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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气球


  这架小型飞机是马克·克罗斯比的,他是查沃动物保护区的守备队长。哈尔多次驾驶这架飞机帮助克罗斯比赶走屠杀查沃野生动物的偷猎者。

  越野车很快就到了20公里外的克罗斯比的狩猎营地。队长非常热情地欢迎兄弟俩。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事情进展怎么样?你们干掉了多少食人狮?”

  “只一头,”哈尔说,“糟透了,我们随时都可能要卷铺盖。”

  “问题在哪儿呢?”

  “要照看的范围太大了,我们在这边巡逻时,食人狮却在那边咬死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把你的队员都留在这儿呢?如果你带上你的30个人,整个地区就都能照看到了。”

  “我知道,”哈尔说,“但库首领不允许,他说我们必须单独干。”

  “这是要你们命的最佳方法。”克罗斯比说。

  “但他为什么要害我们呢?我们并没有做任何让他不高兴的事。”

  “你们活着,他就不高兴。也许因为你们是白种人,这就令他心烦。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事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系。如果你们还能活下去的话,你们就会知道这个秘密了。他是个非常古怪、厉害的人。他妻子、孩子在毛里叛乱中被谋杀了,这也许有点关系吧。但为什么他把帐算在你们身上,我就不知道了。”

  “算了,我们尽力而为吧。”哈尔说,“工人们在5公里长的铁路线上工作,如果我们能从高往下看,我们就能观察到整个区域了。你能不能把那架小飞机借给我们?”

  克罗斯比用铅笔轻轻地敲着桌子,他在思考。

  “我当然可以借给你们,”他最后说,“但我怀疑这对你们的工作会起多大的作用。飞机的发动机会发出很大的噪音,会把食人狮吓跑。等你降落、瞄准,它早跑了。一架直升机会好些,但也是声音太响了。气球怎么样?”

  哈尔笑道,“我们到哪去弄气球?”

  “很简单,你们听说过李尔气球狩猎吗?”

  哈尔点点头。关于这事,内罗毕和蒙巴萨的报纸都登过。李尔是个美国人,乘气球飞越东非,给动物照相,动物习惯低着头看着地,很难发现气球,就是气球在它们上方只有二三十米,它们也不会注意。气球没有声音,下面吃草的、睡觉的、觅食的动物都不会受到打扰。

  “气球简直绝了。”哈尔说,“但李尔会把他的气球借给我们吗?”

  “他不会借的,但我会借给你们。他已经回英格兰了。在他走之前,他把气球赠给了我们,用来观察查沃保护区,确保那些被你们赶跑的偷猎者不会再来。现在气球就放在离密滋马泉不远的地方,你们愿意去看一下吗?”

  他们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这份盛情,乘车向南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气球飘在查沃河旁一块田野的上空。这条河的一个大水洼被称作密滋马泉。一根粗绳子系在一个大树桩上,牢牢地控制着气球使它不会飞走。一个尼龙软梯从气球下的座舱垂到地上,在座舱里站着一个森林守备队员,正用望远镜观察着。在这个足有10层楼高的地方,他能看到方圆十几公里的地方。

  在软梯旁站着另一位守备队员,他有一辆自行车,如果发现偷猎者,他马上骑车回营地发出警报。

  克罗斯比打了个手势,在上面观察的人下来了。

  “座舱里容不下四个人,”队长说,“我们上去吧。”

  他们爬上摇摆不定的软梯,进了座舱。

  座舱是个大篮子,四周和底都是藤条编的。可以从网眼中看到地面;当他们踏进座舱时,它又摇又晃。座舱很小,最多一平方米。座舱四周有8根绳子连接着上面的铁环,铁环上又有12根绳子连接上面的气球。听克罗斯比说,这个气球的直径有15米。

  “它是靠什么升起来的?”罗杰问,“热气吗?”

  “不是,”克罗斯比说,“有这么大浮力的热气球要比这个气球大三倍。煤气比热气好,氦气比煤气更好,但浮力最大的还是氢气。氢气是最轻的气体,它的重量是空气的1/14。这个气球里全是氢气。”

  罗杰向上看去,发觉气球底部有一个洞,人都可以爬进去。

  “气体会不会从那个洞里跑出来?”他问道。

  “不会,因为氢气很轻,只向上飘,从不下坠。”

  “那么要不是系在村桩上的绳子,紧紧地拉住气球,它就会升到天上去了。”

  “当然。”

  “怎么能使气球降下来呢?”

  “有个办法,这是阀门线,它直接连着装在气球顶上的阀门。把这绳拉一下,放出去一点氢气,气球就会停止上升,再放一点氢气,气球就会慢慢向下降,降至你所需的高度,就可以着陆了。”

  “当然,放了些氢气才能下降。”哈尔说,“如果你又想升上去,怎么办呢?”

  “你们看到脚下的袋子吗?这些袋里装满了沙子。抛出一定数量的沙袋,减轻了负荷,气球又会升上去。按你抛出沙袋的数量,气球可以升到任何高度。”

  “听起来很容易。”罗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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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整天和扑扑一起玩该多好呀,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们把小狮子用皮带系在一个床角上,让它独自一个去享受香味,然后出发去寻找食人狮。

  到什么地方去找呢?铁路工人分散在5公里长的铁路线上,要两个人监视5公里之内发生的事是不可能的。一头狮子可以长时间趴在地上不动,它棕色的皮毛同它周围枯黄的草地一个颜色,如果它身上有一块黑斑,那也不过像一丛小树的颜色而已。

  兄弟俩爬上车站的屋顶,用双筒望远镜观察。

  “没用!”哈尔说,“这儿不够高,任何一个矮树丛、一个草丛、一个蚁冢后面都藏得住一头狮子。”

  他们下了屋顶。什么也干不了,只能沿着5公里长的铁路线巡逻。

  他们手里拿着枪,慢慢地沿着铁路走着,每人各观察铁道一侧的动静。当他们走过营地时,碰巧看见邓根从帐篷里出来,他也拿着枪。当他看见哈尔兄弟俩时,掉头朝相反的方向走掉了。

  这是件慢而细致的工作。要判断那些棕黄色的东西是草丛还是狮子,要询问碰到的每个人,看他们是否发现异常情况,还要寻找狮子的脚印。

  他们就这样查了半个多小时。这时有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叫着:“狮子,狮子。”向他们跑来。兄弟俩迎上前去,那人摔倒了,喘着气,指着铁路的那一头。

  “有多远?”哈尔问道。

  “快跑5分钟。”非洲人不用公里而是用时间来计算距离,快跑5分钟就是说你跑5分钟能达到的距离。

  兄弟俩立刻朝那人指的方向跑去。他们跑了好长一段路才看见一群人正围着看地上的什么东西。他们挤进人群,看到了他们害怕看到的——又死了一个人,满身都是狮子的爪子和牙齿造成的伤痕。

  “你看到了狮子吗?”哈尔问这群人中的工头。

  “看到了,”工头答道,“一个好大的家伙,身子两侧是棕色的,头顶是黑色的。”

  哈尔想:那一定是大黑鬃狮。

  “你们到哪去了?”工头冷冷地说,“当我们需要帮助时,你们总是不在。”

  “我们不能同时照顾所有的地方,”哈尔说。

  “你们的同伴——他就在附近,但他没过来开枪。”

  哈尔莫名其妙,“我们的人?我们没有同伴。”

  “就是邓根那家伙,他为你们工作,对吗?”

  “不对,他不为我们工作。”

  这声申辩淹没在一阵愤怒声中。很明显,他们不相信哈尔说的。他们因为他的伙伴没有履行职责而怪罪他。

  为什么邓根不打死那头食人狮?为什么他让它咬死一个人?

  可能是出于怨恨,怨恨他没被雇用,杀死食人狮也不会得到酬金,他何必吃力不讨好呢?让哈尔和罗杰丢人现眼吧,两个白痴!有人在这儿被狮子咬死时,他们却在另外一个地方。如果车站站长还有点头脑的话,就会解雇这两个笨蛋,请回邓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邓根就这样袖手旁观看着一个人被狮子活活咬死。

  兄弟俩赶回去向坦嘎报告这件事。当哈尔说当时邓根就在现场,而他们兄弟俩却在一二公里之外时,这位站长显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这又是一次失误。还得承认,如果邓根被雇用,食人狮可能已经完蛋了。

  “也许,我不该让他走。”坦嘎说,似乎是自言自语。“我得把这事报告给库首领,他定会不高兴的。”

  哈尔和罗杰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车站办公室,在站台上踱着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们应该找到一个看得到整个5公里铁路线的地方。”哈尔说。

  “那只能是坐在云头上。”罗杰气呼呼地回答。

  哈尔若有所思地看着弟弟,“你的想法正说在点上了。就这么办——坐在云头上。”

  “开玩笑!”

  “不,不是玩笑。走吧,我们去把那架鹳式飞机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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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扑仰卧在盆中,四个爪子在空中乱舞,它高兴地在水中打着滚。

  “真奇怪,”罗杰说,“它不喝水却喜欢在水里玩,简直疯了。难道它不知道猫科动物不喜欢把身上弄湿吗?”

  “它没有猫科动物的生活习性。狮子喜欢玩水,而且泅水很在行。”

  扑扑从盆中跳出来,爬到罗杰的腿上,一只湿淋淋的爪子打在罗杰的脸上,一下就把罗杰打得眼冒金星。

  “嗨,住手!”罗杰用袖子擦着脸。

  “它只是跟你玩呢,”哈尔说,“如果你想同它交朋友就得习惯那爪子。狮子喜欢嬉闹,但不知轻重。”

  这会儿,可爱的小家伙又开始舔罗杰的手。它的舌头就像砂布,只舔了三下,罗杰就感到手上的皮已经给舔掉了,他把手收了回来。

  他说:“我们最好给它点东西吃,别让它把我吃了。我们怎么才能搞得到狮子奶呢?”

  “可以用这个。”哈尔说。他拿出一听奶,打开后递到扑扑的鼻下,幼狮抬起头叫道:“嗯,嗯!”

  “如果我没弄错,”哈尔说,“那是狮子的语言‘不’。如果我们把奶热一下,它也许会喝吧!”

  把牛奶在野营小炉上热好后,又有问题了:怎么让它喝进去呢?

  把奶倒在一个盘子里,放到小狮子面前,扑扑嗅了一下,显然想喝,但不知怎么喝。罗杰按住它的头,让它的嘴浸在奶里,小狮子猛地挣脱了,胡须上溅满了奶。它还没学会像猫那样舔食东西,它习惯于吮吸妈妈的奶头。

  罗杰拿了个汤匙说:“如果你抱住它,我就能把奶喂到它嘴里。”

  “那是灌了,”哈尔说,“每隔三小时就要喂一次,像那样喂会用很多时间。此外,任何动物都不愿被强迫进食。我们得给它弄个假奶头,它已经习惯吮吸了。

  “如果我们有一截橡皮管——。”

  “但我们没有。”

  “我想起来了,”罗杰说,“帐篷后有狮妈妈的奶头。”

  他出去不一会儿就拿回一根直径约1厘米粗的竹竿,他砍了10厘米长的一截,眯着眼看了看竹竿是否是通的。他把朝上的一头磨光,那样小狮子含在嘴里就不会觉得难受了。然后,他把一头塞在小狮子的嘴里,另一头放在牛奶里。

  小狮子本能地吮吸起来,牛奶吸了上来,它用两只前爪抱着竹竿心满意足地进餐。

  罗杰看到它不是用脚趾去抓,而是用爪子上边一点脚内侧的一个小趾来扶住竹竿。

  “我还不知道狮子在那地方还有脚趾。”罗杰说。

  “人们称那为残留趾。”哈尔说。

  “那趾是干什么的?长得太高挨不着地。”

  “尽管这样,它们是狮子用得最多的脚趾,而且最危险。一个成熟的狮子的残留趾足有6厘米长,平时它们总是收着,藏在肉趾里,但狮子能把它们伸向不同的角度。它们像剃刀一样锋利,而且非常结实,狮子只用残留趾划一下就能把一个人的躯体划开。”

  “但这头小狮子用残留趾握竹竿。”

  “是的,它长大以后就会用残留趾抓住食物。它们有点像人的大姆指,如果你没有大拇指就不能抓住东西,一头狮子没有残留趾就不能把东西抓牢。看到了吧,一头狮子可真是全副武装了,但当它闭上嘴,藏起利齿,放下爪子,收起残留趾,它看起来似乎连苍蝇也伤害不了。”

  “它还有其它的秘密武器吗?”

  “还有一个。你摸一下扑扑的尾巴尖。”

  罗杰摸了一下,“哎哟!”他叫道,“尾巴上有根针,就在小狮子尾巴末端的黑毛中。它有什么用吗?”

  “防备后部受到攻击,狮子的尾巴十分厉害,如果它的对手从后面上来,就很容易被刺伤,那感觉就像是被大黄蜂叮了一下。

  扑扑喝完牛奶,抬起头,喵喵地叫。简直不能相信,这可爱的小东西将来会成为百兽之王,统治森林。

  哈尔俯身,抚摸它的耳后,它就更像家猫一样呜呜地叫,就像是风琴的低音。

  “我再让你看着狮子像猫的另一面。”哈尔说,“把那瓶面霜给我。”

  “你不是给扑扑刮胡子吧!”

  “不要怕。”他拿出手帕,在上面抹了一点面霜,把散发香味的手帕丢在扑扑鼻下的地上。

  扑扑用爪拨弄着手帕,它高兴得转着圈跑,兴奋得喘不过气来,把脸埋在满是香味的手帕中。

  “真像一只大猫。”罗杰说。

  “同猫完全一样。”哈尔赞同道,“甚至比猫更喜欢香味。”

  “香气里有什么使它这么兴奋?”

  “香气对人不也有这样的作用吗?——只是多少而已。至少人们喜欢香味。真是件奇怪的事——香味对雌狮不会产生如此大的作用,雄狮则不能自制。在大的猫科动物身上的作用也不尽相同。豹子和虎喜欢香味,但不那么激动,也许狮子更接近家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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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又多了一个对头


  小博萨大步走进铁路工人的营地,站在父亲尸体旁边呆呆地看着他的父亲。

  他黑黝黝的脸由于痛苦和愤怒变得更加阴沉。

  后来,他抱起尸体,一句话也没说就回自己的村子去了。

  工人们围着户外的火堆吃着早餐,很快他们又要去上工了。哈尔看着他们,他难过地想,今天会是哪一个人遭殃呢?随后,他看见远处有一个白人,那是谁?他决定走过去和他打个招呼,他非常喜欢非洲人,但此时能同自己的同胞聊上几句当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他想叫上罗杰,但他弟弟已到帐篷里去侍弄小狮去了。

  哈尔大步穿过营地,那个陌生人看见他走来,很快地沿着铁道走了。

  哈尔只好半路停下。很明显,那人不愿见他。

  这下哈尔感到很奇怪,也许,车站站长能告诉他那个新来的人是谁。

  在车站里,他发现坦嘎已经坐在他的办公桌前,面前放着一杯茶。

  “我知道我们这儿来了个白人,”哈尔说,“我是在营地里看见的。”

  “是的,”坦嘎说,“他是乘昨天下午的火车来的。”

  “他是谁?”

  “是个猎手,名叫邓根。”

  “他来这儿要干什么?”

  坦嘎在椅子上挪了一下屁股,“我想这同你没什么关系吧。”

  “但我想有关系。如果一个人不愿和我说话,那就一定和我有某种关系。他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好吧!实际上,亨特先生……你抢了他的饭碗。”

  “我怎么会那样呢?我甚至还不认识他,我从来没见过他。”

  坦嘎靠在椅背上,眼望着天花板。“我想告诉你也没什么害处。大约在一个月前,我们开始遇到食人狮的麻烦。邓根以前帮助过我们,我们就把他请来了。他带着枪到处乱跑,杀死了一些狮子,但很明显没杀死真正的食人狮。还是不停地有人被咬死,因此我们才去见队长,他推荐了你们。我们辞退了邓根,我想他一定非常恼火。他昨天来了,想夺回他的工作。”

  “欢迎他来,”哈尔马上说,“我们俩也不是干得很好,你知道昨晚又死了个人。”

  “是的,我知道,但你们才干了两天。不管怎样,我拒绝再用他。我以为他会坐晚上的车走的,但他现在还在四处转悠,我看他要捣蛋。注意他,他一定希望你们失手——他会想法让你们失手。如果他办得到的话,他会不择手段。”

  哈尔想起了帐篷门的事,他和罗杰都绝不会让门开着上床睡觉的。再聪明的狮子也不可能解开绳结,也许,是这个嫉妒的家伙干的。

  哈尔必须告诉坦嘎这件事,但这毕竟是件严重的事——指控一个人蓄意谋杀。他要不动声色地再看看,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事。

  他回到自己的帐篷。

  罗杰正想法让他的小狮子喝水。

  他在地上放了一盆水,这时他正把小狮子的头按在水里。

  哈尔大笑道,“你在干什么?淹死它?”

  “它肯定渴了,为什么不喝呢?”

  “它为什么要口渴呢?”哈尔问。

  “因为动物都会口渴的。听着,我了解动物。我养过豹子、狒狒、小象和一头猎豹,它们都喝很多的水!”

  “但你没有饲养过狮子,”哈尔说,“难道你不知道一头狮子可以一个星期不喝水吗?它可能是骆驼的近亲呢。”

  “但任何动物都需要水分。”

  “对,但它不必从水坑或河里喝水。”

  “那么它从哪得到水分呢?”

  “从被它吃掉的动物身上。羚羊体内一半以上是水分,狮子吃羚羊时从中获取了它所需的水分。”

  “但这个小笨蛋那么小,哪能捕食羚羊?”

  “对,但是大自然的法则却能弥补这一点。在它长大以前,它妈妈的奶水供给它食物和水分。”

  “真奇怪,它为什么不喜欢水?”

  “它喜爱水。放开它,看它做什么。”

  罗杰放开它,它立刻就把肥大的前爪伸进盆中,把水拍得四处飞溅。它的爪子显得特别大。这使罗杰想起了雪鞋,或是潜水用的脚蹼。要过好长时间,它的身躯才能长到与它的大爪相协调。它不断拍打着盆中的水。

  “你准备给他起什么名字?”哈尔问。

  罗杰看着小狮子绒乎乎、肉乎乎的爪子扑打着水,说道,“叫‘扑扑’最合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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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博萨、博萨的儿子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从帐篷里出来了。

  大多数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有几个人手拿大砍刀站在一起谈论着昨夜发生的令人激动的事,同时小心提防着另外一头食人狮。

  “谁知道那个人是哪儿的,就是被狮子咬死的那个人?”哈尔问。

  “知道,”一个人答道,“他是格勒村的人。”

  “离这远吗?”

  “不远,只有10分钟的路程。”

  “那为什么没有人去通知他的家人?”

  这些人奇怪地盯着他,似乎他说了非常荒唐可笑的话;尔后,他们大笑起来。树林中传来了狮子的吼声。“这就是为什么。”有人答道。

  哈尔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错的理由。谁愿意冒着被狮子吃掉的危险穿过森林中的小路呢?他对那个知道路的人说,“我们有枪,我们和你一起去。”

  这个人很不情愿地同意了。他们出发去格勒村,林中很黑,哈尔用手电照着路。

  林中不时传来狮子的叫声,但那是进餐后的吼声,不是进餐前的那种饥饿的哼哼声。

  “听起来似乎它们已经吃过了,”哈尔说,“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罗杰希望如此,但他还是很紧张。走出森林,总算松了口气,爬过一座小山丘就到了。这儿有十几幢用粘土和稻草建的茅草屋。

  一个妇人在拾柴火,哈尔的向导问道:“博萨的家在哪?”

  “就在那边。啊唷,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博萨被狮子咬死了。”

  这个妇人丢下木柴,尖叫着跑到博萨的茅草屋前敲门。

  门开了,出来的是位和哈尔年龄相仿的健壮的非洲青年。在墙的一角,一个妇人在拨弄着地上的一堆火。两个小孩停止玩耍,好奇地盯着这群陌生人。

  一个人是否上过学,一般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位就上过。哈尔用英语向他说道:“你是博萨的儿子?”

  “是的。”

  “我们有个坏消息告诉你,你父亲受到了狮子的袭击。”

  “你是说——他死了吗?”

  “他死了,你能去一趟吗?”

  博萨的儿子转身用部落语言告诉他的母亲。她慢慢地站起身,看着她的儿子,似乎是惊呆了,她一个字也没说。

  他们离开了茅草屋,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博萨的寡妇的恸哭声,这哭声听起来叫人难受,他们加快了步伐。

  哈尔边走边向博萨的儿子介绍了自己和弟弟,但小博萨对此反应并不友好。

  “我知道你们是谁,”年轻的非洲人说,“你们来这儿是制止狮子吃人的,但你们没有做到,你们又让狮子把我父亲咬死了。”

  哈尔解释道:“我们尽了力,狮子先闯进了我们的帐篷。”

  “那么你们有机会击中它,你们为什么不开枪呢?”

  “它把我们的左轮手枪打飞了。”

  小博萨哼了一声,“那不是理由,你们应该枪不离身。”

  “是的,”哈尔承认道。他开始对整个事情感到了一种负罪感。

  “后来呢?”小博萨问。

  “食人狮袭击我弟弟,他朝它眼里撒面粉。”

  “那么你呢?”小博萨说,“这期间你为什么不拾起你的枪?”

  哈尔不喜欢被这个愤怒的年轻人盘问,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火。

  “一切发生得太快,食人狮抓起了一个枕头就冲了出去。”

  “那么你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拾枪。”

  “我们拾起枪,冲出帐篷,这时食人狮已经从另外一个帐篷里把你父亲拖出来了。”

  “从你说的来看,”小博萨厉声说,“是你杀了我父亲,我现在就想杀了你,但得等到我父亲入土以后再说。”

  “可怜的人,”哈尔想,“小博萨太难过了,才这样不讲理。”

  但当他想责备小博萨时,他痛苦地意识到他和弟弟把这事给办糟了。多么了不起的猎手啊,当一头食人狮自投罗网,撞到自己的枪口上时,却没能干掉它。他感到莫大的耻辱。

  同时他也感到害怕,因为小博萨不是说说而已。父亲的仇未报之前,儿子是会绝不罢休的,这是当地的传统。

  哈尔似乎是在树敌而不是交朋友。他现在四面受敌,他得长四双眼睛——一双对付食人狮,另一双对付充满恶意的库首领,第三双得对付库首领手下的坦嘎,还有一双得不分昼夜地对付愤怒的小博萨。

  不,还不只四双,得五双才行,肯定还有一个敌人。是谁把帐篷的门打开放狮子进来的?他敢肯定,睡前他把门系牢了。

  旁边的一个帐篷门也松开了,但那是因为有人听到狮子的吼声,出来看个究竟而松开的,后来狮子就冲进这个帐篷咬死了小博萨的父亲。

  哈尔的帐篷门是怎么松开的?一头狮子是不会解开绳结的。谁干的呢?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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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打鼾的狮子


  用不着等到第二天早上。

  罗杰被鼾声吵得不能入睡。真奇怪,他哥哥是从来不打鼾的。

  是别的帐篷里筑路工人的声音吗?不像,因为声音很近,肯定是哈尔。

  罗杰不愿弄醒他。哥哥白天累了一整天,需要睡个好觉。罗杰尽量不去注意他的鼾声,他把耳朵堵起来,一只埋在枕头里,另一只用被子捂着。

  毫无用处,鼾声太大,他还是睡不着。他正准备开口,只听哈尔说话了。

  “罗杰,醒醒,你的鼾把整个营地都闹醒了。”

  “我没打鼾。”罗杰抗议。

  “可能不是你,因为这声音现在还有,肯定是条鬣狗在外面叫。”

  “如果是鬣狗,那也不是在外面,它就在我俩中间。”

  “马上就明白了。”哈尔说着打开手电筒。

  在两个吊床之间确实有个东西,但比鬣狗大得多。那儿站着一头硕大无比的狮子,它长着黑色的鬃毛,样子很像兄弟俩认为自己已经杀死了的那头食人狮。

  帐篷的门开着,表明它是从那儿进来的。它轻轻地咆哮着,一会儿瞧瞧哈尔,一会儿瞧瞧罗杰,拿不准哪一个味道更鲜美。

  睡觉时哈尔把一支11毫米口径的左轮手枪放在两个床之间的椅子上了,遇到麻烦时,他和罗杰随时都可以拿得到。这时,他伸手去拿枪。

  食人狮抢先了一步,它受哈尔突然动作的刺激,立刻一爪扫去,椅子被打翻,左轮手枪飞到墙角。然后,它选择了罗杰,也许是罗杰看起来比他哥哥更鲜嫩,也许是罗杰刚好在手电筒光下,而哈尔在暗处。

  说时迟,那时快,它的前爪搭上了罗杰的被子,罗杰拼命抱住被子不让它把被撕开。食人狮的大嘴就在罗杰的眼前,它大大的黑鼻子几乎碰到了罗杰的鼻子。

  食人狮能咬,他也能咬,罗杰猛地一口咬住了它的鼻子,与此同时,哈尔拉住了它的尾巴,这是马萨伊族人惯用的对付狮子的技巧。狮子的鼻子和尾巴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罗杰想找武器,但除了床的上方货架里有点食物外,什么武器也没有。绝望中,他抓到一盒做煎饼用的面粉,全都撒向狮子的眼睛。

  狮子看起来就像是涂满了牛奶蛋糊的喜剧演员,如果这是笑得出来的时候,罗杰肯定会大笑不已。

  这头食人狮可能经历了无数次厮杀,但它从来未被面粉袭击过。既惊慌,又看不见,它咆哮着挣脱被咬住的鼻子和拽住的尾巴,冲出帐篷。它以为是叼着罗杰冲出来的,但实际上它叼的是个大枕头,因为枕头上人体气味很重。当它撕开枕头时,发现既无肉,也没有骨头,失望地大声吼叫着。

  哈尔跳起来取枪。“这家伙一旦能够看得见,就会去吃人的,它已经发狂了。”

  哈尔找到了他的左轮手枪,把另一支抛给罗杰,左轮手枪比来福枪更适于用在这种近距离搏斗中。

  他们穿着睡衣,光着脚就冲出了帐篷。手电光下满地是枕头的碎屑,但狮子不见了。

  从旁边的一个帐篷传来一阵尖叫,哈尔用手电照去,看见食人狮正把一个挣扎的人往外拖,食人狮咬着这个人的头。

  狮子全力对付着它的猎物,没注意到哈尔和罗杰,他们开火了。尽管光线很暗,但他们还是看见食人狮倒下了。

  被食人狮的吼叫声和受害人的尖叫声惊醒的人们从帐篷里跑出来。

  一些人拿着火把,一些人拿着大刀,这种沉重的大砍刀是用来砍树或杀敌的。

  他们看见哈尔正把耳朵贴在那满身血污的人的胸膛上,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站起来,说话了:“他去了。”大不列颠统治肯尼亚很长时间,因此,工人们听得懂哈尔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看着食人狮,它的脸是白色的。

  “你们看,”一个人说,“鬼魂……恶魔……它装死……就是这些狮子吃我们……你们杀不了它们。”

  哈尔走到食人狮眼前,抹去它脸上的一些面粉。

  “不是鬼魂,”他说,“只是一头狮子——死定了!”

  还得做件事——那个受害人的尸体得埋掉。他用手电筒照照四周的地面,寻找丧命于狮口的人。尸体不见了。

  “尸体呢?”他问道。

  一个人答道,“已经处理了,你不用操心。”

  “你们把他埋了吗?”

  “我们办妥了,没你的事儿。”

  “我要知道,你们是否给他挖了个坑?”

  “坑,太麻烦。我们修路,白天干很多活,得晚上挖坑。”

  “那你们怎么弄的?”

  “把他丢在那儿了。”说话人指着一片灌木丛。

  “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做了件多么糟的事吗?”哈尔说。

  他大步朝灌木丛走去,迎接他的是一声怒吼。那人的尸体的下半截正被一头庞大的母狮撕扯着,母狮旁边是一头幼狮,它也在撕抓着。

  这头母狮正教她的孩子如何吃人肉,就像当初她的妈妈教她一样。

  母狮抬起头,怒吼,准备扑向哈尔。有两点使它感到恼火:一是在它进餐前被打扰,二是幼狮的安全受到了威胁。

  手拿大砍刀的铁路工人就像风中的树叶,落荒而去,丢下哈尔和罗杰两人去对付这兽中王后。

  怎么办?杀死一头带着幼狮的母狮,显然这有损君子风度,可是如果这头母狮不除掉,铁道工人就不会安全。

  容不得哈尔再多想,母狮已决定向他进攻。它弯曲四肢,全身像一只压紧的弹簧,猛一跳,腾空而起直扑哈尔的咽喉。

  哈尔一闪,绊在一个树桩上,摔倒在灌木丛中。

  母狮闪电般地扑向他,撕扯着他的睡衣。

  罗杰围着乱转,寻找机会开枪,但害怕伤着哥哥。他扯下自己的睡衣朝狮子眼前挥动,母狮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把注意力转向了罗杰。它大锤般的爪子一下打在他的屁股上,使他摔倒在草地上,但就在罗杰摔倒的一瞬间,他开了枪,子弹正好击中母狮两眼之间的地方。

  听到枪声,一些人跑了过来。他们看到的情景真叫逗:两个勇敢的猎手都躺在地上,一个压着另一个,最上面是已死去的母狮。

  人们掀掉死狮子,把兄弟俩扶起来。他俩这次身上的伤口比较多,而且比较深。兄弟俩摇摇晃晃向他们的帐篷走去。哈尔把手电筒照在先前黑鬃狮倒下的地方,狮子不见了——在草地上只有一些血迹和面粉。猎手们告诉过他,有时需要一梭子子弹才能杀死一头狮子,他开始相信猎手们的话了。

  兄弟俩瘫坐在吊床上,哈尔伸手在他上方的架子里取出磺胺药粉,支撑着给弟弟处理伤口,然后罗杰给哥哥也处理了伤口。在处理哥哥的伤口时,他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用手电筒照去,是一头幼狮。

  幼狮太小,分不清敌友,离开了它死去的妈妈,跟着兄弟俩进了帐篷。当罗杰碰到它时,他像猫一样喵喵地叫,罗杰把它抱了起来。

  “可怜的小家伙,”他说,“对不起,我们不得不打死你的妈妈。”

  “不要对那家伙动感情,”哈尔警告说,“也许我们还得把它杀了。”

  “你不会那么做。”

  “我会的,如果它母亲已经把杀人的本领教给它了,它终将变成食人狮。”

  “我们试试。你手上有血迹,把手放在它鼻下,看它会干什么。”

  幼狮把头伸向前,嗅着,似乎想舔,然后把头转开,喵喵地又叫开了。

  “你看到了吗?”罗杰得意地说,“他根本不想咬人,它现在更想喝点牛奶。”

  “他不饿,”哈尔说,“它妈妈刚才可能喂过它了。用绳子把它系起来,让它在这儿呆一会儿,我们还有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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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几次失败后,上校再也得不到他的工人们的帮助了,因为他们认为食人狮是魔鬼,是杀不死的。

  “食人狮也的确有魔鬼般的智慧。上校在两具尸体里放上老鼠药,把尸体放在灌木丛中。整个晚上都听得见狮子的吼叫,但第二大早上尸体完好如初,狮子根本就没碰,而营地中又有两个活人倒被狮子吃掉了。

  “1000多人罢工了,他们跳上开往蒙巴萨的火车走了。

  “留下来的人只好在房顶上或树上搭起避难所。有的人在帐篷下挖坑,坑口用原木盖上,人就睡在下面。原以为睡在里面肯定会安全了,但食人狮却把原木扒到一边,跳进坑里,把人给拖走了。

  “那些食人狮竟然懒得再把人拖到丛林中去,就在帐篷外吃了起来。虽然人们不断地开枪,它们根本不屑一顾。

  “很多人都躲在一棵树上,树倒下把食人狮压在地上,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叫带枪的上校,狮子已经挣脱,跑掉了。

  “从内罗毕来了两个有经验的猎手,他们曾经捕过好多狮子,对捕杀这两个魔鬼信心十足。但他们刚一跨出火车门,一头狮子就扑倒了他们中的一人。狮子正要咬这名倒地的猎手时,另一名猎手上去营救,结果他也被狮子扑倒,并被撕扯得体无完肤。这名猎手被送到了医院。他根本就没机会朝那头狮子开枪。

  “一天晚上,他们将一头死驴放在食人狮很容易发现的地方,上校守在一个高台上,距死驴3米远。台子有4米高,由四根埋在地上的粗原木支撑着一块厚板。

  “上校就伏在这块板上,手里拿着枪。夜深了,他听到了一声叹息——狮子饿时常发出这种呵呵的叹息。黑暗中传来阵阵沙沙声,这说明狮子就在附近。上校尽量不弄出声音,但当他举起枪时,枪碰到了木板,狮子马上离开死驴转而寻找弄出响声的活人。

  “整整两个小时,上校惊恐地听着黑暗中狮子围着他转,他感到狮子渐渐向他靠近。他想,这头狮子随时都会扑向这个瞭望台,四根原本中只要有一根断了,那整个瞭望台就会垮。

  “突然,有个东西打在上校的后脑勺上,上校紧张得差一点从台上摔下来,他以为是狮子从后面扑了上来。后来才发现是个猫头鹰。也许,它误以为上校是根树枝而落在他头上。

  “当这个猫头鹰撞到他时,上校突然的晃动,使平台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声。狮子听到响声,大吼一声便向瞭望台冲来。这时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上校能看见狮子的身影了。

  “上校瞄准、开火,只听见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咆哮,然后狮子就乱冲乱跳,吼声逐渐减弱成呻吟、悲鸣,最后就一点声息也听不到了。

  “人们从几百米远的营地奔跑过来。当他们看见这头‘恶魔’已经死了,便在上校面前敲起手鼓、吹起号角,在地上打着滚,欢呼道,‘马巴拉克!马巴拉克!’意思是说,‘上帝’或‘救星’。他们认为上校一定是神,终于战胜了这头恶魔。

  “还得对付另外一头食人狮,它试图冲进睡着几个人的车站,因为房间的门非常结实,所以它爬上房顶,掀开了房顶上的波纹铁板,从洞口跳了进去。这几个人在慌忙中以为在室外比在室内要安全,于是跑了出去,食人狮追了出来。

  “一个人藏进水槽中,食人狮弄翻水槽,把这个可怜的人拖出来吃掉了。

  “后来,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铁路警察局的警长赖亚尔。他坐着自己的专用火车来到这里。他是个好射手,对此他很自信。他认为只要能碰上食人狮,他一天之内就能解决帕特森上校几个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确实碰上了。他把火车停到旁轨上,与两个朋友——休伯勒和佩尔蒂一道准备通宵达旦地等着那头食人狮。只要听到食人狮的咕哝声,他们就会冲过去把它杀掉。就那么简单。

  “三个人轮流警戒,其余的两人睡觉。警长赖亚尔值第一班,但他却睡着了。休伯勒突然醒来,惊恐地发现狮子就在车内。食人狮把火车的滑门扒开,跳了进来,门又滑回去,关死了。

  “食人狮跳上赖亚尔的床,一爪打在熟睡的警长头上,锋利的牙齿深深地咬进了警长的胸膛,赖亚尔就这样完了。食人狮把警长的尸体拖到地上,惊醒了佩尔蒂。他发现这头250公斤的庞然大物就在他的身边。

  “休伯勒从狮子身上跳过去,直奔车门,但他打不开门,因为营地里的人被车内的骚动惊起,他们在外面把车门锁住了,这样食人狮就不能闯进营地。

  “同食人狮一起关在车内,这两个人肯定魂飞胆丧了。休伯勒在黑暗中去摸索他的枪,但在他拿到枪之前,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哗啦声——食人狮叼着赖亚尔的尸体破窗而逃。

  “第二天人们出去搜索警长的尸体,但除了一双靴子什么也没发现。

  “到底还是帕特森上校厉害。尽管他不是个很好的射手,但还是他击毙了第二头食人狮。有一次,这头食人狮试图攻击睡在一棵树上的几个人,第二天晚上,帕特森就藏在那棵树上。食人狮来了,想往上爬,被击中了,它咆哮着逃进了灌木丛。第二天一早,帕特森去寻找它。

  “他看见食人狮像是死了,但这头‘死狮’突然活了过去,向他扑来。

  “食人狮因失血过多而很虚弱,没能完成这次最后的攻击,在离上校4米的地方死去。

  “就这两头食人狮吃了100多人,其中包括28个印度人和两名欧洲人;这个故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全世界各种报刊、杂志中登载。这两头食人狮的皮陈列在野生动物博物馆中。如果你去芝加哥,你就能看到。”

  “但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罗杰说,“那两头食人狮都死了,可现在这儿还是有食人狮,那是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查沃的食人狮经常把它们的幼狮带在身边,教它们如何捕捉人和享用人肉。那些幼狮长大后又教它们的子女,就这样循环往复。”

  “为什么没在其它地方发现吃人的狮子?”

  “其它地方也发现了。在非洲狮子对人的威胁最大。不久前在马拉维,14个人葬身狮口。在莫桑比克,一个月死了20个人。从安哥拉至乌干达好几头狮子到处吃人,人们花了整整18个月来捕杀它们。在恩特比附近,有一头狡猾的老狮子,它发现每当大象闯进种植园时,人们就会出来驱赶大象,在混乱中它很容易捕捉几个猎物。结果人们杀死了17头狮子,才觉得安全些了。在圣哥,一头食人狮吃了45个人,另一头吃了85人。只要有狮子就会存在这种情况。”

  “那为什么不把所有的狮子都杀了?”

  “那就像是说禁用汽车,死于交通事故的人远比葬身狮口的人要多得多。在我们这个星球上,狮子是最为壮观的动物之一,世界各地的人到非洲来就是为了观赏狮子。当然,我们要努力减少死亡人数。

  “好了,赶快睡觉吧,明早我们得找到另外那个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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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查沃的食人狮


  哈尔和罗杰并不因此而感到高兴。他们并不想捕杀动物,但又不得不杀,人家请他们来就是要捕杀吃人的狮子的。

  还有一个人不高兴,那就是库首领。

  “这不可能!”当车站站长坦嘎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咆哮着:“两个孩子——就他们俩?他们的同伴一定帮助他们了,不过,我想我已经下过命令……”

  “您的命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坦嘎说,“两个孩子是单独干的。”

  “他们受伤了吗?”

  “被狮子抓伤了。”

  库首领眼睛一亮,“啊,那太糟了。他们在医院里吗?他们能活吗?”

  “他们会活下来——他们甚至不需要到医院去。”

  “但你说他们受伤了。很快他们就会中毒,就会死去的,那可太惨了。”

  “他们用白人的特效药处理了伤口,他们不会死的。”

  库首领那黑乎乎的脸显得更加阴沉。“我们等着瞧吧!”他注意到坦嘎脸上迷惑不解的神情,又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瞧瞧他们是否得到保护。我要吩咐我的医生给他们念念咒,告诉他们不必害怕那些爪子或牙齿,他们不会有事的。你能告诉他们吗?”

  “我会的。”

  他确实告诉他们了。在这个昏暗、肮脏的小火车站,孩子们从坦嘎的嘴里得知库首领的许诺——他要保护他们。

  他们离开了坦嘎的办公室,在站台上走来走去,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库这么急于让我们相信我们不会受到伤害?”哈尔想不通。“他是想麻痹我们,想让我们冒险,这样我们定会受伤。为什么这个怪家伙同我们作对?”

  “瞧他那模样,就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凶残的家伙,”罗杰说,“还有坦嘎——就是他请我们来的。你想他们俩会是一伙的吗?要干掉我们?”

  “坦嘎似乎是个不错的人,”哈尔说,“总是笑眯眯的。”

  “我知道,但笑并不能说明什么。你知道哈姆雷特怎么说?一个满面笑容的人可能是个恶棍!”

  “好了,”哈尔说,“我可不愿为此伤脑筋。回去眯会儿眼吧,昨晚一夜没睡。”

  他们回到铁路旁的帐篷,然而在吊床上怎么也不能入睡。

  “我弄不明白,”罗杰说,“怎么会出现食人狮呢?为什么这里的情况这么糟?”

  “你听说过‘查沃的食人狮’吗?”

  “听说过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就发生在这个地方。当时有两千人正在铺设这条铁路,老板是个叫帕特森上校的建筑工程师。

  “因为有些筑路的人病死了,帕特森上校请几个人把尸体埋了,另外付给报酬。但那些人太懒,拿了钱却没有掩埋尸体,只是把尸体扔在灌木丛中。

  “那一年可供狮子捕食的动物极少,它们饿极了。有两头狮子发现了尸体并把它们吃了。就这样狮子尝到了人肉味。后来又死了些人,他们的尸体都被吃掉了。每天晚上狮子都到灌木丛去寻找尸体。一天晚上它们找不到尸体可食,就冲进一个帐篷,拖走而个人,咬死后吃掉了。”

  罗杰一下子坐起来,“你是说它们径直闯进了一个帐篷——就像我们这样的帐篷?”

  “一模一样的帐篷,并且是每晚光临。”

  “难道帕特森上校就没采取点措施?”

  “他采取了,但你知道,他是个工程师,不是猎手。他非常有勇气,只是不知道怎么干。他拿着枪守在头天晚上出事地点附近的一棵树上。狮子的嗅觉很强,不会再去曾经去过的地方,它们要去攻击别的帐篷。

  “后来,又死了一个人,上校把尸体搁在一棵树下,自己爬到树上守着。每天晚上都守候着,上校很疲倦,就睡着了。突然,树下的一声咆哮惊醒了他,他动了一下,扑通坠落在一头狮子身上,很幸运,这头狮子被吓跑了。

  “后来上校又设了个陷阱,是一个铁木笼子,门后有个弹簧,只要弹簧被踏,门就会紧紧地关上。在笼子的后半部隔了一个小间,里面有两个人,因为是用铁栏杆隔着的,所以很安全。食人狮想要捕食这两个人的话,就会进笼子,它一走进笼子就会踏上控制门的弹簧,门就会关上,狮子就无法逃脱了。

  “一头食人狮真的窜了进去,踏着了弹簧,门也关上了。狮子咆哮起来,惊动了营地的工人。上校带着四个人拿着来福枪赶来了,他们对着笼子足足射了20发子弹。由于看不清楚,子弹都没有击中狮子,但一粒子弹却击中了门闩,当地一声门弹开了,那头食人狮逃跑了。

  “上校还试着用铁皮罐的方法捕捉食人狮,他领着几个人,带着铁皮罐,把食人狮经常出没的灌木丛围了起来,只给狮子留下一条路,上校就守着这条路。当狮子从矮树丛中跑出来时,他就能击中它。

  “上校准备好后,其他几个人就敲打铁皮罐,狮子吓得朝路上跑来,上校勾动扳机,只听得扳机咔嗒一声,枪没响,是颗瞎子儿,没等他换枪,食人狮已经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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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天亮后再追吧。”罗杰说。

  “我们现在就去追,到明天早上它就会跑出七八十里远了。”

  “但你的枪已经坏了。”

  “我们还有长矛。跟我来,但先得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他从夹克衫的口袋中掏出一支盘尼西林软膏。

  “为什么现在要弄这些伤口?它们并不严重。”

  “狮子爪子抓伤的伤口哪怕只一点就能要你的命:血液中毒。狮子可从来不剪指甲。它确实是讲卫生的动物——像猫那样总是舔洁自己的身子。但它们不能清洁爪子,嵌在爪子里的肉腐烂之后有毒。我认识一个小伙子,他被狮爪抓了点轻伤就在医院里躺了六个星期,他算是幸运的,活了下来。”

  哈尔给罗杰擦了点药膏,然后自己也擦了一点。

  “该走了。”

  “其它的狮子怎么办?”罗杰说。他抬起手电筒,朝山羊照去,确切地说是朝放山羊的地方照去。山羊不见了,其它的狮子也不在。

  “太好了,”罗杰说,“我们不必担心它们了。”

  “还不能松懈,它们可能就躺在附近消化着刚吃进去的食物。也许它们就在四周。如果我们无意中碰到其中一头,那就麻烦了。如果不去惹它们,倒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它们可不喜欢被人踩着。”

  哈尔拾起长矛,在一个地方把荆棘丛扒开个缺口,那头受伤的狮子刚才就是从这儿跳进来的。他队缺口处跨出来,罗杰拿着手电筒跟在后面。

  地上有一个深深的凹坑,是那头狮子跳出来时落地的脚印。他们沿着血迹径直朝水坑走去,一路上紧张地盯着岩石,怕踩着狮子而不是石头。兄弟俩疲惫地顺着血迹向前走。从灌木丛中不时传来昏昏欲睡的嗥叫声,在水坑边有三头正在喝水的狮子盯着罗杰的手电光。

  “稳住,”哈尔小声说,“不要一惊一炸的。”

  最重要的是不能露出一点害怕的样子,就是一头老老实实的狮子也会忍不住追食逃跑的人。

  “向后退。”哈尔小声说。

  还是面对着这几头狮子,他们沿着水坑向后慢慢地移动,一步接着一步。如果绊着树根或小土丘摔倒,那么就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

  哈尔感到自己几乎成了对眼了,既要盯着狮子,又要寻找那头食人狮跳进水坑后逃跑的路径。追踪脚印已毫无用处,因为到处都是狮子的脚印。

  他们沿着水坑退了一半便发现了要找的踪迹——卵石上有红色的印迹。血迹延伸到丛林中消失了。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坏。食人狮没呆在空旷的地方,它已爬进了矮树丛中。它可能藏在任何一个树丛后,忍受着头部的伤痛和心中的仇恨。如果它听到或嗅到正在逼近的猎手,它就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狮子一跳能高达3.5米,远及14米。在这儿它还不用跳那么远,因为两旁的灌木距离很近——如果这头食人狮藏在一个树丛后面,它只需跳二三米就能扑倒它的敌人。

  罗杰一脚踩在一根圆木上,圆木一滚,摔了个仰八叉。他翻身用手撑在地上,尔后又赶紧站起来。

  “留点神,”罗杰站起来时,哈尔恼怒地说,“幸运你踩的不是那头狮子。”

  “算是走运吧!”

  “别碰运气!要真是它,它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还好,血迹表明它没在此停留。”

  他们沿着沾有血迹的灌木丛又往里走了一截,哈尔停了下来。

  “用手电光照这儿——近一点。”

  他检查着每一片树叶、每一根细枝。看不到血迹了。可能那头食人狮已经止住了血,但又不太像。食人狮就在附近,更可能就在树丛的背后。

  他谨慎地走近一个树丛,想看看树丛的背后及附近。

  “小心!”罗杰大叫道,“就在你的身后。”

  哈尔迅速转过身,准备食人狮扑过来,但狮子的行为总是出人意料,它没有扑过来。

  一对灯泡般的大眼睛在树丛中闪着光,大眼睛上方乱蓬蓬的头上血迹斑斑。

  食人狮平趴在地上,它一点一点地向前爬,没有怒吼,没有呼呼的喷鼻声,只是像猫那样的呜呜叫着。

  这不是小猫咪那种友好的叫声。这叫声听起来让人害怕,叫声中充满了愤怒和复仇。这叫声不只是从喉咙中发出来的,而是来自那愤怒的身躯,简直就像地震前的隆隆声。

  “把长矛给我。”罗杰说。

  “不,我来,你走开。”

  “给我,”罗杰坚持道,“他们告诉过我怎么用长矛。”

  “你力气太小。”

  “不用多大的劲,”他猛地从哈尔手中把长矛夺过去。“你拿着电筒。”

  没有时间再争了,哈尔接过了电筒,他猛地意识到弟弟已经长大了。在10秒钟内,他要么葬身狮口,要么就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是马萨伊族人的习俗——一个年轻的马萨伊族人只有杀死一头狮子才会被承认是个男子汉。

  罗杰开始为他突然爆发的勇气后悔。那对发亮的眼睛,高耸的尾巴,就像竖起的枪管,令人害怕的呜呜叫声使罗杰头上直冒汗。他紧咬牙关试图使自己从紧张中镇静下来。

  像他这样的年纪,他的个头和体力都已相当不错了——他相信自己的体力,更以自己的智慧而自豪。此刻,他需要大地母亲的帮助。他没有把长矛刺向食人狮,而是把长矛的箭头斜着朝上插在地上,锋利的箭头对准狮子的胸脯。他紧握长矛,尽量保持好方向和角度。

  狮子最后的攻击就像一道闪电。相比之下,一头大象,或是一头犀牛,或是一头河马,甚至是一头野牛的攻击都比它慢多了。

  罗杰看见那头狮子匍匐在3米外的地上,一眨眼的功夫,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冲出树丛。这颗炮弹足有200多公斤重。

  但是,长矛的后面是大地母亲,矛头不偏不倚扎穿了狮子的胸脯。狮子两只强有力的前爪抓住了矛杆并拔了出来,叭达一声,长矛在狮子的爪中一折为二。这头食人狮愤怒而痛苦地吼叫着倒在地上。它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又倒下了,再也不能动了。

  罗杰突然感到非常柔弱,他无力地坐在地上,手捂着脸。哈尔把手搭在弟弟不停抖动的肩上,他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

  话语已不必要。他们俩都清楚,搭在肩上的这只手臂想表达什么。这不是一个成人对一个孩子的安慰,而是一个男子汉对另一个男子汉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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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V字型枪


  这头母狮不断地用鼻子嗅着,径直朝荆棘丛走来。

  它用爪子轻轻地拍打了一下荆棘墙,整个荆棘丛摇晃了一下。如果它再加点力拍打一下,那么整个荆棘丛就会塌。但很明显它不喜欢被刺扎的滋味。它开始围着荆棘丛转圈,罗杰的手电光也就跟着它转。

  “我要是你的话,我就开枪了。”他小声地同哈尔说。

  “也许,它仅仅是好奇。”哈尔回答道。他知道母狮这一点也跟女士们一样。

  围着荆棘丛转了一圈后,这头母狮用后腿支撑站了起来,把前爪趴在荆棘丛墙上朝里看,罗杰拿起了长矛。

  “镇定,”哈尔小声说,“不要动。”

  这头母狮朝里看了10秒钟,但简直像过了10分钟。然后它打着响鼻好像要喷出吸进去的难闻的气味,最后才放下前腿落到地上,慢慢走向它的丈夫,一同享受那头死山羊。

  哈尔放下枪。它成功地通过了考试——它不是食人狮。

  一头山羊对两头狮子来说是不够吃的,但自私不是狮子的本性。当这对夫妻稍稍满足了食欲之后,他们就停止了进餐。雄狮昂起头发出了进餐后的吼叫,这吼声是告诉数里之内的狮子:这儿在供应晚餐。

  不一会儿,狮子们从矮树丛中出现了,一共八头,一下子就把剩下的山羊吃得精光。

  但第九头狮子没有加入分享山羊的行列。它看起来同其它的狮子不同——很明显它不是它们中的一员。这头狮子老些、大些,鬃毛是黑色的而不是常见的浅棕色。它蹲在一旁,紧盯着从荆棘中照出来的光。

  虽然那山羊它一点都没吃,但从它嘴角流出唾液来看,显然是饿得厉害。

  一会儿它站起来慢慢地朝荆棘丛走来。

  “我们又得小心了。”哈尔说。他已经有点疲倦了。

  兄弟俩渐渐对此已经有些迟钝了,他们不能对每头狮子的光临都保持高度紧张。也许这头狮子同前面的狮子一样,也会讨厌人的气味又走回去吃山羊。

  就在这个时候罗杰开始感到身上痒。

  “有什么东西在咬我。”他说。

  “可能是紧张的缘故吧。”哈尔说。

  一会儿他自己也感到了痒。一个爬虫爬到他的身上咬着了他最敏感的地方。

  “蚂蚁!”他大声说。

  为什么这些蚂蚁不能等到这次行动结束再咬呢?

  在搭这个“波麻”前他们就仔细地检查了这地方是否有蚁巢,这些蚂蚁肯定是行军蚁,鬼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它们列队前进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切挡在它们前进路上的东西都会被吃掉。真不幸,它们碰巧选择了这条穿过荆棘丛的路。

  “我们离开这儿吧,”罗杰说,站起来试图把这些虫抖下来。

  “你给我呆着,保持安静!”哈尔命令道。

  “保持安静,你怎能在活活地被咬死时,保持安静?”

  “被蚂蚁吃掉总比被狮子吃了好。”

  “哦,我不怕狮子,它会像前面的狮子一样,让我们虚惊一场。”

  “我不清楚,”哈尔说,“它看来想要动真格的。”

  狮子的尾巴来回地摇着,一会儿尾巴不动了,高高地竖着就像船的桅杆。它两耳竖着,呲着牙,没有吼叫,而是发出轻柔的呜呜声。

  从现在这个角度哈尔不能射到它的心脏,他必须打中它的大脑才行,而他知道狮子的大脑并不在头顶部,头顶只是乱糟糟的毛发而已。想射中它的大脑必须朝它的两眼中间的地方开枪。他重新瞄准。

  这头狮子平伏在地上,哈尔知道这是“顶备”,紧跟着便是跳跃。

  蚂蚁在咬他俩,哈尔尽力忍住不去理会它们。当狮子爪子插进土里准备跳起时,哈尔开火了。罗杰立即把捕兽弹扔了出去,恰好在狮子的鼻下爆炸了。这头狮子轻蔑地用前爪拍打了一下,纵身跳进了荆棘丛圈。

  一切发生得太快,罗杰手中的手电筒被碰掉了,在草地上闪着光。罗杰想拿起长矛,但它被压在200多公斤重的狮子身下。

  哈尔已经跳到一边以免披狮爪抓伤。他不敢再开枪,害怕伤着弟弟。当狮子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哈尔终于把枪口对准了狮子的头。但是,一只爪子又扫了过来,比棒球棍要厉害得多,能轻而易举地打死一头斑马。这一扫把哈尔手中的枪管打成了V字型。

  如果这时候哈尔开火,枪就会爆炸,人和狮子都会丧命,那样这个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哈尔的手指离开了枪的扳机。当狮子张着大嘴向他冲来时,他把V字型的枪猛地塞进了它的喉咙。

  狮子仰卧在地上用后爪把枪往外扯,身体在地上翻滚,终于把枪弄出来了,但又被什么东西咬了。

  蚂蚁。

  它站了起来,想抖落附在身上的蚂蚁。用嘴咬自己的两肋,用爪子拍打耳朵、喉咙,在荆棘圈内撞来撞去。它早把两个孩子忘得一干二净。

  蚁蚁拚命地攻击这个新的目标。它们比普通的蚂蚁大,差不多有3厘米长,它们的两颚就像把铁钳。

  成千上万的蚂蚁参加攻击,它们能把一头动物吃得只剩骨头。它们钻进狮子的喉咙、眼睛、耳朵。地球上最小的动物之一正在征服这头百兽之王。

  这头狮子跳出荆棘圈,冲进茫茫的黑夜。兄弟俩听到它跳进了附近的一个水坑。

  罗杰抬起手电筒,他们相互打量着。他们脸上、手臂上、衣服上都浸有血迹,但他们不清楚这血是从哪来的。他们身上有许多伤痕,但没有一个伤口深得流出这么多血。

  哈尔嘘了口气,“是狮子的血,不是我们的。我想我打偏了,但肯定打中了它的头。”

  “好了,我们出去吧。”罗杰说,“今晚我真累坏了。”

  “你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罗杰当然知道,一个猎手打伤一头野兽后就必须跟踪它并结果它的性命。他不能将一头受伤的野兽放跑,要结束它的痛苦。还有一个原因:一头凶猛的野兽受伤后会变得更加凶猛,它会在它见到的第一个人身上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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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无辜者


  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嚓嚓的挪动声。

  “听,可能是狮子陛下来了。”

  哈尔拿起猎枪。这种枪对付狮子正好,一个10发子弹的弹夹,加上膛中原有的一发,共11发子弹,杀死一头狮子就需要那么多发。

  哈尔没让他弟弟带枪,罗杰不知道怎样用枪。此外,还得有人用手电筒照亮狮子,罗杰就干这事。

  但罗杰也不是赤手空拳,他身旁放着一枝3米的长矛。他的一个队友说服他带上这枝长矛,那是个马萨伊族人,马萨伊人以他们用长矛捕杀狮子而闻名,罗杰的马萨伊朋友已经教会他如何使用长矛。

  哈尔认为用长矛来捕杀狮子是件荒唐的事。一个马萨伊猎手可能办得到,但他弟弟,以为他也能用好一枝长矛,简直是愚蠢。不过,让他带上长矛也没有什么害处。

  罗杰还带了枚捕兽弹,必要时可以掷向野兽,捕兽弹在野兽面前爆炸。

  他认为这可以把野兽吓得晕头转向。

  “打亮手电筒。”哈尔小声说。

  罗杰按亮电筒,起码有12只动物在撕扯那头山羊。真让人失望——它们不是狮子,而是些土里土气的、难看的鬣狗。

  它们对亮光毫不在意,一心撕扯着那头山羊,并朝灌木丛那边拖拽。如果它们把山羊拖走,那整个计划就完了。

  “向它们扔捕兽弹,”罗杰说道,“吓跑它们。”

  “也把狮子吓跑?不——我们得保持安静。”

  “但不能让它们把事情都搞糟,扔石头怎样?”

  “可以,如果我们能找到石头。”他用手在地上摸,“这有一块。”

  哈尔站起身,用力一掷,不偏不倚正打在一头鬣狗的嘴上,立刻爆发出一阵可怕的尖叫声。

  这一掷并没有赶跑那群鬣狗,相反,它们不再撕扯山羊,而咆哮着朝“波麻”走来。

  人们说鬣狗是胆小鬼,这样说的人并不真正了解这种野兽。确实,一头单独的鬣狗不会去袭击一个人,除非这个人睡着了。在这种情况下,它会毫不犹豫地溜进帐篷咬掉沉睡者的一只脚或撕碎他的脸。许多猎手就是被鬣狗终身破相的。如果人醒着,一头鬣狗是绝不会向人进攻的。

  如果是一群鬣狗,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它们知道会得到同伴的帮助,因此变得胆大而凶猛。现在兄弟俩就被一群颚硬齿利的鬣狗包围了,它们围着荆棘丛寻找能钻得进去的洞。

  罗杰打着手电筒不停地转着查看刺墙内是否有鬣狗钻进来。鬣狗一露头,哈尔就用枪柄朝它鼻子猛击,它就会缩回去,留下一个洞和一声嚎叫。

  但另外一头又往里钻,把这个洞挤大了一点,哈尔又如法炮制地猛击。这时刺墙的另一侧传来一声嗥叫,这是告诉伙伴;到这儿来。然后又换一个地方。

  同时注意到所有的方向是不可能的,也不可能每下都击得准。要不了几分钟,这群鬣狗就会冲进来了。

  是狮子救了他们。一声深沉的吼叫使罗杰把手电筒射向荆棘丛外。外面有一头很大很大的狮子,它是被鬣狗那声尖叫吸引过来的。这群鬣狗马上改变了主意,狺狺着跑进了矮树丛中。

  这头狮子朝荆棘丛走来,哈尔端枪瞄准它。“照着它,”他说。哈尔想,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赶走了一群鬣狗,换来一头更危险的狮子。

  灯光在狮子脸上晃来晃去——罗杰拿电筒的手在发抖。

  “把电筒拿稳点。”哈尔说。

  “快开枪。”罗杰催促道。

  但哈尔没有开枪。

  狮子停了下来,盯着灯光看。它不是害怕,只是被灯光吸引住了。狮子间的不同在很多方面很像人和人之间的不同——各有各的习惯。一些狮子怕灯光,一些狮子不怕。有的狮子不仅靠近篝火,而且还躺到刚烧尽的火灰里取暖。

  狮子的眼睛有人的眼睛两倍大,像两只闪亮的灯泡。在夜里狮子的眼睛同猫眼一样,只要有较强的光照着它,它就会同镜子一样亮闪闪的。罗杰对这双闪亮的眼睛感到一阵恐惧。

  “射呀,你这笨蛋,怎么还不动手?”

  哈尔还是等待着,食指搁在枪的扳机上。

  这个庞然大物用鼻子嗅着,一阵微风把两个孩子的气味直接送到它宽大的鼻孔里。狮子站着不动,离他们还不到1.5米远,是绝对有效的射程。

  哈尔很想勾动扳机。这头狮子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食人狮,但它离人太近,人已经很不安全了。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呢?就是错杀了一头狮子也比被狮子吃了好。

  但他还是没勾扳机。手电光在狮子身上不停地乱晃,狮子抬起头似乎闻到了什么不喜欢的气味。它慢慢转过身,走向死山羊,开始撕咬起来。

  哈尔放下枪,浑身松弛下来。他感到刚才全身都僵硬了,血液也停止了流动,他伸出手拥着弟弟。罗杰在发抖,但他不说是被吓坏了。

  “很冷,是吗?”罗杰说。

  “当然,是够冷的。”

  的确,在东非高地不论白天如何炎热,晚上总是出奇地冷。

  狮子抬起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望望树丛,然后发出一种非常奇怪的叫声。这不是那种吼叫,而是一种轻柔的,传得很远的“哼、哼”声。

  “它在喊它的同伴。”哈尔小声说。

  哈尔非常了解狮子的语言,他已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博物学家。在他生活的十几年中,在父亲的动物牧场中,他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动物打过交道。他了解狮子的叫声比其它动物的叫声要多得多,每一种叫声都表达着一种不同的意思。

  一种深沉的呜呜声表示狮子在寻食,一头准备攻击的狮子总要发出低沉的咕哝声。一头狮子在它没有进餐前一般是不会吼叫的——吼叫声会吓跑猎物。进餐后,它会发出吼叫——那是一种怎样的吼叫啊!数里之外都能听见这种吼叫声,比大象的尖叫声传得远多了。它的吼叫声就像是说:“我来了,我征服了对手并把它吃掉了——我是多么了不起!”

  两头狮子同行时,交谈几乎不断,时而叹气,时而咕哝,有喘息,有响鼻,有呜咽声,还有像风琴的低音键发出的隆隆声。

  当一头母狮与它的幼狮耳语时,它发出的声音非常类似人的母亲的语调,也是温柔、柔和、轻松的呀呀语。幼狮只会喵喵地叫,几乎与家猫的叫声一模一样。

  这头狮子的同伴用一种低的口哨声回答了它,这声音就像睡着的小鸟发出的声音。谁能想象一头狮子能发出口哨声?这种叫声能骗住人,也不会引起猎物的警觉。

  一头巨大的、黄褐色的母狮在罗杰的手电光下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雄狮让出一边使它能与自己共同进餐。狮子不同于鬣狗,鬣狗从不与任何其它伙伴分享它的食物,就是它的配偶也不行。雄狮是家庭中的大丈夫,它先吃——但不会忘记它的伴侣和子女。

  正向山羊走来的这头母狮突然停下来盯着荆棘丛,它朝荆棘丛伸了伸脖子,深深地嗅着气味。这个时候,兄弟俩真希望自己身上最好什么味道也没有。

  它伏下身子慢慢地朝荆棘墙走来。罗杰的手电光晃动得更厉害,就是哈尔也感到一股寒意爬上他的脊背,他把枪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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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捕捉食人狮

  躺在狮子出没的地方等待着食人狮的到来,这似乎是发疯了。

  但哈尔并没有发疯到如此地步,他已经19岁,身高1.83米,既有成人的体魄,也有成人的智慧。对于这次行动他已考虑了再考虑。在他看来这次行动似乎是捕捉食人狮的最佳方案了。

  他弟弟罗杰13岁,也赞同这个计划。这倒不是由于他遇事考虑周到,而是因为他觉得这次行动对他来说将会是一次令人激动的历险。

  就这样,他们躺在有一圈荆棘丛作屏障的隐蔽处。在中非,人们称这样的荆棘丛为“波麻”,但罗杰感到这种掩体并不十分保险。

  “只有一米多高,”他低声说,“一头狮子能轻而易举地跳过来。”

  “但它不会跳,”哈尔答道,“除非它是一头食人狮。大多数狮子一般不会靠近人,只要你不去招惹它。”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用荆棘丛呢?为什么不就坐在空旷的地上呢?”

  “像那样做,就是自找麻烦。你想,在黑暗中,如果一头狮子,或豹子,或犀牛,或大象或其它什么动物无意中绊到你,它就会受惊。出于自卫它就会攻击你,用爪猛击你一下就足以使你丧命。但所有的动物都讨厌荆棘。它们一碰到荆棘丛,就会绕开。至少,我希望它们会这样。”

  “除那头食人狮外。”

  “对,除了那头食人狮。我们已经给它铺了红地毯,正欢迎它来呢。如果它嗅到了我们的气味,肯定会冲着我们来。”

  “你希望它来?”罗杰的声音里多少有点发抖。

  “我当然希望它来,这就是我们到此地的原因。怎么样?罗杰,害怕了?”

  “我才不呢,”罗杰争辩道,“只是有点冷。”

  哈尔和罗杰到非洲来不是捕杀动物而是捕捉动物。他们受过父亲的训练,他们的父亲——约翰·亨特——是个很有名气的捕兽能手,有一手了不得的捕捉野兽的技巧,捕到动物就送到动物园和马戏团。但今晚兄弟俩的任务不是捕捉而是要把吃人的狮子除掉。

  那是非常不幸的一天,这一天刚刚开始就有五个人被“谋杀”了。这五个人在查沃村附近修内罗毕——蒙巴萨铁路时被狮子咬死并吃掉了。

  查沃地区的狮子真是臭名昭著。多年前当开始铺设这条铁路时,世界上许多报纸就刊登了“查沃食人狮”吞食筑路工人这种令人恐怖的消息。现在这些狮子,也许是它们的后代,又重操旧业了。

  兄弟俩已享有捕捉野兽的美誉,他们被请来寻找这些食人狮。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怎么知道哪些狮子吃人,哪些狮子不吃人呢?无辜的必须加以保护,因为它们是非洲大陆的壮观景象之一。非洲已是它们的最后的栖息地了。很久以前,狮子生活在许多地方——欧洲、阿拉伯半岛、巴勒斯坦、印度……随着人类人口的急剧增长,狮子被杀戮。现在非洲已是“百兽之王”的最后落脚地了。威风八面的狮子从地球上消失将是人类的遗憾。

  但怎样才能拯救这些无辜的狮子并除掉那些吃人的家伙呢?当然不能开枪把狮子都杀掉,必须找到区别它们的办法。

  哈尔已经找到了这种办法。他给狮子布下了两种不同的诱饵:一种是动物,一种是人。动物诱饵是只死山羊,被放置在距荆棘丛约10米的空地上,人诱饵就是他们兄弟俩。

  走到附近的狮子能区分出山羊和人的气味。如果狮子选择山羊,那它就不是食人狮;如果它放弃山羊来攻击荆棘丛中的人,那一定是食人狮了。

  罗杰并不喜欢把自己当成狮子的晚餐。

  “况且,这种办法不会起作用的。”他说,“如果一头狮子先吃山羊,那也不能证明它不是食人狮。”

  “不,能证明。”哈尔坚持道,“一头真正的食人狮只要吃过一次人,就不会再去碰其它动物了。”

  “为什么?你、我的味道非常鲜美吗?”

  “食人狮是这样认为的。一旦它尝到了人肉的味道,就不会再对其它动物的肉感兴趣。科学家们的理由是,人肉有咸味,而且嫩。同那些整天蹦来蹦去的羚羊相比,人的肌肉是柔软的,人的皮肤是光滑的,人没有羽毛或尖刺来刺破狮子陛下那厚实的软颚。不管怎样,我们不会遇到危险的,我们还有30个队员保护我们。”

  但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当坦嘎——就是那个报告五个人死亡消息的车站站长——把他们带到查沃地方长官那里时,那个黑大个子官员充满敌意地说:“不行,没有30人,就你们俩。”

  “但我们怎么干呢?”

  “那是你们的事儿,反正没人。”

  “能告诉我们原因吗?”

  这位长官瞪大双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原因?我原是这儿的头儿,我父亲和祖父以前也是这里的头儿,大家都称我为库首领,今天我仍是库首领。一个首领说什么就是什么,是不会给人谈什么原因的。”

  “你现在不是首领了,”哈尔提醒他,“你是个地方长官,对肯尼亚的人民负有责任。”

  库首领跳起身来。“笨猪!我真想用鞭子抽你们。你们白人应该记住肯尼亚现在是我们黑人的世界,我们不需要对白人讲任何原因。”他挥了一下手里的蝇掸,这东西是地方长官权力的象征。“好吧,我告诉你们原因。你们的队员一来就会杀死很多狮子,不分好的还是坏的。我们不能让你们那么做,所以你们必须单独干。”

  哈尔不再说什么。后来,他告诉罗杰,“我在想他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为什么对白人这样憎恨?似乎是想让狮子把我们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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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其他树上也纷纷跳下人来,最后出来的就是黑胡子本人。他并不打算投降,他的左右手都拿着枪,脸都气歪了,胡子抖动着。他朝他的人吼叫着,要他们动手。他像个疯子,朝天放了几枪。他看到这并没起到什么作用,随即放平枪口朝他们猛射一阵,一下子就被他打死了六个。

  这一下匪徒们被激怒了,他们动手了——但是朝着他们的主子来的。他们冲过去的时候,又被射倒了两个,最后才把他按倒在地,夺走了他的手枪。要不是队长及时制止的话,他们会杀了他。

  “起来!”队长命令道。

  仍然气急败坏的黑胡子站了起来。

  一直跟在队员们身旁的奇奇表现得很奇怪,它闻闻黑胡子,然后张开嘴咆哮起来,露出了尖尖的利牙。哈尔想,为什么奇奇对这样一个它从未见过,也没闻过他的气味的人如此反感呢?黑胡子恶狠狠地用脚朝奇奇的喉咙踢去,哈尔突然想起,有一个人也这样踢过奇奇,一模一样——辛格法官。

  奇奇朝黑胡子猛扑过去,但被罗杰喝住了:“站住!奇奇!”罗杰是怕万一奇奇被黑胡子杀掉。

  队长走向前对黑胡子说:“你终于完蛋了,我们追了你多年,终于抓到了——全靠这两位年轻人。”

  “你不能把我怎么样,”黑胡子轻蔑地说,“我有钱!”

  “法庭上才知道呢!你要因杀害八个人而受审。辛达·辛格法官将亲自审判你——你会发现,他是公正廉明的化身,你所有的钱也买不动他。”

  黑胡子发出一阵狂笑。一听到这个声音,奇奇便扑了上去,它的利牙咬住了这个大刽子手的喉咙,但并没真正咬在喉咙上,而是咬住了遮住喉咙的胡子。

  胡子被奇奇一口扯掉了,露出真面目的,正是辛达·辛格法官本人。

  克罗斯比震惊地盯住那一张面孔。

  辛格法官还在笑着,“你现在知道了吧,为什么我不怕你的辛格法官,哈,哈——太好笑了,你这个大笨蛋!”

  到队员们把他五花大绑,准备送往内罗毕交给警察的时候,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在内罗毕,他企图收买负责审讯他的法官,但没有得逞,他被判了无期徒刑。这时他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法官都像辛格法官一样贪赃枉法。他的财产被充公,并转给了非洲野生动物协会,用于保护野生动物。

  兄弟俩对了——也错了。他们看出辛格是个坏蛋,但他们却没想到他本人就是黑胡子。

  对于马克·克罗斯比队长来说,言语和善的辛格法官与刽子手黑胡子竟是同一个人,这个打击,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喜欢辛格,他现在仍然喜欢过去曾给他留下美好印象的辛格,他哀悼那个美好形象的死去。


  25、吃人的狮子

  抓到黑胡子的第二天早上,一个森林守备队队员给兄弟俩送来了克罗斯比的一个便条:

  “请到我办公室来,紧急。”

  当他们走进队长的小房时,看到队长那里已经有了一位客人,一位身穿铁路制服的黑人。克罗斯比介绍说,他叫噶西·坦噶,是附近蒙提图安代车站的站长,从内罗毕到蒙巴萨的铁路就是从那儿进入扎沃国家公园的。

  “坦噶带来一个严重的消息,”克罗斯比说,“昨天晚上他有五个人被狮子吃掉了。”

  兄弟俩吃惊地瞪大双眼,“我们还以为狮子吃人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呢!”

  “远非如此,在东非,每年都有100多人死于狮子之口。当然,与你们国家因车祸丧生的数字相比,这不算多。但如果狮子吃人,人就要杀死狮子。我们现在既要保护人,也要保护狮子。坦噶他们的人今天早上已经出动了,他们要杀掉所见到的每一头狮子。我们不能允许这样做。狮子——那些不吃人的——有生存的权利。从世界各地来的游客要看狮子,我们不能把狮子都给杀光。大多数狮子是不伤人的,只有那么几头是坏蛋。现在要做的事是,找出那些坏蛋,保护那些好的。”

  “怎么可能看到一头狮子就知道是好是坏呢?”

  “是不容易,这也正是我请二位来的原因。”

  “但我们没有干这类事情的经验。”

  “也许还不止这一个问题呢!但你们有根丰富的与动物打交道的经验,而且,你们似乎很能解决难题。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不能再对你们提出什么要求,但如果你们自愿的话……”

  他那样满怀希望,真令人难以拒绝。哈尔望望罗杰,罗杰点点头。

  “我们当然会尽力帮忙,”哈尔说,“幸运的是我们有一支优秀的狩猎队,作为非洲人,他们比我们更了解非洲的动物,这是我们一辈子也学不到的。”

  “也许如此,”队长说,“但他们并不很想干这一行,有他们的经验和知识,加上你们的精力,我相信你们会做出成绩的。”

  哈尔转向坦噶,“你怎么看呢?也许你会认为我们不会有什么用。”

  “不是这样,先生,”坦噶怀着敬意地说,“我们知道,你们在扎沃已经制止住了偷猎;我们知道,你们逮住了黑胡子,这正是我们需要知道的。我们将按你们说的办。”

  “好。那么你回去对你的人说,不要再杀狮子了,我们带着狩猎队一个小时后就到。有了你的帮助,我们将会抓到那些坏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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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黑胡子落网


  罗杰努力想睡着。但他怎么也睡不着,只好放弃这种努力。座舱的座椅不舒服,躺到地上可能会舒坦点。

  他爬下飞机,在剩下的那只机翼下伸开手脚,躺在草地上。他指望这只机翼会吓跑那些好奇的野兽。机翼很矮,犀牛、大象、野牛或者河马都不可能钻进来。但他忘记了另外一种危险的野生动物——蚂蚁。

  飞机坠落时就是撞在一座蚁山上停下的。现在他到来的消息立刻在这座蚁山的居民中传开了。罗杰被手臂和腿上的几处刺痛给惊醒了,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这种刺痛在衣服下布满了全身,他痛得发抖缩成一团。他跳起身,扯下衣服,又蹦又跳,用手拍打着身上的蚂蚁。他打掉一只,又爬上来两只。飞机旁边那些动物观众惊奇地看着他的舞蹈表演。

  后来终于来了个救星,不过这个救星根本不是为救他而来的,它只不过想饱餐一顿而已。大食蚁兽,也有人叫它土猪,绝不放过任何饱餐蚂蚁的机会。它白天睡觉,晚上醒过来,饥肠辘辘,才出来觅食。

  这是一种约4英尺长、140磅重的动物。爪子有如熊爪,这是用来挖土的;一条袋鼠尾巴;一对毛驴耳又尖又长,四周转动;像猪一般地哼哼叫;最为奇特的是它又长又粘的舌头——18英寸长。

  罗杰的这位新客人立刻用它那了不起的长舌扫荡从蚁山到罗杰身体上的蚂蚁大军,沾满蚂蚁的长舌朝口中一卷,那些匆匆忙忙的蚂蚁就成了它辘辘饥肠中的美食了,然后粘糊糊的长舌又朝蚁群舔去。

  蚂蚁远比人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原先浩浩荡荡朝罗杰进军的蚁群立刻转头朝蚁山奔去。但罗杰身上还有不少,还在享宴罗杰的鲜美肌肤。突然他感到腿上被舔了一下,大食蚁兽非常习惯于从别的动物的皮上舔食蚂蚁。对它来说,罗杰只不过是另一只动物、一张摆着佳肴美馔的桌子而已。

  罗杰一动不动地站着,生怕吓着了他的救星,让那又粘又令人发痒的舌头不断地舔着他的身体。天上的月亮要是看到了这幅景象也会笑出声来。罗杰最后还是痒得忍不住,笑出声来。食蚁兽大吃一惊,笨拙地跑开了。

  罗杰穿上衣服,不管座舱多不舒服,他决定还是回到座舱内去度过这剩下的时光。

  大食蚁兽还有一样本事让罗杰又吃了一惊:它遇上了一头狮子,只得停下。大食蚁兽是狮子最喜欢的美味之一,狮子也站住了,它用不着着急。狮子是大猫,它的习惯也像一般的猫一样。一只捕鼠的猫不会一下子扑上去,将老鼠吃掉的。它要耍弄那只老鼠,把头转向一边,假装对老鼠不感兴趣,直到把老鼠吓个半死才把它吃掉。现在,这头狮子就在玩这个把戏,它相信,这口中之食是跑不掉的了,一头大食蚁兽当然跑不过一头狮子。但大食蚁兽也有自己的绝招:它有一副弯弯的、有力的利爪,用这副利爪,它可以在一分钟内挖开一个洞,然后消失在洞里。

  就这样,狮子抬头望着天,想着即将到口的美味;大食蚁兽则悄悄地,然而飞快地扒着土,到了狮子转过头朝满肚蚂蚁的大食蚁兽望去的时候,它什么也看不到了,只看到地上有一个洞。狮子走到洞口前,朝洞里张望,用爪子扒了几下,最后只好失望地咆哮几声就走开了。

  罗杰睡得很不安稳,有两次被飞机下鬣狗怪异的笑声惊醒。鬣狗可能在啃轮胎,罗杰在座舱里跺脚,把它们吓跑。后来他才真正入睡了,甚至丛林婴儿的“哇哇”的叫声也没把他吵醒。丛林婴儿这名字就是因为它的叫声像一个坏脾气的婴儿的哭声而起的。

  罗杰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犀牛用角抵他,醒过来发现是哈尔用手在戳他。天已经亮了。

  “醒醒,”哈尔说,“你要睡一天哪!这是你的三明治。”本书由派派小说论坛(www.paipaitxt.com)发书人 once918 搜集整理上传

  罗杰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哈尔和克罗斯比,以及他们身后的全体狩猎队员,还有汽车。

  “出来吧,”哈尔说,“我们要到偷猎营地去。”

  “飞机怎么办?”

  “只能留在这儿了。队长已经给内罗毕机场打了电报,请他们派技工来。我们走吧,看看那一簇簇的树叶下有些什么玩意儿。”

  回到大肚皮的河马树林子,不过20多英里。情形可疑的一簇簇树叶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清早的空气中总飘着一种压低了的说话声。如果地洞里真有匪徒的话,那一定是带着弓箭的。

  “掀起一个角看看。”哈尔说。

  队员们揭开了树枝树叶,哈尔提防着箭朝脸上射来,小心地朝底下望去,洞里没人。

  但还是听到那种说话声。

  其他的洞也被揭开看了,有几个里面有野兽,但没有一个洞里有人,哈尔叫队员们不要出声:“别说话,听!”

  毫无疑问,在某个地方有人在说话。声音像是从树那儿传来的,但树的附近没人,也不可能藏在树上,因为这些树没有树叶——全是光秃秃的。

  哈尔领着人又回到树林中,他再次要队员们别出声,但现在听不到说话声了,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要么是这儿根本没人,要么是他们已经知道有人来了。哈尔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着那些树,一个人影也没有,哈尔正打算放弃这次无望的行动,队长说话了:

  “等等,他们可能就在这儿——就在我们周围。”

  “怎么可能在这儿又不被我们看见呢?”

  “你看到这些树的树干有多粗,猴面包树,高不超过50英尺——但它朝横向长,像个矮胖子。很多这种树的胸径可达60英尺,真是大肚皮。这些都是些老树——大概有500年到1000年的树龄。老猴面包树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它的肚子是空的,这儿的任何一棵树的肚子都可以藏下20人。”

  “如何进入呢?我没看到有洞口。”

  “通常在上面,离地面差不多12英尺高的地方,分叉的那儿有个洞口。”

  “乔罗,”哈尔喊道,“你贴着树站好,把我托上去。”

  他站上乔罗的肩膀,抓住最下面的一根树枝朝上爬,好,现在可以看到洞口了,就在树分出很多叉的地方。他非常小心地爬到洞口旁边,唯恐里面射出一阵箭雨。他朝昏暗的洞里望下去:里面全是人,他们也正朝上呆呆地望着他,但没有采取行动攻击他。那样子更像是一群正在淘气而被抓住的孩子。

  匪徒们开始朝上爬,哈尔退到一旁。匪徒们下到地上,他们的武器都留在了洞里。哈尔也下了树。匪徒们为什么都不动手进攻呢?

  “乔罗,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乔罗用斯瓦希里语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答了话,乔罗把他的话翻译成英语:

  “他们不想打了,他们投降。”

  “为什么?”

  “他说,他们每次建起一个营地,都会被我们捣毁,他们不愿意再跟随黑胡子。他现在不再付钱给他们——因为他没有收获。他们说,不给钱他们就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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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飞机坠落


  “我相信下面那些是洞,”罗杰喊了起来,他一直通过透明的机舱罩朝下望着。

  哈尔因为要操纵飞机,只朝下面扫了一眼,他没看到洞——但他看到有些地方树丛被砍了,而砍下的树枝堆成一簇一簇的。那些一簇簇的树枝可能就是洞口的遮盖物,匪徒们是否就躲在洞里?

  不远处有一片猴面包树林。这是一种奇特的树,看上去像是身上开满花的河马。其高大如河马,其肥壮如河马,其树皮也犹如河马皮一般,几乎使人以为是一群这种健壮的动物从河里爬上岸来站在这儿,后来脚下生了根,长在这儿了。

  树林中没有偷猎者的茅棚,也看不到一点人的迹象。但那些一簇簇的被砍倒的树丛总叫人疑心,下面可能会有不少人正忙着呢!

  “值得搜一搜,”哈尔说。他把飞机转了个圈,朝营地飞去,“带上人,开车来。”

  飞机平稳地朝回家的航程飞了10分钟后,突然颠簸摇晃起来,像是个醉汉。

  “气阱!”罗杰猜测道。

  “我看不像是气阱,”哈尔说,“如果进了气阱,不应该像这样颠簸摇晃。另外,为什么在这儿会有这种上下气流?你可以设想在复杂地形上方会有湍流,像高山、巉岩的上方——但在这种平地上方不会有!”

  “那是怎么回事?你动了操纵杆吗?”

  “当然没有。”

  “你看是不是方向舵出了毛病?”

  “不知道,越来越厉害,我看我们得找个地方降落。”

  飞机现在颠簸得就像一匹惊马。

  “右翼!”罗杰一声惊叫,“快看!”

  右翼抖动得很厉害,像是要脱落飞走似的。

  哈尔把飞机急速地向下滑去,差点撞着一棵高大的木棉树树梢。飞机现在颠簸到了很危险的地步。

  “我控制不了啦,”哈尔说,“要坠落!也可能会着火,准备好朝外跳。”

  他关了发动机。

  飞机撞到地面,又朝上一跳,只听到一阵哗哩哗啦的声音,右翼已经不见了。这只“鹳”撞到一个蚁山上,停住了。

  “好!”哈尔喊道。

  “好什么?”

  “没着火,我们还活着,还不够好吗?”

  “我想是吧,”罗杰心事重重,“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爬出座舱,朝后走了50英尺,查看脱落了的机翼。

  “这似乎不可能,”哈尔说,“为什么机翼会掉?”

  罗杰正查看着断口,他说:“我看有鬼,这儿,是断裂的,还是锯开的?”

  哈尔仔细地看过断口之后,瞪大了双眼喊道:“有人搞了鬼!看这条笔直的裂口,不是自己裂开的,有人先锯开了一部分——这就足以让整个翅膀断掉。我想,我们应该感到光荣,有人认为我们已经重要到值得暗杀的地步。”

  罗杰不断地揉着膝盖,哈尔问道:“怎么回事?”

  “降落的时候被撞了一下。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事?这架飞机里连无线电也没有,点堆火作信号吧,怎么样?”

  “没用。基地在50英里之外,他们看不到火。唯一有可能看到的是匪徒们,我们可不能让他们来干掉我们。点火就等于向黑胡子先生发出邀请。”

  “那怎么办?坐在这儿等人来找我们?”

  “在这数百平方英里的荒野上?他们要找到我们得花上几个星期。到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值得找了。只有一个办法——我们得走回基地。”

  他们朝飞机走去的时候,哈尔看到罗杰的腿跛得很厉害,他说:“你走不了!”

  “别担心,”罗杰说,“过一会就会灵活的。”

  “我看不会,只会越来越严重。无论如何,我们总还得留个人在这儿照看飞机。”

  “干吗还要照看它?还会有什么事吗?”

  “好多事。匪徒可能会来,会偷走一切他撬得动的东西;犀牛和大象也可能对它感兴趣,一个月以前,在墨奇松那个地方,它们就把一架停放在那儿的飞机彻底捣毁了;鬣狗喜欢橡胶,你要给它们机会的话,它们会把轮胎嚼光。你留在这儿就挺管用。”

  “好吧,”罗杰不情愿地说,“你要去多久?”

  “假定这儿离基地50英里,我得走10个钟头,然后坐车到这儿来得花二个小时,一共得12小时。”

  “但现在已经快傍晚了,你最好等明天早上再走吧。”

  “晚上走路凉快,”哈尔说,“月色也好。别担心,我会顺利的。再见吧——小心你自己。明天早上五点我一定会再见到你。”

  哈尔大步走了。罗杰的肚子在说:

  “给带块三明治回来!”

  太阳一落山,白天在树林里躲太阳的野兽开始出来活动了。

  它们对飞机很感兴趣,围在飞机旁,就像被洪水围困的先辈要乘上诺亚方舟时一样。一些个子小而又不那么害怕的还试图爬进机舱,几只狒狒决心要与罗杰分享他的位子;几只猴子爬上机头,朝机舱里瞧着。

  四头犀牛打着响鼻喷着气,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小飞机,它们可能在想:这是一种什么新猛兽?后来,四个家伙朝后退了一小段距离,似乎要商量一下,该如何对付这个新家伙。

  看来它们最后得出了结论:这个奇怪的家伙没有理由呆在这儿。它们低下脑袋开始向这个奇怪的家伙走来。一头犀牛就足以把机身撞个稀巴烂,四头一起来,那后果……

  罗杰掀开舱盖,大喊一声。犀牛站住了,眨眨小眼睛,支棱起耳朵,它们想弄清楚:这声音是哪儿来的?

  它们又商量了一阵子。要是这是几头大象的话,可能很快就会做出决定。可犀牛不行,一是性情暴躁,二是不如大象聪明。所以它们自己先打起来了。

  瞪羚和长颈鹿围着飞机打转转,仔仔细细地看着。出名的跳跃能手,黑斑羚,从机身上面飞跃而过;一只潜行而来的豹子选中了一头大羚羊作它的晚餐,猛扑过去,一口就咬开了大羚羊的脖子。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撕破了傍晚的宁静,罗杰不禁打了个冷战,只有一头大公象才能发出这么大这么响的叫声——但罗杰一镇定下来之后就明白了,这是岩狸的叫声,它是一种夜间活动的动物,只有一英尺多长。

  看到太阳光渐渐退去,罗杰心里很不是味儿。飞机浸到了一片阴影之中,这片阴影朝非洲最高的山上爬去,爬上了一英里,一会儿两英里,后来爬到了雪线,如今,它抹掉了雪山那层灿烂的光辉;它已经爬了四英里高了,乞力马扎罗峰立刻笼罩在黑暗之中,成了暗蓝色的夜空中一个灰白色的魔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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