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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叹道:“林小哥,昨日你揭开这佛像长出之谜,今日却又让老朽明白了这油锅洗手的秘密,我虽是自问,读书识物皆已不少,但论起见识,在你面前,却也甘拜下风。”

    林晚荣摇头道:“徐大人,这话可是说错了。这些见识,乃是我大华千千万万的百姓,经过数百数千年的经验积累,才慢慢摸索出来的道理,我只是借来用了一用。论起来,最让我们佩服的,却应该是这无数聪明智慧的先人。学问在民间啊。”

    “好一个学问在民间。”徐渭道:“林小哥,但凭你这句话,那便是非凡了。”

    大小姐笑道:“徐大人,你莫夸他。你越夸,他便越是得意。”

    林晚荣哈哈一笑道:“还是大小姐知我啊。”

    大小姐脸红了一下,心道,什么知你,却是被你折磨出来的。

    那两个神色萎顿的西洋人却依然被困在一边,其中那个叫塔沃尼的西洋人见了林晚荣急忙叫道:“密司脱林,密司脱林??”

    靠,这个法国佬的英文真不地道,发音还不如我呢,林晚荣大大的鄙视了塔沃尼一把。塔沃尼往来于欧亚之间,虽是法兰西人,但是不列颠语却也是精通的,只是口音还带着点法语的搅舌头味道,不是那么的地道。

    徐渭奇道:“林小哥,他们是在叫你么?”

    林晚荣点头道:“是的,只是他们的西洋语不是很地道,听起来晦涩难懂。”

    大小姐道:“这倒是。他们西洋人长得不如我们大华人好看,便连说话,却也吐词不清,难懂的很。”

    我倒。林晚荣无奈地看了大小姐一眼,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西洋美女,那些西洋小妞的风情与热度,火辣辣的,撩人地很,比起大华女子则是另外一种韵味了。

    徐渭则似乎对这西洋话不是很排斥,笑道:“我昔年年轻的时候,却也见过一个西洋人,只是对他们这语言,却总难听懂。林小哥。你却如何能懂呢?”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林晚荣打了个哈哈道:“这事说起来话长了。是我爷爷的爸爸,当年在海上救过一个鬼佬。跟他学了几句西洋话,而我这个人呢,则比较谦虚好学,就也跟着学了几句,却没想到今日真派上了用场。”

    “哦。”徐渭淡淡应了声。只是看那神色,却根本不信。

    大小姐心道,你这人扯谎却也不寻个好点的理由。还不被人一眼看穿。

    “林小哥,他们在说什么?”见那个西洋人又叽里呱啦说个不休,徐渭问道。

    林晚荣笑着道:“他是在问我们何时放他们回去?”

    徐渭想了一下道:“其实早在前朝,就已经有西洋人落难至此,到了我大华的土地,宣扬他们的教义。我天朝上国,与这些西洋人无仇无恨,也从未为难过他们。这样吧,让他们将养几日。便让他们回去吧。”

    无仇无恨?现在可以说这话,只是几百年后,还会不会有鸦片战争、有八国联军呢?林晚荣摇了摇头,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将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喟然一叹,道:“徐大人,有一个问题,在下一直搞不明白,想向大人请教一下。”

    徐渭急忙道:“林小哥,莫说请教二字,那是折杀老朽了,你有话便尽管直说。”徐渭是天下第一才学,可是在这个林三面前,他却不敢称第一。

    林晚荣道:“方才大人说的好,早在前朝年间,便已有了西洋人落难至我大华,那么大人有没有统计过,迄今为止,已经有多少西洋人到我大华了呢?”

    徐渭沉吟一会儿道:“这个未有过详细统计,民间不时有传闻,但依老朽看来,不下于百人吧。”

    林晚荣缓缓跺了几步道:“西洋人,不下于百人,且还是分批次来的,这说明了什么呢,大人?”

    徐渭摇摇头道:“老朽不知。”

    林晚荣叹口气道:“这说明了一点,西洋人在不断的探索着这个世界。他们在海上不停地漂流,不断的寻找,所以才会不断的遇难。”

    徐渭似明非明,林晚荣又道:“再请问徐大人,我大华朝,可有勇士下过西洋?”

    徐渭摇头道:“尚未听说过。最远地便是派船到了琉球诸岛以及高丽等地,从未有人去过西洋。”

    林晚荣长长的吁了口气,缓缓道:“西洋人在不断的探索着世界,他们的脚步很慢,很笨拙,可是这些不值得我们嘲笑,相反,却应该受到我们的尊敬。因为他们勇往直前,开拓地勇气和探索的精神,正是我们大华要好好学习的地方。西洋人已经数十次地来到了我们大华,可我大华呢,对西洋却仍是一无所知,大人,你不觉得这其中的危险么?说不定某一日早晨醒来,西洋人的舰队已经开到了我们家门口,那时候会怎么样??”

    徐渭深深的思考着,林晚荣也有点郁闷,这些都应该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想的事情,却要我这个平头百姓来操什么心?偏就听了徐渭的那几句话,他心里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算了,老子不是来拯救世界的,就算是火星人打来了,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吃好,喝好,睡好,玩好,这一辈子也就知足了。

    他心情平复了一下道:“徐大人,既然你已经答应放了这两个西洋人,那我想与他们做些交易,请他们回西洋之时,带上我大华地丝绸茶叶等农副产品,还有萧家的香水香皂等奢侈品。”

    妈的,老子把这香水香皂卖到法兰西,卖到英格兰,卖到全欧洲,倾销,一定要大大的倾销。还有那内衣胸罩,洋妞穿起来一定更火辣,特别是法兰西的小妞,天下闻名啊。下次一定要让塔沃尼带几个法兰西小美人过来,老子还有好几件情趣用品的蓝图闷在心里呢,不做几件出来玩玩,实在是不甘心啊。林晚荣心里升起了宏图大愿。

    “林小兄,你却要与他们交换些什么呢?”徐渭问道。

    “那要看徐大人想要些什么了。”林晚荣意味深长的笑道。徐渭眼中神光一闪,似是捉到了什么。

    徐文长啊徐文长,我言尽于此了,其他的就看你的了。林晚荣心中一叹,但愿今日这一番话能对你有所启发,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其他时候可没功夫教你了,要泡妞呢,忙都忙不过来。

    徐渭对林晚荣神秘一笑道:“林小兄,请你做一回通译,便告诉这什么什么尼,为体现我大华朝之善意,特派出能工巧匠至海安,帮这西洋人修复他们的铁甲船。请他们一定好好配合,为我们详细讲解这原理,最好能画出草图,我们参透了,便一定会给他们修复,参不透,那他们便只能永远留在大华了一-,

    无耻,太无耻了,不过,我喜欢!

    林晚荣哈哈大笑,将这话换了个说法:我,密司脱林,在大华国的这位财政大臣面前,为两位说尽好话,才换来大臣阁下对两位擅入我国境的理解与宽容,你藏在靴子里未被陶东成搜走的那颗玛瑙钻,送给我是物有所值了。又对塔沃尼表达了我天朝的友善之意,一定尽心尽力帮他们修好甲船,请他们好好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便让他们早日返回云云。

    塔沃尼感激的道:“密司脱林,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为了表达对你的感激之情,我会向路易陛下建议,日后我法兰西与大华的贸易,皆由你一人来经营。”

    “如此甚好,甚好。”妈的,一不小心,成了资产阶级买办,那句“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却让林晚荣忍俊不禁,他忍住笑道:“不过,密司脱塔沃尼,你的不列颠语还得再多练练啊,要向我看齐,哈哈。”

    林晚荣将大小姐拉到一边道:“大小姐,那内衣如今做了多少件?”

    萧玉若脸上一红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晚荣笑道:“这鬼佬的船上,还藏着不少的钻石,我与他商定妥了,内衣换钻石,这生意大大的划得来啊。”

    萧玉若捂唇一笑羞道:“你这人,端的什么点子都能出。那内衣却是做了不少,原是要供应金陵杭州两地的,你要用便拿了去。”

    汗啊,我用那玩意儿做什么,是美丽的法兰西小妞要用,林晚荣嘿嘿一笑道:“把咱们布庄的丝绸也都准备好了,再弄点茶叶,不要太好,次品就行了,西洋人没喝过的,宝贵着呢。把他的钻石全换下来,以后没事咱们就睡钻石床。”

    大小姐嗯了一声,却又轻啐出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要与你睡钻石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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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大小姐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纤细手掌,还是那么的洁白嫩滑,便仿佛刚才只是简单的一次洗手般,这太神奇了。

    “不相信啊?你可以再去洗一次。不过我可不能保证这次你不被油炸成猪蹄儿。”林晚荣呵呵笑道。

    那油下的气泡已经冒尽,锅里的油是真的沸腾了,现在下去十只小手,捞上来的便是十只炸猪蹄儿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那陶东成却似是疯了般,一下子扑上前来,伸手便要往那油锅里去。

    “哥哥——”跟在他旁边的婉盈早就时刻的注意着他的动作,一见他发狂,便立即伸手拉住了他,却仍是稍晚一步,陶东成手指已是伸进去一半。

    “啊”的一声惨叫,顿时令所有人心惊。陶东成右手五指虽只是进了一半,但滚烫的油锅威力岂容小视。一声惨叫之后,他手掌迅即收回,五个手指却已是又红又惩,不一刻便起了大大的水泡。

    “你,你,这怎么可能——”陶东成脸如死灰,手指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指着林晚荣道:“你这是妖法。”

    陶婉盈却是急忙找来麻油,为哥哥包扎起来。五指连心,手指上传来的剧痛感觉让陶东成又惨叫了起来。

    婉盈看了一下哥哥的伤势,虽手指只是进去了一半,但滚油的威力却是非同小可,这手掌便是好了。怕也没以前那么利索了。

    “林三,你使出妖法,害我哥哥。我不会放过你的。”陶婉盈望着林晚荣,眼中射出愤怒的火焰。

    大厅中人皆是奇怪。这林三莫不是真地会妖法。方才大小姐伸手取钱如此轻松,怎么轮到陶公子便是换了一番模样?

    “妖法?”林晚荣冷笑道:“陶小姐,今日这比试,厅中各位兄弟姐妹亲眼所见,又有徐大人做公证,大家哪里看到我使了妖法。要说起来,这比试却是陶公子忽然提出,他早已做好充足准备,我萧家却是仓促应战,对萧家甚是不公。他欺负萧家尽是女子。又利用他在金陵商会的地位和权力,逼迫一个弱质女流与他比试,这其中是非。大家皆看的明白。若要是陶公子赢了,你会不会说你哥哥使了什么妖法,你又会不会替萧家喊冤?”

    陶婉盈愤怒看了他一眼,她虽是恨这林三,却也不得不承认林三说的有理。

    “天下人皆有私心。这可以理解,但像你这样不分黑白,混淆视听。只能你赢,却不能你输,你便当你陶家真是天下第一么?天大地笑话。”林晚荣不屑的看了陶婉盈一眼。

    “那这油锅洗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玉若姐姐便无事情,我哥哥却受此重伤。”陶婉盈怒道。

    “天下万物,皆有物理,此乃自然之科学。”林晚荣道:“况且我先前已经给过陶公子机会了,让他先于大小姐取钱,却是他自己畏首畏尾。放弃了机会。反观大小姐,萧家已被你陶家逼上了绝路,便是不要了这只手,她也定会油锅取物。这般精神与意志,岂是你哥哥所能比拟?话说回来,这比试乃是你哥哥所提出,他受此教训,乃是咎由自取,却如何怨得别人?”

    这一番话在情在理,厅中诸人皆是点头,今日这江浙两地商会联手威逼萧家的事情,乃是大家亲眼所见,比试又是陶东成先提出,实在怨不得别人。

    “陶公子,此次比试乃是你所提出,亦有老夫公正,愿赌服输,你还有什么话说?”徐渭望着陶东成道。

    既然是三局两胜制,萧家已经连取两场,第三场已没有了比试的必要。

    陶东成眼神黯淡,这一次真是完败了,陶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连输两场,正可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陶家输技又输人。这林三便仿佛是个怪胎,这两阵,自己手打却是输的稀里糊涂。林三怎会认得这钻石,又怎会对钻石如此了解?这油锅洗手,为何同样二人,却是截然不同之结果?这其中的奥秘,林晚荣不说,天下怕是无人知晓了。

    “学生愿赌服输,这就卸去金陵商会会长之职,请会中兄弟姐妹,另选贤能。”陶东成无奈说道:“我陶家之布庄,便无偿转给萧家,学生这就立下字据。”

    在徐渭这种老狐狸的监督之下,陶东成却是玩不出任何花样,当下便老老实实的嘱咐了陶婉盈立下字据,陶东成使了左手按下个手印,这陶家的布庄,便成了萧家财产。

    大小姐恍惚看着眼前的事情,这一切,仿佛都在做梦,她看了林三一眼,叹道:“今日之事着实诡异了些,我一时还弄不明白。”

    林晚荣笑道:“人生之事便是这样,异变永远都只是出现在一瞬,等你明了地时候,一切都已是事实了。”

    大小姐点点头,便收拾起感慨,仔细考虑要如何接收陶家布庄的事宜了。

    徐渭一扫厅中诸人道:“今日金陵商会陶会长辞职,依老朽之见,倒不如趁着今日两地商会聚集的大好时机,再选出新任会长,以确保金陵商会运转正常,各位意下如何?”

    这一点自无异议,那个刘月娥却是率先站起来道:“我提议由萧大小姐担任金陵商会地会长。”

    今日萧家的表现有目共睹,无论学识、气度、意志,都是强过陶家多多,而且萧家又是世代经营,前几届商会俱是由萧家领导,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看这徐渭徐大人的态度,似乎也是站在萧家一边的。如此一来,萧家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刘月娥这提议一出,顿时得到了众人地响应,萧玉若便毫无悬念的成了金陵商会的新任会长。这位置她却不陌生。她年幼地时候,萧夫人便是这商会之首,如今却是女承母职,说来,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陶东成已经在陶婉盈地搀扶之下,先行出去就医,徐渭望了那个面色苍白的于胖子一眼,道:“于会长,你们杭州商会,现在怎么个说法?”

    于胖子见一个时辰前还在被自己与陶东成联合打压的萧家。转眼却成了金陵商会之首,与自己不相上下,这打压之事更是无从提起了。当下便只得道:“恭喜萧大小姐执金陵商会之牛耳。我浙江商会的同僚。必定多多支持萧大小姐,为繁荣两地商事多做贡献。”

    “如此便好。”徐渭扫了大厅中诸人一眼,缓缓道:“我到这杭州也有几个月了,却是风闻杭州最近在闹什么白莲法会,那帮妖人借着些种子发芽长出佛像的小小伎俩。欺瞒百姓,广收信徒,实则是祸乱百姓。动摇我大华之根基。”

    大厅中诸人皆是神情迷惑,明明是商会,这徐大人却怎么忽然扯上这什么法会上去了。

    徐渭哼了一声道:“昨日,我便亲临那白莲法会会场,破了那骗人的法术。经过连夜审查,这些人,皆是白莲教的妖孽,所作所为,便是为了诱骗普通百姓加入白莲教。其行可恶。其心可诛。”

    说起白莲教,大厅中顿时噤若寒蝉,大家都知道这白莲教是个什么货色,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特别是金陵商会中人,皆是知道萧家曾被白莲教劫掠过,兔死狐悲之下,对白莲教绝无好感。

    “老朽此次前来江南,皇上授权老朽便宜行事。昨日破了那白莲法会,今晨时,对那些冥顽不化的白莲教徒,已就地斩首,以儆效尤。所以老朽今日才来地晚了些,但老朽是踩着那些妖人的鲜血来地。”徐渭身上泛出阵阵的杀气,神目如电一扫众人,许多人便都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据匪徒交待,这杭州商会里,有很多商户也是他们信徒,为他们提供过不少的银钱支援,于会长,你可知晓此事?”徐渭似是不经意地说道。

    那于胖子吓的脸色苍白,急忙跪伏在地,大声道:“大人,小人不知情啊。”

    徐渭冷哼一声道:“那匪徒交待的商户,老朽已经命人登记造册,皆在掌握之中,近几日将一一查办,决不姑息。”

    大厅中的浙江客商们,皆是忐忑不安,这徐大人的手段他们也听说过,皇帝地一半谋略便是出自他手,收拾几个商人却是简单之极。

    见徐渭把话题扯上白莲教,林晚荣顿时明了,靠,这老头完全是有备而来啊。他定然是早已知道那陶家与白莲教有瓜葛,今日才暗助萧家,打倒那陶东成,这一手玩得真漂亮啊,我还真道这老头是欣赏我的才华呢,却原来是把老子当了枪使,这个徐文长,是只比洛敏还狡猾的老狐狸。

    徐渭见了众人地神色,微微一笑,却是缓缓道:“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考虑到有部分同僚,只是一时之间糊涂,才会犯了过错,我便给大家一个机会。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与白莲有多深的瓜葛,只要你在规定的时辰,在规定的地点,向老朽交待清楚问题,向白莲教资助了多少银钱,便双倍上缴国库,以作赎罪之款,老朽便保证既往不咎,还会替诸位保密,各位可以继续安心的做生意。”

    林晚荣大汗,这老头还真有一手啊,连唬带诈再加威逼利诱,这些做生意的都是小聪明,却哪能与徐渭这种官场老手相比,定然被他吃的死死的。说徐渭手里掌握了名单,林晚荣是绝对不信的,昨天抓到地那些虾兵蟹将,却怎能交待出这样重要的情报,这老头是在玩心理战。

    “三天之内,我在杭州府台衙门,恭候各位的到来。”徐渭缓道:“可若是有人敢心存侥幸——”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刀斧加身之时,莫怪老朽无情。”

    这两地的商会便在一场打闹、一场比试、一场恐吓中结束了,要说热闹,哪一年的年会也赶不上今年的十分之一。要说惊恐。哪一年地也比不上今年的百分之一,尤其是对那些心中有鬼的商人们来说。

    其他诸人也是走了差不多了,便只留下林三、大小姐和徐渭三人了。徐渭笑道“林小哥,你切莫慌要走。快快与我说了这油锅洗手的法门吧,老朽好奇地紧呢。”

    方才那个手执生杀大权的朝廷一品,眼前这个好奇的小老头,这个徐渭,还真是奇人一个。大小姐也满是好奇的道:“林三,你快说与我听听吧。”

    林晚荣笑道:“这个法门,说来也是一钱不值,不过你们可要替我保密,以后指不定还要拿这个再用上一用呢。”

    徐渭笑道:“这油锅洗手,定然和那石像长出一样。中间取了巧。只是如何个巧法,老朽却是想不出来。”

    林晚荣点头道:“实际上,这是一个简单的常识的应用。这诀窍便是我在油锅里加了醋。”

    “醋?”大小姐惊道:“难怪我闻着有点酸味。我还道是下面酒楼飘上来的,却原来是你这坏人在捣鬼。”

    徐渭焦急道:“要醋何用?林小哥,快请接着讲下去。”

    林晚荣微笑道:“我下去寻油的时候,先把陈醋和油混合放入锅中,由于醋的比重比油的比重更大。醋便沉在锅底,而油浮在上面。这样大家看到地和徐大人舀起的都是油,却看不到醋。”

    徐渭笑道:“没想到这里面还有窍门。我却是上了你的当。那接下来呢?”

    “醋被加热后迅速汽化,以气体地形式传过油层往上冒,使油的表面形成如滚开一样的沸腾状,并伴有阵阵青烟升起,很是唬人,而事实上,由于油和炉火之间还隔着醋,油的温度上升,只能靠这醋来传递热气。所以不会那么快沸腾,我们看到的,只是气泡地作用,而那油根本还未热。因此,当大小姐伸手到油锅取铜板时,大家都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以为大小姐会受伤,其实却是个障眼之法,事实上,醋层上面的油,只是温热地。”

    “原来如此。”徐渭道:“不过你加那水垢,却又是何用呢?”

    这个徐老头,观察的倒是仔细,连丢水垢都没有放过,林晚荣当然无法跟他们解释是碳酸钙遇到醋酸发生化学反应生成二氧化碳,只能简略道:“水垢沉到底,遇到醋,便会起些反应,冒出气泡,这样大家看到的油锅滚烫,却也更加逼真。”

    大小姐道:“那为何我去捞银钱无事,陶公子却会受重伤呢?”这个也正是徐渭心中疑惑之事。

    林晚荣道:“这便是时机把握的问题了。那油锅中放的醋要适量,不可太少,以确保醋在稍微受热后汽化蒸发。当油锅内油层翻滚、青烟直冒时,锅底的醋实际已所剩无几,而锅里的油尚不太热,手伸入时,感觉温度适宜,所以大小姐可以轻松取出那些铜钱。当然,醋也不能太多,醋太多不容易汽化,汽化后醋的温度也是很高的,也极易被烫伤,这里面有个度地把握问题。”

    “林三,这样说来,你以前定然是拿这法儿骗了不少人,要不然怎能拿捏的准?”大小姐嘟着嘴道。

    林晚荣笑道:“我可没骗人,这里面又有法门了,其实也是最简单的办法。那水垢量少,”了阵气泡后,便已用完,剩下的气泡,便是醋汽化了。所以,我要不断的盯住油锅,看那下面是否还有气泡冒出,如果没了气泡冒出,说明醋已经完全汽化,这时候油温就会很快上来,那时候的油就是真正沸腾了。”

    大小姐一拍手道:“我明白了。我取那钱币的时候,却是气泡最浓之时,亦即陈醋方才开始汽化,温度正低,所以便可迅速取出。而那陶公子后来伸手的时候,气泡已完,便是陈醋完全蒸发,油锅却是真的滚烫了,他才会受伤。”

    林晚荣伸起了大拇指道:“大小姐真聪明。”

    “讨厌。”大小姐脸一红,轻声道。

    “林小哥,你事先故意让陶东成先抓,却是欲擒故纵之法,你断定他是不敢先抓的。”徐渭叹了一叹:“小哥年纪轻轻,对这人性却是把握甚深啊。”

    “哪里,哪里,”林晚荣没脸皮的笑道:“我哪里有大人那样阴险?他要真抓了,那也就抓了,我再催促大小姐趁那气泡没完之时,也抓上一抓,大不了大家打平。”

    大小姐轻轻一笑:“你这人,若是去那白莲邪教,定可以做个赤脚大仙,学什么不好,偏学那神棍。”

    说到神棍之时,她轻看林三一眼,脸色羞红,神色无比的动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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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也惊了一下,但想起林三方才说过的话,跳得飞快的心脏便渐渐地平稳下来。只是无奈看他一眼,心道,你也不事先与我说一声,与你这坏人一起,怕是没被你欺负死,却也要被你吓死了。

    她哼了一声,却看见林晚荣手中还拿着那颗由西洋人赠送的大大的钻石,大小姐眼中闪过一丝羡慕,顿将方才那点小心思抛在脑手,对着林晚荣轻声道:“林三,你与那西洋人说了些什么?他为何送你这么好看的一颗钻石?”

    林晚荣神秘一笑道:“秘密。”

    大小姐偏过头去哼了一声,秘密?很了不起么?不希罕!

    大小姐下场比试?林晚荣这一着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看完了文斗看武斗,这个林三先前那般彪悍,本来以为又可以看见一场大打出手的好戏,却没想到竟然是萧大小姐出场比试。

    这出其不意的一着,也是打乱了陶东成的部署,萧家派了大小姐下场,那原先对付林三的计划便彻底心迹了,这便是逼着陶东成参与武斗了。婉盈是绝对不能出场的,否则两个女子当众互搏的情形传扬出去,婉盈这清白的名声就彻底的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只是这个林三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连萧大小姐的名声也不顾了么?

    “那便由愚兄陪着贤妹耍一耍吧。”陶东成淫笑着道。

    大小姐脸上一红,怒道:“无耻。”

    林晚荣却是成竹在胸。早料到这陶东成必定要亲自下场,他冷笑了几声,懒得与这姓陶的斗嘴。

    武题却是由萧家出,众人皆是疑惑,不知道萧家会弄个什么武斗法,让萧大小姐战胜陶公子。

    徐渭道:“林三,你们这武题,却是出的什么?”

    林晚荣笑道:“我这武题也很简单,有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叫做油锅洗手。”

    油锅洗手,这名字听着便吓人,原本众人还在为错过了一场武打戏而感到遗憾,此时再闻听这个武题,却比那瞎打一气要好看得多,也刺激得多,何况还有一个娇滴滴的萧大小姐呢。

    见了陶东成勃然色变的神情,林晚荣嘿嘿一笑,妈的,就你小子会玩突袭?老子可是玩这个的祖宗。

    徐渭惊道:“油锅洗手?这萧大小姐可是一个女子,如何使得?”

    林晚荣笑道:“这便是为了让陶公子心服口服。陶公子,你敢是不敢?”

    陶东成脸色苍白,油锅洗手,可不是闹着玩的。油锅里洗一次,那只手便是废了。

    林晚荣却不待陶东成回答,径直向徐渭道:“徐大人,请吩咐这酒楼准备些炉火菜油,再备下一口大锅。哦,还是我亲自去吧。稍等片刻,马上回来。”

    徐渭对陶东成道:“陶公子,你可有异议。”陶东成脸色难看,狠狠瞪了林晚荣一眼,没有说话。

    林晚荣下去让酒楼准备了一会儿,过了盏茶功夫,楼下上来几个伙计,手里抬着一口大大的油锅,锅里满是菜油,还隐隐有些醋香。另外几个伙计,抬着盆火炉上来了。

    这可是要动真格的了。厅中之人顿时议论纷纷。徐渭看了林晚荣和大小姐一眼,这个林三,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又在搞些什么东西。大厅之中,人人都觉得林三有诡计,却又不知道诡在哪里,这倒更吊起了他们的好奇之心。

    林晚荣指挥着几个伙计将那火炉和油锅架好,诸人便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几人的动作。

    林晚荣微微一笑道:“为了确保这比武的公正性,便请徐大人将这炉火点着吧。”

    徐渭一点头,接过一个伙计手里的火把,扔进那炉膛下面,炉膛下面却是藏的干草,一点就着,炉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请徐大人验油。”林晚荣道。

    徐渭自一个伙计手里取出一个小勺舀出一勺油来,在众人的目光中,将那油倒在炉火之上,炉火嘭的一下涨得老高,这便证明了锅里确实是油。

    林晚荣却是取过几块水碱(水垢),丢到了锅里。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不一会,便火花熊熊,油锅翻腾了。

    大厅中人包括徐渭,都是有点发愣了,这的的确确是油,也的的确确沸腾了,那油锅洗手,便是真的要在里面洗么?越来越疑惑了。

    林晚荣道:“请徐大人赐五枚铜钱。”

    徐渭便取出五文钱,递给林晚荣。林晚荣一撒手,那五枚铜钱便落在了油锅里。

    油锅仍旧在加热,油在翻滚,青烟缕缕飘散,林晚荣望着陶东成道:“陶公子,这五文铜钱,要分五次取出,请你将它们取出吧。”

    望着那滚滚沸腾的油锅,陶东成脸煞白,滚油锅洗手取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搭上的可是一只手啊。可如果是不取,不仅输了面子,也将陶家的布庄输给了萧家。他看着那沸腾的油锅,心里不断的思量:只要老爹不倒,那布庄却可以再办起来,这一只手废了,却就再也生不出来了。

    陶东成一咬牙,退了几步,离那油锅远远的,开口道:“我取不出。但若是萧大小姐也取不出,那却不能算我输。”

    早知道你小子有这一手,林晚荣算得准准的,他望着徐渭道:“大人,这是陶公子说的,若是大小姐取出了,那这第二阵便是我们赢了。”

    徐渭点头道:“理当如此。”

    大小姐脸色有点发白,面对这翻腾滚滚的油锅,要她一个弱质女子不害怕,那绝对是说假话。但她心智比陶东成坚定得多,为了萧家,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林晚荣却是望着她微笑道:“莫要怕,相信我。你只要尽快将那铜钱取出就行了,我保证你没事,我可是天下第二才子哦。”

    大小姐嗯了一声,缓缓向油锅前走去,大厅中诸人,便边陶家兄妹、徐渭也是宾屏住了呼吸,眼下已是最关键的时候,难道萧大小姐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真的就要这样残了手足?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大小姐站在油锅边,缓缓蒸腾的水气熏红了她的脸,她隐隐觉得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酸味,是老陈醋的味道,可是在这个心神高度紧张的时刻,她早已无暇顾及这些了。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相信林三,他不会错的。饶是如此,那心脏噗噗跳动的声音,便连她自己也可以清晰听见。

    林晚荣也站在油锅边,他知道大小姐在想什么,便笑道:“别忘了,咱们赢了之后,你可要帮我洗一年的衣裳呢。”

    大小姐哼了一声,心里平和了许多。林晚荣看了一下油锅,望见最底下翻腾的气泡,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对大小姐道:“听我的话,动作要快,迅速取了五枚银钱,莫要耽搁。”

    大小姐点点头,心脏便要跳出来了,场下诸人却是提心吊胆地关注着萧玉若的一举一动。徐渭望着林晚荣道:“林三,可千万莫要伤了大小姐。”

    林晚荣缓缓点头,轻喝一声道:“大小姐,速速取钱。”

    大小姐见了他坚定而自信的面容,心里一定,银牙一咬,一只青葱似的玉手便缓缓往油锅里探去。

    “啊——”场下无数人惊呼起来,就连那陶婉盈也是双手蒙住了双眼,不忍再看。连徐渭这老江湖也是忍不住偏过了头去。

    没有想象中的惨叫,没有惊嚎,甚至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众人急忙放眼望去,却见大小姐脸上先是惊恐,接着是惊奇,最后却是惊喜。

    萧玉若手刚入油锅,没有想象中的滚烫,却只有如同平日洗脸水般的温度,虽是稍有些烫,却也比洗脸水热不了多少。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油锅么?洗脸水还差不多。

    林晚荣微微一笑道:“莫要洗手了,快抓钱吧。”

    大小姐欣喜的嗯了一声,小手急摸,却是取了一枚铜钱出来。场下诸人惊呼声还未停止,大小姐却又飞快地把手伸进了锅里,第二枚,第三枚……大小姐竟然一鼓作气的,将油锅中的五枚铜钱尽数捞出。

    她布除了欣喜,却再没一丝的痛苦表情,再看她青葱似的小手,竟是一点灼热的痕迹都没有,仍是那般洁白无瑕。

    太不可思议了!场下诸人皆是站了起来惊呼。若不是亲眼所见眼前一幕,谁又能相信,这萧大小姐一个弱质女流,竟能从滚烫的油锅里,接连取出了五枚铜钱,还毫发无损?除了神奇两个字,再也找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陶东成却是一下子瘫倒在了椅子上,口里喃啁说道。

    “石像能长出,油锅可洗手,这天下浩大,神秘莫测,林小哥,老朽钦佩之至。”徐渭对林晚荣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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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陶东成一惊,旋即醒悟,不屑地道:“便是让你知道舶来品又怎么样,你却是瞎蒙的,快快说出这东西的名字和出处来吧。”

    林晚荣笑了一声道:“你便是有了这东西,怕也是数量不多,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鬼佬手里换来的。”他朝徐渭一抱拳道:“徐大人,为了公平起见,在下请陶公子将这东西的名字与出处皆是写在纸上,交与大人保管,然后在下再猜。以防我猜中之后,有人指鹿为马,强行将这东西改了名字。”

    徐渭点点头道:“正该如此。陶公子,那便请你写上吧。老朽声明在先,这蹊跷事物,未必便没有人识得。陶公子,可莫要随便编个假名字欺瞒老夫。”

    徐渭人老成精,这话说得很是严厉,陶东成便是有心作弊,却也没那胆量。徐渭号称天下第一才学,这东西未必便不认得。陶东成心里畏惧,便依着徐渭的吩咐,老老实实在那纸上写了一行小字。

    徐渭微微点头,对林晚荣道:“现在你可以说说这是什么东西了。”

    林晚荣点点头道:“这东西,在西洋人的语言里面,叫做带蒙的(DIOMAND),在古希腊语意思为“不可征服”,阿拉伯语是最硬的意思,译成我大华语,就是钻石。在西洋人眼里,钻石充满了神秘、传奇与浪漫。有人说它是星星坠落的碎片,也有人说是天神的眼泪在地上的结晶。其实,钻石非但不是由天而降,相反是破地而出。他是天生的金刚石经过打磨而成,质地坚硬,诸位请看。”

    他说着,却是走到陶东成身边,自小盒子里取出那小小的钻石,陶东成却是惊道:“你要做什么?”

    林晚荣嘿嘿一笑道:“放心,只是做个实验而已。”

    林晚荣自怀里取出香水的小瓶,道:“诸位请看,这是一个玻璃瓶。”他将那钻石在玻璃瓶上轻轻一划拉,那玻璃瓶便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印记,那钻石却是丝毫无损。

    众人皆是惊叹起来,这钻石锋利坚硬又如此好看,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林晚荣笑着将那钻石放回小盒子里,道:“诸位皆是看到了,这钻石的坚硬可见一斑。其实陶公子手里的这块钻石,只是经过了最原始的打磨,无论色度、硬度、工艺,都是最差的品种。也是西洋人打磨后的残次品。”

    “一派胡言。”陶东成怒道:“这钻石乃是我精心挑选的,岂是残次品?”

    林晚荣哦了一声,妈的,我还担心这大华朝将DIOMAND译成了别的东西呢,现在却是放心了,一样叫钻石。

    林晚荣微微一笑道:“陶公子虽有这小小的一片残次钻石,怕是根本就不懂鉴别吧。这钻石之选,首重颜色、密度、光泽、折射性,从这四点来看,陶公子手里的这块确实是下下之选,说它是残次品,并不为过。真正的钻石,它坚硬、纯净、璀璨,历经千年而不变,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传。西洋人将坚不可催的钻石与今生永不变的爱情联系起来,使钻石成为表达爱意的最佳礼物。坚硬,象征男女相悦的感情天长地久、牢不可破;五彩光芒,象征男女之情如火焰般丰富而又灿烂;洁白透明,象征着爱意无私。寓意可谓深远。”

    在座的皆是商人,对新的物事,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林晚荣这一番话,虽然什么古希腊语、阿拉伯语、西洋语,他们皆是不懂,但这一番解释,却是深入了他们心里。能将这钻石解释得如此通透合理,这个林三应该没有说假话。就连那陶婉盈,也是听得有些痴了,若照这个林三所说,这钻石岂不是天下女子的最爱。

    大小姐呆呆望着林三,心道,这个坏人,竟然真的认得这东西,还能如数家珍的历历道来,不知道还隐藏了多少本事呢。

    徐渭才学冠天下,年轻的时候也曾见过西洋人,却没听过这钻石,如今听了林晚荣这一番解释,忍不住地点点头,天下之大,未识之物何其繁多,这个林三,确实见闻广博。

    最不爽的就是陶东成了,他哼了一声道:“林三,你莫得意,便是你猜中了名字,却没说出他的出处,算不得你赢。”他话里的意思却是名字已经猜对了。大小姐听了一喜,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林晚荣笑道:“陶公子莫慌,这出处我还没说到呢。”

    众人便皆竖起了耳朵,听这林三说出处。

    “这钻石的出处么,《诗经》有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他山之石,想来便是这金刚石了。这也说明,我们的老祖宗早已发现了,我大华之内,也有钻石。”林晚荣笑着说道。《诗经》的名句,在座的诸位都是听过的,仔细回想这句话的意思,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不过呢,陶公子手里的这块次钻,却是西洋传过来的。这世界上的钻石,最早发现于印度,后来在南美的亚马逊河流域也有大量产出,后来又在南非发现了大量的钻石矿。西洋人武力强大,采用了掠夺的手段,将这钻石抢夺而去,加工后再运往世界各地。陶公子手里的这块,便是自西洋而来,产地却是不外乎以上三处。”

    林晚荣笑着对陶东成道:“陶公子,再借你这次钻一用。”

    陶东成恨得牙痒,却不能反驳,只得哼了一声。

    林晚荣将那钻石兴过头顶,笑道:“大家请看,这钻石之边缘,皆是整齐切成直角。刘大姐,你是首饰加工的行家,你说说,这是怎样来的?”

    刘月娥仔细看了一眼那钻石,正色道:“我刘家祖传几代打磨玉器,却也切不得如此整齐,叫我看来,这定然非是人工切割。”

    林晚荣伸出大拇指道:“行家就是行家,一语点中要害。这钻石确实是机器切割,才能如此整齐。”

    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刘月娥是打磨翡翠珠宝的行家,她都磨不出来,那这机器要如何的精细啊。

    徐渭惊道:“林小哥,这真是西洋人的手艺么?我昔年也是见过一个西洋人的,可没听说他们能有这般技巧啊?”

    林晚荣一叹道:“徐大人,万物皆在变化,勿以老眼光看人。从这钻石的切割来看,西洋人现在的机械加工,已是胜我大华一筹。但我大华有无数的能工巧匠,只要多加努力,不日便可赶上,我们也不能妄菲薄。”

    徐渭点点头。林晚荣继续道:“我为何说这陶公子手里的这块是残次品呢?除了我先前提过的色度、亮度、硬度几个鉴别的要诀之外,另外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切割了。一块真正的钻石,是无比珍贵的,一定要经过精雕细琢,仔细打磨,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直来直去的棱角的。只有裁减下来的残次品,才会这样随来随去。”

    林晚荣观察细微,这一番话入情入理,众人皆是点头称是,徐渭听得老怀大慰,望着陶东成道:“陶公子,对于林三的回答你可满意?”

    陶东成脸色灰白,他对这钻石的了解实在有限,林三这一番话,便连他自己也觉得是无语可说,他咬咬牙道:“徐大人,这钻石乃是我上月至海安,抓到了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漂流来的鬼佬,从他们手里得来的。”

    “那鬼佬可是金发碧眼,皮肤发白?”徐渭问道。

    “正是如此,此次来杭州,我把他们带在身边,准备移交大人,眼下人就在楼下。那西洋也有数国,我却不知这鬼佬是哪里人氏,若林三能问得出来,这一阵我便输得心服口服。”陶东成道。

    徐渭急忙大手一挥,道:“将那西洋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两个兵丁便押着两个神色困顿猥琐的西洋人上来,这二人个子高高,金发碧眼,面色蜡黄,眼眶深凹,衣衫破烂不堪,似乎是久经折磨了。

    在场的诸位,虽是都听闻过西洋人的名头,却大部分是头一次见,有许多人都惊叫了起来。

    西洋语言与大华语大大的不同,眼下又无通译,徐渭望了林晚荣一眼道:“林小哥,你看如何是好?”

    徐渭现在看林晚荣还真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这个林三,懂得的可不少,他既然能把这钻石的历史和来源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准对付这些西洋人,也有一手呢。

    大小姐却是第一次见这西洋人,忍不住拉住林三的袖子道:“林三,原来这西洋人长得这么丑。”

    林晚荣嘻嘻一笑道:“的确没有大小姐好看。”

    “讨厌。”大小姐白了他一眼,小女儿风情尽现。

    林晚荣走到那西洋人面前,叽里呱啦一阵,那西洋人面色一喜,也是叽里呱啦起来。厅中诸人,皆是无人能听懂二人语言,徐渭却是大喜,这林三竟然能听懂西洋语言,人才啊,人才!

    说着说着,众人却都是惊讶了起来,原来那西洋人竟然从身上摸出一颗半个小指头大的钻石,恭恭敬敬送给林晚荣。

    这颗钻石晶莹无比,像是水晶般透明,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绚丽的光泽,瑰丽绚烂,让人不敢直视。陶东成的那颗残次品,与眼前这颗比起来,便是萤火与皓月,天壤之别了。

    众人皆是看得呆了,厅中的女子心跳顿时加速了起来,如此大的一颗钻石,怎能不吸引她们的眼球?

    林晚荣接过那钻石,回头嘻嘻笑道:“问清楚了,这人叫做塔沃尼,来自于法兰西。他往来于印度与欧洲之间,便是专做这钻石生意的。因为海上风流,他们的船迷失了方向,竟不知不觉漂流到我大华来了。[注:塔沃尼,法国人,号称“钻石之父”。]

    徐渭又惊又喜,望着陶东成道:“陶公子,你还有何话说。”

    这一阵本来是稳操胜券的,却被这林三破坏殆尽,陶东成如何不怒,他脸色苍白,咬咬牙道:“这一阵,我输了。”

    “林三——”大小姐一声惊呼,欣喜地拉住了林三的袖子,又是泪珠儿,又是笑容的。

    林晚荣笑道:“早说过了嘛,我是天下第二才子。”

    大小姐捂住小嘴,又是悲又喜,轻泣道:“吹牛皮的坏人。”

    输了第一阵,第二阵便是武斗了,再容不得有失,陶东成却是招来身边一人,对他耳语一阵,眼里射过一丝狠毒的光芒。他身边那人眼中神光湛然,一眼看去,便知是个绝对的武术高手。

    妈的,估计这小子是以为我要和他们比武,想要向我下毒手了,林晚荣心里雪亮,老子要遂了你们的心意却怪了。

    大小姐道:“林三,这一阵武攻,该我们出题了,你想好了没有,我们要出个什么题?”

    林晚荣晕了:“大小姐,这题应该是你想才对吧?”

    大小姐脸上红了一下,有了个男人有前面撑着,她似乎变得懈怠了。她脸红了一下道:“这文比你答得好,武攻你便再想个法儿吧。”

    这丫头,把老子当聪明的一休了,格迪一下就能想出个主意来么?林晚荣苦笑着望她一眼,道:“大小姐,你相不相信我?”

    就会问这些白痴问题,大小姐恼怒地嗔他一眼道:“你说的这些话儿,我却是不喜欢听。”

    这小妞这时候倒来了脾气了,林晚荣呵呵一笑道:“那就算我问错了吧。待会儿你听我的,我说怎么办,你不怎么办,不要有任何的害怕,明白么?”

    大小姐点点头道:“我不怕,你说吧。”

    林晚荣起身,对着徐渭一抱拳,笑道:“徐大人,这一场武攻,我萧家便由大小姐出场比试吧。”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这是比武呢,却让这娇滴滴的萧大小姐出场,林三方才怒砸两会长的雄风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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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斗武攻?”徐渭奇道:“怎么个文斗武攻?”

    “这文斗武攻,说起来简单,便是萧家与我,双方各选一题发问,或文或武。若对方不能做到或被击败,那便是输了。一文一武两场若是不分胜负,则请徐大人再出一题,以决输赢。”陶东成说道。

    林晚荣明白了,不就是三局两胜么?这一文一武,也亏他们想得出来,萧大小姐虽是经商之人,可是那才学便连精通诗词的金陵第一才女洛凝也是赞不绝口,这文的,绝不怕了他们。武的么,不就是打架么?论起打架来,老子怕过谁?

    “这倒有点意思。”徐渭笑着道:“只是陶公子,你与萧家比试这些,却是为何呢?”

    陶东成道:“若我输了,我便退下这金陵商会会长之职,由会中兄弟另选贤能。另外,我陶家再将手下经营之布庄,分文不取,如数转让给萧家。”

    大小姐闻言,顿时吃了一惊,这陶家的布庄经营规模纵是不如萧家,却也差不了多少了,陶东成这样做,却是要孤注一掷了。

    那陶婉盈似乎也没想到哥哥会有此一举,急忙惊道:“哥哥,不可!”

    陶东成眼中射过冷冷的光芒道:“我决定的事情,绝不反悔。”

    徐渭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道:“若是萧家输了呢,你想要他们做些什么?”

    陶东成道:“这林三今日殴打我二人,若他们输了,我便要萧家向我和于会长赔礼道歉,另外——”他看了萧玉若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我要萧大小姐,下嫁给在下。”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得到了萧大小姐,便等于得到了萧家,得到了萧家,便等于就得到了香水香皂的经营,陶东成这一手,可谓阴险之极。

    “无耻!”大小姐脸上红了一下,怒骂道。这陶东成原来也是那般斯文模样,今日却是凶相毕露了。倒还不如林三,一直都那么“坏”。

    话说到此,这陶东成是彻底的与萧家撕破脸皮了,今日这困兽之斗,不是鱼死便是网破。

    林晚荣哈哈一笑道:“没想到啊,堂堂的陶大公子,竟沦落到要采取此种手段,脸皮之厚,比我尤甚啊。”这小子厚脸皮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还放了CY呢,林晚荣彻底的鄙视他。

    徐渭脸色郑重地望着萧大小姐道:“萧大小姐,此事事关你终身,你可要考虑清楚,莫要逞一时之意气。”

    是啊,老徐已经息事宁人地判了两边各打五十大板,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老子会傻到再和他血拼一场吗?林晚荣心中思忖着,对萧玉若道:“大小姐,今日之事,大人已经判过了,现在和我们萧家无关。犯不着和他血拼。”

    陶东成见萧大小姐眼中露出的思考之色,忍不住长笑道:“大小姐,我今天是在徐大人面前公平比试,不存在徇私舞弊,若是萧家不敢应战,那今后金陵商会,便再没有萧家位置。”

    妈的,这个姓陶的还真是嚣张,林晚荣心里怒骂。徐渭虽是朝廷一品大员,只是这协会之内的事情他却也无法解决。若是脱离了金陵商会,那萧家在金陵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若不解决这个陶东成,这事便没法善了。

    大小姐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她紧握了小拳头,紧紧咬着嘴唇,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边是自己的终身幸福,一边却是萧家上下几百口的活路,她已经被逼到悬崖上,无路可退了。

    这事与萧大小姐、与萧家,皆是息息相关,林晚荣竟然第一次有了使不上力的感觉。以他对萧玉若的了解,他知道她会选择什么。

    萧玉若轻叹了口气,望着他道:“林三,我——”

    林晚荣笑着道:“大小姐,你不用说,我知道你选择什么,放心吧,本才子乃是天下第二,只比文长先生差那么一丁点,能文能武,什么都不怕的。”

    大小姐一点头,泪珠儿却落了下来,林晚荣一偏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莫怕,即便是输了,大不了你嫁这姓陶的之前,我找些人马去抢亲,然后上山当响马,请你做压寨夫人。”

    萧玉若听得脸色羞红,呸道:“你这人到这般时候了,却还没些正经话,什么压寨夫人的,便是那般不堪么。”

    她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是经他这一打岔,心情却已平静了许多。一文一武,文的有自己和林三撑着,自然不怕,那武的便是输了,却也还有第三关徐渭把关,想来徐大人不会故意危难自己的。

    她这样一想,心里便开朗了许多,对着林三一笑道:“这关键时刻,你可莫要不正经了,要是输了,我罚你一年的薪俸。”

    林晚荣哈哈一笑道:“要是赢了,你便替我洗一年的衣裳,这算是公平了吧。”

    大小姐羞红着脸,却是轻嗯了一声。

    萧玉若转过身去对徐渭道:“徐大人,小女子答应陶公子的比试请求。”

    徐渭吃了一惊道:“萧大小姐,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这事关你终身啊。”

    萧玉若轻轻一笑道:“谢大人关心,小女子有信心。何况,还有林三呢。”

    见大小姐如此坚决,徐渭轻叹了口气,只希望那个林小哥一如既往的学识出众吧。

    厅中众人却是没想到今日之事演变成这个场面,这比那什么商事年会好看多了,也刺激多了,诸人皆是喧哗了起来。那个刘月娥急忙拉住萧玉若的手道:“妹子,姐姐支持你。”

    陶东成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对徐渭抱拳道:“大人,既是大小姐答应了,为公平起见,这出题顺序,学生建议由抽签决定。”

    “这是自然。”徐渭正色道。

    两边抽签的结果,却是萧大小姐抽了“甲”,陶东成抽了“乙”。

    大小姐挑了先题权,陶家则是先问权。先题权,意思就是这文武两题由萧家先选,剩下的一题则是自动给陶家。先问权,则是陶家可以先就自己挑着的题进行问难。

    大小姐轻轻对林三道:“我们是要文权,还是武权?”

    林晚荣沉思了一下道:“要武权,那文权有我们两个在,谅他们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武权我们不熟,应该由着我们出题。”

    大小姐也正是如此想法,便先了武权。陶东成冷冷一笑,道:“先问权在我手里,下面便轮着我陶家提问了。”

    徐渭作为中间人,看了萧玉若一眼,见大小姐点头,徐渭才对陶东成道:“陶公子,你问吧。”

    陶东成眼中射过一丝厉光,道:“在座诸位皆是经商之人,眼力那是咱们最常见的本事。本人这问题,便是考这眼力与见识的。”

    大小姐一惊,她原本以为陶东成的文试是要谈诗论词,却没想到竟是考眼力。天下事物何其之多,以二人之力,又怎能事事见过。这文试,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晚荣似乎是看穿了大小姐的想法,笑着道:“莫怕,有我呢。”大小姐嫣然一笑,这个林三,尽会宽人心怀。

    陶东成见了二人踌躇眼色,却是得意洋洋地自怀里取出一个小盒,缓缓打开那盒子,里面竟是小指甲三分大小的一片小小的似石非石的东西,像是无数星星点点的小石头聚集而成,晶莹通透,在阳光折射下,闪烁着晶亮的光泽,七彩斑斓,引人入胜。

    众人之中,莫说大小姐,便连那见多识广的徐渭也是惊异莫名,这是什么东西,是石头么?如此美丽璀璨,却从未见过。

    陶东成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脸上闪过阵阵得意,道:“萧大小姐,请问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你知道它的出处吗?你若是答对了,这一阵便是我输了。”

    萧玉若银牙紧咬,这东西便连天下第一才学徐渭也认不出来,她却怎生认得。这文试便要输了么?她心中难过,往那林三看去,却见他在深思。

    大小姐以为林三也认不出,心中喟然一叹,道:“这石头我们——”

    “这石头我们认识——”林晚荣却是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道。

    “林三,你——”大小姐又惊又喜,听了林三的话,她瞬间有种死而复生的幸福感觉。

    “你认得这是何物?”陶东成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不屑地说道。

    徐渭却是对这林三的广博见闻有着深刻的认识,他本人便是博学之人,对这古怪的物事有着天生的爱好,急忙对林晚荣道:“林小哥,你快说说看,这是什么物事?”

    林晚荣嘿嘿一笑,望着陶东成道:“若我没猜错,这东西非我大华所产,怕是舶来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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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江浙两地的商户们却在瞬间沸腾了起来。这年头,经商的地位低下,与官场的交往极其有限,如今这文华殿首席学士、天下第一才学、户部尚书徐渭大人亲自到来,却是为这些经商的大长了面子。

    于会长急忙自地上爬了起来,陶东成也在陶婉盈的搀扶下,疾步到门口相迎。

    这个徐文长,来的还真是时候啊,林晚荣望着大小姐笑了一下。

    萧玉若听着徐渭大人到来,心里先是惊喜,后面却又担心起来,就算徐渭徐大人来了又怎么样,即便是他欣赏林三的才华,但他也是朝廷命官,这众口一词的指责林三,他能偏袒的了么?

    徐渭身着一身大红的官服,脸上带着些许微笑,清瘦的面容中隐隐藏着些威严,缓步踱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方才见过面的杭州府尹以及浙江大小官员数十人。

    “参见尚书大人,参见诸位大人。”于会长急忙恭敬行礼道。

    “学生陶东成,见过徐大人,见过诸位大人。”陶东成也行礼说道。

    任谁都知道,这徐渭昔年便是皇帝潜邸的第一谋臣,如今更是大华朝的国柱,掌管着钱粮大计,是大华皇帝最为信赖的人。只要得到他的青睐,飞黄腾达定然指日可待。

    “诸位会长,诸位同僚,快请免礼。”徐渭点头笑道,扶起诸人。

    众人起了身,徐渭看见于陶二人肿着的猪头脸,吃了一惊道:“二位会长,这是怎么了?”

    于会长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嚎道:“徐大人,你可要为我作主,为我江浙两地的商会作主啊。”

    陶东成一咬牙,也是跟着于会长跪下道:“请大人为学生作主。”

    徐渭奇道:“二位这是怎么回事,快请起来说话。你二人执掌江浙两地商会,乃是商户之龙头,这却是怎么了?”

    于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大人,都是那萧家的家丁林三——”他又肥又粗的手指朝林晚荣一指道:“不仅侮辱我两地商会,更是当众殴打我与陶公子以及我商会手下多人,实在是辱尽天下客商,还请大人为我们二人作主啊。”

    林晚荣听得心里暗骂,这个于胖长真无耻。老子明明才打了你们两个,被你一说,却变成打了一堆人,无耻至极,犹胜于我。

    徐渭哦了一声,看了林晚荣一眼,又对于陶二人惊道:“于会长的意思是,这位小兄弟一人殴打了你和陶公子还有你商会中许多人?”

    于会长咬牙道:“正是,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徐渭道:“莫要着急,老朽将事情问个清楚,定然秉公直断。于会长的意思是说,这家丁林三,殴了于会长、陶公子还有这许多人,那便是他一人群殴了你们诸位,是也不是?”

    “是,是,是——”于会长急忙叫道:“在场的诸位会中兄弟,皆是可以作证的。”

    “一人群殴多人?”徐渭疑问道,走了两步到了林晚荣身前,笑了一下道:“林小哥,这几位说的可是实话?”

    林晚荣还未说话,大小姐却已经开口道:“徐大人,今日之事乃是因我萧家而起,与林三无关,万般祸责,皆由我萧家一力承担。”

    徐渭看着萧玉若道:“你,便是萧大小姐么?”

    大小姐行礼道:“正是小女子。”

    徐渭望着她叹了口气道:“像,像,真是像极了。”

    大小姐迷茫地望了徐渭一眼,不知徐大人此言何意。

    徐渭一叹道:“萧大小姐,你娘亲郭小姐这些年过得可还安好?”

    萧玉若愣了一下,这徐大人称自己娘亲为郭小姐,似乎竟认得娘亲,这却是哪里说起?

    林晚荣却是略知一点,见大小姐发呆,便轻轻碰了她袖子一下。大小姐一惊,急忙恭敬行礼道:“娘亲一切安好,谢大人关怀。”

    徐渭慨然叹道:“萧大小姐你莫要奇怪,老朽与郭小姐昔年也曾有些交往,对郭小姐的聪明才智甚为佩服。昔年与郭小姐京城一别,遥想已是二十余载。今见故人之后,却是相见不相识,直叫人感怀不已。”

    大小姐一听这徐大人竟然与自己母亲有交情,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不求徐大人偏袒,但求他公正无私。

    徐渭一笑道:“萧大小姐,你虽是故人之后,但今日这事,既是有人告了你萧家,老朽却也不能偏袒,唯有秉公办事,小姐莫怪。”

    萧玉若急忙道:“小女子亦无他求,但求大人公正无私,心愿已足。”

    于会长与陶东成,初时一听那萧家竟是徐大人故人之后,也是大吃了一惊,待见到徐渭似乎没有偏帮之意,这才放心下来。

    徐渭点点头,又对林晚荣道:“林小哥,这二位说的是真是假?你是否群殴了他们这诸多人等?”

    “群殴?没有啊。”林晚荣迷糊道:“徐大人,我一人怎么能群殴一群人呢?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也是做不到啊。”

    徐渭点头,转身望着于胖子道:“于会长,这林三一人群殴你们多人,就算他双手双脚,四肢一起,却也难以做到,你是否记错了?”

    于胖子额头汗珠滚滚,都是自己太贪大了些,说什么群殴啊,他急忙改口道:“大人,是这林三先殴打于我,接着又是殴打陶公子,在场诸人皆是可以作证。”

    陶东成也接着道:“于会长句句皆是属实,学生以身家性命担保。”

    徐渭嗯了一声道:“那便不是群殴,是互殴了,是也不是?”

    这次于胖子却是学乖了,急忙道:“大人,是那林三率先动手,我们还没还手,便已被他殴打了。”

    “这便是了,林三,你可曾殴打这于会长诸人?”徐渭转对林晚荣道。

    “谈不上殴打,只是简单切磋了一下。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一向是喜欢‘以德服人’的。”林晚荣无耻地道。

    那李掌柜立即跳出来道:“一派胡言,你殴打于会长与陶公子,乃是我们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

    徐渭点头,声音却是提高了许多道:“林三,你可知罪?你因何要殴打于会长二人?”

    林晚荣还没说话,那于会长却是抢着说道:“徐大人,我们只是与萧家商讨一下经营问题,一言不和,那林三便要打人,还请大人明察。”

    “哦,”徐渭一副明白了的神情:“于会长,这里是浙江的地界,林三一个小小家丁,无权无势的,竟敢殴打你们?实在是过于狂妄了,饶恕不得。”

    那边刘月娥却是听不下去了,跳起来道:“徐大人不要听他们胡说,是于会长他们欺行霸市,欺人太甚,林三才愤而反击的。”

    刘月娥一串连珠炮,将杭州商会如何威逼萧家,陶东成如何助纣为虐,金陵商会如何服软,皆是娓娓道来。她看似是个粗筒子,实则是个人精,涉及到杭州商会如何霸道威逼的,便是大书特书详细道来,说到林晚荣打人,却是说林三基于义愤才愤而出手,否则以他一个小小家丁,再强横又怎能当庭殴打这两位头面人物。

    徐渭听得眼睛眯起,看不出是个什么态度。林晚荣却是个聪明人。这徐老头问的几句话里,处处学问,大有玄机。

    听完刘月娥的描述,徐渭眉头一皱,望着于胖子道:“于会长,可有此事?”

    于会长急忙道:“大人不要误会,我杭州商会绝无霸市之意,只是就着经营一事与大小姐好生商量。”

    “商量?”林晚荣嘿嘿一笑道:“于会长是如何商量的?便是要让萧家将这一省的经营权交给李掌柜,否则便不许萧家在这杭州经营,这便是于会长所谓的商量么?”

    于会长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不敢否认。

    林晚荣对徐渭一抱拳道:“徐大人,您是户部尚书,自然知晓这经营的道理,经营之事,乃是天下民生之大计,有才能、有技巧者经营之,还需得竞争充分,才能促进商事迅速发展,繁荣我大华之贸易。而像于会长这样,为了一己私利,便目光短浅,动用种种手段,阻碍别人正常经营,长此以往,不仅杭州和浙江的百姓无法享用最新的产品,便连那自由经商的气氛,也要被打压殆尽。这商业之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此打压之下,浙江一省的经营却如何能进步?那金陵商会的陶公子,乃是商会会长,却不为会中商户着想,与于会长沆瀣一气,排挤萧家,这是谁给他这么大胆量,可以任他欺侮别人?广开贸易,鼓励竞争,乃是正途,欺行霸市却是坏我大华经营之根基,万不可纵容。”

    这一番话洋洋洒洒,却是将这欺行霸市上升到了大华经营之高度,众人听得迷迷糊糊,似懂却是非懂。

    徐渭脸色严肃,望着于胖子道:“于会长,这林三可有说假话?”

    于会长不敢说话,徐渭又看了陶东成一眼道:“陶公子认为呢?”

    陶东成没有说话,陶婉盈却是替自己哥哥辩道:“徐大人,这林三一派胡言,诬陷我哥哥,还请大人做主——”

    徐渭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们既不出声,那林三殴人是真,你们欺行霸市却也是真了?”

    诸人皆都不敢说话,徐渭叹道:“江浙两地,乃是我大华经济之根基,天下大兴之粮仓,今日江浙商事之年会,皇上甚为重视,特委派老朽与各位见见面,了解一下各位在经营之事上还有些什么难处?却未曾想到,竟会有这等事情出现,着实令老朽好生失望。”

    徐渭威名在外,那气势自是非同小可,厅中诸人皆是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徐渭哼了一声对杭州府尹道:“古大人,依我大华律例,殴打他人,该当何罪?”

    于胖子和陶东成虽然贵为江浙两地商会的会长,但却是民间组织,林晚荣打了这二人,却是连殴打朝廷命官都算不上,顶多也就算是个殴打士绅。

    “依我大华律条,当众殴人者,轻则杖刑,重则入狱。以林三殴打两位会长的情形来看,至少需要杖刑二百。”古大人道。

    “欺行霸市,扰乱经营,又是如何治罪呢?”徐渭又道。

    “按大华律条,欺行霸市者,轻则罚没官产,重则充军流浪。”杭州府尹道。

    于胖子脸色苍白,陶东成也咬着牙不说话,这扰乱经营的罪名可是不小。二人在金陵与杭州皆是横行惯了,何曾有人与他们为难过?眼下这徐渭却是丝毫不留情面,重拳出击,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小姐久未说话,听了徐渭的话,却是心中欢喜,忍不住看了林三一眼,却见他正微笑,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徐渭叹了口气道:“林三尚还好说,于会长与陶公子,乃是我大华之栋梁,那欺行霸市之说,却尚未构成事实,古大人,依你之见,这事该如何是好?”

    杭州府尹道:“大人,依卑职之见,于陶二位会长不当在先,林三打人在后,却皆是有过错,不如让他三人明澈是非,好好反省,引以为戒。”

    这杭州府尹显然摸透了徐渭的意思,这个法儿最息事宁人。其实若要真论起来,林三打板子难免,那两位会长的罪责却也不小。

    徐渭微微一笑道:“这样啊,那两位会长意下如何?”

    于胖子不敢说话,陶东成地是一咬牙道:“大人如此开恩,学生自不敢多言。只是今日这林三殴打学生和于会长,我二人固然可以不在乎,但他却将我江浙二地的商会置于何地?今日大人不计较我们之错,学生十分感激,可这萧家藐视两地商会之罪,学生身为金陵商会会长,却不能坐视不理。今日趁了大人在场,我便要与萧家来一场公平的比试。”

    “哦?”徐渭大感兴趣地道:“比什么呢?”

    “文斗武攻!”陶东成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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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过了吗?再哭就不好看了。”林晚荣笑着递给大小姐一方丝巾,回过头来,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冷冷的寒光。

    “你叫什么来着,于胖子是吧?”林晚荣笑着对于会长道。

    “我哪里胖——”于会长猝不及防之下,差点答了他的话,幸亏醒悟得早,急忙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与我如此说话?”

    “陶会长,你告诉他我是谁!”林晚荣皮笑肉不笑,对着旁边的陶东成道。

    陶东成与他是老相识了,却也摸不清他的来路,只得色厉内荏地道:“林三,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江浙商会,轮不到你说话。”

    “恭喜你,于会长,你马上就要长胖子了。”林晚荣似是没听到陶东成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阴光,笑着望着于会长道。

    于胖子本能觉得事情不对,急忙叫道:“你要做什么?”

    “老子是个文明人。”林晚荣将手里提的木凳,猛地往面前桌上一拍,怦得一声大响,“啊”的惊叫声中,那桌子便彻底地散架了。

    看准确无误于胖子那白花花的胖队,林晚荣左右两记重重的勾拳,又疾又快,怦怦两声,正砸在于胖子脸上。

    于会长啊的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连打几个滚,哼唧几声,却是连爬起来的劲头都没有了,两边脸肿得像馒头,将原本不大的眼睛更挤成了一条缝。

    “你,你放肆。来人啊,来人啊,快将这奴才抓了。”于会长躺在地上,不住地哼着,有气无力地喊道。

    林晚荣嘿嘿一笑,走上前去,伸出一脚缓缓踩到那于会长的脸上。那于胖子左躲右闪,却似乎怎也躲不过那一脚。

    “你,你欺人太甚——”于会长脸被踩瘪了,鼻子里哼出气,高声喊道。

    “欺人太甚?”林晚荣冷笑道:“方才你们那般两难萧大小姐时却是想到这四个字了吗?”

    “林三,你当真欺负我浙江商会无人么?各位同僚,人家都如此欺负到我们会长头上来了,我们还等什么?”那先前率先为难大小姐的李掌柜,见会长被人踩到脚下,立即站起来叫嚷道。

    “商会?好一个商会。”林晚荣哈哈大笑道:“如此欺行霸市,逼人至此,商会,商你娘的会。”

    他右脚往那会长脸上重重一踩,于胖子发现啊的一声哀嚎,大声惨叫了起来。

    林晚荣转身望着江苏商会的客商们,眼中闪过一丝厉光,怒道:“萧家乃是金陵商会之一员,今日被人欺负至此,竟无人敢言,这金陵商会却还要来做什么?”

    大小姐见林三发怒,心里却是大惊,这个林三要是发起怒来,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她急忙拉住林三的袖子道:“林三,快莫要莽撞伤了人。”

    林晚荣回头看了萧玉若一眼,道:“大小姐,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别人都已经骑到萧家头上了,若是一味地软弱下去,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大小姐知道林三说的不假,便暗自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了。

    那于会长杀猪般地嚎叫道:“林三,你快放开我。在我杭州境内。你胆敢如此放肆?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哈哈哈哈,”林晚荣大笑道,“现在来讲王法讲天理了?方才你们对一个柔弱女子那般苦苦相逼,却是讲的什么王法天理?这个世界上的天理就只有一个,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天理。”

    陶东成见这个林三如此野蛮,如此不按规矩行事,心里也是有些害怕,急忙道:“林三,此乃是浙江境界,你休得放肆。”

    冲动是魔鬼,可人都是有血性的,有时候还就得冲动一把。凡事都谋定而后动,永远都只能是一个美好的理想。林晚荣便是如此想法,管他是哪里地界,都被人欺负到这份上了,再缩着头,倒不如直接吊死算了。

    林晚荣嘿嘿一笑,放开踩住那于会长的脚,缓缓地靠近陶东成道:“陶公子,陶会长,这里是浙江地界是么?那回到金陵之后呢?我们萧家依然要受你的欺负是不是?”

    “我何时欺负过萧家?你可不要信口雌黄。”陶东成分辨道。躲在背后做的那些事,谅这个林三也不知道。

    对这种伪君子,讲道理是根本行不通的,唯有比他更卑鄙,更小人。林晚荣嘻嘻笑道:“你没有欺负萧家?这倒奇了,方才于胖子那般死死相逼,那助纣为虐的却是谁来着?可笑你还敢自称金陵商会的会长。你没欺负萧家,我今日却要欺负欺负你,你没意见吧。”

    大小姐见林三这样为自己强出头,却是又感动又担心,紧紧地立在林三身边,扯了扯他袖子轻声道:“莫要瞎打伤着了自己。”

    林晚荣听得心里大乐,这小妞只嘱咐我不要受伤,却没说不要我打架,真是有进步了。

    陶东成见大小姐与林三神情亲密,心里却是又嫉妒又害怕,他一直没有摸清林三的来路,而且这个林三行事出人意表,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实在是拿捏不准。

    他急忙叫道:“林三,你如此咄咄逼人,难道真当我金陵商会怕了你不成?萧家以后可还要在金陵立足,你莫要害了萧家。”

    “好一个金陵商会。”林晚荣冷眼一扫四周,哼道,“萧家乃是金陵商会之一员,方才受人欺压,除了刘大姐外,却有谁站出来为萧家喊过冤说过话?人皆有私心,这一点我无话可说,也不能要求诸位什么。但今日这姓陶的却要借着金陵商会的名头欺侮萧家,那说不得便要好好看看这金陵商会的会长,却是怎样一副嘴脸了?”

    那刘月娥却是站了起来道:“林三兄弟,我刘月娥支持你。”她望了金陵商会众人一眼,怒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死绝了吗?人家都这样欺负到我们萧大小姐头上,欺负到咱们金陵同僚头上,你们还缩着头当乌龟,亏你们的老婆还忍受的了。换了老娘,早就一脚蹬开了。”

    刘月娥那性子那嘴,说出话来便是打机关枪,在座的金陵商人知道她的脾性,粗炮筒子一个,再加上心中有愧,竟然是无人敢于反驳。

    大小姐紧紧拉住刘月娥的手,感激地道:“谢姐姐为小妹说话了。”

    陶东成见林三步步紧逼,急忙道:“林三,你要做什么?”

    林晚荣阴森笑道:“陶公子,忘了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话么?;轻易千万不要惹我,你不听劝解,那就要付出代价。”

    陶东成见他来势汹汹,便要闪身逃走。林晚荣右手猛出一拳,刚要打到陶东成脸上,却被一双小手拦住,却是那个陶婉盈。婉盈小姐柳眉倒竖道:“林三,你休得欺负我哥哥。”

    “老子是个文明人,专打狗,不打人。”林晚荣嘿嘿一笑,左拳却是飞速抡起,迅雷不及掩耳,重重砸在陶东成面门上。

    陶东成虽也体魄强健,打架却不是林晚荣这等高人的对手,这一拳被揍得头晕眼花,半边脸肿成了馒头,还多了一个熊猫眼。

    婉盈见这林三偷袭,又惊又怒,刷地冲了上来。林晚荣闪身避开,却是顺势踢出一脚,正中陶东成小腹。陶东成啊地一声惨叫,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起来。

    “哥哥——”婉盈惊叫一声,急忙奔了过去,扶住陶东成,却见他脸色发白,额头汗珠滚滚,眼中满是狠毒的眼光,紧紧盯着林晚荣。

    拳打脚踢,林晚荣大大地出了口恶气,心里舒爽无比,这一仗打了浙江打江苏,两地会长被他揍了个遍。妈的,拳头才是硬道理,让你们这些狗东西欺负人。

    扫了众人一眼,林晚荣哼道:“天下生意天下人做,莫要说谁欺负主谁。我们萧家一向与人为善,却不是懦弱。若有人因此主为萧家好欺负,那便是瞎了他的狗眼。”

    大厅之内一时噤若寒蝉,在座的都是商人,追逐的是利润,耍嘴皮子搞小计谋都有一套,却从没见过这般野蛮靠拳头打出来的,便再无人敢小看萧家。

    陶婉盈见哥哥面色苍白,又惊又怒道:“林三,我定要禀报侯大人,好好治你的罪。”

    林晚荣不屑地笑笑道:“陶小姐,你有本事便尽管来吧,咱们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大小姐却是站在林晚荣身边,正色而又坚定地道:“婉盈小姐,林三之事,皆是因我而起,你若要告官,尽可以冲着我来。”

    “就是他,就是他。”那李掌柜带着一队兵丁急匆匆地冲了上来,指着林晚荣道,“就是他,竟敢殴打我们会长与陶公子,在座的诸位都是证人。”

    那几个兵丁不由分说便要来拿林晚荣,大小姐却是紧紧地拉住林晚荣的衣袖道:“林三,此次却是我害了你。”

    林晚荣笑道:“大小姐,打架的事儿我最擅长了,与你没有干系。”

    大小姐摇头坚定地道:“你莫要害怕。他们要抓你见官,要你坐牢,我都与你一起去。”

    这小妞,老子难得地被她感动一次。林晚荣心里笑了笑,还没说话,却听门外有人大声唱喏道:“文华殿大学士、户部尚书徐渭徐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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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大小姐缓缓起身,袅袅婀娜走上前去,对着众人一礼,微笑道:“玉若感谢于会长的好意,也感谢诸位同僚的关爱之情。诸位在场的,都是我的前辈同僚,也都支持过我萧家的发展,玉若在此,对诸位一直以来的支持深表感谢。”

    她说着便深深一鞠躬下去。大小姐人儿生得貌美如花,举止亲切自然,才情风度皆是胜人一筹,很容易便博得众人好感。

    “这香水与香皂,乃是我萧家最新开辟的两门营生,相信诸位也听说过了。香水乃是源自花香,经过秘法酿制而成,成本极高,得之不易。但其香味悠远,淡泊优雅,且能保持长久,比寻常女子用的水粉方便许多,香味也更加隽永,所以深得各位太太小姐的喜爱。”大小姐将那香水款款道来,在座的诸位虽都是商人,却也是潜在的买家,这样的一个宣传机会大小姐自然不会错过。

    “至于那香皂乃是秉承了香水的香味,清新自然,舒适宜人,前期有不少的小姐太太已经试用过了,相信会深有体会。这两样乃是我萧家精心密制而成,便是为了造福五华千千万万的百姓人家。也希望诸位前辈,能够一如既往地支持萧家,玉若感激不尽。”

    大小姐简单介绍了这香水香皂,那边浙江商户里却有一个女客商站了起来道:“萧大小姐,那香水香皂我皆是听过,也有幸用过,感觉十分的舒爽。只是眼睛杭州诸地却无货供应,倒叫我们这些姐妹们着急了。”

    她说一说完,便引来周围些女客商的纷纷赞成,她们是商户,对那新鲜物事都是感兴趣的,中间有不少人花高价抢得了些香水香皂试用过,感觉真的是与以前那些俗气的胭脂水粉完全不同,所以才这般急迫的向大小姐要起货来了。

    大小姐微微一笑道:“诸位姐妹莫要着急,那香水香皂马上便要供货来了,诸们姐妹若有需要,便可直接向我们分号登记造册,货到之后,我们定然会送到各位手上的。”

    陶婉盈却是从怀里取出一个透明玻璃小瓶,里面装着些淡粉色的液体,得意地向周围的女客商们宣扬道:“这便是玫瑰香水了,是玉若姐姐亲手送给我的。”

    一时之间引得周围女客连连惊呼。个个捧在手里爱不释手,有几个女客便要多掏银子从婉盈手里买来,却被婉盈急忙夺了回去。

    林晚荣看得暗自好笑,这是那日大小姐到书院宣传的时候,送给陶婉盈的香水,没想到今日这小妞却是拿到这里显摆来了。这香水落在她手里,也算是白瞎了。

    陶东成却是心里恼怒,他拉住了陶婉盈,又对那胖子于会长打了个眼色。于会长便不经意地一挥手,人群中却是又站出来一个客商道:“大小姐,你这香水香皂,好则好矣,只是你们萧家却是有些过于不厚道了。”

    林晚荣将那于胖子的手势都看在眼里,心里冷笑,果不其然,这老头肚子里就没什么好主意。

    大小姐秀眉微蹙道:“李当家的,这话怎么说?”

    听这李当家的口气,似乎也是熟人,那李当家的哼道:“大小姐,做人须收三分,莫要过分强逼。你们萧家原本是经营布庄绸缎的,如今却来做这胭脂水粉的生意,已经跨了几行,手脚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呢。”

    林晚荣对旁边那刘月娥道:“刘大姐,这李当家是做什么的?”

    刘月娥道:“这家伙是杭州城里经过水粉胭脂的,有名的吝啬鬼。”

    哦,林晚荣应了一声,心里明白了。妈的,这家伙定然是嫉妒了,香水肥皂一出,谁还去用那胭脂水粉啊。想以行业规矩来限制萧家,妈的,你小子以为你是户部啊,还弄个什么行业准入制度。

    萧大小姐正色道:“李当家,我萧家世代经商,布庄生意也不曾落下,但那其他的营生却也做不得么?这是哪家的规矩,我萧家近两代都是女子经商,做这胭脂水粉的生意,也是理所当然。”

    李当家的哼道:“你这样跨了行业,却是坏了规矩。若人人都像你们萧家这样,今天做这个,明天做那个,那这行业、商会还有何规则可言。”

    大小姐见这人如此找茬,冷哼道:“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为何李当家的做得,我萧家就做不得呢?李当家祖上却是做打铁匠的,如今做到这香粉生意,那却是否也是坏了规矩呢?”

    林晚荣呵呵一笑,大小姐口才不错啊,以前没见她展露过,倒是有些小瞧了她。

    那李老板气得七窍生烟,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萧大小姐哼道:“李当家的,你虽然嫌我萧家入了这胭脂水粉的行当,我萧家却不嫌你也入这布庄绸缎的行当,不知道李当家是否有这兴趣?”

    刘月娥一竖大拇指道:“我这妹子,没说的,巾帼更胜须眉。”

    另一们经营胭脂水粉的老板却也站了起来道:“萧大小姐,你们萧家要做这胭脂水粉的生意,没人可以拦得着,但是也不能这样不顾规矩,让我们这些做水粉生意的,没了营生啊。”

    大小姐摇头道:“诸位掌柜的,我们都是经商之人,这商之一字非我一人可做,便是需要大家一起来,相互竞争,相互制约,才能长足发展。”

    李当家的哼道:“相互竞争?萧大小姐,你这香水香皂一出,我们杭州的水粉生意十成却落了七成,这竞争何来之有?怕是你萧家一家独断了吧。你把我们杭州商会置于何处,又把我们这些商人置于何处?”他身后几人却是一起鼓噪了起来,一时颇有群情激愤之势。

    刘月娥却是看不下去了,站起来道:“你们这些人还讲不讲理了?萧大小姐做何营生却与你们何关,自己没有本事,却来责怪别人,真是天下奇闻。”

    这金陵商会人虽多,却只有刘月娥站起来为萧家说话,其他人等都是看那陶东成眼色的。

    林晚荣对大小姐微微一笑,竖起了大拇指,大小姐脸上一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李当家的,有竞争,便会有冲突,这是天理,是正道。正所谓穷则思,思则变,我萧家在布庄上经营多年,后来却是多家介入,导致我萧家步履维艰,难以为继,这才开辟了新的营生,若我像你这般怨天尤人,那我便要天天骂街了。”大小姐冷冷说道。

    那经营胭脂水粉的几个商人互相看了一眼,却是不知道怎样回答,急忙看了那于会长一眼。

    陶东成对那于会长打了个眼色,久未说话的会长忽然站起来笑道:“二位都莫要上火,此事还有得商量。我见二位说的都有道理,倒不如老朽想个折中的法儿。”

    那个李当家急忙谄媚地笑道:“会长请讲。”

    于会长向大小姐道:“萧大小姐,这些做水粉生意的也不容易,我看倒不如这样,你们萧家那香水香皂,在这浙江一省的经营权,便都转交给李掌柜他们,这样双方合作,都算是有些赚头了。”

    我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那经营权到手,可是一笔大大的利润,林晚荣嘿嘿冷笑,我种了树结了果子,你们却想捡现成的,想把萧家排挤出杭州,还真***会做美梦。

    大小姐脸色一变,道:“于会长,我萧家在浙江店铺众多,自有经营途径,暂时用不上他人帮忙。”

    于会长阴阴一笑道:“萧大小姐,这样的话,老朽也是十分的难办了。我这浙江一省的同僚们,也要吃饭啊。陶公子,你怎么说?”

    陶东成起身“为难”地看了萧玉若一眼道:“贤妹,我们江浙两地商会,乃是一家人,退一步便可以海阔天空啊。”

    狗崽子这二人串通一气,大小姐想起这些年萧家所受的委屈,眼中已是泪珠打转,但她个性坚强,强忍了泪珠,凄然笑道:“我萧家推出了香水与香皂,大家眼里看到的都是成功,可有谁想过,若是这几样营生失败了,我萧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些年来,我萧家布庄陷入困境,却从未想过要用其他手段打压同行,我萧家靠的是自己努力,堂堂正正挣银钱,为何今日却要遭受这般诘难?我萧家虽是妇人女子,但仰无愧于天,我萧玉若也绝非你们想像中那般好欺负之人。”

    那于会长与陶东成皆是冷笑不语,仿佛胜券在握。

    你娘的,好好与你们说话,你们这些王八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看着于陶二人奸笑的样子,林晚荣不声不响提了条粗壮的板凳走过去,护在大小姐身边,望着她轻轻一笑道:“莫哭莫哭,哭了可就不好看了。”

    “林三——”大小姐便仿佛找到了亲人般,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忍受了半天的泪珠便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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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妹子?林晚荣迷糊了一下,才猛地惊醒,她说的是萧玉若。

    林晚荣回看去,却见萧大小姐秀拳紧捏,柳眉倒竖,脸色苍白,望着刘月娥恼怒地道:“刘姐姐你胡说些什么?”

    刘月娥天生大嗓门,虽已是压低了声音,奈何大小姐坐得极近,便将这话儿一五一十地听在耳中,当下脸上便变色了。

    看上我个屁啊,见了大小姐那发怒的样子,林晚荣心里说道,没见这小妞母老虎的样子吗?老子泡妞无数,哪个见了我不是温温柔柔乖乖顺顺的,何曾见过这样霸道的小妞?就算是她看上了我,我也不甩她。

    刘月娥是个直性子,见大小姐动了真怒,也觉得自己这话大是不妥,急忙道:“大妹子莫怪,姐姐信口胡说的玩笑话儿,切莫当了真。你也知道姐姐这张嘴,就是这个性子了。林三兄弟,你也别往心里去啊。”

    林晚荣哈哈笑道:“我们大小姐美丽大方、才华非凡,她配的郎君当然要冠绝天下了,哪里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可以企及的?刘大姐莫要开玩笑了。”

    大小姐看了他一眼,哼道:“你便是故意说这些话儿来气我的吧,懒得与你说了。”

    刘月娥见大小姐气仍未消,便急忙赔了不是,与她说些好话。刘月娥这人心直口快,大小姐是知道的,两人昔日同行又是结下了友谊,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大小姐自然不会跟她当真,不一会儿便又和她说笑起来,只是看着林晚荣的眼神,却又多了些奇怪的东西。

    林晚荣正等得无聊,却听那于会长叫道:“陶公子,你可算来了。”

    闻声望去,却见陶东成面含微笑走了进来,旁边却还跟着个女子,身材娇小玲珑,一身火红的衣衫,像秋天地里成熟的小辣椒。

    这小妞,又翘班出来玩耍,妈妈的,纳税人的钱都养了蛀虫。林晚荣看着那小妞,鄙夷地想道,那个女子却是被他修理过的陶婉盈小姐,只是今天换下了么服,看着火辣辣的。

    大小姐却似是没看到那陶家兄妹二人般,继续与那刘月娥说话。

    陶婉盈仔细搜寻,终于找到了萧玉若,顿时高兴起来。她急忙大喊了一声“玉若姐姐”,正要跑过来,却见她旁边立着的那个家丁林三,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陶婉盈心中一打颤,步子顿住了。那日当着众人面前被他羞辱的情景又涌上心头。

    她心里羞恼交加,却又有些害怕他,犹豫了良久,终于走了过来,对着大小姐切切叫了声:“玉若姐姐,你早来了?”

    说话的时候,却拿眼光去瞪林三,似乎是想为自己壮胆。

    林晚荣嘿嘿一笑,目光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地巡视一圈,陶婉盈似想起了什么事情,便急忙双手捂在了小臀上,脸色涨得通红。

    大小姐见她神色,想起这便是林三作的怪,好气又好笑,瞪了林三一眼,对婉盈笑道:“婉盈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陶婉盈见萧玉若似乎没有怪罪自己的样子,急忙道:“玉若姐姐,我今日是特意向你道歉来的。那日早间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了,你千万不要见怪。”

    萧玉若淡淡地道:“婉盈小姐,我那日已和你说的明白了,只要你不再责难我们萧家之人,我与你便仍是朋友。”

    陶婉盈嗯了一声,道:“姐姐说的是。只要你家这个林三,莫要再欺负别人,我决计不会为难他。”

    靠,我长得很像暴徒么,要你这样警告我。林晚荣听得不爽,大小姐也是眉头紧皱,对陶婉盈道:“陶小姐,林三的脾性我是清楚的,虽然性子不见得好,却也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的。那日之事,候公子却是有错在先,你当时也在场,相信心里也很是清楚。话说回来,即便是他真欺负了别人,那也是公堂之上说理去,却用不得别人来说三道四。”

    林晚荣嘿嘿一笑,大小姐这话听得舒服啊,对婉盈这种小妞,就该用强的,绝对姑息不得。否则她便登鼻子上脸了。

    陶婉盈理亏,又不敢得罪大小姐,便不说话了,正巧陶东成与那于会长谈完话,婉盈急忙挥手叫道:“大哥,大哥,玉若姐姐在这里。”

    陶东成看见萧玉若,笑着走了过来道:“贤妹,我前日到府中去拜访,本欲邀你同行,却是没有遇见,后来听婉盈说遇到了你,我才知道,你竟是提早到了杭州。这几日在杭州过得可还安好?”

    萧玉若不冷不淡地道:“托陶公子的福了,尚还算好。”

    陶婉盈急忙拉住陶东成道:“大哥,我们便坐在这里吧,与萧姐姐同桌。”

    这商家年会,规矩不是甚严,男女皆可混坐,陶婉盈才会有此一说。

    大小姐见陶东成要坐在自己身边,忍不住宅区眉头一皱,却是想不出好的理由推拒,不由自主地望了望林三。

    林晚荣却是理解了大小姐的求助之意,婉盈将陶东成推到大小姐旁边凳上刚要坐下,却听林三道:“对不住了,陶公子,这座你不能坐下。”

    陶东成当日与林三一番谈话下来,却是至今没摸清他的底细,此时闻听他言,看了他一眼,哼道:“为何?”

    林晚荣笑道:“我家小姐最近诚心向佛,虔诚得很。昨日方才到灵隐寺前拜了五百尊菩萨,许下了心愿,求了上上之签。那灵隐寺的大和尚告诫说,这上上之签非同小可,要想签卦灵验,这几日除了萧家之人与女子外,便勿要接近生人。所以这地方,陶公子你可坐不得,佛祖要怪罪的。”

    大小姐听他信口胡诌,竟是真真假假,忍不住心里暗笑,那灵隐寺我是去过了,签条也求了,前半句时真,后半句是假。这么说话,便是假话,也是有鼻子有眼,让人难以分辨真伪。

    陶东成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却不知道该怎样说话。这应签之语,便是假来,那也要当真。那陶婉盈却是强道:“尽会胡说八道。”

    林晚荣凶神恶煞地瞪她一眼道:“谁胡说八道?”

    这话却是激起了群愤,向佛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这些做生意的商户们,满桌之人皆怒瞪陶婉盈。亵渎佛祖,实在是罪不可恕。

    陶东成急忙拉了拉她袖子,向众人抱拳道:“诸位同僚,舍妹年幼不懂事,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陶婉盈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看了林晚荣一眼,却见他正无所谓地站在边微笑,便知道自己又上了这恶人的当。

    她知道自己不管是动口还是动手,都不是那个林三的对手,便拉住萧玉若道:“玉若姐姐,那日我路上拦住了你,回家之后哥哥便将我臭骂一通,拉我到这杭州来向你赔罪。他想你念你,对你这心思,怕是谁也及不上了。我昔日犯了过错皆是我自己任性胡来的,你千万莫要误会哥哥啊。”

    日,这样肉麻的话这小妞竟也能说得出来。牙没酸倒?林晚荣感叹,这个陶婉盈脾性差得不能再差,只是为了撮合大小姐与陶东成,竟然从金陵撵到杭州,这副痴缠劲,不服也不行啊。

    陶婉盈已经将话说的这么直白了,又是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萧玉若脸上发烫,对这丫头着实有些恼火,看来今日不将这话说明白是不行的了。

    大小姐一笑道:“谢谢陶公子和婉盈小姐如此关心玉若。只是玉若福薄,与陶公子也仅是同僚之谊,其他诸事,从未考虑过。还请二位莫要误会了。”

    在场诸人皆是知道陶公子在苦追萧大小姐,却未曾想到这年会还未开始,那个陶家小姐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替哥哥来了个凤求凰。更未想到的是,萧家大小姐却是这样直接地拒绝了,着实出人意料。

    林晚荣倒是赞赏地看了大小姐一眼,这事情处理起来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还是很有一套的。只是今日这年会,无数人在觊觎着萧家最赚钱的两门营生,偏在此时又得罪了金陵商会的会长,这年会之上,怕是不好过啊。

    大小姐又何尝不知这危难处境,但她性子刚烈,不愿再在此事上多加纠缠,回绝之后便不说话了。只是瞧见林三微微一笑,似是满不在乎的神色,她又忍不住哼了一声,赌气似地不去看他,对陶东成兄妹道:“年会将要开始,贤兄妹还是快快请回吧。”

    陶婉盈面色焦急还要再说,却见坐在大小姐旁边的刘月娥起身道:“这不是婉盈妹子么,好久不见你来我们店里选首饰了。近日可还好啊?”

    婉盈被打断了,却也不得不回话道:“是刘姐姐啊,这几日不得空呢,有功夫了我便过去,唉——”她话还没说完,竟是陶东成直接拉走了。

    陶东成贵为金陵商会会长,今日被萧玉若这般直接拒绝,面子上实在挂不住,脸色铁青地拉住婉盈的手,便直接往于会长那桌走去。

    刘月娥看了大小姐一眼道:“妹子,你得罪了陶公子,却怎么办是好?”

    大小姐心道,有人早就得罪过了,也不缺今天这一回了,想着却是又看了林三一眼。

    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后,胖胖的于会长站在前台,一抱拳朝诸人道:“江浙两地的各位同僚,老朽于振谦,这厢有礼了。”

    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这江浙两地的商业年会也正式开始了。杭州商会果然极大的面子,请来了杭州府台大人致辞,给于胖子脸上增了不少光辉。

    接下来便是江浙两地的商会会长致辞,陶东城上台的时候,却是洋洋洒洒一番,似乎江苏商户的发展,便是他居功至伟的模样,看得林晚荣大大的不爽。

    那个陶婉盈见着哥哥大出风头,却是高兴之极,拿着眼光不时地往大小姐这边瞅来,寓意不言自明。

    于胖子上台之后,却是又将陶东成大大地夸奖了一番,英俊潇洒,年少有为,实在是诸地客商之楷模。林晚荣哼了一声,楷模个屁,要不是他老爹那点特权,这小子狗屎都算不上。

    接下来则是一年之总结了,于胖子大书特书,其大意则是两地商会这一年的经营事业取得了长足进步,截至目前营业额多少,新兴产业多少等等。这些数据也不知道这个于胖子是怎么弄来的,不知道有没有注水分,弄什么虚假繁荣。

    下面的便是推行两地的代表发言了。这些经商地,俱都精于嘴皮子功夫,上去说几句话,实在是小菜一碟。在一个浙江商户代表发言之后,江苏商会推选的代表是刘月娥。这个刘姐姐,模样大剌剌,讲话却是有条有理,这一年她玉器翡翠的生意扩展极大,让人羡慕,林晚荣也忍不住点头,这位姐姐倒是一位粗中有细的主。

    待到两位代表发言完毕,于会长对众人一点头,道:“除了以上两位同仁之外,各位同僚也知道,今年金陵商界却是出了几件大大的好消息。举凡诸位家里有女子亲人爱妻小妾的,怕都是有所耳闻,如今金陵杭州两地,却是流传着两样宝贝,是老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便连那名字也取得甚是写意,叫做香水、香皂。这两样东西可不得了,风靡了杭州金陵,不几日怕是连京城也要轰动了。下面便请来自金陵的萧玉若大小姐,就这香水香皂,与诸位同僚好好交流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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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荣哈哈大笑,大小姐却是猛然意识到,哎哟,这不正是应了他那下流言语了,当下急得满面通红,泪珠在眼里打转道:“你这人,我便是生来就让你欺负的么?”

    大小姐却是真的生了气,一路之上都不再理会林三,回到店里的时候,却见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大小姐也不顾众人焦虑的眼神,却是一下子扑到张嬷嬷怀里道:“嬷嬷——”便再说不出话儿,大声地哭泣了起来……

    大小姐安然无恙地归来,当然是大家都高兴,只是林三的神色十分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大小姐的神色却更是离奇,像是含了人生七味,任谁也看不明白。

    “禽兽不如”的效果十分的明显,直到第二日奔赴年会之前,大小都没跟林晚荣再说过一句话。

    林晚荣倒不是十分在意,调戏小妞这种事又不是头一次干,该怎样就怎样呗。

    出门的时候,大小姐早早地钻进了马车里,似是不愿意看见他这下流之人,林晚荣便也乐得清净。

    那举办年会的晴雨楼位于苏堤之旁,乃是杭州有名的酒楼。林晚荣随着大小姐进了楼里,看了一眼这里的情形,心里便是冷哼了一声。

    原来这晴雨楼的布置格局与食为仙的十分相似,最令林晚荣愤慨的是,挂在食为仙墙面上的各种促销手段,这晴雨楼竟然是原本照抄,一般无二。贴在了最显眼处,看来这晴雨楼定然是派人到金陵的食为仙去实地考察过了。

    林晚荣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那些促销手段都已经传到杭州来了,说明食为仙的名声早已是传扬在外,就连这外地的酒楼也是派了人去观摩学习。难过的则是,这时候根本就没什么专利保护,那酒足饭饱楼促销手段也无法保密,别人便都抄了用来,他也没有办法。

    不管怎么说,见了这事,难以让人开心起来,林晚荣重重工业哼了一声。

    久示与林晚荣说话的大小姐正走在前面,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道:“待会儿看见的,都是江浙商场上的顶层人物,你可莫要注意好了。”

    林晚荣笑道:“大小姐放心吧,在陌生人面前,我可是一本正经的。”

    大小姐轻哼一声道:“说你正经,那便是日头打西边出了。昨日那般话儿,你以后可莫要再说了,否则,我便铁定不与你说话儿了。”

    “晓得,晓得。”林晚荣嘿嘿笑道:“以后不对你讲了就是了。”

    大小姐却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机关,哼了一声道:“你那下流话儿,也对青璇小姐讲过了么?”

    林晚荣愣了一下,这丫头老是提起青璇干什么,便道:“这事儿乃是私隐,不便向大小姐透露。”

    萧玉若咬了咬牙,便不与他说话了。二人上了楼来,却见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头走了上来,对大小姐一抱拳,笑眯眯地道:“萧大小姐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了。”

    大小姐含笑还礼道:“于会长哪里的话,参加这江浙两地商会的年会,乃是晚生后辈的福分,哪里当得起于会长亲自相迎,实在是折杀玉若了。”

    这个胖子老头年约四五十,满面红光,皮笑肉不笑,林晚荣扫了一眼,这家伙应该就是杭州商会的会长了。看他那肥肠胖肚,怕是装的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于会长眯着眼笑道:“大小姐快不要客气了,这些时日,江浙两地的同行们,可都在谈论着大小姐的手段呢,都羡慕得紧,待会儿还有许多同行要与你交流交流呢。”

    话里有话,大小姐装作没听见,点点头笑道:“开会长太客气了,与各位同行多交流,玉若正是求之不得呢。”

    于会长往大小姐身后打量了一眼,奇道:“怎么,大小姐是一个人来的么?”

    林晚荣这等小小家丁,在这胖子会长眼里,当然算不了人。林晚荣恨不得一脚踹在这胖子的屁股上,为了不让这大小姐为难,他也只哼了声没有说话。

    大小姐道:“我便只带了一人来,其他人等俱不相干,来了也是无用。”

    于会长笑了道:“陶公子怎么没有与你一起来?”

    陶东成追求萧大小姐的事,江浙两地商会俱都知道,开会长这样说,却是打趣大小姐了。

    萧玉若微笑摇头道:“陶公子可能有事晚来吧,我与他只是同僚之谊,这些事,却也不太清楚。”

    于会长打了个哈哈,便请大小姐入内了。

    在场的来人不在少数,俱是江浙两地有名的富豪商户,大小姐便微笑着与他们相互打招呼,看那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林晚荣跟在大小姐身边,仔细打量这些人的神色,却见他们眼中有羡慕,也有嫉妒,再联想那于胖子的话外音,这些人怕都是觊觎萧家那两门营生的吧。

    大小姐寻了一桌落入座,在座的却都是金陵来的商户,彼此之间相互熟悉,大小姐旁边的却是一三十多岁的女子,生得个子高高,粗眉大目,十分的彪悍。

    她见了大小姐,便拉着她的手,扯开个大口笑道:“大妹子,快坐到我这来吧。”

    她话里带着浓浓的山东口音,“大妹子”三个字让林晚荣听了想笑,却也倍感亲切。

    大小姐坐在她身边笑道:“刘姐姐,你早来了?”

    “可不是么?”刘姐姐大剌剌地说道:“昨儿个行了一天的路,偏那些牲口不争气,半途撩了蹶子拉稀屎,耽搁了行程,后半夜才到。”

    这话儿一出,满桌的商户皆是偷笑起来,大小姐脸上染上点红色,笑道:“刘姐姐,你说话还是那般直爽。”

    林晚荣却是觉着舒服透顶,这是多么亲切的劳动人民语言啊,这个刘姐姐虽是长得壮了点,说话也粗了点,但脾性直爽,他心里也是佩服万分。

    大小姐与刘姐姐叙起话来,原来这刘姐姐叫做刘月娥,原本是山东沛县(注:沛县今属于江苏)人氏,后来却是嫁到了金陵一个普通人家。自小便生得雄壮模样,嫁了人之后,相公却是个老实疙瘩。偏这刘月娥是个巧手,有着一手祖传的打磨玉器翡翠的绝活,慢慢便成了金陵一绝,一来二去,生意越做越大,干脆开起了玉器翡翠的古玩铺子,生意也做到了安徽浙江,现在已是拥有了万贯家财。这刘月娥将店铺平心与丈夫都打理得妥妥贴贴,乃是著名的女强人。

    大小姐与她都是女人,又皆是奔波在诸省之间,时常结伴而行,感情不错。

    刘月娥道:“大妹子,听说前些时日你被那些挨千刀的白莲妖人掳去,姐姐可是担心死了。幸得你平安无恙归来,真是万幸万幸。”

    大小姐指着林晚荣笑道:“幸得我这家人护卫,方才能够脱险。”

    刘月娥看了林晚荣一眼,奇道:“这位小哥竟有这么大本事?”

    大小姐道:“他能耐的确不小,我倒是怕我家这池水浅了,养不下这条大鱼呢。”

    什么大鱼,明明是大龙,靠,这丫头什么眼神?林晚荣愤愤不平地想道。

    那个刘月娥顿时道:“能得到妹妹你这样了不起人物的夸奖,那这位小哥也定然是有本事了。小哥,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年纪了?”

    “我叫林三,今年二十。”林晚荣笑道,这满堂的人物中,也只有这位刘大姐不把他当下人,怎能不让人感激她?虽然长得寒碜了点。

    “才二十啊?”刘月娥扯开大嘴笑道:“那就更难得了。林三小哥,有相好的姘头没有?”

    这话问的,太粗野了,嘿嘿,林晚荣“腼腆”地道:“还未姘上。”

    刘月娥爽朗笑道:“小哥,但凡有相中的姑娘了,便跟我说,你救了我这妹子的命,姐姐便于工作为你介绍些好姑娘,甭管是宜春院的还是妙玉坊的,姐姐都能为你找来。”

    大小姐听得捂唇一笑道:“刘姐姐,你莫听林三瞎说,他早已有了心上之人,乃是天仙般的人儿,整个金陵城里,都找不出一个能与之相比了。”

    刘月娥奇道:“大妹子,连你都不能比么?在这金陵城里,我还没见过比你好看的人儿呢。小哥,你那相好真的比我这妹子还要好看么?”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大小姐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去不说话,林晚荣笑道:“桃李芬芳,各有所长。”

    大小姐哼了声,却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低下头去道:“尽会说些好听话儿来哄人。”

    刘月娥看了一眼神色羞红的大小姐,哦了一声,忽然凑到林晚荣身边道:“林小哥,你便休了你那相好的吧。”

    林晚荣愣了一下,还未说话,却听刘月娥继续道:“我这萧家妹子,怕是看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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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荣看着大小姐,呆了半晌,心道,这丫头竟然是越看越有味道引也不愿知道将来是哪个小子能有那般福气,摘了这朵鲜花去。

    大小姐今日难得的打破了往日单一教条的生活习惯,无意中小小的放肆了一把,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觉,便如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展翅飞上了高空,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着实令人向往。

    林晚荣见她的样子,也能猜到一点她的感受,点头道:“大小姐,如果你想再多逛一会儿,那便随你了,反正时辰已经是晚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了。”

    萧玉若嗯了一声,将林晚荣递回给她的签条小心李翼的收入怀里,提起长裙,竟是缓缓坐在了堤边的一块突起的大石上。

    夜寒深重,这大小姐竟似没有觉察般,望着那湖面轻轻的发呆。林晚荣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在她身边也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西湖之美,在于山水,人世之美,在于知心。”大小姐轻轻一叹道:“只是与我知心之人,却是何处去寻呢。”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请问林三,眉头紧蹙间,却是淡淡的忧愁尽现。

    她这一开口,林晚荣便知道了,这小妞还在想姻缘。

    林晚荣无奈笑笑道:“大小姐,这签卦上说的明白了,知心之人,需要你自己用心体察,逢到了便莫要错过。与其这般哀叹,倒不如去好好观察一下你周围的才子公子们。没准你想要的就在他们中间呢。”

    大小姐懊恼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方才解签还是那般正经有些学识,现在却又扯些不着边地公子哥做什么?”

    汗,你不选公子哥。难道还要选我啊?从理论上来说,等我与玉霜好事一成,你便是我大姨子,那便相当于我的半截袖子,暧昧是少不了的,嘿嘿。不过你这小妞的性格有些问题,反对我和玉霜地事,又过于霸道专横,本才子对你的兴趣暂时缺缺。

    他心里正在意淫,忽闻大小姐问道:“林三。临来杭州之前那晚,你是不是躲在了玉霜房里?”

    林晚荣愣了一下道:“不是啊,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个正经人唉。二小姐比我还正经,我怎么会夜入二小姐的闺房,还躲在里面不出来呢?”

    他的表情很无辜,一副我被冤枉了的样子,心里却是打鼓。这小妞怎么会问起这事来了,那日我可是隐藏的很好呢。

    大小姐见他不老实,哼了一声道:“你莫要狡辩。那事乃是我亲眼所见,你鬼鬼祟祟从玉霜房里出来,却是在里面做了些什么?快快老实说来。”

    亲眼所见?不会吧,这小妞竟然都看到了,可恨老子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偷香被大姨子抓到了,更冤枉的是老子什么都没干,就亲了亲玉霜的小嘴,这也冤枉大了。

    他想了想。这事可不能老实交待,暴露了与玉霜的事情倒没什么怕的,但是那院子里还住着萧夫人呢,那夜地事情过于诡异香艳了些,是绝对不能老实交待的。

    “大小姐,你是不是眼花了?”林晚荣笑道:“那么晚了我怎么会出现在二小姐房里呢?这声誉两个字,不仅你们女子爱惜,我也甚为看重的。我在萧家也有段时间了,却一直严格自律,洁身自好,在院里也是出了名地人人夸赞。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大小姐见他狡辩,又说什么严格自律洁身自好,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就你这人也能说的上这八个字?不说肖青璇和巧巧二人,单是那大院里的丫鬟,做梦想着你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这人竟也好意思说洁身自好。

    大小姐又想发火又想笑,香肩急擞,忍住笑道:“你这人莫不是天生就没有脸皮,这般话儿也能轻易出口,我与你说话,却是真地没了法门。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我便只告诉你,你莫要欺负玉霜年幼。我萧家的女子虽然孱弱,却也不是人人都可轻薄的。”

    “我怎么会轻薄呢?”林晚荣无辜地道:“我是‘爱护’都来不及呢。大小姐,你莫要把我想成了什么登徒浪子,除了爱得广博,我还真找不到自己有什么缺点呢。”

    大小姐对他的脸皮早已有了深刻了解,便当没听到他的话般,只是感觉与这人说话,竟是越说越找不到方向,自己拳拳打去都是用力,但这人便仿佛是棉花做的轻飘飘的不着痕迹的便都化解了,实在是让人心生郁闷。

    本来解了签的美好心情在这林三面前也消失殆尽,萧玉若恼怒起来,便不去理他,只看着远处的湖天一色发呆了起来。

    夜空幽远而深邃,无数颗明亮的小星,星星点点散落在空中,映射在水里,竟仿佛星空倒垂,落在了水中。

    大小姐从来没有这般在湖边欣赏过夜空,此时在这美景地诱惑下,忍不住轻轻抬起头,凝望着星空良久,忽然伸出纤纤十指道:“林三,那两颗是什么星?”

    林晚荣下午走的急,身上穿的衣服薄了,在这湖边冷风一吹,却是有些凉意,只想着早点回去呢,哪里有心思去管那是什么星,便打了个呵欠,头也不抬的道:“文曲星与太白金星。”

    大小姐见他这人这般没趣味,哼了一声道:“我与你说话,皆是诚心,你却这般敷衍,无趣的紧。”

    大小姐,你穿着厚厚的冬衣自然不怕,我可就只穿了一件长褂呢,冻着就只有我了不是。林晚荣哀叹一声,顺着大小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两颗星星既大又亮,遥遥相望,周围拱着一群小星。

    林晚荣看了半晌,妈的,这两颗是什么星,还真不认识。以他的半吊子天文知识,自然认不住这是什么来着,便想也没想,拣着最熟悉的,信口胡诌的道:“这是牛郎星与织女星。”

    “牛郎与织女?”大小姐好奇的道:“这是什么星,我却是没有听过。”

    “从前有个小男孩叫牛郎,他英俊善良,如我一般。王母娘娘家的小姐叫织女,照镜子的时候,无意中看上了他,便私奔下凡,与牛郎成了亲,生了七个男娃八个女娃,后来被天上的星官发现了……后来王母娘娘开恩,每年七月初七,让喜鹊搭桥,准他夫妻二人在天河上相见,好生亲热一番,别人不准偷看……”

    林晚荣打着呵欠讲这牛郎织女的故事,挺吸引人的一个故事,差点被他讲成了荤段子。

    大小姐却是听得七荤八素,这个故事本身十分美好,令人向往,只是林三讲故事的手法,着实让人可恨,生生的破坏了这故事的意境。

    大小姐拣着最关键的听,叹道:“那牛郎织女,虽是隔河相望,却也能找到知心之人,终是令人羡慕。”她顿了顿,问道:“林三,你与那青璇小姐知心吗?”

    又来了,又来了,林晚荣心道,这小妞还真有些进入春天的迹象,老子吸引力这么大,若是被她盯上了无法脱身,那可就危险了。

    他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大小姐的问题,道:“大小姐,这牛郎织女的故事却是一般般,不怎么精彩,我与你讲个更精彩点的故事吧,这故事叫做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大小姐愣了一下,这个故事名字还真是有些震撼性:“比那牛郎织女还要精彩么?”

    “精彩百倍。”林晚荣嘿嘿笑道:“从前,有一书生与一小姐相知相恋。一日,他们相约出游,途中遇大雨,便至一空屋避雨,留宿至夜。这屋内只有一床,二人虽是两情相悦,却未及于乱。那小姐怜惜公子,便含羞邀了公子共宿一床,却在中间隔个枕头,写了张字条,上曰‘越界者,禽兽也’。那书生却是个君子,竟真的隐忍了一夜,未及于乱。”

    大小姐受他胡话惯了,反应已经渐渐钝化,桃腮粉红,哼了声道:“你这人,讲些故事,却从没个正经。那公子谨守礼法,不也甚好么?”

    林晚荣嘿嘿一笑道:“次日清晨,那小姐醒来,竟是绝尘而去,又留一字条。”

    大小姐道:“什么字条?”

    林晚荣神秘一笑,道:“上书七个大字,‘汝连禽兽都不如’。”

    大小姐又羞又火,急站起来道:“无耻!下流!编这故事之人,便是那无耻之人,禽兽之徒。”她说完话便转身急走,向着店铺方向奔去。

    “大小姐,等等我。”林晚荣嘿嘿一笑道,终于不用受这冷风了,他急忙追了上去。

    大小姐转身望他,脸色羞红,怒哼道:“你借着讲故事,竟说出这般下流话,你,你,”她一连哼了几声,却是口不择言,道:“你连禽兽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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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荣看着大小姐,呆了半晌,心道,这丫头竟然是越看越有味道引也不愿知道将来是哪个小子能有那般福气,摘了这朵鲜花去。

    大小姐今日难得的打破了往日单一教条的生活习惯,无意中小小的放肆了一把,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觉,便如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展翅飞上了高空,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着实令人向往。

    林晚荣见她的样子,也能猜到一点她的感受,点头道:“大小姐,如果你想再多逛一会儿,那便随你了,反正时辰已经是晚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了。”

    萧玉若嗯了一声,将林晚荣递回给她的签条小心李翼的收入怀里,提起长裙,竟是缓缓坐在了堤边的一块突起的大石上。

    夜寒深重,这大小姐竟似没有觉察般,望着那湖面轻轻的发呆。林晚荣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在她身边也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西湖之美,在于山水,人世之美,在于知心。”大小姐轻轻一叹道:“只是与我知心之人,却是何处去寻呢。”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请问林三,眉头紧蹙间,却是淡淡的忧愁尽现。

    她这一开口,林晚荣便知道了,这小妞还在想姻缘。

    林晚荣无奈笑笑道:“大小姐,这签卦上说的明白了,知心之人,需要你自己用心体察,逢到了便莫要错过。与其这般哀叹,倒不如去好好观察一下你周围的才子公子们。没准你想要的就在他们中间呢。”

    大小姐懊恼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方才解签还是那般正经有些学识,现在却又扯些不着边地公子哥做什么?”

    汗,你不选公子哥。难道还要选我啊?从理论上来说,等我与玉霜好事一成,你便是我大姨子,那便相当于我的半截袖子,暧昧是少不了的,嘿嘿。不过你这小妞的性格有些问题,反对我和玉霜地事,又过于霸道专横,本才子对你的兴趣暂时缺缺。

    他心里正在意淫,忽闻大小姐问道:“林三。临来杭州之前那晚,你是不是躲在了玉霜房里?”

    林晚荣愣了一下道:“不是啊,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个正经人唉。二小姐比我还正经,我怎么会夜入二小姐的闺房,还躲在里面不出来呢?”

    他的表情很无辜,一副我被冤枉了的样子,心里却是打鼓。这小妞怎么会问起这事来了,那日我可是隐藏的很好呢。

    大小姐见他不老实,哼了一声道:“你莫要狡辩。那事乃是我亲眼所见,你鬼鬼祟祟从玉霜房里出来,却是在里面做了些什么?快快老实说来。”

    亲眼所见?不会吧,这小妞竟然都看到了,可恨老子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偷香被大姨子抓到了,更冤枉的是老子什么都没干,就亲了亲玉霜的小嘴,这也冤枉大了。

    他想了想。这事可不能老实交待,暴露了与玉霜的事情倒没什么怕的,但是那院子里还住着萧夫人呢,那夜地事情过于诡异香艳了些,是绝对不能老实交待的。

    “大小姐,你是不是眼花了?”林晚荣笑道:“那么晚了我怎么会出现在二小姐房里呢?这声誉两个字,不仅你们女子爱惜,我也甚为看重的。我在萧家也有段时间了,却一直严格自律,洁身自好,在院里也是出了名地人人夸赞。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大小姐见他狡辩,又说什么严格自律洁身自好,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就你这人也能说的上这八个字?不说肖青璇和巧巧二人,单是那大院里的丫鬟,做梦想着你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这人竟也好意思说洁身自好。

    大小姐又想发火又想笑,香肩急擞,忍住笑道:“你这人莫不是天生就没有脸皮,这般话儿也能轻易出口,我与你说话,却是真地没了法门。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我便只告诉你,你莫要欺负玉霜年幼。我萧家的女子虽然孱弱,却也不是人人都可轻薄的。”

    “我怎么会轻薄呢?”林晚荣无辜地道:“我是‘爱护’都来不及呢。大小姐,你莫要把我想成了什么登徒浪子,除了爱得广博,我还真找不到自己有什么缺点呢。”

    大小姐对他的脸皮早已有了深刻了解,便当没听到他的话般,只是感觉与这人说话,竟是越说越找不到方向,自己拳拳打去都是用力,但这人便仿佛是棉花做的轻飘飘的不着痕迹的便都化解了,实在是让人心生郁闷。

    本来解了签的美好心情在这林三面前也消失殆尽,萧玉若恼怒起来,便不去理他,只看着远处的湖天一色发呆了起来。

    夜空幽远而深邃,无数颗明亮的小星,星星点点散落在空中,映射在水里,竟仿佛星空倒垂,落在了水中。

    大小姐从来没有这般在湖边欣赏过夜空,此时在这美景地诱惑下,忍不住轻轻抬起头,凝望着星空良久,忽然伸出纤纤十指道:“林三,那两颗是什么星?”

    林晚荣下午走的急,身上穿的衣服薄了,在这湖边冷风一吹,却是有些凉意,只想着早点回去呢,哪里有心思去管那是什么星,便打了个呵欠,头也不抬的道:“文曲星与太白金星。”

    大小姐见他这人这般没趣味,哼了一声道:“我与你说话,皆是诚心,你却这般敷衍,无趣的紧。”

    大小姐,你穿着厚厚的冬衣自然不怕,我可就只穿了一件长褂呢,冻着就只有我了不是。林晚荣哀叹一声,顺着大小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两颗星星既大又亮,遥遥相望,周围拱着一群小星。

    林晚荣看了半晌,妈的,这两颗是什么星,还真不认识。以他的半吊子天文知识,自然认不住这是什么来着,便想也没想,拣着最熟悉的,信口胡诌的道:“这是牛郎星与织女星。”

    “牛郎与织女?”大小姐好奇的道:“这是什么星,我却是没有听过。”

    “从前有个小男孩叫牛郎,他英俊善良,如我一般。王母娘娘家的小姐叫织女,照镜子的时候,无意中看上了他,便私奔下凡,与牛郎成了亲,生了七个男娃八个女娃,后来被天上的星官发现了……后来王母娘娘开恩,每年七月初七,让喜鹊搭桥,准他夫妻二人在天河上相见,好生亲热一番,别人不准偷看……”

    林晚荣打着呵欠讲这牛郎织女的故事,挺吸引人的一个故事,差点被他讲成了荤段子。

    大小姐却是听得七荤八素,这个故事本身十分美好,令人向往,只是林三讲故事的手法,着实让人可恨,生生的破坏了这故事的意境。

    大小姐拣着最关键的听,叹道:“那牛郎织女,虽是隔河相望,却也能找到知心之人,终是令人羡慕。”她顿了顿,问道:“林三,你与那青璇小姐知心吗?”

    又来了,又来了,林晚荣心道,这小妞还真有些进入春天的迹象,老子吸引力这么大,若是被她盯上了无法脱身,那可就危险了。

    他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大小姐的问题,道:“大小姐,这牛郎织女的故事却是一般般,不怎么精彩,我与你讲个更精彩点的故事吧,这故事叫做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大小姐愣了一下,这个故事名字还真是有些震撼性:“比那牛郎织女还要精彩么?”

    “精彩百倍。”林晚荣嘿嘿笑道:“从前,有一书生与一小姐相知相恋。一日,他们相约出游,途中遇大雨,便至一空屋避雨,留宿至夜。这屋内只有一床,二人虽是两情相悦,却未及于乱。那小姐怜惜公子,便含羞邀了公子共宿一床,却在中间隔个枕头,写了张字条,上曰‘越界者,禽兽也’。那书生却是个君子,竟真的隐忍了一夜,未及于乱。”

    大小姐受他胡话惯了,反应已经渐渐钝化,桃腮粉红,哼了声道:“你这人,讲些故事,却从没个正经。那公子谨守礼法,不也甚好么?”

    林晚荣嘿嘿一笑道:“次日清晨,那小姐醒来,竟是绝尘而去,又留一字条。”

    大小姐道:“什么字条?”

    林晚荣神秘一笑,道:“上书七个大字,‘汝连禽兽都不如’。”

    大小姐又羞又火,急站起来道:“无耻!下流!编这故事之人,便是那无耻之人,禽兽之徒。”她说完话便转身急走,向着店铺方向奔去。

    “大小姐,等等我。”林晚荣嘿嘿一笑道,终于不用受这冷风了,他急忙追了上去。

    大小姐转身望他,脸色羞红,怒哼道:“你借着讲故事,竟说出这般下流话,你,你,”她一连哼了几声,却是口不择言,道:“你连禽兽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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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林晚荣吃了一惊道:“大小姐怎么了?她不是去拜访杭州城里的太太小姐们了么?怎的会不见了?”

    张嬷嬷焦急说道:“她晌午时分便回来了,用过午膳却又一个人出去了,也没说到哪里去,走的时候身边连个使唤人都没带。大小姐行事极有规矩,向来不会晚归,今日也不知道是怎的了,都到这般时候,却还没有回来。”

    大小姐是张嬷嬷奶大的,对她又十分孝敬,特地把她送回杭州老家来养老,两人的感情深厚,眼下大小姐突然没了消息,张嬷嬷便急得要哭了。

    林晚荣急忙道:“张嬷嬷,你莫要急,大小姐聪明机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他心里想了一下,听张嬷嬷的意思,大小姐是自己出去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林晚荣又看了小翠一眼道:“刚翠,你不是跟着大小姐的么?”

    小翠脸上红了一下道:“大小姐昨日说今天不要我伺候,我便出去游玩了。”

    看那萧峰脸也是红的,林晚荣恍然记起来,这俩人肯定是约会去了,只是见萧峰那骚包的样子,靠,这小子不会把小翠丫头给办了吧。

    林晚荣嘿嘿一笑,如此紧要的关头,老子还会有这种想法,真是天生淫贱。

    他摇摇头道:“张嬷嬷,大小姐以前多次来过杭州,你想想,她最喜欢去什么地方?又或者最喜欢见什么人?”

    张嬷嬷想了想。才道:“大小姐以前来杭州,都是急着来急着去,从来没有出去游玩过,也没听说她喜欢见什么人。只有昨日大小姐似乎心情不错。第一次要出去赏景,这也是这么多年头一遭。”

    晕死,这大小姐还真是个工作狂啊,林晚荣心里暗叹,若不是自己路上开寻了她,怕是这丫头到杭州来上一百次,也不会出去逛逛了。眼看着明日那江浙商会年会就要召开了,这丫头怎么就会在这时候玩失踪呢?

    大小姐不在,便是林晚荣的级别最高了,他便成了核心。大家都拿目光注视着他。

    林晚荣从张嬷嬷的话里判断,大小姐是主动出去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大小姐一向谨慎细微一丝不苟,从没出过这种状况,今天却是怎么了呢?

    杭州城不大不小,要找一个人还真是困难。林晚荣当机立断道:“萧峰,你去城北。四德,你去城南,小翠和嬷嬷留守。我去苏堤,两个时辰之后,不论找不找得到,都回这店里来。”

    三个人分头寻找,林晚荣直往苏堤而去。照张嬷嬷地说法,大小姐到杭州之后的唯一一次赏景便是昨日在这苏堤一线,若她是主动出来的,便定是在这条线上了。

    出门的时候已是暮时,苏堤之上早已是人烟稀少。白日地热闹场景皆已不见了。走在苏堤之上,湖面吹来的微风带着阵阵凉意,让林晚荣心里冷飕飕的,与昨日上午的心情乃有天壤之别。

    一阵悠扬而又洪亮的钟芦自对岸遥遥传来,看时辰,这应该便是西湖十景中著名的南屏晚钟了。

    南屏山麓多岩石洞穴,以净慈寺为首的大小寺庙在暮时敲响晚钟,在大小洞穴中形成共鸣,飞向西湖上空,直达西湖彼岸,碰上对岸由火成岩构成的葛岭,再回音迭起,便形成这有名的南屏晚钟。

    林晚荣此时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心思去听这什么钟声,脚步不停,眼光四处顾盼。

    这苏堤虽长,有无人迹却是一看便知,林晚荣走了一路,哪里见着大小姐的影子。

    靠,这算是怎么回事?本来应该是大小姐带队地,怎么这当口儿,带队的却玩起失踪了呢。他心里感叹。

    连穿苏堤六桥,却是越走心越冷,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何况是活人呢?

    “大小姐,大小姐——”反正是天色已晚,也不怕人听到,林晚荣便扯起嗓子大声喊叫起来:“大小姐,萧玉若,萧玉若——”

    眼见着已到了灵隐寺前,却仍是没见着人影,林晚荣便彻底的绝望了。

    天色已暗,灵隐寺中早已是香客寥寥,林晚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拉住一位扫地僧道:“请问小师傅,你们这寺里还有没有女施主?”

    “阿弥陀佛。”那和尚急忙宣了一个佛号道:“施主不得胡言乱语,本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哪里会有那等秽物。”

    靠,女施主便是秽物么?你这和尚心思也不知道在哪里。林晚荣正待转身离开,却听那和尚道:“药王殿还有一位虔诚地女菩萨在上香,也不知道是否施主所寻之人?”

    还有人?林晚荣顿时来了精神,问明了药王殿的方向,便急匆匆奔去。到了大殿门槛前,却见一个女子正恭敬的跪在五百罗汉架前叩首上香,虔诚的让人不忍去看。

    上帝啊,佛祖啊,感谢你们,终于让我找到了,林晚荣一屁股坐在那门槛上,望着大小姐,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萧玉若闻听背后的动静,见一个人坐在身后,天色已暮,却是一时看不清楚,吓地大叫了一声。

    林晚荣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没好气的道:“叫什么叫,快拜你的菩萨吧。”

    大小姐听到他地声音,欣喜的道:“林三,你怎么来了?”

    林晚荣叹口气道:“大小姐,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不辞而别,我们找你找得多辛苦?”

    大小姐看了看天色,哎呀一声叫道:“怎么都这般时刻了?”

    林晚荣眩晕了。这小妞拜菩萨,用的着这样舍生忘死么?连时刻都忘记了?

    大小姐却是首次做出这般错事,见林三寻来,知道分号必定是倾巢出动的搜寻自己。脸上忍不住一红道:“我没想到会这么晚,叫你们担心了。”

    见林晚荣不说话,大小姐晓得仑日确实是自己之失,便小声道:“林三,你莫要生气,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林晚荣道:“大小姐,你晚一会儿不要紧,但至少要先通知我们一下吧。要来上香,我们陪你便是了。”

    大小姐垂下头道:“晌午的时候,我寻你不着。便只好自己来了。却没想到一下子耽搁了这么多功夫。”

    见大小姐认错态度较好,林晚荣也不说什么了,走到她身前道:“大小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又来拜菩萨了?”

    大小姐脸色羞红道:“是昨日那老禅师让我来地。”

    “老禅师?哪个老禅师?”林晚荣问道。

    大小姐不好意思的道:“便是昨日替我解签的那位老禅师。”

    “他找你来做什么?”林晚荣奇怪道。

    “老禅师说我昨日那签格是个迷签,无人能解,好与坏皆在自己把握,嘱咐我将这灵隐寺的大小菩萨都拜上一拜。求个善果。”大小姐脸泛桃花,轻轻说道。

    我靠,封建迷信害死人啊。林晚荣心里大叫,这是什么老禅师,是个老忽悠还差不多。大小姐也着实好骗了些,这是诈你香火钱,你怎么就信了呢。

    平时精明强干地萧大小姐,在这事上竟也犯了糊涂,这天下的女子,但凡涉及到自己姻缘,不乱套的几乎就是没有。

    林晚荣叹道:“你昨日那签。便是问的姻缘么?”

    大小姐脸色泛红,本不想答他,但见他神色郑重,便轻轻嗯了一声,越发的羞涩起来。

    林晚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那你还要接着拜吗?”

    大小姐坚定的道:“当然。我才拜完大雄宝殿和天王殿,这药师殿方才进来。这里的菩萨都要一一拜过的。”

    林晚荣再一次眩晕了,这可是五百罗汉阿,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小姐却是虔诚的很,又跪在蒲团上,逐一拜了下去。林晚荣一咬牙,走过去道:“也罢,也罢,我便替你拜上几尊吧,也能节省点时间。”

    他话完,便跪在大小姐旁边的蒲团上,与大小姐一起拜了下去。

    大小姐伏起身来,心里一颤,却是又急又羞道:“你做什么?谁要与你这坏人一起拜了?”

    林晚荣看了并立地两个蒲团,心里顿时恍然大悟,哎哟,这都成什么了。靠,不经意占了便宜,完全是个人作风问题。他讪讪笑了笑道:“不打紧的,不打紧的,三拜才一拜,还没礼成。”

    大小姐听他越说越不堪,急忙双手捂住面颊,羞涩地叫道:“给你气死了,快出去,你快出去。”

    林晚荣无可奈何的走出殿门,摇摇头,这女人啊,就是太敏感了点,一起拜一拜有什么了不起,又少不了一块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小姐终于走了出来,脸色还有点羞红,手里紧紧握着昨日求来的姻缘之签,仿佛求了这庙里的菩萨,她的姻缘便终究有了着落。

    “林三,我们走吧。”大小姐轻轻抚了额边秀发说道。

    这一番下来,已是月上柳梢,大小姐走在那苏堤之上,神色幽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晚荣见她兴致仍然不是很高昂,便道:“大小姐,你已经拜过了大大小小所有地菩萨,那签格定然是转善果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大小姐嗯了一声道:“那老禅师如此说,我心里却也没底。”

    一根姻缘签,便让精明强干的大小姐变成这般模样,真是让人感叹。林晚荣笑道:“大小姐,你若是信得过我,便让我来解一解吧。”

    大小姐扫他一眼,轻哼道:“你会解个什么?”

    林晚荣却是不由分说,拿过大小姐手里的签条,萧玉若瞪他一眼,叫了声“无赖”,却是没有夺回,显然也想听听他如何说法。

    林晚荣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那签面,惊道:“你这签格十分之好啊。”

    大小姐奇道:“如何之好?”

    林晚荣笑道:“喜乐喜乐,暗中摸索。水月镜花,空中楼阁。意喻你这郎君早已出现,只是暂时不清而已。衔石填海,抛珠弹雀,视而不见,反成耽搁。便是要你勿要好高骛远,珍惜眼前之人。遇不遇,逢不逢,月沉海底,人在梦中,这最后一句却最是重要,你与这郎君,非是遇见,非是相逢,若不仔细体察,便是有缘了亦不自知。这签虽是藏头露尾,归结起来却不外乎四句话:镜中姻缘非是空,会向瑶台月下逢。莫道冯唐几时老,犹是将军挽强弓。”

    大小姐听得又羞又喜,道:“你这人便是张口撰来,哪能信你?这后面四句,却是哪里抄来的?”话虽这样说,只是脸上的欣喜之色,却再也掩盖不住。

    林晚荣见她神色,便知这签解得正对,当下哈哈笑道:“这签迷么,你怎样想,便可以怎样解,只一句话,事在人为,努力才有结果。”

    大小姐心情轻松了许多,忍不住捂唇一笑,望着他轻声道:“你这人油嘴滑舌,我看以后你便在这灵隐寺中,做个解签师傅好了。说起来一套一套,蒙人的伎俩,却都学全了。”

    见大小姐恢复了之前的性子,林晚荣心里长长的出了口气,老子这心理医生做的真是累啊。

    二人心情皆是美好起来。一弯满月挂在空中,洒出淡淡的荧辉,照在湖面上,便如同一条闪闪的银河。湖面波澜不兴,满月地倒影落在水里,便似是一块铮亮的银盘,惹人遐思无限。

    大小姐望着那湖面美景,轻声吟道:“秋舸人登绝浪皱,仙山楼阁镜中尘。这便是平湖秋月么?果真是美极了。”

    西湖十景中的平湖秋月,林晚荣只是听过,却没见过,便摇头答道:“我也不知。”

    大小姐望着他,嫣然一笑:“这平湖秋月只是一个意喻,并无固定景址,哪里的月夜好,哪里便是平湖秋月。”

    原来如此,林晚荣点头道:“这样也好,心在哪里,美便在哪里。”

    大小姐轻声笑道:“你这人,却是哪里学来的歪理儿,拿这般话儿唬人。”

    她这一笑,却是雪肤樱唇,杏眼秋波,在银色的月光下,分外的撩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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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道:“这妖法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听人说,一个月之前,有这白莲法会的人说,白莲娘娘佛法无边,将每日从地下长出一寸,向众人宣扬大法。于是,便有信徒日夜厮守在这佛像面前。说也奇怪,无任何人碰这佛像,也未见任何异常,这佛像原本是埋在地下,偏就每日长出一寸。小哥你也知道,名山大寺里的菩萨,皆是不会动的。但这白莲娘娘不同,竟然破土而出,每日长上一寸,这不是妖法是什么?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百姓却都知道了这事情,亲眼所见之后,膜拜者便越来越多。这人心一旦被蛊惑,便再难收回来了,怕是过不了多久,便成为这白莲教的信徒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林晚荣心里冷笑,在你爷爷面前玩这套,算是你们倒霉了。

    徐渭叹道:“枉我自认学识不薄,却也不知道这菩萨怎么会每日长上一寸,看来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那是因为你没有当过我这样的平头老百姓,林晚荣呵呵一笑道:“那徐大人,你准备怎么应对这些被愚弄的普通百姓呢?”

    徐渭看了他一眼道:“林小哥,既然你问到了,我也不瞒你了。这白莲祸乱,乃是扰我大华之根基,非除不可。”

    林晚荣一惊道:“那这些百姓——”

    徐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不悔悟,则除之。不瞒小哥说,这浙江的兵马已经调动起来,怕是过不了一刻功夫。便要将这里重重包围,在场的信徒,无一漏网。斩草要除根,为了大华的安定。多杀几个人算不得什么。”

    此时地徐渭,神情与昨日那个苏堤上画江南烟雨的和蔼可亲的老头已是完全不同,眼中闪过的寒光,叫人心生惧怕。

    徐渭身为当年皇帝潜邸地第一谋士,为当今皇帝的登基殚精竭虑,使过的手段杀着,数也数不清,经历的事情远非林晚荣可以想象,对这些事情已经见惯了。

    林晚荣吸了一口凉气,照这徐渭的意思。若是这些人不悔悟,那便要统统杀尽了,妈的。人命还是人命吗?

    徐渭见他神色不忍,叹道:“林小哥,你认为我这样做不对么?”

    枉林晚荣口才再好,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他不对么?站在他的角度却是正确之极,维护大华稳定。牺牲小部分人算得了什么?

    说他对么?可老子也是这普通百姓中的一员,今日他可以这样对待这些百姓,天又会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就轮到我了?

    徐渭道:“杀百人。却可以少一场祸乱,救了千人万人,这恶人,我徐渭便要做了。”

    林晚荣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徐先生,你今日杀了这百人,却仍未消除祸根,他日白莲教再借这妖法惑众,你便仍要杀人么?”

    徐渭叹了口气,道:“我苦思良久。在那佛像周围徘徊,却找不出丝毫破绽,仍不知道如何破解这妖法。这样越是耽误,便祸害的人越多。眼下不是杀与不杀地问题,却是杀多少的问题了。”

    林晚荣忽然笑道:“徐先生,若是我有了方法破这妖术,你便会放了这些百姓么?”

    徐渭惊喜道:“林小哥,你说的这话当真?”

    林晚荣点头道:“应该错不了。”

    徐渭道:“如此,我便代这些百姓谢过林小哥了。”

    林晚荣苦笑道:“谢我什么?我便是这普通百姓中地一员,你杀了他们,便如杀我般,救他们便是救我自己。”

    徐渭露出不解之意,林晚荣叹道:“他们在这件事上,可能有些愚昧,可是我没有权利鄙视他们。对这个茫然未知的世界,我的愚昧不比他们少,我们不知道天空有多大,不知道苹果为什么会掉落下来,不知道父与子为什么会血脉相连,了解的越多便越无知,我与他们,只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了解的越多便越无知——”徐渭感慨叹道:“林小哥,你这话便说到我心坎里去了,真乃知音之人也。”

    徐渭才学天下第一,天文地理医术韵律皆有涉猎,研究地越深便越感觉到自己的浅薄无知,也只有真正钻研的人,才能懂得这其中地含义。

    秉着快乐生活,快乐做人的原则,林晚荣再不去想这些事情,笑道:“徐先生,我也不扯远了,你观察过这佛像,他们是否每日都在这佛像周围浇水?”

    徐渭惊道:“林小哥,你如何知道的?据眼线来报,他们每日浇水,早晚各一次,从不耽误。只是,这与佛像日出一寸有什么关系呢?”

    这便是了,林晚荣微微一笑道:“徐先生,我给你讲一个儿童故事吧。”

    “儿童故事?”徐渭疑惑道。

    林晚荣却已笑着讲开了:“春天的时候,有一颗种子,被埋在了地里。一块大石头压在了种子之上。石头说,小小种子,我要把你永远压在身下。这种子却从不说话,它接受春雨滋润,默默长大,默默发芽,终究一天,将那石头推倒了。”

    这故事极其幼稚,上小学的时候只当儿歌读过,“春雨来了,我要开花,我要发芽”,幼稚的童声仿佛依然回响在耳边,今天却要对这天下第一学士、一个年已花甲的老人讲起,林晚荣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

    徐渭乃是绝顶聪明之人,闻言倏地立起,欣喜道:“种子?林小哥,你说那下面埋了种子?”

    林晚荣笑着点头道:“若我猜测不差,那地上定然埋了大量种子,这个时节,应该是黄豆种子吧。黄豆受水膨帐,力量极大,温度适中,还会发芽,那力道拱出这佛像,应该不成问题。”

    “来人——”徐渭大喝道,眼中神光暴闪,从楼下匆匆跑来一个浑身盔甲的将领,道:“杭州将军见过徐大人。”

    林晚荣向下望了一眼,却见数千盔甲鲜亮地兵士,已将那些信徒们团团包围,人群中骚乱异常。他叹了口气,若是我今日没来这里,那便有不少人头要落地了,无意中竟然做了回救世主,还真他妈讽刺。

    “着你立即到杭州城中的菜市场中,去寻十个种菜养菜的匠人,带到这里来。”徐渭大声吩咐道。

    待那杭州将军下去之后,徐渭对着林晚荣一抱拳道:“林小哥,这才学之上,我徐渭毕生只佩服过两个人,你便是其中之一。今日之功,我必定向皇上禀报。”

    林晚荣笑道:“那倒不必了,我只对金银财宝感兴趣,若是有些银钱赏赐,我倒是会欢喜的很。”

    徐渭哈哈笑道:“林小哥是真本色,老朽佩服不已。”

    林晚荣想起他刚才的话,奇怪道:“徐先生,你方才说,在这才学之上,你只佩服两个人。那另一个又是谁呢?”

    徐渭呵呵笑道:“除你之外,便只有我家那丫头,最是让我佩服了。”

    “令千金?”林晚荣却是大大的吃了一惊,这个徐老头已是如此有才了,听他的意思,他女儿竟然比他还厉害?以这个徐老头的年纪,他女儿怕也是有三十来岁的年纪了吧。我日还真是邪门了

    “林小兄,日后到了京里,我便替你们引荐,相信芷儿见到你这般才学的少年郎,也会十分的高兴的,你们可以好好比试一番。”徐渭欣然笑道。

    徐文长的女儿?比徐文长还有才?这个可有点意思了,林晚荣哈哈一笑道:“一定一定,他日到了京城,小子一定登门拜访。”

    那个杭州将军的速度倒也十分之快,过不了一会儿功夫,便果真带了数十个种菜的匠人来到,其中有几个还是手上沾着泥巴。

    徐渭叫道:“林小兄,你在这里稍待片刻,老朽去去就来,不瞒小兄说,听你这一番指点,老朽今日着实兴奋,仿佛忆起了昔日小登科的情景呢。”

    小登科?靠,这个老不修,兴奋成这样了。

    徐渭急忙跑了下去,势子极快,下楼的时候竟是差点摔了一跤。林晚荣看的一笑,这徐文长,确实有点意思。

    众带甲兵丁,将那人群团团围住,那几个白莲教徒正在其中,那个带头的汉子被钢刀架住了脖子动弹不得。徐渭一挥手,便将这几个人带了下去。

    他围绕着那白莲娘娘走了几步,观察仔细,又着些兵士将那佛像用力搬开,这一看去,顿时大喜。只见一层厚厚的黄豆种子埋在土中,大部都已膨帐生芽,竟真的是凭这种子之力,将那佛像拱出。

    徐渭对着远远立在楼上的林晚荣兴奋的一挥手,斑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林晚荣摇摇头一笑,这个徐老头,还真有点可爱啊。

    接下来向民众揭穿这妖术的事情,便教给徐渭和那几个种菜的匠人了,此事已与林晚荣无关,他便悄然退去,回到店中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除了大小姐外,众人却都是在店里坐着。

    见他回来,那张嬷嬷急忙拉住他手,焦急道:“林三,你见着大小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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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近午,想起大小姐诸人还在灵隐寺里,他心里哎哟一声,不好,与这老头说话,倒是把时辰给忘了,这大小姐却也不知道急成个什么样子了。

    急忙钻进寺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小姐诸人,却见大小姐正在大雄宝殿专心地拜着菩萨。

    林晚荣急忙拉住四德道:“大小姐没有找我吧。”

    “没有。”四德道:“大小姐说,三哥你事多,便叫我们慢慢游玩,等你到来,大小姐虔诚得很,这寺里的每一尊菩萨她都拜过,施舍了香火。”

    每一尊都拜?林晚荣大汗,这灵隐寺供奉大大小小的佛像一百余尊,那要拜到什么时候啊?

    大小姐正拜到鳌鱼观音立像,观音菩萨手执净水瓶,普渡众生,坐下朔善财童子,说的是善财童子拜观音的故事。

    这大雄宝殿,庄严雄伟,气势庞大,大殿正中是一座七八十余尺的释迦牟尼莲花坐像,妙相庄严,气韵生动。

    既来宝刹,岂能空手而归,林晚荣便也在菩萨面前拜了拜,祈祷年年发大财、老婆滚滚来。

    林晚荣拜完菩萨,见旁边有一个求签的供桌,还坐着一个年纪颇大的和尚,他心里一笑,求签解签这事,赌的就是香客的心理,一般都会安排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让你不信也得信。

    萧峰走到他身边道:“林兄,这庙里求签也着实贵了些。”

    林晚荣见他手里拿着一根签,便笑道:“怎么,求过了么?”

    萧峰点点头道:“求签一两银子,解签二两银子,着实贵了些。”

    汗,依稀记得上次在金陵城外的栖霞寺,也是这个价格,没想到这香火价格也是统一的啊。

    萧峰花了一两银子求了个签,却是舍不得再多花二两银子,便将那签递给林晚荣道:“林兄,你学问好,便替我我解解这签吧。”

    没想到我在这萧峰眼里竟然称得上学问好,林晚荣哈哈笑道:“既如此,我便替你解一个了。”

    解签么,就是忽悠,说的越神秘越模糊越不靠谱,就越有人信,林晚荣对自己的忽悠本事绝不怀疑。接过萧峰手里的签条,看了一眼,却见上面写着四句偈语:

    “晨昏全赖佛扶持

    须是逢危且不危

    若得贵人相指引

    那时财禄亦相随“

    这签还用人解?林晚荣摇头一叹,这种模模糊糊模棱两可的话,怎么理解都成。

    “萧兄,你想问什么?”林晚荣笑着道。

    “问姻——哦,问财运。”萧峰不好意思地说道。

    考,这分明就是一支财运签,你小子也好意思说问姻缘。林晚荣打了个哈哈,大言不惭的道:“萧兄,这是一支中上签啊。”

    萧峰一见他说地像模像样,急忙道:“何谓中上签?林兄快快说来。”

    林晚荣道:“这偈语第一句不用说了,意思是你人生的好坏,全拜这寺里的菩萨所赐,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孝敬他们,便是遇上了险处,也能自动化解。只要你得到了贵人的相助,荣华富贵皆是滚滚而来。”

    这偈语浅显易懂,但是解签必定要别人解才灵,又碰上林晚荣这种大忽悠,当然是把萧峰哄得一愣一愣的。

    萧峰崇敬的道:“林兄,你果然是高人,但不知这签条,能不能再求姻缘?”

    我倒,这小子够抠门的,求了一根财运签,还想解完财运解姻缘,也着实过分了些。林晚荣笑道:“萧兄,求签之心要诚,这签条才能灵验。”

    萧峰讪讪笑了笑,便不再问姻缘了,只拿眼光偷偷盯住跟在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小翠身上。

    丫鬟小翠见林晚荣能解签,便也跑去花了一两银子求了一根签,递给林晚荣道:“三哥,你能不能也替我解一解。”

    林晚荣笑道:“当然了,但不知小翠姐姐要问什么呢?”

    小翠脸上的几颗小麻子顿时鲜亮了起来,羞涩地垂下头,低声道:“问姻缘。”

    考,就知道你们这些丫头想问这些,哪个小妞不怀春,到了庙里,定然是问姻缘的。林晚荣拿起她那签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偈语:“赤绳系定是前生,不用求媒事可成。明月深夜新阁内,静中忽闻凤凰鸣。”

    林晚荣呵呵笑道:“小翠姐姐,恭喜恭喜,这是一支上上签啊。”

    小翠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得羞涩了,叫道:“是真的么,三哥,你快替我解解吧。”

    “这赤绳嘛,也叫红绳,就是月老的姻缘线,前两句的意思就是月老配了姻缘给你,即使你不去求,缘份也会不请自来,也就是俗称的缘定一生,意味有缘。而后两句,新阁意味洞房,凤凰合鸣意味佳偶天成,此联为有份,即是有缘有份之人,自然会心想事成,这不是上上签还是什么。恭喜恭喜啊,小翠姐姐。”

    小翠心里惊喜,偷偷瞄了那萧峰一眼,萧峰也正在拿眼瞧着她,两个人便眉目传情起来了。

    林晚荣心里大笑,这俩人原来早就勾搭上了,偏还来假惺惺地求什么姻缘签,真是好一对狗男女。

    接着那四德也不甘示弱的去求了根财运签,却也是个上上签,林晚荣一解下来将几人哄得极为开心。

    四德道:“三哥,我们几个人都求了签,倒不如你也去求一根吧。”

    见大家兴致这么高,林晚荣哈哈大笑道:“好,我便去求解一根吧。”

    他跑到供桌前花一两银子也求了一根签,拿回来一看,却是:“鱼困深谭未化龙,豪光上照有时荣,青云有路终须到,暮日峥嵘向九重。”

    林晚荣忽悠别人忽悠惯了,真到了自己的时候,这签面虽然简单,他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了。

    “让我来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诸人抬头一看,却是方才还在虔诚拜菩萨的大小姐。

    见林晚荣犹豫。大小姐笑道:“怎么,莫不是不相信我?”

    “哪能呢?”林晚荣嘻嘻笑道:“我是怕我这签格太好,嚇着了你。”

    大小姐嗔道:“信你才怪。”她轻轻拿过他手里的签条,看了一眼。沉思一会儿,才道:“林三。恭喜你啊,这是一支上上之签,而且是一签双解。”

    “一签双解?什么意思?”林晚荣奇怪道。

    “你这签条,既解事业,又解姻缘,不是双解是什么?”大小姐笑道。

    汗啊,我明明是只求了事业签,怎么到了大小姐手里,就变成一签双解了,还真他娘邪门了。

    大小姐道:“这财运签么,偈语里写的明白,虽然会有波折,但你终究会事业有成财源广进。”

    这一点林晚荣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小姐笑着继续道:“至于这姻缘签么,倒要好好解一解了。这第一句的意思是,你现在就象是鱼一样被困在深潭里,尚未化成龙。也就是说你目前的姻缘还未来到。第二句的意思是说,你以后定能娶个好妻子,享受到荣华富贵,最后两句之意,只要你姻缘一到,就会青云直上,大富大贵。这不是上上签,又是什么?”

    这签被大小姐一解,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了,青璇现在不知身在何方,这姻缘之途的确有些坎坷,只是我还有巧巧和玉霜呢,我与她们可都好着呢。再说了,这姻缘之事,却跟富贵能扯上什么关系?

    他想了一会儿便无奈笑了起来,这些都是小丫头喜欢搞的玩意儿,老子去关心这些做什么,吃饱了饭没事做么?

    小翠见大小姐手里也握着一支签条,惊喜道:“大小姐,你也求签了?”

    大小姐脸红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林晚荣心里一惊,这丫头处处以事业为重,在这庙里求签,定然是问的萧家的财运,便笑道:“大小姐,我也来替你解解吧。”

    大小姐脸色更红了,轻道:“要你解些什么,待会儿我去问那老禅师。”

    见大小姐那垂羞地样子,林晚荣心里疑惑了,若是问的财运,没必要这么害羞吧,莫非她问的是姻缘?

    大小姐见他目光灼灼的盯在自己身上,忍不住轻哼一声道:“看什么?”

    林晚荣笑道:“这签条重要,确实要找禅师解了才会稳妥。”

    大小姐见他神色鬼鬼祟祟,眼中充满笑意,知道他已经猜透自己求签地目的,脸上阵阵发烧。

    方才拿了那签条,她没还看过一眼,此时忍不住取了过来,只见上面写道:

    “喜乐喜乐暗中摸索

    水月镜花空中楼阁

    冲石填海抛珠弹雀

    视而不见反成耽搁

    遇不遇逢不逢

    月沉海底人在梦中”

    别人的签条,不管是问姻缘还是问财运,都是浅显易懂,怎么自己这个却是如此深奥,似是说了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说呢,大小姐疑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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