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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百科全书:臭虫

  在所有进行有性生殖的动物当中,臭虫(Cimexlectulanus)是最令人惊奇的。它们的“淫乱”是人类难以想像的。

  第一个特点:生殖器异常勃起。臭虫一刻不停的在交配。一些种类的臭虫甚至能在一天之内交配200多次。

  第二个特点:同性交配和异类交配。臭虫识别同类的能力很差。就算在同类中,它们也分不清雄性和雌性。臭虫之间,50%的性关系是在同性之间发生的;20%与异类发生;30%与异性发生。

  第三个特点:雄性生殖器顶端穿孔。公臭虫的生殖器很长,而且顶端很尖。借助于它那像注射器一样的生殖器官,雄性臭虫能将精液射入它们配偶的任何部位:头部、腹部、足部、背部甚至内脏。这不会影响雌臭虫的健康。但这样一来,如何才能怀孕呢?从哪里来的……

  第四个特点:无性受孕。从表面看来,雌性臭虫的生殖器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害。然而,雄性生殖器是通过背部进入它们的身体的。那么,精子是如何进入血液中的呢?事实上,绝大部分的精子和细菌一样,会死于免疫系统的手下。为了提高精子到达目的地的机会,雄性臭虫的射精量是十分惊人的。如果公臭虫的体形有人类那样大,那么它们每次射精产生的精液就有30升。但在大量的精子中,只有一小部分能够存活。那些存活下来的精子,藏在动脉与静脉中,等待着时机的到来。它们一直陪伴雌性臭虫度过整个冬天。当春天来临的时候,凭着本能,分散在头部、足部和腹部的精子就聚积到母臭虫的卵巢周围,然后穿过卵巢壁,进入子宫。一个循环又开始了。

  第五个特点:雌臭虫有许多的生殖器。由于那些粗野的雄性臭虫连续不断地将它们的生殖器剌入母臭虫的身体,母臭虫的身上布满了一道道棕色的疤痕。这些疤痕被困在一个浅色的区域里,就像是一个靶子。通过这个,我们可以精确地计算出雌臭虫交配的次数,

  自然在生殖方面赋予了这种动物以神奇的适应力,一代传一代。成熟的雌性臭虫身上布满了棕色的斑点,并饰有浅色的光环。每一个小斑点都连着一个生殖器,这些生殖器又与一个总生殖器相连,这个特点将伴随雌性臭虫一生。这些个斑点不同于那些伤疤,但也有些伤疤是和生殖器联系在一起的,那其实是一些长在背部的次生殖器。

  第六个特点:自发调节。如果一个雄性臭虫与另一个雄性臭虫交配会发生什么呢?精子们仍会按照本能向着卵巢的方向进发,并试图进入卵巢,在没有发现卵巢的情况下,这些精子就会进入输精管,与那里面本来就有的精子融合在一起。结果就是:如果接受精子的雄性臭虫与另一只雌性臭虫交配,那它就会将自己的精子与另一只雄性臭虫的精子一并射入雄性臭虫的体内。

  第七个特点:雌雄同体。大自然在这种喜好交配的动物身上总是层出不穷地进行着各种奇特的实验。一些雄性臭虫产生了变态。在非洲生活着名称为Afrocimex constrictus的臭虫。这种臭虫中的雄性种类在出生时,背上就带有小小的类似于雌性臭虫背上的次生殖器。然而,它们并不具有生育的能力,这些小小的“次生殖器”对它们来说,只起着装饰的作用,或者是为了吸引公臭虫来进行同性交配。

  第八个特点:雄性臭虫能将精液射到很远的地方。热带有几种臭虫的种类就是很好的证明。它们的输精管像一个厚厚的管子,里面充满了被压缩过的精液。在特殊肌肉的收缩作用下,这些精液以高速被排出体外。当它发现几厘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只雌性臭虫的时候,它就将生殖器对准对方,然后有力的射出精液。射出的精液划过空气,一直穿透母臭虫的甲壳,到达它想要到的地方。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时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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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勇闯养料储备室

  地下40层,弥漫着一股烦躁的气氛。8月的天气施展着它的淫威,即使是在夜里,即使是在这地底深处,热浪也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心情烦蹀的贝洛岗的士兵对每个过路的蚂蚁都要无事生非的咬了一口。工蚁在育婴室和储蜜室之间来回奔忙着。贝洛岗热气袭人,蚂蚁就像一滴滴滚烫的淋巴液在蚁穴中滚动。

  由30名叛军士兵组成的小分队偷偷潜入了住有储粮蚁的大厅。它们怀着欣喜看着它们的目标。这些储粮蚁就像是一个个闪着金光的肥硕的果实,背上镶着一道道黑色的条纹。它们倒挂在天花板上,头在上,腹部朝下。

  工蚁们忙礞着,从储粮蚁的腹部吸取蜜,以填补它们空空的肚子。

  有时候,希丽·普·妮女王会亲自到这里来吸取养料。但是,储粮蚁对它的出现从来就是无动于衷的。由于一直一动不动地吊在天花板上,它们已经变得有些迟钝了。有些蚂蚁认为它们的大脑已经退化,组织是为机能服务的,但如果机能丧失了,器官就失去了作用,就会慢慢地退化了。每天,储粮蚁只需操心一件事情,如何喂饱自己,然后掏空自己,去喂饱别的蚂蚁。渐渐的,它们变成了有生命的机器。

  对这个大厅以外的事物,它们一无所知。它们生在这个低等的养料室晕,最终也会死在这里。

  在它们活着的时候,还是有搬家的可能的。它们的大脑中储有接受“移居”的信号的“程序”,养料虽然充当的是储物库的角色,但它们是会移动的储物库。

  叛军们挑选了一些大小适中的储粮蚁,然后慢慢地接近它们,发出,“移居”的信号。这些硕大的昆虫缓缓地动了动,然后将爪子从天花板上松开,爬了下来,在上面的蚂蚁立即抓住了它们,以防它们摔坏。

  “我们要去哪里?”一只储粮蚁问道。

  “朝南。”

  储粮蚁没有提出异议,顺从地让叛军把它们给带走了。它们太大了!沉得要命,必须要6只蚂蚁才能抬动1只。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只是为手指们服务!

  “它们最起码会对你们所做的表示感激吧?”103683号问道。

  “它们占会抱怨我们送的不够多!”一个叛军士兵回答道。

  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分队小心翼翼地沿着阶梯行进着。它们终于来到了花岗岩板块的断层处。在另一面,就是“活石头博士”居住的地方了!

  马上就要和手指进行对话了。103683号不禁浑身一阵颤抖。那会和这次行动一样顺利吗?

  看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突然,它们被巡逻的守卫发现了。快逃!为了减轻负担,它们丢下了硕大的储粮蚁。

  是叛军!

  一名士兵分辨出了它们自以为不易察觉的气味。警报很快就传播开去,一场追捕行动迅速组织起来。

  尽管联邦士兵行动迅速,但它们不可能同时抓住那些四散逃跑的叛军士兵。于是它们在各处设置了路障,切断了些通道。它们这样像是要把叛军士兵往一个地方赶。

  在士兵的追赶下,小分队只能沿着阶梯向上走,它们已乱了方寸、下40层,下30层,下16层,下14层。士兵们要把它们逼上一条绝路。

  103683号预感到等待它们的将是一个陷阱,但它们的面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联邦土兵是不会放过它的,要是它们放过它,它反倒会觉得奇怪了。除了向上走,它们没有别的选择。

  叛军小分队来到了一个爬满了臭虫的房间。在它们的面前展现的是副可怕的景象:

  散发着阵阵臭味的公、母臭虫们四散逃窜,它们背上外露的生殖器上已经布满了一个个的小孔。而公臭虫则挥舞着它们顶端穿孔的尖尖的生殖器紧随其后。在稍远的地方,雄性的臭虫同性恋者们一个接着一个,结成了一条长长的绿色的带子。到处都是臭虫,它们成群结队,塞满了整个房间。公臭虫的生殖器高高翘起,随时准备刺入对方的甲壳。

  叛军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它们已经被那些恶心的虫子缠上了。一只蚂蚁倒下了!很快就被一群正处在发情期的、散发着恶臭的臭虫淹没了。它们都来不及发射酸液弹来自卫,雄臭虫的生殖器一下子刺穿了它们的甲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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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百科全书:印第安陷阱

  加拿大的印第安人使用一种最原始的陷阱来捕捉熊。那是一块涂满蜂蜜的大石头,用绳子拴在树枝上,当熊发现了石头,以为这是一顿丰盛的甜点,于是就会用爪子去打石头,想把它打下来。陷阱运用了钟摆的原理,每一次,石头都会回过来,打在熊的身上。熊被激怒了!就会更加用力地打石头它打得越用力,石头打得它也就越重,直到把它给打死。

  熊不会想到要停止这场暴力的循环。它只会感到失败的沮丧。“别人打我,我就要还击!”它对自己说,这就是为什么它的怒气成倍增长的原因。然而,如果它懂得停止打石头,石头也就不会打它了。一切就会重新恢复平静。惹它生气的只不过是拴在绳子上的一件无生命的东西。它只需用爪子将绳子扯断,石头就会掉下来,它也就能享用它的美餐了。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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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电视

  房东一如既往地在窗帘后面监视着所有进进出出的人。

  梅里埃斯走近了她:“夫人,我能向您提一个问题吗?”

  房东有些不安。警长不会是因为电梯中的镜子脏了而要责备她吧。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点了点头。

  “什么是你一生中最害怕的事?”

  原来是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她想了想,害怕说出些蠢话让她这位最有名的房客见笑。

  “我想应该是外国人。对,就是那些外国人。他们到处都是,抢走了我们的工作;晚上躲在街角袭击路人。简直是可怕。他们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真不知道他们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梅里埃斯抬了抬下巴,对她表示感谢,然后就进了电梯。

  房东太太还沉浸在警长提出的问题中,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晚安,瞽长先生!”

  梅里埃斯进了门,脱下鞋子,一屁股坐在电视机前。到了晚上,只有电视才能帮他从一天的调查工作中解脱出来,让他一直转个不停的脑子休息一下。无论是睡觉,还是做梦,我们的大脑都在工作,只有电视,我们不用动脑子就能看懂。所有的神经元都度假了,大脑中思想的火花也都停止了闪烁,多么惬意的段时光啊!

  他拿起了电视的遥控器。

  1675频道,正在放一部美国电影:“噢,比尔,我知道你的心里不好受。你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棒的,但现在,你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和别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可怜虫……”

  他换了一个频道。

  877频道。广告:“用了Krak,Krak,您就能一劳永逸地摆脱所有的……”

  他又换了一个。

  他的电视一共有1825个频道。但每天晚上,只有622频道才能吸引他 。因为那里有他最喜爱的8点档的明星节目:“思考陷阱”。

  片头字幕,然后是一阵喇叭声。主持人在现场观众的掌声中出场。

  “各位现场的朋友,还有电视机前我们忠实的观众朋友,很高兴又见到你们,欢迎来到我们第104期的‘思考’……”

  “……陷阱!”现场的观众齐声叫道。

  玛丽·夏洛蒂跑过来,蜷缩往他的脚边,喵喵叫着要求他的爱抚。他给了它一点金枪鱼酱。对玛丽·夏洛蒂来说,这可比爱抚来的更有吸引力。

  “现在,我要为第一次参加我们节目的观众朋友重复一遍游戏的规则。”

  演播大厅里又是一阵欢呼。

  “谢谢。我们的规则十分简单。每一次,我们都会给擂主出一个谜语。只要擂主能猜中谜语,他就能蝉联擂主的称号。这就是我们的‘思考’……”

  “……陷阱!”现场观众又叫道。

  主持人容光焕发,继续说道:“只要擂主能回答出谜语,我们就会奖励他1万法郎,外加一张王牌,允许他可以在接下来的猜谜中,‘投降’一次,多获得一条提示。这样他就有可能再获得1万法郎。几个月来,朱莉垭特·拉米尔夫人一直蝉联了擂主的称号。希望她今天能再次取得成功。拉米尔夫人,请再为我们的新朋友介绍一下您自己吧。您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邮递员。”

  “您结婚了吗?”

  “是的。我丈夫现在就在家中看着我。”

  “那么,让我们来跟他打一声招呼吧。晚上好,拉米尔先生,你们有孩子吗?”

  “还没有。”

  “平时您有什么爱好呢?”

  “……填字游戏……做饭……”

  鼓掌。

  “响点,再响一点,”主持人喊道。“让我们给拉米尔夫人鼓鼓劲。”

  更热烈的掌声。

  “现在,拉米尔夫人,您准备好猜今天的谜语了吗?”

  “我准备好了、”

  “好,现在我就来拆开这个信封,来揭晓今天的谜语。”

  一阵鼓掌。

  “啊,今天的谜语是一串数列。问题是写出数列的下一行是什么?”

  他用水笔在书写板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1

  11

  21

  1211

  111221

  312211

  摄像机给了擂主一个特写镜头。后者的脸上满是困惑的表情:“这……有一定的难度。”

  “请好好利用您的时间,拉米尔夫人。您一直可以考虑到明天,为了帮您解开这个谜语,或是找到解谜的正确方向,我们可以缩您个提示。注意,请您听好了!那就是:越是聪明,就越难找到谜底。”

  现场的观众不明就里地又鼓起了掌。

  “亲爱的观众朋友门,也请你们拿起笔来,一起来猜谜,好,就让我们明天见,不见不散!”

  节目结束了。

  雅克·梅里埃斯将频道换到了地方新闻,一个梳着时髦发型,浓妆艳抹的女播音员正有气无力地读着一篇称赞他的报道:“由于在索尔塔一案中出色的表现,雅克·梅里埃斯警长被杜拜龙局长举荐为荣誉宪兵团的军官。据可靠消息,司法部正在考虑这位优秀的后选人。”

  雅克·梅里埃斯对这一切已经感到厌烦了。他关掉了电视。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是继续扮演他的警界明星,草草了结这件案子,还是力争找出事情的真相,但他的好名声可是完蛋了。

  在心底的深处,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侦破这桩谜案对他的诱惑太大了。他拿起了电话。

  “喂,停尸所吗?请帮我接法医……(听筒里传来一段激昂的乐曲)……喂,是医生吗?我需要您对索尔塔的尸体做一个全面的解剖……对,这事十分紧急!”

  他挂了电话,又拔了一个号码:“喂,埃米尔?你能帮我搜集一下《周日回声》报的资料吗?哦,还有那个蕾蒂西娅什么的资料。一小时以后,我们在停尸所碰头。对了!埃米尔,还有一个问题,你一生中最害怕什么?……什么,竟然是这个?真奇怪,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也会让人害怕。好了!快去停尸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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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叛军

  103683号通过快速的触角的运动,向叛军们做着自我表现介绍。它是贝洛岗城里的一名普通的士兵,它在垃圾堆里捡到了一颗褐蚁的头颅,是那颗头颅让它到这里来的。为的是告诉它们,希丽·普·妮女王将要发动一场讨伐手指的远征。

  它的话很快取得了成效。蚂蚁是不会说谎的,它们还不懂得利用这一工具。

  紧张的气氛慢慢消除了。在103683号的周围,触角颤动着。从叛军们的“交谈”中,它得知它们曾经有过一次潜入化学图书馆的行动。有叛军估计,与103683号交谈的头颅肯定是属于其中一名特遣队员的。它们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收到小分队的消息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103683号明白自己已经卷入了一桩真正的秘密事件,叛军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它留下的。它们继续讨论着这位“闯入者”给它们带来的消息,尤其是那句“讨伐手指的远征”使它们深感焦虑。然而,有一部分的叛军却主张先讨论如何处理103683号的问题。它的到来表明了一种隐藏的危险:它不属于叛军,却知道了它们的巢穴。

  “你究竟是谁?”

  于是103683号做了一番更详尽的自我介绍:它的级别,它出生时的序号,还有它来自哪个蚁群……

  叛军们听了十分的惊奇,原来103683号,那唯一到过世界边缘,并安然无恙地返回的褐蚁现在就站在它们的面前。

  叛军们立刻放开了它,甚至还退后了一步,以表示对它的敬意,一种友好的气氛在它们之间建立了起来。

  蚂蚁都是借助气味来进行交谈的。它们的触角会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激素。每一种气味激素都是一种费尔蒙。它能够从一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通过空气的流动,被另一方的身体所接收。每当一只蚂蚁有了一种想法,它就会通过气味激素将这种想法散发出去。这时在它周围的所有的蚂蚁就会与它同时感觉到了这种想法。一只情绪低落的蚂蚁会立即将它的痛苦传染给它身边的每一只蚂蚁,因此蚂蚁都懂得一条:要使大家都有一个好心情,就要帮助那些不开心的蚂蚁尽快的摆脱它们的痛苦。

  蚂蚁的触角由11个小节组成,每个小节都能单独发出由长波构成的气味语言。这就好像同时有11张嘴在说话,每张嘴巴说的话又各不相同。一部分的触角小节发出的气味语言“声调”比较低沉,主要负责传递一些重要的信息;另一些则“声调”比较的高,用来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这些触角小节还能充当耳朵的作用。因此,分开两面看,在一张嘴巴说话的同时,又有11只耳朵在聆听。所有的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这样一来,交谈就以得十分的复杂。所以,蚂蚁们通过谈话获得的信息肯定比人类通过交谈获得的信息多上11倍,速度也是后者的11倍。这就是为什么,如果我们观察两只蚂蚁的相遇,就会发现它们只是稍稍地碰一下触角,就各奔东西了。然而,就是通过这轻微的触碰,一切的信息已经完成了交流的过程。

  这时,一个蚂蚁一瘸一拐地走到了103683号面前(它只有5条腿),问是否就是它当年曾与327号王子和希丽·普·妮一起干了不少的事。

  103683号点了点头。

  瘸子蚂蚁说一直以来,它最大的愿望就是要找到它,然后把它给杀了。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变了。

  瘸子蚂蚁冷笑了声:“如今,我们是一群被社会所不容的蚂蚁,而你却代表了这个社会的准则。”

  时代变了。

  瘸子蚂蚁提议给它供养,103683号同意了。

  两只蚂蚁于是互相拥抱对方,嘴对着嘴,触角互相抚摸,直到瘸子蚂蚁的养料都输送到了103683号的胃中。

  蚂蚁的消化系统也是一种形式的连通器。

  瘸子蚂蚁已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养料,它已经筋疲力尽了!相反的,103683号却显得神采奕奕。它又想起了蚂蚁们的一句流传了了43000年的古老谚语:

  我们因为给予而变得富有;我们因为索取而变得贫穷。

  它不能拒绝这种给予。

  接着,叛军带它参观了它们的巢穴。这里有放谷物的仓库,放蜜的储藏室,还有一个个装满记忆费尔蒙的卵形容器。

  103683号不知道为什么,在它的眼中,这些叛军士兵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可怕。它们更像是为了保守一个秘密而忧心忡忡,而不是心怀叵测地要颠覆现有的政权。

  瘸子蚂蚁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主动与它接近,向它吐露了心声。

  以前,这些叛军有着另外一个名字。它们曾是贝洛·姬·姬妮女王,即现任女王希丽·普·妮的母亲手下的一支秘密警察部队。蚂蚁们称它们为“带有岩石气味的战士”,它们有着无上的权利。居住的地方也十分的隐密。那是个建筑在贝洛岗城底下的秘密城市,称为贝洛岗第二。

  瘸子蚂蚁承认现在的叛军就是以前那些“带有岩石气味的战士”中的幸存者,它们曾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杀死327号王子、56号公主和它——103683号战士。因为在当时,除了它们,大部分的蚂蚁不知道手指是真实存在着的。至于女王,它已经与手指派来的使者取得了联系,并与那些庞然大物有了交谈。对于女王来说,最大的烦恼莫过于担心如果有朝一日,它的臣民们知道了那些巨大的动物和褐蚁有着同等程度的文明,它们会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于是,贝洛·姬·姬妮与手指的使者达成了一项协议:它负责封锁一切有关手指存在的消息;作为交换,手指必须对它们已经知道的或将会了解到的蚂蚁的文明程度保持沉默。双方都应可不干涉,保守各自的秘密。

  贝洛·姬·姬妮女王认为两种文明是永远也不可能达到融合的,因此它命令那些“带有岩石气味的战士”,一旦有谁发现了手指的存在,就要坚决的消灭。整个蚁城为此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正是那些士兵,杀死了有生殖力的327号王子以及千千万万其他的蚂蚁,就因为它们知道了手指的存在并不是一个神话,而是真实的。而且它们与蚂蚁们一样,就生活在这片树林中。

  103683号太吃惊了。这么说明褐蚁和手指之间是可以进行交谈的?!

  瘸子兵肯定了它的猜测,手指们就住在城下的岩洞里。它们制造出了一种机器,能够发出和接收与蚂蚁们一样的气味语言。手指们称那部机器为“罗塞塔之石”,此外还有一名叫“活石头博士”的使者,它们都是根据手指的指令来工作的。通过它们的中介作用,手指和蚂蚁就能互换信息了:

  “我们的形体不同,生活方式也不一样。但我们都在这个星球上创建了自己的文明。”

  这是它们之间的第一次接触。然后又有了许多次。手指们困居在蚁城下而的岩洞里。贝洛·姬·姬妮女王给它们提供食物,保证它们的生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双方定期进行着对话。在手指的帮助下,女王发现了“车轮原理”。但可惜的是,它还没有来得及将这条原理用来造福它的臣民,它就在一场大火中丧生了。

  它的女儿希丽·普·妮继承了王位。但不同于它的母亲,这位新女王再也不想听到有谁提起手指了。它命令停止给手指供应食物,并用水泥封住了通向手指们居住的岩洞的通道。它想把它们给活活饿死。

  同时,希丽·普·妮的守卫们也开始追杀那些“带有岩石气味的战士”。新政权不允许保留一丝过去时代的耻辱的印迹,蚂蚁怎么能与手指结盟呢?对于一个喜欢与各种动物接触的女王来说,它在这件事上却表现出了一种奇怪的排异性。

  在短短的一天之内,新女王的守卫就当死了差不多一半的“带有岩石气味的战士”,剩下的战士因为藏在墙壁和天花板中才得以幸免于难。为了生存,它们决定放弃原有的气味,并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亲手指叛军,

  103683号端详着面前的这帮所谓的叛军。它们中的大部分已经不能正常行走了。女王的卫士们使它们的生活并不好过。但还是有一些健康的年轻蚂蚁,这些蚂蚁看上去已经完全被手指的文明俘虏了。

  无论如何,将所有贝洛岗的子民都卷入这场自相残杀的杀戮中是多么疯狂的一桩举动啊!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对于手指,它们至今还是知之甚少。

  瘸子兵说如今叛军们已经统一了行动。它们占据了这片区域,就在金龟子饲养室顶部的夹层中。它们干什么都是小心翼冀的,这样联邦的士兵就不会发现它们了。

  “但这秘密行动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瘸子兵没有立即回答它的问题,而是停了一会儿,像是故意要造成一个悬念,当看到自己的沉默已经取得了预计的效果的时候,它说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那些生活在地下的手指们和它们一样,并没有死、叛军们捣毁了封住道口的水泥,重新开辟了秘密通道,并恢复了给手指的食物供应。

  叛军们想让103683号也成为它们中的一员。它犹豫了一下,但立刻,好奇心又占了上风。它动了动后面的触角,表示同意。所有的蚂蚁都上前对它的加入表示祝贺。这就表明从今以后,它们的阵营中又多了一名曾经去过世界边缘的新成员。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要给它供养,103683号都不知道该把嘴往哪里伸。叛军们的热情温暖了它的全身!

  瘸腿兵又告诉它,叛军们即将派遣一支别动队,目的是偷一些储粮蚁,然后再运送到手指那儿。如果它想见“活石头博士”,这将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103683号毫不迟疑的答应了对方的提议。它迫不及待地想见见那些生活在城市底下的手指们,和它们“说说话”。手指,就像是一块心病,萦绕在它心头很久了。它们是害它得了“精神疾病”的罪魁祸首。而如今,它的好奇心终于能得到满足了。

  30个执行任务的叛军士兵被召集在一起。在吃饱了可以提神的蜜以后,它们就朝着蚂蚁的养料储备室出发了。这其中就包括我们的103683号。

  但愿它们一路平安,可别撞上巡逻的小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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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百科全书:自我解脱

  每当有人问我如何才能摆脱那些经常光顾他们厨房的蚂蚁的时候,我总是这样回答他们:你们有什么权利认为厨房只是属于你们的私有财产,而不是同时也属于那些蚂蚁?是因为你们买了它?的确,你们是买下了厨房,但是从谁的手里买的?另一些人用水泥造了厨房,然后将它们卖给了你们?你们又用一些来源于大自然的食物填充了这间厨房。这只是你们与另一些人类之间的一项交易,证明这些经过加工的来源于自然的物件从此归你们所有。但,这只是人类之间的一桩交易,它只涉及到了人类本身。凭什么你们认为这样一来,你们柜子中的蕃茄沙司从此也只是属于你们,而不再属于那些蚂蚁了呢?那些西红柿来自土地:水泥也从大地中来;还有制成餐具的金属,制成果酱的水果,以及构筑成你们房屋的砖头,都来源于这个星球。人类只是给了它们一个名称,贴上了标签。赋予了它们一个价格,但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能决定这些东西的所有权。土地和它的产物是属于地球上所有的居民的……

  然而我的这一番论调太新颖了!不太容易被接受。如果你们还是决定要摆脱那些微不足道的竞争者,那就请采用杀伤力最小的方法吧。在你们最不愿意与蚂蚁共同分享的地方摆上一株小小的罗勒,蚂蚁们最讨厌罗勒的气味。这样一来,它们就会转而去拜访你们邻居的公寓了。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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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足迹

  103683号终于来到了饲养金龟子的大厅,无数的金龟子占据了这间宽敞的房间。它们的身上布满了一粒粒紧紧挨着的黑色斑点,身体的后半部显得比较的圆滑,前半部套着一个甲壳,头顶有一根长长的触角,像玫瑰花刺一般的锋利,却还要大上几十倍,

  在103683号看来,这些动物都一样大,每一个人都是是长6步、宽3步。它们喜欢在昏暗的环境中生活。但自相矛盾的是,它们还十分喜欢亮光。在昆虫的世界里,亮光就像是一道可口的甜食,很少有昆虫能够抵制住它的诱惑,

  这些庞然大物以锯木屑和腐烂了的植物芽为生。它们的排泄物堆得到处都是,散发着阵阵的臭味。饲养金龟子的大厅位于地底深处,本来留给它们的活动空间就不大,这样一来就更小了。蚁城中原本有专门的蚂蚁负责清扫粪便,可照这个情形,它们似乎有好长时间没有工作了。

  要想饲养这些金龟子可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当初,希丽·普·妮之所以会想到与这些会飞的大东西结成联盟,是因为它们中的一员把它从蜘蛛网上救了下来。成为女王之后,它就将这些金龟子编制成了一支飞行军。但直到目前为止,这支新军还没有在战场上一显身手的机会。它们还没有接受过酸液弹的洗礼,谁都想像不出这些平日温文尔雅的动物如何在战场上面对一群疯狂的士兵。

  103683号混进了金龟子中间。它们那富有创意的饮水槽给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一片放在房间中央的大叶子,里面盛了一大滴的水珠,当这些巨兽中有谁渴了的话,水珠表面的薄膜能够自动地延伸。这样可以方便饮水。

  当初,希丽·普·妮女王只是用气味费尔蒙和金龟子淡了一谈,不费吹灰之力就说服它们在贝洛岗城定居了下来。女王一向很以自己卓趣的外交才能而感到自豪。“要想沟通两种不同的思想体系,先决条件就是能找到一种合适的沟通手段。”它曾就自己的革新运动这样解释道。为了达成这一点,所有为此而付出的代价都是值得的。蚂蚁们可以给它们提供食物;给它们出入蚁城的“通行证”,那是一种特殊的气味;总之给它们一切的担保,保证它们在蚁城中过得舒适又安心。只要能沟通,动物之间就再也不会自相残杀了。

  但是在上一次的联邦女工会议上,与会者却对希丽·普·妮的政策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它们认为,对待所有有分歧的东西,最合理的方法就是将它们消灭。再说,如果一方要求交流,而另一方则坚持杀戮,取得胜利的往往是后者。希丽·普·妮却巧妙的反驳了这种反对意见。它认为杀戮是另一种方式的交流,虽然它是所有交流方法中最原始的一种。要想杀死对方,首先必须互相接近,看着对方,然后进行研究,从而估计出对手会有的反映。有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也许,最后的结局会以友谊而告终,而不是预想的彖戮。

  女王的革新运动就是这样,总是充满了不合常理的地方。

  103683号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金龟子的身上转移开去,开始寻找通向叛乱蚂蚁王国的秘密通道。

  它注意到天花板上有一串脚印,非常的杂乱,朝各个方向的都有,像是故意弄成这样的。但103683号是举世无双的、最最优秀的侦察兵,它能从一连串纷繁芜杂的脚印中辨识出最新鲜的,然后一路跟踪下去。

  这串脚印将它一直领到了一个小土坡前,那其实是一个被隐藏得很好的秘密通道口。应该就是这儿了。它将那碍手碍脚的蝴蝶茧壳埋好,然后钻进了通道,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它闻到了一股气味。

  叛军……?在贝洛岗这样组织健全,协调一致的团体中怎么会存在叛军呢?这就好像在机体内部的某个隐密的角落里,一部分的细胞决定脱离集体,不再参与整体的运作,就好像人类得的阑尾炎一样。103683号现在正是要前去见识见识这个给整座生机勃勃的城市造成危害的病变了的“阑尾”。

  它们有多少只蚂蚁?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103683号越是往前走,就越想弄个明白。目前,它只知道有这么一股叛军势力的存在,至于它们是如何采取行动的,它们的目标又是什么,它就一无所知了。

  它继续往前走,这一段的气味更新鲜了!一定是有蚂蚁刚刚经过这条狭窄的通道。突然,两只带有爪子的腿紧紧抓住了它的前胸,将它狠狠地向前拖去。它就这样被拖着,经过一条走廊,来到了一间大厅。又有两只大颚上前紧紧地卡住了它的脖子,让它动弹不得。

  103683号挣扎了几下,但一切都是徒劳的。透过挤在它身上的甲壳,它发现这是间地势很低的房间,相当的宽敞。根据它粗略的估计,至少有30步长、20步宽,在一层假的天花板的掩护下,覆盖了整个的金龟子饲养室。

  一只蚂蚁守在它的身边,不让它乱动。其余的则心怀疑虑地辨识着这位闻八者的身份(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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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百科全书:疯狂

  所有的人,每天都会以得更加的疯狂,而且每个人的疯狂各不相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彼此之间不能真正地互相了解。

  就我来说,我好像已经得了妄想症和精神分裂症。此外我还以得过分的敏感,这扭曲了我对现实的理解。我知道疯狂对我的影响。于是,我尝试着不是被动地忍受这种疯狂,而是将它以为我取得成功的动力。但我越是成功,就以得越为疯征;我以得越疯狂,就越容易达到我订下的目标。

  疯狂是潜伏在每个人头脑中的一头发怒的狮子。你不可能消灭它,你只能去认识它,然后征服它。驯服了的狮子将带给你无穷的力量,那是任何一位太师、学派,甚至药物和宗教都不能赋予你的。但就如同所有的力量之源一样,如果你过度使用了你的疯狂,那你就会有危险。

  要知道,有时候,狮子是会挣脱束缚,转过头来反抗那些想征服它的人。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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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蕾蒂西娅依然没有露面

  待到怒气平息之后,雅克·梅里埃斯拿出了他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索尔塔兄弟的卷宗。他开始审阅所有的文件,尤其是那些现场的照片。他挑出一张塞巴斯蒂安·索尔塔的大特写照片。从死者那分开的双唇之间,似乎正发出一声尖叫。那是因为害怕而发出的喊声?还是逃避不了的死神的一种本能的抗拒?亦或是他已经认出了凶手?梅里埃斯越看照片,就越发感到迷惑,同时也越发感到羞愧。

  他忽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朝墙壁上狠狠地砸了一拳。

  《周日回声》报的记者说的是对的。一旦承认了这个事实,梅里埃斯也就平静了_下来。

  他低估了这宗案件。但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个教训,教会他要懂得谦虚。再也没有比低估对手更为糟糕的错误了。谢谢,威尔斯夫人或是小姐。

  但为什么他会表现得如此糟糕呢?是因为懒散?对,就是这个原因。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成功的滋味,于是,他就放任自己犯下了任何一个警察,即使是最缺乏经验的新手都不会犯的错误:对调查草草了事。而他的名声又使得所有的人,除了那个记者以外都对他错误的结论深信不疑。

  一切都得重新开始。虽然这不免让人痛苦,但必须这样做。就目前的形式看来,承认错误比坚持己见,死不悔改要来得明智得多。

  问题是,如果不是自杀,又是什么呢?案犯是如何才能进入一个封闭的空间而不留下任何的痕迹?又是如何才能杀人于无形中,既没有伤口也没有作案的工具?这其中的神秘超过了他以往看过的任何一本小说或电影。

  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一种新的想法。

  难道他不经意地撞上了一桩他一直在寻找的无懈可击的罪案?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想起了在埃德加·阿兰的小说中描述过的一起发生在莫尔格街的根据事实改编的谋杀案。

  一位太太和她的女儿被发现死在她们的公寓里,当时她们的寓所是从里面紧闭的。母亲是被一把刮胡刀杀死的,而女儿则死于连续的重击。没有偷盗的痕迹,只有一些撞击的痕迹。经过一番详尽的调查,凶手找到了!是一只从马戏团中逃跑的猩猩。它是从窗子爬进房间的,当它出现在房中的时候,母女俩害怕地尖叫起来。她们的叫声把猩猩给吓坏了!为了让她们闭嘴,猩猩就将她们杀了。然后它又从原路逃走。它的背撞到了拉窗的窗框,下半扇窗掉了下来,就好象窗子一直是从里面关住的一样。

  在索尔塔的案件中,情况有一点类似,其是没有人用背将窗子关上罢了。

  但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吗?

  梅里埃斯决定马上出发,重新勘测现场。

  房中的电源已经被切断了!幸亏他带着手电。街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梅里埃斯环视着现场,塞巴斯蒂安·索尔塔和他的兄弟们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尸体上覆盖着一层玻璃蜡。他们的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似乎正在与来自地狱的邪恶力量做着殊死搏斗。

  门是锁着的,但这并不说明问题。他又检查了窗户的紧闭性。窗户都关得很严,长插销是经过专门的设计的,是绝对不可能从外面将窗户碰上的。

  他敲了敲挂着壁毯的墙板,想看看是否有秘密通道。接着,他取下了墙上的画,一般地说,保险箱都是藏在这种地方的。但他什么也没有发现。房间里有许多贵重的物品:一个镀金的枝形大烛台,一座银质的小塑像,一套高级音响……任何一个小偷都会乐于光顾这里的。

  衣服都堆放在椅子上。他随意地翻了一下,一件小事引起了他的注意。外套上有一个很小的洞,就像是被虫蛀的,但形状却十分的规则,成极为工整的正方形。他放下了外套,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习惯成自然的,他从口袋中掏出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又拿出《周日回声》报上的那篇文章,那是他剪下来随身带着的。

  他若有所思地又读了遍那篇社论,

  那个蕾蒂西娅·威尔斯谈到了死者脸上惊恐的表情。的确是这样,这些人像是被吓死的。但什么东西如此的可怕,可以把人都吓死呢?

  他陷入了回忆之中。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一次,他打嗝,怎么样都止不住。他妈妈为了帮助他,就戴上了一个面具,装扮成狼的模样。然后趁他不备,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吓得叫了起来,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妈妈立刻摘掉了面具,亲了亲他。嗝儿就这样被止住了。

  当然他也曾经历过那种挥之不去,时刻萦绕在心头的恐惧。一些恐惧比较的小:害怕生病,害怕出车祸,害怕那些用糖果做诱饵绑架儿童的罪犯,害怕警察。也有一些比较大的恐惧:害怕留级,害怕在校门口被一些大孩子欺负,害怕狗。

  儿时那些恐怖的记忆一齐涌上了他的心头。

  但是,有一件事对雅克·拇里埃斯来说,却是最最恐怖的。

  那时他还很小。一天晚上,他突然感到有东西在他的床尾抖动。他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埋伏着一头怪物!他害怕极了,都不敢把脚伸进毯子里去。过了一会儿,他恢复了镇定,慢慢地滑进了被单。

  就在这时,他的脚趾感觉到了一股温热的气息。痒痒的,让人恶心!是真的,真的有一头怪物张着大嘴。蜷缩在他的床尾,就等着他把脚伸进去,然后把它们一口吞掉。幸好他的脚还伸不到底,那是因为他还不够高。但每一天都在长高,总有一天,他的脚会碰到床尾的。到了那时……

  接连的几个晚上,小梅里埃斯都是在地板上度过的,或是睡在被子上。每天早上起来,他都觉得浑身酸痛。看来,这并不是一个解决的办法。于是他决定还是回到床上,裹在被单里。但他命令自己的每一块肌肉、每根骨头都不许长大。这样他就永远都不会碰到床尾了。这也许就是现在他比父母都要矮的原因吧。

  接下来的每一个晚上都是对他的一场考验。然而,他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应付的办法,他将他的毛绒玩具熊紧紧地抱在怀中。有了它,他仿佛就有了足够的力量去迎战那头躲在他床尾的怪物了。然后他用破单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露出一条胳膊,一只耳朵,甚至连头发都不露出一根。这样一来,怪物就只有等到深夜,跳下床,绕过所有的家具,从他的头部来进攻他。而那样需要一段时间,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好准备了。

  到了早晨,他妈妈会发现被子和毯子卷成了一个球,而她的儿子抱着毛绒玩具熊在里面缩成一团。她从来也没有想去弄明白这种奇怪的姿势是出于何种原因;雅克也没有费力地叙述他和他的玩具熊是如何与怪物战斗了一个晚上。

  但他从来也没有彻底战胜过怪物,当然怪物也没有取得胜利。对他来说,只有无边的恐惧,害怕长大,害怕面对一些他甚至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可怕的东西。他只知道那是一个怪物,有着红红的眼睛,突起的嘴唇和沾满口水的锋利的牙齿。

  警长从回忆中解脱出来,紧握住手电筒,更加仔细地查看现场。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

  地毯上没有点沾着泥污的足印,也没有一根陌生人的毛发;窗玻璃上也没有陌生的指纹,玻璃杯上也没有。他走进厨房,把手电筒的光拧亮,

  吃剩的饭菜就摊在台子上。梅里埃斯闻了闻,还尝了一下,没有异味。埃米尔也检查过食物,也没有发现什么。他又闻了闻大玻璃瓶里的水,一切正常,果汁和苏打水看上去与平常的也没有什么两样。

  索尔塔兄弟脸上都带有惊恐的表情。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恐惧,与莫尔格街上发生的谋杀案中的母女俩看见大猩猩笨手笨脚地从窗子中爬进来时所表现出来的惊恐有着惊人的相似。事实上,大猩猩本身也十分的害怕,它之所以会杀掉母女俩,只是为了制止她们大声的尖叫。那叫声可把它给吓坏了。

  又是一出令人不可思议的悲剧。人们总是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心生恐惧。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发现窗帘后面似乎有东西在动。他的心在霎那间停止了跳动,难道是凶手又回来了?

  警长松开了已经变暗的手电筒,街上的霓虹灯光也停止了闪烁,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大字:go go酒吧。

  雅克·梅里埃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一动不动,或是干脆挖个地洞钻进去。而害怕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他鼓起勇气,抬起手电筒,拉开了窗帘,什么都没有,难道是个隐形人?

  “有人吗?”

  没有回答。看来是风在作怪。

  他再也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了。他决定去找邻居聊聊,了解一下情况。

  “您好,打扰了。警察。”

  一位举止优雅的先生开了门。

  “是警察,太好了。我正好有几个问题想向你们请教。”

  梅里埃斯掏出了笔记本。

  “案发当晚您在家吗?”

  “是的,在家。”

  “您有没有听到什么?”

  “一开始,没有什么大的响动。但突然,他们叫了起来。”

  “叫了起来?”

  “是的,叫得非常的大声,而且非常的可怕。大概持续了30秒钟,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们是一齐发出叫声的,还是一个接着一个?”

  “差不多是同时。那简直就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他们一定非常的痛苦。就好像有人把他们同时给杀了。多恐怖啊!我告诉您,自从我听了那些叫声以后,我一直都睡不好觉。我已经决定要搬家了。”

  “在您看来,那会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您的同事已经问过了。你们当中有一位好手说是自杀,我可不这样认为。他们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一些恐怖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无论如何,那东西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谢谢您。”

  他的头脑里渐渐形成了一个想法。

  (那是一头狂怒的狼。它悄无声息地潜入这幢公寓,然后不留一丝痕迹地把3个人给杀了。)

  但他知道。事实绝不可能是这样的。然而又有什么东西能比一只从窗户闯入拿着剃刀的猩猩更具有杀伤力,能同时杀死3个人?一个男人,一个疯狂的天才,一个已经掌握了无懈可占的犯罪技巧的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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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百科全书:恐惧

  为了明白蚂蚁之所以从来不会害怕的原因,我们首先必须认识到一点,那就是蚂蚁过的是群居生活,它们互相合作,好象人体内的一个器官,而它们则是构成器官的每一个细胞。

  当我们剪指甲时,我们的指甲会感到害怕吗?当我们刮胡子的时候,我们下巴上的毛发会因为剃刀的靠近而瑟瑟发抖吗?当我们用大脚拇指去试浴缸中的水温时,它会因为也许水会很烫而害怕吗?

  不。它们都不会感到害怕,因为它们并不是具有自我意识的独立的个体。同样的,如果我们用左手掐一下自己的右手,后者是绝对不会对左手产生怨恨的;而如果我们的右手因为戴了戒指而比左手得到了更多的修饰,左手也不会因此而产生嫉妒的情绪的。因此,如果我们的心中只有共同的集体,忘却了个人的利益,那我们也就能忽视痛苦的存在。这也许就是蚂蚁社会成功的一个秘诀所在吧!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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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03683号的疑惑

  手指!

  竟然是手指!

  103683号不由地全身一阵颤栗。

  通常说明,蚂蚁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但,现在的103683号还算是一只普通的蚂蚁吗?“手指”这个还散发着气味,出自垃圾堆中的那颗头颅的词语,唤醒了它头脑中那片已沉睡了好几个世纪的区域……恐惧!

  在这之前,每当它回想起那个世界边缘的地方,它只是不由自主地想将回忆从脑海中抹去。它想忘了同手指们的遭遇。它想忘了那些可怕的巨兽,忘记它们那巨大的力量,不可思议的硕大的体形,还有它们盲目的制造死亡的冲动。

  但是,这颗头颅,虽然只是一具早已失去了生气的躯体的一小部分,又是如此的迟钝,但也已足够唤醒它对死亡的感知。从前的103683号是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在对抗侏儒蚁的战斗中,它总是冲在军队的最前列。它曾自愿要求前去那充满凶兆的东方一探究竟。它也曾与蚁城中的邪恶力量一比高低,杀死过个头比它大上许多倍的动物。但与手指的遭遇,夺走了它身上所有的勇气。

  103683号隐隐约约地记起了那些可怕的怪物。它又看见了与它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老4000号,它被一片高速移动的黑云压得稀扁。

  有些蚂蚁称这些怪物为“世界边缘的守卫者”、“巨兽”、“死亡使者”……

  但,不久以前,所有的蚂蚁统一了口径,把这一可怕的生物称为:

  手指!

  手指,它们无处不在,散播着死亡;手指,谁要是胆敢拦住它们的去路,它们就会将其坚决的消灭;手指,它们是如此的庞大,摧毁和压塌了所有蚂蚁的小城市;手指,它们投下巨大的阴影,它们丢弃的废物污染了整个森林,谁要是吃了这些东西,等待它们的只有死亡。

  103683号从心底里涌起了一阵厌恶,它不想再想起这些可怕的事了。

  它在两种不同的情绪之间徘徊:一种是恐惧,这对它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另一种却完全相反,它再也熟悉不过了!那就是好奇。

  1亿年以来,蚂蚁的世界总是在不断的进步中。由希丽·普·妮领导的这场革新运动正是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蚂蚁这种追求新事物,不断要求进步的愿望。

  103683号也不能免于此道。它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毕竟,这些奇异的事并不是每天都能发生的,也不是每只蚂蚁都能碰上的。

  103683号理了理它的触角。首无必须搞清自己所处的方位。

  然后,它向着天空高高地竖起了触角。

  空气很沉重,像是凝固住了。周围似乎埋伏着一只出来捕食的动物,随时准备吞没这座城市,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吹过,小树枝摇曳着。树木仿佛在提醒它要提高警惕,但它们什么也没有说。这些树木是如此的高大,是不会注意到在它们的脚下上演的戏剧的,103683号一点也不喜欢这些大树。它们耸立在那儿,对什么都是无动于衷,漠不关心,一副不可一世的派头。但它们也有垂头丧气的时候,被暴风雨吹倒,被雷电击中烧毁,或是被白蚁渐渐的侵蚀。那时,就轮到蚂蚁们表现出漠不关心了。

  流传在侏儒蚁中间的一句谚语很好的描述了这种情形:

  走的东西往往比小东西来得更为脆弱。

  手指会像这些树吗?虽然能够移动,但骨子里还是一样的不堪一击,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样强大。

  103683号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思考这种问题上。它已经做出了决定,它要去验证头颅所说的话。

  它从垃圾堆附近的一条小路进了蚁城,然后拐上了附近的一条大路。在蚁城中。所有的大路部是通向皇宫的,但那不是它的目的地。它又拐上了一条小路,路面十分的倾斜,它只能用爪子紧紧地扒住地面。它顺着一条陡峭的走廊滑了下去,来到一片如蛛网一样错综复杂的道路面前,即使在平常的交通高峰期,这里也不是十分拥挤。

  那些正忙于搬运食物和小树枝的工蚁和103683号打了一声招呼。在蚂蚁的世界里,没有个人荣誉这一概念。但许多的蚂蚁都知道,眼前的这只蚂蚁可非同一般,它曾经去过手指的王国。见识过世界的边缘,那充满险恶的地方。

  103683号抬了抬触角,询问如何才能到达饲养金龟子的大厅。一只工蚁告诉它那是在下20层,西南区,在种有黑蘑菇的花园左边。

  辨明了方向之后,它就匆匆上路了。

  去年的火灾之后,城中又有了新的变化。过去的贝洛岗城高50层,深50层。在希丽·普·妮的精心策划下,如今的贝洛岗城以它那80层的高度雄踞一方。至于深度,由于坚硬的花岗岩层的缘故,已不可能做出什么改变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计划地逐步发展着。103683号不禁为自己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赞赏不已。

  上75层:这里是用腐殖土建成的可调节温度的育婴室。幼虫们睡在这间干燥的大厅里,旁边的细砂可以吸去潮气。借助于一个微微倾斜的输送道,保育员们可以方便地将蚁蛋送入特护层。在那里,保育员挺着沉甸甸的肚子,一刻不停地舔着这些蚁蛋。它们还将蛋白质和抗菌素送入透明的茧壳中,以便让这些蚁蛋健康成长,

  上20层:这里是储藏室,所有的干肉、水果还有蘑菇粉都存放在这里。为了防止以质,蚂蚁还给它们涂上了一层特殊的蚂蚁酸液。

  上18层:这一层是实验室。用肥大的叶子做成的缸中存放的是冒着烟雾的,供实验用的武器酸液。化学家们用长长的大颚,挨个测试着酸液的融解力。一些酸液是从水果中提炼出来的,例如从苹果中提炼出的苹果酸。其他酸液的来源就比较复杂了:草酸来自于酸模;硫酸来自黄石。为了能杀死猎物,酸液的浓度在60%最为适宜,虽然它会轻度灼伤士兵们的内脏,但它的杀伤力却是不可比拟的。这一点,103683号曾经亲身体验过的。

  上15层:这一层是特意加高的,用做格斗室。战士们在这里进行一对一的训练。新的成员都是通过化学图书馆中的记忆费尔蒙精心挑选出来的。日后战斗的趋势将不再停留在只是跃上对手的头顶将它杀死,而是将对方的腿一条一条地割断,直至它不能动弹。在稍远处,炮手们在练习向10步开外的种子发射酸液弹。

  下9层:这里是蚜虫饲养室。希丽·普·妮坚持所有的昆虫饲养室都应该建在城中。这是为了防止凶猛的瓢虫的袭击,工蚁们忙着拿薄薄的冬青叶喂那些蚜虫。后者很快就把叶的汁液给吸干了。

  蚜虫的繁殖频率非常的高,如今是每秒钟10只。103683号有幸见到了神奇的一幕。一只蚜虫刚刚生下了一只小蚜虫,准备接着生;而那只刚出生不久的小蚜虫又生了一只比它更小的蚜虫。于是,第一蚜虫就在短短的的一秒钟之内连续做了母亲和祖母。

  下14层:那里种植着一望无际的蘑菇。所有的蚂蚁都到这里来排泄。它们的排泄物是那些蘑菇的最佳养料。种植蚁们将那些超长的根茎剪掉,并洒上一种蚂蚁特有的分泌物以防止虫害。

  突然,一只绿色的小动物跳到了103683号面前,它的后面还跟着一只。它们抱成了一团,好像是在打架。103683号问周围的工蚁,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们告诉它,这些是臭虫。它们过着穴居的生活。这些昆虫一刻不停地在交配,无论何时何地,也不管和谁,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它们一定是这个星球上性欲最旺盛的动物。希丽·普·妮特别喜欢研究它们。

  一直以来,在所有的蚁穴中,共栖动物的数量一直在增长。有超过2000种的昆虫生活在同一个蚁穴中:多足纲、蛛形纲,它们一直生活在这里,蚂蚁们已完全接受了它们的存在,它们中的一部分利用这里完成它们的变态过程,其余的则吃些蚂蚁们的残羹剩肴,同时也帮助蚂蚁清扫蚁穴。

  但是,贝洛岗是第一个以一种科学的态度来研究这些共栖动物的蚁城,希丽·普·妮坚信,无论何种昆虫,都能够通过训练,将它们变成令人生畏的武器,在它看来,每一个个体都有其可以利用的地方,关键是我们能否用审慎周到的态度来研究它们。

  到目前为止,女王的尝试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功。它已经驯养了好几千种的鞘翅目动物,给它们提供食物、住处,帮它们治病。就好像对蚜虫所做的样。最令女王感到自豪的就是成功地驯服了犀牛金龟子。

  下20层:西南区,黑蘑菇花园的左边。指路是正确的。金龟子饲养窜就在走廊的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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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蕾蒂西娅尚未登场

  在快速地了结了索尔塔兄弟一案以后,巴黎警察局局长查理·利拜龙召见了警长雅克·梅里埃斯,这位警界的上层人物想要亲自向他祝贺。

  在豪华富丽的客厅壁,局长一上来就向梅里埃斯透露了一条令人兴奋的好消息,这宗“索尔塔兄弟案”已经给“上面”留下了深到的印象,许多政界要人都认为,他的办案手法简直就是“法兰西快速与高教的典范”。

  局长又问起了他的婚姻状况,这有点出乎梅里埃斯的意料,他回答说自己还是单身。但局长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梅里埃斯只得承认,有几个亲密的女友,但没有固定的对象,至于原因吗,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杜拜龙局长就建议他为何不考虑结婚,一段稳定的婚姻将有助于他进入政界。显然我们的这位局长十分看好警长的政治前途。他甚至都帮梅里埃斯设计好了从政的道路,开始,可以竞选议院或市长,然后再逐步发展。在局长看来,只有聪明人才能掌握国家和民族的大权。如果他,雅克·梅里埃斯,能够侦破像索尔塔兄弟谋杀案这样如此错综复杂的案件,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难住他呢:失业率的不断提高、郊区的治安问题、贸易逆差、预算赤字,总之个国家领导人每天都要面对的所有难题到了他的手中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迎刃而解。

  局长又感慨到:“我们需要有才能的人,只有这些人才懂得如何运用他们的头脑来管理国家。但现如今,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所以,请你务必记住,一旦你决定投身于政界,我会是第一个支持你的人。”

  但雅克·梅里埃斯丝毫不为所动。在他的心目中,只有那一个个错综复杂的谜嘲才能使他热血沸腾。他是绝对不会卷入争权夺利的斗争中去的。统治和管理别人是一件累人的事,他才不会自讨苦吃呢。至于他的感情生活,并不是很糟糕。而且……

  杜拜龙局长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将手搭在梅里埃斯的肩上,说当自己和他一样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如此的想法。但随着时光的流逝,他的想法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并不是他要统冶别人,他只是不想被别人统治罢了。

  “只有富人才会藐视金钱;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会视权贵为粪土。”

  杜拜龙将年轻时的那些幼稚的想法统统抛到了脑后,开始顺应潮流,努力地向上爬。如今,他的手中已经掌握了不小的权利。这些权利就好像是他的保护层,他再也不会害怕有朝一日从梦中醒来,他拥有的一切部已离他而去。他的两个儿子就读于城中最贵的私立学校,他有豪华的私家车,有属于自己支配的时间;在他的周围,围绕着一大群奉承拍马的人。他还能梦想得到些什么呢?

  眼前的局长就像是被五颜六色的弹珠迷住的孩子。但梅里埃斯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警长离开了局长的住处,他注意到在铁栅栏门的附近,放着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写满了形形色色的竞选标语:

  “请投社会民主党一票,实现真正的民主!”

  “让危机和政府的承诺见鬼去吧,重振激进共和盔动!”

  “拯救地球,保护环境!”

  “反对不公正的待遇!投身维护人权独立战斗的第一线!”。

  那些养尊处优的所谓政舁要人的嘴脸都是样的,自以为是世界的主宰,但背地里却干着肮脏的勾当,他们的秘书就是他们的情人。局长竟然劝他也成为其中的一员。哼!

  梅里埃斯对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没有一丝的怀疑,就让名利见鬼去吧,放荡不羁的生活,再加上电视和罪案调查,已经使他感到很满足了!他的父亲曾对他说过:“如果不想自寻烦恼,那就不要有什么野心,”没有欲求,也就没有痛苦。傻子才会有什么野心。为了超越平庸的生活,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追求,但千万不能过分。

  雅克·梅里埃斯曾经结过两次婚,但两次都以离婚告终。至今为止,他已经侦破了50多桩谜案,那可是他最大的乐趣所在。他拥有一套自己的公寓,经常去图书馆,还有帮不错的朋友。他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有目前这样的生活,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是走路回家的。并不是很远,经过一个广场和两条大街就到了。

  在他的周围,人们朝着各个方向急匆匆地走着。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想要超过前面的车;女人们那精心修剪过的长指甲敲着车窗玻璃。街上,孩子们拿着水枪互相追逐着,“乒,乒,乒,你们都被我打死了!”。这些小家伙正在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这使梅里埃斯有点尴尬。

  他终于到家了。这是幢标准的四方楼房,长、宽都是50米。楼顶上,一群乌鸦围着电视天线飞来飞去。

  房东总是躲在她房间的窗后,窥伺着。看见他回来了。立即把头探了出来:“您好,梅里埃斯先生!我看过报纸了!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他们那是嫉妒您!”

  他有一点摸不着头脑:“对不起,您说什么’”

  “我说,我永远站在您这一边了

  他大步上了楼。玛丽·夏洛蒂一定像往常一样在家里等着他、它无比深情地爱着他;每天它都会取好报纸在门口等他回家。他开了门,玛丽·夏洛蒂立刻蹦到了他面前,牙齿叼着报纸。

  “放下,玛丽·夏洛蒂。”

  这只母猫对他总是惟命是从。梅里埃斯拿起报纸,有一点激动。他先浏览了一遍,然后迫不及待地翻到登有自己照片的版面。上面印着一个大标题:

  本报社论:警察的介入!

  民主赋予了我们每一个人融平等的权利。每个人都有权获得他人的尊重,即使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然而对于已故的索尔塔3兄弟来说,他们的这项权利已经被完全剥夺了!这桩神秘的3人凶杀案的真相至今没有大白于天下。更糟糕的是,死者之一的塞巴斯蒂安·索尔塔竟被指证为杀人凶手,他先是用毒药杀害了他的两个兄弟,然后自杀,他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警察这样做简直是对民众的一种愚弄。谁都知道,要指控已死去的人是多么简单的事。他们不可能聘请律师为自己辩护。但这桩谋杀案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它帮助我们认清了雅克·梅里埃斯誓长的真实面目。这位警界的知名人士十分懂得利用自已的名声来掩盖其不负责任的行为,他在新闻发布上草率的声称被害的三兄弟都是死于毒药,而塞巴斯蒂安·索尔塔更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一漏洞百出的结论很好地说明了警长在处理本案中所采取的草率了事的态度。这简直是对死者的侮辱!

  自杀?只要是看见过塞巴斯蒂安·索尔塔的尸体,任何一个人都会发现这个男人是死于极度的惊恐,他的脸甚至因为恐惧而扭曲了。

  您也许会说,死者的这种表情是起源于杀害自己的兄弟而产生的自责和内疚的心理。但任何一个稍有心理学知识的人,更别说像梅里埃斯警长这样的专业人士,都应该明白,对于一个能将毒药放在食物里,然后与他的家人一起服用的人,他的心理状态早已超越了正常的人。因此,他脸上的表情应该是从容而平静的,而绝非惊恐。

  难道是痛苦造就了这样惊恐的表情?但一般来说。毒药产生的痛苦远没有如此的强烈,那就让我们来看一下究竟毒药给死者造成怎样的伤害吧,由于记者不能进入案发现场,我就走访了警察的停尸所。但在那里,我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负责此案的法医证实,警方并没有对索尔塔三兄弟的尸体进行解剖,因此,案情是在没有真正弄清死因的情况下就了结了。梅里埃斯警长,这位声名卓著的犯罪学家未免也太过缺乏严肃的工作态度了吧!

  索尔塔一案如此草率的解决方式足以引起我们的思考和担忧。我们不禁要怀疑,面对当今罪案的日趋复杂和严重性,我国的警察是否还能应付自如!

  蕾蒂西娅·威尔斯

  梅里埃斯将报纸揉成一团,大声地咒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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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晚安,夜的蝴蝶

  亮光怎么突然灭了?火苗已经开始吞噬它的翅膀了!但它并不害怕,它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去品尝那令人心醉神迷的光明……它离成功儿有一步之遥了!它甚至都感觉到热力已经渗进了它的体内。但,火光熄火了!它的梦想也随之破灭了!

  失望的蝴蝶只能重返枫丹白露树林,它飞得很高,直入天际,过了好久,它终于回到了出发的地方、就是在那儿,它从一只丑陋的毛毛虫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花蝴蝶。

  多亏了复眼,它存空中就能辨别出地面的情况。中间是贝洛岗城,周围是女王统治下的小城邦。蚂蚁称之为“贝洛岗联邦”。事实上,昔日的联邦在今日早就演变成了一个帝国,它的政治地位无人能比。

  褐蚁们又聪明,又善于组织。它们懂得利用手中的工具,征服了白蚁和侏儒蚁。它们敢于向比它们大100倍的巨兽挑战。树林里所有的成员都认定,只有它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也是唯一的主宰。

  在贝洛岗城的西面,是一片危机四伏的土地,那里是蜘蛛和蟑螂的地盘。(小心了!蝴蝶!)

  西南面的那片土地则更加可怕。那里居住着杀人的胡蜂,蛇还有乌龟。(危险!)

  东面住着一些4脚、6脚或8脚的怪物,它们用嘴、螫针和毒刺在瞬间就能将你置于死地。

  东北面,是一个新兴的蜜蜂城市——阿斯科乐依娜蜂群。那里居住着一群天性凶残的蜜蜂。它们以扩展采蜜区为理由,已捣毁了好几个胡蜂窝了。

  再往东,有一条名叫“吃人河”的大河。无论什么东西落到河面上,立即就会被它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到了那里,必须要小心。

  啊,河岸上又多了一座新的城池。蝴蝶满怀惊奇地又飞近了一些,想探个究竟。看这架势,这座城市应该是属于白蚁的。大炮架在高高的城堡主塔上,随时准备向闯入者开火。

  蝴蝶在河岸处转了个弯,越过了北面的悬崖绝壁,还有那些长满橡树的峻峭的群山。它一路南下,飞向了红蘑菇的王国。

  忽然,地面上出现了一只雌性的蝴蝶,散发出浓烈的雌性荷尔蒙的气味,直冲云霄,一直到了它飞行的高度。它降低了飞行的高度,想要看个真切。

  雌性蝴蝶的色彩是如此的鲜艳夺目,太美丽了。只是这只蝴蝶小姐有一点奇怪,它呆在地面,一动也不动。但应该不会有错的,它拥有雌性蝴蝶理应拥有的一切:迷人的气息、动人的形态、绚丽的色彩……它终于接近了那位美丽的小姐。哦,该死的!它上当了。那只不过是一朵擅长乔装打扮的花。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为了诱它上钩设的圈套:气味、翅膀、颜色……是植物中最最卑劣的弄虚作假的手法,可它发现得太晚了。它的翅膀已经被粘住了!怎么也挣脱不了。

  蝴蝶徒劳地拍着翅膀,澈起的气流掀动了近旁蒲公英那如点点繁星一般的花瓣。它只能沿着花瓣的边缘缓缓地移动着。那如脸盆般的花冠就像一个张大了嘴的胃。在盆子的底部,积聚了许多的消化酸液。花就是靠这些酸液将落入陷阱的小昆虫转化成营养丰富的汁液,然后饱餐一顿。

  难道它就这样完蛋了?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两只弯成钳子状的手指给了它又一次生的机会。它们抓住了它的翅膀,将它带离了危险。然后把它扔进一只透明的大瓶子里。

  蝴蝶被装在瓶子里,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它被带到了一个充满亮光的地方。手指将它从瓶子中取了出来。然后给它涂上了一种散发着芬芳的黄色的东西,它的翅膀立即就变硬了。它再也没有飞翔的可能了!手指又拿起一根巨大的银色的小棍子,顶部有一个红色的圆球,卜的一下就插入了它的心脏,最后,它们在它的头部贴上了一张小标签,就像是给它的墓志铭,上面写着:普通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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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头颅

  103683号渐渐平静下来。它的狩猎一无所获。那完成蜕变的美丽的蝴蝶再也没有回来。它用一条毛茸茸的细腿擦了擦腹尖,然后慢慢爬向枝头,去拿那个被蝴蝶遗弃了的茧壳。毕竟,聊胜于无。这种东西对蚁穴来说总是有用的。它可以用来做蜜缸,就像我们用来装水的随身携带的水壶一样。

  小蚂蚁又整理了一下触角,然后以每秒12000振的频率振动着触角。它想看看周围是否还有什么猎物。但,什么也没有,它只能作罢。

  103683号是贝洛岗城中的一只普通的褐蚁。这只1岁半的蚂蚁(相当于人类的40岁)是一名无生殖力侦察兵。它那高高竖起的触角,昂起的头,还有那挺立的胸膛都显示了它无比的雄心。虽然为了追捕蝴蝶折了一条腿,身上也被划出了道道伤痕,但丝毫也不影响它的雄风。

  它睁着半球状的眼睛,透过复眼的一个个小面扫视着四周。它的视野范围很大,能同时看到前面、后面和头顶上方的空间。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它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它借助细腿末端的“吸盘”从树上爬了下来。这些神气的由粗纤维构成的小球状的东西,能够分泌出牯液,帮助它固定在一些光滑的表面上。无论以何种姿势,垂直甚至是头朝下都可以。

  103683号沿着一条散发着特殊气味的小道向着自己的城邦爬去。在它的周围,草儿高高耸立着,就像是株株高大的绿色乔木。一路上它碰到了许多贝洛岗城的工蚁。它们与它一样,也是要回城去。在有些地方,筑路的蚂蚁将通路修在了地下,这样可以使蚂蚁们免予太阳光的直射。

  一只冒冒失失的鼻涕虫不小心踏入了蚂蚁的道路。立即有士兵用大颚将它铲了出去,并把它留在路上的粘液清除干净。

  一只奇形怪状的昆虫跃入了103683号的眼帘。它只有一片翅膀,爬行时紧紧贴着地面。可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了一只驮着一片蜻蜒翅膀的蚂蚁。它们打了一声招呼。这名猎手可比它走运——无所获的空手而归和一只空壳的蝴蝶茧在本质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城池的轮廓渐渐的清晰起来。天空突然被遮掉了一大片,出现在它眼前的是一大堆细细的枯树枝。

  贝洛岗城终于到了!

  这座城当初是由一只迷路的蚁后创建的。(在蚂蚁的语言中,“贝洛岗”就是“迷途蚂蚁之城”的意思,)虽然它的存在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威胁:蚂蚁之间的战争、龙卷风、白蚁、胡峰还有鸟粪,但它还是历经了5000年的风欧雨打,始终屹立不倒。

  贝洛岗,枫丹白露褐蚁世界的中心;

  贝洛岗,本地区最强大的蚂蚁政治势力;

  贝洛岗,所有的新发展都从这里起步。

  每一个潜在的威猩洗而使其更加强大:每次战争都使它以得更有战斗力;每一次的失败都教会它如何以得更加的聪明。

  贝洛岗,这座由3600万双眼睛,1.08亿条腿和1800万个脑袋组戒的城市,是如此的生机勃勃,如此的强大。

  103683号好熟悉这里的每个个十字路口,每一座地下桥、当它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它就走遍了城中的每一个地方,参观了每个房间:有的房间里种着白色的像蘑菇一样的植物;有的房间则饲养着许许多多的蚜虫;还有的房间是给那些储粮蚁使用的,它们倒挂在大花板上,一动不动,唯一的职责就是为其他的蚂蚁做口对口的食物交流,它也曾到过皇宫。那里原先是白蚁在树根里挖的一个洞,后来经过改建才有了今天这样富丽堂皇的外表。新女王希丽·普·妮曾是它儿时的玩伴,它亲眼看着它如何登上王位,开始行使权利。

  就是这位希丽·普·妮,领导了城邦内部的革新运动。它放弃了贝洛·姬·姬妮二世的称号,创立了自己的王朝:希丽·普·妮王朝,它重新制订了长度首位,以1步(1cm)代替原来的1颅(3mm),这适应了贝洛岗城城民计量长度的新需求。

  修建一个化学图书馆是希丽·普·妮改革的一项重要的内容。它还收集了各种可供研究的两栖类动物,以建立有关的动物学信息库。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女王还驯养了许多会飞和会游泳的动物,像金龟子、龙虱……

  103683号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希丽·普·妮了。要想见到这位年轻的女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终日忙于产卵和搞它的革新运动。但,103683号并没有因此而忘却它俩一起在地下之城做的探险:寻找秘密武器、调查那些狡猾的毒品供应商,还有追寻那传闻中的带有岩石般冷酷气味的蚂蚁叛军。

  103683号还想起了它的那次东征。它一直到达了世界的边界,那可是手指们居住的地方,除了它以外,曾经到过那里的蚂蚁都死了。

  有好几次,它想要再申请一次远征。但得到的答复总是不可以,理由只有一个,要组织一次远征需要花费的精力太多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通常说明,一只蚂蚁是从来不会回首往昔的,也不会展望未来。在它们的意识里,从来就没有“个体”这一概念。它们生活在一个群体中,只为了群体而活。从来不懂得什么是“我”,什么是“我的”,什么是“你的”。没有自我的意讲,也就不会惧怕死亡。在蚂蚁的世界里,为了生存而产生的忧虑是不存在的。

  但,就在不知不觉中,103683号的头脑中起了一些变化。它的世界尽头之旅在它的脑海中植下了一点点自我的意识。尽管只是一株小苗,但也已足够让它感到担心了。一旦开始想到了自我,一些深奥的问题也就出现了。蚂蚁们称这些问题为“精神疾病”。通常说明,那些有生殖力蚂蚁更容易染上这种疾病:在蚂蚁中的那些智者看来,如果有一天,你产生了这样的忧虑,害怕自己是否得了“精神疾病”,那其实,你已经染上了这种不治之症。

  因此,103683号极力压抑着自己,不要产生上述的忧虑。但,显然,它的思想已经有点不受它的控制了。

  在它的周围,小道变宽了,交通却以得更为拥挤。它混在蚁群中,努力不去想自己与身边的这些同类之间已经产生的细微差别。其他的蚂蚁,甘心忘却自我表现,为别人而活,让周围的一切决定它们的意识,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快乐的呢?

  它在拥挤的道路上一蹦一跳,终于来到了4号城门附近。像往常一样,这里一片混乱。蚂蚁太多了!通道都已经被阻塞了。要解决这个问翘,就必须拓宽4号城门,还要加强对交通秩序的管理。例如,那些扛小猎物的蚂蚁就应该给别的蚂蚁让路;又比如说,先进后出,要处理好了,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一片混乱,交通堵塞。不过,这是所有大城市的通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的。

  103683号并不急着把它那微不足道的蝴蝶茧搬回去,它决定在这片混乱平息下来之前,先到垃圾场去兜一圈。当它年轻的时候,那里可是它与士兵朋友们最爱去的蜈乐场所。它们将那些被遗弃了的尸体的头颅高高抛起,然后趁它还在空中的时候,用酸液弹进行射击。这就要求它们能将发射酸液弹的腺体迅速调整到位。103683号正是通过这种练习成为一名神射手的。也就是在这儿,它学会了如何快速地举起大颚,攻击敌人。

  啊,垃圾场。它已经好久没有来这里了。蚂蚁们总是将它建造在城市的前面。它还记得,有一次,一名从别的城市来的雇佣兵看了它们的垃圾场,问了它一个问题:“这里是你们的垃圾场,可你们的城市又在哪里呢?”是啊,必须承认,这些堆积如山的尸骨、谷物壳还有各种各样的排泄物已经逐步吞噬了城市的边缘。一些通道已完全被堵住了。但蚁群宁愿开辟新的通道,也不愿意去清理它们。

  “救命!”

  103683号转过身去。它好像感觉到了一丝类似呻吟的微弱气息。

  “救命!”,这一次,它能肯定了。从这堆垃圾中传出了一股清晰的渴望交流的气味。难道是这堆垃圾想和它说话?它走近了一些,在一堆触角的残片中搜寻了起来。

  “救命!”

  是那边的3段残骸中的一个发出的。并列放在一起的是一个瓢虫的头,一个蝈蝈的头,还有一个褐蚁的头。它挨个地摸了摸它们,发现从褐蚁的触角隐隐约约地散发出一股生命的气息。

  103683号用爪子捧起了这颗头颅,举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有一些事情必须要说出来,”沾满了脏东西的圆滚滚的头颅发出了这样的信息。在头颅的顶部勉强耷拉着一根触角。

  103683号充满厌恶地看着这颗头颅,它是如此的肮脏,它有什么可说的呢?但显然,头颅的主人死的时候非常的痛苦。突然,103683号产生了一股冲动,想要把这颗脏东西抛向空中,然后对着它发射一颗酸液弹,就像它以前经常做的那样。但,很快它就抑制住了这股冲动,不仅仅是因为好奇心的缘故,还因为它想起了那句古老的格言:

  要耐心倾听它人的话语

  触角颤动着。103683号决定依照古老的格言所说的去做,它倒要听听这颗东西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来。

  对于头颅来说,思考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然而它知道自已必须回忆起那条重要的信息,并将信息通过它那仅存的触角传达出去,否则它和它的同伴就白白牺牲了。

  但,切断了与心脏的联系,头颅也就失去了养料的来源。脑皮层已经以得有些干涸了。幸运的是,大脑中的电子活动还保持着活力。那里面,还保留着一小片的神经介质。正是借助这一点点湿润的环境,神经元才得以连接起来,通过一些简短的回路,思想的火花终于能够重新进发出来。

  往事重现。

  “我们一行共有3只蚂蚁,”

  “哪种蚂蚁’”

  “褐蚁,褐蚁中的叛军。”

  “你们来自哪个城邦?”

  “贝洛岗。我们潜入了化学图书馆,为的是窃取记有惊世内容的记忆费尔蒙。”

  “是关于什么的费尔蒙?是什么东西如此的重要,守卫们要全体出动追杀你们?”

  “我的两个同伴死了!被士兵杀死了。”

  头颅越来越干了。如果它忘记了一切,那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因此它要竭尽全力回想起来所有发生的事。它应该这样做,也必须这样做。

  头颅上的眼睛早已失去了神采。但它的主人还是要求继续这场无声的交谈。它必须将真相公布于众。

  辽一股新鲜的血液注入了头颅,这足以支持它再思考一会儿了!电力与化学的反应为它补充了新鲜的养料。那已接近死亡边缘的头颅终于又勉强恢复了一点活力。

  “希丽·普·妮想要发动一场远征,把他们一举消灭。快,快去通知叛军们。”

  103683号彻底糊涂了。这只蚂蚁,或者说这只蚂蚁的残骸,提到了什么“远征”、“叛军”,难道城中真的有“叛军”?那些传闻难道是真的?与此同时,它感到手中的头颅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必须抓紧时间,弄清楚一切真相。但,一时间,它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幸好。问题自己从它的脑子里蹦了出来:

  “怎样才能找到那些叛军呢?”

  头颅又做了一次努力,摇晃了一下:“在新的饲养金龟子的大厅的顶部,有一块天花板是假的……”

  103683号知道这是它最后的机会了:“这次远征是针对谁的?”

  头颅打了一个寒颤,触角抖动着。它是如此的虚弱,不知是否还能坚持到将最后的秘密公布于众。

  触角发出了一股淡淡的怪味,那里面只包含了一个词语。103683号用触角的末端轻轻地碰了碰头颅。它使劲地嗅着,终于它分辨出了那个词。它知道这个词语,不仅知道,还非常的熟悉,那就是:

  手指。

  “说”完了这个词语,头颅就完全干涸了!收缩了起来这个黑色的圆球再也不能散发出生命的气息了。

  103683号惊呆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次远征!消灭所有的手指?

  是的,希丽·普·妮要发动一场消灭所有手指的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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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梅里埃斯解开索尔塔死亡之谜

  “不让吗?”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

  “不,不,不,千万别让记者进来。我需要的是安静。记者的事过会儿再说。对了!快帮我熄了那些蜡烛。为什么他们要点蜡烛?难道曾经停过电?但,现在电又来了。真是奇怪。囊?小心,千万别搞成火灾!”

  一个警察吹灭了蜡烛。一只翅膀已经烧着的蝴蝶得以免于火葬。

  警长站在窗边查看着弗桑德里街的地形。口香糖在嘴里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

  时光已经到了21世纪初,世上的万事万物已经不像前一个世纪那样发展迅猛了。然而,在犯罪学领域还是取得了一些进步。如今的尸体都是用甲醛和玻璃蜡覆盖处理的,这样一来被害者死时的状态就能够被忠实的保存下来。警察们也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可以充分研究罪案现场了。这个方法比老式的用粉笔勾勒出尸体的轮廓来得实用的多。

  这次的案情有一些棘手,但探员们早已习惯了此类情况。受害者双眼圆睁,皮肤和衣物都用透明的蜡覆盖封住,一切仿佛从他们死后的第二秒钟起就凝固不动了。

  “谁是第一个到现场的”’

  “探员卡乌扎克。”

  “埃米尔·卡乌扎克?他在哪里?楼下?……太好了!马上把他叫来,”

  这时一个年轻的警员走了进来,支支吾吾地报告道:“警长……一位《周日回声》报的记者想要……”

  “想要千什么?我已经说过了!现在不需要记者!快去帮我把埃米尔找来。”

  梅里埃斯在房中大步的走来走去。忽然,他停了下来,弯腰看着塞巴斯蒂安·索尔塔的尸体。死者的脸已经变形了,双眼眼球突出,眉毛抬起,鼻冀张开,嘴巴张得很大,舌头已经变硬了。警长又检查了死者的假牙和齿缝间剩下的食物残渣。看来,死者“最后的晚餐”吃的是花生和葡萄干。

  梅里埃斯又转向另外两兄弟的尸体。皮埃尔双眼圆睁,嘴巴也是大开着。玻璃蜡甚至连他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保留下来了。至于安托万,他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布满了惊恐的表情。

  警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放大镜,仔细察看塞巴斯蒂安·索尔塔的皮肤。死者的汗毛都是直挺挺的,就像一根根的小木桩,上面也布满了鸡皮疙瘩。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梅里埃斯面前,探员埃米尔·卡乌扎克终于来了。这可是一位老警察了!已经在枫丹白露警局忠心耿耿地服务了40年了。他的头发已经开始变白了,嘴唇上留着两撇尖尖的小胡子,腹部也像大部分的中年人那样微微突起。卡乌扎克是一个生性活静的人,在属于自己的阶层里安分守己地生活着。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平平安安地干到退休,千万不要有什么波折。

  “埃米尔,是你第一个到现场的?”

  “是的。”

  “当时,你注意到什么没有?”

  “没什么特别的,和你现在看到的一样。我立刻就让他们用玻璃蜡把尸体处理了。”

  “干得好。谈谈你对这件案子的看法吧。”

  “这件案子挺棘手的。现场找不到指纹,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也没有作案的工具。死者身上也没有伤痕。总之,一点线索也没有。”

  “的确是这样。”

  雅克·梅里埃斯警长还很年轻,才刚刚32岁。但他在警界已经威名远播了。他瞧不起那些围循守旧的侦破手法,总是能用一些独特的方法解决在别人看来毫无头绪的复杂案件。

  他起初选择的专业是科学研究,但在完成了学业之后,他毅然放弃了前途一片光明的研究学者的生涯。而是转向他最喜爱的学科——犯罪学。最初是一些有关犯罪学的书籍引导他踏上了这条通向调查、审问、侦缉的漫漫征程。他贪婪地看了所有关于侦缉的小说和电影。此外,还纵览了3000年以来所有著名的刑事案件,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从诸格·蒂到夏洛克·福尔摩斯,马格雷,埃居里·波洛,杜宾还有瑞克·代卡尔。

  他心中一直追寻的“圣杯”是那种无懈可击的犯罪案例但这类案件只出现在小说中,现实生活中他一次也没有碰到过。为了更好地完善自己在犯罪学方面的知识,梅里埃斯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巴黎犯罪学研究院学习。在那里,他第一次做了尸体解剖(也是他第一次晕倒),学会了如何用发夹开锁,如何制造一个简易的炸弹以及如何拆弹。此外,他还研究了人类的几千种死亡方法。

  然而,课堂上的一些东西还是让他深感失望。首当其冲的就是研究素材的落后。人们只介绍一些已经侦破的案例,将那些被逮住的笨蛋罪犯的罪行分析得头头是道。而对于那些至今仍逍遥法外的聪明的罪犯却知之甚少,连个影子都摸不着,让他不禁怀疑,那些在逃的罪犯中是否已经有人己经掌握了高超的犯罪技巧,可以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要知道答案的唯一方法就是投身于警察的工作,亲自去追捕罪犯。梅里埃斯就是那样做的。他成功地揭穿了自己的排雷老师的伪装,指正他其实是一个恐怖小组的头目。这桩事件使他一呜惊人。从此,他在警界就一路爬升,直到今天的地位。

  警长开始检查客厅。他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了天花板上。

  “告诉我,埃米尔,你进来时这里有苍蝇吗?”

  探员回答说他没注意,他进来时,门窗都是关着的。但接着,警察就把窗子打开了。如果有苍蝇也早就飞走了!

  “这很重要吗?”他词道,

  “是的。不过,也不是十分重要,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有受害者的背景材料吗?”

  卡乌扎克从斜挎在肩上的背包中取出一个纸板的文件夹递给警长。后者翻了翻,问探员:“你怎样认为?”

  “有些情况非常的有趣……索尔塔3兄弟都是化学家。但塞巴斯蒂安尤其引人注目。他过着双重的生活。”

  “双重生活?怎么讲?”

  “这个索尔塔是一个十足的赌鬼,最擅长的是玩扑克。他有一个绰号叫‘扑克巨人’,这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高,更因为他每次下的赌注都大得惊人。但最近,他却好像走了霉运,总是输,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为了尽快从债务中脱身,他只能越赌越大,债也就越欠越多。”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我不久前在赌场中打听到的。他看上去十分地焦躁不安。就好像有人在背后威胁他,如果不尽快还债,就要杀了他。”

  梅里埃斯陷入了沉思。嘴中的口香糖也不嚼了。

  “所以,塞巴斯蒂安的死并不是出于偶然,而是有原因的。”

  卡乌扎克点了点头。

  “你说他会不会是自杀?”

  瞽长没有作声,转向了门口。

  “你到的时候,门是锁着的吗?”

  “是的。”

  “窗呢?”

  “所有的窗都关着。”

  梅里埃斯又开始使劲地嚼他的口香糖。

  “你在想什么?”卡乌扎克问道。

  “我想是自杀。虽然这个结论看上去过于简单。但一旦这个假设成立,一切的疑问便迎刃而解了。不存在什么陌生人的痕迹,因为并没有外人来过,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塞巴斯蒂安杀了他的兄弗,然后自杀。”

  “这样的话,那作案工具又是什么呢?”

  梅里埃斯闭上了眼睛,这样能够帮助他集中精神。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烈?

  “是毒药。一种慢性的烈性毒药。有点类似于涂在糖果上的氰化物。当糖到达胃部,那些有毒的致命的物质就被释放出来,就好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你说过他是化学家,对吗?”

  “是的。在CCG工作。”

  “所咀。对塞巴斯蒂安·索尔塔来说,要制造出这样的毒药简直是易如反掌。”

  卡乌扎克似乎还没有完全信服。

  “侗为什么他们的脸上都有惊恐的表情呢?”

  “那是因为痛苦。当氰化物腐蚀他们的胃的时候,那痛苦可要比胃渍疡厉害1000倍,”

  “塞巴斯蒂安的确是有自杀的动机。但他为什么要把他的兄弟也杀了呢?他们又没有惹什么麻烦。”

  “一来是为了使他们免于因为破产而身败名裂;二来是出于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正是这种本能促使他决定把他的家庭也卷入自己的死亡。在古埃及,法老死的时候,他的妻子、仆人、家斋还有家具都要进行陪葬。人们总是害怕独自死去,所以要带上他们的家人。”

  在警长的振振有词面前,卡乌扎克有点动摇了。这个结论也许是有一点牵强,但无论如何,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所有的疑点。

  “现在,让我来稍稍地总结一下。”警长又开口了,“门窗之所以都是关闭的,是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内部,没有任何外人的介入;杀人凶手就是塞巴斯蒂安·索尔塔;作案工具是由他自己配制的慢性毒药;至于动机,是处于绝望,无法面对自己所欠下的巨额赌债。”

  尽管如此,埃米尔心中还是有一丝疑虑。这桩被报界称为“夏季谜案”的神秘谋杀案未免也解决得太轻松了吧?!甚至都没有重新核实有关的细节,也没有询问有关的证人,也没有调查取证。总之忽略了所有必需的程序。然而,梅里埃斯警长的威名是不允许存有一丝疑虑的。无论如何,他的推理就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这时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那个《周日回声》报的记者还等在外面,想要采访您。她已经等了个小时了!坚持要……”

  “她长得怎么样?迷人吗?”

  那个警察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可以说‘非常动人’。我想她是一个欧亚混血儿。”

  “是吗?她叫什么,Tshoung Li 还是Mang Chi-nang?”

  “不,好像叫蕾蒂西娅什么的。”

  雅克·梅里埃斯犹豫了一下,抬腕看了看手表。

  “请告诉那位小姐,就说我很抱歉,但我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了。现在我要赶回家看我最喜欢的电视节目‘思考陷阱’。你听说过这个节目吗,埃米尔?”

  “听说过,但从来没有看过,”

  “那你就错了。这档节日应该戒为每个探员训练脑力的必修课程。”

  “但对我来说,你知道,已经太迟了。”

  站在一旁的警察轻咳了一声:“那个记者怎么办?”

  “告诉她,我会在新闻中心开一次新闻发布会的。到时候,欢迎她参加。”

  警察似乎还不想离开,又问道:“您找到突破口了吗?”

  雅克·梅里埃斯笑了笑,就像是一个解谜专家对谜语太过简单而感到失望。但他还是回答了年轻警察的问题:

  “这牵涉到两桩谋杀案和一宗自杀,所有的人都是被毒死的。塞巴斯蒂安债务缠身,疲惫不堪,他想一了百了。”

  年轻警察终于满意地走了。警长指示所有的人都可以走了。他自己熄了灯,关上门,也离开了现场。

  警察都走了!罪案现场重又恢复了平静,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

  街上五颜六色、闪烁的霓虹灯光投射在涂了蜡的尸体上,使它们发出了柔和的光芒。梅里埃斯警长的绝妙推论减少了围绕在它们周围的悲剧气氛。三个人都是被毒死的,就是这么简单。

  梅里埃斯所到之处,一切魔法便都失灵了。

  只不过是一桩普通的社会新闻罢了。3具尸体沐浴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中,显得有一些虚幻;就像是庞培城中那些被火山灰掩埋的已经成了干尸的受害者。凝固住了,一动也不动。

  但3位受害者那被极度的惊恐扭曲了的脸,似乎在述说着他们看见了比维威伟火山喷发更加恐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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