用冷淡的口气去说你的男人?在肌肤相亲过后,你竟没有改变先前的想法。”
  我想从我身上,他应该也可以看到我母亲的想法,我们母女的思想其实是雷同的。
  “他是我的男人又如何?总会有那么一个男人出现,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我何必特别记忆他,对他产生热情?就像我母亲,生命中只有我父亲一个男人,但她从没爱上他,也不特别争宠,她几十年来一直在做她想做的事。你不正被她的气质吸引吗?她忙着生活,过自己的日子,所以没空去追求爱情。我从她身上证明了一件事——爱情并不是必要的东西。”
  “那是因为没有人给她狂热的真爱!你父亲毁了她对男人的幻想,让她没机会去得到爱情!我——”
  我打断他的吼叫。
  “OK,OK,我耳朵好得很,请别大吼。”真是的,每次一提到母亲,他就蛮牛似的认为我父亲是大罪人,罪该万死。说不通的。很难去让他理解母亲就是没想要恋爱才卖断一生给我父亲;她只需要很多的钱去助她完成生命的种种梦想。
  而我比较幸运,因为但凡一切需要用到钱的事情,母亲便大力支持我,使我玩得更随心所欲。
  “快中午了,咱们去吃饭吧!别忘了你说要替我昼一幅画像的。”
  “裸体的吗?”他装出大野狼的表情。
  我大胆地回应:
  “有何不可!”
  “你别毁了我清白!让我在你母亲面前抬不起头。”反而是应小生不肯。
  我勾住他手臂,叫道:
  “我不相信你没画过裸女。”
  “那些裸女都不是我心仪女人的女儿。”
  “好纯情哦!”简直可以叫稀有动物。如果他再执迷不悟下去,我想他会清白干净到瞑目那一天。
  与他一路斗嘴到饭馆,才要入门,远远有人叫住我!
  “颖儿!”
  好大的嗓门,好熟悉的声音。
  不会吧?我终于给锺岷之那家伙逮住了?
  才想着,那小子已冲到我面前,跑得很喘地直咳嗽。
  “终于找到你了。我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怎么都不回?”
  笨蛋,因为我不想回。
  “哎呀!我忘了。”
  “你——算了!看在你今天穿得很正常的分上,我不计较了。”他转向应宽怀自我介绍:“我叫锺岷之。是颖儿的三哥。”
  “应宽怀。”他伸手握着。
  看来岷之对应宽怀的好感比较多。握完手,他向我身后招手:“慎哲,这边!我妹妹在这里。”
  这两人是连体婴吗?怎么老在一起。
  方慎哲走过来,与我一照面立即愣住了,许久之后才含蓄地笑着:
  “我不知道岷之还有一个这么美丽秀致的妹妹。你好,我叫方慎哲,”
  “慎哲,我只有一个妹妹。她就是你上回见过的那一个,就是任颖。”岷之多舌地说着。
  我几乎没当场咬牙切齿起来。
  方慎哲以奇异晶亮的眸光再度看向我:
  “对不起,我记忆力不好,失语了。只是没料到任小姐没化妆时这么好看。”
  我皮笑肉不笑地虚应着,很快往应宽怀身上靠去。
  “没有啦,与什么伴在一起,就得依男伴的喜好去打扮。我编号一号的男朋友喜欢我化浓妆;而这个二号,喜欢我的清水脸,我向来从善如流。”
  也亏得应宽怀反应好,与我默契十足,立即搂住我,给人情侣的假相。
  “快中午了,我们一齐吃饭吧!”岷之少根筋地招呼着。
  我与应宽怀交换了一个眼光,与他们一同进饭馆吃午饭。希望我的直觉出差错,为什么我觉得身后的方慎哲射向我的眼光有一点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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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而那得归功于我不错的演技。
  当上楼公子的花瓶秘书兼床伴已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与他可以说是合作无间。上班时,他需要一个虽办事不力,但可以帮他哄客户的秘书,而且上班时间不能恃宠而骄,我做到了;而夜晚,当他需要我时,我也尽职地当一个好床伴。
  这么合作良好的关系,其满意的程度可以由我的薪水袋与遽增的首饰中看出来;男人都是用物质来表达自己良心的。这个楼公子相当慷慨,他同时也是个上好的学习人选,在他身边。我看到了他手腕灵活与客户周旋的一面,也看到在宴会中他主导全场的方式。私底下,他放纵,他也冷漠。怎么有人能在极端放浪形骸之余,仍给人强烈的疏离感呢?他最深的一面,不是我能去碰的,否则会有一个惨痛的代价等着我;那是我不准备去付出与承受的。
  可能是我太合作了吧!偶尔我会察觉到他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那时我会飞快地使媚,让他无法深想。唉!难道太合作也是一种错误?我只是依他要的方式去演出而已。怎么凡事顺他心了,却反而令他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呢?
  今夜的宴会是个名流巨贾云集的场合,主办人是台北三大集团之一的汤氏集团。我穿着紧身黑丝晚礼服,勾勒出我一身不算差的身材,微微暴露,但一条火红披肩,让暴露变成半掩半遮的诱惑;颈子上配着红宝石项练,一式配件由头到尾,搭配得艳丽且金光闪闪。我说过,楼逢棠是慷慨的男人,不必我开口,他会常叫宝石公司送来目录任我桃。然后一套套饰品就累积在我的梳妆台上了。
  与他跳完第一支舞,他嘱我自行打发时间,然后他前去与主人翁打招呼。我没在意。听说汤氏千金被内定为楼公子的妻子,上回楼家千金找我的碴就是为汤小姐打抱不平吧?我比较好奇的是汤淑靓小姐的相貌。
  不久,我看见了。会场另一边楼逢欣拉着的女子应该就是汤淑靓,据闻她们情同姊妹,非常要好。远远的,并不能看清她的面孔,不过由衣着上可以推测出应是乖巧温顺的千金小姐。
  我晃着手中的高脚酒杯,冷眼看着这个冠盖云集的会场,淡淡地噙起一抹冷笑。独自悠游在自我的世界中;人愈多的地方,我愈能明白自己的孑然,完全隔离而已。这时,我禁不住想起两个月前在凯悦看到的那名飘渺少女,也许外人看她像是寂寞,其实哪能体会她是在享受孤独的快乐?
  但我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
  “颖儿!”
  讶异的男中音在近距离扬起,我也讶异地看过去!全天下会这么叫我的人除父母,就只有我那些异母兄长了。是锺岷之,我父亲第二个老婆的独生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堆起假笑,千娇百媚地勾住他手臂。该死的东西,没事出现在我粉墨登场的舞台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打扮?你这是什么面孔?你你……”
  哦!我忘了提,在我三名兄长、三名弟弟中,就属锺岷之先生最为食古不化、古板保守,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因为他阁下的妈,可是个手段高强的酒家女,当年当上我爹的第一任小老婆只差没惊天地泣鬼神了;也大概是物极必反的关系,锺岷之操守良好到可以去当圣人。
  “岷之,这位是?”另一名与岷之同行过来的斯文男子有礼地问着。一身儒雅的气息,看得出家教尚佳。
  “她……她是……”
  “我是他前任女友。”我飞快地抢答,趁他还在神智不清当中。我相信,去承认自己异母兄妹众多,绝不是光采的事。锺岷之尤其不爱提。
  “颖儿,你……”不过,改口说是他前女友,抹黑他,他也一样会吐血就是了。
  我邪笑地对那男子伸出手:
  “嗨,我叫任颖,你呢?”
  男子斯文地握住我的手。浅笑中有阳光的气息:
  “我姓方叫慎哲,是岷之在研究所的同学。今天是我舅父的酒会,便偕同岷之一同来开开眼界。幸会了,任小姐。”
  我由上到下瞄了一回,肯定他是个世界少见的好男人。我还没见过有人眼神可以温柔却不显没个性的。
  “颖儿,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岷之涨红他白净的脸。
  可怜,这个男人的脸快要可以喷火了。
  “哎呀!死相!都分手那么多年了,还要什么交代嘛!人家又没有对不起你!岷之,小岷岷,别生气嘛,来,我去端一杯汽水给你消火气。”
  “任颖!你……你……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他用力拉住我,害我直跌入他怀中,差一点被高跟鞋扭到脚。
  我叹息地抱住他腰。一边转转脚踝,站了一小时,其实我的脚挺痛的。趁机附在他身边警告:
  “你敢拆我的台。我不会饶了你!如果吃饱了,麻烦你快带你的朋友回宿舍啃书吧!”
  “你又在做坏事了?”他瞪大牛眼。
  我揍他肩膀,看似在与他调情,其实揍得很用力。
  “你管我。你已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了。”
  我颈后的寒毛突然警觉起来,然后楼逢棠低沉冷淡的声音在我颈后响起:
  “任颖,我希望你有空与我跳这支舞曲。”
  “哦,那是当然!”我将锺岷之推开。很快地投入楼逢棠的臂弯中。
  没走几步,他叫住我:
  “颖儿!”
  我不耐烦地回头瞪他一记利眼,很认真地警告他别拆我的台。
  “什么事呀?小岷岷?”
  他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的!记住了。”
  我抛了一记飞吻给他,实则扮了个鬼脸。我管他咧!令我讶异的是腰间突然紧了下,我回头看到楼逢棠微怒的面孔。他怎么了?
  “对老相好须要这么热情吗?”
  “不与任何一个情人交恶是我的原则。”走入舞池,我双手搭在他肩上,昏暗的灯光让我们看不清彼此的眼。
  “在这段时间内,我并不想与第二个男人一同享用你曼妙的身体。”他的双手在我腰间箍紧。
  我整个人贴住他身体,气息因他的热力而紊乱:
  “我一向很有职业道德,你放心。”
  “有时你真的令人迷惑。”他低声在我身边说着。
  我的心紧了下,很快地发出干笑。
  “是吗?那你可要爱我久一点,不要让我太早下堂呀!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等着接我的位置呢!好讨厌哦!我才不会让她们如愿。”
  他的手劲转松,而我也暗自松了口气。
  “你想钓住我这条大鱼吗?”他口气讥诮。
  “当然呀!钓上了,一辈子吃穿不愁又可以拿钱去砸人,多爽快呀!”
  “真坦白。”他笑,低首亲吻我耳垂,不停地挑逗着。
  “因为我明白自己的价值。”我双手沿着他雄健的身体下滑,最后圈住他腰。一直很喜欢他的身体,结实有力,是一般时下年轻排骨男中不易见的好体魄,撑起衣服帅且笔挺,抱起来有强大的安全感。
  昏暗的灯光又转为明亮,连绩着另一首舞曲,不过跳舞的人们很自动地保持安全距离,不若刚才的放肆;但是我没动,他也没动。我才想到,也许他存心与我亲热地去表演给他人看。
  虽然我不敢说非常了解楼逢棠,但我多少摸得清每当他有一些特别的举止时,都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有时那目的还不止一个。
  所以我开始找寻他可能的目标。
  从他肩膀看过去。我先看到了楼逢欣身边的汤小姐一脸的凄楚,好,那应是目的一;也许楼公子压根不想要那个内定媳妇,所以想利用我来解决,再来,我看到第二道凄楚的视线,那是一名美丽的女人,很面熟……呀!我记起来了,三个月前离职的秘书部门的名花林璐玲。如今好像是另一家公司的秘书。她为何死盯我们看?
  应该不是与楼公子有过一腿的人吧?因为在公司中,楼公子的女伴是完全公开透明化的,有过关系的人都不会被遗忘,马上宣传得二十楼上下全知道。
  “与她有过一手吗?”我下巴顶向她那边,用眼光质询他。
  他随意看了一眼,笑一笑,回头看我:
  “在你之前,我曾找她当秘书,而她非常冰清玉洁地当我的面吼叫,第二天立即辞职。”
  他撇起唇角笑的方式有一抹冷淡与无情。
  “她爱你吧?”我一眼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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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锺绍正,今年正好六十岁,他的大寿两个月前在台南欢度,不过我没参加。我不想看到一票争妍斗艳的情况,也不想与我那些异母兄弟们相见;并不是他们不好,其实有一些人还算不错,只是身分上而言都不光采,索性不出现,反正我又不图老人家什么东西。我姓任,我是任颖,不必出现在锺氏宗亲的场合。
  虽然六十岁了,但我父亲却依然有着十足的老男人魅力!他高瘦的身体没有走样,两鬓灰白的发与灰白的肩有着一种霸气;他是个很好看的老人,气色红润,很善于保养自己。
  “我的孩子中,就你最不乖。”
  父亲伸手抚摸我的发,抱怨着。
  “颖儿,别再作践自己了,回南部相亲吧!有一些不错的男人可以任你挑。”
  “爸,我挺喜欢目前的工作的,我才不嫁人。”在父亲的看法中,我简直是无药可救的堕落了。居然一心在别人的公司当花瓶,而不找个好男人嫁了。
  “你母亲教坏了你,而我是太纵容了她,才会有今天的结果。”父亲再三叹息。
  由于思想很难沟通,往往令他不知该怎么训诫我才好,再加上他真的溺爱我,所以无法像对待他儿子一般对待我。他面对儿子时是大公无私,也是严格的,绝不会放纵,也没有偏爱任何一个。
  “爸爸,我有我快乐的方式,我并不想嫁人。”父亲一直不能接受我的观念。当然。我必须体念六十岁老人古老的思想必然不接受我的说法,可是偶尔灌输他观念,久了,他也只能选择放纵我。
  我想母亲当年坚决不收他的钱来养我,是为了今日不让父亲成为我的主宰吧!睿智的妈妈!我感谢您!
  “咦?”
  父亲的眼光突然定在我身后的某一处。蹙起了浓眉,我顺着他眼光看过去,看到了五公尺处的临窗位置上,一名清艳的白衣少女。我一时也看呆了过去,美丽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而是那抹飘忽恍若不存在的气质,令人紧盯住她,怎么也移不开眼。
  “她是谁?”我问父亲。
  “一个奇特男子的女儿。我只在一年前见过一面,便再也忘不了。”父亲依然看着。
  “爸,您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老天,不会吧!
  父亲怔怔地回头,瞪了我一眼:
  “她才十九岁,女儿!我不打算再找女人了,而且,她也不是我惹得起的。”
  “哦?为什么?她是谁?”我好奇心大炽。我这狂妄的父亲从未说出这种灭自己威风的话呀!能让他心甘情愿去承认,可见对方的来头果真不小!我好奇了。回头再看了那少女一眼,那少女的眼神依然看着天空,将自己隔绝在尘世之外。
  父亲点头,决定满足我的好奇。
  “她的母亲,也是一个男人的情妇。比较起来,你母亲与她的母亲有一丁点雷同,都是气质特殊的女子,你读商,应该知道十九年前台湾最大的王氏财团莫名其妙毁于一旦的事吧?”
  我点头:
  “是的,后来就是因为王氏企业的崩溃而让楼、汤、陈三个小财团冒出头,成为北部政经两界的大老。”那是一桩奇怪的倒闭事件,至今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王氏集团会毁于一旦。
  父亲又道:
  “你可知道十个月前,“皇玺集团”的老板换人。接班的是一名女强人?”
  “对,那也是奇怪的事件,负责人王竞尧居然将一切财产交给分居十数年的妻子。然后消失无踪。将大片事业放弃,令人无法理解。”对于“皇玺集团”我并不十分了解,只知它是个跨国性大机构,在世界各地都有不同的投资,并且回收可观。但负责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知道他的一切,只知道负责人叫王竞尧,却没人见过他。而他的妻子黄顺伶则一直代他出面处理公事,在分居的情况下,关系扑朔迷离,没人臆测得出来。
  “王竞尧是王氏企业的少东,也是一手弄垮自家企业的人,而这女孩就是王竞尧唯一的女儿。”
  哇!故事真是惊人!
  “他有女儿?”那怎么没听说过财产有分给第二个人的事?我又再看她一眼,好美丽的女孩。“那,十个月来,他去哪了?”
  父亲失神地看着那女孩,一边回应我:
  “他最爱的女人死了,得了脑癌,在十月前逝世;而他,消失了,抱着他深爱女子的尸体,奔出医院,从此以后不曾出现过。”
  虽然父亲说得不算详细,但我的身子仍因这故事而战栗了一会,好——诡异可怕的一个男人!
  “那……他去哪里了?”我低问。
  “他不会独活。几个月前,一艘渔船拖回一架游艇,据说,那船舱有着手枪与炸弹,船上有他的名字;他。消失了。他是那种极端且可怕的男人,可是他的一生就甘愿毁在一个女人手上。令人想像不到。”
  “您怎会知道呢?”这是我的疑惑。
  “我曾是“豹”集团的一名堂主,所以一年前应邀参加小女孩十八岁生日。那时因为那女子的生命已到尽头,最后的愿望是给女儿一个热闹的生日,便发帖邀了所有曾是豹集团的人前往参加。那是我年轻生命中最值得记忆的事。后来因为家中事业的关系,我便离开了。但一直有联络,他是那种令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男人。”
  我深思了会,道:
  “既然如此,那么那名女子想必更为特别了,否则如何能让这种可怕的男人爱上,”
  “是的!是的!看看那女孩,几乎是她母亲的翻版。这一辈子,王老大爱她爱到锁住她与世隔绝,以众多的女人来让世人眼花,而探索不到他急欲珍藏独占的那朵倾城名花,但他其实在遇见何怜幽那一天就不再沾染其他女人了。他的妻子只怕也是独守空闺多年吧!”
  父亲的眼中有一抹仰慕。让我想像着他口中那名奇特的女人。原来情妇关系中也有特例,出轨的男人也有忠心的;我可不希望我会倒楣地遇到那种疯狂的男人。天!把一个女人藏到老死!吓死人了!那个女人居然可以忍受?太伟大了!
  “女儿,你看。”父亲叫住我。
  我随他看过丢。
  窗口边的白衣女子,已不再是独自一人,不知何时,走来了一名气质卓然、俊挺中见刚毅的男子。他们对视着,然后男子将女孩搂入怀中,以一种无比怜惜的姿态与强势的气息,拢住那飘渺女子的身躯与灵魂。
  远远的。我看到那男子手掌心有深刻的疤痕。
  最后,男子带走了女子。
  我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回头看父亲,父亲眼眸中有一层水光;他也松了一口气。
  “他会照顾她,一如当年她的父亲与母亲的故事。小女孩不需要钱,她需要的只是栖息的臂弯。”
  是的,那也是我的感觉。
  “女儿,有些男人是不能惹的。”父亲意味深长地警告我。
  我想,他强调先前那个故事,是有用意的。但我既然已涉足下水,断然不会半途而废,我与楼公子才刚开始呢!我相信楼公子不会有王竞尧那种狂烈的性格,他应是没有那种热情去用在我这种烟视媚行的女人身上。我承认我的母亲,或是刚才那位少女的母亲是值得男人紧抓住不放的奇特女子;那是因为她们特别,并且没一丝狐媚的神态,或拜金的表现,因此是情妇中,男人趋之若骛的上品。但我呢?执意扮演下品,既拜金且狐媚十足,男人怎么也爱不下去的。我怕什么来着?楼公子若会盯上我,那就是他品味大大有问题;依他的标准衡量,我想我绝对安全,并且可以全身而退。
  父亲见我笑得一脸皮皮的表情,活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顽童,忍不住又说了:
  “如果你真的是只花瓶也就算了,那我还放心一点,可是你不是!你只是因为好玩才去玩那种角色。倘若你玩弄的对象是个呆瓜或纯色狼,那还无所谓,可是女儿,我相信你不会让自己玩得那么低档,你有可能惹的是厉害男人。一旦那个男人察觉到你有另一面。知道你只是对他演戏,那你能保证那男人涌起势在必得的决心要征服你吗?到时你真的叫玩火自焚了。”
  “爸,这是您的经验之谈吗?”我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拿他的话回砸他。
  父亲只是纵容地看我,没有生气:
  “不,我没遇过你这种女子。不过你母亲已够我七上八下了,我不会再贪心要更多;还是拜金的女人比较好摆平。不过我告诉你,如果早个二十年,我遇到你这种不知死活捻虎须的女孩,是怎么也不放你走的,不将你拆解入腹,至少也会绑在身边一辈子。”
  我暗自吐吐舌。男人都这么暴力吗?不会吧。毕竟老爸是老式的大男人,对三妻六妾比较有概念,要玩女人就会买在身边玩,既安心又省事;不过现代男人可没那么负责任了,除了正妻之外。外头偷腥是不谈感情与独占的,最好性伴侣的本身又有其他伴侣,省得向他要负责之类的东西。
  何况,楼逢棠在认定我是拜金花瓶女的情况下,是不会多给我一分关注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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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难去形容不再是处女的感觉。
  当然,来不及找男人先行除去那层薄膜的情况下,我的落红只得活在楼公子的床单上,不过我轻易地打发掉他的疑问。我告诉他,因为男人对女人的血有着野蛮的喜悦,因此我乐于上医院去做处女膜整型,以期让每一任情人充分感到畅快,觉得自己是唯一与最初。不过他可能不赞同我的做法,因为他没有眉开眼笑。
  不过,不管他。
  此时是早上十点,身为他的床伴,我有理所当然的迟到理由。他已先去公司了,允许我中午过后再去上班,我便回到公寓做第二次的冲洗。
  老实说,我没有得到太大的欢愉。也许是拼命要表现得性感老练,所以没时间去沉迷在他调情的气氛中,也就没有所谓的享受了,不过,也还好啦,基本上我不曾期待过,只是以前看电影,都会看到上床的男女销魂蚀骨的模样,才会认为亲身体验大大不如。只是痛。
  也许以后会好一些。楼公子的确很会调情挑逗,昨夜虽不若我想像的理想,但也有火热的时候,至少他那一方面是欢愉的,即使我没达到他的十分之一。
  他一定是感觉到了,否则不会再第二次企图唤起我的热情;但我余痛仍在,所有热情反应只是配合他表演而已,不知有没有骗过他,反正后来他沉睡了。那时,我才坐起身看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性爱并不怎么美好,也许我该找第二个男人试试看,但短期间不了!我觉得失望比所得到的更多一些。但为什么世间多的是为这种性爱不顾一切的人呢?一定是还有一些美好是我未曾领略的。
  走出浴室,在全身镜前看着我光裸的身体,有几处瘀青与吻痕;一如以前与母亲同住时,每当父亲到来,就会在母亲身上看到的模样相同。这种行为其实是野蛮的,但大多数人都乐在其中,所以我不能否决性行为的愉悦性。
  我想我复杂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过来,否则我不会怔忡于怅惆的感觉中。处女膜对一个女人而言,依然有其意义的;即使它一点用处也没有,
  重新将自己打扮成花瓶应有的华丽性感扮相,我得赴我的战场了。
  描好胭脂,一通电话打破了我宁静的世界。
  “喂,任颖。”
  “颖儿,我是爸爸。我现在在台北,来饭店陪我吃午餐吧!”
  那头传来我父亲威严又溺爱的声音。我怔了怔:
  “爸,您怎么上来了?”
  “来看你呀!快过来,下午我还要去打高尔夫,我现在人在凯悦。”
  “谁陪您来?”我刷着长发。
  “什么意思?”父亲的口气不悦。
  “哪一个妻子陪您来台北?”
  “没有!老爸专程来看你,要她们一同来做什么?乖女儿,快点过来。”
  我只好应允。他真的太闲了,才会没事上台北看我,顺便打球。
  父亲众多孩子中,只有我是女儿,并且不入他的姓氏;原因是母亲不肯。母亲向来认为我是她的骨血、她生命的延续,所以坚持用她赚来的钱养我,拒绝父亲的提供。母亲的思想很奇怪。她的一生卖给了父亲,便再也不会有其它想法,可是我的出生,她便有十足十的独占性。认为父亲不该插手管“她的”女儿任何事,因为她当初卖的只是她的身体,却没卖女儿。
  我父亲想花钱养女儿还得以偷塞钱的方式。他有七个孩子,六个儿子莫不是拼命向他拿好处,理所当然地用他的钱养得白胖成人,乃至开公司做事业;就只有我可以说一毛钱也没拿。
  母亲用她的钱养我,买房子给我,然后调教我成长;父亲给我的金卡我从未刷过,所以父亲对我们母女两可以说是又爱又恨。如果我乖乖地入他的姓、用他的钱,也许他还不会注意到我,因为老时代的男人,尤其在南部更是重男轻女。可是我没有依从他的安排,便让他老人家特别关注我了,
  很奇怪的情形,这也是人性的一种。
  面对镜子做最后一次审视,我轻快地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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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有点明了楼逢棠会用花瓶当秘书的原因了。
  在公事处理上,也许脑袋空空的美女秘书无法做得高效率且十全十美,但在应酬上,他回收了加倍的功效。
  很多难缠的客户都是在酒家谈成生意的,而重用一个美丽花蝴蝶当秘书,出入酒家有助他谈生意。
  好精明的一个男人。能够“知人善任”地去把下属的能力功用发挥到极致,完全不蚀本!要我说。以前的主管就没那么精明了,只懂得养小情人,却不会善用价值;像我们这种花瓶只在床上用太浪费了,要能多角化经营才会名利双收呀!
  哦喔!好一个楼逢棠。
  今晚一下班,他立即要我回去打扮一下,有应酬。然后便带我来这间华丽的酒家应付日本客户了。
  幸好我日文尚可,坐在日本客人中间,对他们的毛手毛脚表现出欲拒还迎的媚态,始终像足了被吃尽豆腐,却什么也没损失;这得归功于我在田聚芳那票人之中学到了不少功夫。当然我豆腐也不算白被吃,在约一签定后,我藉故坐回楼逢棠身边。而后来加入的小姐迷去了那票日本客的眼。我算是功成身退了,也就有足够的时间来陪楼公子耗。
  全包厢内最光芒万丈的男人当然是楼公子,也就有几个小姐想挤过来。我一一瞪回去,双手栖在他肩上,娇声娇气道:
  “你好坏哦,副总,这样利用我。”鼻息吹拂在他耳畔,想测试这男人的定力好到什么程度。
  他一手勾住我的腰,眼中有一抹邪气,完全是风流倜傥公子哥的模样,以另一手扳了下我的下巴,道:
  “你相当聪明。”
  “不聪明怎么能当上你第五任秘书呢?”我明白他指的聪明是不会故作圣女在客户面前摆架子,反而顺着他心意去扮演浪女,让合约顺利签成功。
  “我不会亏待你的。看来我们会合作愉快。”他低首亲了我的脸颊。
  一下班,他当真是放浪形骸,我几乎要佩服起他来了。完全不复见上班时的冷绝无情。开放他风流的一面;但我感觉得出这一面只是他放松自己的方式。在风流的表相下,他有一颗极为冷硬自闭的心,任谁也无法企及。
  我极舒适地以藤蔓之姿缠在他身上,一点也没给其他女人介入的机会,百分之百占有欲的气势,这是想攀住金龟婿该有的举止;而他看来也十分享受。在他以日文与日本客户“哈啦”时,我抓起他放在我腰间的手看着,他的左手腕上戴着一只男用钻表。不是劳力士,而是经由名家设计出来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款式,价格绝不下于劳力士,反而有品味得多;他的尾指上有一只戒指,整体看来完全符合他的身分地位,一点也不愿奢华嚣张。也不失其权威感;这男人很懂得品味,也很懂得彰显自己的气势。
  也许是我一直在看他的钻表,给了他什么联想,在谈话的空档,他附在我身边:
  “我会送你一个,价格不低于三十万。算是赔偿你早上的精神损失。”
  “真的吗?”我适时地让双眼亮出金钱光辉,用力在他脸上兴奋地“啵”出血红唇印。拜金女正在谢主隆恩!
  他浑然不觉我给了他“好看”,只是性感十足地欺近我:“我的小礼物只值一个亲脸的吻吗?”
  老实说,我的心头真的震动了下,没经过这种阵仗的我,在面对性感英俊男子的挑逗。不热血奔腾还真说不过去。不过我会努力适应的。
  “不然,耍怎么感谢你才好呢?”我舔着唇,勾引他的吻。我不能主动吻他,否则生涩感会令我露出马脚。等他来吻我。我便可以由身经百战的他身上学到技巧,而且他会浑然不觉。对我而言比较安全,
  但他显然没有兴趣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亲热,只用一种承诺的眼光道:
  “今晚,你会知道我要的感谢方式。”
  即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我的心依然不受控地狂跳起来,感谢酒店内昏暗的灯光,让我的热脸能够藏得安好。
  夜已深,而我与他之间,才刚要正式开始哩。
  在凌晨一点,我们送走了日本客户,然后,我上了他的车。
  “我送你回去。”他说,
  “不,如果我们今晚要一起共度,还是找饭店吧!”我的公寓我的床,只能有我的气息,其他人休想进驻。
  他似乎有些不解,但没有坚持,一迳笑道:
  “那,到我的公寓吧!”
  “不麻烦的话。”也许楼公子有一间公寓专用来让女人陪他过夜的。我相信,他一定有一个地方是他自己的私人世界,也全然不让人进驻的。如果以后楼公子给的遣散费够多,也许我也可以买间套房用来与男人过夜。挺不错的,可不是。
  银白色的法拉利平稳地驶向他在东区的公寓,我低头就着昏暗的光线找寻皮包内的物品。
  “找什么?”
  “保险套。”我掏出数种样式。
  他的表情更见奇异。
  “你要我用吗?你没吃药?”
  可见这男人是享乐至上且不愿牺牲些许乐趣的人;听说男人都不喜戴套子。
  “用套子比较安全。”我将套子一一丢回皮包内。
  “我以为你会期望怀孕。”
  我夸张地摇头:
  “开什么玩笑;你只会要我打掉,可不会因怀孕而娶我。我干嘛想不开去怀孕?你知道我恨聪明的,我知道我是什么身分。”开玩笑;游戏要玩,生命也要顾,我没事要这种男人当丈夫做什么?顶多陪他耗上半年就很偷笑了。最重要的是不能给他传染到什么病,谁知道“身经百战”的他有没有什么花字头的病。
  楼逢棠定定看着我:
  “很少女人与你一般聪明。或可以说,也许你的野心更大,会吗?”
  这男人始终认定女人都想抓住他,所以他的防护罩简直无坚可摧;遇到了真正不想当他妻子的我,也难怪他不信了,一味地防着我也许有更深沉的目的。
  推了他一把:
  “讨厌,别这样看人家嘛!我只是比别人知道自己的身分;何况你楼公子一向大方。相信不会亏待我,所以我不会为难你的,怎么反倒您不信呢?”
  “是吗?”他淡笑,“路遥知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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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上打的文件。下午两点开会要用,而此刻我才打了二分之一。以我在校一分钟打四十个字的成绩,眼前的效率只能称作“乌龟在爬”,一分钟有五个字打上萤幕就偷笑了。
  不是我故意摸鱼,实在是身为出卖色相的花瓶就不能太卖命,若抢光了一票没色相可展示的员工们光采,只会招人嫉恨而已。楼公子一早只给我这分工作,我大可慢慢来,以他认定的能力去完成工作。
  在这公司一年半了。我进来,并不是为了升官,也不为发财,当然也就没有卖命地去做一些超出薪水袋要求的事情,也没有抢谁的风头过,工作上不失误,平庸无奇地做着分内事;而众多花瓶中,我也不是最闪耀的那一个,只是平凡地拥着其他亮晶晶的花瓶之光。我只是慵懒地品味着人生百态;若想能冷眼看人,置身事外。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失色而平庸,先别招人瞩目才是。
  不过,会让楼逢棠看中是意外,也是我失算,才会一夕之间成为所有人瞩目且说闲话的目标。也好啦!那就不负众望地来演一场肥皂剧吧!反正我只玩半年就会走人了。
  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地响来,在盖过我的键盘声之后,我终于懒懒地由文件中抬头,看到一张亮丽娇俏的少女面孔。可惜了一张好容貌,竟是皱着眉、垮着唇的。
  “听说你是我大哥的新欢?叫什么名字?”
  这个看来不出二十岁的新新人类,口气单刀直入地向我开战而来。若不是她挑明了是楼公子的妹妹,我还当是哪一任情妇前来示威呢!现代的妹妹都这么嚣张吗?我一手支着颈子,拨弄长发卖弄风情,用慵懒性感的声音回应着她:
  “哟。原来是楼小姐,这么快就来拜见嫂子啦?免礼免礼!以后还要仰仗您的关照哩!”
  “你……你不要脸!少在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哥哥只是玩玩你,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凤凰啦?我告诉你,我们楼家的未来少奶奶是汤氏企业的千金。你连她的一只手指头都比不上!”
  是不是每一任秘书都遭受过这小妮子的炮火呢?身为企业家的千金就是有这么点嚣张的好处。不过,嘿嘿。不好意思得很,我拿的薪水中不包括承受他人的颐指气使,所以我不吃她那一套,逗逗她倒是可以,反正日子太无聊了嘛。
  “未来的小姑,瞧瞧,火气这么大。您该指责的人不是我,而是办公室内那位钦点我的老板才对,我是身不由己的呀!”扮出一张无辜的脸,我看到楼氏千金脸皮一抖一抖,涨红到几乎可达脑充血的标准,就不知那红晕是气急败坏,还是一时找不出话骂人憋着气等着中内伤?真是坏心的我呀!怎么可以玩弄小女生的脾气呢?“哎呀!小姑。为什么脸那么红?你不必太惭愧,因为我不会怪你的鲁莽无理的,要不要喝杯水呀?要不要——”
  我的猫哭耗子终止于小女生的暴吼。
  “你住口!你这个坏女人,我撕了你——”
  喝!扑来就是十指利爪,我很快地闪到一边。真是野蛮呀!为什么近日来老是有人要伸张正义扑灭我这个坏女人呢?就算是坏女人活该被追打,也要干出坏事才得接受报应吧?不公平,我目前为止什么都还没做。
  三寸细根高跟鞋在逃亡时是很不实用的,我躲过了蛮女的攻击,却拐了一下往后倒去,眼看就要撞到副总的办公室大门了——要命,我的报应不会这么快就来了吧?不公平,我根本还没兴风作浪呀!
  一只有力的手臂在千钧一发时勾住我的后腰,我跌入一具雄健的胸膛中,闻到了淡淡的古龙水香味。是他!楼公子。我努力压榨出两滴泪,转身抱住他呼天抢地:
  “副总,救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进来就打人!”
  楼逢棠将我格开,低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含着微怒与不耐烦,然后再以苛责的眼光瞪向他使泼的妹妹:
  “逢欣!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进来。”
  “大哥,我——”
  “进来!”他平稳的声音不必提高,便有无比的威严让人屈服。
  我连忙勾住他手臂。娇媚且坚持地看他:
  “副总,在您清算家务事之前,是否该让令妹还我一个道歉?”
  “你别想!你算什么东西!”高傲的楼小姐率先发出鄙夷之吼声。
  楼逢棠显然也认为我不该有这种要求,只冷淡道:
  “我会以另一种方式赔偿你的损失。逢欣,进来。”说完,拨开我的手,率先回他的办公室。而尾随于后的楼小姐向我扮了个鬼脸也闪了进去。
  我没有生气,坐回我的办公桌内,玩味着那两名“高级”人类;看来他们是真的将我定位在次等人身上了。
  多奇怪的阶级区分,男人们想逢场作戏时,少不了我们这类的花瓶,但心底却又无比地鄙视,完全不给一丝应有的尊重。楼公子看来是认为我没有与他平起平坐的资格了。
  性,实在是奇怪的东西,男人在发泄时全然不谈爱不受、喜不喜欢,甚至愿意去找他们所轻视的女人,而不找正经女子;因为他们不想负任何责任,不愿为性而毁上一生。男人因性而去性,而正经女子往往用性来换爱,这是男人沾不起的代价,宁愿找用性去换金银的女人。但同时,评价的高低立见,所以一旦非结婚不可,他们会去找用性换爱的正经女子;而我们这种人活该被踢到十万八千里外。
  而眼前这个男人,甚至连敷衍我也没有。我还没给他咬上口,他就这么不屑了,那一旦沾染过一层关系,哇!那可真是百分之百的应了“弃若敝屉”那句话了。
  我轻轻吹出一个口哨,开始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好好捞他一笔金银财宝才拍拍屁股走人。他要拜金的女人,那我就不负他所望地拜金个彻底吧!
  环视这间十坪大的秘书室,猜测他今晚会有的行动。既然他目前的床伴是我,相信他不会客气的,据说他不能三天以上没有女人,那么除非去出差那三天有美女陪,否则他熬不了太久的。我对他的好奇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办公室内铁面无私地看我,那在床上呢?他如何调适好两面人的心态?还是……哈……他连上床也是一张老K脸?真的会是那样吗?哇哇哇!那可真是稀奇了;如果他真的能面不改色,我会对他致敬,并且三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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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父亲是南部的大建筑商,他的女人们最远只能分散在台中以南、屏东以北。住在台中的,自然是我母亲了;而住屏东的,是备受父亲冷落而致流放在外的正妻;其他三名妾室全住在台南,并且宅邸与父亲的居处都相距在二十公里内。很奇怪,我父亲坚持独自住一处,想要任何一个女人时,就动身去其香寨住一阵子,并不留女人在他的宅子过夜。
  我想,那是我唯一相似于他的地方。
  从我上台北读专科时,母亲买了一间二十坪的套房送我,我的套房从不曾有外人踏入过;就是母亲上台北时也会去父亲的别墅休息,让我的小窝完全为我所用。近七年了,我的世界宇宙不曾有人分享过。母亲说,我是个顽皮却自闭的孩子,而她从不曾试图改变我;因为她说人人都该有独立自主的人格。不该为谁而改变。
  近日来母亲频频上台北,为了她画廊的事宜;而我便有机会常见到她。
  今日是里期日。一大早我一身轻便,脂粉不施、长发不弄造型。便搭车前住内湖拜见我的母亲大人去也。让她分享我的种种恶形恶状。
  近几年母亲已不再开画展,虽然仍有作品,却没有公开的打算,她比较致力去提拔新秀,因为她对当“画家”已无兴致,反倒是对“画商”比较有挑战的雄心。也恰巧她教过的学生中有一个潜力甚佳的。这次北上,母亲就是要看她的门生创作情形,以及要讨论如何去包装一个画家,
  我到别墅时,那个新秀还没到;我与母亲坐在阳台的花棚下喝水果茶。
  “还记得你专科毕业时的志愿是什么吗?”母亲问我,白色的罩衫被春风拂成波浪,飘逸极了。
  我着迷地看着,回应道:
  “当一只花瓶。”
  “锺先生听到我转述时,当场喷出口中的参茶。”她笑得爽朗。
  母亲一向在我面前叫父亲为锺先生,而平时他们两人相处时只叫他锺,致使十岁以前我根本不知道父亲的全名是什么。
  “当时他赶来台北直说要拎我回家。”虽然我不入锺姓,但我依然是锺绍正唯一的女儿。正常的父亲都不会允许他们的女儿去沦落到卖色相,尤其父亲自己正是专门玩花瓶的男人,分外不能接受。
  “到今天他依然会埋怨我对你的放纵。”母亲面对我:“但我一向觉得你懂得让自己快乐。生命的价值莫过于此。”
  我把头靠在母亲肩上,轻声道:
  “短期内我想尝试爱情的滋味。”
  “哦!安全吗?”母亲拨弄我的长发,在我身边呵气:“相错了人可就惨了。有些男人会爱死你,沾上了,死也甩不开。多烦心。”
  “安全的,他是花心大少,花得没心少肺,万无一失。我并不期待爱情,我只想拨一点时间去玩玩看,既是要玩,就要找调情圣手才值回票价。”
  母亲的眼眸闪着恍然:
  “那是你辛苦扮花瓶想要的结果了?”
  “当初不是,但有这种结果我很乐见。我只想体会人人唾弃的身分是什么滋味,虚荣、矫饰、拜金,我在夸大展示着人心中必然的欲望,不料人人唾弃。妈妈,人心真的好玩呀!如果我乖乖地站在道德线内去做事,哪里看得到精采的人世百态?搞不好又多几个二楞子来缠我,那我逃哪儿去?”母亲问我:“之前那个方主任解决掉了?”
  “无形的“心”多碎几次对他有好处,叫他以后眼睛睁大一点,什么锅就去配什么盖,不要妄想越界。”我排斥痴情,尤其加诸在不领情的人身上。在我觉得,情这东西也是人类刻意去夸张的一种欲望,可以存在,但为何存在的结果是要绑住两个自由人共度一生呢?人生终结在二、三十岁真是太黑暗了,我万万承受不起。
  母亲温柔地拍抚我颈背,我继而又说出我的不甘:
  “妈妈,我与他一定会上床,但我不想让他占优势,那会使他想去研究我。你知道男人都有着“处女情结”,活似开了苞就是主宰似的。我要怎么让他知道我的初夜不是为他保留,而且必然有那么一个的情况下,他恰巧是先来的那一个?”
  “先找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上床呀。等会来的男孩不错,搞不好也是处男,你们参详参详。”母亲很认真地代我想法子。
  如果是处男,我会比较甘心,于是我一点也不反对,若让楼逢棠看到我的落红才糟了呢!是处女不打紧,必须找出一大堆理由解释才冤枉;我何苦那么累?
  “你打算与那男人玩多久?”
  母亲知道我的耐心不够好。
  “他平均三个月甩掉一个,我最长只拖半年,到时我会离职;反正那个公司能玩的东西全玩过了,待着也没意思。呀!往后我可以很得意地带着我的孙子站在楼氏大楼前炫耀我的丰功伟业。”如果那时掌龙首的是楼公子的话就更棒了。
  母亲说出她唯一的忠告:
  “花心的男人要防着点。每次一定要用保险套,否则得到快乐的同时顺便附带A字头的病回来。你就太对不起我了。”
  哦!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的确要防着点,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脏东西潜伏着。
  “哇!妈妈!当年你好勇气。都不用套子的?”否则我哪会出生?
  母亲直接推开我,叹息:
  “那一次用的套子是破的。害我有孕后生怕也有性病上身,确定没事后才允许你父亲再亲近我。我怕死得很!那时锺先生终于知道我当真只爱他的钱,而不再以为我真正爱上他。”
  老实说,我感觉得出来,即使母亲之后父亲又有一妾,但父亲最想要的还是母亲的一切,不过我这潇洒而理智的妈则直接拒绝。如果说她一生有非爱不可的人,那就只有我,因为我来自她的骨血;当年既然出卖肉体去换钱,她就不会多付出其它的东西让自己蚀本。
  父亲是有些贪心,活该得不到。
  楼下传来电铃声,我与母亲一同下去。在仅剩的一点独处时间,母亲搂着我道:
  “女儿。千万要让自己快乐,路是那么多条,而我们却只有一个身子去走。丧失许多机会成本是必然。但你只须要选择最得你心的路去走就衍了。”
  “我知道。”我应着。一颗心已飞到楼下,想看看母亲推荐的处男是否出色,我只想多一些有利于我的条件去投入楼逢棠的爱情游戏中。
  我是一名不愿败的女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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