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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什么地方!回答我!”他越是轻松,她越是紧张。经历过刚才由他一手造成的生死之难,对他,还怎么可能松懈得了。而且,一睁眼便看到现在这种景况,委实太怪异了,她简直找不到一点头绪。
  
   司徒月波站起身,一张再正常不过的笑脸在月光下暴露无余:“这里是长瑞的天台……”
  
   “什么?”钟旭腾一下弹了起来,“你说我现在在长瑞大厦的天台上?可是……”
  
   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已经,已经自刎而死了,怎么还能完好无缺的站在自尽之地的天台上安然晒月亮?
  
   钟旭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发烫的脸。
  
   嗳?!等等,为什么自己的脸是烫的?
  
   如果自己真的死掉了,那么现在的自己铁定是一抹幽魂。
  
   可是,鬼魂是不可能有温度的。
  
   怎么会这样?!
  
   “我的天,别再揉你的脸了,”司徒月波走上前,一把拉下钟旭还在不停测试自己体温的双手,嗔怪道:“看看,都红成猴子屁股了。”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钟旭拼命甩脱他的手,目光如刀,“我把性命都给了你,你还要怎样?还想耍我到什么时候?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唉,你总是这么毛躁。”司徒月波摇头叹气,旋即笑道:“这里的确是长瑞大厦的天台,嗯,也是冥界的地盘。”
  
   “冥界?你,你说这里是冥界?”钟旭呆了,她看看四周毫无异状的风景,而后狐疑地看牢了司徒月波:“我真的……死了?”
  
   “是。”司徒月波没点头,也没摇头,“可也不是。”
  
   “你什么意思?”钟旭被他不是回答的回答给完全弄糊涂了,死了就是死了,什么叫是又不是,这个混蛋,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过一下猫玩老鼠的瘾吗?!
  
   “老婆……”司徒月波固执地再一次拉起她的手,这一回,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我要你用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
  
   月光虽比不上阳光,但是足以令钟旭看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睛。
  
   这一眼,钟旭看得傻了。
  
   不是为那声听来情真意切的称呼,也不是为了他后头深意十足的回答,而是为了他的……眼神。
  
   澄亮透澈,柔和坚定。
  
   如此眼神,她曾痴痴看过千遍万遍,纵是化成了灰烬也无法遗忘。
  
   是他回来了,真正的他?!
  
   似乎与自己已阔别了一万个世纪的心动之情,竟突然从已成焦土的心里冒了芽,复了苏……
  
   不对,肯定不对。
  
   刚刚冒了个头的嫩芽,转瞬便被钟旭自己给掐死了。
  
   他亲手杀掉了自己的至亲,令到她魂魄无存,这是自己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抵赖的铁一样的事实。
  
   狠毒至此,他还有可能“回来”吗?!
  
   钟旭断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并为自己刹那的失魂而懊悔不已。
  
   “冥王,我没有兴趣再陪你玩下去。”钟旭握紧拳头,忿然道:“你还有什么不堪的龌龊打算,索性一次都说了吧。还有,把你的脏手放开!”
  
   “我知道你现在恨我入骨。”司徒月波毫不介意她的大吼大叫,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所有一切,的确是我设下的一个局。是故意,也是迫不得已。”
  
   “我不管你有意还是无意,你亲手杀死了我奶奶却是不争的事实!”钟旭红着眼睛,决然道:“放了我,或者彻底毁了我。总之,从此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钟旭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丝毫可以转圜的余地,而面对这样一个决绝的女子,司徒月波竟露出了赞许的神情:“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就是你面对敌人时的气魄。本事可以学,但气势却是天然生就。呵呵,不枉我花了十六年时间在你身上,总算是大功告成。”
  
   他疯了吗?
  
   钟旭听完他的话之后的第一反应。
  
   什么十六年,什么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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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真相
  
  
   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心无挂碍……
  
   心无挂碍……
  
  
  
   不知来向的低浅吟唱,从无垠的黑暗里漫过,留下一片从未感受过的宁静与舒缓。
  
   身体很轻,轻过一片羽毛,在虚无缥缈的空间里飘来荡去,总也着不了地。
  
   每个人死去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感觉么?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没有痛觉,没有思想,很是轻松。
  
   就只有残存在脑子里的那段似乐非乐的声音,还在耳朵里徘徊,久久不肯散去。
  
   她还有挂碍吗?!
  
   应该没有了吧,自己连性命都不要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皱成一团,无法做到跟自己的身体一样的轻松呢?
  
   原来,一死万事休,根本就是一句自欺欺人的空话。
  
   自己的“挂碍”,太多了,连死亡也消减不了……
  
   世间放得下丢得开的潇洒人物太少,所以,无怪天下有如此多的鬼魂了。
  
   这个道理她一直都知道,但是直到现在才完全理解了,且是切身体会。
  
   罢了罢了,纵是了解了,体会了,也无用了。
  
   总之,冥界马上就会增添一个一生与鬼为敌的新鬼。
  
   多讽刺的一桩事情。
  
   冥界,会是个什么样子?
  
   刀山游锅?
  
   鬼哭狼嚎?
  
   暗黑不见天日?
  
   无法想象。
  
  
   “呵呵,睡得差不多了,该醒了吧。”
  
   谁?
  
   又是谁附在自己的耳畔低语,声音腔调,熟悉之至。
  
   一种奇怪的感觉,虫子一样,从脸颊爬到鼻子,来来回回,毛毛痒痒的。
  
   中断了很久的意识竟然渐渐聚拢回来,淘空了一样的身体也在杂乱无章的脑部运动中重新有了实在的质感。
  
   久违了的力量从心口窜到咽喉,又从咽喉汇集到鼻腔——
  
   啊秋!
  
   一个响亮的喷嚏。
  
   双眼紧闭的钟旭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使劲揉着鼻子。
  
   “谢天谢地,总算是醒过来了。”
  
   声音不再低沉,充满了欣喜。
  
   皱着眉头,钟旭缓缓睁开了眼——
  
   黛青色的夜空立即充斥了整个眼帘,一轮银盘满月,高悬其中,光采依然。
  
   再看,大大小小的黑色轮廓,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地分散在四周,细细一瞧,方知是那些个在夜色中不辨细节的大厦高楼。
  
   在冬季里不可能出现的温柔夜风,一丝又一丝地从四面八方温煦地吹过来,带着薄荷糖一般的清凉味道。
  
   被这样的风吹一吹,再糊涂的人,也清醒过来七八分。
  
   “清醒了没有啊?”一只大手从钟旭的身侧伸到了她面前,上下晃动着,“喂,老婆!”
  
   这一声“老婆”,不啻威力了得的炸药,把她刚刚拣回来的魂魄又轰得七零八落。
  
   猛一把推开眼前的手掌,钟旭就势闪到了一旁,靠在身后一块不知做什么用的水泥桩子上,警惕万分地瞪着一直坐在她身旁,笑意盈盈的司徒月波,大声吼问:“谁是你老婆?!你个混蛋怎么还在这儿?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啧啧,能骂人了,看来是没问题了。”
  
   柔亮的月光下,一根白色且光滑的羽毛,在司徒月波手里转动着,跟他的语气一样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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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真相
  
  
   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心无挂碍……
  
   心无挂碍……
  
  
  
   不知来向的低浅吟唱,从无垠的黑暗里漫过,留下一片从未感受过的宁静与舒缓。
  
   身体很轻,轻过一片羽毛,在虚无缥缈的空间里飘来荡去,总也着不了地。
  
   每个人死去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感觉么?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没有痛觉,没有思想,很是轻松。
  
   就只有残存在脑子里的那段似乐非乐的声音,还在耳朵里徘徊,久久不肯散去。
  
   她还有挂碍吗?!
  
   应该没有了吧,自己连性命都不要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皱成一团,无法做到跟自己的身体一样的轻松呢?
  
   原来,一死万事休,根本就是一句自欺欺人的空话。
  
   自己的“挂碍”,太多了,连死亡也消减不了……
  
   世间放得下丢得开的潇洒人物太少,所以,无怪天下有如此多的鬼魂了。
  
   这个道理她一直都知道,但是直到现在才完全理解了,且是切身体会。
  
   罢了罢了,纵是了解了,体会了,也无用了。
  
   总之,冥界马上就会增添一个一生与鬼为敌的新鬼。
  
   多讽刺的一桩事情。
  
   冥界,会是个什么样子?
  
   刀山游锅?
  
   鬼哭狼嚎?
  
   暗黑不见天日?
  
   无法想象。
  
  
   “呵呵,睡得差不多了,该醒了吧。”
  
   谁?
  
   又是谁附在自己的耳畔低语,声音腔调,熟悉之至。
  
   一种奇怪的感觉,虫子一样,从脸颊爬到鼻子,来来回回,毛毛痒痒的。
  
   中断了很久的意识竟然渐渐聚拢回来,淘空了一样的身体也在杂乱无章的脑部运动中重新有了实在的质感。
  
   久违了的力量从心口窜到咽喉,又从咽喉汇集到鼻腔——
  
   啊秋!
  
   一个响亮的喷嚏。
  
   双眼紧闭的钟旭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使劲揉着鼻子。
  
   “谢天谢地,总算是醒过来了。”
  
   声音不再低沉,充满了欣喜。
  
   皱着眉头,钟旭缓缓睁开了眼——
  
   黛青色的夜空立即充斥了整个眼帘,一轮银盘满月,高悬其中,光采依然。
  
   再看,大大小小的黑色轮廓,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地分散在四周,细细一瞧,方知是那些个在夜色中不辨细节的大厦高楼。
  
   在冬季里不可能出现的温柔夜风,一丝又一丝地从四面八方温煦地吹过来,带着薄荷糖一般的清凉味道。
  
   被这样的风吹一吹,再糊涂的人,也清醒过来七八分。
  
   “清醒了没有啊?”一只大手从钟旭的身侧伸到了她面前,上下晃动着,“喂,老婆!”
  
   这一声“老婆”,不啻威力了得的炸药,把她刚刚拣回来的魂魄又轰得七零八落。
  
   猛一把推开眼前的手掌,钟旭就势闪到了一旁,靠在身后一块不知做什么用的水泥桩子上,警惕万分地瞪着一直坐在她身旁,笑意盈盈的司徒月波,大声吼问:“谁是你老婆?!你个混蛋怎么还在这儿?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啧啧,能骂人了,看来是没问题了。”
  
   柔亮的月光下,一根白色且光滑的羽毛,在司徒月波手里转动着,跟他的语气一样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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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血了,从身体里出来,飘飘荡荡,变成了一朵又一朵嫣红的花,在风里跳着舞。
    
     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奶奶说她不会跳舞,总是没有其他的小朋友跳得好看。
    
     谁说她不会跳舞,这不是跳得很好看吗。
    
     人是花,还是花是人,已经分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的生命在翩翩起舞里一点一点流失。
    
     风越来越大,吹散了花瓣,带来了一地清脆的马蹄声。
    
     枣红色的马儿,欢快地嘶鸣。
    
     马上坐的,是谁?黑色的头发,红色的衣裳。她多想看清楚他的样子啊,可是,他离自己总是那么远,马儿不停地跑,却怎么也靠近不了。
    
     “考虑清楚,上来了,就是生生世世,不能回头了。”
     ......
    
     “我说过,你是独一无二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能娶,谁都不想娶。”
     ......
    
     “如果可以,我想跟你生活一辈子,或者……永远。”
    
     ......
    
     这是谁对她说的话?
    
     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楚,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说话人是谁?!
    
     是谁呢?
    
     “旭儿……来姐姐这儿啊……”
    
     “钟旭,你让我如何不恨你?!”
    
     谁,又是谁在叫她的名字?
    
     好混乱,好模糊。
    
     乱喷水的水龙头,红色的皮球,洁白的病房,美丽的草原,高耸的大厦,没有任何关联的场景跟物体在眼前交错而过,相互叠加。无数张人脸,男的,女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夹杂其中,飘忽不定。
    看得好累啊,眼皮好重啊,灌了铅一样。
    
     看来,该好好睡一觉了……
    
     睡醒了,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如果,还能醒过来的话。
    
    
    
     一大片鲜活的血液从钟旭身下蔓延而出,自由地向四周游走,染红了她凌乱地散在地上的头发,也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裳。
    
     血液的叛逃,让她的脸迅速失去了该有的颜色,苍白得让人心疼。
    
     安静地躺在地上,没有声音,没有呼吸,空气也凝固在她的周围。
    
     不管生前如何,死去的人,每一个都是这么孤寂吗?!
    
     司徒月波在原地,动也不动,怔怔地盯着脚下的钟旭。
    
     过了不知道多久,当她的血,已经快漫到他脚下时,司徒月波眨了眨眼,慢慢走到钟旭身前,蹲下来,伸手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
    
     她的身体,余温尚存,也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
    
     他坐下来,任由温热的血液侵透自己的衣衫。
    
     温柔地托起那张曾经灵动善变,表情丰富的脸孔,他细细端详着,就像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原谅我,我并不想如此对你……”
    
     低低地呢喃在她的耳边回旋,虽然明知她已经不可能再听到。
    
     一滴亮晶晶的眼泪滴落了下来,恰好滴在了她的睫毛上,闪动着,久久也不舍得滑下。
    
     原来,眼泪也是可以分享的。
    
    
    
     墙上的钟,嘀哒作响,也只有它还可以若无其事地继续它该做的工作。
    
     司徒月波拥着钟旭,坐在窗前,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她的长发,像过去一样。
    
     那天,他们也是这样,她赖在他的怀里,享受了一下午的美丽阳光。
    
     现在,还是这样,她依然在他的怀里,只是窗外洒进来的,是一地清冷的月光。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不同的。”
    
     他闭上眼,吻了吻她已经冰凉的额头,梦呓般说道。
    
    
    
     睡醒了,一切都会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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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她凝望着眼前熟悉透顶,也陌生透顶的俊秀脸庞,笑了。
    
     这个许诺,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真实,她相信这点,没有任何理由。
    
     从没有想过,死亡会来得那么快。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命很大,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很幸福很快乐地生活下去。原来,直觉真的只是直觉,一遇到现实,立即一败涂地。
    
     “到了冥界,你预备怎么处理我呢?上刀山,还是下油锅?”钟旭垂下眼帘,带着笑意,很认真地问。
    
     “交给阎罗,他们自会按你的功过安排你的去处,也许会将你羁押,也许会放你投胎。总之,我不会再过问。”
    
     话到这里,司徒月波伸出手,以手背轻抚着她的脸庞。而后,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瓣。许久,才移开。
    
     “永别之吻。”他撩开她额前的发丝,“很高兴,你陪伴我这么久。”
    
     身体里每一处都是冰冷的,只有他留在自己唇上的温度是暖的。
    
     其实钟旭很想再问他一句,从头到尾,他有没有对她用过感情,哪怕一点点。
    
     但是,到最后,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有也好,没有也好,对于以后的她都不重要了。
    
    
    
     钟旭返转身,走到被扔在一旁,光芒已接近消失的钟馗剑面前。
    
     犹豫了一下下,她俯身将剑拾了起来。
    
     重回主人手中的钟馗剑,一扫方才奄奄一息的黯淡模样,火焰一样的光华从剑身上层层跃出,耀眼之极。
    
     钟旭举起钟馗剑,放到眼前,上上下下细细看着,目光到像是在打量一位知交好友一般。
    
     此剑,能杀鬼,也能杀人。
    
     她的手指,从剑刃上拂过,稍微用了一点力而已,一道深深的伤口马上出现。
    
     不疼,也没有血,因为剑太快了。
    
     虽然这把利剑没有实体,但是它的锋利,不逊于世间任何一种武器。
    
     “冥界,真的有孟婆汤吗?”
    
     钟旭看着手上的伤口,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司徒月波微微一愣,旋即一笑,肯定地点了点头:“有。”
    
     “喝了真的可以忘掉一切?”她继续问。殷红的血珠一滴一滴地从她的掌心滑下。
    
     “是。”他极耐心地回答。
    
     钟旭释然地笑了笑,看着他:“那就好……”
    
     既然是个游戏,那么,就在现在彻底结束吧。
    
     握住钟馗剑的手,越来越紧,剑上的璀璨光芒,有增无减,霎时映得整个房间流光溢彩,赤红一片,其景甚是壮观。与之相比,怕是连夏日正午的太阳也要自叹弗如。
    
     在空中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后,钟馗剑最终落在了钟旭自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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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旭的手,死死地抠在光滑的玻璃面上,苍白的手指僵硬地弯曲着,指甲几乎要整个嵌进去一般。
    
     “你是你们钟家的骄傲,还是劫数呢?你姐姐,本来是有投胎的机会的……唉,可惜了啊,魂飞魄散……”司徒月波看向窗外,长长叹息一声,惋惜无比,继而将目光投回到钟旭身上:“你内疚,也是应该的。毕竟这所有的事,都是因你而生。”
    
     钟旭一动也不动,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只看到一丝一丝血迹,从她紧咬的唇间流下……
    
     眼前的画面仍在继续。
    
     医生来了,护士来了,呼吸机,起搏器。
    
     白茫茫,乱糟糟。
    
     当遗憾的表情无一例外地从白衣天使们的脸上闪过之后,雪白的被单被拉了起来,整整齐齐地覆住了老太太宛若睡熟的脸孔……
    
     什么?!
    
     钟旭捂住了自己的嘴,血腥的味道被聚拢在紧闭的指间,悉数漫进了鼻子。
    
     没了?!
    
     一个两天前还同自己说话,还出手打自己耳光的大活人……没了?!
    
     朝夕相处了20多年的血亲,在自己的眼前,生生地丢了性命?!
    
     心……真疼啊,所谓凌迟,不过如此罢。
    
     被看不见的武器一点一点地割,却又总不给个痛快,恶意地留下她一口气,“享受”这锥心刺骨的刑罚。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眼眶里的泪水也干了,干得很彻底,干得一滴不剩。
    
     她在想,从这一刻起,也许自己永远也不会有眼泪了……
    
     “怎么,还在犹豫吗?!”司徒月波完全无视钟旭的悲痛欲绝,连一点点缓冲的余地也不肯留给她,“呵呵,看来你很快又要跟一个亲人永别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被我亲手捏碎了生命的人,魂魄会跟同他们的生命一起消失。”
    
     潇洒地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屏幕”上的画面赫然变了样子。
    
     仍然是一张毫无二致的病床,可是床上躺的,确是睡得酣恬的钟晴。
    
     镜头非常清晰,连他挂在嘴角的口水都看得到。
    
     见此,钟旭的身子猛然一颤,愣足数秒后方才缓缓回过头,嘴唇紧抿,面无人色地盯着轻松自若的他:“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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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问他:“你……用我奶奶……威胁我?”
  
   “谁让你不肯听我的话呢。”司徒月波对着手里的“生命”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光球立即在他手里左右摇荡,似乎没有任何重量,“生命就是这个样子,脆弱得很,一口气也会让它摇摆不定。给你60秒时间考虑,是要留着你***命,还是留着你自己的。”
  
   “你个卑鄙无耻的王八蛋!”钟旭被他彻底激怒了,举起剑吼道:“我不会让伤害到我们家里任何一个人!”
  
   说罢,她念动咒语,挥剑便朝已经从天使蜕变成恶魔的司徒月波狠狠刺去。
  
   咻~
  
   刺出的钟馗剑扑了个空,连司徒月波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还有35秒。”
  
   她的剑尚未收回,他镇定自若的声音便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混蛋,他竟可以躲得那么快。
  
   钟旭眉头一皱,看也不看,暗中将灵力升到顶点,冲着声音的来向反手就是一剑,这一剑的威力非同小可,呈半月状扩散开来的剑气,凛冽至极,她相信没有谁可以在这样的攻击之下还能毫发无伤。
  
   “还有15秒。”
  
   司徒月波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侧,低头附在她耳边道。
  
   什么?!
  
   钟旭大吃一惊,本能的一跃,跳到了另一旁,跟司徒月波拉开了十步的距离。
  
   “你……”
  
   钟旭喘着气,几滴冷汗从额头上滑了下来。一连两次攻击,居然都无功而返,没有伤到敌人,到是她自己,被钟馗剑反噬的习性折腾地不轻。如此下去,自己哪里还有胜算?!
  
   “10,9,8,7……”对面,司徒月波认真地数着:“4,3,2,1……时间到。”
  
   钟旭咬紧牙,捂住自己的胸口,拼命抵抗住在身体疯狂奔腾的反噬之力,一时间根本无法再对他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看来,你已经作出了选择。”司徒月波走到她面前,无比遗憾地说:“跟你奶奶说永别吧。”
  
   “你……你敢……”钟旭忍住体内的剧痛,抬起冷汗淋漓的脸,愤怒地盯着他。
  
   司徒月波不以为意地笑笑,把托着钟老太生命的手伸到了她眼前,中指与拇指轻轻一捻——
  
   一声不属于人间任何一种声音的轻微脆响之后,浑圆的光球炸开了一般,溅起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每一片都朝外散发着前所未有的七彩光芒,带着暖人的温度,如同夜空里的烟花,短暂的绚烂之后,消失无形。
  
   与此同时,“屏幕”里本来睡得好好的钟老太,突然间睁开了眼睛,一只手紧紧捏住了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似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看起来甚是辛苦的样子。
  
   “不要啊!奶奶!你怎么了?”
  
   惊见此景,钟旭扔掉手里的剑,猛扑到“屏幕”前,哭喊着,死命捶打着面前这堵坚硬如铁的障碍物,想冲进去却怎么也不得其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钟老太的气息在不停的挣扎中,渐渐微弱下去……
  
   “你们钟家,第二个死在你手上的成员。”司徒月波拍拍手,几片残留的亮闪闪的碎片从他手里落下,“如果你继续坚持,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我的意愿,从来没有人可以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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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这一仗,是她钟旭真正的生死之搏,结果对她来说只会有两个——要么胜出,要么死!
  
   事实上,她并不畏惧死亡,如果不是想到还有封印一事,她甘愿死在他手上,而且一点反抗都不会有……
  
   “司徒月波,哦不,冥王,”钟旭举起剑,指向他,仰起脸冷静地宣布:“毫无防备地掉进了你蜜糖一样的圈套,是我愚蠢,是我有眼无珠。从现在起,你我各归各位,没有从前,只有现在!若我是你们最大的威胁,那么我告诉你,这个威胁会一直存在下去,我纵是拼了最后一口气,也会撑到封印修复完毕的那天!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封印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各归各位’……说得好,是到了各归各位的时候了。”司徒月波毫不畏惧她手里光芒四射的杀手锏,视若无物地朝剑锋迎上去,俊美的脸庞在闪耀的剑光里忽明忽暗,“老实说,总归是夫妻一场,我并不想同你动手,你……自行了断吧。”
  
   钟旭握剑的手一抖,这算什么?连跟她动手都不屑吗?
  
   “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好笑了吗?想拣一个不攻自破的大便宜?”钟馗剑划在空中了一个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架在了司徒月波的脖子上,剑气过处,几缕黝亮的发丝从他鬓边纷扬落下,“还是,你根本没有本事胜我。”
  
   司徒月波偏头看了看锋利的剑刃,用手指拈起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摇摇头:“你会这么做的……回头看看吧。”
  
   回头?!
  
   他还不至于使用这么劣质的借口来偷袭她吧?!
  
   “回头吧,放心,我说过不会对你动手。”他伸出一个手指,竟轻而易举地拨开了搁在他颈边的剑刃,“这把钟馗剑,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
  
   “你……”钟旭明显感觉到钟馗剑已经不受自己控制,而是随着他的行动而行动,看他轻松无比的神情,这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冥王的实力,究竟深到何种可怕的程度?
  
   钟旭牙关一咬,用力收回了钟馗剑,再略一迟疑,回过了头去。
  
   啊?!
  
   那是……那是……
  
   “奶奶?!”钟旭不禁惊呼出声。
  
   透明的落地窗在她回头的一瞬间变了模样,竟成了一个超大的电视屏幕,“屏幕”上,逼真地出现了钟老太的身影,躺在病床上,侧卧而眠,睡得很沉的样子。
  
   “这是什么?”钟旭惶惑地看着他。
  
   “你奶奶现在的情景啊,现场直播。”他走到“屏幕”前,嘴角一扬。
  
   “现场直播?”钟旭又急又气,吼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别急,你马上就知道。”他把食指放在唇上,晃了一晃,狡黠地笑了笑。
  
   话音刚落,司徒月波扭过头,看着里头的钟老太,伸出手去微微一招,顿时就见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从钟老太体内浮出,在她身上飞绕了好几圈后,便一头穿过了薄薄的“屏幕”,听话地停在了他摊开的手掌上。
  
   他轻轻掂着这个比水晶还要晶莹通透的奇特球体,转过脸对已经看得发呆的钟旭道:“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见鬼,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从她奶奶体内钻出来的物体是个什么鬼东西?!
  
   见她沉默不语,司徒月波笑道:“人类一直认为生命是一种无形的存在方式,其实不是。这个光球,就是人的生命。看清楚了吗?”
  
   生命?生命就是这个样子?!一个小小的,看起来脆弱不堪一碰即碎的玻璃球?!
  
   钟旭傻傻地盯着他手上的“生命”出神。
  
   等等,不对,这个“生命”的主人,是她奶奶,他,他为什么突然把她***生命置于股掌之间?!
  
   不待她开口,司徒月波已经说出了她要的答案:“只要我动一动指头,你的奶奶,性命不保。”
  
   他话里的意思,隔了许久才让钟旭猛然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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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只女鬼会有本事在堂堂的冥王面前破坏他的计划,也不感兴趣,我只想感谢她,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还会懵然不知地做你的‘玩伴’。我该庆幸自己在今天,找到了想要的真相,庆幸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与你这样高贵的王生活在一起,庆幸我们之间从现在起……再无瓜葛!”一连三个“庆幸”,说得毅然决然。可是她的心底呢?何尝又不是口是心非?!曾经情深意重的天作佳偶,一夕之间反目成仇,如此急剧直下的境遇,谁能承受,谁不寒心?!
  
   从此,再无瓜葛……四个字说来容易,问问自己的心,真的愿意同他再无瓜葛吗?!
  
   被迫承认自己曾信以为真的幸福只是别人给予的美丽泡影,那种不甘心,连同被欺骗的痛苦,被耍弄的愤怒,种种极端又矛盾的情绪排山倒海地朝钟旭扑来。
  
   看着悠然坐在面前的男人,她要如何说服自己,那已经不是往昔万般爱怜自己的丈夫,只是一个想取自己性命的强大敌人?!
  
   这时,司徒月波把笔一扔,没能扔进笔筒,银色的签字笔在桌上弹了两下,啪啦一声摔在了地上,笔盖跟笔身分了家。
  
   “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他的目光,从地上移到了钟旭的脸上,“也是时候同你的世界告别了……”
  
   钟旭的神经,骤然崩紧了。
  
   “迫不及待想动手了吗?”她朝后退了一步,努力作出无视死亡逼近的镇定,大声道:“你的好奇心让你失去了杀掉我的最好时机。像你自己说的一样,我是你们冥界最大的威胁,如果当初你能轻易解决我的话,又何苦扮作别人来接近我,还要以欺骗的伎俩诱我戴上会封住我灵力的项链?!冥王的本事听来是很大,可管的却是不喘气的东西,只要我尚存一口气,你未必能奈何得了我。”
  
   “一直都说你是与众不同的女人,”他站起身,笑吟吟地说:“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清醒,还分析得头头是道,难得难得。不过可惜,错了。”
  
   错了?!
  
   钟旭眉头猛一下子锁紧了。
  
   “要你的命,根本不劳我自己的动手。之所以选了最费时费事的方法,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很独特的女人,要我出手三两下就取了你的性命,这也未免太没有趣了。编一个圈套,看着猎物一点一点陷进来,而且还是自觉自愿,那样的成就感比直接杀掉猎物要大得多。”司徒月波一边说,一边一步步朝钟旭这边走来,“人类不是整天叨嚷着要挑战自己吗,我也凑回热闹。事实上也证明,我并没有失手。”
  
   他进,她退,一直退到墙根。
  
   真的如他说的那么简单吗?!
  
   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他马上就要取她的性命却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可是,她不能死在这儿啊,封印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若是耽误了这件事,人界就会……
  
   天啊,封印,怎么现在才想起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是冥界的王,不可能不知道封印这回事,他也应该知道只有她才有能力修补镇天印。而他说她的存在是对冥界是唯一的威胁,如此想来,他的真正目的难道是……
  
   “我明白了……”钟旭的身体突然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地靠在了墙上,她指着他,颤声道:“说我扰乱你们鬼界,不过是你的借口,你杀我的真正原因是怕我把老祖宗布下的镇天印修复!你……根本就是想趁此机会毁了整个人界!”
  
   “镇天印?”司徒月波在她面停住了脚步,一脸茫然,“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你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想象力还真丰富。”
  
   他的否认,钟旭自然是不信的。
  
   “这个时候你还要继续发挥演技吗?敢做不敢认的行径跟你的身份也太不相称了吧!”她第一次拿出轻蔑的眼神对待他,“不管你认不认,想让我死,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是吗。”司徒月波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钟旭不再应他,出其不意地一闪身,跃到了窗前,凝神聚力,让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赤红色光线在她的手掌之间延伸,转眼间,曾让无数鬼怪闻风丧胆的钟馗剑已然稳握在手。
  
   同冥王对决,胜算有多少?
  
   钟旭不敢估算,也估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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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只女鬼会有本事在堂堂的冥王面前破坏他的计划,也不感兴趣,我只想感谢她,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还会懵然不知地做你的‘玩伴’。我该庆幸自己在今天,找到了想要的真相,庆幸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与你这样高贵的王生活在一起,庆幸我们之间从现在起……再无瓜葛!”一连三个“庆幸”,说得毅然决然。可是她的心底呢?何尝又不是口是心非?!曾经情深意重的天作佳偶,一夕之间反目成仇,如此急剧直下的境遇,谁能承受,谁不寒心?!
  
   从此,再无瓜葛……四个字说来容易,问问自己的心,真的愿意同他再无瓜葛吗?!
  
   被迫承认自己曾信以为真的幸福只是别人给予的美丽泡影,那种不甘心,连同被欺骗的痛苦,被耍弄的愤怒,种种极端又矛盾的情绪排山倒海地朝钟旭扑来。
  
   看着悠然坐在面前的男人,她要如何说服自己,那已经不是往昔万般爱怜自己的丈夫,只是一个想取自己性命的强大敌人?!
  
   这时,司徒月波把笔一扔,没能扔进笔筒,银色的签字笔在桌上弹了两下,啪啦一声摔在了地上,笔盖跟笔身分了家。
  
   “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他的目光,从地上移到了钟旭的脸上,“也是时候同你的世界告别了……”
  
   钟旭的神经,骤然崩紧了。
  
   “迫不及待想动手了吗?”她朝后退了一步,努力作出无视死亡逼近的镇定,大声道:“你的好奇心让你失去了杀掉我的最好时机。像你自己说的一样,我是你们冥界最大的威胁,如果当初你能轻易解决我的话,又何苦扮作别人来接近我,还要以欺骗的伎俩诱我戴上会封住我灵力的项链?!冥王的本事听来是很大,可管的却是不喘气的东西,只要我尚存一口气,你未必能奈何得了我。”
  
   “一直都说你是与众不同的女人,”他站起身,笑吟吟地说:“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清醒,还分析得头头是道,难得难得。不过可惜,错了。”
  
   错了?!
  
   钟旭眉头猛一下子锁紧了。
  
   “要你的命,根本不劳我自己的动手。之所以选了最费时费事的方法,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很独特的女人,要我出手三两下就取了你的性命,这也未免太没有趣了。编一个圈套,看着猎物一点一点陷进来,而且还是自觉自愿,那样的成就感比直接杀掉猎物要大得多。”司徒月波一边说,一边一步步朝钟旭这边走来,“人类不是整天叨嚷着要挑战自己吗,我也凑回热闹。事实上也证明,我并没有失手。”
  
   他进,她退,一直退到墙根。
  
   真的如他说的那么简单吗?!
  
   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他马上就要取她的性命却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可是,她不能死在这儿啊,封印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若是耽误了这件事,人界就会……
  
   天啊,封印,怎么现在才想起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是冥界的王,不可能不知道封印这回事,他也应该知道只有她才有能力修补镇天印。而他说她的存在是对冥界是唯一的威胁,如此想来,他的真正目的难道是……
  
   “我明白了……”钟旭的身体突然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地靠在了墙上,她指着他,颤声道:“说我扰乱你们鬼界,不过是你的借口,你杀我的真正原因是怕我把老祖宗布下的镇天印修复!你……根本就是想趁此机会毁了整个人界!”
  
   “镇天印?”司徒月波在她面停住了脚步,一脸茫然,“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你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想象力还真丰富。”
  
   他的否认,钟旭自然是不信的。
  
   “这个时候你还要继续发挥演技吗?敢做不敢认的行径跟你的身份也太不相称了吧!”她第一次拿出轻蔑的眼神对待他,“不管你认不认,想让我死,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是吗。”司徒月波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钟旭不再应他,出其不意地一闪身,跃到了窗前,凝神聚力,让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赤红色光线在她的手掌之间延伸,转眼间,曾让无数鬼怪闻风丧胆的钟馗剑已然稳握在手。
  
   同冥王对决,胜算有多少?
  
   钟旭不敢估算,也估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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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贵的冥王,现在改口还不算晚吧,呵呵。”钟旭擦去脸上的泪水,冷笑着道:“你若要我的性命,以你的本事,一早便能得手,何苦要大费周章等到现在?!”
  
   司徒月波闻言,转过身,看定一脸漠然的钟旭,笑道:“本来你来长瑞除鬼的那晚,我就打算遣我的下属们取你性命了。你应该还记得当夜你们钟家的护身印失去了全部的攻击作用这回事吧,呵呵,全赖我送你们姐弟俩的首饰啊,尤其是送给你的那条漂亮项链。”
  
   “你……”
  
   那一夜的惊险,钟旭怎么可能忘得掉。只是若他不揭破,她早就忘记了那条后来不知所踪的紫晶项链了。
  
   “可惜,你只是收起来而没有戴上。本以为不劳我亲自出马,直接封起你的灵力让那些个寻仇的厉鬼动手就足够了,却没能如愿啊。”司徒月波遗憾地耸耸肩膀,接着又说:“我给了那位找司徒月波的父亲索命的冤鬼足够的力量召唤那群食魂鬼,本打算在那个时候了结了你,却没想到你竟然想也不想就挡到我前面。我很好奇,不了解你怎么会对我这个相识不过几日的人作出这样的举动。没办法,我偏偏又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冥王,对你突然产生的兴趣让我改变了计划。更何况,猫抓老鼠的时候,都会先将它玩耍够了,再一口吃掉啊,呵呵。”
  
   天哪,自己果然一开始就被骗了,一开始就掉进了他布下的局,恶毒的陷阱。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司徒月波的父亲”?!
  
   “你……你跟司徒月波……什么关系?难道你们根本是两个人?”钟旭上前一步,语调又开始激动起来。
  
   “这个……我们两个……”司徒月波指着自己,“真正的司徒月波,肉身与灵魂都在我给他安排的地方睡大觉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不过是化成他的样子,暂时借用一下他的身份罢了。”
  
   “原来如此,难怪你任由他叔叔杀掉他爸爸。”听他这么一说,钟旭恍然大悟,咬牙道:“我记得那只鬼曾说什么大人要他耐心等待,他的报仇对象早晚会回来,那个‘大人’,莫非是说你?”
  
   “哈哈,记性果然不错啊,这么小的细节你也注意到了。”司徒月波满眼佩服,“不错,他叔叔早把他们司徒家那点不光彩的家史层层投诉到我这里来了,在我确定了要以司徒月波的身份亮相人前之后,我故意告诉他叔叔,要他在长瑞等下去,那样的话,既可以惩罚荼毒手足的罪人,又可以顺带除掉你,一举两得,不着痕迹。”
  
   “真是个不错的计划,简直万无一失……”钟旭真想跳起来为他鼓掌。事实上,每揭穿一层真相,她的心就被剜掉一块,脸上仍在笑,心上却已血肉模糊。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考虑别的事,只知道他如此“周到”的计划,要算计的对象是自己,只需明白这一点,足够。
  
   “本来是万无一失,可是我的好奇心,嗯,或者说是玩心吧,延误了我的计划。”他回到座位上,舒服地坐下去,拿起刚刚用过的笔,娴熟地在指间转动着,“在冥王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我忽略了时间,看透了生死,千年如一日的生活索然无味……如果不是被你那么早发现,我仍准备把这个有趣无比的游戏继续下去。”
  
   “游戏……呵呵,你我之间只是一个……游戏……”钟旭掩住口,嗤嗤地笑,嘲笑之味溢于言表。笑过,她抬起眼,怔怔地盯着司徒月波:“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司徒月波手上的笔停止了转动,笑着点了点头:“知无不言。”
  
   “那一晚,你流下的眼泪……也是假的么?”她还是不能相信,那么几个月的相处,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就算是个游戏,也会有一点点值得留恋的地方吧?她把残留的唯一一丝侥幸与希望,统统压在这最后的一个问题上。
  
   “呵呵。”他歪着头轻笑,颇有些得意地说:“演技不错吧?!最佳男主角非我莫属。”
  
   最佳男主角……
  
   好,回答得真好。
  
   既然这样,还能说什么呢?!
  
   钟旭缓缓吐出一口气,似要把胸中的郁结都吐出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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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找我?你要……怎么样……”钟旭已经语不成句,她想躲开,却寸步难移。
  
   司徒月波无比温柔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泛滥着,轻轻抚摸着她湿漉漉的脸庞,
  
   “我……要你的性命……”
  
   钟旭呆住了。
  
   当冷到极至的时候,也就不觉得冷了。
  
   他的这句话,恰好起到了这个作用。
  
   要她的性命……他竟可以说得满面笑容,如此轻松,却没有任何戏言的成分。
  
   “呵呵呵呵。”
  
   钟旭突然垂下头笑个不住,很久都停不下来,彷佛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真的好笑啊,那个女鬼说得不错,她果真是最愚蠢的女人。
  
   从头到尾她就是个没有任何大脑的蠢女人。
  
   天上从来就不会掉馅饼,就算有,也砸不中她。
  
   会抓鬼又怎样,有异能又怎样,以为自己有多聪明,有多了不起,到头来却嫁了一个要自己性命的男人。
  
   为什么从来就不好好衡量一下,她钟旭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完美”若此的老公?!
  
   上小学的时候,老师教过,森林里顶漂亮的蘑菇是不能采的,有毒。它们之所以完美,之所以半个虫眼儿都没有,是因为没有虫子可以靠近——
  
   靠近了,必死无疑,死在接近它们的路途上,死在对它们的迷恋上。直到最后丢了性命,也触不到它们分毫。
  
   自己多像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虫子,被从天而降的“完美”迷了眼,乱了心,还天真地以为觅得了一生最爱……
  
   笑死了,笑得快断气了。
  
   司徒月波收回手,饶有兴趣地看着笑个不住的钟旭。
  
   一切都凝固了,她的笑声是唯一在房间里自由活动的物质。
  
   时间已经被完全忽略,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终于不笑了,抖动的身躯渐渐平息下来。
  
   “给我个理由,要我性命的理由。” 钟旭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够了,已经笑够了,头脑好像也笑清醒了许多,连最初的恐惧与不安也被笑声驱赶得无影无踪。
  
   “你们钟家,世世代代以抓鬼为己任,为了什么?”司徒月波站起身,反问。
  
   “当人是为了护卫人界,你又何苦明知故问。”见他站起来,钟旭也费力地撑起身子,歪歪斜斜地从地上爬起来。她不习惯他以俯视的角度来同她说话。
  
   司徒月波一笑:“你可以为了护卫人界杀鬼,而我身为冥界的王,难道能放任你伤害我所管辖的世界里的成员吗?其实,你我的行为,性质都是一样的,只是立场相悖而已。”笑过,他转身走到窗前,继续道:“也许你会说你杀掉的都是恶鬼,可是我要告诉你,恶鬼再恶,也是冥界的家务事。世上万物,一旦失去了生命,就不再属于原来的世界,有功该赏还是有过该罚,我们自会处理。千百年来,为了各种目的而干扰我们的人类大有人在,和尚,道士,喇嘛,还有那些个江湖术士,可是,这些凡人使出来的自以为撼天动地的种种法术,对于庞大的冥界不过是影响细微,我平素琐事缠身,睁只眼闭只眼也不同他们计较了。而你们钟家,入我眼中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你们家族里的成员,固然比别人有本事得多,但是,同样不会对冥界有任何威胁……除了你!”
  
   “所以,你容不下我……”由于急促的呼吸,钟旭的胸口猛烈地起伏着。
  
   “是!”司徒月波没有回头,“没了生命,你的所有异能烟消云散。以后,冥界便可安枕无忧。”
  
   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感情,没有喜也没有怒,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跟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如何。到是那一声“是”,回答得好干脆,干脆到折断了她对他的一切希冀。
  
   他,竟连小小的犹豫都没有,决绝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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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还是他疯掉了?!
  
   他竟说自己是什么……冥王?!
  
   自己嫁的老公,说自己是鬼界的冥王?!
  
   真是宇宙无敌的大笑话。
  
   她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那么熟悉的人,那么熟悉的声音,为什么编出这样的弥天大谎?!
  
   钟旭抬头仰望着他,愤然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鬼界有你这号大人物。不要再骗我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没听说过,不代表不存在。你抓鬼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问问它们呢,不过你那么凶,它们也未必肯说。”司徒月波很无辜地解释着,带着揶揄的口气。
  
   “还记得你弟弟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吗?”
  
   钟旭一愣,他怎么无缘无故提钟晴作什么?!
  
   “呵呵,莫名其妙摔了一个大跟头。”司徒月波挠挠鼻子,摇摇头,“他的车技不差,路面也没有问题。他其实是被我的气,也就是类似于你们钟家的护身印之类的保护方式给弹开的。要知道,如果我不作调整,凡人根本不可能近我的身,更徨论伤到我。”
  
   钟旭目瞪口呆,但是仍然不肯相信:“你若是鬼界一员,就算我无法觉察你的身份,我奶奶也能看得出来,再厉害的鬼都不可能隐藏自己的鬼气!”
  
   “唉,怎么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明白呢。”司徒月波走到钟旭面前,蹲下来,习惯性地扶住她的肩膀,“我不是人,可是也不是鬼啊,我是冥界的王。啧啧,或许你们永远也不能明白这个概念吧。”
  
   她是不能明白,穷尽全部智慧也不能明白。
  
   自己的枕边之人,真的是这般面目?!
  
   也许是错觉,搭在她肩上的手,不再温暖,刺骨的冰凉轻松渗进了厚实的衣裳,赤裸裸地贴在她的肌肤之上。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他总是那么与众不同,为什么他的身上总是有股深藏不露的威慑力,为什么他发怒的时候总是那么深刻得让人感觉如坠千尺寒冰……
  
   王者的气势?!
  
  
   “为什么……找我?你要……怎么样……”钟旭已经语不成句,她想躲开,却寸步难移。
  
   司徒月波无比温柔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泛滥着,轻轻抚摸着她湿漉漉的脸庞,
  
   “我……要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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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还是他疯掉了?!
  
   他竟说自己是什么……冥王?!
  
   自己嫁的老公,说自己是鬼界的冥王?!
  
   真是宇宙无敌的大笑话。
  
   她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那么熟悉的人,那么熟悉的声音,为什么编出这样的弥天大谎?!
  
   钟旭抬头仰望着他,愤然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鬼界有你这号大人物。不要再骗我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没听说过,不代表不存在。你抓鬼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问问它们呢,不过你那么凶,它们也未必肯说。”司徒月波很无辜地解释着,带着揶揄的口气。
  
   “还记得你弟弟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吗?”
  
   钟旭一愣,他怎么无缘无故提钟晴作什么?!
  
   “呵呵,莫名其妙摔了一个大跟头。”司徒月波挠挠鼻子,摇摇头,“他的车技不差,路面也没有问题。他其实是被我的气,也就是类似于你们钟家的护身印之类的保护方式给弹开的。要知道,如果我不作调整,凡人根本不可能近我的身,更徨论伤到我。”
  
   钟旭目瞪口呆,但是仍然不肯相信:“你若是鬼界一员,就算我无法觉察你的身份,我奶奶也能看得出来,再厉害的鬼都不可能隐藏自己的鬼气!”
  
   “唉,怎么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明白呢。”司徒月波走到钟旭面前,蹲下来,习惯性地扶住她的肩膀,“我不是人,可是也不是鬼啊,我是冥界的王。啧啧,或许你们永远也不能明白这个概念吧。”
  
   她是不能明白,穷尽全部智慧也不能明白。
  
   自己的枕边之人,真的是这般面目?!
  
   也许是错觉,搭在她肩上的手,不再温暖,刺骨的冰凉轻松渗进了厚实的衣裳,赤裸裸地贴在她的肌肤之上。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他总是那么与众不同,为什么他的身上总是有股深藏不露的威慑力,为什么他发怒的时候总是那么深刻得让人感觉如坠千尺寒冰……
  
   王者的气势?!
  
  
   “为什么……找我?你要……怎么样……”钟旭已经语不成句,她想躲开,却寸步难移。
  
   司徒月波无比温柔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泛滥着,轻轻抚摸着她湿漉漉的脸庞,
  
   “我……要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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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月波背过身去,负手走到落地窗前,驻足良久。
  
   “竟然被你看到了……算了,不玩了,玩不下去了……呵呵呵呵……”没有回头,他的笑声爽朗之极,笑过,他转过身,“你到底还是提醒了我,这么久了,游戏终究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月亮已经完全跃出了云层,从钟旭的角度看去,刚刚衬在了司徒月波身后,仿佛还在不停地移动,朝着他移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玉人在前,圆月在后,本该是美煞人心的景致。
  
   但是,却演变成钟旭平生见过的,最恐怖的画面。
  
   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这个男人,是她如假包换的丈夫。她一度将之视为精神支柱,心之倚靠的男人……
  
   万劫不复,是她最新的预感。
  
   而且,预感早晚会成为现实。
  
   “你……到底是什么人……”钟旭噙着泪,倚着桌沿,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快听不到。
  
   杀了她也不会让她相信,有一天,她竟会对她自己的老公问出“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否定一切幸福和希望的问题。她曾以为他们之间的一切,比什么都透明,比什么都干净。
  
   自己错了吗?!
  
   “我是什么人……这个……”司徒月波挠了挠头,像在思考一道难解的方程式。
  
   想了半天,他嘴角一扬,笑得迷人:“我不是人。”
  
   “你……”钟旭被他的回答噎得说不出话来。
  
   “呵呵,既然游戏已经结束,我也就不逗你了。”司徒月波笑容不减,将手臂交叠抱在胸前,“没知识的老头老太太管我叫阎罗王,喜欢看小说看电影的年轻人爱叫我死神,我必须得纠正一下,十殿阎罗,四方死神,他们只是我的下属,不要混淆哦!”
  
   阎罗?
  
   死神?
  
   下属?
  
   钟旭最后的力气烟消云散,顺着桌子滑到了地上。
  
   她不知道,这辈子,她究竟还能不能再站起来。
  
   “我,是冥界,也就是所谓鬼界的管理者,也是最高领导,你可以叫我……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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