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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进洞
  
  吴庆是个有心人,律师的行当也锻炼了他思维严谨及记忆力超常能力。对于到土司洞路线这样的记忆问题根本不是问题。上山的路上树影鬼耸,但他强压了心头的激动,每一步都走得轻快却无误。
  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留意到,在身后,在洞口,树影里隐藏着人影,那是眼睛里闪着金子渴望的人,宝藏是一个千古的恒吸力,意味着命运的落差,前途的巨变,欲望的本质是动力,这些心态都让隐藏的人影动作笨拙,不过,没关系,在宝藏面前人人笨拙。
  
  吴庆摸进了山洞,这里有些凌乱,上次赵福生敲下来的碎石头没有人去清理,村民们不愿再走进这里一步,因为死过人,是不祥之洞,因此在洞口贴了许多代表驱鬼的符。
  
  手电光在洞壁里搜索着,最后定格在熊身上,吴庆非常仔细地盯着它看,然后又移到兔子上,这只巨大的兔子仿佛要和他微笑。
  吴庆冲兔子笑了笑,刚才板起的脸突然轻松起来,他对着兔子说:你还不是畜,也不是大畜。
  吴庆将手电照回那只温驯的熊身上,亮光慢慢往下移到熊脚上,那里有三条粗劣的横线,看起来象一条小河水。他把手电搁在一块小石头边,照着熊的脚,然后从背包里取出广州带回来的可塑炸弹,在亮光下看起来粉白粉白的,有意思的是,它的包装上正印着“年糕”。
  
  吴庆接好了引爆线,然后深深呼了口气,成败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他错了,那么,马上下山,今天起码可以回家睡觉,如果他对了,顺利的话,也够时间回家睡觉。只是,打开这个洞口后,里面会是什么景象呢?
  
  吴庆捡起手电,整理好背,将气体探测器留下,摸索着走出洞口。他选择的站立点是洞下一块突出的石头上,如果探测器响起,他将用最快的速度跑下山,远离这股死亡之气。
  吴庆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喷出的烟雾显示风向正好与下山方向相反,是东南风,与天气预报所测无误。
  
  之后,他没再多想,该想的一路都想过了,他正要按下引爆键,突然电话急急响了起来。
  韩冬在电话里语气很急促并兴奋,他劈头就说:吴先生,不是兔子,不是兔子,兔子要死人的。
  吴庆笑了,突然有一阵感慨,他还在被人需要着,没有人想看到他死去。
  韩冬语速很快,恨不得将要说的话每个字同时蹦出来:是熊,是熊,熊是里面动物里最大的畜,只是我们习惯了兔子小,画得大就以为它大,我比较了,熊最大,并且,熊脚下有三条横线,那是个“川”字,利涉大川,“川”字是入口啊……
  吴庆显得很平静,说了句谢谢,我再研究研究,就收了线。韩冬果然是个聪明人啊。
  
  这时候,吴庆将电话关机,他不想再被打扰,然后按了引爆键,沉闷的一声爆炸声响起,接着是碎石落地的哗哗声,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气体探测器没有亮,吴庆非常有耐心地等着,直到两根烟都抽完,还是没亮,这时候,他的心突然急促地跳了起来,他成功了。
  吴庆一跃而起,象猫似地飞窜进去。
  
  韩冬放下电话,现在可以放心喝杯酒了,他相信自己这次的判断是对的,吴庆一定会拿到杯子,那么,他也将很快结束在中国大陆的生活。其实他很喜欢中国式的生活,这里有谦虚友好的人们,也有美丽古朴的城市,不过,他不喜欢在这个地方做生意,如果只是安静地生活,他觉得全世界再没有更适合他的地方了。
  
  书桌前摆满了土司洞的照片,地上被遗弃的却是工作报表,他觉得很讽刺,作为一个商人,他对艺术品有着天生的狂热,这源于他对历史的偏执。时间长河里,被留下来的古董就象飘浮在水面的木屑,这块木屑在上游也许被大禹踩过,在中游被成吉思汗踏过,到了下游,却被他捧在手里,上面似乎还能感受到大禹成吉思汗的体温,几千年的时光,就在一块木屑里传递着。万马奔腾的激情,冷月金戈的浪漫,在这块木屑眼里都不过是乌鸦一啼,手捧辉煌业绩报表的韩冬在这块木屑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一件事能让他激动——在木屑上留下自己的体温,再把它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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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翠花这句话一吐出,马上把主审的几个人员的精神一下子聚成了焦点,这个“十三”在今天里已经从马桂英和朱向发的嘴里出现过两次了,也算凝成了一个谜团。
  
  刘翠花不用等别人发问,自已解释开来:十三就是第十三天,朱向发要吸童血来维持“软蝠功”,否则就死定了。
  主审:为什么会死定了?
  刘翠花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听朱向发说的,我们又不和马桂英一起住,也见得少,我讨厌那老太婆,象个鬼一样,把一家人搞得也跟鬼一样,什么宝藏啊,废了朱向贵,什么“软蝠功”啊,废了朱向发,朱兵兵就是老太婆生来给朱向发吸血的。哼,我亲眼看到过一次,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马桂英不给我请神爷,她知道我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被人吸血,我迟早会发现的。
  主审:“软蝠功”有什么作用?练了多久?还吸过谁的血?你看见的情形是怎么样的?
  刘翠花用一种非常鄙夷的表情说:鬼知道有什么用,也不知他练了多久,其实是我公公朱有田先看见的,我公公是个好人,那天突然发了很大的火……
  
  根据刘翠花的描述,有一天,朱有田晚上起来解手,听到厨房有小孩的哭声,就摸过去一看,见到朱向发正抱着还在半睡半醒中的朱兵兵,嘴巴咬着朱兵兵的大腿根部,小孩的腿上有斑斑血迹,朱向发的嘴角也有点点血迹。朱有田强烈震惊,幸运的是没有震晕,他马上抄起旁边的竹竿,劈头盖脸往朱向发死里打。
  这一顿暴打把这个寂夜的院子搅得鸡飞狗跳,刘翠花醒来披着外衣“靠在门框上看得相当过瘾”(刘翠花本人言)。
  
  朱向发一边讨饶一边满院子转圈,等老爹跑不动了,就扑通一下跪下来,声泪俱下,告诉老爹,自己不喝点血,就活不成了。朱有田喘了半天气,也不说话,缓过劲来后,拉过朱兵兵,撩起裤子一看,很多旧牙印,浑身又开始气得颤抖,抄起竹竿重演刚才一幕。
  刘翠花其实早就隐隐知道朱向发和他妈之间在搞什么巫术,她帮朱兵兵洗澡的时候,见过牙印,只不过她对这个小屁孩子根本没有上过心,对丈夫和婆婆更是激不起任何好奇,对马桂英层出不穷的巫术也习于为常。但是今天上演的竹竿劈啪戏,她还是蛮有兴趣的。
  
  两轮戏罢,朱向发被打得满身污泥,虽然他能跑,但是父亲举了竹竿,也不宜都躲开,还得照顾老父面子及情绪,时不时跑慢点挨上两下,时不时倒地滚上两番。老父实在累了,把竹竿一扔,坐下来喘气,朱向发又扑通跪下来细述,说老娘让我练“软蝠功”,十三日要喝一点童子血,否则就会气爆而即死。
  朱有田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臭婆娘,整天装神弄鬼,竟然搞到自己家里来。”然后又问,什么是气爆而死啊,朱向发说,去年老娘给了他一包黑药丸子,告诉他,他必须练“软蝠功”,是祖宗赋予他的使命,他需要连续喝上七七四十九次的童子血,就可大功告成,第一次喝的时候,先吃下那包药丸,以后每十三天喝一次,喝的血会在丹田形成一个血气团,血气团每十三天补给一次,如果到了十三天不能及时补及,血气团会爆裂,血气团有剧毒,携带者马上气绝身亡。
  
  朱有田听得浑身发抖,猛拍着桌子吼:造孽啊……造孽啊……什么狗屁祖宗使命,我的祖宗不会造这样的孽!
  
  朱向发继续哭诉:我当时也不愿意,娘说由不得你了,童子血我四年前就给你准备好了。我一听吓坏了,我知道娘说的是兵兵,那可是我的孩子啊……说到这里,朱向发号啕大哭。不过朱有田倒是纳闷了,走过去踢了一脚儿子问:你说什么?兵兵不是向妹的孩子吗?怎么成了你的孩子了?
  
  朱向发傻眼了,本来这事老娘交待千万不能让朱有田知道的,眼下也瞒不住了。于是,朱有田和刘翠花终于知道了马桂英为兄妹请神爷的事情。那几天马桂英和小儿子朱向贵正好被人请去外出做法事,第二天便上演了朱有田怒砸马桂英法场的事情,马桂英和朱向贵也因此不再从事“有神论”的行当,并搬了出去。
  
  主审人员个个听得云里雾里津津有味。郭峰听后怒砸了一下桌子,吓了大家一跳,他愤怒地说:迷信。可怕的封建迷信啊。
  
  刘翠花看着生了气还那么英俊的郭局长说:不是迷信,是真的,我公公开始也不信,知道那事后第十三天,他守着朱兵兵不让朱向发吸血,说倒要看看你不吸会怎么死。结果到了半夜,朱向发浑身发黑,不断地出冷汗,小肚子竟然慢慢鼓出了一大团,象装了个大气球在里面,很吓人,很吓人……
  
  大家从刘翠花的表情都相信了那场面真的很吓人。
  
  后来我公公心一软,把兵兵一推,脸色很难看,扭头转身回屋了,朱向发端出一碗什么水给兵兵喝,然后兵兵就晕乎乎过去,接着他吸了血,身子也不黑了,肚子也不鼓了,没事了。
  
  张爱华突然插了一句:那那……今晚他要找不到小孩血呢?他会不会去外面找一个啊?
  大家紧张起来,这时候天已经傍晚了,刘翠花非常肯定地说:一定会的,不然他就一定会死掉,一定会。
  
  郭局长站起来说:暂停审讯,马上出发,去阻止朱向发。
  刘翠花突然咭咭笑起来,说:不用急,他必须要等过了半夜才吸的,不过,你们去也做不了什么。
  
  为什么?张爱华问。
  因为,救了小孩,就等于谋杀了朱向发,不过,你们到了就不可能不救小孩的,你说怎么办?
  刘翠花的话倒是提醒了郭峰,他冷冷一笑说:我不信邪,爱华,你马上去打电话,叫上人民医院的专家及法医,立即出发。
  
  郭峰的决定是没有错误的,但却是没有用处的,这一天夜里,马桂英将会给这些专家们上一堂真实而诡异的一课,课目就叫:超自然现象实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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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刘翠花之谜
  
  在张爱华动情地对刘翠花劝解的时候,有两名警员趁刘翠花不注意,悄悄爬到了岩石另一边,岩石另一侧是个斜坡,上面五米左右并不是太陡,接着往下就是万丈深谷了。两个警员便预先埋伏在岩石下以防万一。
  当刘翠花翻身欲往下跳的时候,埋伏的警员突然站起来一把扯住刘翠花的手臂,其它人也迅速扑过去将她救下来,刘翠花又经此一惊吓,再加上刚才情绪的过度激动,以及近日的奔波磨难,身体极度虚弱,被救下的同时晕了过去。
  
  众人回到市区,刘翠花被直接送到了医院。张爱华回局里整理材料,刚进办公室便要找小伟,她口袋里有一瓶解药需要给他。同事告诉他,小伟这两天请假了,说是回家筹备婚礼。张爱华便也放心了,只要没有机会遇上村长便不会有危险。
  
  刘翠花既然已归案,一切谜团相信只要等她醒来便全解开。张爱华打开案卷,整理了一下思路,事实上,刘翠花的嫌疑更多是来自证人证物,而非在推理的范畴内,因为至今为止,刘翠花的动机仍然不是十分明确,吴庆的推理也停留在猜测层面。比如:她为什么只毒杀朱兵兵和表妹,村民当然可以解释为无辜受害,按理刘翠花既然能因为嫉妒杀表妹,那么更值得她杀的还有丈夫朱向发及婆婆马桂英。可是从作案过程及结果来看,刘翠花并没有对这两人起过杀意。
  
  张爱华想起还有一瓶解药是丈夫吴庆的,整理完案卷便往家里赶去。婆婆见到她异常高兴,心想还是儿子解卦解得准,不过由于长期的不沟通,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开心,嘴上却说:吴庆还没回来,晚上也不知道回不回来。
  婆婆的话令张爱华很不是滋味,几天没回家,婆婆竟然当她外人了,口气里好象她是陌生人来找吴庆似的,好歹这是我的家啊,我这是回家,不是找人。
  
  张爱华径直走进屋里,先拨打了吴庆的电话,是关机。她不知道,此时吴庆正在去广州的飞机上。
  
  张爱华看到吴庆的书房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椅子上有一个通常去打网球才背的运动包。她走过去随手翻了翻,竟然看到里面全是有关土司洞及藏宝图的资料,显然,吴庆对这事专门研究了有些日子了。
  张爱华有些失神,突然感觉有些累,就在一边坐下来。难怪一直以来吴庆对土家寨的案子异常关注,原来他的目的是金子,是宝藏。张爱华脑海里闪出了自从第一次与吴庆讲述土司洞的事情以来,吴庆的种种迹象表现,包括主动热情要给马桂英做义务律师开始,几次亲自到土家寨子去调查,还有这一堆的照片手绘图……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局里来电说刘翠花醒了过来,可以马上进行初审。挂了电话后,张爱华走到书桌前,撕下一张便条,写上:
  吴庆,上次在村长家喝的汤是蛊药,我已被村长迷倒一次,是马桂英用解药救了我,这里还有一瓶,你见字马上服下,切记切记。爱华字。
  
  刚要出门,张爱华又不太放心地折回来,从包里取出一个指甲大小的仪器,将它小心翼翼塞到运动包的夹缝里,这才放心出门往局里去。
  
  对刘翠花的审讯更象是一场茶话会,刘翠花是有问必答,有答必详,言无不尽,还旁征博引,顺便插点村寨故事,对于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审讯过程,是外界人无论如何想象不出来的。事实上,作为老公安都知道,往往犯点小罪的人,在审讯过程中总是东躲西藏避重就轻,而真正的极品罪犯,面临审讯,心理极为坦然,因为对她来说,已经没有轻和重的区别了,反而渴望程序尽快结束,将压在心头的大石搬开后,获得解脱,也是另一种重生。
  
  刘翠花表现出来的偏执型思维令审讯人员大为意外,其作案动机思维之奇巧又幼稚注定要被写入内部教材了。下面为摘录对话:
  
  主审:刘翠花,你投毒时的毒杀对象都有谁?
  刘翠花:表妹刘桂芳,朱兵兵。
  主审:你为什么要致刘桂芳于死地?
  刘翠花:我本来和表妹关系很好,还要把她介绍给赵福生,可是后来我知道自己怀上了赵福生的孩子,我就变了。
  主审:怎么变了?
  刘翠花:我想生孩子,我想和朱向发离婚,我要和赵福生结婚。
  主审:那也不需要杀自己的表妹啊。
  刘翠花:刘桂芳疯了,她一定要嫁给赵福生,赵福生也疯了,他迷上了刘桂芳。
  主审:你怎么知道他们都疯了?
  刘翠花:葬礼前两天,我又去赵福生的磨房,他不碰我了,说他以后只能碰刘桂芳,说我是他姐姐,天啊,我怎么会是他姐姐,我是他孩子的娘啊……我气急了,就骂他,他疯了,踢我的肚子,他竟然想踢死自己的孩子,为了那个贱人刘桂芳,竟然要踢死自己的孩子……
  
  主审:你说你最恨的人是马桂英和丈夫朱向发,为什么呢?
  刘翠花:那个老巫婆,把我哄嫁到她家,还让朱向发和他妹妹……呸呸呸,我都没脸说。不过,我不信她那套,她要真能请神爷,为什么不请到我肚子里来,让我怀孕啊,朱向发是个无用的男人,只会鬼鬼祟祟练什么“软蝠功”,难怪软趴趴的。
  主审:既然你这么恨她母子,为什么毒杀对象没有她们呢?
  刘翠花仰头大笑:哈哈哈,杀她有用吗?我恨她们了十年,我要让她也恨足我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主审:怎么恨?
  刘翠花眼睛阴沉下来,仿佛有一团浓重的黑云笼罩在脑袋上:朱向发是活不过今天了,那老婆子这辈子就守着她的残废儿子过吧,哼。
  
  中间有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主审人员耐心地维持着一个安静的气氛让刘翠花自己消化自己的情绪。后来刘翠花突然双手抱胸,微微发抖。
  主审:你冷吗?要不要来一杯热水?
  
  刘翠花小心翼翼地慢慢喝着水,主审官郭峰用笔轻轻敲着记录上的“软蝠功”三字,这又是一个新鲜的词,本案自调查以来,新鲜感层出不穷,那个偏远的村寨简直就是一个中世纪活化石。
  
  主审:那么,朱向发为什么活不过今天?而我们得到消息,他今天的确有自杀倾向,另外,什么是“软蝠功”。
  张爱华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观察这个女人,对于这案子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一个规律,问什么答什么,但永远不会将真相一下子说出来,所于她要高度集中,把可能串联的线索织出真相的网来,哪一个环节接不上,她就要马上提出问题。
  
  刘翠花可能有些疲劳,在讲述所谓她最恨之入骨的人时,在讲述这个人的生死之事时,竟然也低声细语,仿佛在给小朋友讲白雪公主的故事:今天是十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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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韩冬卖了一个小关子,故意夸张地提高了声调说:但是——我竟然翻到了一本小书,里面的徐达版本非常有意思,并且和这个土司洞息息相关。
  
  吴庆微微一笑,说:是不是讲徐达溜到了土家寨子投奔龙家,然后在土司洞里住了下来啊。
  韩冬摇摇头说:这个版本的故事极为曲折传奇,够拍部电影的了。这样吧,我把这本书给你看,也许你能看出比我更多的故事来。对了,你今天主动找我何事呢?
  
  吴庆掏出黄签纸和藏宝图照片来,递过去说:专家,你瞧瞧,这个卦象和藏宝图是否有什么联系?
  韩冬找出眼镜戴好,仔细对照着两张纸,半晌没说话。吴庆在一旁提示说:你看,藏宝图的图案排列顺序从上往下是322333,如果3看成直线,2看成断开的虚线,这不正好是一个卦象吗?
  —————— 3
  —— —— 2
  —— —— 2
  —————— 3
  —————— 3
  —————— 3
  
  韩冬连连点头,说:嗯,有道理,象,真象。
  
  吴庆说:如果这真的是代表一个卦象的话,那么秘密肯定在这个卦词里。不过,我却没看出来卦词有什么讯息要表达,“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太隐晦了。所以我带过来请教你。
  
  韩冬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似在斟酌摇摆,久久不得其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吴庆有些泄气,说:唉,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我牵强了。
  就在这时,韩冬眼睛突然落到两个字上,顿时两眼发光,情不自禁叫了出来:不不不,不牵强,我猜到了,原来秘密在这里,哈哈,竟然这么明白简单。
  
  吴庆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赶紧把脸凑上去,眼睛落在韩冬手指落的地方——黄签纸上方的三个字——大畜卦。
  吴庆立刻会意,急切说道:嗯,大畜大畜,意思就是画有最大的动物便是藏宝洞口了?我想起来了,那只兔子,比牛还大的兔子,没错,这些壁画我看几百遍了,每一个我都能记起来。
  韩冬也显得异常兴奋,思路一打开便奔涌而出,他指着藏宝图上的小蝌蚪说:打开洞口后,这些蝌蚪应该是暗示方向,你看这些蝌蚪看起来就象兔子脚印,没错,它应该就是脚印。
  二位越说越兴奋,仿佛洞口已经打开……
  
  吴庆从韩冬家出来,抑制住内心的兴奋,直接驱车来到医院,走进朱向贵病房时,马桂英正趴在床沿边睡着了。他没有去惊动她,只是静静站在床边,长时间注视着沉睡中的朱向贵。
  每一次在这里看着朱向贵的时候,吴庆总会有一种遥远隔世的感觉,这个非常怪异,但是很吸引,虽然朱向贵看起来非常骇人,脸上肌肤也残缺不全,但在吴庆的眼里却丝毫没有可怕之处,相反的,他一直在耐心等候,等候朱向贵醒来的一天。
  
  吴庆离去后,医院守候的警员将吴庆出现在医院的情况向张爱华作了汇报,张爱华听完汇报沉思起来。她隐隐感觉,吴庆最近有些奇怪的举动,已经超出了律师的范围,也许他有什么瞒着她,必须要好好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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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一段典故
  
  尾随吴庆的车子眼见吴庆进了韩冬家的门后,稍停了一会,便调头离去。
  
  韩冬闻车声出来迎接,一见吴庆就打着哈哈说,吴大律师,我正准备找你呢,你就来了。
  吴庆哦了一下,问:你破解藏宝图了?
  韩冬摇摇头说:非也,老夫这几天潜心研究彩石玉杯的故事呢,想着也许能找到些对你解密有用的信息,要说解密这样的苦差事,还是你大律师逻辑推理能力更强啊。
  
  吴庆笑了,说:那么,大专家是研究出了些道道了?所以要找我。
  
  韩冬说:也不是,不过这些天我翻阅了大量相关书籍,理出一个蛮有趣的故事来,或者说是传说吧,所谓无风不起浪,传说往往也正隐匿着某些真相呢。
  吴庆点头同意,找地方坐了下来,等待着韩冬讲故事。
  
  韩冬这些天的确翻阅了大量的古藉图书,无意中找到了一个与彩石玉杯相关的记载,是关于刘基(刘伯温)与徐达之间的一段趣闻。话说徐达平生侥勇善战并且多谋果断,是明朝开国第一元勋,封爵国公,官至丞相,朱元璋对他的评价是“一贯不骄不傲,女色无所爱,财宝无所取,公正无私,像日月行天一样光明磊落”,那么,这样的人喜欢什么呢?史料记载他平生只好象棋,水平还很高,当时的满朝文武包括皇帝老儿统统不是他对手。朱元璋就曾经将南京莫愁湖作为赌注,结果把莫愁湖输给了他,还在湖边修建“胜棋楼”以示表彰他的棋艺。
  
  有一次,刘伯温送了一副翠玉象棋给他,徐达第一反应当然是推却,说此礼过重,受之不安。刘伯温笑了,告诉他,不是送你象棋,是想和你交换一物。徐达问你要换什么啊?你家可比我家有钱多了。刘伯温说,将军早年从元顺帝宫搞到一个五彩的石头杯子,可否与我交换?
  徐达对那个杯子没什么兴趣,对这副精美的翠玉象棋倒是爱不释手,于是马上令人去取杯子,没想到家仆回报,杯子没有了,库房帐本登记是早两年被徐达送给龙姓游医。徐达一听只好对刘伯温摊摊手耸耸肩,刘基无奈,取回象棋又觉小气,不取回心又不甘,便心生一计,说:将军,既然杯子没有,那我出个上联,将军能对出,象棋归你,否则,象棋我带回,将军再输我在胜棋楼上酒席一围,如何?
  徐达本性豪爽,一口应允。
  于是,一副千古闻名的对联便由此产生了。刘基的上联是:残棋半局,车无轮,马无鞍,炮无烟火卒无粮,喝声将军,提防提防。
  徐达可能是受了翠玉象棋的刺激,竟然灵感有如天助,一辈子没写过诗的老粗,眼睛正好瞄到大厅挂的一幅中堂,上画龙腾半空,虎跃山花,下联便脱口而出:古画一轴,龙不吟,虎不啸,花不闻香鸟不叫,见此小子,可笑可笑。
  
  在刘伯温的吹胡子瞪眼中,徐达笑纳了翠玉象棋。不过,后来据说徐达还是在“胜棋楼”为刘伯温摆了一围酒席。
  “胜棋楼”经数百年依然巍然屹立在莫愁湖畔,正是:风流人儿去,佳话传至今。
  
  讲完这个故事,吴庆虽然觉得甚是有趣,却也不解,问韩冬先生,这故事有什么秘密吗?
  韩冬笑答,没有。不过是再次证实了彩石玉杯的确被龙家收藏而已。但是下面我讲的这个故事就有些意味深长了,虽然都是来自野史传说,但其中意义值得玩味。
  韩冬道来:正史记载,洪武十八年(1385)二月,徐达病逝于南京,享年54岁。朱元璋为徐达辍朝以表哀悼,并亲临灵堂祭奠,伤心欲绝。朱元璋下诏追封徐达为中山王,谥号“武宁”,赠其三代皆封王爵,赐葬于钟山之北,徐达的碑文也是由朱元璋亲自写的,称赞其为“开国功臣第一”。
  
  然而野史却不约而同有这么一句话“达病疽,甫痊,赐蒸鹅,流涕食之而卒。”这句话也是一个故事,说朱元璋登基后,想的头等大事就是江山永固,子孙后代永远做皇帝。所以,他对当年立过汗马功劳,出生入死为他打江山的功臣特别猜忌,担心他们哪一天会谋反夺权。另外,太子朱标性情仁善宽和,朱元璋怕他将来驾驭不了功劳卓著的元老重臣,于是下定狠心,大开杀戒,滥加株连。仅“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就牵连而杀掉了几万人。史书称其“无几时不变之法,无一日无过之人”。对这个杀红了眼的皇帝,徐达的下场算是少有几个好的了,起码没被抄家诛九族。
  后来徐达患了背疽(一种恶疮),当时的医疗水平很难治好。朱元璋召徐达回南京疗养。有一天,宫中内侍给徐达送来皇帝赏赐的食盒。徐达从病床上挣扎起来磕头谢恩,然后打开食盒,一只蒸鹅呈现在眼前。据说背疽最忌吃蒸鹅。君命难违,徐达最后流着泪当着内侍的面吃下了蒸鹅,不几日便死去了。
  朱元璋见这位从小一起放过牛的老朋友终于死了,松口气之余给他风光大葬,赐葬钟山,配享太庙,还封个中山王。
  
  本来不管正史野史,也不管倒底是自己病死还是被皇帝害死,总之徐达死了也就算了。但偏偏在明末清初天下大乱时,出了一伙盗墓贼,去挖了徐达的墓,进去后发现竟然是一座空墓,里面不仅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就连墓主的尸骨也不见一根。这事传开后,民间便多了好事的文人史家纷纷猜测,说是徐达并没有在吃蒸鹅后死去,当时风光大葬的不过是一具空棺,而真正的徐达也许就从此埋名隐姓,怡然乡野终老了。
  后世的文学家们将这个传说编了很多故事段子,把一个老迈的徐达一会弄到蓬莱仙阁隐居,一会弄到普陀出家,更有人将他用妙笔运到东海外岛修炼成仙人。总之,对一个劳苦功高的忠直之臣,老百姓总是希望他得到善终,这是个良好的愿望,无可厚非,还能供茶余饭后谈资,总归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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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一段典故
  
  尾随吴庆的车子眼见吴庆进了韩冬家的门后,稍停了一会,便调头离去。
  
  韩冬闻车声出来迎接,一见吴庆就打着哈哈说,吴大律师,我正准备找你呢,你就来了。
  吴庆哦了一下,问:你破解藏宝图了?
  韩冬摇摇头说:非也,老夫这几天潜心研究彩石玉杯的故事呢,想着也许能找到些对你解密有用的信息,要说解密这样的苦差事,还是你大律师逻辑推理能力更强啊。
  
  吴庆笑了,说:那么,大专家是研究出了些道道了?所以要找我。
  
  韩冬说:也不是,不过这些天我翻阅了大量相关书籍,理出一个蛮有趣的故事来,或者说是传说吧,所谓无风不起浪,传说往往也正隐匿着某些真相呢。
  吴庆点头同意,找地方坐了下来,等待着韩冬讲故事。
  
  韩冬这些天的确翻阅了大量的古藉图书,无意中找到了一个与彩石玉杯相关的记载,是关于刘基(刘伯温)与徐达之间的一段趣闻。话说徐达平生侥勇善战并且多谋果断,是明朝开国第一元勋,封爵国公,官至丞相,朱元璋对他的评价是“一贯不骄不傲,女色无所爱,财宝无所取,公正无私,像日月行天一样光明磊落”,那么,这样的人喜欢什么呢?史料记载他平生只好象棋,水平还很高,当时的满朝文武包括皇帝老儿统统不是他对手。朱元璋就曾经将南京莫愁湖作为赌注,结果把莫愁湖输给了他,还在湖边修建“胜棋楼”以示表彰他的棋艺。
  
  有一次,刘伯温送了一副翠玉象棋给他,徐达第一反应当然是推却,说此礼过重,受之不安。刘伯温笑了,告诉他,不是送你象棋,是想和你交换一物。徐达问你要换什么啊?你家可比我家有钱多了。刘伯温说,将军早年从元顺帝宫搞到一个五彩的石头杯子,可否与我交换?
  徐达对那个杯子没什么兴趣,对这副精美的翠玉象棋倒是爱不释手,于是马上令人去取杯子,没想到家仆回报,杯子没有了,库房帐本登记是早两年被徐达送给龙姓游医。徐达一听只好对刘伯温摊摊手耸耸肩,刘基无奈,取回象棋又觉小气,不取回心又不甘,便心生一计,说:将军,既然杯子没有,那我出个上联,将军能对出,象棋归你,否则,象棋我带回,将军再输我在胜棋楼上酒席一围,如何?
  徐达本性豪爽,一口应允。
  于是,一副千古闻名的对联便由此产生了。刘基的上联是:残棋半局,车无轮,马无鞍,炮无烟火卒无粮,喝声将军,提防提防。
  徐达可能是受了翠玉象棋的刺激,竟然灵感有如天助,一辈子没写过诗的老粗,眼睛正好瞄到大厅挂的一幅中堂,上画龙腾半空,虎跃山花,下联便脱口而出:古画一轴,龙不吟,虎不啸,花不闻香鸟不叫,见此小子,可笑可笑。
  
  在刘伯温的吹胡子瞪眼中,徐达笑纳了翠玉象棋。不过,后来据说徐达还是在“胜棋楼”为刘伯温摆了一围酒席。
  “胜棋楼”经数百年依然巍然屹立在莫愁湖畔,正是:风流人儿去,佳话传至今。
  
  讲完这个故事,吴庆虽然觉得甚是有趣,却也不解,问韩冬先生,这故事有什么秘密吗?
  韩冬笑答,没有。不过是再次证实了彩石玉杯的确被龙家收藏而已。但是下面我讲的这个故事就有些意味深长了,虽然都是来自野史传说,但其中意义值得玩味。
  韩冬道来:正史记载,洪武十八年(1385)二月,徐达病逝于南京,享年54岁。朱元璋为徐达辍朝以表哀悼,并亲临灵堂祭奠,伤心欲绝。朱元璋下诏追封徐达为中山王,谥号“武宁”,赠其三代皆封王爵,赐葬于钟山之北,徐达的碑文也是由朱元璋亲自写的,称赞其为“开国功臣第一”。
  
  然而野史却不约而同有这么一句话“达病疽,甫痊,赐蒸鹅,流涕食之而卒。”这句话也是一个故事,说朱元璋登基后,想的头等大事就是江山永固,子孙后代永远做皇帝。所以,他对当年立过汗马功劳,出生入死为他打江山的功臣特别猜忌,担心他们哪一天会谋反夺权。另外,太子朱标性情仁善宽和,朱元璋怕他将来驾驭不了功劳卓著的元老重臣,于是下定狠心,大开杀戒,滥加株连。仅“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就牵连而杀掉了几万人。史书称其“无几时不变之法,无一日无过之人”。对这个杀红了眼的皇帝,徐达的下场算是少有几个好的了,起码没被抄家诛九族。
  后来徐达患了背疽(一种恶疮),当时的医疗水平很难治好。朱元璋召徐达回南京疗养。有一天,宫中内侍给徐达送来皇帝赏赐的食盒。徐达从病床上挣扎起来磕头谢恩,然后打开食盒,一只蒸鹅呈现在眼前。据说背疽最忌吃蒸鹅。君命难违,徐达最后流着泪当着内侍的面吃下了蒸鹅,不几日便死去了。
  朱元璋见这位从小一起放过牛的老朋友终于死了,松口气之余给他风光大葬,赐葬钟山,配享太庙,还封个中山王。
  
  本来不管正史野史,也不管倒底是自己病死还是被皇帝害死,总之徐达死了也就算了。但偏偏在明末清初天下大乱时,出了一伙盗墓贼,去挖了徐达的墓,进去后发现竟然是一座空墓,里面不仅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就连墓主的尸骨也不见一根。这事传开后,民间便多了好事的文人史家纷纷猜测,说是徐达并没有在吃蒸鹅后死去,当时风光大葬的不过是一具空棺,而真正的徐达也许就从此埋名隐姓,怡然乡野终老了。
  后世的文学家们将这个传说编了很多故事段子,把一个老迈的徐达一会弄到蓬莱仙阁隐居,一会弄到普陀出家,更有人将他用妙笔运到东海外岛修炼成仙人。总之,对一个劳苦功高的忠直之臣,老百姓总是希望他得到善终,这是个良好的愿望,无可厚非,还能供茶余饭后谈资,总归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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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华听取汇报的时候,已经是在下山的路上,之前她与马桂英分开,匆匆往小分队报告的位置跑过去,远远便望见了刘翠花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边,山上风大,吹得刘翠花的头发与衣角猎猎飘扬,颇有临峰俯世之悲怆气氛。不过张爱华就无心欣赏了,她拨开众人,走到岩石下,急切地对刘翠花说:下来吧,那里很危险。
  
  刘翠花惨然一笑,这世间对她来说,哪里还有危险的地方?哪里又不危险呢?
  
  张爱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决定换一种女人间的方式来沟通,那就是——母性。
  翠花,虽然你杀了人,没错,你会被审判,因为你是有罪的,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肚子里的小孩是无罪的,他也是无辜的,既然你给了他生的希望,为什么不给他生的机会呢?你杀了人,法律为什么要审判你?因为每一个生命都是珍贵的,无可替代的,你的过错为什么要让一个还没有出生的无辜生命来一起承担?
  
  刘翠花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别说了——
  她那积压的怨恨及悲痛突然一下被完全释放了出来,如同炸开的堤口,一声声撕吼的哭喊声天崩地裂般在山谷上空散开去。
  
  张爱华默默地注视着岩石上手舞足蹈状似疯狂的女人,满脸飞溅着泪花与口水鼻涕,眼珠子似要暴裂出来,充满血丝。她一会跺脚,一时捶胸。所有人都默然,无不为眼前这个疯癫的女人所动容。
  
  哭声渐渐弱去……
  山谷的风起了……
  几片落叶被风卷起在岩石周围盘旋着。
  
  刘翠花慢慢蹲了下来,手捂着肚子,皱起眉头似乎很痛苦,张爱华猜测她是由于刚才的悲切过度,动了胎气。
  于是她要走过去扶她下来。
  
  刘翠花感觉到了她的举动,把手一挡,略带慌乱地说:别过来,别过来。
  张爱华诚恳地劝说:翠花,你是不是觉得肚子痛,那是动了胎气,我们要马上送你去医院检查,为了孩子,你快下来吧。
  
  刘翠花轻轻地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决定了,小孩既然生下来注定没了爹妈,让他一个人在世上受一辈子的苦,不如我现在就带他走,让我们娘俩在阴间好好在一起,起码在阴间他是个有娘疼的孩子啊。
  刘翠花的神色缓和下来,一股母亲特有的慈祥怜爱洋溢在脸上,她轻轻抚摸着小肚子,那里已经有微微的凸起,刚才动的胎气可能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肚子里有个生命在活动,此时真正是她身上的,心头的肉啊。
  
  翠花,小孩生出来有人民政府会抚养的,我向你保证,给孩子一个生命,给孩子一个生活的机会,是母亲的责任和天性啊。张爱华说着说着,自己的手也不自觉地按在了小肚子上,仿佛那是在对自己说的话。
  
  刘翠花还是固执地摇着头,哽咽着喉咙,她的嗓子沙哑无力,语气却异常决定:我能给他生命,却不能给他完整,他一出生就没有爹妈,这世界这么大,世界上的人这么坏,他一个人,谁能保护他啊,我可怜的孩子,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世间里,是害了你啊……
  
  张爱华的心被深深揪住,眼睛里有抑止不住的酸涩需要释放出来。她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救下刘翠花,救下她肚子里的孩子,对刘翠花来说,救与不救也不过是迟死几个月的问题,但对小孩来说,可是一个几十年的生命啊。
  张爱华深深吸了口气,盯着她的脸,眼睛坚定而又诚挚,缓慢地、动情地说:
  翠花,我和你一样,也怀了孩子,两个孩子应该差不多时候出生,相信你也和我一样,当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每天梦里都是对未来的想象和喜悦,着急地期盼着肚子里的小生命快快长大,快快生出来,抱在怀里,让她甜甜地吸奶汁,捧在手里,看她到底哪里象我,哪里象她爹。听她的第一声哭,陪她第一次笑……每一个晚上,给她唱摇篮曲,每一天清晨,望着她睁开眼睛,充满喜悦地看着花花绿绿的世界……掐着指头数她长大的日子,抱在怀里感受着天天增加的体重……
  张爱华不知不觉从眼角滚出两颗热烫烫的泪花,在晶莹里,仿佛看到了婴儿的笑脸。
  
  刘翠花静默地听着,张爱华动情的述说打动了她,不过,她想到其实她根本没有机会去数小孩长大的日子,也没有机会去感受婴儿日渐增加的体重,又悲从中来,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张爱华,诚恳又平静地说:谢谢你,你的小孩会幸福的,而我的小孩不会,他跟错了爹妈,再见了。
  说完,毫不犹豫地翻身向悬崖一边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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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溜走后,刘翠花无力地站了起来,她想去叫醒张爱华,突然听到了洞口有人爬进来的声音,定睛一看,竟然是婆婆马桂英,趁马桂英刚进洞,眼睛还没适应里面的光线,她赶紧钻到洞深处的一根石柱子后面躲起来。
  
  马桂英摸索着走了进来,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张爱华,她周围望了望,又看到地上燃了一半的艾草,心里立马亮堂,果然是中了村长下的蛊。
  
  马桂英这次进山,没有马上去看望自己的儿子,正是心里惦记着此事,从张爱华上次在看守所描述中,她就怀疑张爱华吴庆小伟三人均被村长暗中下了蛊,至于村长为什么要下蛊,她想不出来,知道张爱华要进山来,便担心她会有危险,并且这种蛊整个寨子除了下蛊的人,就她马桂英知道怎么解了。
  
  她必须要救这个善良的妹子,刻不容缓。
  
  马桂英回寨子时先到了家里,找到了以前配好的解药水,由于不确定中哪种蛊,她还多准备了几种解药水,现在看到艾草她便明白了,于是掏出一瓶来,给张爱华灌了下去。
  
  通常民间用蛊,中蛊快,解蛊也快,药还没灌完,张爱华就即刻转醒过来。一切来得突然,她茫然望着周围和眼前的马桂英,不知所以。
  
  马桂英告诉她,妹子,你中村长的蛊毒了,就是你那天喝的汤,不过现在没事了,喝了解药就没事了。
  张爱华莫明其妙地看着马桂英。
  马桂英耐心地说,你中的是簋艾蛊,也叫点倒蛊。那天你喝的是簋根汤,凡喝过这种汤的人,只要一闻到艾草点燃的气味,马上就晕倒,所以叫“点倒”。如果不喝解药,你会睡足十二时辰,怎么叫也不醒的,并且以后只要一闻艾草香,还是要晕倒,永远受下蛊的人控制。
  
  张爱华神智慢慢已清醒过来,听完马桂英的话,心里顿觉后怕,又想起吴庆和小伟也俱中蛊,便问马桂英怎么办,马桂英掏出两个小瓶递给她说:你让他们一人喝一瓶,就没事了。
  
  张爱华感激地收好瓶子,再紧紧握住马老太太的手真诚地说:谢谢你。
  马桂英露出了慈善的笑意,点着头愉快地接受了这份真诚的感谢。
  
  张爱华捡起地上的枪,问:马老太太,你进来的时候,有看到其它人吗?
  马桂英说,我在洞口看到了村长跑开,所以才找到了这里,哦,我还在洞口捡到了你的一只鞋子。
  张爱华又问:那刘翠花呢?她刚才也在这里的。
  马桂英摇头加切齿地说:没看到那贱妇,我进来就看到你一个人。
  张爱华追问:她没和村长一起走?
  马桂英非常肯定地说:没有,村长是一个人走的,我亲眼看到的。
  
  刘翠花在暗处大气不敢喘一下,看着马桂英和张爱华两人出了山洞,直到洞口安静下来后,她才脚下一软,整个身子瘫倒在地上。
  
  由于亲身感受过“蛊”的经历,张爱华一年后调到文职岗位时,潜心研究民间“蛊”文化,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本着唯物主义的态度,从科学的角度去研究,苦苦不得入其门。首先排斥物理作用及心理作用,那么,最接近的解释是化学作用,不过,如果只是某两种药物在人体身上产生化学混合作用的话,却无法解释时效的问题,化学作用通常只会在某一段时间内有效,随着人体的新陈代谢,药物产生的化学作用必然减弱至消失,那么,这是深入到基因学里面去了吗?并且,蛊的形式多种多样,有些甚至只须念一段所谓的咒语便可生效,这又似乎拉回了心理学范畴。有一些蛊竟然只会在某一时刻生效,简直神乎其神,由于研究的深入,涉及到的领域过多过繁,张爱华感到力不从心,便又作罢,这是后话。
  
  张爱华和马桂英相扶下山其实也并非一帆风顺,她们在半路上收到对讲机的消息,有一队警察在山崖边看到了刘翠花出现,不过他们不敢靠近,因为刘翠花有跳崖自杀的意图。
  
  张爱华闻讯立即调头上山,马桂英犹豫了一下,坚决地下了山,她认为,山崖上的那个女人已经跟她毫无关系了,此时此刻最最最重要的是医院里的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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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马桂英解蛊
  
  村长选择的这个山洞其实是非常隐蔽的,在盘山环绕的山路上下层之间,洞口仅容一人弯腰钻过,并且洞口还有半尺高的一块石头堵住,石头上长了密密半人高的棘草,从下边的山路望,只能看到半块石头,从上边的路上连石头都看不到,到目前为止,此洞也只有村长一人知道,这是他几年前采山药偶然发现的,后来每逢乡上有人下来检查工作,他懒得应酬,就会躲到这洞里睡上半天,任村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如果说,没有刘翠花那一声突发的尖叫,或者尖叫声早几分钟晚几分钟,洞里的事态发展结果还真不好说。偏偏这时候张爱华正好经过这里,突然就听到头上方石头丛里传来一声尖叫,声音经过狭长洞道的传递,变得异常清晰。警觉的张爱华立刻拨枪在手,另一只手抓着草根爬上石头边,拨开棘草,一个黑洞口赫然在目。
  
  站到了洞口,里面挣扎的声音就依稀清晰了,她顾不得许多,一头钻了进去,由于太急,竟然掉了一只鞋滚了下去,她也顾不上回头捡,因为明显洞里的危急情况在发生。
  
  钻进洞里后,里面竟然还比较宽阔,张爱华站直身子,适应了一下光线,当她能看清洞里景象时,便找着声音来源走过去,刚拐一个弯,就看到了扭打在一起的村长和刘翠花。
  
  张爱华用黑咚咚的枪口顶在了村长的脑门上,喝令他松开手。
  刘翠花惊恐地爬了起来,退到一角蹲下瑟缩着,一边整理凌乱的衣衫。
  村长脸色刷白,额头青筋突起,他做梦也没想到天兵突降,当他半转头看到来者只有一个人,并且是张警官时,心里稍稍松了下来。退了一步回过头,对张爱华说:报告警官,我找到了刘翠花,正要抓她出去呢。
  
  张爱华半信半疑,握枪的手也放了下来,她看看一旁抽泣的刘翠花,走过去,对她说:刘翠花,你被捕了,起来跟我出去吧。
  
  刘翠花埋着头,似乎没有听见,只是抽泣着。
  
  村长也在旁边喝道:刘翠花,你已经被查出是凶手了,快起来跟警官走。
  边说的时候,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刚要放到嘴边,又放了回去,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另一根来,漫不经心地点着,此时张爱华身子侧对着他,村长并没有吸烟,而是对着点燃的火头上冒出的烟轻轻往张爱华吹过去。
  
  张爱华盯着刘翠花,等待着刘翠花自己起来,突然闻到后面飘过一股奇怪的苦涩味道,正想转头,就觉得身上被什么力狠狠抽了一下,脑袋一眩,身子软了下去,顿时失去知觉。
  
  张爱华倒地的一瞬间发出了咚的一声。刘翠花惊诧地抬头看看地上的警官,又看看站在一边满脸狞笑的村长,不明所以。
  村长得意地掐熄了手里的艾草,走过去踢踢倒地的张爱华,顺手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枪,在手里惦了惦,还仔细用衣袖擦擦,自从革委会撤消后,他就再没有碰过真家伙了,手里握个真家伙的美妙感觉瞬间涌满了全身。
  
  村长握着枪,朝刘翠花轻轻举了起来,枪口对着刘翠花的脑门,将手慢慢平举,眯起一只眼睛作瞄准状。刘翠花死死望着黑乎乎的枪口,身体极度恐惧到僵硬状态,整个灵魂已出窍。
  
  时间仿佛凝固,洞里静得可以拧出水来,村长举枪的姿势和刘翠花被吓呆的表情就象两尊石像对立着。突然,呯呯两声响起——刘翠花僵硬的身体同时抖了两下,脸色惨白如纸。
  
  村长得意地干笑起来,又再说了两下呯呯,这才收起枪,他觉得已经把刘翠花吓得够呛了,应该赶紧继续刚才的正题。
  
  刘翠花缓过劲来,不过此时的脚是软得无法站立,村长心里暗忖,既然张爱华能发现这洞,也难保不被其它人发现,虽然张爱华至少要晕上一天一夜,但此处依然是不能久留了。如果出去,也必不能带上刘翠花。看来只能就地解决刘翠花,杀人的事他是不会干的,金子秘密还是要搞出来。
  
  刘翠花,你想清楚了没有?如果你告诉我金子秘密,我还可以救你,否则,我一带警察进来,你就死路一条了,现在已经来了一个,其它警察马上就要来,你没有选择,如果你告诉了我,我马上带你离开,我还知道一个洞,其它人找不到的。村长撒了个谎,相对眼下情形来说,撒谎已经算是善良的品质了。
  
  刘翠花一脸悲切,经过刚才的惊吓,生与死,对她来说已经麻木。她也不想再走,浑身完全没有一丝气力,不管山洞也好,男人也好,她已经不相信这世间还会有能让她感到安全的地方可躲藏。
  
  村长见她不说话,急了,又拨出枪,在她脑门晃动着,恶狠狠说:你倒是说不说?把我惹急了,我也敢一枪崩了你的。
  
  刘翠花抬起头,怜悯地看着心急火燎、气急败坏的村长,苦笑一下说: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马桂英朱向发也不知道,朱向贵在土司洞住了这么久,要知道的话,金子早挖出来了。
  
  村长呆呆地看着刘翠花,她的话仿佛象一根巨大无比的棒子,狠狠敲开了他闭塞的大脑——是啊,没错啊,怎么,怎么我一直都没想到呢?我,我,我整天都琢磨什么了啊,他娘的,我竟然还在这里磨了好几天,真以为捡到金子了,他娘的。
  
  村长无比懊恼,鼻孔里使劲喘着粗气,脸上涨得象杀猪的血。突然用手里的枪把往自己脑门上重重砸了几下,眼前冒起了一阵金星。
  当他看到躺地上的张爱华时,更是恨不得一枪把自己给崩了,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他娘的现在还得罪了一名警官,村长以后也当不了了,说不定还会判刑,村里也呆不下去了。
  
  村长此刻不但六神无主,连眼睛都花了,在洞里瞎转着圈子,竟然还撞了壁。不行,得赶紧溜,他定下主意,把枪往地上一扔,看也不看刘翠花一眼,一溜烟钻了出去。
  
  马桂英此时正走在张爱华之前上山的路上,突然她看到了前面路上头钻出一个身影,那身影很是慌张,三步并两脚往上山的路上跑去。
  
  马桂英认得那身影是村长,她心里顿起疑虑,于是也快步往村长钻出来的地方走去,刚到那里,一眼就看到了张爱华掉在地上的一只鞋,马桂英心里暗叫不妙,拾起鞋爬上去,钻进了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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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马桂英解蛊
  
  村长选择的这个山洞其实是非常隐蔽的,在盘山环绕的山路上下层之间,洞口仅容一人弯腰钻过,并且洞口还有半尺高的一块石头堵住,石头上长了密密半人高的棘草,从下边的山路望,只能看到半块石头,从上边的路上连石头都看不到,到目前为止,此洞也只有村长一人知道,这是他几年前采山药偶然发现的,后来每逢乡上有人下来检查工作,他懒得应酬,就会躲到这洞里睡上半天,任村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如果说,没有刘翠花那一声突发的尖叫,或者尖叫声早几分钟晚几分钟,洞里的事态发展结果还真不好说。偏偏这时候张爱华正好经过这里,突然就听到头上方石头丛里传来一声尖叫,声音经过狭长洞道的传递,变得异常清晰。警觉的张爱华立刻拨枪在手,另一只手抓着草根爬上石头边,拨开棘草,一个黑洞口赫然在目。
  
  站到了洞口,里面挣扎的声音就依稀清晰了,她顾不得许多,一头钻了进去,由于太急,竟然掉了一只鞋滚了下去,她也顾不上回头捡,因为明显洞里的危急情况在发生。
  
  钻进洞里后,里面竟然还比较宽阔,张爱华站直身子,适应了一下光线,当她能看清洞里景象时,便找着声音来源走过去,刚拐一个弯,就看到了扭打在一起的村长和刘翠花。
  
  张爱华用黑咚咚的枪口顶在了村长的脑门上,喝令他松开手。
  刘翠花惊恐地爬了起来,退到一角蹲下瑟缩着,一边整理凌乱的衣衫。
  村长脸色刷白,额头青筋突起,他做梦也没想到天兵突降,当他半转头看到来者只有一个人,并且是张警官时,心里稍稍松了下来。退了一步回过头,对张爱华说:报告警官,我找到了刘翠花,正要抓她出去呢。
  
  张爱华半信半疑,握枪的手也放了下来,她看看一旁抽泣的刘翠花,走过去,对她说:刘翠花,你被捕了,起来跟我出去吧。
  
  刘翠花埋着头,似乎没有听见,只是抽泣着。
  
  村长也在旁边喝道:刘翠花,你已经被查出是凶手了,快起来跟警官走。
  边说的时候,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刚要放到嘴边,又放了回去,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另一根来,漫不经心地点着,此时张爱华身子侧对着他,村长并没有吸烟,而是对着点燃的火头上冒出的烟轻轻往张爱华吹过去。
  
  张爱华盯着刘翠花,等待着刘翠花自己起来,突然闻到后面飘过一股奇怪的苦涩味道,正想转头,就觉得身上被什么力狠狠抽了一下,脑袋一眩,身子软了下去,顿时失去知觉。
  
  张爱华倒地的一瞬间发出了咚的一声。刘翠花惊诧地抬头看看地上的警官,又看看站在一边满脸狞笑的村长,不明所以。
  村长得意地掐熄了手里的艾草,走过去踢踢倒地的张爱华,顺手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枪,在手里惦了惦,还仔细用衣袖擦擦,自从革委会撤消后,他就再没有碰过真家伙了,手里握个真家伙的美妙感觉瞬间涌满了全身。
  
  村长握着枪,朝刘翠花轻轻举了起来,枪口对着刘翠花的脑门,将手慢慢平举,眯起一只眼睛作瞄准状。刘翠花死死望着黑乎乎的枪口,身体极度恐惧到僵硬状态,整个灵魂已出窍。
  
  时间仿佛凝固,洞里静得可以拧出水来,村长举枪的姿势和刘翠花被吓呆的表情就象两尊石像对立着。突然,呯呯两声响起——刘翠花僵硬的身体同时抖了两下,脸色惨白如纸。
  
  村长得意地干笑起来,又再说了两下呯呯,这才收起枪,他觉得已经把刘翠花吓得够呛了,应该赶紧继续刚才的正题。
  
  刘翠花缓过劲来,不过此时的脚是软得无法站立,村长心里暗忖,既然张爱华能发现这洞,也难保不被其它人发现,虽然张爱华至少要晕上一天一夜,但此处依然是不能久留了。如果出去,也必不能带上刘翠花。看来只能就地解决刘翠花,杀人的事他是不会干的,金子秘密还是要搞出来。
  
  刘翠花,你想清楚了没有?如果你告诉我金子秘密,我还可以救你,否则,我一带警察进来,你就死路一条了,现在已经来了一个,其它警察马上就要来,你没有选择,如果你告诉了我,我马上带你离开,我还知道一个洞,其它人找不到的。村长撒了个谎,相对眼下情形来说,撒谎已经算是善良的品质了。
  
  刘翠花一脸悲切,经过刚才的惊吓,生与死,对她来说已经麻木。她也不想再走,浑身完全没有一丝气力,不管山洞也好,男人也好,她已经不相信这世间还会有能让她感到安全的地方可躲藏。
  
  村长见她不说话,急了,又拨出枪,在她脑门晃动着,恶狠狠说:你倒是说不说?把我惹急了,我也敢一枪崩了你的。
  
  刘翠花抬起头,怜悯地看着心急火燎、气急败坏的村长,苦笑一下说: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马桂英朱向发也不知道,朱向贵在土司洞住了这么久,要知道的话,金子早挖出来了。
  
  村长呆呆地看着刘翠花,她的话仿佛象一根巨大无比的棒子,狠狠敲开了他闭塞的大脑——是啊,没错啊,怎么,怎么我一直都没想到呢?我,我,我整天都琢磨什么了啊,他娘的,我竟然还在这里磨了好几天,真以为捡到金子了,他娘的。
  
  村长无比懊恼,鼻孔里使劲喘着粗气,脸上涨得象杀猪的血。突然用手里的枪把往自己脑门上重重砸了几下,眼前冒起了一阵金星。
  当他看到躺地上的张爱华时,更是恨不得一枪把自己给崩了,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他娘的现在还得罪了一名警官,村长以后也当不了了,说不定还会判刑,村里也呆不下去了。
  
  村长此刻不但六神无主,连眼睛都花了,在洞里瞎转着圈子,竟然还撞了壁。不行,得赶紧溜,他定下主意,把枪往地上一扔,看也不看刘翠花一眼,一溜烟钻了出去。
  
  马桂英此时正走在张爱华之前上山的路上,突然她看到了前面路上头钻出一个身影,那身影很是慌张,三步并两脚往上山的路上跑去。
  
  马桂英认得那身影是村长,她心里顿起疑虑,于是也快步往村长钻出来的地方走去,刚到那里,一眼就看到了张爱华掉在地上的一只鞋,马桂英心里暗叫不妙,拾起鞋爬上去,钻进了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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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村长的意图
  
  张爱华从村长家找到皮革版的藏宝图时,当时的震惊是可以想象的。本来是一宗非常单纯的投毒案,侦破程序无非是找到投毒人,挖出动机,然后抓捕结案,该庆功的庆功,该枪毙的枪毙。没想到这个充满诡异的土家寨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会生出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似乎都与投毒案无关,而似乎又息息相关。无论如何,抓捕刘翠花总归是和案子有关的。
  至于村长,既不是投毒人,也没犯什么行政过错,如果追究起她被绑架那回,勉强也够撤他村长的行政职务了,但是,这样的少数民族聚居地,撤了这个村长,还能否找到新村长也是个大问题。所以,张爱华觉得她完全可以忘记村长,只要专心抓住刘翠花就行了。村长喜欢琢磨藏宝图,愿意去挖宝藏,完全与她无关。
  
  可是,张爱华注定是不可能忘记村长的,因为村长早惦记上了她。
  
  此时此刻,村长正坐在一声滑溜的大方石块上,堆着一脸讨好的笑容看着刘翠花,刘翠花对这副笑容有些害怕。自从目睹赵福生将她出卖,把警察领到磨房后,她突然气血冲脑,瞬间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山洞里了,呆了大概有两三天了吧,反正村长每天都来给她送吃的,并告诉她,这里是安全的,外面非常危险,整个山头都有警察在找她。
  
  刘翠花很感激村长,如果村长不在刚才突然向她求婚的话,她可能会一直感激下去。因此,村长求婚这事又可以说明,求婚是一件非爱即恨的高风险事情。
  
  村长求婚的理由是这样的:翠花啊,你知道么,赵福生把你出卖了,现在他也死了,这个人啊,就是贪,一个人冒冒失失去挖宝藏,被毒死了,你说,宝藏是这么好挖的么,要好挖,人家朱向贵一家早发财了。是么。
  翠花啊,你也怪可怜的,朱向发那里你也不用回去了,一个无用的男人,你还年青,才三十多嘛,一辈子总要做几年女人啊,你看,我好歹也是个村长,不过也和你一样命苦哦,老婆死了十年,十二年前生个儿子没满月就死了,至今孤零零一个老光男。这个这个……翠花,你看,我们是不是同命人儿啊……
  
  刘翠花这个时候本来是被村长说得勾起伤心事,正想好好哭一场的时候,村长眼见刘翠花开始有情绪波动,以为机会成熟,突然扑过去抱住她,一扫干部的稳重,象个毛头青年似地喘着粗气急急说:翠花,嫁我吧,我娶你,我娶你……
  
  刘翠花受了惊,对于一个三天前还憧憬甜蜜爱情的女人来说,突然爱情就成了黄牙黑脸老头,的确难于接受。于是,她用力推开了村长,想了些委婉的话来推脱,首先她说,村长,你是干部,我是杀人犯,你娶不了我。
  村长显然对爱情比较执着,并且胸有成竹。他不在乎地说:翠花,没关系,就算你住一辈子洞里,我也要养你一辈子。
  村长的这句话稍微让刘翠花感动了一下,村长接着又说:只要我们在一起,未来是很美好的。
  刘翠花哦了一声,并不理解。
  村长此时有些得意,就描绘开了,他说:你在朱家住了这么久,一定知道如何找到土司洞的金子,你告诉我,我去挖出来,然后我也不干村长了,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到时候,荣华宝贵我都给你。
  
  刘翠花刹那间明白了,村长要的还是金子,心里即冰凉又悲哀,冷冷笑了一下。说:是么,那敢情好。
  村长见刘翠花这么说,大大松了口气,看来他预料的没错,刘翠花知道金子的秘密。为了取得平等,表示他为金子做的努力也不少,便忘情地拉开话匣子:翠花啊,我等这一天有十几年了,当年龙三少死到临头都不肯透露半句,哼,只要他肯告诉我,他也不至于枪毙了,还不是我村长一句话。
  
  刘翠花以前也对婆婆的继父听过不少传说,感觉那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只听过龙三少的神奇,没想到村长这里竟然还有纠葛,便浑然忘记了眼下处境,打听起来。
  村长点了根烟卷,香烟袅袅中娓娓道来:
  
  当年的村长是乡上革委会十三个副主任之一,除了管管送来的臭老九们,还肩负着监视村民们,各色流窜人员们的可疑动向。某一天夜里,他喝多了几杯,在回来的路上,经过朱有田家,见客厅还有微弱的灯火,按理这时候村民们都该睡觉了,于是,政治觉悟提醒他,这可能是一个敌我斗争的策划窝点,里面说不定正在策划一个篡权叛国的国际大阴谋。于是,他悄悄摸到窗下,竖起耳朵,侧耳倾听。
  篡权叛国的国际大阴谋他是没有听到,却听到了龙三少和马桂英的一段对话,大意是,现在时局不好,驱鬼请神的活是干不了了,龙三少决定远走他乡,也许他再也回不来这儿,土司洞的金子希望马桂英传给朱向贵,如果朱向贵也解不了图,那就再一直传下去,不过一代只能传一个人,必须是传男不传女,一定要马桂英发誓,为龙家延续男性血脉。
  村长有些半知半解,不过,土司洞的金子这事可是被他牢牢记住了,回到家后,村长整宵未眠,第二天起了个绝早,后来……
  
  村长说到这儿打住了,他觉得后来的事情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就敷衍说:后来,那龙三少竟然犯了事,撞到我手里,我就对他说,你告诉我金子的秘密,这事你别瞒我,得了金子一人一半,我保证放你出去。没想到那个老顽固死不开口,我只好秉公办事,让他罪有应得,枪毙后,我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张藏宝图,不过,这十几年,我也没琢磨出来,我知道马桂英这个老太婆肯定知道,不过也不好找她的麻烦,嘿嘿。
  村长突然感觉到说得有点多了,赶紧收住口,伸过手要去牵刘翠花的手,刘翠花手一缩,村长依然深情地望着她说:现在机会难得,你快告诉我,我晚上就去挖出来,然后回来带你走。
  
  在听故事的同时,刘翠花心里也活动开了,如果告诉村长她对金子一无所知,也许村长马上就带警察来抓她了,即使村长不带警察抓她,明天也肯定不会再给她带吃的来了,而她又不能出去,看来只有稳住村长这条路了。
  
  刘翠花对村长妩媚一笑说:你别急,金子肯定是我们的,等警察走了,你就娶我,我过了门,我们就去挖金子。
  
  村长其实也不傻,眼睛滴溜转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刘翠花的意思,她是怕又多一个赵福生出来,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村长心急,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谁知道警察这么满山乱摸,什么时候就摸过来了啊。万一摸过来了,这十多年的等待可就付之东流了,马桂英听说已经放了出来,他不抢先一步,这金子就肯定没了。
  
  这件事很令村长踌躇,刘翠花妩媚的笑容也显得非常可恶。村长心里掐算了一下,料定今天如果不得到金子秘密,警察是不找到人誓不罢休的,明天就迟了,十多年的处心积虑啊,我容易嘛我。
  村长看来也是个血性中人,突然就气血冲脑门,牙一咬,眼一瞪,恶狠狠地说:刘翠花,你别把我村长当猴耍,我要不是看你可怜,也不会救你,你看来是不想和我做夫妻了,今天你不把金子的秘密告诉我,也由不得你了,哼。
  
  刘翠花一惊,慌慌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村长一不做二不休,猛扑过去,双手掐在了刘翠花的脖子上,指甲深深掐在她的皮肤里,又惊又痛的刘翠花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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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藏宝图之门
  
  被张爱华派去马桂英家守候的警察没有参加上一次葬礼命案发生时的调查,不知道马桂英事实上还有另外一个住处,第一反应便是去了朱向发的家里,从案卷资料上,他只知道朱向发家的地址,而张爱华当时心里想的是让警员去马桂英另外的真实住处守候,不过这个差错却救了朱向发一命。
  
  警员到达朱向发家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咚咚的撞墙声,他急忙推门进去,只见朱向发脸色苍白,四肢抽搐,额头上有一处伤口正在冒血。警员马上对其实施急救,很快朱向发醒了过来,警员要将其送医院,朱向发使劲摇头,警员看看墙上撞出的血迹,问了一句废话,你要自杀?
  
  朱向发只是低垂着头,紧闭嘴唇。警员大概了解一些案情,自忖这个男人在几天里发生了如此大的不幸,儿死妻跑,还连累死了十几个村民,心想任何人受到如此打击,也会有灰心厌世之心,看着脸无血色,眼无神色的失魂男人,于是,警员大发善心,检查他的伤势后发现其实也无大碍,不过破皮外出血,便放下心来,陪着朱向发坐在地上,东一句西一句充当开导员。
  
  朱向发虽然转醒过来,但精神显然并没有得到完全的清醒,警员在一厢情愿开导的时候,他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见,只是呆呆地看着墙上的某一处,嘴里不时吐出几个字,警员开始没有听明白,后来见他不断重复同一个词,便认真留意,终于搞明白了,朱向发嘴里说的是“十三了”三个字。
  十三是什么?名字吗?警员问他。可他只是摇头,还在说十三了十三了……警员想想也许是日期,可今天是二十五号啊,又想农村讲农历,他特意致电同事问了一下,今天是农历初九,看来,十三不是日期,那么,会不会是其它谐音词呢?这个年青的警员没有多大耐心,马上就泄劲,不再管他的十三,而是记起了自己的任务,到门口去张望马桂英有无踪影。
  令该警员事后恍然大悟的是,他听到的“十三”其实有着一个足于令他回忆及惊悸一辈子的秘密……
  
  在同一个时候,吴庆出现在朱向贵的病房。在门口正遇到刚出来的小伟,两人客气了一下,小伟说正在给嫂子电话呢,你有什么话一起转告吗?吴庆顺口说那就让她自己小心点吧。对于妻子从事的工作,吴庆一直都有些担心,他有个计划,到了年底,便商量要个小孩,趁机让张爱华转调文职。本来要个小孩只是为劝妻子转文职的借口,没想到这个借口在脑海冒出来后,便再也压不下去,渴望做父亲的冲动不时会在他心底里蹦几下,天伦是人之本性,吴庆觉得也是动力,他需要更加努力赚更多的钱了。
  
  小伟有意无意地滞留在病房里,吴庆见朱向贵也没有苏醒,又和小伟聊了几句,然后告辞。
  
  吴大律师驱车回家的路上有些心不在焉,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心不在焉,藏宝图和土司洞的诱惑已经无可抵抗地摆在眼前,前面似有无数条光明之路,可惜他现在一条也走不进去。
  
  在经过几个路口等候绿灯的时候,吴庆无意中发现有部车似乎一直都在他身后,为了进一步证实,他找了个立交桥特意连续转了两圈再下来,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测,在下桥的时候,由于他选择了一条车流少的出口,非常清楚地在倒后镜中看到了那辆跟踪的车牌,恐惧通常来源于不确定,被确定的事情反而让他心里踏实下来,吴大律师甚至吹起口哨,呼啸着往家奔去。
  
  吴妈妈今天没有做饭,吴庆回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出神,手里捏着一张黄纸,眼神致远,而表情却是一副忧心忡忡。吴庆奇怪地问,妈,你怎么了?
  吴妈妈递过手里的黄纸给他,说,这是你求的签,看看吧。
  吴庆接过来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问题,又问,这签没说什么不好吧。
  吴妈妈白了他一眼说,你忘了?这是求你媳妇的签,现在签上说,你媳妇要出远门啦,就是说不回来了。
  吴庆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不明白,问,哪里说不回来了?
  吴妈妈重重叹了口气,以天意不可违的口气说,上面写“利涉大川”,这不就是说她要出远门发展吗?
  吴庆对易经卦象还是有些涉猎的,一听笑了,在母亲身边坐了下来,耐心地告诉母亲:利涉大川并不是说要去大川有利,而是说气象明朗之意,这是上上签啊,表示我们求的事情一定会象晴朗的天空一样舒畅,就是很顺利啦,哈哈哈。
  
  吴妈妈半信半疑地问:真是这样?
  吴庆严肃地点头,非常肯定地说:没错,就是这样的,你放心啦,明年还要让你抱上大胖孙子呢。
  说起孙子,吴妈妈眼睛放光,很快又黯淡下去,问:你们商量好了?
  吴庆安慰道:是的,我们商量好了,爱华也想要个孩子很久了。
  吴妈妈放心了,自言自语道:那好,那好。
  
  吴庆回房去,顺手将签纸放到书桌上,然后换衣服,突然想起什么,走到窗口,轻轻拉开窗帘望下去,果然,刚才跟踪他的车正慢慢从他楼下驶出去。
  
  吴庆给自己沏上杯茶,做了几个伸展动作,松松筋骨,然后在书桌前坐下来,桌面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写纸,当然,上面都是藏宝图的标记,这些小蝌蚪倒底是不是藏宝图,其实他现在都有些怀疑了。
  
  几乎同时,他的眼睛也落在了吴妈妈给他的签纸上,那张签纸正和其中一张藏宝图的草图并排在一起,吴庆突然觉得脑子里轰了一下,似乎给人在脑后重重拍了一掌,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灵光”或“灵感”,小蝌蚪的图案和签纸上的卦图同时在他脑海里不停在重叠分开,再重叠,再分开,吴庆几乎屏住了呼吸,他预感到伟大的时刻正在降临,藏宝图的秘密之门已打开,门缝正在逐渐变大,里面的光线已经洒了出来,就差那么一点了,只差一点点,那是什么呢?
  
  那辆跟踪吴庆的车并没有离去,而是静静地停在吴庆家的小区出口马路对面,车上的男人半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半躺着,收音机里放着花鼓小曲。没多久,他的半眯眼缝里看到吴庆突然驾车匆匆出来,马上跳起,启动汽车跟了上去。
  
  这次吴庆可能是心急,或者是兴奋,竟然没有发现后面那辆早前的跟踪车辆,如果他发现了,无论如何他也要甩开跟踪的,因为他去的地方是韩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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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村长家的谜团
  
  刘翠花到底在哪里?
  
  这是市公安局目前最为紧急的问题,郭局长在听了张爱华的最新报告后,非常震怒,首先是对警察工作的失误,地毯式的搜索里,竟然忽略了对事主衣服的取证,这绝对是警察主观意识错误造成的,凭主观意识排除了刘翠花嫌疑的可能,第二,面对混乱的场面缺乏冷静周密的思维。同时,郭局也作了自我批评,毕竟当时是他在带队。
  内部的总结批评会结束后,小伟正好赶了回来,他汇报了抓捕工作的进展情况,通过与乡派出所的配合,基本上可以认定刘翠花已经离开了土家寨,目前只剩下两种可能,第一,藏匿于深山中,第二,已经远走他乡。
  郭峰当机立断,针对两种可能布置两套方案,第一,全国公安系统内通告二级缉拿令,第二,由张爱华带领两个分队,再次进山,并由三个乡的派出所出动人员在各个山下出口设卡,同时在三个乡的所有寨子中张贴通缉布告。
  
  一张无形的大网张开了,刘翠花这条鱼究竟何时会撞进网里来呢?这时候,谁的心里也没底。
  
  张爱华当天就动身往土家寨而去,组织进山之前,她还需要找几个向导。向导的数量是根据分队的数量决定的,最后张爱华决定去拜访村长,她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可以由村长作为她的向导,二是马桂英的话令她对村长疑窦丛生,究竟谁在说谎,以马桂英现在的情形,说谎的可能性不大,那么,村长隐瞒了什么?为什么要有所隐瞒?
  
  张爱华还想起一件事情来,小伟执行了第一轮的搜索,正轮休在局里,她让小伟去医院留意马桂英的动向,经过了这么多的曲折与纠葛,张爱华不敢再对任何一个人掉于轻心,尤其是土家寨子的这些有着神秘思维的怪人们。
  
  村长家的门虚掩着,张爱华在门口唤了几声,无人应答,于是她推门进去,里面陈设依旧,客厅中央的火坑里还冒着些许热气,说明村长离开不久。张爱华在门后摸到电灯线,拉亮了四十瓦的灯泡,红红黄黄的灯光在屋里营造出怀旧久远的气息,仿佛每一根木头里都发出百年的叹息。
  张爱华在炉子边盘腿坐下来,眼睛漫无目的地巡视,一会,眼睛就落在了某根柱子边上的纸包上,纸包里露出了几根黑枝条,她心里一动,这一动就响起了马桂英的话,熬汤的根条?张爱华迅速走过去,撕开纸包,里面是一捆细细的草根,根上还有象绒毛似的须,她闻了闻,马上就认定是这就是那天村长给她们喝的汤里草根的味道。
  
  张爱华这时候心在收紧,马桂英的话得到了证实,可是,马桂英并没有告诉她,这东西喝了会怎么样?村长要害我们吗?显然不是,因为几天过去了,她还活着。如果仅仅是村长的热情招待,马桂英为什么会紧张这东西呢?
  张爱华扯了一根收在身上,带回去化验就明白了,科学总是能解释一些的,她一直深信。
  
  女人自有女人的细心处,张爱华有一种直觉此时变得非常强烈,她需要对这个屋子,村长的屋子进行检查,这当然不是正式的搜查,只不过是时机正好,屋里没人。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这么有趣,雷声最大的地方不下雨,彩虹总落在山那边。张爱华经过简单的翻查,手头得到了这么几件认为有用的东西:村长老婆的遗照,几张残破的信纸,信纸上画了些她很熟悉的图案,另外一些不知名的草药,一顶绣着“龙”字的年代久远的皮帽……另外,她得到了一个令她强烈震惊的东西——与朱向贵背上一模一样图案的藏宝图,而这张图是烙在一张皮革上的,皮革泛黑陈旧,边上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张爱华作为一名有多年侦查经验的警察,她感觉到了村长身上大有文章,那一副谦卑的笑脸里面埋藏着很深很深的内容,这让张爱华不禁有些战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住着一群什么样的人?她走出门外,望着远山近屋,苍茫的天穹里有乌云翻腾,把这片世界搅得混浊不清。
  
  对讲机不时报告着毫无进展的消息,张爱华开始紧张起来,村长和刘翠花的脸不断叠现在眼前,仿佛他们就躲在某一根柱子后面,正偷偷地瞧着她冷冷地笑。也许突然地,某一处会冒出来一个人,瞬间将她击倒在地。
  
  公安局里每年都会对刑侦人员作一些心理培训,培训的内容主要针对刑侦人员心理的稳定性及灵敏度,比如在一个小屋子里长达十小时独自坐在黑暗中,不时会有某种声音传来,培训人员必须准确判断出声音的来源方位及声音类别,初期接收培训的人员常常会在五小时后,脑子里臆想出根本不存在的声音,这便是稳定性的缺乏,根本原因是心理自我崩溃,任何生物在接近崩溃的时候,总会有某些自我制造的幻觉,幻觉导致异常举动,心理学判断一个人是否精神崩溃,会根据这个原理从行为上去找出幻觉类别,再根据幻觉类别找到形成的根源。
  可惜的是,张爱华在这一项培训中从没过及格过。这个时候她的心理由于高度紧张,周围又寂静得令她窒息,她下意识地拨出了枪握在手里,判断了一下方位,便朝上山的路上跑去。
  
  这时候,小伟来了电话,他告诉张爱华,医院里并没有见到马桂英,医院证实,马桂英并没有去过医院看望她最牵挂的儿子,而是神秘地消失了。
  这个消息让张爱华有些不知所措,刚刚从村长家里建立起来的信任感,又一次被疑惑击破,这个马桂英刚刚离开看守所,她会去哪里呢?如果是回家,那么她家里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令她如此迫不及待呢?
  张爱华当机立断,指挥一名警察到马桂英的家里守株待兔,一旦发现马桂英,便暗中跟踪,只需控制住她的行踪便可。自己仍旧按照原计划上山。
  
  村民们几乎都被动员上了山,她跑出一段路后,远远看到了同事们的身影在另一边的山路上,她用对讲机询问了一下情况,心情也渐渐安定下来。
  这条路并没有安排小分队搜索,因为这条是上山的主要道路,不时有村民上下,张爱华只在村口安排了两人把守,她原计划是和村长一起从此路上山。
  
  两小时后,张爱华独自走的这条路上,马桂英踩着张爱华的脚印也上了山,她们都见到了刘翠花和村长,这个会面,竟然是一出高潮迭起的生死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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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真实的马桂英
  
  当天晚上,吴庆正在书房里潜心研究藏宝图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是张爱华打来的,她说医院来电,朱向贵醒来了。
  吴庆挂了电话马上穿衣要去医院,刚出房门,被母亲拉住,吴妈妈正在神台前上香,见儿子出来,非要拉住他上一柱香,吴庆心急去医院,又拗不过母亲,只好草草上香。
  上完香,母亲并未让他马上走,而是将一个旧龟壳放在手里,说,你跪下,诚心念你媳妇的名字十遍,然后抛一卦出来,看她到底回不回来。
  妈,我急着有事,吴庆从来不信封建迷信,但他母亲可是个传统的虔诚者,说什么也要吴庆卜完卦再走,她说今天是佛诞,错过了就不准了。
  吴庆知道不卜完这卦是走不了了,只好顺从地跪在佛前,煞有介事地念了十遍张爱华张爱华……,然后将龟壳里的铜钱一抛,咣咣咣铜钱出来,剩下的事他也不懂了,留给母亲去解卦吧,他起身就跑出门去。
  
  朱向贵其实还处于半醒状态,有外界有了一些反应,但说话和动作并不是太清晰。张爱华早吴庆到了医院,她正在试着问一些简单的问题,朱向贵似答非答。医生说,病人现在身体还非常虚弱,不过能醒来就是一个好消息,再休养多一周左右,身体机能可以逐渐恢复正常。
  吴庆注视着朱向贵,见他嘴唇一直在嚅动,喉咙里不时咕噜咕噜,他问医生,病人是不是想说什么啊?
  医生说,你仔细听听,他是在叫妈妈,叫了半天了,呵呵。
  吴庆半信半疑地将耳朵凑过去,听了好一会,果然是在叫妈妈。他突然想起一个好主意,掏出手机,找出录音选项,放到朱向贵的嘴边。
  
  张爱华问,吴庆,你在干什么?
  吴庆嘘着食指,示意她别出声。
  
  录完后,吴庆说,他去见马桂英的时候,可以让老人家听听儿子的声音啊,多么珍贵的礼物,是吧,哈哈。
  张爱华很意外地看着吴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还这么细心,她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肚子,她已经明显感觉裤腰紧了,吴庆既然这么细心,他能看出来吗?
  吴庆发现了她的眼神,对她说:别看了,早看出你胖了,在你妈家好吃好喝吧。
  
  看守所的会面室里,马桂英握着吴庆的手机,听着听着大颗的眼泪扑扑掉下来,她听出来了,那是贵儿的声音,很弱很弱,仿佛在梦里迷失了,找不到回家的路,茫然无助地寻找妈妈。
  
  吴庆也不禁有些心酸,世间最容易打动人的莫过于母爱了,舔犊之情是最无私最纯洁的。
  感动完一轮的,吴庆突然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他想知道更多马桂英继父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她继父对藏宝图的研究方向和成果阶段。不过,这突然其来的慈母孝子剧让他软化的心再揉不成原来的形状了。
  
  马老太太,你安心住多几天吧,你儿子出院的时候,我一定让你亲自去接他,我向你保证,吴庆说。
  马桂英淌着老泪哆嗦着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吴庆也顾不上其它了,正色地说:是的,马老太,我实话和你说吧,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已经不是你了,而是你的儿媳妇刘翠花,并且我们找到了绝对可靠的证据,现在警察正在抓捕刘翠花,不管能否抓捕归案,你的案子会在几天内得出结论,到时你就可以出去了。
  
  马桂英突然站起来,走前一步对着吴庆倒头就跪拜下去。慌得吴庆连忙去扶。
  马桂英坚持不肯站起来,她说:恩人,我一定要拜,是替我贵儿拜啊。
  吴庆哪里敢受,手上稍用力,将老太太强行架回椅子上。
  
  马桂英坐着慢慢喘平了气,对吴庆说:好吧,你救了我,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不过,你听完后,还要听我老太太一个劝。
  
  吴庆点点头。
  
  马桂英说:你很聪明,之前你的猜测都是对的,不过,我也确实不知道如何找到藏金的洞,但是继父告诉我,只要破解出藏宝图的答案,就可以放心去敲开藏宝洞,因为那是唯一没有毒气的洞,我继父还说过,里面有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是他祖上传了几百年的,以前是皇帝用的宝贝。
  吴庆问:那宝贝是什么?你继父果真姓龙吗?
  
  马桂英点头说:是的,以前这一带只有一个大土司,姓龙,解放前一场大火烧得家破人亡,我继父被管家抱了出来,从此流落江湖,他对自己身世了解也不多,都是管家临死前说的那些,但是管家给他留下了这张藏宝图,还来不及说其它的,管家就死了。
  
  吴庆想想,也没什么可再知道的了,便问:马老太太,请问,你代为认罪,是否早就知道刘翠花投毒的事?
  马桂英点点头,说:我的确知道我媳妇是投毒的人,那天我一直躺在房间,从我房间到客厅还有一个小房间,也就一个过道,那瓶毒药是藏过道墙洞里,是我从门缝里看到她取出来,投了毒再放回去。那天上午大家吃过早饭后,她过来给我送饭,我没吃,她出去的时候是从小门进过道的,我正好翻身过来,就看到了她在过道里掏药瓶子。后来说有人投毒了,我过后想啊想啊,就是她了,可她是我儿媳妇,我怎么能说出来呢,如果这个儿媳妇也没了,我两个儿子都废了啊。
  
  吴庆问:那你后来为什么要搞妖鬼出来,还鼓动村民,又绑警察上山,然后突然又自认凶手呢?
  马桂英苦笑说:我四年没有设坛了,我觉得那天是个好机会,人又多,又出了怪事,如果能一下子重新取得村民敬怕,那日后我又可以接向贵下山,再做旧业了。绑那女警察,嗯,就是,就是你媳妇,本来我是想,嗯,想让她给向贵生个儿子,不过后来没有,真的没有。我后来啊,以为自己杀了贵儿,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孙子没了,儿子没了,我一老太婆还活着干嘛呢?不如我认罪,反正我知道毒瓶子在哪,警察准信,这样还能保住儿媳妇和向发。没想到,那个刘翠花竟然……那个千刀万剐的……马桂英说到这儿哽咽起来。
  
  吴庆轻轻合上记事本,直觉告诉他,这一份供词应该是目前所有供词里面最真实的。马桂英身上具备了江湖人士的狡黠大胆,也集中了妇女母亲的无私牺牲,这种人你很难判断她是好人还是坏人,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大家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只不过,有些人会把事情做得更有趣,呵呵。
  
  马桂英比吴庆预计的更快走出看守所,第二天马桂英被公安局提到局审问室,马桂英将与吴庆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警察向她宣读了几项临时限制自由的规定后,问她要去哪里,她说,医院,我要去看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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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真实的马桂英
  
  当天晚上,吴庆正在书房里潜心研究藏宝图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是张爱华打来的,她说医院来电,朱向贵醒来了。
  吴庆挂了电话马上穿衣要去医院,刚出房门,被母亲拉住,吴妈妈正在神台前上香,见儿子出来,非要拉住他上一柱香,吴庆心急去医院,又拗不过母亲,只好草草上香。
  上完香,母亲并未让他马上走,而是将一个旧龟壳放在手里,说,你跪下,诚心念你媳妇的名字十遍,然后抛一卦出来,看她到底回不回来。
  妈,我急着有事,吴庆从来不信封建迷信,但他母亲可是个传统的虔诚者,说什么也要吴庆卜完卦再走,她说今天是佛诞,错过了就不准了。
  吴庆知道不卜完这卦是走不了了,只好顺从地跪在佛前,煞有介事地念了十遍张爱华张爱华……,然后将龟壳里的铜钱一抛,咣咣咣铜钱出来,剩下的事他也不懂了,留给母亲去解卦吧,他起身就跑出门去。
  
  朱向贵其实还处于半醒状态,有外界有了一些反应,但说话和动作并不是太清晰。张爱华早吴庆到了医院,她正在试着问一些简单的问题,朱向贵似答非答。医生说,病人现在身体还非常虚弱,不过能醒来就是一个好消息,再休养多一周左右,身体机能可以逐渐恢复正常。
  吴庆注视着朱向贵,见他嘴唇一直在嚅动,喉咙里不时咕噜咕噜,他问医生,病人是不是想说什么啊?
  医生说,你仔细听听,他是在叫妈妈,叫了半天了,呵呵。
  吴庆半信半疑地将耳朵凑过去,听了好一会,果然是在叫妈妈。他突然想起一个好主意,掏出手机,找出录音选项,放到朱向贵的嘴边。
  
  张爱华问,吴庆,你在干什么?
  吴庆嘘着食指,示意她别出声。
  
  录完后,吴庆说,他去见马桂英的时候,可以让老人家听听儿子的声音啊,多么珍贵的礼物,是吧,哈哈。
  张爱华很意外地看着吴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还这么细心,她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肚子,她已经明显感觉裤腰紧了,吴庆既然这么细心,他能看出来吗?
  吴庆发现了她的眼神,对她说:别看了,早看出你胖了,在你妈家好吃好喝吧。
  
  看守所的会面室里,马桂英握着吴庆的手机,听着听着大颗的眼泪扑扑掉下来,她听出来了,那是贵儿的声音,很弱很弱,仿佛在梦里迷失了,找不到回家的路,茫然无助地寻找妈妈。
  
  吴庆也不禁有些心酸,世间最容易打动人的莫过于母爱了,舔犊之情是最无私最纯洁的。
  感动完一轮的,吴庆突然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他想知道更多马桂英继父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她继父对藏宝图的研究方向和成果阶段。不过,这突然其来的慈母孝子剧让他软化的心再揉不成原来的形状了。
  
  马老太太,你安心住多几天吧,你儿子出院的时候,我一定让你亲自去接他,我向你保证,吴庆说。
  马桂英淌着老泪哆嗦着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吴庆也顾不上其它了,正色地说:是的,马老太,我实话和你说吧,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已经不是你了,而是你的儿媳妇刘翠花,并且我们找到了绝对可靠的证据,现在警察正在抓捕刘翠花,不管能否抓捕归案,你的案子会在几天内得出结论,到时你就可以出去了。
  
  马桂英突然站起来,走前一步对着吴庆倒头就跪拜下去。慌得吴庆连忙去扶。
  马桂英坚持不肯站起来,她说:恩人,我一定要拜,是替我贵儿拜啊。
  吴庆哪里敢受,手上稍用力,将老太太强行架回椅子上。
  
  马桂英坐着慢慢喘平了气,对吴庆说:好吧,你救了我,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不过,你听完后,还要听我老太太一个劝。
  
  吴庆点点头。
  
  马桂英说:你很聪明,之前你的猜测都是对的,不过,我也确实不知道如何找到藏金的洞,但是继父告诉我,只要破解出藏宝图的答案,就可以放心去敲开藏宝洞,因为那是唯一没有毒气的洞,我继父还说过,里面有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是他祖上传了几百年的,以前是皇帝用的宝贝。
  吴庆问:那宝贝是什么?你继父果真姓龙吗?
  
  马桂英点头说:是的,以前这一带只有一个大土司,姓龙,解放前一场大火烧得家破人亡,我继父被管家抱了出来,从此流落江湖,他对自己身世了解也不多,都是管家临死前说的那些,但是管家给他留下了这张藏宝图,还来不及说其它的,管家就死了。
  
  吴庆想想,也没什么可再知道的了,便问:马老太太,请问,你代为认罪,是否早就知道刘翠花投毒的事?
  马桂英点点头,说:我的确知道我媳妇是投毒的人,那天我一直躺在房间,从我房间到客厅还有一个小房间,也就一个过道,那瓶毒药是藏过道墙洞里,是我从门缝里看到她取出来,投了毒再放回去。那天上午大家吃过早饭后,她过来给我送饭,我没吃,她出去的时候是从小门进过道的,我正好翻身过来,就看到了她在过道里掏药瓶子。后来说有人投毒了,我过后想啊想啊,就是她了,可她是我儿媳妇,我怎么能说出来呢,如果这个儿媳妇也没了,我两个儿子都废了啊。
  
  吴庆问:那你后来为什么要搞妖鬼出来,还鼓动村民,又绑警察上山,然后突然又自认凶手呢?
  马桂英苦笑说:我四年没有设坛了,我觉得那天是个好机会,人又多,又出了怪事,如果能一下子重新取得村民敬怕,那日后我又可以接向贵下山,再做旧业了。绑那女警察,嗯,就是,就是你媳妇,本来我是想,嗯,想让她给向贵生个儿子,不过后来没有,真的没有。我后来啊,以为自己杀了贵儿,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孙子没了,儿子没了,我一老太婆还活着干嘛呢?不如我认罪,反正我知道毒瓶子在哪,警察准信,这样还能保住儿媳妇和向发。没想到,那个刘翠花竟然……那个千刀万剐的……马桂英说到这儿哽咽起来。
  
  吴庆轻轻合上记事本,直觉告诉他,这一份供词应该是目前所有供词里面最真实的。马桂英身上具备了江湖人士的狡黠大胆,也集中了妇女母亲的无私牺牲,这种人你很难判断她是好人还是坏人,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大家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只不过,有些人会把事情做得更有趣,呵呵。
  
  马桂英比吴庆预计的更快走出看守所,第二天马桂英被公安局提到局审问室,马桂英将与吴庆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警察向她宣读了几项临时限制自由的规定后,问她要去哪里,她说,医院,我要去看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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