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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那头“豹子”喊道。

  “哎哟!”罗杰也叫起来。

  两头“豹子”都一屁股坐下,大笑起来。这是一阵紧张之后松弛的笑,刚才他俩都实实在在被对方吓坏了。

  “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哈尔说。

  “你为什么不在岔道口等我?”罗杰问道。

  “有岔道口吗?好,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爬到错路上去的?”

  “我在一个弯路上搞糊涂了。”

  “现在你能转过身来吗?”

  罗杰试了一下,地道太窄,他转不过来。

  “那样你只有倒退着爬完剩下的路了。没关系,只有五到十英里的路程。”哈尔说。

  “你真会开玩笑。”罗杰说,“不过我敢打赌,只要五分钟的时间我就能把身子转过来。”

  “如果能的话,你就比魔术师还要神啦。”

  罗杰倒退着往回爬,一直来到他刚才停留过的拐弯处,将身子缩了进去,等哈尔爬了过去。他又悄悄跟在他身后。

  哈尔以为罗杰一直爬在他的前面,所以身后忽的一声吼叫以及豹子利爪的刺痛把他吓了一大跳。好一会,他才意识到是罗杰的刀尖。

  “你把我吓坏了。”哈尔承认,“你怎么又在我的背后呢?”

  “这容易,”罗杰说,“你刚才还说我比魔术师还神嘛。”

  他们就这样爬着,又前进了一小时才停下来休息。

  “爬了这么久,”哈尔说,“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站立起来。”

  罗杰全身趴在地上,说:“我要睡个午觉。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正说着,听到一阵阵小东西弄出的窸窣声,也许是蛇之类的小动物穿过青苔丝吧。这使他顿时清醒过来。又过了一会,他身不由已地全身抖动起来。

  “我觉得越来越冷。还是往前爬吧。”

  “看来这里有寒冷的穿堂风,也就是说,我们快到地道的尽头了。”哈尔边说边往前爬,“看,前面有亮光。”

  两个男孩鼓起劲朝前爬去。亮光越来越大。他们终于爬出了地道。外头虽然没有太阳光,他们仍觉得眩目,不由得闭起眼睛,因为他们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了,甚至四周飘浮着的白色雾团也会使他们的眼睛感到难受。冷风呼呼地刮着,罗杰冻得双手紧抱肩膀。

  “嘿!我还以为我们是在赤道上呢!”

  “是的。不过我们所处的地势大高,比欧洲的阿尔卑斯山脉中最高的山峰还要高。”

  罗杰不大相信地望着哈尔说:“是不是太玄了?阿尔卑斯山脉的布朗克峰大约是一万五千英尺高。”

  “我知道。这里的山峰几乎都是高达一万七千英尺的。我们现在处在一万六千英尺的高处。”

  “那我们是真正的登山家了。”罗杰说,“怪不得这么冷。看,到处都是灰烬。一定是一场森林大火或什么造成的。”

  “灰烬?你的眼睛一定是被雾蒙住了。把手放在灰烬上试试。”

  罗杰照着做了,并抓起一把白色潮润的东西走了回来。

  “雪!”罗杰惊叫起来,“赤道上的雪!”

  “再看看远处的白湖。”

  浓雾渐渐散开,白湖露了出来,真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白湖。湖面全都结了冰,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这里的景物尽是光秃秃的岩石,巨大的花朵,高耸入云的树木被远远地留在下面。雾霭之后,隐约可见的覆盖着冰雪的山峰直插云间,冰的河流——冰川沿着沟壑蜿蜒而下。翻滚着的浓雾偶尔露出缝隙,哈尔他们脚下的景色是多么奇异啊!

  下一个平台上是狰狞恐怖的黑湖。在它之下的是高大树木围绕着的美丽的绿湖,碧波粼粼像一块珍贵的绿宝石。

  再往下,遥远的山脚下,哈尔和罗杰看见小旅馆的屋顶。在那里,他们曾经见到过一本贵宾留言簿,上面签有许多著名人物的名字。他们当中有的爬上了顶峰,有的只爬到半山腰。罗杰还记得一些王子、伯爵、公爵,一些皇家地理协会的探险家的名字,还有美国人洛威尔·小托马斯和艾莱·史蒂文斯等。

  令人注目的不是留言簿上的名字多,而是太少。成千上万的人来过非洲,但他们甚至到不了这些奇异之中最奇异的山峰的脚下就回去了。

  这时,灰色的浓雾又聚集在一起,几个湖都躲了进去看不见了,开着巨大花朵的树林也踪迹全无。这个以月亮命名的山,它的景色比月亮上的景色更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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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地道


  哈尔和罗杰朝野猪钻出来的洞口望去,里面黑洞洞的像个煤窑。洞口的高度大约有三英尺,宽度有二英尺。

  罗杰不想再看下去,他反对往里钻:“非得爬着我们才穿得过去。如果半路上碰到另一头野猪怎么办?里面那么黑,什么事情都随时会发生的。”

  “记住,”哈尔说,“野猪并不比你更喜欢地道。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一头豹子或者其他不愉快的东西。这样吧,如果你听到呼噜声,就跟着发出呼噜声。我看你学起来是很像的。”

  “多谢你的夸奖。”罗杰说,“我发出呼噜声仍不能阻止它的话,怎么办?我要带把小刀在身边。”

  “小刀只能用牙齿咬住,”哈尔说,“因为你的双手要撑在地上往前爬。”

  两个男孩牙齿紧咬小刀,匍匐着朝地洞深处爬去。他们这副样子足可以吓走真正的野猪。

  哈尔在头里领路,前方若有什么麻烦,他先碰到,因此罗杰有了安全感。万一有东西从后面攻上来呢?他不禁担心起来。

  如果他们从背面受到袭击,是罗杰首当其冲,再说,他怎么用刀子呢?洞是这样的窄小,他根本转不过身来。

  刚才罗杰还以为哈尔有勇气,敢在前面开路,并不是那样的,哈尔前后都有刀子护卫着,而罗杰的前面虽然有哈尔,但身后呢?万一有……。由于害怕,罗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他担心碰上野猪的尖牙,豹子的利爪和嘴巴,他根本无法应付,因为他掉不过头来。

  “怎么样?”哈尔问。青苔的吸音作用使他的声音变得抑闷、低沉。

  “很好!”罗杰应道。

  他又有了新的忧虑。这条地道究竟有多长?也许会绵延好几英里。地道里的碎石子、小枝条已经刺进了他的手和膝盖。他还能坚持多久呢?

  过了一会儿哈尔又喊了一声。隔着青苔,声音很弱。罗杰也回了一声。

  他往前又爬了约几分钟,突然头部碰在一条硬梆梆的青苔柱上。他停下来用手摸索着。原来地道在这儿分岔成了两条,刚才他的头正碰在岔柱上。

  他该爬向哪一条?哈尔爬的又是哪一条?

  “哈尔!”声音变得那样细小,好像嘴里塞满了东西。青苔把声音吞没了。罗杰没有听见哈尔的回答。他又喊了一声:“哈尔!”仍然没有回声。

  为什么哈尔不等等他呢?也许哈尔根本没有留意到岔口?罗杰如果不是正好碰在岔柱上,他也不会注意的。罗杰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仔细想想事情该是怎样才合乎情理。如果哈尔没有发现岔口,一定很自然地沿着直的那条岔道爬去。哪一条才是直的呢?

  在黑洞洞的地道里,很难作出判断,似乎两条岔道一般直。

  罗杰感到心脏怦怦急速跳动,像有只小锤子在起劲地敲打。他不断安慰自己:心跳加快是由于海拔高的缘故。的确,他们处于一座高山的上部斜坡处,匍匐前进又相当费力,所以才会有上面那种情形。

  但是他不想欺骗自己。脉搏加快,呼吸急速,是因为他害怕了。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夹在捕鼠器上的老鼠。

  他不愿意单独留在里面,但是又害怕别的什么东西也在地道里。说不定一些长着尖牙,有着利爪和毒齿的野兽在黑暗中正向他窥视着呢。他要是能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该朝哪儿爬该有多好!

  他挥起小刀猛砍头顶上的青苔壁。结实得像绳子般的青苔丝互相缠绕在一起合成坚实的一团。他不停地砍着挖着,手臂发酸几乎僵直。终于,顶壁上出现了一丝亮光。他用力再挖下去,直到挖了一个小洞刚好够他伸出脑袋。

  多舒服啊!罗杰朝四周望去,尽是青苔。几步之外的一切东西都被浓雾吞掉了。

  他似乎比在地道里更分不清方向。在那里,他还可以在两条岔道中选一条。

  他缩回头又钻进了地道,决定沿着右边岔道爬去。他再次叫着哈尔的名字,依然没有回音。他想,这样喊下去也没有用,还是先爬着吧。他撑着酸痛的膝盖和手,慢慢往前挪,生怕摸在一条滑溜溜的蛇上。

  过了一会,他来到地道的另一个岔口。他可以向左也可以向右,反正对他都一样。他选择了左边。

  一阵沙沙声传来,罗杰停下来细听,是有什么东西朝他靠过来。

  他希望是只不会伤人的小动物,如刺猬、野兔之类的。不像!因为小动物不会弄出这样大的声音。刮擦地道四壁的响声使罗杰意识到,眼前这个东西一定和洞的大小差不多。

  这么一想,他的脑海霎时闪出可能会出现的动物:一头猩猩,一头大食蚁兽或者一条鬣狗,说不定还会是一头野猪或疣猪(脸部有肉赘),这两种猪都有着锐利的长牙。

  最怕是碰上头豹子。想到这,罗杰差点没吓得瘫倒在地上。倒着身往回爬吧,豹子很容易就追上来,它以为它的对手害伯了,肯定要向他袭击的。罗杰只有面对豹子勇敢向前。

  他记起哈尔哥哥叫他学猪叫的事,他还可以发出更响的声音——吼叫。

  罗杰拼尽力气吼叫,大概没有哪头豹子能比得上他。他飞快向前爬去,希望他的吼声唬住对方,会转过身离去。

  地道的那头也传来吼叫声。罗杰拼命地吼叫着,一声又一声,接着猛冲过去。

  他的头碰上了对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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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泥潭里的公象


  那头小公象惊恐地尖叫着,它一直往下陷,越是用力,陷得越深。

  母象用鼻子勾着它孩子的鼻子,想把它拉上来,但是拉不动。它只好用长牙从小公象的胁腹处往上掀,也不管用。

  母象朝人群望去,哀鸣着向人们求助。他们也没有办法。母象决定用最危险的办法来救它的孩子,不过她可能会因此而丢掉性命。只见它一头沉入水中,向小公象身下拱去,让公象的重量压在自己的颈背上,然后她用尽全力将公象托了起来。

  公象被推出了泥谭,双腿离开泥浆时发出巨大的吸吮声。它挣扎着上了草地,过了泥潭,终于踩上硬地。这时它喘着气,回头望去,但看不到它的母亲了。母象由于用力托起它,自己深深陷入了泥谭,已经挣扎不出来。它的身体被泥浆淹没,只有鼻子顶端几寸还露在外面乱舞着,不一会,也消失了。

  不论是人类或动物,还有比这更伟大的母爱吗?人们激动地看着这一幕。泪水从那些黑色的面孔流下来。非洲人是不轻易流泪的。

  突然他们警觉到,如果不赶快逃离这地狱般的泥潭,也许会跟母象一样,陷进这水中坟墓的。他们在泥浆中挣扎翻滚,番力向前,终于踏上公象旁一块坚硬的地面。

  小公象打着冷颤,不断呼唤着它的母亲,井没有注意人们的到来。它的个头和年龄要比“大小子”稍大。也许是没有见过人类,它对这些人并不感到害怕。罗杰走上前替它抹去眼睛及嘴里的泥浆时,它把这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的事了。当罗杰走开,它像那些没有了母亲的小象一样,跟上了它的新朋友。

  这一天大家都非常疲乏,哈尔不忍心叫他们再找下去,至少今天不能这样。另外,乔罗也说,雨水已把所有的痕迹冲掉了。于是他们踏上了漫长沉闷的归途。

  罗杰实在是饿极了,不过当他们再次经过竹林时,在嘟嘟哝哝的大猩猩的虎视眈眈下,罗杰对美味诱人的竹笋再也提不起胃口。

  全身沾满泥巴的大队人马终于回到了营地,蒙博酋长连忙出来迎接他们。

  “你们见到我的儿子吗?”

  哈尔难过地摇摇头。

  蒙博抬起充满忧伤的眼睛,朝着看不见的月亮山方向望去,轻轻他说:

  “这是‘雷公’的意愿,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儿子了。”

  “不要这么快就绝望。”哈尔劝说,“我们还要再去寻找。你向警察局报告了吗?”

  “我已派人到莫特旺嘎送信去了。不过我认为不会有什么好消息的。警察太忙,不会花时间去寻找一个小孩的。”他悲伤地摇着头,回到自己的屋子去了。

  泥猴似的哈尔、罗杰和其他队员奔到湖边。跃进水里。小公象也跟着下到湖中。罗杰叫人到供给车上拿来一只硬刷子,亲自替公象洗刷皮肤。它满意极了,不时发出哼哼声,还用鼻子吸入湖水,喷在自己及每个人的身上。

  午饭好了,人和象都饿极了。小公象用长鼻子喝牛奶,还一下子吃了好几百磅莫伯尼叶子。因为它已长大,可以食固体食物了。

  “今天晚上我们把它怎么办呢?”罗杰在想,“那些奴隶贩子会把它偷走的,就像他们偷走‘大小子’那样。”

  哈尔建议:“把它关在笼子里,也许会安全些吧!”

  公象起初说什么也不肯走进笼子。罗杰只好自己先进到笼子里,它这才情愿地跟了去。罗杰然后溜出来把门关上。

  小公象大声吼叫以示抗议,还从笼子的铁条间伸出鼻子挥舞着。罗杰轻轻地抚挨着它的鼻子,直到它安静下来。

  为了保险,罗杰在上了锁的铁笼门上又加了一把锁。

  “我倒要看看那些人怎样打开这些锁。”罗杰说。

  “但我们不能冒险,”哈尔说,“我得在这儿布置岗哨。”

  由于哈尔的队员都疲惫不堪,蒙博酋长派了两个高大健壮的瓦杜西人手持长矛站在笼旁,守卫着小公象。

  世界上没有任何声音能和发狂的大象叫声相比。你可以说它是啸叫,但只讲对了一半:你也可以说它是尖叫,但比尖叫更厉害,它不像狮子的怒吼,野牛的咆哮,更不像犀牛的喷鼻声。

  把所有这些声音混合起来,你仍无法比拟发狂的大象的叫声。叫声从这些世界陆地上最大动物的内部深处发出,然后往上升,升到似乎要撕裂你的脑袋。它是沉闷的隆隆雷声,树的节疤被踞开的断裂声,铸造生铁发出的轰鸣声,救火车或者空袭警报器的啸鸣声的总和,令你感到背上阵阵凉气,毛骨悚然。

  简直无法描绘这样的声音。它能唤醒睡得最酣的人。这声音果真来了,那是在天亮前,一阵阵这样的叫声使罗杰猛地睁开眼睛,全身颤抖着,如同碰上了高压线。

  罗杰躺在床上僵了好一阵才跃起跑出帐篷。看看他的小公象发生了什么事。

  靠近笼子时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了。是一个看守的身体。他摸了摸,还有点余热,但脉搏已经没有了。几步之外,他的手又摸到另一个看守,他也死了。

  哈尔赶来了。人们不断从帐篷、茅舍里出来。大象悲切痛苦高亢的叫声仿佛要将黑夜撕碎。

  放着笼子的卡车在大象未回的碰撞下,发出吱吱的响声。

  “大象出了什么事?”哈尔问。

  “是被奴隶贩子吓坏了吧!”

  罗杰摸摸那两把锁,其中一把已被打开,另一把还紧锁着。

  罗杰飞快跑回帐篷拿来钥匙,准备打开另一把锁。

  “你想干什么?”哈尔问。

  “这象一定是吓坏了。”罗杰说,“我要进去让它安静下来。”

  “它会要你的命!”

  “不会的,它认得我。”

  罗杰说着,开了锁,闪进笼子。

  “哦,没事的,没事的。”他对小公象轻轻地说。

  他惊讶地发现,他的话不起作用。是不是公象自己的声音淹没了罗杰的声音?发怒的公象一下子将他撞倒。他刚刚来得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又被它死死顶在笼边上。它要是再用一点力,罗杰的肋骨马上就要断了。

  罗杰想摸摸它的鼻子,抚摸它的鼻子或许能使它安静下来。

  罗杰摸到了一只耳朵,一根象牙。他将手摸在应是象鼻子的位置上,那里没有鼻子,粘糊糊带着血腥味的什么东西滴在他手上。

  罗杰再往上摸。他的手触到冰凉的湿漉漉的肉——残留的象鼻子。

  一瞬间,罗杰什么都明白了。这些奴隶贩子杀死两个看守,想盗走小公象,但他们打不开锁着的门,而小公象以为是它的朋友来了,于是从铁条间伸出长鼻子。奴隶贩子偷不到大象,恼羞成怒,竟把象鼻子砍了下来。这样,大象对谁都没有用了。没有一个动物园会要一头缺鼻子的大象。

  他们很清楚,大象的鼻子是身体中最敏感的部位,把它砍掉意味着可怕的痛苦,大象为此会发狂,或许还会杀死自己的主人。

  罗杰跳向铁门,他要在被大象再次挤压或踩在脚下之前逃出去。

  他终于出了笼子,但那是一对象牙把他挑起扔出去的,罗杰被抛出十五英尺之外,头碰在一块大石头上,顿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殷红的鲜血直往下滴。

  哈尔急步上前拉起罗杰躲向一旁。这时小公象已经冲出笼子,朝它遇到的一切东西猛撞过去。

  男人、女人和孩子就像被飓风吹得四散的叶子,七零八落。有许多人被公象撞倒受了重伤。

  发疯似的小公象又去碰撞茅屋,用锐利的象牙挑开纸莎草编织的墙,扯下屋顶的茅草抛向半空,践踏碰巧留在屋子里的人。

  突然间,一声枪响,小公象应声倒在它自己的足迹上。

  晨曦中,罗杰看见哈尔手上提着枪。此刻,他恨透了他哥哥。

  “你为什么把小公象打死?”

  “要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对付它?”

  “如果再多给我几分钟,我一定会让它平静下来的。”

  “再多几分钟,就会有再多的人被它撞死踩死。因为疼痛它才发了疯,还是让它早点结束痛苦吧。”

  “我们有药品,”罗杰说,“我们可以为它止痛,包扎鼻子上的伤口。不出几个星期它就会恢复健康的。”

  “听着,伙什。”哈尔耐心他说,“我理解你的感情。但我这样做会更好些。你很了解,它是绝不会再长出一条新鼻子来的。即使它能活到一百岁,残留的鼻子一直会折磨它,因为它只剩下满是神经的一团肉。在它的余生,它是不会停止伤人的。另外,你想过没有?没有鼻子,它怎样去寻食?怎样吃东西?又怎样喝水?它不可能在野外生存下去,当然它也不可能留在动物园里,那里是不会要没有鼻子的大象的。想想吧,我的弟弟。”

  村民们早已拿着刀冲向小公象,兴高采烈地准备分享那鲜美的佳肴,罗杰一阵恶心。这头个公象原是他的朋友,如今却成了一堆供人吃的肉。

  罗杰没有了小公象,“大小子”也被盗走了,总之,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他们碰到过好几头大象,竟一头也没能留下。这次的探险也是个失败,他几乎也要相信神奇的月亮山有一股不样的魔力,令他们不断受挫。他的哥哥开枪打死小公象,他更是痛苦。

  他生气地瞧了一眼哈尔,哈尔也是满面忧伤,他突然领悟到哈尔并不会比他好受,因为他是这次行动计划的负责人。然而,哈尔一句抱怨的话也没说。

  罗杰懊悔极了,他惴惴不安定上前握住哈尔的手。

  “对不起。”

  哈尔笑了:“没关系。鼓起勇气,我们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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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奴隶贩子


  雨哗啦啦地下着,头顶上的云块越聚越多,十英尺以外的东西就看不清了。

  但他们仍能辨认出大象的脚印和人的脚印,穿靴子的和赤脚的。这中间夹杂着一些较小的脚印,一定是酋长儿子留下的。

  “可怜的博!”哈尔说,“一个多英俊的孩子。听说,被拐走的男孩和女孩都是长得漂亮的。为什么那些拐孩子的人对面孔好看不好看那么关注呢?”

  “我知道,但下敢肯定。”乔罗说。

  “你是怎么想的?”哈尔问。

  “他们是绑架者,是奴隶贩子。他们拐走男孩和女孩,然后将他们卖掉。他们只需要漂亮的,因为漂亮的可卖大价钱。”

  罗杰听见忙问:“你是说,卖掉他们?”

  “是的,先生。”

  “这是不允许的呀。我是说,有法律规定的。奴隶买卖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禁止了的。”

  “乔罗说的也许对。”哈尔说,“当然,那些越过大西洋大规模的贩卖黑人早已被严禁了,但一些小宗的贩卖一宜在非洲某些地方通过秘密途径非法进行。眼下,这里——印度洋的边上,就有这种交易。当然有法律禁止贩卖奴隶。如果奴隶贩子被抓获,是要重重处罚的,但他们趁没有人注意时,又照样干贩卖奴隶的勾当。几个星期前。内罗毕的报纸就登载过有关此事的长篇报道。”

  “他们怎么做这个买卖呢?博被带到什么地方呢?其他的孩子又去了哪里?”罗杰忙不迭地问。

  “也许被送去北边的一个半岛,有人用很多的钱买奴隶。”哈尔打量了一下罗杰,“我看你就值整整一千美元,如果你长得再漂亮些,就更值钱了。”

  “谢谢你啦,本人不准备出售。你刚才那些话不是瞎说吧。我很想知道,这些人,怎么花得起这么多的钱去买奴隶?”

  “在有的国家,有许许多多的百万富翁和酋长。他们以拥有众多的奴隶为荣。他们计算一个人的财富,不是看他拥有多少钱财,而是看他有多少个奴隶,比方说,他是个‘十位奴隶’酋长,或他是位‘一千奴隶’酋长。据估计,在那个半岛上有五十万奴隶,而且这个数字每年还要增加一万。对那些独桅三角帆船来说,真是个好生意。”

  “什么独桅帆船?”

  “让乔罗告诉你吧,他住的靠近海岸。”

  “独桅三角帆船,”乔罗解释道,“是一种船,船上只有帆没有动力,它们运来地毯、披巾、鲨鱼干、盐、椰枣和罐装食油,然后带回木材、炭、咖啡、动物和奴隶。大多数的船都是每年的最后一个月到第二年的四月驶来。这段时间里,我们就把年轻人送往森林躲起来,以免被他们拐走。当西南季风将帆船送走后,我们才将年轻人接回来,不过我们从来不能将他们如数带回。那些奴隶贩子往往深入到森林里偷我们的人。要知道,这是一宗大生意。”

  “这宗生意做得太大了,连联合国也专门指定一个委员会去调查。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大概要好多年才能制止得住。据说他们希望在八十年代前结束这种状况。乔罗,你亲眼看见过帆船装上奴隶吗?”

  “是的。这些小帆船晚上躲进我家附近的一个小海湾里,我躲进树丛后偷看,我看见了那些拐子。”

  “什么拐子?”罗杰问。

  “也就是贩卖奴隶的人,是另一种叫法。”哈尔插话。

  “我看见那些拐子,”乔罗继续说,“赶着拐来的男孩和女孩从树林里走出来。孩子们的脚踝上都带着链条,一脸倦容,有的在哭喊着,稍不合拐子的意,就要受到鞭打。除了孩子,拐子们还运走大象、羚、牛。上船后,动物被绑在甲板上,人则被关在船舱里。那儿没有亮光,空气稀少,散发着一股臭味。”

  “你上过这些船吗?”

  “我去过好几次,是去卖我们农场的咖啡,去年没有咖啡可卖,我很穷,只好在船上找个活干。船是半夜起航的,顺风走得很快。它的船壳用鱼油涂抹过,航行起来很轻快。这样的航行也要好几天,然后我们在一处荒凉的海湾登岸。这时已有许多人骑着骆驼或乘车前来等着购买奴隶。孩子们被赶出船舱上了岸,站在一个稍高的平台上,这样大家都能看清楚他们。孩子们很痛苦地站在猛烈的阳光下,铁链磨伤了他们,又饥又渴,但奴隶贩子一点也不可怜他们。有一个人专门叫卖着。”

  “是拍卖商吗?”哈尔猜测。

  “是的。这个人带出一个男孩,大概和博的年纪相仿,然后问,‘这个孩子你们出多少钱?’他让孩子在台上走来走去,最后把他卖给了出钱最多的人。孩子就像一袋咖啡被扔上骆驼背上驮走了。动物也是这样卖掉的,生意做完,这些帆船又回到非洲去运奴隶。后来我不干了,回到了我的农场。我不喜欢这些帆船,以后再也不会到船上去了。”

  “我认为,”罗杰说,“如果联合国派军队上船并且释放孩子们,就能很快制止这样的贩卖活动。”

  “他们尝试过的。”哈尔说,“为此还投过票,授权给联合国搜寻并且扣押贩卖奴隶的船只。”

  “太残酷太野蛮了。”罗杰说,“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走进这样的奴隶市场,是不是也能买上一个奴隶?”

  “当然可以。我就听说有一个英国人买过。他叫威斯康德·摩格汉姆,是一位上议院议员。上议院不相信贩卖奴隶的存在。他想证明确有其事,于是来车穿过撒哈拉沙漠,在一个地方停下,花了三十六英镑买了一个叫艾布略英姆的二十岁奴隶。议员把此事报告了上议院。他说,‘我当然要让这个奴隶自由。我把他买回来是为了说明贩卖奴隶的买卖是很兴旺的。’”

  “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二百年前吗?”罗杰问。

  “是一九六○年八月发生的。另外,几个星期前,有一件更奇怪的事,许多英国农场主从一个南罗得西亚自人那里得到一份通知,说是愿意向他们出卖黑人,每个付一百四十五英镑,或是每个每月五英镑,共付二年。我不相信他能卖得出去,不过这说明贩卖奴隶的事确实是存在。我敢说,这个穿靴子带走博的人一定是个奴隶贩子。”

  “我也嗅出了他的气味。”乔罗补充说,“他有帆船上那种味儿。”

  “好,现在我希望你能嗅出些他的气味来。越快越好。”罗杰说,“如果我们想把博追回来,得快点。”他们来到了湖边。

  脚印在这儿消失了,连跟踪专家乔罗也甚为纳闷。

  “这帮家伙真狡猾。”乔罗说,“我们现在无从知道他们的去向。他们一定是走进水里的,但往哪个方向呢?也许,他们往左拐,沿着湖边浅水带往前走?也许向右沿着湖岸走?也许游过了湖,然后又朝什么方向去了呢?”

  “大象也会游泳?”罗杰问。

  “它们都是游泳健将,”哈尔说,“但它们宁可走路。如果水不是根深的话,它们就踩着湖底走。有时候水太深,它们才不得不把脑袋浸在水里。”

  “怎么呼吸呢?”罗杰很想知道。

  “它们把鼻尖高高伸出水面,像一个潜望镜。”

  “我看它们一定会在湖底留下痕迹的。”罗杰说。

  乔罗已经潜进水里观察。如果大象留下踪迹,他一定看到的。过了一会,他又潜到浅水处,仔细地寻觅着。不过他什么也看不清,因为他入水的时候搅动了湖底的烂泥,带起了一串轻微的泥浆泡,使湖水成了褐色。

  乔罗回到岸边。被他搅浑了的湖水慢慢静了下来,泥浆缓缓往下沉,不一会,湖水又变得清澈见底。他刚才在湖底留下的脚印已被泥浆填上了,什么痕迹也没有。

  大象和那些人贩子的脚印也一定是这样被泥浆填满,湖底又像原来那样子滑,仿佛从来没有人搅动过似的。

  “他们一定是在湖的什么地方上了岸。”哈尔说,“我们分头沿着湖岸找,一直找到为止。”

  乔罗不大相信哈尔的办法会有效,但又没有其他主意,只好领路来到湖的左岸,仔细地寻找奴隶贩子的足迹。雨滴不断飘落下来,人们走在路上很不舒服,有些队员甚至开始发牢骚了。

  湖西岸尽头的路更难走。这里不是硬泥地面,却是许多又黑又软的烂泥潭,一脚踩下去可没至膝盖。哈尔看了一下地图,原来这里正是著名的比高沼泽地。探险家们曾经记下过它的恐怖。这里的烂泥谭就像一锅用同等的水和烂泥混和起来的粘糊糊的汤,人踩下去,会越陷越深,很难拔出再迈第二步。

  这种地带不能称为流沙区,因为一点儿沙也没有,或许可以叫它作流泥区吧。乔罗忽然陷进一个泥潭,泥浆一下子拥到他的腰部。人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拖了上来。这时候,浓雾散开了些,罗杰忽然喊了起来:“快看,我们的大象。”

  茫茫雾色中,可以看见两头大象:一头大,另一头稍小。

  罗杰急切地跑过去。他跑得太快了,一脚绊在一大块青苔上,跌落在一个泥潭里,泥浆立刻将他淹没了。哈尔和乔罗在泥浆里摸索着,终于抓到罗杰的一只手臂,把他拖了出来。

  可怜的罗杰全身上下都是稀泥。他只顾得上揩去眼里的泥,又朝大象奔去。

  “‘大小子’,看见你,我多高兴啊!”

  跑近了,罗杰定睛一看,不是他的“大小子”,那头稍大的也不是原来捉住的那头。这两头象正处于困境。那头稍小的是一头年轻的公象,深深陷在泥潭里;那头大的,显然是它的母亲,正在用力把它拉出来。

  同样陷在泥潭里几乎动弹不得的哈尔一行人,无法上前救助,只好眼睁睁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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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发怒的大猩猩


  一阵尖叫划破了黑暗,令罗杰魂飞胆丧。五英尺外有一团黑色的东西,罗杰起初还以为是一片阴影,现在他看清楚了,是一头有如瓦杜西人那么高,三、四个瓦杜西人那么粗的大猩猩,浑身上下尽是黑毛,只露出微微发亮、洁白的牙齿。深深凹下去的眼睛也是黑的,鼻孔就像黑色的橡胶,嘴巴周围的汗毛有如黑色的刷子。

  它飞快伸出一只黑手一把抢去罗杰手中的竹笋,然后扔进树丛中,吱吱叫着的幼仔猩猩立刻接住。这时,大猩猩不断地捶打自己宽阔的胸膛,发出沉闷的捶击声。它还嫌不够,又尖叫起来。

  整个林子里回荡着这混合的喧嚷声。

  这是罗杰终生难忘的教训。对于动物,你不知道是什么惹得它们恼火,等你明白过来,说不定就完蛋了。这头大猩猩大发脾气,就是因为罗杰砍了被认为是它家的午餐——竹笋。

  罗杰的心怦怦直跳,有如一个舰艇推动器发出的声音。罗杰一步步往后退。他敌不过这头庞然大物,再说他和哈尔都没有带枪,只有刀子要对付这头巨大的大猩猩,那只不过是牙签而已。

  哈尔一直站着不动,罗杰往哈尔那边退去。

  “站住别动。一寸也不能再退了。如果它知道你怕它,非把你的头拧下来不可。”哈尔喊道。

  哈尔跨前一步和罗杰并徘站在一起。大猩猩还在使劲地嚎叫,挥动着长满八英寸长毛的巨臂,用手掌猛地拍打自己的胸脯。

  “我们试试用它的语言对对话。”哈尔说着,也学着大猩猩的样子,捶打自己的胸,咧开嘴,毗着牙,把他那张原来很漂亮的脸扭得跟猩猩一样丑陋,并高声尖叫。罗杰也学着他哥哥的样子。正在扯破喉咙大声叫喊的男孩,一头不停地捶打不断地嚎叫的大猩猩。四周其他猩猩的叫声,鼓声似的敲打胸脯声,连小鸟兴奋的吱吱喳喳叫声,也加进这个大合唱。

  这时,一些队员折了回来看看他们的主人出了什么事。他们被眼前的奇怪情景愣住了:全身是毛的赫拉克勒斯吼叫着,想吓走两个孩子,而这两个孩子面无惧色,反而装扮着最难看的鬼脸,拍打着胸脯,大声嚷嚷,好像随时准备上前与大猩猩扭打。这头猩猩的重量比他俩的体重加起来还要重一倍。

  这几个队员一时还想不出办法来,但看到哈尔兄弟就快赢了。大猩猩害怕了,它后退了几寸,哈尔和罗杰立刻上前几寸,并且不停地挥动着手臂,好像就要冲过去将它一块块撕成碎片。

  大猩猩停住了叫嚷。它的表情全变了,眼睛里露出害怕的神情。

  它转向一旁,朝下垂落双手,紧握拳头,用相关节撑地,像其他猩猩一样,笨拙地四肢并用走进了丛林,它的身后留下一串凹痕和脚印。哈尔和罗杰这时才意识到,他们几乎被吓瘫了。

  “我的两条腿简直成了细条实心面,硬梆梆地动弹不得。”这是罗杰在埋怨。

  哈尔笑起来:“你大概是需要一些营养,来,吃点竹笋吧。”

  “我宁可挨饿。”罗杰说着,朝四周看看,他害怕再看到窥视着的黑眼睛,“从现在开始,只要碰上竹笋,我是绝不乱动了,它是大猩猩专用的。”

  两个男孩重新回到队伍。过了一会,他们终于走出竹林来到一片空旷的平地,每个人都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放眼望去,不远处有一个湖,虽然下着瓢泼大雨,它的景色依然动人。哈尔从地图上找到了它,它叫做绿湖。

  绿湖在一个山坡上,那里有一个很奇异的景色。山坡是由一块块往外突出的平台组成的。每个平台上都有一个湖。早先的探险家们给它们起了名字:绿湖、黑湖、白湖、灰湖。由于每天都下雨,冰川上溶化了的水又源源不断流进,所以湖水总是满满的。一个平台上的湖水像瀑布似的飞落到下面平台上的湖里。绿湖的另一边,瀑布一侧长着一些很大的花,这些花在哈尔他们家乡通常是别在钮扣孔上作装饰用的,而现在,它的花茎竟有二三十英尺,有的甚至四十英尺。

  乔罗感到不安他说:

  “雨水把他们的脚印冲掉了。这样下去,我们就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突然,乔罗站住了。就在他的鼻尖前面,伏在一朵巨花边缘上有一只动物。这是月亮山中样子最令人害怕的动物之一,叫做变色蜥蜴。它长着鱼皮似的皮肤,眼睛向外凸着,丑陋的前额上伸出三支触角。

  “这是恶兆,”乔罗说,“要是看到这样东西,任何人都要往回走。如果继续前进的话,就会倒霉的。”

  从来对当地迷信思想没有好感的哈尔说话了。

  “我们照样向前走,总不能被这样一只小小的难看动物吓住吧。”

  不过其他的人都站住不动,恐惧地望着这只样子可怕的爬行动物。他们和乔罗一样,都说要返回营地。

  “你们听着,”哈尔说,“你们是勇敢的人。你们曾经面对世界上最大的动物毫不畏惧。你们也曾英勇地和大象、犀牛、狮子较量过。我不希望你们对我说,你们害怕这只既下会刺人也不会咬人的蜥蜴。”

  哈尔把一只手指放近蜥蜴的嘴巴,大家惊恐地看着,一声不发。蜥蜴一动也不动。这时,正好一只苍蝇飞来停在哈尔的手指上。蜥蜴立刻伸出像蛇那样的长舌头,逮住了苍蝇,送进嘴里。

  “就像食蚁兽,”哈尔对罗杰说,“这种蜥蜴的舌头很长而且有粘性,任何昆虫碰上去都逃脱不了。”

  这只古怪蜥蜴的眼睛可以转动,还可以同时看着不同两处的物体。如今,它一只眼睛盯着罗杰,另一只却看着哈尔。两只眼球向外鼓着。更奇怪的是,一只眼睛可以向上看,另一只往下看。就这些足以使非洲人对它又敬又畏。

  还有一个令人觉得它有魔力的原因是它的变色能力。刚才它伏在花瓣上的蓝色部分处,它的皮肤就呈蓝色;哈尔把它提起来放在花瓣的橙色处,它的皮肤也随着变成了橙色。

  “你瞧,它有魔法。”乔罗说。

  “我再让你们看看更多的魔法。”哈尔说着。用小指头接连戳了几下这条蜥蜴,它立刻像吹气球似地大了起来。乔罗他们吓得直往后退,并且低声嘀咕着。

  “它就是用这种办法吓走那些骚扰它的人或东西的。”哈尔解释,“它可以吸进空气使身体膨胀起来,就像某些鱼那样。河豚、箭鱼都有这个本事,使它们看起来比原来的体积大,从而把敌人吓走。你们当然不会被这小小的家伙吓坏的。怎么办,酋长的儿子呢?难道你们不关心博的命运吗?还有我们的大象,难道你们让它被劫走而无动于衷?”

  “不过这确实是恶兆。”乔罗重复着刚才的话,“我们要回营地去。”

  “那好吧。你们不去,我和罗杰也要去的。”哈尔说。

  说罢,他走过变色蜥蜴,大踏步朝前走去。罗杰连忙赶了上去。

  走了不到半英里路,乔罗追了上来,走在他俩身旁。

  “你们真的不折回头?”

  “是的,不回头。”哈尔坚定地回答,“你用不着跟来。”

  “我和你们一起去。”

  “碰上厄运怎么办?”

  “如果有的话,我们一起分担。”

  哈尔为这黑人的忠诚深深感动。他知道,乔罗敢于打破几百年来固有的禁忌,真是一种了不起的行动。对于乔罗来说,越过那条变色蜥蜴就好象要哈尔扑向迎面开来的火车那样,是一件极其严峻的事。

  跟上来的并不止乔罗一个人,过了一会,图图提着枪,喘着气也上来了。他看哈尔惊讶地望着他,就说:“我想你们会需要这个。”他拍拍手上的枪。

  “好吧。”哈尔说,“把枪给我,你回去吧。”

  图图紧握着枪,说:“不,不,这枪应该是我拿的。”

  图图对他自己的职责深感自豪。枪手,在非洲的狞猎队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他的枪必须随时准备好,当主人要用时能立刻将枪递到他手里。图图从来没有失职过,哈尔相信他永远也不会失职。

  哈尔也相信其他人不会失职,所以当他们一个个全都跟上来时,他并不觉得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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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钟后,他们已经上了路,跟着大靴子印和两头大象脚印走去。乔罗和图图虽然过了一个艰难的夜晚,他们也坚持要去。乔罗是哈尔主要的猎物踪迹辨认人,有了他,哈尔他们一定能追到盗贼的藏身之处的。村里的一些人也想跟着去,蒙博酋长制止了他们:

  “你们是不是想把我们大家都给毁了?如果惹怒了‘雷公’,我们就全完了。他一只手就可以把整座村庄捏碎。我本想也跟着去找博,因为我是他的父亲。但我也是酋长,我必须考虑全村人的利益。”

  刚开始的时候,跟踪很容易,有时候虽然没有人的脚印,但可以跟着那些又深又大的大象脚印。

  大象的前足留下一个直径为二英尺、深为三英寸的圆形小坑;后足印是椭圆的,就像一只大盘子,有三英尺长二英尺宽。

  世界上其他的动物在行走时都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痕迹的。

  “简直太容易了。”罗杰笑起来,“不管怎么说,那些人也不是多么精明。我们一定会很快追上他们,然后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哈尔此刻正在观看地上的脚印。他问图图:“你认为他们有多少人?”

  “也许十二,也许十五。”

  “我们有三十人,”罗杰高兴他说,“不用费什么气力就可以把他们制服。”

  “他们在营地也许还有很多人。”哈尔提醒他,“他们必定知道他们已留下明显的痕迹。我想,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我们也不会这么安全,他们一定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大家都把眼睛睁大点!”

  哈尔他们正在通过一个开着许多花的林子。花茎有小树干那么粗,花儿高高吊在他们头顶上,红花半边莲笔直地站立着,像一支支二十英尺高的巨型蜡烛,上面开着的花红得犹如一片火焰。

  不一会儿,他们进入一片竹林,那里又换了另一种景色。头顶上尖尖的竹叶在黑色夜幕的衬托下呈现出漂亮的绿色。持续不断的雾霭使竹叶湿淋淋的,珍珠般的小水珠滴在潮润的泥土上。粗壮的竹子就像教堂里的柱子那样笔直。

  “一定要很长时间才能长成这么高大吧。”罗杰估计着。

  “你会吃惊的。”哈尔说,“你看,这儿一分钟也没有干过,所以竹子一直在疯长,两个月就可以长到一百英尺。我不是开玩笑。”哈尔微笑着,看了看一脸惊讶的罗杰,“你想想看,在我们那里,一棵树至少要二十到三十年才能长成一百英尺,还要看是什么样的树。当然,竹子在任何地方都长得更快些,不过这里的竹子要比其他任何地方的长得快。”

  “那么,这里的竹子都只有两个月的竹龄了?我不相信。”

  “真是这样的。”

  “它们还一直长下去吗?”

  “不,一百英尺就是它们的顶点了。”

  “它们又会怎样了呢?”

  “开花,但只开一次,然后枯死。花上的种子掉在地上,开始萌芽,再长成新的竹子。你看,这儿有一棵,刚开始长呢。”

  一根大约有罗杰大腿那样粗的竹笋长出了一英尺。

  “昨天它还没有呢!”哈尔说,“这是夜里才长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

  “科学考察队来过这里,他们做过详细的测量。这些都写在植物学书里。若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开头的几个星期,一根竹笋一天可以长高二英尺左右,以后就长得慢些了。不过许多竹笋都没有机会长大。”

  “为什么?”

  “因为它们被动物吃掉了。竹笋又嫩又甜,味非常美。”

  “这我知道。我曾在中国餐馆里吃过。”

  “是的。瓦杜西人和俾格米人也都喜欢吃。它也是大猩猩的佳肴。瞧,有大猩猩来过。”

  脚印很清楚,是赤脚的,但可以肯定不是人类的,因为与这些脚印相比,哈尔的狩猎队员的脚印好象是小孩子留下似的。

  除大小相差太大之外,这些脚印也挺像人类的,因为上面有五个脚趾印。

  “为什么这些脚印那么深呢?”罗杰问。

  “因为大猩猩很重。一只雄性大猩猩可重达七百英镑,是人的平均重量的四倍。”

  “你说大猩猩来过这儿,为什么它们不吃这些竹笋?”

  “可能是在竹笋长出来之前来过。呀,快点,伙计,我们要拉下了。如果这些长毛先生出来,我可不愿意一个人会见它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人?还有我呢?”

  哈尔笑起来:“你能帮大忙?一只大猩猩只要轻轻拍一下就足以把你打翻在地。”他又看看四周,说:“说不定这些家伙正在窥视我们呢。”

  “我们用不着担心。”罗杰轻轻他说。“如果有什么野兽想找麻烦,早就袭击过我们面前的人了。”

  “袭击有三十人的一伙?不那么容易。两个像我们这样的孩子,倒是有可能彼挑中作它们猎物的。”

  “也许跟大多数动物那样,我们不惹它们,它们也不会理睬我们吧。”

  “是从故事书上看到的吗?”哈尔说,“也对也不对,因为我们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惹它们。”

  两个男孩加快脚步追赶其他的人。他们已经走远,看不见了。这时,雨下得越来越大,乌云密布,森林里一片黑暗,四周传来低沉的响声,哈尔和罗杰显得那么孤独,不由得东张西望,生怕有一只大狸猩从树后扑跳出来。

  “瞧!一个大猩猩窝。”哈尔喊道。

  这是一个用树枝和小枝条交错搭成的十分粗糙简陋的窝,高出地面约二英尺,活像个“弹簧床垫”。

  “我还以为它们住在树上呢。”

  “它们能爬树,却不愿意爬。因为它们非常笨重,会把树枝压断的。最大的猩猩总也不离开地面的。”

  低沉的响声越来越密,越来越近。罗杰抢先一步,勇敢地走在哈尔的前头。不过,没有一只“猴子”出来戏弄他。就这样,罗杰在前,哈尔在后,两人匆匆朝前赶去。虽然吃了早饭没有多久,像其他容易饿的男孩子一样,罗杰已感到饥肠辘辘,两腿沉重无力。突然他发现阴暗处有一根竹笋,大猩猩能吃,为什么他就不能尝尝呢。罗杰拿出狩猎刀,将竹笋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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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绑架


  喧嚣声是黎明时分传来的。

  这是各种声音的爆发: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男人愤怒的斥骂声。

  罗杰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出帐篷。他看见他的狩猎服还挂在树枝上,他的小象却不见了。

  哈尔也出来了。两个孩子朝着装有大象的笼子奔去。

  笼子里空空如也。

  整个村子都骚动起来。高个子的瓦社西人和矮个子的俾格米人,像惊慌的蚂蚁,四处奔忙。

  哈尔和罗杰往空着的笼子里张望,蒙博酋长大步走了过去。

  “两头象都不见了。”哈尔焦急他说。

  蒙博酋长好象对此无动于衷。他有更要紧的事情。

  “我的儿子,”他问,“你们看见我的儿子吗?”他原来总是那么深沉、那么尊严的声音现在几乎成了哭声,“他把我的儿子带走了。”

  有人跑过来报告两头最好的牛不见了。牛和孩子对瓦杜西人同等重要。悲恸地哭泣着的瓦杜西人这次并不是因为丢失了牛,而是因为他们失去了亲爱的博——酋长的儿子。

  更令人感到不解的是,蒙博酋长一家住在一间真正的房子里,不是茅草棚,而且房门上了锁——村子里唯一的一把锁。

  “你的门是锁着的?”哈尔问。

  “那当然!”

  “那么,这些人是怎样进去的呢?”

  “你不明白,”蒙博说,“他是一个幽灵,就是那个‘雷公’,锁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我们昨晚站岗的两个人呢?”罗杰很是奇怪,“他们也被弄走了吗?”

  哈尔问他的队员有谁见到过乔罗和图图,大家都说没有。

  人们开始在笼子附近的树丛、挂狩猎服的树的四周寻找。有一处的树丛被践踏过,有些灌木被折断,似乎发生过搏斗。

  寻找又扩大到较远的林子里。哈尔不停地呼喊:

  “乔罗,图图。”

  没有回答。哈尔的心往下沉。难道他会失去两个最得力的助手?这时他听见罗杰喊:“他们在这里!”

  哈尔跑过去一看,一块巨石后面的洼地上躺着这两个人。他们的手脚被绑着,嘴里堵着东西。看来,他们曾被粗野地殴打过,不过还都活着。兄弟俩将两人口里的东西拔出来,割断他们身上的绳索。

  “发生了什么事?”哈尔问。

  乔罗低着头说:“我们非常惭愧。昨晚轮到图图睡觉我站岗时,虽然十分劳累,但我没合过一眼,一直注意着四周。我听不到有人走过来。突然,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我挣扎着要呼喊,但嘴里立刻被塞进了布。他们也堵住了图图的嘴。我们反抗过,但无济于事。他们把我们的手脚捆绑起来,扔在这里。”

  “他们的人多吗?”

  “是的。”

  “是些什么样的人?”

  “我看不见,不过我知道他们不是黑人,也不是白人。”

  “胡闹。”哈尔说,“既然你看不见,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肤色?”

  “根据他们的气味。他们身上不像黑人那样散发着太阳和泥上的气息,也不像白人带有烟草味。他们的身上有茶叶、薄荷以及那种从北方到蒙巴萨来的帆船的气味。”

  “阿拉伯人?”哈尔猜想,“他们来这月亮山干什么?”

  蒙博酋长不明白他们谈到的所谓阿拉伯人是怎么回事。

  “我想,他们是邪恶的幽灵。他们的头领就是‘雷公’。他来过这儿!”

  “我没听说过你们的‘雷公’。”乔罗回答。

  “‘雷公’的头伸进高高的星际之中,我们听见的雷声就是他说话的声音。他的眼睛还会放出闪电。”

  “但刚才既没有雷鸣也没有闪电呀。”

  蒙博点点头:“他不发出声响,并且将眼睛涂黑,就不会惊动我们。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强壮得像头牛、大树般高的人?”

  “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但他们个个健壮得似牛。开始,许多人要抓我,但我也很强壮,把他们甩掉了。这时有两只大手靠近我,卡着我的脖子,使我的力气贻尽。我从来没有感觉过这样强有力的手。”

  “对了,对了!”蒙博激动起来,“那就是‘雪公’。他带走了我的儿子。我要不回我的儿子了。活着的人没有一个能敌得过‘雷公’的。”

  “我们能斗赢他,一定的。”哈尔说,“我们一定尽力帮你找回儿子。不过很抱歉,我不赞成你刚才那些吓唬人的故事。如果昨晚真有这样的人,我就吃掉我的帽子。”

  罗杰正在仔细地打量着地面:“好,你就等着吃帽子吧。瞧这些脚印。”地上大多数脚印都是赤脚的,大小也没有什么特别。但也有些印得比较深的脚印,是巨大靴子印上去的。

  突然间,哈尔感到不如刚才那么自信了,一股恐惧的寒气爬上他的脊背。他可以肯定,他的对手不是什么幽灵,但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一定长得非常高大,穿着大靴子。他一定非常重,否则不会在地上踩出这样深的脚印。他的重量不是由于他的脂肪,而是他的肌肉,可怕的肌肉,乔罗已感受过它的力量。

  远远不止这些。这个人除了有着坚实的肌肉,还有着非凡的本领。他能够不出声息地溜进营地,撂倒两个站岗的汉子,堵上他们的嘴,捆住他们的手脚,打开了酋长家的锁,把他的儿子带走,还不让他弄出一点声音。他们还偷走了牛。最了不起的是将两头大象赶走,不但没有激怒它们,也没让它们发出任何声音。

  不过,哈尔是不会让别人看出他的不安的。他对罗杰等人说:

  “那家伙的大脚印正好让我们跟着他。大伙快点吃早餐,二十分钟后,我们出发去追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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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特大蚯蚓


  人们把木筏抬回湖边,罗杰和博也在帮忙。

  “湖里有鱼吗?”罗杰问道。

  “有的是。”博回答,“你想不想去捉鱼?”

  还没等罗杰回答,他已朝他父亲的房子跑去。不一会儿,他拿来两条用纸莎草纤维做的钩鱼线,每条的未端处都有一个自制的钩子,是用动物的骨头做的。他还带来一只勺或铲子样的东西,原来是个野猪的下巴骨。

  “这个用来干什么?”罗杰指着它问。

  “挖蚯蚓。”博说着,动手用它在松软的湿地上挖起来。

  “我们需要两条蚯蚓,”罗杰说,眼睛盯着那两只骨制鱼钩。他已经忘了刚才哈尔告诉他有关月亮山蚯蚓的事。

  博惊讶地抬起头。

  “一条足够了。”他说,“一百个鱼钩都用不完的。”

  他已经挖了一个大约六英寸深的洞。洞底的泥土突然蠕动起来,一个褐色的脑袋伸了出来。

  “小心!”罗杰说着,往后退,“蛇!”

  “不是蛇。”博让他放心。

  他抓住脑袋后面的什么东西,继续挖下去,直到把整个身子抽了出来。博把那个扭动的东西高高举在空中。

  那个东西的长度大概和俾格米人的身高一样,腰身有如罗杰的手腕粗,头是褐色的,身子却是鲜红色。那难看的口张得很大,整个脸看上去,除了嘴巴,一片空白。在旁的哈尔走上前去看了个清楚。

  “这条蚯蚓没有眼睛,”罗杰说,“也没有鼻子。”

  “就跟我们那儿的一个样。”哈尔说,“它没有听觉,没有嗅觉,也没有味觉,但它有一点视力。”

  “没有眼睛怎能看见东西呢?”

  “它有一些细小的器官能够分辨出白天和黑夜。白天它躲在泥上之下,晚上就出来活动,如果在它面前亮着手电筒,它会立刻爬回地里的。”

  这条特大蚯蚓身下两侧各有一排短而硬的鬃毛。

  “这是用来干什么的?”罗杰指着问。

  “是推进器。蚯蚓打地道时,就靠它推动往前。”

  “蚯蚓是怎样挖地道的呢?挖出来的泥上又放在哪儿?”

  “经过他的身体。他把前面的泥土吃进肚里,泥土通过他的躯体,然后又被排了出来。”

  “真是了不起的本领。”罗杰赞叹,“刚才你称蚯蚓为‘他’,你怎么知道这条蚯蚓是雄性的?”

  “我并不知道。不过我也可以称‘她’,因为蚯蚓是雌雄同体的。所以蚯蚓既是‘他’,也是‘她’。”

  “太妙了!”罗杰说,“现在我才觉得它挺有趣。过去我想,嗯,蛆虫就是蛆虫。”

  “这我知道,因为蛆虫总是很小,而且都不一样。瞧这条大蚯蚓,你可以看得很清楚,大自然的本领多大啊!”

  在鱼钩上装一条普通大小的蚯蚓作饵,罗杰一点也不会可怜它。当博拿出小刀,把还在蠕动的大蚯蚓劈开两半,放些在鱼钩上时,罗杰有点替它惋惜。

  罗杰和博上了木筏子,用竹竿撑着向湖心漂去,他们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几乎刚放下鱼线,罗杰就感到鱼线被使劲地往下拉。扯上来一看,是一条类似鲇鱼的鱼,不过要比他见过的站鱼大得多。博也很快钩到一条同样的鱼。

  “我觉得很奇怪,”罗杰说,“这里的一切都要比其他地方的尺码大。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俾格米人。你们瓦杜西人是世界上最高的人,大象也是地球上员巨大的,还有那些花,那些树,甚至连虫类也都是世界上最大的。”

  突然,云雾遮裹着的月亮山传来雷鸣般的撞击声。罗杰曾经听过这种响声。哈尔解释说这大概是冰川边缘上几百万吨重的冰块断落到悬崖下发出的巨响。但是瓦社西人另有说法。罗杰身旁的博这时眼睛睁得又大又圆,露出恐惧的神色。

  “你们说我们杜瓦西人高大,”博说,“实际上我们很小,他才是最大。”

  “他?”

  “就是那个我们叫做‘雷公’的人。他和最高的树一般高,他走起路来,大地都会震动,他说话时,就像一千头狮子齐声吼叫。你们所说的闪电,实际上是他生气时从眼睛发出来的怒火。闪电碰到大树,大树随即倒下;若扫过村庄,村庄立刻燃烧起来。他晚上出来,天亮离去,无影无踪。他会把你们的大象,大的和小的,统统拿走。”

  “如果我知道他来了,我是一定不让他拿走的。”罗杰坚定他说。

  “你是不会知道的,到你觉察时,已经太迟了。”

  博忐忑不安地望望四周。湖的一侧是他们住的村子,另一侧紧靠茂密的森林,树下的阴影越来越暗。

  “天黑了,我们回去吧。”博说。

  他们把木筏撑回岸边。博坚持罗杰把两条鱼以及做鱼饵剩下的蚯蚓带回去。

  “我要蚯蚓有什么用?”罗杰问。

  “给你们做晚餐,它的味道很好。”

  “看来我不会喜欢的,这蚯蚓像一条蛇,你们不吃蛇吗?”

  “不,我们很喜欢吃蛇。蛇肉鲜嫩,比鸡肉还好。蚯蚓更好,因为它没有骨头。”

  有骨头也好,没有骨头也好,罗杰直截了当他说不喜欢蚯蚓,所以不想要它当晚餐。

  “给我鱼吧。”罗杰说,“谢谢你。你拿蚯蚓。再见。谢谢你带我去捉鱼。好,明早见。”罗杰边说边招呼他的小象。

  已经在岸边耐心等了好久的小象见到主人归来,马上紧跟着一同返回营地。罗杰把鱼交给厨子。晚饭时他向哈尔谈起博说过的“雷公”。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神奇的事了。”罗杰断定。

  “嗯,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哈尔说,“很神奇,但也很自然。”

  “很自然去相信有这样一个高如大树又非常可怕的人?他会闪电,打雷,还会偷走牛和小孩?”

  “世界上许多未开化的部落都相信这类事情。”哈尔回答,“我们自己的祖先住在山洞时,也可能相信这些事情。他们没有到过学校,不懂得用科学来解释闪电、打雷、地震、森林火灾和洪水等现象。他们认为这是上帝或者鬼魂的安排。博的村子里总是丢失东西,所以他们是有理由担心的。事实上,我也很担心。”

  “你是说你也相信真有‘雷公’这样的人?”

  “我知道的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正在偷村子里的牛,拐走孩子。我准备今天晚上布置武装岗哨。这样我们的大象才不会丢掉。”

  哈尔安排他手下两个最好的队员乔罗和图图晚上站岗放哨。

  “我知道你们累了。”哈尔对他俩说,“今天你们很辛苦。但是,我们的大象如果被偷走了,那么我们今天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你们可以一个站岗,另一个睡觉,然后互相交换。”

  乔罗和图图很感激哈尔为他们安排得这么周到。

  “不用为我们担心,先生。”乔罗说,“我们不会有事的,也一定不让别人把大象偷走。”

  “大小子”正在篝火旁站着,眼睛却盯着罗杰。哈尔若有所思地望着它。

  “还有一件事,”哈尔说,“这只小象也许会突然想到离开,重新回到象群中去。它很可能把罗杰忘掉。要知道,幼象是很健忘的。另外,它或许会到别处游逛。你们打算怎样办?”

  当他们要把它赶进笼里时,它大声吼叫表示反对,用腿不断地踢人,终于它挣脱了,跑到罗杰身旁站着,鼻尖轻轻地蹭着罗杰的狩猎服,显然,它很喜欢这种味道,从中可以得到安慰,因为衣服上的气味是属于他主人的。

  “我们可以把它带进帐篷和我们在一起。”罗杰建议。

  “像今天下午那样,压碎你的床,顶着帐篷到处乱蹦乱跳吗?不行,谢谢你啦。”哈尔边说边注意地看着小象。它一直在嗅着罗杰的衣服。

  “有办法了。”哈尔说,“我们试试看。”

  “试什么?”罗杰问。

  “把你的狩猎服脱了,挂在那边的树枝上,趁‘大小子’还在嗅你的衣服,你赶快躲进帐篷。”

  罗杰闪进了帐篷。“大小子”看见了,哼了哼也想跟上去,不过它知道主人就在附近,也就心满意足地站在主人的衣服身边,嗅着上面的气味。

  哈尔和罗杰在帐篷里躺下,不到十秒钟两人就进入了梦乡。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他们整个晚上都睡得很沉,要不是一阵激烈的喧嚣声,他们绝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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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酋长的儿子


  被叫做“博”的男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是一个长得十分英俊的少年,和罗杰的年纪相仿。他的皮肤是金褐色的,他有着瓦杜西人特有的漂亮脸孔。他的眼睛很大,充满好奇。他坦率友好地微笑着。

  罗杰马上喜欢上了他。

  “你说英语吗?”罗杰问。

  “试试吧,我父亲教我一些。”

  “我想用用你的木筏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想去湖上玩玩吗?我给你划筏子。”

  “也许以后吧。我是很高兴和你同去的,一定很有趣吧。不过我现在想借用你的筏子,看看能不能对我的小象派上用场。”

  博也许不大明白一只木筏子对小象有什么用,不过他还是立刻叫人把筏子抬了过来。他们服从他的命令是那样干脆迅速,那样愉快情愿,好象博就是他们的酋长。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他,尊重他。如果他的父亲死了,他就是他们的酋长,而且会是一个很好的酋长。

  六个人抬着木筏走过来。罗杰让他们将筏子横放在小象的肚皮下。

  哈尔弄不清他弟弟想干什么,不过他也不问为什么,让罗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真有点好笑——小象乘木筏!

  罗杰和他的自愿助手博在木筏的四个角上系上绳子。其他的人抬起木筏紧紧贴着小象的壮皮。然后,罗杰将四个角上的绳子绑在小象的背上。小象不知道这些人要对它干什么,生气地向他们猛撞过去。靠得近的都免不了让它的长牙刺了一下。

  但小象绝不碰一下罗杰和博。它把博也当成朋友了。博轻轻地爱抚着小象的鼻子和头部,安慰它,让它安静下来。其余的人赶紧把四条绳子合在一起,在象的脊背梁上打了个扣结。

  罗杰又要了一条铁链,就跟上次被大象挣断的那条一样,用它来对付半吨重的小象足足有余。

  罗杰把链子的一头钩在小象背上的扣结上,然后抬头向上张望着。这时候哈尔才猜到罗杰的主意。罗杰头顶是大树伸出来的一根粗壮的横枝。

  罗杰爬上“大小子”的背,将铁链的另一头扔过横枝,博接住链子在下拉,直到链子被拉紧。

  “好极了!”哈尔自言自语他说,“罗杰真了不起,想出这样妙的办法。”

  罗杰招来他手下最强壮的队员,让他们拿着吊在横枝上松着的铁链一头,用力往下拉,这样会把木筏子往上提,紧压着小象发胀的肚子。如果拉力够大的话,可以将小象拉离地面,这跟母亲让孩子靠在肩上压住肚子的原理一样。不过,小象的这个“肩膀”要大得多,宛如一把巨大的秤盘。

  好一个聪明的办法!但是罗杰没有考虑到小象的重量。那些队员们使劲地拉,头上绷起了青筋,还是不能把小象完全拉离地面。小象反而叫得更厉害了,一英里之外都能听到它痛苦的喊声。

  “这样不行,”罗杰说,“快放下来。”

  拉着链子的人高兴地放下链子,跑到草地上休息去了。有几个队员笑起来,一些瓦社西和俾格米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罗杰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他看看哈尔,以为他一定也在取笑他。然而哈尔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不要泄气。”他说,“你的想法是对的,只要再稍稍改变一下就成功了。我想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的了。”

  “怎么个变法?”罗杰问。

  “你会想到的。”哈尔这才露出了笑容。

  哈尔的话给了罗杰很大的鼓励,他绞尽脑汁想着。他该怎么做呢?哈尔说稍微改变一下,怎么个变法?他所需要的是用更大的力去拉链子,但是他的人已经尽力了。

  对,有了,他有主意了。为什么没有早想到呢?“马里,把卡车开来这里,让它的尾扳离‘大小子’约五英尺。”

  卡车停在适当的位置上,链子一下子就拴在车上。

  “四轮驱动,”罗杰指挥马里,“好,再往前。慢点!当心!”

  绕过横枝的铁链,一个链环一个链环往下移。木筏渐渐贴紧了小象的肚皮。

  “再往前开一点点,马里。慢点,好,再往前一些。”

  小象的一条腿离开了地面,接着另一条,第三条,最后四条腿全都离开了地面,在空中舞动着。

  此时,小象的全身重量都压在木筏上。再胀的气也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小象猛的打了个大嗝,令人讨厌的气呼的一声冲了出来。

  看得出,小象立刻舒服了。它不再呻吟,只是发出低低的哼叫声。

  “它朝我哼哼。”罗杰说,“那是表示感激。”

  “这不叫做哼哼,”哈尔说,“而是一种接近表示满意和喜悦的叫声。”

  当小象被放下,人造肩膀也拿走后,它马上表露出它的感激之情。一点没错,它用头轻轻擦着罗杰,又碰碰博,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咕咕声,表示它的满意和爱。

  人们不再笑话罗杰,而是和他一起衷心地开怀大笑。一场多精采的表演。他们为这样一位小主人感到骄傲。他们对他成功的喜悦也感染了罗杰,他也感到很高兴。

  使罗杰最为感动的是他哥哥拍着他肩膀说的既简短而又有份量的话:“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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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小象进餐的仪态


  罗杰有点恼火了:“我怎么得了个这么蠢的象?”

  “哦,不能那样说。”哈尔说,“你像它那样小的时候也是不会用刀叉的。它的鼻子就是刀和叉。它还没有学过怎样自己进食呢。”

  “那么,我来把牛奶倒进它的嘴里吧,不过也可能会因此送命。”

  罗杰提起满桶的牛奶,举到小象的嘴边。小象的鼻子垂着,刚好把嘴巴挡住。

  “想喝牛奶就赶快抬起鼻子,你这笨家伙。”

  小象并没有听他的。罗杰只好对乔罗说:“过来,把它的鼻子举起来,”乔罗正要去举,冷不防小象自己翘起鼻子,正好打在乔罗身上。鼻子甩下来时又把整桶的牛奶打翻,奶水溅了乔罗、罗杰和小象自己一身。奶汁顺着他们湿漉漉的身体直往下滴,好一副狼狈相。

  “算了吧!”哈尔提议。

  “我不!”罗杰又叫乔罗多取了些牛奶来。他自己则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象的脸,想让它安静下来。

  突然间,小象注意到罗杰手上滴着的甜牛奶,就把它卷在嘴里吸吮着。

  “小心!”哈尔警告他弟弟,“它会一口把你的手咬碎的。”

  罗杰很想把手缩回来,不过他忍住了。他相信“大小子”是不会咬他的。其实,小象只是贪婪地吮着罗杰手上的奶汁。

  罗杰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就这样办。幼象都是习惯于吸吮进食的,现在罗杰必须保持手上有奶汁,也就是说,他必须不断地把手伸进奶桶里,让手淌着奶汁,然后放进小象嘴里让它吸吮。

  这样个吃法大概要花上一天一夜,因为小象也许需要不止一桶牛奶,再说,罗杰手上的皮也会被小象强大的吸吮力吸去一层的。“一定要有个既容易又快速的办法。”罗杰想。

  他告诉马里:“到车上找一根短的管子,拿这儿来。”

  管子取来了。罗杰把它的一端放在牛奶桶里,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另一端塞进另一只正在小象嘴里被它吸吮的手心里。

  奇迹出现了,吸力将牛奶吸进管子,进入急切等待着的小象嘴里。桶里的牛奶急速地减少。不一会,牛奶桶空了。马上又拿来第二桶、第三桶,小象似乎还没有喝够,但是哈尔把他们止住:“这次够了。牛奶和它平常习惯了的母奶不一样,牛奶也许会使它肚子痛的。”

  罗杰抽出手和管子,哈尔会心地笑了:“你真了不起,我的弟弟。你的办法挺不错,如果以后我听说有人要请照顾大象的保姆,我一定推荐你。”这是出自哈尔内心对罗杰的赞扬,罗杰骄傲了,只觉得头脑发胀,飘飘然起来。

  不一会,他们的小象也发胀起来。不是别的,是它的肚子胀得象气球。小象也随之痛苦地呻吟起来,很象人类的孩子那样。

  “它生病了吗?”罗杰问他哥哥。

  “胃里进了风。这是大象常见的毛病,特别是它们吃了不习惯的食物。”

  “大小子”的肚子越胀越大,呻吟声也越加厉害。

  “我们怎么办呢?”

  “嗯,我记起来了。你是婴孩的时候,也常有这个毛病。母亲总是让你打嗝,这样你就舒服了。”

  “你总不能让我也记得吧。母亲是怎样让我打嗝的呢?”

  “她把你抱起来,让你的头靠在她的肩头上,脸朝下,你就会打嗝,风就被驱出来了。”

  罗杰看看那头一千磅重的小象,真不可想象将它放在肩上的情景。一定得想个办法解除它的痛苦。他瞪着哈尔:

  “现在没有功夫跟你闹着玩,快点告诉我该怎么办!”

  哈尔摇摇头。遇到这种情况,他的父亲总是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时间久了,哈尔也就习惯了独立思考。现在,他也要那样要求他的弟弟。

  “你是知道的,”哈尔说,“我从来没有试过让大象打嗝,不过,你也会跟我一样,想出办法来的。动动你的脑子。”

  这话提醒了罗杰。对,他应该自己想出个办法来。

  他趴在正痛苦哼叫的小象肚皮下,用头和肩膀顶住它胀大的肚子,用尽力气往上压,并且尽量保持这一姿势。没过多久,罗杰只觉得头肩酸痛,快支持不住了,但是小象的肚子依然是那么胀。小象肚子上需要的压力是罗杰一人远不能办到的。如果他有更多的脑袋更多的肩膀……

  “乔罗、马里、图图,快来帮忙。”罗杰喊道。他们跑了过来,哈尔也来了,虽然他不大相信这能奏效。他们一起钻进小象的肚皮下,使劲地往上推压,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反而刺激了小象,使它更大声地呻吟起来,并且摇来晃去,差点没踩着那些正在为它解除痛苦的人。

  罗杰他们只好停下来,喘着气从象肚子下爬出来。

  罗杰并不打算放弃努力,他要想出个办法来。如果能找到一个比脑袋、比肩膀更有力更坚硬的东西放在象肚子下就好了。更有力,更坚硬,是什么呢?他的目光扫过营地、村庄。

  茅舍那边有一个小小的湖,冰川上溶解下来的水和充沛的雨水通过小溪流进湖里,湖边停泊着一只木筏。

  其实也说不上是只木筏,只是四根木头牢牢地扎在一起罢了,不过看样子很坚实。再有,它的宽度是四英尺,正好用来放在发胀的小象肚子下。

  “我能用用那只木筏吗?”罗杰问高个子的蒙博酋长。

  “是我儿子的。”蒙博说着,呼唤儿子的名字“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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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会跳的帐篷


  罗杰碰到了麻烦。半吨重的“孩子”叫他几乎受不了。

  “大小子”,罗杰这样称呼它,虽然个头看起来很大,其实还是头幼象,一头没有了母亲的幼象,总是露出迷茫不知所措的神情。

  罗杰刚走开不到十英尺,小象就哼哼地迈着蹒跚的步子跟上来。

  它跟得太急,一时收不住脚,把罗杰撞倒在地。

  罗杰两次想站起来,又都被小象推倒。他只好四肢并用爬进帐篷,躺在行军床上。多惬意啊!今天他的的确确累坏了。

  他刚想伸直身子,“大小子”掀起帐篷门进来了,看见小主人躺在床上,高兴地朝他奔去。

  噗的一声,它的身于碰到床的前沿。行军床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立刻塌了下来。罗杰和小象也都跟着跌倒,罗杰还被小象压在身上。

  他呼叫救命,但他的声音好象是从喉咙眼里挤出来的一样,别人根本听不到。他很担心自己的肋骨有没有被折断。这时小象的身子向旁边歪了一下,罗杰才从庞然大物之下爬了出来。他飞快跑出帐篷,门帘在他身后轻轻落下。罗杰躺在草地上正想歇口气,忽然,他坐了起来,面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场面:他的帐篷活了起来。

  帐篷霎时间胀大了。那些用来固定帐篷的牵线已被扯开,整顶帐篷像一个穿长裙的胖女人跳来跳去。俾格米人叫嚷着躲开,女人、孩子吓得乱喊乱叫。

  这顶帐篷还会发出声音,宛如有一头大象在里面长声尖叫。只有罗杰一人知道,里面真真正正有一头象。由于帐篷的门帘落了下来,“大小子”不知道如何将它掀起走出来。它大概急疯了,顶着帐篷慌乱地东窜西窜,活像一只盲目飞行的气球。

  罗杰坐在草地上看着直乐。当他看见这个疯狂跳动的帆布大球撞倒了一间俾格米人住的茅屋,踢倒和压伤了一个妇女和一个孩子,才意识到这不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他得赶紧想办法让它停下来,因为这是他的小象。

  图图提着枪跑了过来,朝着直冲过来的小象举枪瞄准。

  罗杰高声喊道:“不要开枪!”他招呼乔罗和其他几个队员:“喂,快点过来。”他边喊着边朝帐篷跑去。那几个人猜到了他的意图,也随着他跑上来。

  他们跑到跳跃着的帐篷跟前,一齐按住四边。大约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大小子”被按住没有动。突然,受惊的小象猛地用力一抖,将按住帐篷的人全部掀出老远,就好象他们只是叮在它身上的苍蝇。“大小子”带着帐篷又撞倒了另一间茅舍。

  看来,强迫的办法不能使它安静下来,罗杰决定试试别的。

  他朝跳着的帐篷跑去。

  “小心,罗杰!”刚从别处赶来的哈尔大声喊:“你会被踩死的。”

  罗杰迎着跳来的帐篷,开始喃喃他说起话来。他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英语还是发出一些声音,他一心只想让小象能听到他的声音。

  帐篷终于在他跟前停了下来,差点没把他撞倒。帐篷在微微地颤动着,从里面传来轻轻的哼叫声。

  罗杰还在温柔他说着什么,接着弯下腰,慢慢地掀起了帐篷的底边。

  一只脚露了出来,接着是微微发抖的鼻子。最后是惊恐的眼睛。“大小子”发出像婴儿似的哭泣声。罗杰这时已将整顶帐篷从小象的身上拿了下来。

  这下,小象更是不让罗杰离开它的视线之外。罗杰正要走开,忽然觉得脖子和肩膀被一条鞭子似的东西抽了一下,并且被绕住了脖子,原来是小象的长鼻子。罗杰用力挣脱,但它缠得那么紧,罗杰几乎透不过气来。

  “哎哟!”罗杰对着小象喊,“快让我出来!”

  哈尔笑起来:“你一定不介意这小小的亲热吧!它这么想念你,不是很好吗?”

  “它的好心会把我弄死的。”罗杰直埋怨,“哎,你别站着取笑我。快过来帮我把脖子上的象鼻子掰开。”

  “它总跟着你,这样下去不行。你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给一些它更喜欢的东西。”

  “什么?”

  “食物。”

  “对了。那你去拿点来喂它吧。”

  哈尔总不放过逗弄他弟弟的任何机会:“你自己喂吧,它是你的孩子呀!”

  罗杰被“大小子”的鼻子死死缠着,怎样去喂呢?哈尔没有说,不过罗杰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

  “你认为我办不到?”罗杰喊道,“乔罗,拿些莫伯尼叶子来。”

  他早就注意到,大象很喜欢吃这种莫伯尼树的叶子,空地周围的树中有许多。乔罗摘下一条长满嫩绿叶子的枝条,拿过来放在“大小子”面前。

  罗杰感到脖子上松了些。一会儿,“大小子”的长鼻子终于放开,垂了下来,在树叶间来回摇晃,起劲地嗅着那合意的气味。

  看样子,它并不懂得如何吃那些叶子。它太年幼了,还不会用鼻子卷起树叶或青草送进嘴里。它只习惯母象的哺乳。现在,母象没有了。

  幸亏小象还有罗杰这样一个母亲。不过,这个母亲似乎比他的孩子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罗杰想到了瓦杜西人养的一大群牛,他们村里一定有许多牛奶。他把乔罗叫过来:

  “你到供给车上取一只水桶,然后到村里装些牛奶来。”

  牛奶取来了,放在小象面前。它的鼻子立刻在牛奶桶上晃来晃去,用力地嗅着牛奶的香味,就像刚才嗅树叶那样。很显然,它喜欢牛奶的气味,但是不懂得如何将牛奶吸进鼻子然后喷进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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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头大象过来了。这是一头所有动物收藏家梦寐以求的美丽公象,足有两人高,一对洁白的象牙伸将出来象两条起重吊杆。

  哈尔并不感到很兴奋。他已习惯碰上坏运气了。谁知它什么时候又会溜了呢?所以当大象的一只前脚安全地跨过陷阱时,他一点也不显得吃惊。另一只前脚,一只后脚也都跨过去了,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右后腿终于不偏不倚地落在陷阱里。待到大象拾起脚时,活套已经紧紧地套住了踝部。这庞然大物发出雷鸣般的吼声,猛地飞奔前去。

  不过绳子扯住了它。如果绳子的一头是拴在固定的树上,那么绳子肯定要被拉断的。由于只系在可以滑动的圆本上,绳子上所受到的拉力并不是很大。

  受惊的大象,拖着圆木往前跑去。

  但是它不能跑得很快,因为它拖着的圆木太大了,直径达二英尺,有大象那么长,非常沉重,而且圆木常常被卡在石块上或者被小树丛绊住。大象要费很大的气力才能重新将圆木扯开拉动,往往拖不了几步,又被什么钩住了,就这样,大象的步子越来越慢。

  路旁一簇簇的灌木丛像钢丝弹簧一样,有时把圆木稍为弹起,这样倒是有助于大象将圆木拖着前去,兽皮绳也没有被挣断。

  这头大象的尖叫声宛如喷气飞机飞过头顶发出的呼啸声。其他的象也都跟着叫了起来,粗暴地践踏着灌木丛,追赶着俾格米人。不过,他们全都爬上了树,躲在安全的地方。有一个俾格米人爬得不够高,(其实他已爬到一层楼那么高),被大象的鼻子钩住扔在地上。大象凶狠地踩上几脚,直到它认为它的敌人已死为止。在这场疯狂的报复中,你不要指望好心的大象会给你举行体面的葬礼了。

  深怕也会像刚才那个俾格米人被大象捉住,其他的人都再往高处爬去。对大象的鼻子能钩到这么高处的东西,哈尔确实吃惊。他记起他家的一层楼房,从地面到屋顶有十五英尺,而现在他必须爬到离地面至少二十五英尺的地方才能逃脱大象的长鼻子。不一会,在场的人都不见了。象群吃了一惊,慌忙钻进树丛,迅速消失在森林中。

  人们纷纷从树上下来。整整一个小时,他们都在看着那头巨象又拉又扯想挣脱卡在树丛中的大圆木。终于,大象耗尽了力量,停下了,脑袋耷拉着,再也不吼叫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我们如何才能将它带回营地呢?”哈尔问阿布。

  从这里到村子要走好长的一段路,那里卡车上有装大象的笼子,但是没有车路,怎样才能将笼子运来呢?

  “我们会把它带回村子的。”阿布极为平静他说,好像他们要带走的不是一头十吨重的大象,而是一只掉在陷阱里的野兔。

  阿布一招手,他所有的人都聚集过来,围在筋疲力尽的大象四周。大象仍未完全放弃反抗。它用鼻子吸起许多小石块,微微弯向嘴巴,然后猛的伸长鼻子,将石块喷向它的敌人。好几个人被击中了。过了一会,周围的石块被用尽了,大象只好乖乖地停了下来。再说,由于连续的折腾,它已经疲惫不堪,只好任人摆布了。

  此时,卡在树丛中的圆木被抬了出来,放在小路上。成群的俾格米人跟在大象后头和侧面,不断用矛尖戳它,逼迫着它朝林子的方向走去。俾格米人一面捅它赶着它向前,一面又不时撬动圆木,让它绕过残根树桩。

  “为什么不把圆木解开呢?”哈尔问阿布。

  他摇摇头,说:“大象内在的力量还很大。没有圆木,会很危险。”

  哈尔派乔罗回头去接罗杰和小象。小象一直心甘情愿地跟着罗杰。不一会,他们就赶了上来,一起慢慢走向营地。

  哈尔又派了几个人失一步赶回营地,准备好笼子。当大象终于来到营地前面的空地时,全村男女老少都跑出来迎接。大象很不情愿地踏上一个临时用土堆筑起来的斜坡,向卡车上早已准备好的笼子走去。

  大象进去以后,似乎觉得里面比外面更好,不受骚扰,也就心安理得静静地呆在笼子里了。笼子的门关上了。大象脚踝上的绳于从门下穿过,另一头仍系在圆本上,以防大象万一撞破笼子逃跑。

  透过铁栅栏,哈尔朝笼里望去,那是一头价值一万美元的大象。

  哈尔和罗杰成功了,他们活捉了一头大象,他们的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这当然要感谢俾格米人——世界上个子最矮的猎人,月亮山脉不再是人们所说的不吉利之地了。

  哈尔朝天空望去,多么希望再能看到那些天上的大象。这时,白雪覆盖着的山峰完完全全让雾气吞掉了。他多想知道它们是否全在那里。不过,已经有一头,其中一头最大的来到了地球。是关在笼子里的那头吗?

  这只是一种荒诞的想象。不过,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四处都是神奇的东西:特大的野兽、三英尺长的蚯蚓、硕大的花朵、巨人和侏儒,能不产生这种奇想吗?

  哈尔又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蒙博酋长正站在自己身旁。他想说:

  “你看你错了吧,你说我们捉不到大象,还说月亮山的幽灵是下会让我们得到的。但是,你瞧,大象就在你跟前,活生生的。你们的迷信该结束了。”

  哈尔想把这些全说出来,但他没有说,他只讲了一句:“一头漂亮的大象,不是吗?”

  “是很漂亮。”蒙博说。

  “在动物园里一定是最有吸引力的。”

  蒙博笑笑,夹杂着几分忧虑:“朋友,我很抱歉对你们说,这头大象永远也到不了动物园的。”

  哈尔这下忍不住了,他恼火他说:“难道你认为它会消失在空气中?”

  “你讲对了。”蒙博点点头,“是的,它会跑进空气里不见的。”他把目光移向那云雾遮住的山峰,“它从天上来,也会回到天上的。我的孩子,我很难过不得不告诉你这一点,我知道,你们的愿望是很崇高的,不过让你们了解这一点也好。”

  “谢谢你的好心,”哈尔说。他心里却在想:这个固执的笨家伙。但我不能责怪他,要是我也长期生活在这神奇的月亮山里,我也会变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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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陷阱


  “快来看呵,我们捉到了一头大象。”

  是阿布酋长在喊。哈尔却难过地摇摇头,这算什么大象啊!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每件事都好像不对头。昨天,一头几乎到手的大公象逃脱了,脚上还带着链条。今天,哈尔看了看地上那堆象骨,他们也没能活捉这头。他几乎同意罗杰的看法:月亮山果真是块不祥之地。

  他无精打采地跟着阿布走进林子里。他们拨开长着十到十二英尺长叶子、高达三十英尺的厥类植物往前走去,四周是高高耸立着的钟石南、红花半边莲、秋海棠、三色紫罗兰,还有比它们高得多的参天大树。毛皮黑白相间的猴于坐在高高的枝头上往下张望,远处传来一阵阵像超音速飞机降落地面时因机头冲击波受阻而发出的嘭嘭声,这是从一头大猩猩鼓面似的宽大胸膛发出来的。

  一行人从林中又钻了出来,走上一条小道。

  “瞧!大象的踪迹。”阿布说,“每天都有许多大象来这里。我们捉住一头,不能吗?”

  哈尔真想接着说“不能”,不过他忍住了,只是优愁地点点头。

  一些俾格米人正在起劲地挖洞。哈尔手下的一些人也在帮忙。他们在小路上挖了一个一英尺深的洞穴,直径比大象的一只前足大不了多少。俾格米人沿着洞穴的边缘放下一条已经打成结的绳子。它的一头系在一根被砍下来的大圆木上。

  哈尔从来未见过这样的绳子,它有如航海轮船用来系船或下锚时用的钢丝绳那样重,也许更重些,绳子的直径足有五英寸。哈尔问阿布他们是从哪里搞到这样的绳子的。

  “是用兽皮做的。”阿布答道,“长颈鹿、羚羊、犀牛、旋角大羚羊、斑马、水牛的皮都是很好的原料。我们的女人先将粘在皮上的碎肉刮去,然后用棍棒敲打。连续打几个星期,就可以将皮条拧成这样的绳子了。”

  “和铁链一样好用吗?”

  “比那好。兽皮制的绳子可以伸展,有弹性,铁链不行。大象走过来,它的一只脚刚好踩进洞穴,它抬起腿时,绳子的活套套住了它的脚踝。并且拉紧了。它想继续前进,但是绳子的另一头系在大圆木上。它越拉,绳索就套得越紧。这绳子就像你们所说的橡皮带,所以它不会像链子那样被拉断。大象停下来不动时,绳子又回复原样。”

  “然后怎么样?”

  “它又更用力地拉,拖动圆木往前走。”

  “为什么你们不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大树上呢?那样大象就不能拖着圆本跑了。”

  “不行。这样它最终会把绳于拉断的,就像拉断铁链一样。但如果系在一根圆木上,由于它可以移动,所以作用在绳子上的拉力不会太大,绳子也就不那么轻易断了。你知道吗,我们从来都不会忘记,大象是皇帝,它是世界上最有劲的动物。我们是不能对皇帝说‘不’字的,也就是不能对大象说‘不’,因此你要让着它一点,有时候还要让它先赢一点点,让它拖着圆木往前走。否则,它会发狂,会拼力挣脱绳子的,那么你就输了。大象觉得自己赢了,就会继续拖着圆木朝前走。不过,这可不容易。它会越来越疲倦,最后不得不停下来。这时我们就可以捉住它了。”

  “我要亲眼看到了才会相信。”哈尔说。

  这时,俾格米人又在绳套上交叉地放上一些小树枝,盖上树叶,直到整个洞都被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哈尔注意到,俾格米人干这活时非常小心。他们不用手或赤着的脚去碰树叶,而是用小技条拨弄,将洞盖好。这样既不会有人的气味,又能把刚才挖洞时留下的气味掩盖起来。

  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们不沿着小路回到原处,而是跳进路旁树丛中,一直走到离罗杰和小象不远处,再从树丛中钻出来。

  现在,在阿布的指挥下,所有的人都来到象群的背后,用尽一切办法发出喧闹声。他们有的尖声叫喊,有的用树枝拍打树干,有的扔石块,好不热闹。

  大象被嘈杂声惊住了。有的尖叫着转身往回走,但是伸格米人早已手举长矛成排站在它们后面。他们挥动着长矛,专向大象娇嫩的地方刺去,包括那最敏感的长鼻子。上百个又跳又叫的精灵把大象吓坏了。它们只好又转回身子,跟在其他大象的后面,排成单行,一头接着一头,慢吞吞地,踏着沉重的步子,向森林走去。

  阿布又领着哈尔绕开小路回到他们设陷阱的地方,躲在密实的树丛后面。从那儿他们可以看见小路上发生的一切,但又不会被发现。

  哈尔仍然不大相信这个计划会成功。当他一眼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头大象时,他更怀疑这一切会有什么用。那是一头邋遢的长着凹凸不平厚皮的大象。瞧那个样子,没有动物园会要它的。却正是这样一头大象走向陷阱。

  它迈着缓慢的懒洋洋的大步走过来了。是没有睡醒还是愚蠢?它正一步步朝陷阱走去。很显然,它完全没有怀疑前面路上会有什么名堂。快到陷阱边上了,它仍然没有觉察到异样。

  再往前一步,它就要掉到陷阱里,其他的象会被吓跑,向森林四散逃去。哈尔知道,受惊的象群一天内可以跑上五十英里。他们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这样,留给哈尔的只是一头不中用的老家伙。他只有将它放生。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忽然,哈尔兴奋起来。那头他不想要的大象跨过了陷阱,好像陷阱根本不存在似的,继续慢悠悠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一下子,哈尔又有了新的担心:大象的步子迈得很大,如果它们全都跨过了陷阱怎么办?

  第二头走过来的大象毛色光亮,精神抖擞,所有的动物园都会欢迎的。哈尔目测计算着大象行走的步子,估计它再走几步,它的右后腿应该刚好掉进陷阱里。

  突然,大象停了下来。一条带叶的小树枝引起了它的注意。它走出小路,伸出鼻子,将可口的枝条折断,送进嘴里慢慢嚼起来,然后向前几步,推开树丛又迈上小路,陷阶被它绕了过去。

  第三头大象感觉到有点不对头,它停了下来,用鼻子嗅嗅陷阱上的树枝,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陷阱旁走过,发出一声带有轻蔑的嘶鸣,似乎在说:

  “哼,想要捉住我,你们再精明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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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罗杰做了象妈妈


  那头小象在原来是它母亲而现在只剩下一副骨架子旁哀声哼叫着。它用幼小的长鼻子钩钩那光秃秃的肋骨,又用它的前额轻轻推推,发出询问似的声音,好像在说:“你为什么不站起来?为什么不给我准备午餐呢?”

  它寻找给它新鲜温热奶水的奶头,但碰到的仍是骨头。

  它生气了,但还是不断用鼻子敲着母亲的骨架子,用幼牙拨弄,不时发出痛苦的尖叫。当这一切都没能唤醒它的母亲时,它又变得温顺起来,像蝴蝶轻吻花儿那样,它又用长鼻轻抚着那巨大的空头颅,然后顺着下去找母亲的鼻子。当然,它不会找到了。它是多么的伤心,多么的悲哀,因为大象是用鼻子互相亲吻、拥抱及保护幼小的。

  “可怜的小象,”罗杰说着,开始向小象走去。

  “不要过去!”阿布大声喊道,“小象麻烦事多。快回来!”

  “他是想告诉你,”哈尔跟着喊,“那头小象的情绪太坏了,可能会伤害你的。”

  “让我试一试吧!”罗杰坚定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要对付的是一头半吨重的小象。”哈尔警告他,“如果它把你撞倒,再在你脸上踏上一脚,那么你躺在棺村里的样子也不会好看。它的象牙虽然只有二英尺长,不过也足够从你身体一边捅进去,从另一边出来,小心点,我的弟弟。”

  当罗杰走到小象一旁时,不觉大吃一惊:原来是头好大的象。刚才,远远看上去,和它巨大的母亲相比,它似乎很小,实际上,它并不小。它站立时和罗杰一般高,但大约有十个罗杰那么重。

  小象的长牙很尖,令人害怕,刚才看上去似乎很短的鼻子也有一码那么长。罗杰心想,如果它抽一下,也不亚于职业拳击手猛力的一拳。

  小象的脚如同拳击手套一样大,不过它的力量却不是带着手套挥拳的学击手所能相比的。

  小象见到罗杰走过来,猛的一转身,朝他冲过去。罗杰站住了,小象也停了下来,这时它的象牙只离罗杰的脸不到两英尺。罗杰竭力不便自己露出惊慌的神情。不过他听到自己的心在激烈地跳动。

  他镇静地对着小象说:“小宝贝,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你需要一位妈妈。你看我怎样?做你的妈妈好吗?”

  小象看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它的本能是保护自己,保护它的母亲,不过它对面前站着的两条腿的动物有点害伯。

  最终,它还是鼓起勇气向罗杰冲过去。它低声地吼叫着,小小的鼻子在空中打着转,猛的朝罗杰的肩上抽过去。罗杰一下子四脚朝天摔倒在地上。

  哈尔正要跑过去扶起罗杰,罗杰却示意他走开。

  罗杰心里很清楚,小象也许会踩上他一脚的。但本能驱使他躺着不动。他记起有一次打架,把一个他曾经惧伯的男孩子打翻在地,那以后他再也不伯他了,只是想和他交朋友。

  说不定这头聪明的小象也会这样,要和他做朋友呢。小象不会伯他的,因为他一个人躺在那里,没有人过来帮他。

  小象抬起拳击手套似的前脚正要往罗杰的脸上踩去,罗杰机灵地滚到一旁,象脚踏了个空,踩在地上。

  象鼻子在罗杰的头上晃来晃去,鼻尖的两个指头触到了罗杰的脸和胸膛。

  罗杰一直在轻轻地说着一些什么也不是的甜甜话语。

  然后,他慢慢地抬起手,碰碰小象的鼻子,它马上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它又伸了过来,摇晃着,寻找着。后来,它竟然伸进了罗杰的外套上的口袋。

  罗杰再一次抬起手轻轻地爱抚着小象鼻子,并在上面稍梢停了一下,然后又温柔地抚摸着。

  他知道,大象是用鼻子接受或表达爱的。两个好朋友会长久地将鼻子缠在一起,求得安慰和给予安慰。幼象来到世上接触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母亲的长鼻子以及它的抚爱。一头生病的大象受到同伴们的关怀,它们用鼻子赶走围来的秃鹫,用鼻子汲来凉水给它喷淋,或者用鼻子取来泥浆敷裹它的伤口。一头快要死去的大象,在它的最后一刻,如果它受到象群尊敬的话,其他每一头象都要用鼻子轻轻地碰碰它,表示敬意。

  小象不再找它母亲的鼻子了。它稳稳地站在罗杰面前,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接受这来自完全陌生东西的爱,但又是熟悉的爱。

  突然,它惊叫着跑开,又回到它母亲的躯体旁。它轻轻地碰碰那堆骨头,但还是得不到爱抚。它站在那里,低垂的鼻子前后甩着,身子左右摇晃,眼睛里全是泪水。好可怜啊!大象是为数不多真真正正会哭的动物之一。

  罗杰小心翼翼地慢慢直起身子。一会儿,他又站在小象跟前,又开始温柔地对它说着什么。当然小象是不会听懂的,不过它能感受到这话声里的感情。

  罗杰还大胆地去摸摸象鼻子,并且将手逐渐移到翻动着的大耳朵上,小象没有反抗。罗杰又替它搔搔两耳后面、颈部,再顺着脊背骨一直摸到躯干的两侧,不时停下来替小象捉去身上的虱子。虽然大象的皮厚达一英寸,但里面布满神经,即使最小的昆虫叮咬也能感觉到。

  小象似乎对这种殷勤的搔痒捉虱很满意,罗杰感到他就要赢得小象了。忽然,在旁的其他大象齐声吼叫,吸引了小象。它的同类在呼唤,它必须回到它们中间去。

  小象飞奔而去。在旁观看的人立刻给它让出一条通道,它回到了它的叔叔、婶婶、它的邻居、它的朋友中间。它们簇拥着它,似乎是为它的归来感到高兴。

  突然,事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象群散开,大象纷纷四处跑开,剩下那头小象孤零零地留在原处。

  它难过地低声叫着,然后跟着一头母象,大概是它的一位婶婶吧。但它一靠近,那位婶婶马上转过身来,挥动着长牙,凶狠地把它赶开。它又跑到别的大象眼前,同样地被它们赶跑了,似乎它们和它已断绝了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罗杰感到很奇怪,“好象这头小象不是属于它们一群的。”

  “对!它现在不属于它们的了。”哈尔答道,“都是因为你呀!”

  “我?我怎么啦?”

  “你用手摸过它。”

  “那有什么关系?”

  “你的气味不太好闻,连被你摸过的小象也变得难闻起来。”

  “我那么难闻?”罗杰大声抗议,“今天早上出发前我才做了海绵擦身浴,怎么一下子变得难闻了呢?”

  罗杰知道他哥哥是在戏弄他,不过他并不计较。

  哈尔眨眨眼,笑嘻嘻他说:“当然,对我来说,你的气味并不难闻,因为我已习惯了它。小象也不觉得怎样,因为它还小,但这骗不了那些成年的大象。”

  罗杰有点不耐烦了:“不要再开玩笑了。快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好,我告诉你。”哈尔收起笑容,严肃地说,“这是因为大象讨厌人的气味,但不能责怪它们。多少年来,它们一直受到人类的袭击。由于次数太多了,所以大象一闻到人的气味,不是反击就是逃跑。只要有人的气味,就意味着死亡,至少也有危险。小象不懂得这些,但成年的大象再清楚不过了。它们和猎人周旋得越多,就越憎恨人的气味。”

  “但我只是摸了一二分钟。”罗杰申辩道。

  “那就够了。大象对气味是非常敏感的,而且它们很懂得辨别不同的气味。如果顺风的话,它们能嗅出一英里以外人的气味。”

  罗杰埋怨他说:“你应该在我抚摸大象之前就告诉我。”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认为你那样做是对的。那群象是不会要回小象的了,但是我们可以把它留下来。或者更确切他说,你把它留下,你已成为它的妈妈了。不过我得告诉你,你自找的这件差事可不是容易干的。你既要疼爱它,又要喂养它。它可是比你大十倍啊!”

  “我想我当不成妈妈了。”罗杰默默他说,“它不会再回来了。它已忘了我的存在。”

  大概罗杰说对了。小象背向人群,孤单单地站着,对着象群发出低低的哼叫声,似乎是向它们衷求,请它们收留。

  突然间,它转过身子,大声吼叫着,向罗杰他们飞奔而来,冲过人群,在罗杰跟前停了下来。

  “它终于回来了。”哈尔对罗杰说,“现在它真真正正认你作继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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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哈尔说,“象牙是大象身体上最好的部分。你们卖掉可以得很多的钱。”

  “钱?俾格米人是不用钱的。为什么我们需要钱?大森林赋于我们所要的一切。”

  “瞧瞧那副象牙。我敢说,它们是世界上最大的。”罗杰说。

  “大多数的巨象已被捕杀了,所以这头大象的象牙也可以算得上创记录了,但是,过去有许多象牙都是这么大或者更大的。世界上目前最重的那个象牙保存在英国的博物馆里,竟有二百二十磅,而记载的最长象牙是十一英尺五英寸半。想象一下,长着这样的象牙,该会是什么样子。”

  “但它们并不是真正的牙齿呀,只不过是我们这样叫它们罢了。”

  “我们把它们叫做象牙是为了将它们与其他的牙齿加以区别。实际上,它们也是真真正正的牙——门牙,就跟你嘴里的牙一样,不过它们长在嘴外,而且大四百倍罢了。”

  看着那头小象正抚摸着大象的空空骨架,罗杰说:“太残酷了!这头大象一定是它的母亲。不过好像不可能,因为母象该是没有长牙的。”

  “你搞混淆了。你是在说印度象。”

  “嗯,它们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许多不同之处。非洲象要比印度象高出四英尺,体重则是它的二倍。非洲象的头抬得高高的,不似印度象那样总低着头。另外,非洲象的耳朵宽度是印度象的三倍,张开时有如海盗船上的风帆。非洲象的公象和母象都有长牙,是印度象长牙的二倍。还有,非洲象的长鼻子尖端有两个凸出小块,和人的拇指、食指差不多,可以夹起东西,而印度象的鼻子尖端只有一个突起小块,并且远不如非洲象的灵活。非洲象在各方面都要胜过印度象。”

  “既然非洲象这么聪明,为什么马戏团不用它们呢?”

  “因为它们性太野了。它们会挣断束缚而伤人。印度象比较容易驯服,听从命令,非洲象却我行我素,动物园要非洲象,可以将它们关在棚栏里,马戏团却必须用不会伤人的动物。一头印度象随马戏团定在大街上,温顺得就像只小猫,要是非洲象上了街,那还了得。它们会大吼大叫,甚至会发怒,冲过人群撞进商店橱窗,印度象可以从你手上取走一粒花生,但如果你用手给非洲象一粒花生,它大概会把你的头也拧下来。马戏团不要非洲象的另一个原因是,它太昂贵了。他们只要花上不到五千美元就可以买到一头上好的印度象,而一头非洲象起码值一万美元。”

  “我看你是想说,我们的父亲因为我们活捉不到这头大象而损失了一万美元,是吗?”

  “你说对了。”

  两个男孩沉默了一会,好久没有作声。

  “我想象不出它们这么值钱。”罗杰说。

  “还有比这贵一倍的呢,日本东京动物园向我们定货。他们答应,如果给他们捉到一头白象,他们将付给我们五万美元。不过,要逮一头活白象,机会是极小的,大概是千分之一吧。看来,我们连一头黑象也没捉到呢!”

  罗杰优愁地摇摇头。

  “我想在这个月亮山里,我们是注定要倒霉的了。”

  突然,罗杰高兴得欢呼起来。那副巨大的象牙已被完整地挖了出来,并排地放在他和哈尔面前。洁白的象牙泛着迷人的光泽,真是一件极为珍贵的赠品。哈尔向阿布说了一些感谢之类的话。

  象牙还没有被彻底地弄干净,里面各有一条神经,这是一定要取出来的,否则象牙会腐坏烂掉。

  看,一条鲜红色果子冻似的海绵状长条取出来了,它的一端有一个人那么粗,然后逐渐变细,另一头只有铅笔尖般大小。罗杰惊叹道:“这么粗的神经啊!如果受到损伤,牙痛起来就不得了。”

  “确实如此。”哈尔说,“如果它被子弹射伤或者因其他原因受损,大象会痛得发疯的。”

  “我看我们这些矮朋友也会吞食这条神经的,因为它会让他们变得沉着果断。”

  “恰恰相反。他们连碰都不碰一下,因为他们认为大象的牙痛会传给他们。想想看,如果大象的牙痛发生在这些小矮人嘴里,多疼啊!”

  “那是他们的迷信罢了。”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大象的牙神经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不然为什么狗都不吃,连苍蝇也不往那上面叮?”

  看来哈尔没讲错。罗杰注意到,成群的苍蝇伏在大象的躯体壳上,却没有一只停在神经上。这其中的奥秘至今没有人能解释。真是一块神秘的土地!

  大象身上所有的东西,除了那巨大的骨胳架子,统统都给取走了。透过那一条条光秃秃的肋骨,可以看见赤裸着的俾格米人还在刮着粘在骨头上的肉。

  “你说他们像不像关在笼子里的松鼠?”罗杰问,指了指大象骨胳。

  “也像铁窗里关着的囚犯。”哈尔补充说,“这个骨架子可以拿来做一个囚笼,如果俾格米人需要的话。”

  阿布酋长听见了,摇摇头,说:“如果我们当中的一个人做了坏事,我们不把他投进监狱。实际上他倒喜欢那样,因为他可以不干活,由我们养活他。你知道,在丛林里是很难觅食的。我们不能把省下的食物给坏人吃。”

  “怎样处置他呢?”

  “把他交给巫医。他给他念咒语,然后让他喝一种苦汁,这样他就死去了。”

  “你们这样做是否太狠了?”罗杰问。

  “狠?是的,我们是狠,但是,大森林里的生活是很艰难的,我们一个月,有时甚至二个月,才能捕到一头大象,不到两天就吃完了,我们又得挨饿。你们知道挨饿的滋味吗?你们当然体会不到。在你们的国家里,有数不尽的食物供好人和坏人共同享用,你们养得起坏人,我们却不能。”

  哈尔点点头。的确,不仅是俾格米人,许多人还过着艰难的生活。除了饥饿威胁着他们,还有战争。现在,一千英里外的地方,就正在打仗。月亮山地区目前没有什么麻烦事,但谁能料到什么时候也许会有灾难降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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