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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长鼻子的故事


  “据说,很久以前,”哈尔继续说下去,“大象的鼻子和你、我的一样,都是普通的短鼻子。有一天,一头大象到河边饮水,遭到一只鳄鱼的袭击。鳄鱼突然将头伸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猛地一下咬住了大象的鼻子。鳄鱼紧咬着不放,用力将大象往水里拖,大象死死撑着往回拉。双方都很强大壮健,唯一不坚硬的地方就是大象的鼻子。它逐渐被拉长了,一英尺、二英尺、三英尺、四英尺,鳄鱼还是不松口。双方就这样对拉着,僵持着。白天过去了,夜晚也过去了。初升的太阳惊讶地看到大象的鼻子竟有八英尺长。”

  “鳄鱼越来越支持不住,突然,大象猛的一用力,将鳄鱼拉上了岸。鳄鱼挣脱了,想逃回水中,这时大象用它的新鼻子一卷,一下就把鳄鱼摔死了。”

  “大象跑回自己的象群,但是其他的大象都取笑它的模样,不和它接近,自顾吃自己的旱餐——地上嫩绿的青草。不过,为了吃到这些美味的嫩草,它们只好跪下来。那只长鼻子大象却不用跪下。它十分轻易地用它的长鼻于扯起这些草,然后又用长鼻子将它们送入口中。象群的头顶上有许多看来非常鲜绿可口的树叶,其他的大象够不着,只好望着咽口水,而长鼻子大象却非常轻松地用鼻子摘下来给自己、妻子、儿女和它的好朋友享用。”

  “于是那些短鼻子大象不再取笑它了。它们也需要这样的鼻子,它太有用了。它们纷纷问它是从哪里得来的。于是它推荐了鳄鱼。这样鳄鱼就开始替象群中的每一头大象拉长鼻子,其他象群看见它们的长鼻子这么有用,也都前来请鳄鱼帮忙。就这样,非洲所有的大象都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都有一条又长又有力而且又非常有用的长鼻子。”

  俾格米人终于把鼻子砍下送来,放在阿布酋长跟前。他非常高兴地收下。

  “这条长鼻子对阿布有什么用?”罗杰问。他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样一条血淋淋、又长又黑巨蛇似的长鼻更令人恶心的东西。

  哈尔刚想回答,阿布开口了:“这鼻子熬汤好极了。嗯,就像你们的什么牛尾汤,味道甚至更好。怎么样,给你们一些吧。”

  “我几乎等不及了。”罗杰慌忙说。他打算等汤来时一定要想个办法溜到别处去。

  成群的俾格米人像蚂蚁似的挤在大象的躯体上,砍的砍,劈的劈,戳的戳,锯的锯,有的甚至用刀猛砍。偶尔,外面人的刀子穿过大象躯体刺伤了正在大象体内忙碌着的人。于是,里面的人生气地尖叫,又用刀子从里面刺出来,希望刺中外面的人。

  此时,在黑洞洞的大象体内,有两个人打了起来。只听见一阵阵尖叫声,刀子的碰撞声,好不热闹。不一会,一个人被扔了出来,没有了知觉,立刻被送去巫医那里治疗。

  大象的皮大概有一英寸厚。每一小块皮都彼仔细地保存起来,留着以后熬汤。哈尔说,“一些皮晒干了,可以做成容器,用来盛谷物或其他食物。”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罗杰感到很奇怪,“别人一定会以为你是和大象一起长大的呢?”

  罗杰常常使他哥哥很开心,也有时捉弄他。不过他是真心实意地尊敬他。他知道,他的哥哥为了成为一个博物学家,曾是多么刻苦用功学习。像其他和他年龄相仿的年青人贪婪地吞吃冰洪淋和甜饼那样,他如饥似渴地吞食科学知识,决心了解动物的习性、结构、变化,以及活动等情况。然而,哈尔从来都是很谦虚的。

  “要学的东西大多了。”哈尔对阿布说,“我要问的问题比我所知道的答案多得多。瞧,他们在大象的头颅上凿洞。酋长,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要取里面的脑子。”

  “好吃吗?”

  “味道不怎么样,但是有益处。吃心脏,能获得勇气;吃脑子,能得到智慧。大象比其他动物,甚至我们俾格米人还要聪明,所以我们吃了大象的脑子,也就会变得聪明起来。”

  一团湿淋淋大约重三十英磅、还在微微颤抖的东西拿了出来,也被放在阿布面前,由他保存并分给那些需要的人,使愚蠢的人也都变得和大象一样聪明。

  “如真能这样就好了。”罗杰说,“我念书太需要了。想想看,这该多美。吃上一点大象脑子就会变得聪明起来,我就不用熬夜做功课,每天都可以拼命地看电视。”

  接着,大象的四条腿被砍下,里面的肉也被挖干净。它们是俾格米人很好用的盛具。大象躯体上的大根骨头也整条整条被取出。它们可用作棍棒对付敌人或者一些较小的动物。那条巨大的法兰绒似的柔软的舌头亦被成条割下,用它可以做成一张非常舒适漂亮的睡床。大块大块的脂肪留着炼油,供烹调和点灯用。尾巴上的长毛可以编织成一只只镯子,戴在手腕上。

  一些人开始向大象的口腔动手了。每只巨大的臼齿大约有二十英磅重,它们可以用来做盖房子用的砖块,也可以挖空做成杯子或碗等餐具。这些牙齿长得不牢固,一下子就给拔掉了。

  “它们好像随时都要脱落似的。”哈尔说。

  “如果它们总是那样松动,”罗杰问,“不是很快就会掉下来?那么大象怎样吃东西呢?”

  “能吃的。”哈尔让他放心,“只有新牙长出来,那些旧牙才会脱落的。大象的一生中,整副牙总共要脱落六次,长出六次新的。”

  “为什么要换那么多次牙?我可用不着。”

  “你吃的是软质食物。”

  “它不也是吗,草和树叶。”

  “这些远远不够填饱它的肚子。它还要吃许多嫩枝条,植物的茎梗,树枝和树皮。有时候实在找不到食物,还要啃坚硬的树桩。每天昼夜二十四小时,它有二十小时是在咽嚼食物。这样,它的牙齿很快就磨损了,又没有牙医给它装上一副假牙,但是大自然给它造就了这么一个本领:自己长出新的牙齿。大象甚至长到一百岁时,仍有满嘴的好牙。”

  现在伸格米人开始撬那两条巨大的象牙了。每条牙重一百五十多英磅,长约九英尺。

  “谁得到象牙呢?”罗杰问,“会是阿布酋长吗?”

  “不。我请你们收下这副象牙。”阿布说着,向两个男孩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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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怎样吃大象


  欢呼雀跃的其他俾格米人蜂拥而上,差点没把刚从大象胯下出来的猎人撞倒。他们争先恐后地爬进还没有完全断气的大象体内。

  如果说俾格米人用膳时的举止不够斯文,请原谅他们。他们饥饿时,是没有超级市场可进的,不过他们可以进入大象体内,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他们常常一连几天甚至几个星期都在挨饿。所以,当有大量的食物摆在他们面前时,就不要指望他们会是斯斯文文的食客了。有时候他们把肉煮熟了才吃,但更多的时候是生吃,因为他们已经等不及生火烹调了。

  “为什么他们要钻到大象身体内去?”罗杰很奇怪,“不能在外面一块块割吗?”

  “等一下他们会的。”哈尔猜着说,“他们最喜欢吃的东西还是大象的内脏,特别是心脏,我看,最先进去的那些人大概正穿过肺部去取心了。”

  “要这么多的人?”

  “我想是的。大象的心脏有一英尺宽,比一个俾格米人还重。它是大象的发动机,所以一定要这么大和强壮才能带动它那庞大的机器。它能产生几吨的压力,从心脏流出来的血有如救火龙头射出的水一样强劲。”

  “那么它的心脏一定跳得很快,否则不会产生这么大压力的。”

  “恰恰相反。的确很奇怪,大象正常的心跳速度大约每分钟只有三十次,比我们人类的七十或八十次要慢得多,可是它们比我们强壮几百倍呢!”

  “为什么他们要先取心脏呢?非常可口美味吗?”罗杰又问。

  阿布听见罗杰的发问,走过来说:“不怎么好吃,很硬。大象有的部位要比它好吃得多。”

  “那为什么要先吃它呢?”

  “大象有非凡的勇气。我们相信,只要我们吃了大象的心脏,我们也就会变得和大象一样有勇气。”

  一块块被切开的心脏传了出来,给那些没能进去的人,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一份,大家都能得到大象的勇气。

  哈尔和罗杰也没有被忘掉,滴着血的一小块心脏塞到了他们手里。他们真想把这些“珍贵”的礼品扔进树丛,但是俾格米人看着他俩,可不能得罪他们。

  “看我的,”哈尔说着,一口吞下了那块带血的“勇气”。他努力露出笑容,咂咂嘴,表示好吃。俾格米人高兴得欢呼雀跃。阿布连声对哈尔说:

  “好极了,好极了!”

  罗杰拿着他的一份递给哈尔,说:“这么好吃,把我的一份也吃了吧,我的大哥哥!”

  “你一定得吃下去。”哈尔压低声音对罗杰说,“如果你没有勇气吃下去,那就证明你需要的正是勇气。来,吃下去。”

  罗杰一口吞了下去,俾格米人兴奋地手舞足蹈。

  “我们太高兴了,你们吃了我们的食物。”阿布微笑着说,“现在,你们和我们是一家人了。”

  这时,一个俾格米人拎着两只象的肾脏走了出来,每个都有他的头那么大。立刻,这两只肾被割成小块递给每个人。哈尔和罗杰刚好突然别处有事走开一下,忙乱之中总算逃脱了。

  大块大块的象肉递了出来,马上被吃了个精光。突然间,一股近乎于清澈的水猛地从大象体内流出来。

  “一定是有人不小心用刀把大象的水囊扎破了。”哈尔说。

  “水囊?什么是水囊?”罗杰好生奇怪。

  “一个用来存水的特殊器官,跟骆驼的一样。如果有充足的水源,一头大象一天要喝五十加仑的水。遇上干旱季节,它就喝不到这么多水,因此它必须平时将水贮存起来。难道你没听说过一些快要渴死的猎人打死大象取水吗?当然这水不怎么好喝,不过总可以解渴。”

  “我宁愿不喝。”

  “口渴难忍时你就不计较了。大象口渴时,如果附近没有水塘河溪,就喝这些贮藏起来的水,或者将水喷在身上凉快凉快。”

  “它怎么样将水取出来呢?”

  “简单得很。它只需将长鼻子伸进喉咙一吸,水就顺着进入鼻子。它的鼻于一次可以装四加仑水。它能把水喷向上空,让水点落在自己的背上,也可以将水喷向它的敌人。别小看它,这股水的力量足可以把人喷倒在地。如果取笑大象,保准被浇个透。”

  阿布插了进来,说:“有一次,我们在草地上点火围阻大象前进,但被它们用水囊里的水将火喷熄,逃走了。”

  “真聪明!”罗杰赞叹他说,“看来,它们的鼻子挺有用呢!”

  “是的,”哈尔答道,“它们用鼻子进食,用鼻子拥抱,亲吻,还用鼻子打仗。大象的鼻子可以掀起薄薄的一层草皮,也可以抛起一块成吨重的石头。不过,大象鼻子的尖端很娇嫩,就象一个女孩子的指头或蜂鸟的舌头。快看,他们在砍象鼻子了。虽然象鼻子里没有骨头,但刀子几乎砍不断它。它的威力很大,若往你脑袋的一侧抽去,不打个开花也要让你耳聋一辈子。在古代,大象常常被训练用做行刑者,用它的长鼻子把定了死罪的犯人的头颅敲碎。”

  “象的长鼻子是不是真正的鼻子呢?”

  “当然是的。不过这个鼻子太有用了。象鼻子为什么这样长还有一段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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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巨人”杀手


  哈尔意识到这样一跑太鲁莽了。

  有经验的猎人说过,千万不能从大象面前跑开。大象的最快速度是每小时二十五英里,连奥林匹克运动会上的跑步选手也为之逊色。

  俾格米人也是出色的短跑家,他们跑起来瘦小的身体好像在飞。这次,正是俾格米人救了哈尔的性命。

  两个跑得飞快的年青俾格米人赶上了大象,并紧跟在大象的脚后跟处。他们靠得这样近,稍不留神就会被大象一脚踢上天。他们各自用小刀分别在大象两条后腿上划了一刀。

  跑在稍后的罗杰,不明白这有什么用。这么划两刀不可能令一头如同火车头飞奔的大象停下来。

  那两个矮小的猎象者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几百年来,俾格米人就是用割断大象后脚跟腱的办法来阻止大象前进的。

  果然,大象痛得嚎叫起来,脚步开始不稳,继而跌跌撞撞,终于停了下来。大象的两条后腿向旁边歪去,无力地颤抖着。由于从大腿背部一直连下来的绳子般粗的坚韧的腱被割断,大象的双腿就失去了控制。

  大象吼叫着转过身攻击这两个俾格米猎人,不过他们每次都灵活地躲过了。他们用不着担心,因为大象只能拖着受伤的后腿瞒跚地跟在后头。

  住前奔跑着的哈尔,以为颈背上就要感到大象热烘烘的呼吸,脊梁上就要被一只象牙尖顶着,但是什么也没发生。他回过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顿时他松了口气。转眼间,他得救的喜悦变成了悲哀的失望,因为他要活捉的珍贵大象成了跛子,走起路来跌跌撞撞东歪西倒。

  他赶紧跑到大象身旁,当他看见大象脚上的刀伤时,哀叹着这头美丽的大象再也不能到动物园去了。事实上,它哪里也去不了,它要忍受可怕的痛苦,它不能到处觅食满足它每天所需要的六百磅的食物,它也去不了水塘喝水。它要么渴死,要么饿死。

  哈尔心里一阵难受,大概就像刚才大象相信他死了时的那种感受吧。其他的人都围了过来,阿布也在当中。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它?”哈尔生气地斥责他们,“你们知道我要的是活的大象。”

  阿布听了十分愕然:“他们是为了救你。你说,哪个重要?”

  哈尔感到一阵羞愧。

  “当然,他们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我非常感激他们救了我。”他看了一眼正在痛苦呻吟的大象,“我希望能为它做点什么。把它的断腱缝合起来是不可能的了,即使它愿意站着不动让我动手。还是让它早点结束痛苦吧。乔罗,把枪给我。”

  “省下你的子弹吧。”阿布说,“我们来。”

  这时群象走上前来,一头小象嚎叫着奔到这头受伤的母象限前,用它小小的长鼻于抚摸着大象,发出伤心而又充满爱的叫声。小象的到来似乎使受伤的母象得到安慰,它把鼻子搭在小象身上长久地抚弄着。

  “一定是它的孩子。”阿布说。

  “如果我们杀了它的母亲,它会怎样?”罗杰问。

  阿布答不上来,不过他也不急着去想。他招呼一个拿着长矛的俾格米人。

  “由他来杀掉大象。”他对哈尔说。

  “他一个人?”

  “他一个人。”

  “他太年轻了。”哈尔反对阿布的意见,“你必须找一个有经验的猎手。为什么只用一个人?你有七十人,为何不叫他们一起上?”

  “你不懂,”阿布答道,“这是我们民族的习俗。这个青年人打算结婚。但他必须首先证明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他要在没有别人的帮助下杀死一头大象。”

  哈尔知道不能随便干预一个部落或一个民族的风俗习惯。但是,一个男孩,只用一根长矛,就能刺死一头巨象?

  这位年青勇士的长矛是一条不到一米长的竹竿,顶端有一块宽宽的镞头。用这样小的武器进攻大象宛如用一支织毛线针对付一头狮子。而且,拿矛的勇士还没有矛高呢。

  一个白人猎手如果不是带着一支子弹可以穿越石墙的猎枪,他无论如何也不敢面对大象。而且,他还要朝着大象连开几枪才能将它打倒,因为子弹很可能碰上大象坚实的厚皮或骨头而斜飞出去。

  小山似的大象身上只有两处能被子弹造成致命伤,一是脑子,另一是心脏,而子弹能穿过其中一处的机会是极小的。

  当这位勇敢的猎人学起长矛向大象走去时,哈尔不禁想起了《圣经》上记载的大卫用弹弓进攻巨人歌利亚的情景。

  母象将小象推过一旁,转身面对走近前来的矮小猎人。它张开大耳朵,挥动着长鼻子,发出警报器那样的尖叫。勇敢的俾格米猎人没有被吓住。大象又想迎上前去,但它的后腿不听使唤。它只好抡起鼻子向他砸去,要是让这条黑棒打中,准保丧命,俾格米猎人每次都灵活地躲开了。

  他跑到大象的后头,它也立即转过身子对着他。猎人又绕到大象身后,大象也跟着转过去。呼的一声一条象牙撩进了猎人的肩膀,划了一道半英寸深的口子。要是其他猎人,恐怕早就吓坏了,而这个年青的猎人一点也不在乎。

  他忙着对付大象,全然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口。这时小象也加了进来。这是一头健康的幼象,足有半吨重,它的象牙很短,但很锐利,猎人尽量避开它。

  象群里的其他象尖叫着,吼着,有几头勇敢些的试图冲过由俾格米猎人和狩猎队员组成的防线。如果它们冲了过去,这个猎人就没命了。象群一步步压过来,人们不可能坚持很久,他必须赶快动手。

  猎人又一次绕到大象身后,他设想到小象反而帮了他一把。母象正要转过身来时,小象挡住了它的路,这么一瞬间的延误,正是猎人需要的。

  他不失时机地从大象后腿之间钻了进去,举起长矛对准大象肚子刺去,然后继续向前跑去,大象的肚子被长矛拉开一条六英尺长的大口子。

  这是子弹达不到的效力。子弹穿过肚皮柔软的皮肤,只留下一个小洞,就消失在巨大的腹腔里了。俾格米人一向用长矛拉开大象肚皮的办法捕杀大象。

  长长的裂口处,巨大的胃以及整个消化系统的器官纷纷跌落下来,大约六百磅大象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吃下的已经半消化的食物也掉了下来,最后它哀叫一声,倒地而死。

  青年猎人满面笑容走了出来,他的长矛已经断了,肩膀也受了伤,大象倒下时,他还被它的前足踢了一脚。这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是他杀死了大象,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他有权结婚和组织家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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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活埋


  这时哈尔看见阿布遇到麻烦了。

  当阿布转身给他的人下命令时,大象瞅准机会,想用身体压住这只讨厌的“小老鼠”。大象从长久的经验知道,任何人和动物都受不了这一招,没有哪个能活着出来的。

  大象转过身子,往阿布身上坐下去。

  “小心!”哈尔喊道,同时跃了出去,一下子将阿布从快要落下的大象身下撞出老远。翻了几个滚的阿布迷迷糊糊从地上站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该哈尔麻烦了。他本想跳开,躲过那排山倒海般压下来的大象,也的确跳开了,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的左脚连同靴子被压在大象身下。他扭来扭去,左脚还是挣不出来。他能解得开鞋带吗?看来又要损失一只靴子了。

  不过这次大象要的不是靴子而是整个的人。哈尔的手就要碰到鞋带了,突然他觉得一条蟒蛇似的东西拦腰将他卷住,他的呼吸顿时困难起来。

  大象站了起来,将哈尔高高举起,又重重地扔在地上。这里没有厚厚的青苔垫子,所以,哈尔一摔在地上就顿时昏了过去。他觉得一头天上的大象压在他身上。

  昏眩的脑袋渐渐清醒过来,哈尔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上,大象的长鼻子从头至脚在他身上抚拱着。他微睁开一只眼,看看周围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走过来救他。人们只围在四周,静静地注视着他和大象。罗杰想跑出来救他哥哥也被阿布挡了回去。

  他明白了,原来大象以为他已经死了。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走近他们,大象就会发怒,真的会踩死他。人人都默不作声,他也要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能动。

  不过,任由那像手似的鼻子在身上晃来晃去而保持绝对不动很不容易。非洲象的鼻子很象人的手,因为它的鼻尖处有两只“手指”。它们摆弄哈尔的耳朵、鼻子,卷起他的一只手又扔下。哈尔感到这指头的力气要比人指头的力气大得多。很显然,大象这样做是想证实它的猎物是否真的死了。

  哈尔想过突然滚离出去,也许得以逃脱,不过他更清楚,大象并不像它的外表那样笨拙,只要哈尔稍稍一动,那条鼻子就会闪电似的飞快抽下来或者用一条象牙立即戳穿哈尔的身体。哈尔唯一的选择就是装死,要装得很像很像。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哈尔又微微睁开眼,他发现所有的人,连同所有的大象都伫立一旁。一动不动,看着这场表演。

  哈尔算是走运,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头大象,而不是一头犀牛或水牛,那些动物是不会对死了的猎物无动于衷的,它们会将全部怒气发泄在猎物身上,用角戳,用脚踏,将猎物踩成粉末,撕成碎片。

  大象不那么残忍,它比任何野生动物的心肠都好,甚至好于驯服了的动物,也许仅猫狗除外。有人还说,大象有比人类更好的心肠,因为从来没有过成群的大象去追赶和残杀其他成千上万的生物。人类呢?在他们的历史上,却不止一次的追捕和杀戮他的同类及其他生物。

  哈尔这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卷起举在半空。他闭着眼,竭力使身体保持僵直,像一具死尸。

  他猜到下一步将是什么。他曾经有好几次在书中读过,大象有埋掉死者的习惯。

  一头大象,如果它的幼象死了,它会用鼻子或长牙将尸体托起带到林中僻静处轻轻放下,然后用树枝和泥土将它盖上。为什么要这样呢?人们猜测,也许是它们不愿意让这些尸体被豺、鬣狗或秃鹫吃掉。

  即使是大象的敌人,如果它死了,大象也这样对待它的,因为大象将敌手打败后怒气也随之消失了。

  这是一个多么奇异的送葬队伍啊!被象鼻子卷住朝墓地走去,哈尔差点笑出声来,他访佛听见他对自己的孙子们(如果他将来有的话)说,“送我去墓地的事多么滑稽有趣。”

  大象把哈尔放在地上,不是扔下也不是摔下,而是轻轻地放在一张落叶堆起来的“床”上,长鼻子松开,抽走了。

  树叶纷纷落到他的脸颊上、下巴上,搔得怪痒痒的,哈尔又不能拨开,因为只要他一动,立即会招来大祸。大象一旦感到被愚弄,它的温顺立刻会变成愤怒,它会把哈尔重新提起来,将他的脑袋朝树干猛撞过去的。为了活命,哈尔现在只能装死。

  这时,大象又扔下许多大大小小的树枝。开始,哈尔四周仍有些间隙,还可以呼吸。枝条越落越多,哈尔感到身上越来越沉重,脸上胸上被压得死死的。为何大象放上这么重的东西呢?也许是为了不让它的猎物轻易地被豹子之类有劲的野兽刨出来吧。

  树枝压着树叶紧紧盖住了哈尔的脸,堵住了他的耳朵和嘴,使他难以呼吸。还能坚持多久呢?他就要失去知觉,而且再也不会苏醒过来了。大象的好心肠反而会要了他的命。

  这个“死亡游戏”开得太过分了。也许他应该在没有完全被闷死之前用力掀起身上的重物?

  他拿不定主意。他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好象就要昏睡过去。他似乎记不起他在什么地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大海的深处悠悠忽忽地沉下去。他静静地躺着,任由它去。

  突然间他觉得脸上,手上,衬衣里面,大腿上下,裤子里面被什么咬着,一阵阵刺痛,他猛的清醒过来。

  大象有时也会将事情弄糟的。刚才大象把哈尔放在柔软的树叶下,但它没有看到树叶下面是一窝大蚂蚁。这个时候无数的蚂蚁正在哈尔身上肆无忌惮地爬来爬去叮咬着。哈尔正需要刺激,他终于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真是妙不可思议,刚才他几乎被非洲最大的动物弄死,如今他又被一种最小的昆虫蚂蚁救活。

  蚂蚁在他身上咬得更厉害了,大约有好几百只。他不能再忍受下去,什么别的折磨也要比这个好受些。

  他奋力一挣,从盖着的树叶中钻了出来,抬头一看,正好对着大象惊愕的双眼。哈尔不顾一切跃起来,飞快地朝外跑去。大象发出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吼叫,也紧紧跟着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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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俾格米人和箭猪


  不好,一个俾格米人被大象的长鼻子钩性了。黑蛇般的象鼻卷着他的身子将他扔上了半空。大象等着他掉在地上就会补上一脚,然而,他没有落下来。吃惊的大象拾头一看,小矮黑人已经抓住树上一根横枝,翻身坐了上去。他对着长鼻子也够不着他的大象哈哈大笑。

  大象最不喜欢被取笑了,整个动物王国中,大象几乎是唯一知道什么是“被取笑”。树下这头大象愤怒了,它踏着脚,用钢铁似的前额猛撞着树干,这是一棵幼树,树根不是扎得根深,撞不了几下就砰的一声倒下了。大象赶忙在树枝丛中翻找它的猎物,但是俾格米人早已逃走了。

  另一个俾格米人却没有这么走运。一头大象挥动巨大的高尔夫球棒似的长鼻子,向他猛抽过去,一下子把他抽上了天,在空中翻了几滚,最后落在两头巨象之间,被它们一挤,顿时失去了知觉,大象正要往下踩时,他已被几个机灵的俾格人抓住,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一个巫医立刻为受伤的人治疗。

  大象可以收缩鼻子上的肌肉,使原来柔软的鼻子变得又挺又硬,犹如一根结实的木棒,打在人或动物身上足以让他们丧命。

  一个俾格米人两次逃过了甩打过来的象鼻子。当长鼻子第三次落下时,他忽然看见地上有个大食蚁兽的洞穴,便钻了进去,一下子没有了踪影。大象不见了猎物,便拼命用鼻子在地上抽打着,用长牙去挖那个洞穴。它又用它的长鼻子,这回,足足有八英尺长的鼻子终于卷住俾格米人的脖子将他往外拖。只要大象把他拉出洞口,再使劲地一勒,他就没命了。说时退那时快,俾格米人抽出小刀,将刀尖刺进了象的鼻尖处。

  大象身上有两处最敏感:足底及鼻尖。只要其中一处遭蛇咬,它就会死掉的。如果用刀子戮刺,它也会痛苦万分。

  这时,由于刀尖的刺痛,大象赶紧放开它的猎物,抽出鼻子放进嘴里吮着,就象小孩子把弄伤了的指头放进嘴里一样。

  大象并不因此停下来,它更生气了,发狂地将泥土拨进洞里想堵住俾格米人。俾格米人并不担心,他知道他的同伴们会来救他出去的。不过,这次他可没想到洞里还有其他的动物,食蚁兽造的洞穴往往是其他动物,如狐狸、豺、獾、蛇、野猫及野猪宿住的地方。

  食蚁兽不在洞里,但却有一头箭猪,一头极大的、脾气不怎么好的箭猪,它最不喜欢那些不速之客来分享它的“家”,而且事先也不说一声:“我能用你这个洞吗?”

  箭猪并不能射箭,只是碰上了它身上的“箭”才会被刺。如果它正面向你冲过来,身上的刺也扎不到你,因为它所有的刺都是向后的。如果它的屁股朝你攻来,就得小心了。

  这头箭猪的好梦被打搅,实在不悦,它转过身子,用臀部顶住“入侵者”,顿时俾格米人大声嚎叫起来,原来他的屁股上被插进了几十枚尖尖的刺。

  他拼命扒开头顶上的泥上,他的同伴也在上面挖,幸好,一会儿就把他拉了出来。一看他的这样,大家不禁哈哈大笑。

  俾格米人的屁股像是一块大的针插,上面满是黑白相同六英寸长的刺。他呻吟着,赶紧跑去急救。巫医将一根相倒钩在肉里的刺拔出来时,他痛得哇哇大叫。巫医用泥巴敷在伤口上,盖上桦树皮,用藤蔓包扎好。

  过去不到五分钟,这个俾格米人似乎把刚才发生的事忘了,又返回去斗象。

  俾格米猎人选中一头巨大的母象。

  “我看我们永远也得不到它。”罗杰对哈尔说,“昨天那头已经够大的,现在这头更大。”

  “是我们所见过的四条腿动物中最大的。”哈尔同意他说,“它就跟一个高个子站在另一个高个子头上那么高。我看它起码有十二吨重。”

  罗杰摇摇头,说:“我不能相信。陆地上行走的动物能有这么重的?”

  “哦,你不相信?你忘了,在华盛顿博物馆,我们曾见过一头比这还大的象。”哈尔说。

  罗杰想起来了,“这次算你赢了。不过我敢打赌,今天这头庞然大物,我们肯定赢不了它。”

  “这次我不和你打赌,因为我怕你会说中了。”哈尔一边说,一边看着阿布正用长矛挑逗着那头母象,要把它与其他的象分隔开来。“这么小不点的人能够打败小山似的大象?就像一只老鼠进攻一头狮子,一只松鼠袭击一头熊那样,阿布能赢吗?他瘦小的身子还没有象的脚踝高呢!”哈尔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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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树梢上的猎人


  黑沉沉的浓雾迅速地弥漫开来,湿淋淋的雾气飘过地面,冰冷的细雨开始纷纷扬扬落下来。

  “我想这样的天气才是这儿正常的天气。”哈尔打着冷颤,“要是躺在床上该多舒服。”

  但是阿布和他的人一点也不在乎冰凉的雨水打在他们身上。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怎么样?”阿布高兴地问。

  “好,我们现在就走,”哈尔回答。

  “你们先喝点这个,”阿布说着,递过来一个用葫芦做的客器,里面盛着一种浅红色的液体。他看到哈尔有点迟疑,便说:

  “我们外出打猎前都要喝的。”

  “为什么?”

  “增加力气。”

  “留给你们喝吧,你们有这么多的人,很需要的。”

  “不,我们都喝过了。这些足够你和你的人喝。”

  哈尔不能拒绝了,他举起葫芦呷了一口,味道很是熟悉。

  “这个味道我好熟,是什么东西?”

  阿布笑着说:“可乐:在你们国家里,你们要一瓶瓶地买。我们这里可用不着买。我们从树上摘来浅红色的大坚果,由我们的女人将它们煮过,然后捣碎,再煮一次,就成了这种东西。好喝不?喝下去吧!”

  哈尔真想把这肮脏的“可乐”倒在树丛后面,但是阿布看着他,他只好喝了下去,其他的人也都喝了。

  俾格米人还准备了另一种东西招待他们的客人。他们拿来一锅刺鼻的油脂,把它涂在哈尔、罗杰和其他队员的脸上、手上。他们自己也全身抹上了这种油脂,顿时臭气熏天。

  “我真受不了,”罗杰叫道,“这些油脂用来干什么的?”

  “我想它是用大象的脂肪炼出来的。”哈尔说,“他们抹上它是为了遮盖人的气味。当他们接近大象时,大象还以为是同类来了呢!”

  罗杰用手捂着鼻子,说:“我希望现在就变成大象,那就不怕这个味了。”

  阿布带路向森林定去,身后跟随着七十个矮小黑人以及哈尔的三十人。

  哈尔心想,一百多人如果还捉不到一头大象,那真是怪事。不过他老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因为他的运气总不好。那些梦幻般的天上大象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并不迷信。他不相信瓦杜西人说的,在浓雾的遮挡下,天上的大象会下来走进森林,成为真正的大象。然而就在昨天,一头大公象却轻易地从他和他的十二个队员眼皮下逃脱了。

  俾格米人像影子似的在树木之间行进。他们的脚步很轻,踩着树枝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声。他们静静地往前走,不时停下来倾听。除了偶尔一声鸟鸣或猩猩的深沉叫声,四周死一般寂静。

  沉默的行军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忽然,阿布停下来举起手。他们听见一种既不是鸟类也不是猩猩发出的声音。

  不远的上方,传来树叶沙沙的响声,树枝的折断声,还有像是巨大动物发出的深沉喷鼻声。

  “象群!”哈尔轻声他说。

  这远远超出了罗杰的预料。

  “我倒希望一次来一头。”罗杰对哈尔说,“昨天那头大公象我们都对付不了。现在来了一群,我们如何顶得住?”

  “看来我们要依靠这些俾格米人。他们很了解大象的习性。”

  罗杰不以为然他说:“你疯啦,大象一口就能吞掉三个俾格米人。他们真能对付大象?”

  阿布这时又发出一个信号。所有的俾格米人像猴子似的呼的一下全上了树,并且以令人惊叹不已的速度爬到了树顶。

  “瞧他们逃跑了,”罗杰低声对哈尔说,“把我们留下引诱大象。”

  “我看不会的,他们爬得那么高是想看清楚远处发生了什么事。”

  像小小的“人猿泰山”,这些俾格米人扯着藤蔓灵活地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上。他们向发出响声的地方迅速移去。在高处,他们就能看清这群大象有多少头,是否有雌象、雄象和幼象,准备在什么地方袭击它们,捕捉哪一头。哈尔和他的队员们快步跟了上去。

  大象发出的噼噼啪啪声、尖叫声离人群越来越近。

  树梢上的俾格米人兴奋地指指点点,相互打着手势。他们看见了象群。

  阿布又发出了信号。俾格米人立刻拽着藤蔓从这个枝头跃上那个枝头,不一会全都聚集在阿布选好的大象的上方树梢上。

  他们处于象群上头八十英尺,如果大象能嗅出气味,也只是闻到同类的,因为小矮人身上涂满了大象的脂肪。若是还有人类的残留气味,也不会传到八十英尺之下,微风早已把它带走了。罗杰此刻也承认这些俾格米小矮人非常聪明。

  就在这个时候,哈尔的一个队员脚下被树根绊了一下,砰的一声跌倒在地。这回完了。

  这一响声与大象进食时发出的嘈声相比,可以说是轻得微不足道。但是当一头大象在自己发出巨响时,它仍警惕地倾听着别的声音。

  随着这一声响,树枝的折断声,嘎吱嘎吱的咀嚼声骤然停了下来,树林里万籁无声,刚才大象吃食时一片嘈杂声,现在,当它们怀疑有猎人迫捕时,立刻安静下来,真是太妙了。

  象群无声无息地散开了。如此巨大的动物踩在枯枝上竟然没有弄出任何声响。多少年来,这对博物学家来说,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后来发现,大象的足底不是硬蹄,而是柔软并富有弹性的,上面布满小块肌肉及纤细的神经。如果踩着一块尖硬的石块,它的神经马上感受到,肌肉立刻收缩成凹形,刚好客得下这块尖石,它的皮肤就不会受到损伤了。一头大象如果喜欢它的主人,可以在他手上踏上一只脚,虽然大象有好几吨重,却不会伤着他的手。假如大象讨厌他的主人,一脚就能把他的手踩得跟纸片一般薄。

  大象进食时,不需要保持安静,它们随意地压碎、折断它们踏住的每一根树枝;然而,它们要不声不响地溜走时,即使踩在最脆弱的小枝上也不会弄断它们。一个人光着脚在地上走也下会有大象踏地那么轻,但是一头大象的重量是人的上百倍。

  俾格米人是不会白白放走这群想偷偷溜走的猎物的。他们喊着叫着从树干上滑下来,从树梢上跳下来,从藤蔓上溜下来。

  这喊声足以使象群惊慌起来。它们张开巨大的耳朵,挥动着长鼻子,发出愤怒的惊慌的尖叫。它们绕着圈子,但是无论转到什么方向,都会有小矮人在它们眼前跳动。大象想用威力无比的长鼻子拍打他们。长鼻子向他们站的地方拍下时,往往扑个空,小矮人早已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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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天空中的大象


  哈尔醒了,大山真的在摇晃,不,原来是罗杰在使劲地摇他。

  “醒醒,醒醒,你这懒虫。你不知道已是早上了吗?”

  哈尔喃喃地说:“是吗?去放风筝吧!”

  回答他的是肋下被捅了一下。

  “快醒醒,阿布来了。”

  哈尔费力睁开矇眬的睡眼,他有些指望眼前的阿布就是他梦中见到过的,高入天际,用嘴嚼着大象的阿布。而站在他面前的却是现实中的阿布,一个满脸皱纹,比罗杰还矮小得多的俾格米族老人。

  阿布朝哈尔躬躬身。

  “我帮你们捉大象好吗?”

  哈尔不得不敬佩他敢于对付非洲最大的动物——大象的勇敢精神。

  “今天是捕象的好日子。”阿布接着说。

  哈尔这才觉察到雨已经停了,太阳光从打开的帐篷门照进来。

  “快点,”罗杰催促着哈尔,“快穿上衣服。我让你看点东西,保准你惊奇得直瞪眼。”

  哈尔匆匆穿上衣服,跟着罗杰走出帐篷,他深知道罗杰很会把事情夸大的。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夸张,哈尔真的发愣了。

  眼前是一幅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观!“哈尔他们四周是又高又大的花朵,花朵的后边是一片长着巨树的森林,森林上方飘浮着灰蒙蒙的雾,雾霭之上是一座白色的城市,令人眩目,无数的城堡、高楼、尖塔,在早晨的太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哈尔起初以为它们不过是奇异的白云。细看发现,它们不是白云,而是月亮山众多的山峰。它们之下的雾霭将它们与地面分隔,所以看起来它们好像在半空中飘浮着。它们是那样的高,那样的遥远,似乎属于另一个星球。人们也可能想象它们是月亮、金星,或是木星的一部分。它们像月圆时那样光亮,像星星那样闪烁,又像是天堂那样的遥远。

  “见到这样的奇观,我们真走运。”哈尔说,“它们几乎整年藏在白云后面。”

  正是这月亮山,曾经被从地图上抹去,因为探险家看不到它,所以被认为是不存在的东西。如今,它又出现在地图上,不过能亲眼见到月亮山的游客真是百里挑一。连住在月亮山坡地上的本地人也极少见到这么多的山峰一下子全露出来。来自乌干达的哈尔的狩猎队员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月亮山的宾客,他们张大嘴巴,脚象生了根似的立在那里,凝视着这座白色的城市。

  “它们怎么会那样白呢?”其中一人问道,“是盐吗?”

  “不,”聪明一点的乔罗回答,“是一种人们称之为雪的东西。”

  “什么是雪?”

  这个问题难住了乔罗,他也答不上来。为了掩饰自己,他赶忙说:“别尽问些愚蠢的问题。”

  的确,住在赤道上的人怎能知道雪是什么样子呢?

  哈尔告诉罗杰:“你若沿着赤道绕地球一周,就会发现,只有这里和南美的安第斯山可以看见雪。”

  罗杰说:“不用去那么远,这个地方有的是。”

  哈尔跑回帐篷拿来一张地图。他细细看着,又望望那些白色的山峰。

  “瞧,那是斯坦利山峰,以那个认为它不存在的探险家命名的,后来他改变了看法。那是阿历山德鲁峰,阿伯特峰,那最高的是玛格哈里塔峰,还有众多的其他山峰。其中有九座是高于一万六千英尺的。”

  “这些山峰怎么都伸出舌头来?”罗杰问。

  哈尔笑起来:“我知道你指什么。那些从山顶上垂吊下来象舌头似的东西是冰川。地图上标有它们的名字,斯卑克冰川,埃利诺冰川,格兰特冰川,还有许许多多。冰川从山顶下滑到一定地方时,由于那里的天气比较暖和,冰川溶化了。水从冰川的未端往下流,聚成了小河,无数小河又汇成了尼罗河。在赤道的其他地方,即使在安第斯山脉,也见不着这么多的冰川。”

  “你说这些山峰像什么?”罗杰突然问道,“像一群白象!”

  哈尔微笑着说:“你说得对。被你称为舌头的那些东西就是大象的鼻子,好长的鼻子呵,我看有的起码有五英里长。现在我明白为什么瓦杜西人说山就是大象了,谁不怕山那么大的大象呢?”

  哈尔再朝空中望去时,天空中的大象已经不见了。

  真好像有什么魔法,要不,这些空中大象怎么一下子就消失在雾霭之中了呢?

  哈尔和罗杰大概再也见不到这些天上的大象了,不过他们今后会碰到地上的大象。他们是不会忘掉这些有着五英里长鼻子的天上的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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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地球上最矮的人


  村子里的人并不都是那么高,在他们中间有些小矮人走来走去。他们不穿白长袍,也不穿其他什么东西,只是在腰间系上一块桦树皮遮住下身。他们皮肤不是古铜色而是黑色的。最令人惊叹的还是他们的身高,大概只有三到四英尺。

  “有点像《格列佛游记》里的故事,”罗杰很是惊叹,“不过格列佛是先到小人国才到大人国的。这里是大人小人都混在一起。哈尔,这些小矮人是什么人种?”

  “他们是俾格米族人。”哈尔答道,“刚果的这个角落就有这么一件奇异的事。地球上最高的人种瓦杜西族人,地球上最矮的人种俾格米族人合住在一起。看那边,瓦杜西人的茅屋后面,有一些象蜂巢似的小茅屋,大概高不及你的腰间,一定是俾格米人的住所了。”

  酋长一直在听着,他对哈尔说,“你说得很对。我们的村子有一部分是给俾格米人住的。他们是我们的仆人,不过他们是高尚的人,值得你们尊敬。我希望你能见见他们的酋长阿布。”

  一个比洋娃娃大不了多少的男人走了出来,鞠了一躬,然后庄重地同哈尔和罗杰握手。比起他那孩子似的身躯,他的头显得特别大。他脸上深深的皱纹表明他已是老人了。

  刚才在瓦杜西人面前,哈尔觉得自己象矮子,再看看这些伸格米人,他好像成了巨人。阿布的头顶只齐哈尔的髋部。

  这个赤裸着身子的黑人,头大脸老。但当阿布用英语说话时,确实使哈尔大吃一惊。

  “如能给你们帮助,我将感到十分荣幸,整整一年我和来这儿拍电影的人一起工作。我的英语不大好,是吧?”

  哈尔笑起来,说:“如果我说你们的语言跟你说我的英语这么好,我就太了不起了。”

  “蒙博酋长告诉我,你们是为活捉大象而来。我们可以帮助你们。”

  哈尔真想说,“你们才需要帮助呢。”

  “太可笑了。这些只有八岁男孩那样身高的人居然要帮助我们对付世界陆地和海洋上除鲸鱼之外最大的动物——大象。”哈尔想。

  瘦小的阿布体重大概只有三十英磅,他怎能对付体重六又四分之一吨的大象?

  蒙博酋长猜到了哈尔在想什么,他对哈尔说:“你们不要以为阿布在说蠢话,俾格米人是捕捉大象的最佳猎手。我们瓦杜西人除大象以外几乎什么都不惧伯。我们相信大象就是大山,谁能和大山斗呢?俾格米人有不同的魔法。要是说有谁能帮助你们,那就是他们。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你们能捉到大象。”

  哈尔虽然半信半疑,还是向阿布鞠了一躬,说:“我们很高兴得到你们的帮助。”

  一个信使彼派下山去通知大队人马。天黑之前,狩猎队的三十人及十四部卡车、平台四轮车、吉普车和越野车都在村子旁专供瓦杜西人跳舞的空地上扎了营。牛,瓦杜西人最引以为荣的财产,在车辆间悠闭地吃草。不时用困惑的眼睛肴着这些忙碌的人们。他们正支起行军床,铺睡袋,准备过一个寒冷的夜晚。雨从鸟云里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哈尔躺在行军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像失落了什么,一股孤单感向他袭去。他想念他的父亲。不过他要努力记性,他已经或者说几乎是一个大人了。他已满十九岁,长得比父亲还健壮,只是缺乏经验。

  实际上,这次并不是他和弟弟罗杰的第一次单独行动。他俩曾单独去过亚马孙河的原始森林,也到过荒凉的太平洋群岛。所不同的是,那些地方灿烂的阳光,蔚蓝的天空,使人心旷神恰,浑身是劲,充满活力。这里就不一样了,四处是狰狞的东西:高耸的树木,巨型的花草、动物,令人迷路的雾霭……。

  蒙博酋长说这个地方到处都有幽灵,当然是由于他们的迷信,不过,又如何解释那些失踪的牛,失踪的男孩和女孩呢?说不定今晚上也会发生这样的事。

  罗杰躺在帐篷另一边的床上早已睡着了。哈尔真想和他或者其他什么人谈谈。他凝神谛听,什么也没有,只有雨点打在帐篷上发出的啪嗒啪嗒响声。

  明天,他们就要出发到那充满神秘色彩的大山中捕捉大象。昨天的第一次尝试,他们失败了。这次能成功吗?蒙博酋长也不相信他们能捉到。哈尔的信心有点动摇了。

  唯一的鼓舞来自瘦小的阿布。不过,依靠这些小矮人去捕捉森林之王大象,是不是有点荒唐?

  哈尔怀着忧虑不安的心情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他梦见小小的阿布酋长,突然问长得高大如树——轻易地用拇指和食指夹起林中的大象。哈尔向他要,他只是放声大笑。笑声振动了大山,摇撼着大树,阿布狂笑不止,将大象扔进嘴里嚼着,只把骨头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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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博笑了笑,说:“我担心你们在这儿一头也不会捉到。”

  “为什么?”

  “因为它们太强壮了。世界上没有一种动物比得上我们这里的大象。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大象实际上就是这里的大山。”

  他抬头朝薄雾中时隐时现的月亮山望去。哈尔第一次看到他眼里的恐惧神情。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地方,”酋长继续说道,“这里有魔法,所有的东西都不像它们原来那个样子。你们会笑话我,说我愚昧,不过我们的巫师是这样说的,我相信他的话。我们这块土地是大象的圣地。瞧,浓雾遮住了山峰,一头大象却出现在眼前。过了一会,大象消失在雾中,山峰又出现了。这样,谁不相信大象和山是同一个东西呢?你们的力气这样小,和大象较量倒不如与大山较量较量。”

  “真是奇怪的念头。”哈尔暗想。但是面对着雾中依稀可见的巨大花朵,盘缠在树上巨蟒似的藤蔓,在这样一个什么东西都巨大的地方,谁能没有这种想法呢?

  “如果我们真的捉到一头大象,你说它会变成大山吗?”哈尔问酋长。

  “很难说,因为你们白种人的魔法和我们的可能不一样。总之,你们不要叫我们帮你捉大象。”

  “那好吧。”哈尔同意了,“但有件事你们是可以帮忙的。”他指指那群挤在一起正在高声争论着什么的人说,“我的人不敢往前走了。你能帮我劝劝他们吗?也许你能告诉他们这里很安全。”

  “我不能对他们这样说,因为这里实在不是安全之地。再说,你们正在追捕大象,也就是你们正在走向死亡之地。我们这些山峰会将你们围起来,把你们关在里面,然后踏在脚下。住在里面的幽灵,”他挥手指了指周围巨大的植物,“会变成巨兽把你们吞掉。”

  哈尔对蒙博的迷信说法几乎忍不住要笑,不过他还是有礼貌地回答:

  “也许你说的会令我们担心。对他们,你不用说这里很安全,但能否告诉他们有什么好地方可以宿营呢?”

  “当然可以,我很乐意对他们说。你们能否光临我们的村子宿营呢?它离这儿不远。你的人呢?就这么十多个吗?不是说有三十人吗?”

  “这里只是先头部队,”哈尔解释,“我们先步行前来探路,看看可不可以通行汽车。其他的人以及吉普车、越野车等还在山脚下。如果派人告诉他们这里很顺利,他们马上就会把车子开上来的。但是如果这儿的人都回去,那么我们的计划就成泡影了。”

  “我试试看,说服他们。”酋长说着,走向那堆吓得发抖的人。他们立刻把他围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听他说着什么。

  蒙博用斯瓦希里语对他们说,他的村子就在小路前头不远处,到他的村子去会受到热烈欢迎的。这些人顿时高兴得欢呼起来,跟着酋长继续朝山上走去。

  四周仍是高大的花草树木。人们已经没有先前那样害怕了。大家注意避开长着犹如织毛线针那样长针刺的一人高的荨麻,往山上走去。一心想快点到村子的小淘气——罗杰,只顾着赶路,一不小心跌进这样一个针垫上,针尖透过厚厚的狩猎衣服,象无数把灼热的小刀直刺肉体。他嚎叫着从针垫里爬出来。

  “我全身都给刺痛了。”他大声喊道。

  哈尔并没有表示多少同情,只是提醒他:“走路要看路,小心点。”他拿过一支针刺细细地打量着,又瞧瞧路上的断枝,皱起眉头说:“如果我们的车队经过,轮胎上肯定要扎满洞的。”

  酋长折回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见鲜血从罗杰手臂和脸上的小洞及擦伤处不断流出来,不禁说:“我很抱歉。这些豹子的爪子太尖利了。”

  “豹子?”罗杰不解地问。

  “一头豹子死了,就变成荨麻。”蒙博解释道,“荨麻枯死了,又变成豹子。”

  哈尔看着蒙博,真不明白那么聪明的酋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事情。

  “那么,照你说的,所有这些花草树木都是野兽的化身了?”哈尔问。

  “不是全部,有些是我们先人的灵魂。”

  “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你们的先人一定是非常仁慈非常善良的。”

  “是的,是的,但是他们死后就变得非常坏非常残忍了。”

  “为什么会那样?”

  “因为我们没有为他们送去食物。我们做不到,他们的人大多了。得不到食物,他们就成了我们的敌人,并且找机会报复我们。他们躺在那里,伺机用利爪刺我们,用毒汁伤害我们。他们有时还落在我们身上,甚至把我们踩在地上。”

  好像要证明酋长的话是对的,一朵红叶半边莲掉下来,下面的人跳过一旁,才没被打着。

  哈尔弯下腰去仔细地观看,这是一朵有着像碟子似花瓣的蓝色花朵,和一个十几岁少年的个头差不多。并且非常的重。哈尔几乎提不动它。

  “一个非常有趣的植物标本,”哈尔说,“我想把它保存起来。乔罗,找两个人抬着带走。”

  酋长赶忙举手制止,说:“别拿走,我请求你,让它留在这里吧。谁把它拿走谁就会死去。如果你不想损失两个人,就不要动它。”

  罗杰悄悄对哈尔说:“真是怪人。来,我们俩来抬。”

  “不,”哈尔说,“我们不能这样做,否则会冒犯他的。他是酋长,我们必须尊重他的意见,至少也要装着听他的。”

  他一脚将花踢到路旁,说:“先把它留在那里,等会我们的车队会捡起来的。”

  他们继续向蒙博的村子走去。路上,新奇的事情接连不断。除了路旁四英尺厚的青苔,树干上也都长着十来英寸厚的青苔。猫头鹰在上面挖洞安家。在非常潮湿的地方,树干树枝上上下下全都覆盖着青苔,上面点缀着各色的兰花——红、粉红、蓝、绿,彩虹上所有的颜色都有。

  有一段路上,所有的树都不见了,尽是草,长得比人还高。

  走下去,景色又变了。他们走进了香蕉林。大如西瓜的香蕉吊在树上。罗杰最喜欢吃香蕉了,他看到地上有一条香蕉,便用小刀挑开,里面只有大粒的种子,真令他扫兴。

  这时候,他们听见了说话声。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蒙博的村子。进入村子的小路一侧有一座象给洋娃娃居住的小房子,外面铺满了鲜花。房子里的架子上放着各种水果、谷物和小块小块的肉。

  “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哈尔问酋长。

  “阻止邪恶的幽灵进入村子,”蒙博解释,“如果给他们吃的,他们就不会进村子找我们的麻烦了。”

  “起作用吗?”

  “不大灵。”蒙博承认,“一些幽灵还是进了村。他们带来厄运带来邪病,他们偷走我们的牛羊,更糟的是,还开始带走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男孩和女孩经常在夜间不见了。第二天我们派人去找,穿树林爬高山,也不见他们的踪影。他们永远也下会回来了。”

  酋长一脸伤心他说:“我们的魔法不起作用,真不知该怎么办。不过,你们不用为我们的事担心。我们是很热烈欢迎你们到来的。”

  蒙博的村子比大多数的非洲村庄好得多。村子里很清洁、整齐。茅屋的墙是厚青苔砌成的,用一种坚如绳索的藤蔓将它固定在用竹子搭成的屋架上。屋顶用一种带杆的叫做纸莎草的植物覆盖着。古代埃及人就是用这种草造纸的,这些屋顶要比用棕榈叶盖的屋顶耐用四倍。屋顶伸出墙外老远,为的是不让青苔墙被雨水打湿。

  哈尔和罗杰更感兴趣的是屋子里的人,七英尺或更高的男人、女人走出来欢迎他们。他们穿着白色长袍,活像一尊尊大理石塑像,围着这些第一次来到他们村庄的人,听着他们酋长用本地语解释着什么,然后,面带笑容望着哈尔和罗杰。在这一群巨人当中,他俩觉得成了小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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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地球上最高的人


  哈尔的那双靴子好像给马里增添了新的勇气。他高兴地朝山上走去。突然,他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远处,一个怪物从小路上走下来。

  四周薄雾缭绕,他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不过他想一定是个鬼,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有那么高。这时候,跟在马里后面的人也都看见了,他们顿时兴奋起来,嘁嘁喳喳地议论着。

  雾刚好散去,他们看得很清楚,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不是鬼。不过连哈尔手下这些来自非洲乌干达的狩猎队队员也没有见过这么高的人。他们那里的人很少超过五英尺。也许这个高个子是瓦杜西族人吧,他们是地球上最高的人种,居住在非洲的卢旺达及一些山区地带,身高大约是七、八英尺。

  瓦杜西族人既不是黑种人也不是白种人,他们的皮肤是深古铜色,走起路来头微微抬起,快得象一阵风。他们还是出色的舞蹈家和熟练的跳高能手。

  “活像刚从《所罗门王金矿》出来。”哈尔不禁脱口而出。罗杰连忙点头。他们都记起了那部电影里的瓦杜西巨人和他们优美的舞姿。

  小路上走下来的人身裹白色长袍,手上拿着一根长棍。如果他看见这些不速之客一定会大吃一惊,不过他不会露出惊慌的神色。瓦杜西人是世界上最高的人,从来都不惧怕比他们矮小的人。即使有时出现慌乱,他们也从不露出来,因为他们觉得应有皇帝般的尊严。

  白色的人影微微弯着腰,朝哈尔他们靠过来。若不是哈尔突然说话,或许他会走过去,没有注意到他们的。

  “乔罗,”哈尔喊道,“叫他停下来,我有话对他说。”

  非洲的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语言。乔罗不懂瓦杜西族的语言,所以他用斯瓦希里语问话。这是一种东非和西非任何部落的人都能听懂的语言。

  高个子人听懂了,但他并没有用斯瓦希里语回答。他转向哈尔,用流利的英语答道:

  “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你会说英语!”哈尔吃了一惊。

  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微笑。他朝下望着这些只有六英尺身高的矮小白种人,说道:“我们当中有些人懂英语,是从你们在那些会说话的图画里表演时学的。”

  “你参加了那些舞蹈?”

  “是的。我还表演了跳高。”

  罗杰想起那部电影里的跳高镜头,忍不住问道:“原来不是特技摄影,是你跳的?你真能跳那么高?”

  “罗杰,”哈尔连忙制止,“不要那么没礼貌。我们还没有请教这位先生的姓名呢。”

  眼前的这位瓦杜西人并没有露出不高兴的样子,相反,他笑得更欢了。

  “没关系。我的名字叫蒙博,是这里的部落酋长。”

  哈尔介绍了罗杰、乔罗和他自己。

  “我真不明自我们互通姓名和不互通姓名有什么下一样?”罗杰边说边斜眼看了看他哥哥,“好啦,现在我们互相认识了,他能告诉我们关于跳高的事吗?”

  “请不要介意他的话,”哈尔对蒙博说,“他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小调皮。”

  “这才好呢。”蒙博回答道,“不容易相信图画,也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才是聪明的人呢。我”还是给你们表演一下吧。“他又转向罗杰,你要我表演什么呢?”

  罗杰想了一下。他不愿意轻易地放过这个大高个于,他看看长得很高的哈尔哥哥,然后对蒙博说:

  “你能从我哥哥头顶上跳过吗?”

  哈尔很不高兴他的主意,说:“瞧你都说些什么了。如果他跳不过去,岂不是踢在我的脸上?”

  “很可能,”小调皮说,“我也这样想。不过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蒙博酋长劝住了他们兄弟的争辩,对哈尔说:“你能不能让你弟弟坐在你的肩膀上,我从他头上跳过。”

  这下哈尔高兴了。他弯下腰,罗杰很不情愿地爬上哥哥的肩头坐好,双腿夹住哈尔的脖子。哈尔将身子直了起来。

  这次轮到罗杰担心了,万一蒙博跳不过去。那双腿不是要打在自己的脸上?蒙博能跳这么高吗?似乎不可能,罗杰真不乐意事情发生了这样的转换。

  他听见下面咯咯的笑声。

  “喂:上面情形如何?坐得舒服吗?”哈尔问道。

  “瞧你高兴的样子,跟你换个位置怎么样?”罗杰反击道。

  哈尔笑起来:“也许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不过我们大家迟早都要去的。再见,我的小弟弟,很高兴认识你一场。”

  稳坐在肩头的罗杰抓住哈尔的头发,猛地一拉。

  “哎呀!”哈尔喊道,“为什么扯我的头发?”

  “只是让你知道,你上面的人还没有死呢!”

  这时,蒙博脱掉长袍露出纤细的身子,活象一根闪闪发亮的黄铜柱子。

  哈尔他们以为他会后退几步助跑,然而,蒙博仍站在原地,离哈尔、罗杰只有几英尺。忽然他屈膝一跃,像一只风筝似的飞了过去。飞过罗杰时,那双瘦骨嶙嶙的腿好像就要往他的脸上扫去。罗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但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碰过来,他只觉得一阵风掠过。罗杰睁开眼往后一看,蒙博已经笑眯眯平静地站在他们身后。经过这样激烈的一跳,他连气都没喘一下。蒙博捡起长袍重新穿上,问道:

  “请允许我再同一次,我能帮你们什么吗?”

  “我完全相信你能帮助我们。”哈尔回答,“先让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到这里来,我们的父亲叫约翰·亨特,他是一个动物收集家,我们都在帮他的忙。我们的任务是活捉一些动物,然后把它们运送去世界各地的动物园、动物展览会、马戏团、电影制片厂等等。”

  “那你们的父亲,他和你们在一起吗?”

  “不,他有事回纽约了。”

  “活捉动物是一件非常危险的工作。你们现在只有单独完成了?”

  “不是单独的,”哈尔指指身后的人,“我们有三十人,他们都是非洲人。他们了解非洲,他们懂得野生动物的习性。”

  酋长摇摇头。

  “他们可能只知道捕杀动物,不懂得如何活捉。”

  “我的人学过怎样活捉动物。”哈尔说,“我的父亲离开前,我们就活捉到一些动物,如长颈鹿、野牛、鬣狗、豹、狒狒、野猪、獾、河马、大蟒蛇,还有许多其他动物。”

  “你们干得很出色,该要的你们都弄到手了。”

  “不,我们还要捉到最大的动物。”

  “最大的?啊,是指大象吧。”

  “正是。我们需要好几头大象呢。”

  “你们已经捉到一头了?”

  “还没有,”哈尔承认,“刚才我们差点捉到一头,不过又让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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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神秘的月亮山


  大公象的最后尖叫声被森林吞没了。好一会,人们还怔怔地站在那里。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人们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比起大象的吼声他们似乎更惧怕寂静。

  没有捉到他们遇到的第一头象,这对狩猎远征队员来说是一个不好的兆头。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低声嘟哝着。

  “他们不想往前走了。”乔罗告诉哈尔。

  “为什么?”

  “他们说这儿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是死亡之地。他们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地方。在这里什么也不会得到的。”

  哈尔看看四周,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的险恶。围绕着他们的全是高耸入云的植物,相比之下,他们显得那样的矮小。

  树木巨人似的挺立着,披着一层厚厚的长须状青苔,看起来像一个个老人,当然,实际上要比老人高大一千倍。灰色的苔须一直拖落下来。在寒风中飘动着。每一棵树的枝头都盘缠着约几百米黑蛇似的藤蔓。林木之间,一块块白云飘逸,地面上雾霭滚滚,好像天上巨兽的利爪,正在寻觅肥美的人儿作佳肴。

  笼罩着四周的浓雾,像灰色的窗帘在微风中飘来飘去,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些世界上最奇异的植物,真好像处身于一场噩梦之中。哈尔真想拧自己一下,看看这一切是真是假。

  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呵!花儿如房子一般高。哈尔身旁有一种叫千里光的植物,他知道在美洲或者欧洲,这种东西只长及人们的脚踝处,现在,它们竟有四个人那样高。

  它们的种子,通常是用来喂金丝雀的,不过金丝雀吞不下这儿的种子,因为每粒千里光种子比金丝雀还要大。

  在美洲,欧洲芹常常是放在碟子上作菜肴或装饰用的。眼前的欧洲芹若要放在碟子上,这碟子起码要十五英尺宽才行。

  再看看那些白色的蜡菊。在其他地方,人们要俯下身子才能采到,而在这里,它们高高地长在哈尔的头顶之上。

  长在苏格兰的钟石南也不过一个人的肩膀那么高,在这里却长成四十英尺的参天大树。

  欧洲蕨往往只长到人的膝盖那么高,但月亮山坡地上的这种蕨都成了大树,带状的叶子足有十二英尺长。

  一种毛莫属植物金风花,宛如进餐时用的盘子;雏菊更大,朴实的小小紫罗兰长成坚实的灌木丛;一种常常插在钮扣孔里作为饰物的美丽小花,在这令人头晕目眩的“迪斯尼乐园”里,它的直径竟有三英尺。

  那些像电线杆似的是什么东西?哈尔走近一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在他是一个博物学家,对植物和动物都很有研究。他很诀认出来了,原来是一种同属于红花半边莲的植物,他曾经在家中庭院的边缘处栽种过。这种植物一般不过几英寸高,眼下的却高达三十英尺,它的花大如水桶。

  罗杰顺着哈尔的目光望去,只见四周巨大的植物在浓雾中时隐时现,不禁感到一阵颤栗。

  “看,我都起鸡皮疙瘩了。”罗杰对哈尔说,“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高大呢?”

  “谁也不十分确切的知道。”哈尔答道,“这里地处赤道,没有冬天,终年炎热。植物在一年的每一天里都在长大,从不间断,加上这里整夜整日地下雨,至少也有蒙蒙细雨,还有,酸性很强的土质和强烈的紫外线光照等,这些都有利于植物的生长。”

  “行啦,行啦。”罗杰对那些详细的科学解释顶不耐烦了,“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是不会相信的。那么,这儿的动物也很大吗?”

  “是的。刚才那头大象不就是个庞然大物吗?还有,这里的猩猩,是非洲最大的。豹子跟狮子一样个头,至于鸟类,瞧那蜂鸟。”

  罗杰抬头望去,一只鸟正在红叶半边莲的花上盘飞着。

  “蜂鸟?我的天呀,这么大的一只蜂鸟!”罗杰喊道。

  这是一只和白鸽一般大的鸟,但绝不是白鸽,因为白鸽是不能悬停在空中的,也没有那样细长而扁平的嘴巴插入花蕊中。确实无疑这是一只蜂鸟。

  罗杰踢了一下脚下的泥上。

  “那么,你该接着说这里的蚯蚓和蛇一般粗了?”

  “正是。”哈尔赞同他说,“如果我们现在有时间挖下去,准能挖到几条。听说国家地理协会的一支远征队就发现过三英尺长的蚯蚓。”

  “但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听说过有关这个地方的更多报道呢?是谁保守秘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你观察一下地图,就会发现这儿离维多利亚湖不远,很多旅游者都去那里。在地图上这里的名字叫卢旺扎尔,意思是造雨者。正是由于有这么多的雨水,它很难成为一个旅游胜地。事实上很少人注意它,因为它几乎所有时候都藏在雨雾中。”

  “卢旺扎尔,嗯,我看那就是月亮山。”

  “你讲对了。这是它的另一种叫法。”

  “是新取的名字吗?”

  “不,是旧名字。古埃及人都知道它,是他们这样称呼它的。”

  “为什么?”

  “也许它太奇异了。世界上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和它相比。它似乎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所以,在非常非常古老的地图上,它被叫做月亮山,有趣的是,它曾经被标在地图上一千多年,后来又被从地图上抹掉,因为人们认为它并不存在。探险家们也找不到它。斯坦利,这位曾发现利文斯通的科学家说,他曾经乘小船穿过被认为是月亮山的地方,但是他确信,那里没有山存在。这样,月亮山就从地图上消失了。后来,他再次来到非洲这个地方。碰巧有那么一会儿云散雾开——月亮山就在那儿。其中有些山峰是全非洲最高的,其顶上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皑皑自雪。这样它又出现在地图上,并用了一个新名字——月亮山。”

  “我看旧名字更好些。”罗杰说,“月亮山,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有点怪异,不过也是我见到过的最神秘的地方。”

  哈尔手下的队员们还挤在一块,争论着继续往前走还是折返宿营地。

  罗杰不耐烦了。

  “难道我们整天就呆在这里不动?为什么你不叫他们往前走呢?”

  “让他们自己决定吧!”哈尔答道,“我们是不能勉强非洲人的。他们自己会作出决定。别忘了,他们把这儿所有的东西都看成是神圣的。他们认为每一个树丛,甚至每一块石头,里面都有一个神灵。东西越大,住在里面的神灵就越大。他们习惯于这些高大的树木和动物,并且相信它们不会真的伤害人们。”

  他拾起被大公象踏碎的靴子碎片,向一个背着背包的人招呼:

  “马里,我有一双靴子在你的背包里吧。”

  靴子很快被找了出来,哈尔穿上,正要随手扔掉旧靴子,马里开口说道:

  “先生,把这双旧的给我吧。”他脱去脚上穿的一双用旧轮胎做成的凉鞋,一只脚穿上哈尔那只仍旧完好的靴子,又用几根藤蔓将那块靴子碎片绑在另一只脚上,然后骄傲地朝地上踏了几下,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这么好的靴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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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尔又感到什么东西松了一下,是他那双坚实的狩猎时穿的靴子。为了防虫叮咬,这种靴子的靴帮一直伸到脚踝之上,鞋带也一直系到顶部。不知是哈尔那天早上没有系紧鞋带还是那头大象的拼命拽扯,靴子就要脱落了。

  原先哈尔为有这样的一双靴子感到自豪,现在呢,他恨不得立刻把它甩给正在折磨他的大象。他试着缩一下脚,靴子仍然牢牢地卡在脚跟处。哈尔又扭动了几下脚踝,靴子松动一点,往下掉了些。鞋带终于松开了。哈尔最后一扭,把脚抽了出来。

  乔罗乘机一拉,两人终于逃脱了黑蛇般的象鼻子。

  大象被激怒了,它把全部的怒气泄在地上的靴子上,也许它认为这只靴子是它敌人的一个活着的部分吧。它踩着靴子,用长牙不断地扎它,又将靴子抛进嘴里,用大锤似的臼齿撕咬着,忽而又吐了出来,扔在石块上使劲地踏着。这双能穿上十年的靴子十秒钟内就报废了。

  靴子的缝口脱开了,鞋跟也断了。在又戳又撕又踩之下,一只坚实耐用的狩猎靴子不一会就成了一堆碎皮片子。谁也不会想象得出它原先会是一只靴子!

  现在大象要将烂靴子埋起来了。

  哈尔他们曾经听说过大象的这种习惯,却从未亲眼见到过。一头大象在杀戮了自己的敌人并且确定它已死无疑时,会把它的尸体用树叶树枝掩埋起来。

  这是为什么?谁也说不上来。怎么能够知道大象的内心世界呢?

  大象是一种有着复杂感情的动物,有时会发怒,有时又显得很温顺,有时它表现得宽宏大量,有时却又猜疑妒忌,有时它调皮好玩,有时又严肃拘谨;有时胆小害羞,有时勇敢非凡,有时脾气暴躁,有时却又温纯善良。

  有时你从它身旁走过,它会毫不在意。但是如果你挡住了它的去路,你得小心点,它会对你不客气的。非洲的许多路上都可以看到这样的警告牌:

  “让大象先通行!”

  其他的动物也许会退往一旁,大象绝不会这样。它知道自己的力量,为何要把路让给其他的人或东西?

  它是世界上肌肉最发达的动物,它有皇帝般的尊严。在它眼里,人大小了,即使是坐在轿车或卡车里的人。喇叭声吓唬不了它,相反,喇叭声会激怒它,招来它的攻击,那么恐怕连人带车都要完蛋了。

  一个步行的人,对大象来说好比是一只昆虫,随时可以被拍倒,就好象我们怕打一只蚊虫那样容易。

  不过,当它将冒犯它的人或动物弄死后,可能出于怜悯吧,它会为它的敌人举行隆重的葬礼。

  究竟是什么原因,谁也说不上来,不过它总是这样做的。如今这头庞然大物为了埋掉它的猎物,正在不停地将小路上四英尺厚的青苔扒开,直到将那只可怜的破靴子完完全全埋起来。

  “现在它该离开,不再理睬我们了吧。”罗杰猜测着。

  哈尔有点怀疑:“我看不会。据说大象的记忆力非常好。可以肯定,它还没有忘掉我们。再说,我们也不想它走掉,因为我们还要活捉它呢。”

  罗杰惊讶地看着哈尔:“什么?要活捉它?你一定是疯了,我们怎么可能……”

  哈尔打断了弟弟的话:“来了!快点抓紧!”

  这头公象确实没有忘记他们。它昂着头径直朝他们躲在上面的那棵大树走来。

  “让它来吧!”罗杰笑着说,“它抓不住我们的。没听说大象会爬树的。”

  “它根本用不着爬上树。它只要把树推倒就行了。”

  这突然而来的不愉快想法使罗杰记起,他曾经见过整座森林被横冲直撞的发怒大象踏成平地,仅仅因为它们够不到树顶上鲜嫩的绿叶。

  “我们这棵树粗壮,它撞不倒的。”罗杰说。

  “我可不指望。这是一种叫莫伯尼的树,它的根是空心的。抓紧!”

  砰!砰!

  六、七吨重的大公象以巨大的前额猛地撞击高出地面约十二英尺的这棵大树。

  大树被撞得摇摇晃晃,一只猴子尖叫着从树顶的枝头上跌下来,大公象换了个姿势,前腿牢牢顶住树干,用尽力气抵着。大树发出吱吱响声,仍然挺立着。一次又一次,大公象用额头和前额轮番撞着推着。不一会它停下来似乎在想着什么。只见它用又尖又利的象牙朝泥上挖去,拉出许多树根,转眼间,树根成了堆。此刻,树上的哈尔也没有闲着。

  “图图,”他喊道,“铁链!”

  树下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办,大象与水牛、犀牛不一样,是不能用套索套住头部的办法来捕捉的,因为大象有长牙和鼻子挡住。

  一般的捕捉办法是用铁链或者绳子结成环,暗暗地放在大象的后足处,只要它一抬脚就会被套住。

  原来高出地面厚厚的青苔已被大象踏得与小路一样平,宛如蒸汽压路机压过一样。在图图的指挥下,所有的人已经渐渐接近正在忙于撞树的大象。他们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大公象又开始猛烈地撞击大树。越来越多的树根被挖了出来。每撞一下,大树就歪一下,摇摇欲倒。

  树上的猴子早已逃到别的树上去了。哈尔、罗杰和乔罗,多么想能和它们一样,可惜他们成不了猴子。此刻他们只好牢牢抓住树枝,希望大树倒下时不被压着。

  这时,铁链的一头已被牢牢地缠在一块岩石上,另一端则被绕成一个环放在大象的右脚不远处。发怒的大象只顾疯狂地撞击大树,无暇顾及身后。要不了多久,它就会踩进铁环去了。

  一伙人拥在大象的后头。哈尔想,他们靠得大近了,要是大象一回头冲过去,准有人被踩死。

  “把你的枪准备好,”哈尔对乔罗说,“要到万不得已时才开枪。”

  乔罗从背带里抽出那支重型双管猎枪,上了膛。

  “给我拿着吧!”罗杰请求道。

  乔罗看着哈尔,他摇摇头。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是不该使用猎枪的。

  “给我吧,哈尔。”罗杰热切地请求。他并不想向大象开枪,也不想向别的什么东西射击。他只是希望,在非开枪不可时,由他放枪。

  “这枪我以前用过。我可以把二百码处的沙丁鱼罐头打翻,难道你不认为我也能将房子一般大的大象击中吗?”

  哈尔笑了。他向乔罗点点头。枪递到了罗杰手里。在摇摇晃晃的枝头上,罗杰差点失去平衡连人带枪跌落下来。

  哈尔担心的事发生了。大公象被身后人群的喧闹声激怒了,它猛地一回头,瞪着发红的眼睛大吼一声向他们冲过去。人们象被大风狂吹的落叶四处散去。几乎是同一时刻,传来了枪响。

  大象的腿一歪,一声不响地跌倒在泥土上。

  随着枪响,罗杰也从树上掉了下来,晃动的树枝,枪的后座力,一下子就把他掀起抛了下来。如果树下是块石头,从这么高的树上摔下肯定要碰得脑袋开花。

  不过他的运气还不错。地上接着他的是一块四英尺厚的“弹簧垫子”——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只长在此处高山上的厚厚青苔。

  罗杰摔了下去,青苔上千百万个纤维孔就像无数钢丝弹簧一样,把他弹了起来,如此弹了两次才停下来。罗杰躺在青苔上直喘气,他几乎不敢睁开眼睛,深伯大象就站在面前。

  他鼓起勇气睁开了双眼,只见一大团黑色的东西躺在一旁,一群人围着它。这时哈尔和乔罗也从树上下来了。

  罗杰费力地从青苔中挣扎出来。他走到被他打倒的大象旁,细细地打量着。当年大卫一定也是这样看着被他杀死的歌利亚的。

  “真是我开枪打的吗?”

  他并没有感到高兴。谁不懂得扳动枪栓?他和他的朋友们都没能实现他们来时的愿望——活捉大象。他感到一阵沮丧。

  哈尔此时正在细心观察着插在大象肩膀上一个生了锈的矛尖。伤口四周已经溃烂化脓。

  “一定是这个使它发狂的。”哈尔说。

  “我击中它的什么地方呢?”罗杰很想知道。

  “就在这里。”哈尔指着大象头颅上的一个小洞。

  哈尔和乔罗接着做了一件令罗杰费解的事。他们弯下腰,把一个链环套在大公象的一只脚踝上,另一头锁在树干上。

  罗杰感到好生奇怪:“象已经死了,还要用铁链锁住?”

  哈尔答道:“它并没有死掉。”

  “什么?没有死?子弹从脑子穿过还死不了?”

  “我的弟弟,我很遗憾地纠正你的说法,子弹并没有穿过它的脑子。大象头部上方尽是骨头。即使子弹在上面打满窟窿,它也死不了。它的脑子在这些骨头的下方、两个眼睛之间的地方。此刻它只是暂时昏过去,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罗杰看见人们眼里嘲弄的神色,感到很丢脸。

  “了不起的猎手!”哈尔笑着说,“你看,你出于残忍的本能,开枪将大象打死了。我们却要让它起死回生。”

  罗杰很不高兴地想,我倒是希望这大象活不过来。老大哥总是很难相处,他们总以为他们自己很聪明很能干。

  然而,哈尔说对了。那个黑色大物果然动了一下,接着发出一阵呻吟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大象活了。围着的人慌忙往后退,给它让出地方。大象茫然地朝四周望望,忽然大吼一声,摇摇晃晃站起来,向站在离它最近的人冲过去。但是,锁在树干上的铁链子拉住了它。

  它往后退了几步,又朝前冲去,力气是这样的大,竞把脚下拖住它的链子扯断了。大象带着仍然套在脚踝上的链环,尖叫着,穿过惊讶不已、口瞪口呆的围观者,沿着小路向森林奔去。

  “当啷,当啷,当啷……”链子拖在地上发出的响声越来越弱,大象的尖叫声也逐渐消失了。月亮山又恢复了宁静。

  大象跑了,哈尔很是失望。罗杰没说什么,他的眼里却流露出有点幸灾乐祸的神情。哈尔猜到他在想什么:我的大哥哥,我没有把大象打死。你也没有将它捉住,这回可教训你了,不要那么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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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给大象让路


  一头巨大的公象挡住了去路。

  正在陡峭小径往上爬的两个男孩——哈尔和罗杰,突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起初他们还以为是一片云遮住了太阳。

  抬头一看,是一头大象。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象。

  公象见到他们也吃了一惊,立刻停了下来,盯着他们,生气地咆哮着,并且伸出长鼻子嗅嗅他们的气味。

  它的耳朵原是贴着肩膀耷拉着的,现在张开了,象两把巨形的伞。每只耳朵大如桌面,如果把它当作用餐桌子,八个人围坐着还绰绰有余。

  哈尔打量着,估计从一只耳朵的边缘到另一只耳朵的边缘,起码有十四英尺。在阳光下泛着亮光的两只长牙,也有六英尺长。

  每逢哈尔这样仔细估量时,他的弟弟罗杰就不耐烦了。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罗杰建议。

  “去哪里?”哈尔问,指着小路两旁密不透凤的厚厚树丛形成的“墙”。

  “顺着我们来的路回去。”罗杰说。

  “这样只会把事情弄糟,大象肯定会追上来。在小路上它比我们快得多,我们只有被它那六吨,不,七吨重的身躯压成肉饼。”

  “你是不是想露一手?你有办法吗?”罗杰不满地反驳。

  这时公象扬起长鼻子大吼一声,一股寒气逼来,周围的小鸟和猴子纷纷尖叫着四处逃散。

  哈尔往身后看了看,他雇请的狩猎远征队的黑人队员们站在五十英尺外颤颤抖抖挤成一团,只有一个猎手,哈尔的得力助手乔罗站在他的身旁。

  他的手上有一支专打大象的枪。他把枪递给哈尔。

  哈尔摇摇头。

  “我们先试一下能不能把它活捉。”

  乔罗不相信地笑了笑,他有着非凡的勇气,也仰慕别人的勇气,有一点是清楚的,要活捉那头公象,他们自己首先得活着。

  就这样,他们既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这时,月亮山有名的浓雾正从四面八方升起来,当然如果等一等的话,他们也许可以利用浓雾的遮掩逃回去。

  不过很显然,这头大公象是不会让他们等下去的。

  有个地洞该多好,他们将会十分乐意地钻进去,但是没有。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向上。

  机灵的罗杰想出了好主意,也许行得通。

  “瞧!藤条!”他喊道。这里的每一棵大树枝头上都垂吊着藤蔓,一种藤本植物。赤道森林里总是交织着这种藤蔓。现在,低垂着的藤圈,坚韧得有如轮船上的钢丝绳,在小路上方摇晃着。

  “如果我们能攀上其中一条就好了。”

  “来,踏着我的肩膀上。”哈尔下令。

  罗杰上了哥哥的肩头,抓住一根藤条,一下子就吊上了半空。公象吓了一跳,它惊讶地盯着这些奇怪的杂技演员。

  “快!”哈尔又对乔罗命令,“快上!”

  乔罗想让他的主人先上,但没有时间争论了。他把枪塞进背带里,将哈尔当梯子,也攀上了藤条。

  这时公象恶狠狠地吼叫着,直朝哈尔冲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乔罗一只脚钩在藤圈上,身子倒挂着向哈尔伸出一只手,哈尔抓住也吊上了半空。

  大公象并不停下来欣赏这绝妙的杂技表演,而是急冲过来。当大公象在哈尔身下咆哮时,他只觉得两条裤腿处有一阵阵热浪袭来。忽然间,他感到一只脚踝被什么又软又有力的东西抓住了,原来是大象的鼻尖。

  乔罗将哈尔往上拉,大象把他往下拖,双方僵持着,处在中间的哈尔眼看就要彼撕成两半。在这痛苦的一刻,哈尔还想到了滑稽的一幕,他感到自己像一块橡胶正在被拉长。

  “这样一拉,我会变成八英尺长啦!”

  不过他很清楚,只要大象鼻子的拉力一旦胜过乔罗的臂力,不要说等自己被拉成八英尺,大概连原来的六英尺身躯也保不住了。要是让大象拉了下来,不是彼它犀利的长牙扎死,就是被那支撑着六七吨身体重量的象腿踩成肉酱。

  站在五十英尺以外的哈尔手下人赶快跑了上来。他们叫着,喊着,敲打着随身携带的平底锅,想借此引开大象的注意力。

  大象果然朝着他们发出尖声的吼叫。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叫声非常奇怪,人们可能会想象它该吼而不是尖叫。以它的体重,它的吼叫声应该象十几头狮子齐声咆哮,然而这头大象的叫声竟像一个生气的女人,一个非常生气的女人的尖叫声。虽然它的音调很高,但其中的狂怒,令人听了毛骨悚然,血液凝固。

  它对着敲击着平底锅的队员们尖叫,但并不放弃自己的目标——悬吊在藤蔓上的哈尔。

  “我一个个来对付。”它似乎在说,“先是藤上的那个,然后是你们。”它钩住哈尔脚的鼻子使劲地往下拉。

  哈尔突然觉得身子下滑了一点,原来,支撑乔罗和他的那根藤蔓开始往下坠。这是一个新的危险。如果藤蔓断了,他和乔罗掉下去就没命了。

  “放开我,乔罗!”哈尔喊道,“快松手!”

  这一次,乔罗没有执行主人的命令。

  他仍紧紧地抓着哈尔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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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深夜袭击


  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下午。

  兄弟俩忙着装车,准备把捕获的动物运到码头去。不管多么忙,他们也摆脱不了身处险境的感觉。他们警惕地注意着每一个出现在树丛中的黑人。罗杰耸耸肩说:“我随时准备在背上挨一支毒箭。”

  他们干了几个小时,也等了几个小时,太阳落山了,天边一片辉煌的火红色。草原沉寂下来,林中、河边,一片宁静。小鸟的啾啾声已是睡意绵绵,一头疣猪喷了个响鼻,吹来一阵微风,好像草原上奏起了音乐。

  罗杰把他的希望说了出来:“大概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管怎么样,今晚得小心。你到那边草里去睡,我睡这边。”

  罗杰走过支成一排的帐篷,在营地一侧的草中躺下。他支棱着耳朵倾听着每一个细微的响动。真有意思,站岗是个好主意,而且是躺着站岗。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他打起瞌睡来,睡着了,还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正在一座城堡的墙头站岗,周围毒箭嗖嗖地飞过,又不太像箭飞过的嗖嗖声,倒像是着了火的哗叭声。城堡虽然是石头砌的,也着了大火。罗杰惊醒了。

  真的是哗哗叭叭的响声。他站起来,看到树林起了火,风正把大火朝营地这边吹。

  除了哗叭声之外,他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是豹子那种拉锯似的奇怪的叫声。另外一头豹子也叫起来了,而后四周都是豹子的叫声。营地好像被豹子包围了。

  罗杰跑进他父亲的帐篷,发现哈尔已在里面,正向父亲报告他看到和听到的情况。

  “不是豹子,”老亨特说,“他们是豹人。我看,整个豹子团都到这儿来对付我们了。他们借助火才能对付我们。如果火烧到营地,我们捕获的所有动物都得完蛋。把人喊起来,叫他们把车开到营地那一边去避开火。”

  “你看我们的人能帮我们对付豹人吗?”

  “天晓得!他们怕豹人怕得要命。叫乔罗到这儿来。”

  不一会儿乔罗就来了。

  “乔罗,”老亨特说,“该决定了,是帮我们还是帮他们。你要帮他们的话,你和你的家人就不会死。如果帮我们,他们会杀悼你、你的妻子和孩子。我不能叫你如何如何,你要有行动的话,就该立刻行动。”

  乔罗不说话,转身跑出了帐篷。

  马达轰鸣,装着动物的车朝营地另一侧开去。整个树林都烈焰腾腾,风一直把大火朝营地这边吹来。豹子叫声越来越近,火光中已经可以看到披着豹皮的人影。罗杰暗暗高兴的是,他们都没拿弓箭,但他已看到了他们手上那钢爪的反光。当然喽,他们不会用弓箭,因为在他们的想象中,他们已经是豹子,而真正的豹子只用爪子和牙齿。

  他们冲进营地的时候,可以闻到一股强烈的豹子的臊味,因为他们从头到脚都抹上了豹子油。

  有一个“豹子”直接朝罗杰冲来。只剩一米多远时,他纵身一跃,扑向罗杰,就像一头豹子扑向一头羚羊。

  豹人也许认为,这样一个孩子最容易成为他的牺牲品,但罗杰的块头和力气可比他的年龄大得多,何况他还会几手日本的柔道。面对豹人的猛扑,罗杰一闪而过,而那豹人却一头栽在硬邦邦的地上,动弹不得。自以为是豹子的豹人,此时此刻不可能再像豹子啦!

  罗杰扭头一看,哈尔正与三个豹人搏斗。他的脸已被钢爪挠伤,血顺着面颊往下流。罗杰扑了过去,并立刻绊倒了一个豹人。罗杰一屁股坐到他身上,那人身上的臊味冲得罗杰差点晕过去。这时,哈尔一拳打在另一个杀手的太阳穴上,剩下的一个扭头就跑了,大概是去找好对付的人去了。

  队员们怎么样呢?情况不太妙。有些人勉强在反击,另一些人站在一旁发抖。在他们的心中,这些家伙就是豹子,或者是恶鬼,或者既是豹子又是恶鬼。但乔罗——他本身就是豹人,却不站在豹子团一边,他正竭尽全力打击豹人。他紧紧地把守着老亨特帐篷的门,谁也别想进去。他很有经验地闪开那些钢爪而把对手摔倒在地。好几个家伙被他摔在一起,你压我挤地挣扎。他每摔倒一个就朝队员们喊叫,要他们来帮忙。帐篷门的遮布打开了,亨特出现在门口。他那么虚弱,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搏斗了。乔罗用力把他推回帐篷。

  另一位勇士出现了。比格上校拿着枪跑出帐篷,开了两枪。他的准头太差了,没打着豹人,却差点打中了狩猎队的队员。他的脸上只挨了一下豹人的钢爪,就嚎叫着窜进了帐篷。

  只靠哈尔、罗杰和乔罗,以及另外两三个忠心耿耿的队员,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二十多个手套钢爪的坏蛋。

  援军来了,而且是意想不到的援军。300只尖叫着的狒狒冲进了营地,它们是被火从树林中赶出来的。它们怕火,原指望曾经保护过它们的狩猎队员这次也会保护它们,但在营地中却发现了它们最怕也最恨的东西——豹子。豹子是狒狒的死对头。从那些豹人身上发出的气味刺激着它们的鼻孔。狒狒一拥而上,每一个豹人都遭到十几只甚至几十只狒狒的攻击,只要哪个豹人的身上还空出一块能让狒狒咬住的地方,就会有更多的狒狒扑上去。

  豹人抵挡不住了,纷纷四散逃命。然而不管逃到哪儿,都会有很多狒狒围住他们。

  有一个吓得要命的豹人看到大卡车上有一只大铁笼的门开着,立刻钻了进去,其他豹人也蜂拥着钻了进去。乔罗朝大笼车跑去,哈尔看见了,以为他想跟他们在一起。乔罗才不会那么干哩,他抓住笼门一推,“砰”地一声,门自动锁住了。

  看到豹人被关进铁笼之后,队员们胆子大起来了。这些人,这些豹子,或是鬼,不管他们是什么东西,他们的魔法也不过如此而已,不然怎么会被关进铁笼子里呢?队员们围住铁笼子又叫又骂,有的还朝他们扔石子。

  火烧到营地就无法前进了,因为营地地面是光秃秃的硬地。但四周的火舌仍然把卡车里的野兽吓得哇哇乱叫。火烧过了营地,继续吞噬周围的树木和野草。这火可能要烧到河边或空地上才会熄灭。笼中野兽的喧嚣也慢慢停下来了。

  乔罗来到老亨特的帐篷。亨特手电筒的光照到的是被撕破的衣服、满身的血痕,还有愉快的笑容。看上去,一块千斤巨石已经从乔罗的心头卸掉了。

  约翰·亨特感到一阵爱的热浪涌上胸膛。乔罗受了那么多的罪,而又敢于反抗,最后终于胜利了。如果世界上有真正的朋友的话,乔罗就是一位。老亨特感到喉头发紧,不敢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伸出手,与乔罗那双血迹斑斑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22、大象


  黎明时分,装载着野兽的大笼车已经跑在通往海港的公路上。哈尔随车前去监督装船的事情。

  20个豹人将会移交坎培拉的警察当局。在那儿,狩猎队也要与比格上校和他的枪告别了。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会向人吹牛说,他如何赤手空拳与20个坏蛋搏斗,还活捉了好多好多野兽。

  其他人和罗杰、老亨特一起留下来呆在营地。

  “哈尔回来的时候,我们要让他大吃一惊。”老亨特说,“听说过月亮山吗?”

  “谁没听说过月亮山!”罗杰叫了起来,“巨人的土地,花长得跟树一般高,蚯蚓有1米长。”

  “大象有第三纪的乳齿象那么大。”老亨特补充说。

  罗杰看出了父亲眼中的神色,“我敢打赌,下一次你要去捕大象,大象!什么时候出发?”

  “你哥哥一回来就动身。”

  所以,各位读者,你们也要与罗杰一块等一等,待到哈尔回来时,他们就要去猎捕陆地上最大的动物了——请看《巧捕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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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致命的豹子须


  兄弟俩正在观看大蟒蛇进晚餐的情景。

  这条蟒蛇有近6米长,有罗杰的身子那么粗。身上五色斑斓像道彩虹,优美的线条有如少女。但现在,它正像一只黄蜂似的发狂。

  笼子里有10个人。一人抱着蛇头,一人搂着脖子,其他人挨个抱住蛇身直至蛇尾。人们力图将蟒蛇拉直,而蟒蛇却拼命扭动身子想缠住某个人。要是真的被它缠住了,那可就没命了。蛇头的前方是图图,他试图用扫帚把将一块一块的肉塞进蟒蛇的喉咙。刚被抓到的蟒蛇又惊又怕,不吃东西,如果不强制喂食,就可能会饿死。

  图图执行的是项危险的任务。蟒蛇无毒,也不会蛰,这是事实。但它会咬,而且那些牙都是朝里弯的,一旦咬住你的手或脚,就会牢牢地卡住,除非将蟒蛇打死,不然你就别想争脱出来。

  因此,图图每次将肉放到蟒蛇的口中时,都非常非常小心,手千万不能被那些可怕的牙齿咬住。必须用扫帚把将肉推进蟒的喉咙,并要慢慢地推进它的食道,否则,它就可能把肉吐出来。为了防止它吐出来,人们在它的喉咙那里绑一根带子,正好绑在那块肉鼓起的包的前边。随后,队员们用手给蟒按摩,直到把那块肉送到蟒的肚子里为止。肉进到肚子以后,还得在前边绑上另一条带子,以防止那块肉被蟒像炮弹出膛一样喷出来。

  这种麻烦的手续得反反复复去做。每喂一块肉,就先松开第一条带子,让肉进入喉咙,再绑紧。然后把肉推送到肚子,松开第二条带子,让肉进入胃,再绑上。而每一次,随着蟒蛇身体的扭摆,10个人一会被推到这边,一会又被带到另一边,就像在跳一种奇特的原始舞蹈。

  全部肉块喂完后,第一条带子可以取下,而肚子上的那条还得多绑十几分钟,让强烈的胃液起作用,肉就不会被吐出来了。

  蟒喜欢水,所以笼子里有一个大水槽。人们一离开,它就立刻溜进水槽里。它终于平静下来了,舒舒服服地躺在水里,只把头露出水面。

  兄弟俩再往前去看长颈鹿,它们也在进餐。餐桌有5米高,确切地说并不是“桌”而是几个盒子,绑在笼子的上部,里面装满了金合欢树叶。

  为什么要将食物放那么高?因为长颈鹿习惯干吃树顶上的叶子。它们一天到晚都在吃,如果长时间低垂那长脖子,就会受不了,甚至会死掉。

  河马很高兴。在没有河让它浸泡打滚的条件下,能这么高兴就不错了。它的笼顶上铺满了棕榈树叶以遮住阳光。

  来到关着三头大野牛的笼子,其中两头还是像过去一样怒气冲冲,只有哈尔照顾过的那头,友好地对他“哞”了一声。

  鬣狗在笼中走来走去,低垂着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两只小豹子,楚楚和翠翠,用不着关进笼子,它们在营地里与露露,还有那只小狒狒,玩得可疯了。而老狒狒巴贝妈妈则坐在那儿注视着,如果儿子玩得太野,弄翻了厨子的锅碗瓢勺,它就要上去打一巴掌,然后用狒狒的语言教训儿子:“规矩点!”

  它们那一群狒狒,约有300只,每天都来到营地的边缘,似乎要说服它:“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到树林里去呢?”

  但它礼貌地拒绝了。它愿意留下来与救了它儿子命的朋友在一起。那些狒狒好像也明白这一点,因为它们也经常来这里看望这些人类朋友,人们扔给它们的很多食物无疑更加深了这种友谊。

  在一些小笼子里还关着一些小动物和鸟类。这是大家利用空闲时间捕到的,有獴、蜜獾、豺、丛猴、疣猪、鹈鸪、鹤、鹭鹰(英文叫书记鸟)。

  那么多的收获,意味着他们付出了艰苦的劳动,有时还有危险,但这是值得的。

  兄弟俩坐下来吃晚饭时,都感到非常满意。他们觉得,那些非洲朋友干得真不赖。看到父亲已经能一歪一跛地走出帐篷和他们一起吃饭,他们更高兴了。

  就在他们等着厨子把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哈尔注意到,乔罗在帐篷背后与一个陌生人在说话。那人是个黑人,他们好像在激烈的争论。陌生人拔出刀挥舞着,那情景令人害怕。哈尔想上去帮乔罗,但又决定再等一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由于父亲与罗杰坐的位置背朝着帐篷,所以只有哈尔一人看到了这一幕。

  陌生人似乎镇住了乔罗。乔罗伸出手做了个手势,好像在说,“好吧,我就按你说的办。”随后他走向供应车,钻了进去。不一会就出来了,并慢慢地走向营火。火上正炖着一锅羚羊肉,这是晚饭的一道菜。厨子正忙着做其他的菜。乔罗背对锅站着,双手放在身后。

  他会不会将什么东西放进锅里?

  不一会儿乔罗就走开了,脑袋耷拉着。如果他干了什么事的话,看得出他不是情愿干的。厨子已经把水果端了上来。罗杰和爸爸狼吞虎咽地吃着香蕉和芒果,而哈尔什么也不吃。

  “怎么回事?”罗杰问哥哥,“没胃口?”

  “别回头,出了些有趣的事儿!”哈尔说。厨子已经将羚羊肉盛到盆里,将盆搁在饥肠辘辘的亨特父子面前。罗杰迫不及待地就要往嘴里送,哈尔大声说:“等等!”随后他转身对父亲说,“爸爸,你看这炖肉有没有问题?”

  “为什么会有问题?”

  “也许没问题,但我刚才看到乔罗在锅里放了什么东西。”

  “味道倒是很香。”老亨特说完用汤勺舀起一勺仔细地看着,“不像是放了毒药的。”

  “哈尔的想象,”罗杰又说话了,“吃吧!”

  “慢着!”父亲警告说,“这是些什么毛,像是一小截一小截的硬毛——是砍断的。”他看了一会儿,沉下脸说:“我怎么也不相信乔罗会干这事!”

  “干了什么?”罗杰想吃饭,有些不耐烦。

  “我稍后再解释。而现在,我要考验乔罗。我肯定他是豹人,但我仍然不相信他会要我们的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装出吃的样子——但千万别真吃。”老亨特用汤匙搅了一下香喷喷的炖肉,随后舀起满满的一勺,慢慢地送到嘴边。

  “先生!”有人在喊,是乔罗,他快步来到桌旁。

  “什么事,乔罗!”

  “两头河马,在岸边——不远。”

  “现在别打搅我,”老亨特说,“吃完饭我们再去看。”

  “但它们会跑到河里去的,那就很难捉了。”

  “吃了饭才会有劲儿,不会有困难的。”亨恃坚持要先吃饭,又做出要吃的样子,“真是香。”

  乔罗阻止了他:“不,不,不好吃。厨子弄错了,他煮的是臭肉,吃了你会生病的。”

  “胡说!”老亨特说,“这头羚羊是今早猎到的,非常新鲜。”

  乔罗越来越激动:“我求你——别吃!”但父子三人不听他的劝阻,又低下头将嘴凑近碟子。乔罗惊慌失措地一把抢过罗杰的碟子,将肉全部倒在地上,紧接着把老亨特和哈尔的碟子也全部倒空。厨子来问是怎么回事,乔罗受不住了,哭了起来,身子不住的抖动。

  “是我干的,”他承认说,“厨子与这无关,我干的。我把要命的东西放进去了。”他身子在颠抖,像发高烧的病人。

  老亨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手抚摸着乔罗那抖动的肩膀。

  “振作起来,乔罗,我们理解你。我知道你是个豹人,那天晚上在树林里我就猜到了。我知道,豹团是如何控制它的人的,他们要你起誓杀人。好了,一切平安——我们一点胡子也没吃,你也不必担心了。”

  “胡子?”罗杰大叫一声,瞪大双眼看着父亲,就像父亲突然得了神经病。

  “对,就是胡子。乔罗,把豹皮拿到这儿来。”乔罗迟疑了一下,还是回到供应车那儿去了。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张豹子皮,就是那天晚上被哈尔淹死的那头豹子的皮。

  老亨特将豹头抓在手里,使它面朝上,让哈尔和罗杰看个明白。

  “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不太像原来的模样,”哈尔说,“特别是嘴巴附近。”

  罗杰看出了区别:“毛!嘴巴旁那些白色的硬毛没有了。”

  “对了。你们还要注意,不是剪掉的,是连根拔掉的,然后斩成小段,将它们放进食物里。”

  “但那么一点点豹子毛能伤人吗?有毒吗?”

  “一点毒也没有,但同样能要人的命。它们在胃里不会被消化,反而会刺穿胃壁,产生囊肿,发炎,导致腹膜炎。非洲人叫不出这病的名字,但他们知道,人把豹子胡须吃到肚子里之后会疼得要命,最后死掉。”

  哈尔发现乔罗看着远处的树丛。他顺着乔罗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陌生黑人。那人满面怒容,立刻转身跑掉了。哈尔告诉父亲他刚才看见的事情。老亨特说:“他会回去向豹子团报告说:乔罗拒绝执行誓言。”

  “那他们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不管是什么行动,肯定是我们所不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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