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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啊啊啊——”

  陈丽宛发出一阵大叫,她捉着修罗的大刀,忍受着难以言喻的剧痛,努力把自己的身体从斩马刀上脱离出来。

  即使是鬼妖,好不容易挣脱斩马刀嵌制的陈丽宛也不由一阵气虚,本来已经占满整个楼层的火场现在缩小了一半,陈丽宛软倒在地上,被斩马刀斩开的小半身体垂在一边,一时间无力愈合。

  小夏和陈丽宛对望着,一人一鬼谁也没说话,都在拼命积蓄着力量。

  “臭丫头,没有力气了吧,你就等着一会后让姐姐我好好收拾你吧……”

  陈丽宛用尖锐的声音说道,小夏知道她想让自己分神,但小夏也不甘示弱,赵大小姐嘴边牵起一丝冷笑。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然的话,现在也不会坐在那边光说话不动手了。”

  “你……”

  陈丽宛气得叫了一声,随后又露出了笑容。

  “但你可比我可怜多了,先是两个男人弃你而去,连那只恶鬼在最后关头也跑掉了,而我,至少还有能力杀你。”

  “是吗?”

  小夏笑得更厉害。

  “我看可怜的是你,你现在之所以能够存在,是张立强当年在办公室里推倒你时留下的那滩血所致吧,你猜猜,那两个弃我而去的男人现在干什么去了?”

  陈丽宛脸色一变,随后又得意的笑出声来。

  “不错,如果被你们处理了我的血迹,我又受了这么重的伤,那血迹一除,大概我就得灰飞烟灭吧,不过,你以为我会没留下一些东西来守护那对我相当重要的东西吗?那两个男人,现在大概已经被我那可爱的玩具给撕碎了呢……”

  陈丽宛发出一阵大笑,小夏听得脸色发白,她倒真没想过,陈丽宛还会留上一手。

  “现在,还是让姐姐来拿你的命吧。”

  笑罢,陈丽宛用右手捂住自己腰侧的那一道巨创,然后缓缓向上移动,手掌抚过,被修罗重创的伤口尽数愈合,等到陈丽宛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左肩时,她的肉体已经完全愈合。

  但同时,燃烧的小半火场也完全消失了,一片狼藉的三楼大厅中,清冷的月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已经无力维持死亡瞬间,却愈合了肉体的陈丽宛缓缓起身,朝小夏步步进逼……

  身后传来恐怖的女人声音,我老大吓了一跳,打火机也掉在了地上,突然背心一凉,我大叫一声,把一沓黄符甩向了背后。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响起,我回过身,黄符满天飞,灵视镜下,我看得清楚,一道白色的影子迅速地没入旁边的墙体。

  鬼?!

  想不到这大厦中,除了陈丽宛之外,竟然还有其它鬼怪存在。

  我哆嗦着摸出“斩魂刀”,这木头微微泛着红光,我却看得心中一宽,以“斩魂刀”的情况看来,这只女鬼并不是十分厉害,不然的话,这木头便会像上次遇到陈丽宛时发出高热和烈芒了。

  “出来!”

  见这鬼并不厉害,我胆气一大,不由大声喝道。

  声音在办公室中回响,良久没有回应,我想它大概被我吓到,不敢再出来了吧。

  还是办正事要紧,我连忙捡起几张符录,跟着回过头去捡掉在地上的打火机,但打火机没抓着,反而捉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我的头呢,我的头呢…。”

  背后又传来那毛骨悚然的声音,一双脚出现在我的旁边,我看上去,一具女人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但那具女体上,却没有头。

  难道?

  我骇然放开手中圆滚滚的东西,那东西滴溜溜转过来。却是一个女人的头,黑发凌乱,眼睛是闭上的,还用血红的丝线将其缝上,显得诡异莫名。

  我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退到一边,只想离那女鬼远一点。

  但退不了几步,脚踝一阵冰凉,却已经被那无头的女体用双手捉住,那鬼手像冰一样的寒冷,我冻得不行,拼命地踢腿,却一点也踢不开。

  就在我惊骇莫名的时候,那颗人头一直滚了过来,在我身边停下后,那人头仰起了脸,露出一排如非洲食人鱼般锋利的牙齿。

  “我饿了…”

  人头叫道,我直想哭。

  我没几两肉,还不够你老塞牙缝,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人头可不理会我怎么想,一下子就咬在我的大腿上,一阵剧痛传来,让我差点没晕过去。

  “啊,老子和你拼了!”

  我惨叫一声,用“斩魂刀”狠狠插在那人头之上,木头红光一闪,那人头发出一声尖叫,和那抓着我的无头身体一起突然消失,只是我的大腿上却留下了一排牙印,还有丝丝鲜血渗透了出来。

  我顾不得腿伤,连忙扑向一旁的打火机,伸手一捉,眼看就要碰到火机,背上又是一阵剧痛,那女鬼用尖利的手指狠狠捉过我的后背,让我又惨叫了一声,接着,肩头又是一痛,它竟然趴在我的背上,用那排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我的肩膀。

  我差点没晕过去,听得那女鬼在我脑袋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是正吸着我的血,我打了一寒颤,手里捏着的符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大把黄符全都贴在了女鬼头上。

  啊——

  它尖叫一声,我肩头为之一松,想是那女鬼又被符纸打退,我不敢回身去看,一伸手牢牢捉紧打火机,拼命点了起来。

  却不知道是过于紧张的缘故,还是那女鬼搞的鬼,打火机不断跳起火芒,却总是打不着。

  这时,脖子一痛,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出现在我的脑袋旁边,我看得大骇,那女鬼竟然咬住了我的脖子,突然间,我脑袋一晕,开始眼冒金星起来。

  我心中暗叫不好,更加拼命地点着打火机,却还是一点也打不着,便在我快意识溃散的当会,掌中的“斩魂刀”一烫,让我意识为清醒起来,“斩魂刀”发出炽烈的红光,那女鬼被这红光刺到,又是尖叫一声躲了开去,我感觉到手中这块木头正发出阵阵高热,突然灵机一动,把“斩魂刀”按到了地面的符纸之上。

  蓬——

  符红窜起一道火舌,却是已经点燃了起来,我奋起精神,一把抓起尚在燃烧的符纸,也顾不得手中火烫,一下子全扔到角落里那红光透出的地方。

  那红光便像一堆易燃品一般,燃烧的符纸一碰到它,火焰猛然高涨,把角落全部置于烈焰之中。

  成功了!

  我想道,然后一阵身心俱疲的感觉袭来,我终于晕了过去,在意识快消失的时候,我听到一声长长的,淒利的尖叫声。

  小夏非常痛苦。

  陈丽宛正牢牢扣紧她的脖子,并把她提到了半空,小夏挣扎着,却无法挣脱陈丽宛的鬼手。

  那冰冷的手掌一寸寸的收紧,小夏的脸涨得通红,她张大了口,却吸不到一口空气。

  却在这时,陈丽宛的手为之一松,小夏摔倒在地上,大口的空气进入肺叶,让小夏不由咳嗽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陈丽宛发出尖叫,小夏才发觉她现在正燃烧着,但她身上的火却不是这鬼妖自身发出的怨火,而是灌注了道力的明火。

  他们办到了!

  很明显,陈丽宛的那滩血迹已经找到并且被烧掉,失去了在人间唯一的凭借,即使是鬼妖,也没有了存在的理由。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陈丽宛发出尖锐的利吼,火焰已经把她全身引燃了起来,就如同数年前葬身于火海中一般,她的身体迅速被烧化,那姣好的脸孔上,皮肤寸寸脱落,到最后只剩一个焦黑的骷髅头,骷髅头中仍发出空洞的啸声,直到完全被火焰吞没。

  当火焰完全消失时,地上只剩下一滩黑色的粉末,风一吹,粉末便四散开来。

  小夏看着这粉末完全消失后,才无力地软倒在地上。

  “终于,结束了……”

  她轻轻一笑,终于放心地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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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利仞天?真是不错的名字。”

  小夏露出危险的笑容,这只修罗的力量非同寻常,大概在阿修罗界中已经存在了很久,能够取得它的控制权,说不定不用毁掉血迹,也能生劈了陈丽宛这只鬼妖。

  陈丽宛被斩掉的手臂通过凝聚鬼气又迅速地再生,但她现在正四处张望,试图逃脱此地,被小夏控制的修罗恶鬼,可不是她能够战胜的角色。

  女鬼的样子落在小夏眼中,赵大小姐哪会不知道她现在正在打退学鼓,于是小夏在心中向修罗下达了命令,取得修罗控制权的她,已经能和利仞天做到心意相通。

  利仞天低低一笑,身体朝陈丽宛微一前倾,下一刻已经朝女鬼挥出了夺命巨刃,陈丽宛大骇,修罗的速度远远超出她的想像,只是眼前一晃,那暗红身躯已经填满了她的视线。

  陈丽宛向后飘退。

  但修罗比她更快。

  呯--

  斩马刀在瞬间再次命中女鬼的身体,狠狠斩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一道恐怖的裂痕马上出现在墙体之上。

  陈丽宛忍着剧痛,一手朝修罗挥去,火场中卷起一阵狂风,烈焰被卷向修罗,在它的身上轰然爆开。

  修罗发出一声低啸,竟然毫发无伤地在烈焰中窜出,一刀便朝着陈丽宛面门砍去。

  小夏退到了墙角,整个三楼已经成为两只恶鬼的战斗舞台,利仞天的速度快,力量又强,陈丽宛虽然身为鬼妖,却被它打得毫无反击之力,只能占着身形飘忽,和不时卷起火场烈焰来拦阻修罗的杀戮,但小夏清楚,陈丽宛支持不了多久了。

  交手还不到一分钟,陈丽宛已经数次受创,修罗的斩马刀不仅给她沉重的伤害,而且那巨刀还附有异能,每一次陈丽宛被砍中,体内的怨力便流泄向修罗的大刀之上,这三四次下来,陈丽宛恢复受创肉身的速度已经慢了许多。

  又一道火柱在修罗身上爆开,但就如前几次一般,利仞天在漫天火屑中安然无恙地闯了出来,巨刀破开空气,嘶叫着斩向陈丽宛。

  面对近乎无法战胜的修罗,陈丽宛不由感到一阵无力,那头顶上不断下降的一抹艳红,似是没有力气再避开,一念至此,陈丽宛不由心灰意冷,竟闭上眼睛不闪不避。

  良久之后,却没有传来灵魂被撕裂的痛苦,陈丽宛张开眼睛,却见修罗的巨刀离她的头顶不足半寸,但修罗却没有斩落下来。

  修罗的背后,那盾牌般的符张复又张开,阿修罗界的空间再度出现,一股莫大的吸力正把修罗的身体吸了进去。

  原来小夏用来维持人间界和阿修罗界的法力已经到了极限,修罗利仞天无法再在人间界维持实体化。

  “真可惜,看来时间到了……”

  修罗被背后的红光吞没,数秒之间,他的身体已经消失在红光之中。

  陈丽宛先是一呆,随后畅快的笑起来。

  “丫头,你还是无法除掉我啊…….”

  小夏也感到一阵无力,为了控制修罗和维持两个空间的通道,她的法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如果修罗消失,她确实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对付陈丽宛。

  但,陈丽宛也高兴得太早了。

  阿修罗界的红光区域缓缓收缩,眼看就要消失之际,红光突然为之暴涨,一轮弯月自红光中飙射而出,瞬间斩中陈丽宛,巨大的冲力把鬼妖推向了身后,弯月连同陈丽宛的身体一并斩在了墙体上。

  原来,那轮弯月却是修罗的斩马刀!

  “小女孩,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千万,别死了啊……”

  红光区域终于消失,利仞天的声音在区域消失的前一秒钟传出,但随着黄符落地,属于阿修罗界的一切信息便尽皆切断。

  除了把陈丽宛钉在墙上的那一把斩马刀。

  陈丽宛的身体出现一道恐怖的伤口,斩马刀把她从左肩一直斩到下腹,几乎被腰斩的陈丽宛发出连续的惨叫声,她抓着斩马刀,拼命想脱离它的钳制,但修罗的力量何其巨大,一时之间,陈丽宛被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然而小夏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她完全软倒在了地上,发丝凌乱,脸色是吓人的苍白,一滴滴冷汗不断从她的额头滴落,法力已经所剩无已的她,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不让自己晕过去而以。

  “…….小强同志,现在,现在也只能靠你了,快点烧掉那滩血迹吧,不然的话,就只能等着给我收尸了。”

  小夏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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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着小夏的跑车,火烧屁股一般一路赶回腾龙大厦,在此期间,已经不知闯了多少回红灯,让多少司机在屁股后大骂,而且因为超速行驶,现在后边正跟着两辆交通局的摩托车,但我可不敢停下来,小夏现在随时有可能出现危险,即使现在后面跟着的是一大队警车,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当跑车冲到腾龙大厦大门前时,我一个急刹车,跑车发出“吱吱”的叫声,最后更差点把我和小陈警官甩到车玻璃上,我捉起放在旁边一早准备好的符录和灵视镜便跳下了跑车。

  “后面的警察交给你了!”

  我扔下一句话,留下郁闷的陈警官面对两个脸色不善的交警同志,他们从出了老区便跟着我到了这里,一路警笛长鸣,但我就是没有停下车,这大概让他们火冒三丈吧。

  “把你的证件拿出来,同志!”

  其中一位交警来到车前,向小陈警官警了一礼,便不耐烦的说道。

  小陈警官推上笑脸。

  “同志,你看,我这也是有急事,我是东场派出所的,这是我的证件。”

  那交警一付面无表情地说道。

  “同志,你既然身为警务人员,就更加不应该知法犯法,现在,你已经违反了交通法第一百……”

  交警同志开始数落小陈警官的违章行为,直听得小陈警官那个郁闷啊。

  我上到了十三层。

  电梯门打开,我冲了出去,第一个问题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一间广告公司,公司的玻璃大门正紧紧地锁着。

  怎办,我没有做贼的经验,是万万开不了这门锁,要是砸门的话,那大概不出半个钟头就会被警察拉到派出所去,但现在时间不容得我犹豫。

  砸吧!

  我咬牙想道,眼光四处搜索,最后把目标锁定在前台的椅子上。

  哐啷--

  玻璃大门四碎崩裂,同一时间,报警器也尖锐地叫了起来,我顾不了那么多,从破裂的大门中跳进这间公司中。

  数年前那场火灾之后,张立强的物流公司毁于一炬,其后,大厦物业对这一层进行重新整修,但基本的格局还是保留了下来,可我不知道陈立宛当年那间办公室的位置,只能借助灵视镜,用来观察陈丽宛的血迹上所残留的鬼气。

  但待得带上灵视镜之后,我才省起,我怎么知道鬼气要怎样辨认啊,事到如今,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大门进来是办公用的大厅,在灵视镜中望去,大厅里笼罩在一层青光之下,所有东西倒是巨细无遗的出现在我的眼睛里,看来灵视镜还有夜视功能,我看了两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大厅的尽头是一条通道,通道里有着独立的房间,那应该是高级人员的办公室,我连忙跑过去,一间间办公室依序看过去,还好,办公室的窗户挺大,不用我一个个撬门去观察。

  等我看到第五间办公室时,里面文件柜旁边的角落中透着一层蒙蒙的红光,我心中一喜,这是我到现在唯一见到的异常之处。

  呯呯--

  我三两下撞开了门,快步跑到那墙角的文件柜旁,灵视镜中,一股腥红的光芒从木质地板之下透出。

  看来运气还不错,我找对地方了。

  我马上摸出一沓黄符和打火机,在火机的滑轮上一划,一朵火芒窜了出来,我有些紧张地把火机移到符录旁,眼看就要点燃符录的时候,火机上的火焰突然熄灭了。

  “打不着,打不着……”

  背后一把女声低低地说道。

  一时间,我汗毛直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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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修罗,为六道轮回中阿修罗道的恶鬼,它们力量虽不及鬼王,但身处阿修罗道的它们,却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没有休止的恶战,因为阿修罗道,亦称永战地狱。

  永战地狱中,不断进行着杀戮的修罗恶鬼,比普通的厉鬼、甚至鬼妖鬼王带着更加浓厚的凶利之气。

  要控制这些恶鬼,即使以小夏血脉对众鬼的约束优势,要呼唤修罗恶鬼,她还是祭出了一大把符录。

  素手一挥,漫天黄符飞舞,小夏手结法印,道心法力运转之下,如秋叶般飘零的符录中不断有黄光亮起,待到漫天符录落地,却有八八六十四张绽放着黄色光芒的符录定在了虚空,比召唤怨魂等普通鬼怪足足多了八倍的符录在小夏跟前的虚空中摆列出一个繁复的法阵。

  “以吾道心,证六界门。四象卫持,修罗界开……”

  小夏全身笼罩在红白蓝青四种霞光之中,阿修罗界乃大凶险之世界,即使只是打开一个缺口,里面的凶虐之气非普通人所能够想像,即使碰触到一点,也顷刻非死即伤,因此,为了打开修罗界,小夏还必须引来四象之力护持。

  那虚空的符录法阵随着小夏的咒法开始运转起来,仿佛遵循着天地间一丝不可言喻的规律,每张符录都在不停地变幻着方位,渐渐地,符阵的中心露出一个真空区域,那区域的中心,一点不属于人间的艳红缓缓浮现。

  艳红在扩张。

  陈丽宛退了两步,那点艳红中不断飘散出一丝丝修罗界的气息,即使身为鬼妖,但陈丽宛在微一碰触之下,却感到不可抑止的恐惧,那种感觉,就如你眼睁睁看着最锋利的刀锋划过自己的喉咙,却无能阻止一般。

  不属于人间界的气息在蔓延。

  “……。帝神隐名,真官退拜。吾血为引,修罗召来。禁一百七二式&;#8226;修罗降!”

  小夏咬破中指,她屈指一弹,一滴鲜血划过虚空,刚好点在那一抹艳红之上,艳红突如鲜花绽放,那红色区域猛然扩展,为了约束阿修罗界的空间过度展开,周围的符阵也随着散开,符与符之间以黄光联系,一个几乎占满了三楼楼层宽度的巨大法阵瞬间形成。

  “呜呜——”

  那一片红光中风声大作,突然,一道身影窜了出来,小夏马上双掌互抵,形成束缚法印,那展开的极大法阵为之一缩,中心区域的艳红也迅速缩小,最后化为绿豆般的一点再跳得两跳,方完全消失在空气里,而收缩后的法阵符录紧密排列,形成一块盾牌大小的形态,紧紧吸附住那自阿修罗界中窜出的身影。

  这是一只通体暗红的恶鬼,那身上带着来自永战地狱中特有的浓烈血腥气,即使是陈丽宛这只鬼妖,在闻到这只修罗恶鬼身上的气味时,也惊骇万分。

  修罗恶鬼脸上带着一个铁质面具,面具獠牙怒张,甚是可怕,在面具的左脸颊处有一个红色的“仞”字,而面具中则露出一双黄色立瞳,流露着凶狠嗜杀的味道;恶鬼长发及腰,一双尖长的耳朵上钉满了各式异兽的骷髅,它的身材极为高大,足有三米高度的身躯却显得瘦长,肌肉匀称却不贲张,双手硕长过膝,整体予人以线条流畅的感觉。

  一双如斩马刀大小的巨大兵器被执于掌中,这一双大刀之上崩口处处,显是用来争战已久,刀身上流畅着赤红色的线条,光线照耀之下,那红色线条竟如鲜血流动一般变幻着光泽。

  巨大的兵器、高瘦的身躯,这只修罗恶鬼完全诠释出何为力量与速度的完美结合。

  恶鬼的气息让陈丽宛不敢妄动,它像是第一次降临人间,双眼不断地四处打量着,刚才陈丽宛只是和它对看了一眼,却生出被它一刀斩首的恐怖感觉,这是她修成鬼妖后,从没有过的感觉。

  但小夏也不好过,她现在双手捏紧束缚法印,再凭借血脉对众鬼的约束之力,才勉强控制得了这只修罗恶鬼。

  然而,修罗恶鬼可不同饿鬼怨魂,第一次召唤它们出来的小夏,还必须知道修罗恶鬼的名字,凭借它的名字才能取得完整的控制权,而且在这以后,小夏也只能召唤出取得控制权的修罗,除非它在阿修罗界消失,小夏才能召唤其它修罗。

  为了取得控制权,小夏一边保持着法印,一边叫道。

  “修罗,告诉我你的名字!”

  听得小夏的声音,这只修罗恶鬼才知道是身后的女孩召唤自己来到人间界,它眼睛一转,半回过头看着小夏,铁质面具中传来嗡声嗡气的声音。

  “我拒绝,嘿嘿…”

  修罗发出低笑,同一时间,难以想象的鬼力如海啸般从它身上涌出,瞬间便压制住小夏的法力和陈丽宛的怨力。

  小夏咬紧了牙,修罗的恐怖鬼力如泰山般压在她的身上,她双腿不由自主的弯屈下去,但仍不断叫道。

  “告诉我你的名字,修罗…”

  修罗恶鬼低笑依旧,它一点也没有答应的意思,另一边的陈丽宛由于和修罗同为鬼类,她比小夏更快适应了修罗的鬼力,在看到小夏一付狼狈的样子时,陈丽宛发出一阵讥笑。

  “臭丫头,这就是你所说的修罗,看起来,你连控制它的行动都做不到,现在反而为了避免被它反噬而无法行动吧,这样的话,你的小命,我就不客气地收下罗…”

  陈丽宛掩嘴低笑,但没有瞳孔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小夏,她缓缓走来,死亡瞬间的火场也跟着扩张,顷刻间便将小夏和修罗也笼罩于其中,只是炽烈的火焰在接近修罗身体一米的范围内便自动分流,看得陈丽宛暗自惊心。

  但见修罗并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陈丽宛知道自己押对了。

  小夏,现在还不能自由控制修罗。

  看着陈丽宛走来,小夏焦急万分,这女鬼并没有说错,单是为了束缚修罗,小夏就得用上全身法力,现在的她,连移动脚步的多余气力也没有。

  “告诉我你的名字,修罗!”

  陈丽宛已经离小夏只有数步之遥,但修罗却依然不为所动,像雕像一般站在一旁,打算对小夏和陈丽宛之间的事情作壁上观。

  “死了这条心吧,臭丫头,还是等着我捏碎你的喉咙吧…”

  轻笑声中,陈丽宛伸出一臂,遥遥朝小夏捉来。

  小夏大骇,不由对修罗作出最后的努力。

  “修罗,只有我才能让你降临人间,难道你喜欢永远呆在阿修罗界中吗?难道你喜欢不断的战斗,直到被更强大的修罗毁灭为止吗?”

  修罗听得全身一震。

  陈丽宛的手指已经快碰到小夏光洁的脖子。

  只差了一公分,但这一公分的距离却成为无法逾越的鸿沟。

  红光绝艳!

  陈丽宛一愣,她伸出去的手臂不知何时飞上了半空,然后化为火焰飘散在空气中。

  修罗半跪着身体,左手一把斩马刀正斩在陈丽宛和小夏之间的地上,地砖上一道裂痕一直蔓延至墙角。

  这时,陈丽宛才发出一声尖叫,虽然鬼妖的肉体是鬼气所化,但肉体被斩,间接也伤害了她,但她更不明白的是,一直对小夏爱理不理的修罗,为什么会突然行动起来。

  “为什么,你不是拒绝她的控制吗?”

  陈丽宛不解地尖叫道。

  没有身处阿修罗界的她,自然不知道永战地狱的痛苦,在那其中,要不分昼夜的杀戮,为了生存,只有变得更强,但即使再强,也总有一天会遇到更加强大的存在,因此,小夏对修罗所说的话,其诱惑力之大不下于禁果之于亚当夏娃。

  “对不起。”修罗毫无诚意地对陈丽宛说道:“我只是希望,偶尔能到这个世界透透气而已,因此,这个女孩,不能让你杀了啊……”

  修罗发出一阵低笑,耳朵上挂着的各式骷髅也跟着摇晃起来,它站起身,把小夏护在了身后。

  “小女孩,听好了,我的名字是利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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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北冥之水,五炁腾腾,疾!”

  小夏疾喝,抛出去的五张黄符顿化苍蓝水柱,如怒龙翻腾般撞向了陈丽宛。

  “丫头,不要多管闲事!”

  陈丽宛回身利吼,她提着张立强的手一挥,已化为火人的张立强被抛在墙上,却被贴于其上没有跌下来,那一团烈火在墙上不断燃烧着,张立强已经没有了声息,想来已经被烧死。

  双手一挥,陈丽宛的身后飞出五条火焰绸带,与小夏的水术激撞在一起,顿时一片“滋滋”声不断响起,水柱被火带化为了水雾。

  小夏脸色一变,左手变戏法般又再抖出数张符录,在乌金棍上迅速擦过,黑色的长棍马上罩上了一层冰兰光气。

  “冥水,白莲,晶冰菱!”

  罩着冰兰光气的长棍朝着陈丽宛虚空一划,一排排冰笋破土而出,陈丽宛方一碰及,便被这北冥极冰冻成了冰砣,强烈的寒气让火场的烈焰也为之一低。

  这三楼中的乍寒乍热让我不由打起了喷嚏,却见那陈丽宛被冻在一块冰晶之中,不由大喜道。

  “小夏,你制伏那女鬼啦?”

  小夏却不答话,只是紧张地望着那大冰块中的陈丽宛。

  一阵啸声响起。

  啸声由低至高,瞬间便化为绝然大响,我连忙捂住耳朵,这阵巨响便像有千万怨魂在耳边利啸一般难受。

  那冰块在这阵利啸中出现了道道裂痕,过得片刻,冰块上已经蛛痕密布,在下一瞬间呯然炸裂。

  陈丽宛正撮嘴尖啸,她举高了双手,被冥冰压制的火焰又窜高了起来,室内温度直线上升。

  当一个人惨死时,他临死前的怨恨和不甘会让他的灵魂化为恶鬼厉鬼,而死前的惨况将为成为厉害鬼最深刻的回忆,当厉鬼杀人时,总会将自己惨死的过程在别人身上再现,以分泄自己的怨恨。

  一只厉鬼怨力和鬼气达到一定程度时,它便能在自己身死之地重现死亡瞬间,即是将其临死前的场景重现,这是属于它的领域,在死亡瞬间的领域中,厉鬼的怨力会得到强化,若它继续修练达到鬼妖这一级别时,则能够不受身死之地的限制,在任何地方都能够制造出死亡瞬间。

  现在,随着陈丽宛的利啸声,她所身处的火场竟有了扩张的趋势。

  陈丽宛不再理会墙上燃烧的火团,她缓缓朝我们走来,每踏出一步,烈焰便猛烈一分,火场的范围也跟着扩张开来,片刻之后,当陈丽宛走出房门时,我们已经被逼到了三楼的大门边,火场已经占据了这个楼层的三分之二的区域。

  小夏捉着乌金棍的手指已经泛白,陈丽宛的厉害在她的预料之外,想不到死于大火中的陈丽宛,现在成为鬼妖之后,制造的死亡瞬间棘手非常。

  这片充斥着陈丽宛怨气的火焰,连驱使“术剑法”召来的北冥极冰也无法完全扑灭,而五行道法之中,木术受火焰所克、雷术土术也不宜在这狭窄的空间中施展,至于火术,大概只能被已经化身为火鬼的陈丽宛拿来当补品吧。

  思来想去,小夏发现现在只有从婆婆一脉所继承的“鬼降兽临”的异能奇术可用。

  “鬼降”者,指的是召唤冥都众鬼在人世降临,以小夏目前的法力,鬼王级别的“鬼降”暂时还使不出来,而至于“兽临”,那种召唤山海经中的灵兽异能需要架设人间与其它世界的通道,需要的法力更大,小夏是连想也不会去想的。

  如今,只能用鬼王级别以下的“鬼降术”来对付陈丽宛,但对这个方法,小夏心里也没底。

  毕竟,陈丽宛现在是鬼妖啊!

  但情况不容许小夏考虑太多,陈丽宛已经快把三楼变成她自己的领域,到时要胜她,更是难上加难。

  “阴都众鬼,符彔为引,以吾之名,速临!禁二百四五式。怨魂降!”

  小夏再不犹豫,收起乌金棍,双手符录连挥,八张黄符按四象八卦之位虚空排列,符阵形成之后,自上而下的飘落,一道青白色的飘渺身影出现在了符阵之中。

  怨魂,比之饿鬼又强了一些,它们由充满怨恨的灵魂形成,由于没有实体,陈丽宛的火焰自是对它无效,但怨魂毕竟只是厉鬼这一级别,就不知道拿来对付已成为鬼妖的陈丽宛到底有没有作用。

  由于血脉的关系,小夏对于召唤来的众鬼存在着先天上的约束,即使不愿意,在小夏的心念命令下,怨魂还是发出一声尖啸,身体带起一道青光射向了陈丽宛。

  怨魂所过之处,视火场如无物,火焰再猛烈,却对没有实体的怨魂起不了一丝作用,怨魂毫无阻碍地来到陈丽宛身边,张开血盘大口一把咬住陈丽宛的左肩。

  当一只厉鬼修成鬼妖之后,它们便能以自身的鬼气形成另一种性质的肉体,有了肉身之后,厉鬼再修练时才不会因为是纯粹的魂体而容易被道法高深的高人打散,而陈丽宛身为鬼妖,现在的她自然也拥有肉身。

  但即使左肩被怨魂狠狠咬着,陈丽宛却铙有兴趣地看着这只青白怨魂不停地张合着利牙,这让小夏看得一颗心直往下沉。

  怨魂,果然还是对付不了鬼妖!

  “……你以为,凭一只小怨魂就想对付我吗,真是可笑…。”

  陈丽宛突然笑得花枝乱颤,她轻轻抓住怨魂,身上分流出一股火流缠上这青白色的鬼怪,下一刻,在尖叫声中,怨魂被烧成了一团青烟。

  我看得脸色发青,想不到小夏的鬼降之术也耐何不了这只女鬼,鬼降之术有多厉害,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但现在,只能说明陈丽宛这只鬼妖更加厉害。

  “这样下去,我们是消灭不了陈丽宛的。”小夏望向我说道:“事到如今,只有找到她生前残留在腾龙大厦中的血迹,然后毁了它,失去存在的依据,陈丽宛才会完全消失。”

  “你要我去?”我指着自己鼻子问道。

  “废话,如果我不在这里牵制住她,她一下子就能回到大厦里,鬼怪是不受空间限制的。”

  “但我不知道要怎样毁掉血迹啊,再说了,那办公室在哪我也不知道啊,难道要在十三层来个地毯式搜查?”

  我哭丧着脸说道。

  “我的车尾箱里有一沓符纸,你只要把符纸烧了之后扔在血迹上面便可以了,至于找到血迹的方位,可以用灵视镜找啊,灵视镜就扔在驾驶位上,陈丽宛的鬼气会残留在血迹之上,你用灵视镜便可以看清楚,总之,如果你不想我死的话,就赶快照我的话做!”

  在小夏说话间,陈丽宛猛然发起攻击,女鬼双手一挥,一堵火墙推了过来,匆促间,小夏来不及用道术来对付,只能将自身法力形成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将火墙挡了下来。

  小夏脸色一阵苍白,见我还呆着没走,不由跺脚叫道。

  “还不快走!”

  我咬一咬牙,便跑出了大门。

  “你一定要等我,小夏!”

  我大叫着奔下了楼梯,也不知道小夏听见没有。

  小陈警官听见我们的说话,看我跑了下楼,他犹豫了一会,也跟着跑出去。

  “我去帮他。”

  警官叫道,他自觉留在这里和一只鬼怪对阵可一点帮助也没有,还不如和我去烧了那什么见鬼的血迹。

  看见我和小陈警官跑出了三楼大门,陈丽宛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对小夏说道。

  “可怜的丫头,那个臭男人都跑掉了,现在只剩你一个,我看你还拿什么来对付我,不要告诉我,还是刚才那种低级的魂魄,那种东西再多来几只也不够看啊…”

  小夏也在微笑。

  “你放心,这次来大型的,我也要看看,怨魂对付不了你的话,那么仅次于鬼王的修罗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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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一只冰冷的手捉住小陈的肩膀,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小陈惊恐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孔现在却没有一丝表情,他们双眼呆滞,微张的嘴边留着口水,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一个个朝小陈围上来,然后用冰冷的手捉住他,使劲把他按下去。

  即使这些大叔大妈的力气再不济,这四五个人一起上,就算小陈这样的年轻小伙也吃不消,何况他们的力气并不小,抓着小陈身体的五指往死里掐,小陈全身顿时青一块紫一块。

  当他们上来的时候,小陈还试图阻止他们,但这些人力气太大,连小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过来的几张办公桌也拦不了他们片刻,办公桌被推倒后,他们便跨进二楼的办公厅,小陈不明状况,这些人又是平日里的居民,他虽然拔出了手枪,却不敢真的射击。

  这略一犹豫,便被他们围了起来,三两下把小陈按倒在地上。

  小陈拼命挣扎,却又哪挣得开这些冰冷的铁手。

  “快放开我,刘妈,你们这是怎么了,快醒醒啊!!”

  小陈大叫着,试图唤醒这些像是被催眠的居民,但无论他怎么叫喊,这些人依旧固执地捉紧他,然后却把小陈抬了起来。

  五人各抓住小陈的四肢脖子,然后各朝着一个方向,拉!

  “啊——!”

  小陈发出一声惨叫,这几个人力气被牛还大,这只拉了一下,便差点让小陈晕了过去,四肢和颈部被抓得死死的,小陈的脸上已经开始泛上一层不自然的潮红了。

  “元始安镇,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各安方位。土地祇灵,备守坛庭,定!”

  小夏的声音及时在门外响起,一股正气凛然的气息包裹住小陈等人,正拉扯着小陈的居民们停下手来,小陈拼命地呼吸着。

  小夏迅速抢进,双手扣着黄符迅速贴在每一个居民的背心处,每人各贴上一符后,小夏法印连变。

  “天地玄宗,广修亿劫,喉神虎贲,却邪卫真,退!”

  一掌遥拍,小夏掌中现千万祥光,被这片祥光洒到的居民脸上逐渐有了血色,一丝丝红烟自他们的天灵盖上飘出,待到红烟散尽之时,他们一下子全部软倒在地上。

  小陈惨叫一声,也跟着摔在了地上。

  但他的性命,却总算保住了。

  当小陈揉着全身发痛的身体爬起来时,小夏正蹲在旁边仔细检查着中了邪的居民。

  “小夏小姐,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他们,他们不会有事吧?”

  “现在没事了。”小夏站起来拍拍手说道:“他们刚才为邪术控制了心性,才会差点杀了你,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为他们驱了邪,醒来后自然便没事了。”

  “夏小姐,你还会驱邪?”

  小陈似是不信,但刚才事实明摆着。

  小夏也不欲和他解释过多,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但看到地上躺着的这些人,小夏却担心起来,这些被控制了心性的人,不知是否为陈丽宛所为。

  却在这时,三楼上张立强的叫声隐隐传来。

  “……丽宛,是……”

  小夏脸色终于大变。

  我守在门外,突然身后红光大炽,房间里便传来张立强惊恐的声音。

  陈丽宛!

  想不到这女鬼真的杀了进来,我也没多想,转身就往房门撞去,果然如上次一般,房门纹丝不动,我倒是被反作用的力道撞倒在地上。

  但这一次,陈丽宛明显又厉害了不少,我撞在门上的肩膀地方,衣服一片乌黑,却已经被门上的高热烫开了一个小洞,不想陈丽宛已经厉害如斯,连一扇门也能附带上高热。

  我拿出“斩魂刀”想学上次一般去劈开陈丽宛的禁制,但尽管心里着急着张立强的性命,然而心情始终和上次救小夏时不一样,“斩魂刀”完全没有启动的意思,我拼命地捉着它,却只能以我自己那微薄的道力呼唤出一小截如春笋尖般大小的刀锋。

  房间里自初时张立强叫了一声后便没有了动静,也不知道张立强是死是活,就在我欲哭无泪的时候,小夏赶了上来。

  “我来!”

  小夏拿出数张符纸,以北斗七星的排列贴在了门上。

  小陈警官也跟着上来,他看到不断有火舌窜出的房门时,不由瞠目结舌。

  我拉着他一起退后一些,免得碍着小夏施法。

  “北斗星君,吐秽除氛,仙旆临轩,妖邪自分,破!”

  小夏口中颂咒,脚下却踩着七星方位,每踏上一步,便点出一指,与星位相对应的符录便也跟着泛起青芒,待到星位尽踩,咒文颂罢之际,门上的七张符录青芒大盛,符与符之间有青白电蛇将之联接起来,电蛇不断流窜,将北斗星力源源注入符录之中,当小夏喝出“破”之一字时,青芒先是向外一涨,然后仿佛被无形的手挤向门内一般,青芒尽数透门而入,一声爆鸣中,房门木屑四爆,半边门扉塌进了房间内。

  陈丽宛的禁制一除,房间内的情景马上出现在我们眼中。

  果然如上次一般,小小的一个休息室尽化火场。

  再现了死亡瞬间的火场,成为了陈丽宛的领域,黑烟和烈焰像是被禁锢在房间中一般,连半点火星也未曾飘出房门,但内里面却已经成为了火海地狱,陈丽宛立在床前,她一头乌丝在烈焰的热风中飞扬,披着一件纯由火焰构成的长袍,她伸出如皓玉般洁白的手臂,用三根手指扣着张立强的喉咙,把他这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毫不费力地提在半空。

  “陈丽宛,快放下他!”

  小夏喝道,刻着“辟邪录”的乌金棍来到她的手中,另一只空着的手则抖出几张符录。

  但陈丽宛眼睛却死死盯着张立强,像是没有发觉我们三人正站在她的身后一般,由于背着我们,我们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她那充满了怨恨的声音却从火场中清楚传进我们的耳中。

  “…。张立强,我被你害得好惨,你知道眼睁睁看着别人在你附近浇着汽油你却无力阻止的滋味吗?你知道活生生被烈火焚烧的痛苦吗?我本来不用死,却是你,却是你放火将我活活烧死的啊…。。”

  陈丽宛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得如细针一般,听得我们脑袋隐隐伤痛,而张立强则睁着惊恐的眼睛,他大概没想到,那时在办公室中的陈丽宛没有死去,反而死在最后自己为了毁掉证据而放的那一把火之中。

  “…现在…”陈丽宛突然附在张立强耳边轻轻说道,声音容貌像情人般温柔,但说出的话却让张立强不寒而栗。“……也让你尝尝那种比火烧死的滋味吧…。”

  下一刻,张立强发出了惨叫声。

  陈丽宛的火袍上分出一道火线,顺着她的手臂游上张立强的身体,那火线异常猛烈,几乎碰到张立强的瞬间便把他变成一个火人,张立强的衣服毛发尽数引燃,纤维的恶臭和让人作呕的肉香味顷刻间飘出了房间。

  这番变化发生得极快,竟让小夏欲救无门。

  我和小陈警官闻得那股人体燃烧的味道,都不由自主地干呕起来,小夏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却是气极。

  “孽障,受死!”

  符录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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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张立强终于冷静下来。

  小夏递过一张纸币,他用沙哑的嗓音道了声“谢谢”。

  “张先生,当年那场火灾是怎么回事。”我小心地堆砌着用辞。“你难道不知道,杀人,杀人是犯法的啊。”

  “我知道的…”

  张立强依然低着头,不想与我们对望,或者说,他不敢面对现在的事情,但情况却不容许他逃避,现在的他,正处于一种矛盾的心情之中。

  “张先生,你只需要说说火灾当晚,你和陈丽宛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之前发生的事情李老爷子已经和我们谈过了,只有你杀陈丽宛的动机和详细情况,我们依然不明白。”

  小夏像一个公正地判官,她的声音无悲无喜,不紧不缓,平淡得如溪水一般。

  但这种语气,却是最适合用来引导张立强说出他心中深藏了数年的秘密。

  “……其实,我那晚根本没想过要杀丽宛……”

  张立强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两手却不断地微震着,以致手中的打火机总点不着,我用自己的帮他点燃了香烟后,张立强深深吸了一口,神情才平静了不少。

  烟雾中,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开始讲述数年前那一晚所发生的事情。

  “那时,我和丽宛的关系已经弄得很糟,甚至已经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但由于她手里掌握了公司大部分的客源,所以凡事上我还是尽量让着她,不敢逼她太甚,然而,丽宛却越来越得寸进尺,到了最后,她,她竟然敲榨我!”

  说到这里,张立强的神情相当黯然,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吸着烟,我们没有催促他,就坐着默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香烟燃烧了大半后,一截烟灰掉在他的裤管上,他才好像惊醒过来一般,继续说道。

  “…丽宛她,她敲榨了我,她打电话给我,说是不给她一百万的话,她就把客源都带走,自己和别人合伙再开一个公司来和我抢生意,我气极了,那时候,我真的气极了,那一刻大概真的很想杀了她吧,但那也只是千百个念头其中的一个,闪过也就过了,我那时只知道,这个女人疯了,我自然不能够让她这样做。当时,虽然公司赚了一点钱,但要我一时间拿出一百万现金,我哪里做得到,而客源更是万万不能让她带走,那样的话,我用不了两个月就得关门大吉,于是我想找她理论,但那时候我情绪相当激动,更有一种揍人的冲动,现在想想,那时候,疯的可能不只丽宛一个人吧…”

  “于是你杀了她?”

  小夏皱着眉头反问道。

  谁知张立强听了之后反应极大,他几乎是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大声叫道。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她,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小夏追问。

  “……我只是给了她一个耳光,我无法原谅她,我给了她那么多,为什么到头来却要这样来害我……”

  说完,张立强像泄了气的气球坐倒在床上。

  “哼,打女人,张先生,你也不高尚到哪里去!”

  小夏冷笑,她狠狠地讥讽着张立强,张立强却像默认般,不断地点着头。

  “……是的,我不该打她的,如果不是那一记耳光的话,或许就不会落得今日这种地步。”

  我听出他话中有话,忙问道。

  “怎么说。”

  “……。我给了丽宛一耳光后,她发疯似的扑上来对我又咬又打,我那时也气极了,一把把她推开,但想不到的是,我那一推,把她推向了一张玻璃茶桌,茶桌碎了,她被玻璃扎了一身,全身都是血,都是血,血不停地流,我怎么叫她她也没反应,我那时很害怕,我不断打她的脸,但她就是没醒,我想我是错手杀了她,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只知道不能够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于是我抱着她的身体想藏起来,但公司里哪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我又想不能让别人发现她是死在办公室里的,于是我把她扔到了女厕的一格厕所间中,再回到办公室里,用拖把和抹布拼命地擦那一地的血迹,但任由我怎么努力,那血迹却越擦越大,越擦越渗进砖缝里去啊……”

  说到此处,香烟已经被张立强丢在地面上,他用双手使劲抱住了头,却又是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我每次只要把手放近鼻子,就能闻到那股血腥味,那怎么也洗不去的血腥味啊……”

  我和小夏面面相觑,却不想陈丽宛原来是被张立强错手杀死后,再抛尸于厕所中。

  “张立强,你有没有想过,当时陈丽宛可能还没死,但你不是想着赶快救她,反而只想掩饰你自己的过失,你还真是个男人!”

  小夏冷冷说道。

  “那火灾又是怎么回事?那火是你放的?”

  我却想到最关键的一件事,小夏也皱起了眉头,这里面有一个矛盾,如果说陈丽宛是死在玻璃桌上的话,哪怕张立强事后焚尸,现在的陈丽宛再现死亡瞬间时便不会是一付火场的场景,但张立强却说是失手杀了这个女人,这样说来,若非真如小夏所说,那时的陈丽宛并未死去,却在张立强事后放的火中彻底葬送了生命。

  “……是,你说得对,我不是男人,我他妈不是男人…”张立强抱着头痛苦地说道:“那时我怎么擦也擦不掉血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我只能放火,把丽宛,和我的全部心血付于一炬,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发现我杀了人,于是,我一把火烧了整个公司,把所有都烧光了,那之后,我从保险公司那里拿到一笔钱,我把钱寄给乡下的老婆孩子,自己一个人躲到这里来,想试图忘了这件事,但我忘不了,在我独自一人时,就会总记起这件事,我喝酒,打架,希望给人打死,却总好过每天受这份折磨……”

  我看着痛哭的男人,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他,小夏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和她一起到外面去。

  “我知道为什么陈丽宛的尸身火化后,她依然还成为厉鬼了。”出了房间,小夏说道。

  “为什么?”

  我茫然问道。

  “那滩血迹,张立强刚才说了,那血渗透到砖缝下,哪怕事后整个楼层被火烧了一遍,但那留在砖缝中的血却未必能烧得干净,那就是陈丽宛仍逗留人间的原因,因为那血,也算是她‘遗骸’的一种。”

  小夏说完又要走回房里。

  “我得问问他陈丽宛的办公室是在什么位置,我们好把那血迹找出来彻底处理掉。”

  我却叫住了她。

  “小夏,那他要怎么处理,放着他不管还是交给警察局,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杀了人,哪怕是误杀。”

  小夏微一沉呤便作出了决定。

  “他和陈丽宛谁也不能放过,陈丽宛固然死得可怜,但她念极深,现在又杀了这么多人,那是非除掉不可,但张立强也不能原谅,即使陈丽宛有一百个不对,在误伤了她后连是生是死也没确定一下,就一把火烧了她,待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会如实和何叔叔说,让他们警察来处理吧。”

  我想想也是,尽管我们现在渗和到陈丽宛的灵异事件中来,但毕竟我们不是司法部门,张立强的事,也只能留给警察来处理了。

  这时,二楼却传来数声大响,像是重物被推倒在地的声音,跟着小陈警官的大叫声也响了起来。

  “你们疯了吗,快放开我,这是干什么啊……”

  声音充满着惊惶,小夏脸色一变,急忙向二楼跑去,我也想跟着去看个究竟,却听她叫道。

  “别下来,你守着张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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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费功夫!

  现在我算是充分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我设想过千百遍寻找张立强的情景,却没有想到,这个“捷迅物流”的老板竟然是自己“滚”到我们的脚底下。

  尽管张立强现在的样子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但他下巴那一粒黑痔却醒目地说明了他的身份,再和相片两相对照下,愣子强的身份算是被确定下来了。

  但他现在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不管小夏如何叫他,他也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最后竟打起了呼噜。

  刘大胖子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现在这般情况,但他也是机灵之人,眼看现在小夏一付不等到张立强醒过来誓不罢休的样子,胖同志马上让郑副手和小陈警官扶着醉得像一堆烂泥似的张立强上三楼的休息室躺下。

  张立强这一睡,足足睡到日薄西山。

  我和小夏都没敢走开,虽然派出所和警局一样都是煞气十足的地方,但有了李老爷子的前车之鉴后,我们没敢冒这个险,害怕陈丽宛那女鬼会突然杀到,便一直留在派出所里,守着这当年之事的唯一知情人。

  张立强醒来后,小陈警官带着他去清洗了一身的酒臭,又找了一套旧衣服让其穿上后,张立强的样子看起来比早上那会好太多了。

  我们走进休息室时,小陈警官也在一边,张立强满头长发梳到了脑后,下巴泛着刚舏过胡子后的那种铁青色,他正坐在床上抽着烟。

  “你们坐吧,我先出去。”

  小陈警官出去的时候,还不忘为我们掩上了门。

  窗外边,太阳已经落下,天空残留着一抹血红的晚霞,我打开房间里的电灯,白色的灯光骤然亮起,张立强的身子伏得更低,他似乎不愿面对光明,执着地想把自己埋在一方阴影中。

  “你是张立强?“

  我和小夏拖了两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小夏望着他问道,张立强却似乎有意回避小夏的眼光,把头别向了一边,只是机械般的点了点头。

  “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张先生,请你告诉我们,当年‘捷迅物流’的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那是你放的?”

  小夏追问,张立强却一点也没回答的意思,他只是抽着烟,眼睛望向床脚,视线却似乎穿透了某个空间或时间,露出呆滞的神情。

  小夏见张立强一点反应也没有,心想着要不要扫他两个耳光刺激他一下,我见赵大小姐神色不对劲,连忙说道。

  “张先生,你还是说吧,现在已经有多少人为了这件事搭上了性命,连李汉林,你的老舅子也死了,你还要隐瞒些什么!”

  张立强听得全身剧震,连嘴里叨着的香烟也掉下了地面,他突然扬起头来,用力地抓着我大叫道。

  “你说什么,你说我舅他……”

  我点头,平静地拿起他的手。

  “是的,他老人家昨天晚上在医院去世了。”

  “怎么会,我舅他一向身体不错,怎么突然……“

  张立强抓着头,眼睛里隐现泪花。

  “陈丽宛是你放火烧死的吧。”小夏给他再下一剂猛料,她近乎残酷地揭开张立强所不愿面对的东西。“很遗嘱,姓陈的女人虽然被你烧死了,但她却变成了厉鬼,李老爷子就是死在她手下,被她用火活活烧死的!”

  张立强一下子坐倒在床上,不停地说着。

  “不可能,不可能…”

  我们知道张立强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没再逼他,只是安静地坐着,等他冷静下来再说。

  他一直说着“不可能”,说了有数分钟之久,突然又笑了一声,声音凄苦,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丽宛她,果然还是回来了…”

  张立强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迷乱的光芒,小夏连忙摸出一张符纸,在他的后背心处一贴,张立强全身一抖,眼睛里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然后,他抱着头屈起身体痛哭起来。

  我想伸出手去安慰一下他,却被小夏抓住。

  小夏摇着头。

  “先不要管他,让他自己发泄一下吧。”

  房间里,一时间充满着一个男人的痛哭声。

  小陈警官在二楼的办公室里吃着“来一桶”的方便面,刘大同和姓郑的警官回去了,但临走前,刘胖子交待让小陈留守在派出所里,尽量为我们提供一些方便。

  尽管小陈不是太乐意,但刘大胖子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此时,他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看着新闻联播。

  晚上派出所基本上是不办公的,因此一楼的大门老早就关上,接待厅的大灯也关了,只留下一盏小黄电灯在照明,但从二楼的办公厅望出去,外面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当最后一条面条进入小陈的肚子后,他呼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起东西,楼下却突然响了一声。

  一阵呀呀声传来,听上去像是谁推开了大门。

  难道刘所他们回来了?

  小陈感到奇怪,他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二楼的走道上打开了灯,灯光一亮,那一楼下面陆续进来几个人,他们或老或小,或男或女,却都是这附近的居民。

  “刘妈,还有李叔,你们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这些人小陈倒也认识,他一边叫着一边已经走下楼梯。

  但这些平时和小陈挺熟络的居民却没有一个搭理他,这些人只是机械般地走了进来,然后朝着楼梯走上去。

  由于小陈在高居民在低的原因,年青警官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表情,但等到小陈来到楼梯转角处时,小陈才发现事有蹊跷。

  平时笑脸相迎的大叔大妈,现在一个个神情呆滞,脸色像白纸般苍白,如梦游般拖曳着两脚,缓慢却坚定地走上楼梯。

  “刘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陈连忙捉向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大妈,但手才一碰到大妈的肩膀,小陈却缩回了手。

  好冷!

  大妈的肩膀极冷,没有一丝人体该有的温度,让小陈感觉碰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冰。

  居民依然闷声不吭的上楼,小陈却一步步往楼上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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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或许因为何老头的关系,当我们到达东场老区的派出所时,身穿警服的同志热情地把我们请进内间,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让我不由感叹有关系果然好办事。

  小夏一早醒来,我看她发丝凌乱,双眼微红的样子就知道她也一夜没睡好,坐不住的赵大小姐可没闲心在家里等何老头的电话,勿勿忙忙打了个电话给何老头,告诉他要自己上东场老区后,小夏便拉着我到小区外胡乱吃了点早餐,就驾着车子直奔老区而来。

  老区因为平时里也没什么大事,派出所一般要到九点多钟才有人上班,我们却八点多一些便到了,还好何老头先挂了个电话过来,我们前脚刚到,后头就有两人急冲冲从巷子里拐出来,推上一张笑脸迎向我们。

  “可是赵小姐么?”

  两人之中,一个年纪稍大,身宽体胖的同志大声问道。

  “我就是,请问您是?”小夏站出来,伸出一手和胖同志握了握手。

  胖子像是相当兴奋,使劲摇着小夏的手。

  “我叫刘大同,何局长可是我的老师,说起来,我们还是一家人呢。”

  我BH你,小夏什么时候和你一家人了!

  我心里暗骂。

  旁边另一个同志是刘大胖子的副手,姓郑,个子不高,但眼睛里透着机灵,他也和小夏握了握手,但只是礼貌性地一握后便放开了手,让我对他的印象可比那胖子好多了。

  双方简单的介绍后,胖同志便迎着我们进入了派出所中,说是派出所,却只是一个三层楼的小房子改造而成,里面布置也挺普通,一楼是招待厅,正中墙上摆着**他老人家的画像,也不知放了多久,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

  招待厅中尚没人上班,咨询台的边上放着几辆自行车,像是普通民警巡逻用的,显得寒碜,和市里那些警局的光景完全不一样。

  “老区里一向没什么大事,最多就是几个小混混打打架,所以我们这边的配置也就稍微差了些。”

  刘大胖子看我们眼光有异,脸上也颇有点挂不住的神色,一边说着一边忙把我们带上二楼。

  二楼是派出所里同志们的办公室,五十多平的客厅里摆着四五张办公桌,桌子上文件没有多少,倒是放了不少盆栽。

  刘大同应该是这派出所里头头,他的办公室便占据了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四五张靠椅和一个文件柜,胖子的桌上摆着这派出所中唯一的一台电脑,但样式老旧,看上去已经是被淘汰的那一种。

  胖同志让我们坐下,姓郑的副手在外头冲了几杯茶进来,小夏轻呷一口,马上便转入了正题。

  “刘同志,不知道你们找到那个叫张立强的人没有。”

  胖子同志脸上露出难色。

  “小夏小姐,何局长亲自要求的事情,我们是不敢不尽力,但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你看我们这小地方,说是个派出所吧,但包括我在内也就不过五位同志在办公,而东场这边人口不少,一时间要找出一个人来,确实很困难。”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现在这件事相当急,你看是不是给想想办法。”

  “这个…”

  刘大胖子露出沉吟的神色,他捉着自己那胖脑袋,站身来在窗边转了几下。

  “这样吧,小郑,你把这个张立强的相片给复印几张,然后发给东场这边的各个居委,让他们帮忙找找吧。”

  胖同志在抽屉里抽出几张文件,那上面是由市里的商业局传真过来的张立强相片。

  “刘同志,这相片能让我看看吗?”

  小夏问道,说起来,我们现在连张立强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呢。

  刘大同二话不说便递过了传真,传真过来的相片纸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剪着寸板头,额头宽大,一双眼睛透着自信,在下巴的地方有一颗绿豆般大小的黑痔,让他极是好认。

  “刘同志,帮我也复印一张吧,等一下我们自己也到老区里转转,看看有没有认识他的人。”

  “这怎么好意思,让小夏小姐你自己找。”

  刘大胖子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一手接过传真,让郑副手复印去了。

  片刻之后,郑同志拿着一叠复印件进来,小夏向他要了一张,便和我起身欲走。

  刘大同忙送着我们走下一楼,却在此时,一楼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人影滚着进来,他撞到柜台边,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大门外跟着进来一个年青警察,三十岁不到的样子,他的警服已经有些歪斜,嘴角边有着一小块淤青,也不知道是怎样弄出来的。

  刘大同看到这个年青警察时,脸色当下就跨下来的。

  “小陈,这是怎么回事!”

  胖子三两下下到一楼,大声问道。

  叫小陈的警察先是给刘胖子敬了一礼,在看到跟在他身后的我们时愣了一下,但还是接着报告说。

  “刘所,这混蛋愣子强早上又发疯,和刀疤他们打成一团,要不是我及时把他揪出来的话,他早被刀疤一帮人活活揍死了!”

  刘胖子听得连连摇头,回头朝我们苦笑道。

  “让二位见笑了,这个愣子强是个疯子,平时倒没怎样,但喜欢喝酒,一沾酒就发疯,总三天两头地找这地头上的混混打架,每一次都像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推一样,好像要人家把他给揍死似的,给了我们不少麻烦啊,现在也只有小陈还在管他的破事,我们劝了他多少回了,他却依然故我,要不是我们还要维持治安,早就不想管他了,这人啊…”

  那一边,小陈警察已经走过去揪起那个叫愣子强的男人,他头发长得像稻草似的,遮住了他的头脸,一身脏不拉叽的,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散发着一股混杂着酒气的酸臭味。

  小陈拖起他时,他像没有骨头似的东倒西歪,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一些模糊的音节,有时还会突然大吼一声,完全像是个疯子。

  我们也没太在意,便向刘胖子告辞后就要走出派出所,那愣子强却又大吼了一声。

  声音里带着哭调,虽然因为醉酒的原因让他的话听上去有点含糊,但我们还是听出他吼的是什么。

  “……丽宛啊,我对不起你……”

  这一声对我们来说无异晴天霹雳,小夏旋风般转身,一下子奔到这愣子强身前,也不管他全身脏臭难闻,一把捉着他的肩头叫道。

  “你是张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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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李汉林,当年如果不是执意不肯让我和小兵交往,我何致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你抬起头看看,就是你,害得我葬身火海…。”

  陈丽宛尖声利叫,每一声都像针一般刺进李汉林的脑袋里,让他异常的难受,但陈丽宛的话还是让他抬起了头。

  烈焰中,陈丽宛艳丽依旧,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她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在这阵笑声中,水房像电影布景般,轻易地烈焰烧化,四周的墙壁不断倒塌,却在墙壁之后,出现了另一个场景。

  即使黑烟四起、火舌乱窜,但李老爷子还是认出这是一个洗手间。

  洗手间里烈焰肆虐,两侧的木门都被烧得东倒西歪,此时,最里面的一扇门里,突然伸出一只手。

  李老爷子看得并不真切,但突然,视线被接近,在那一格厕所间里,一个已经全身着火的女人正拼命地想爬出来,她尖叫着,咒骂着,头发已经烧得乌黑,连身体也正被烧化,但她还是不甘地想爬出来。

  她不想就此死去,然而大火无情,最后,这具尚在燃烧的身体不再动作,只有一双手碰到了厕所间外的地面,而她的身体,则在烈焰中烧为黑炭。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我就是这样被活活烧死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诅咒你们,诅咒每一个害我的人,为了亲手杀死你们,我不愿轮回,我学会杀人,我学会积攒力量,然后,现在的我,终于有力量让你们为以前的一切付出代价!”

  陈丽宛伏低在李老爷子耳边轻声说着,声音虽低,却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老爷子长叹一声。

  “你要杀就杀吧,但看到你现在这付样子,我还是觉得当初的决定是对的,若是任由你和小兵交往,最后,说不定小兵也会让你害了…”

  老爷子话还没说完,陈丽宛已经愤怒地卡住他的脖子,一股火热马上从李汉林的喉咙渗透进他的身体中。

  “死老头,你害得我那么惨,现在却还说这种话,你以为死就能解脱了吗?不,我要你在我的魂魄里,时刻体会当年我死前的那一种痛苦…”

  陈丽宛利吼着,她身上燃烧的火焰顺着她的手臂流向了李汉林,李汉林拼命地蹬着腿,却依然于事无补,火焰执着地烧上他的身体,把他全身绑着的繃带尽数引燃,接下来便是他的身体,火焰无情地焚烧着他每一寸的肉体,李汉林发出无声的惨叫,瞬间,他已经成为一个火人。

  陈丽宛大笑着,笑声尖利,而抓着李汉林的手依然不肯放开,直到李汉林不再挣扎,直到他在火焰中被烧成了一具黑色的残骸。

  “还没完,还没完啊…”

  大笑声中,陈丽宛对着李汉林的遗骸张嘴一吸,一条黑色的烟气从李汉林的额头飞出,被陈丽宛一口吞进了嘴中。

  陈丽宛才满意地用手指划过嘴唇,她回身一拂,已经消失在空气里,而燃烧的火场也跟着迅速消失,水房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一切都完好无损,只是地面上,多了一具如焦碳般的尸体。

  此时,脚步声响起,两个值班的护士有说有笑的来到水房,一股烧焦的味道马上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当她们看清地上卷成一团的焦骸时,充满恐惧的尖叫声打破了医院的宁静。

  我们默然地走进停尸室中。

  小夏日间在为李汉林办理住院手续时,曾在联系人一栏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和联系电话,院长一经确定李汉林的身份,便马上通知了她。

  李汉林的尸体已经被解剖,现在正停在冰冷的停尸房中,此时,一个值夜班的医生带着我们走进尸房中。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那医生一边走着,一边自己说着话,听得出来,他对李汉林的死感到多少的不可思异。

  “死者的尸体是在离观察病房不远的水房里发现的,发现死者时,他全身焦黑,分明是被烈火烧死,但医院里哪来的烈火,除非是被人烧死后再拖到水房里,但有哪个凶手会费那么大劲干这种事。”医生走到一冷柜前,呼一声拖出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初时我们判定是人体自燃引起的,世界上并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但解剖后,我们却推倒了这个想法,人体自燃,通常是由体内开始燃烧,而这具尸体,却是由体外开始烧起,他的皮肤组织已经完全烧坏,但内脏却只有轻微的灼伤,这完全不符合人体自燃的常规现象。”

  我们只是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医生的话,当听到李汉林被烧死时,我们便知道发出了什么事。

  陈丽宛那只女鬼,始终还是没有放过李老爷子。

  “我劝你们还是别看了,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总之,节哀吧,哎…”

  那医生叹了一口气,便让开身子,我们道了一声谢,他便走出了停尸房,冷库之中,只有我们和李汉林的尸体。

  小夏深吸一口气,一手揭开了白布。

  白布之下,已经认不出模样的尸体像一截干枯的黑树桩一般,只有在头部出现的七孔证明这曾经是一具人体。

  “太惨了,这,这是活活烧死,姓陈的女鬼,手段也太狠了吧…”

  我低吼着,指甲已经快捏进掌中。

  小夏别过脸,迅速又看了一眼后,便把白布再次盖上。

  “看来我们得尽快找到张立强,不然的话,他也会有危险的。”

  “怎么,李老爷子的魂也…”

  小夏点头,眉目间已经隐现杀气。

  “尸体和魂魄彻底失去了联系,应该已经被陈丽宛吸去了,这只女鬼,杀人夺魄,身上已经背着多条性命,她没有再轮回的资格,下次遇到,我定让她魂飞魄散!”

  小夏这最后几字说得咬牙切齿,我看得出她心中的激愤,忙握住她的手,她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那老太太那边怎么办,我怕和她说了,她会受不住打击。”

  “暂时先别说吧,等她伤势好一些再告诉她,只希望她能挨得起这个打击。”

  “也只能如此了。”

  我点头道,回身把李汉林的尸体轻轻推了回去,便带着小夏走出了停尸房。

  医院外,夜色漫长,离天亮还有好几个钟,我们自不能在医院里干坐到天亮,于是又回到了住所,只是再次躺回了沙发,我却连一丝睡意也没有,就这样,我闭着眼,却意识清醒地等待着天明。

  不知道小夏,是否也是一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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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市第二人民医院。

  观察病房中。

  李汉林睡得颇不安稳,全身70%的轻微烫伤让他总觉得皮肤像是烧着了,他与其说是睡觉,不如说是在这种温热的体温下,在昏睡和清醒之间辗转着。

  他唯一的一个儿子去了北京打工,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情,幸亏有小夏先帮他们预支了医药费,又向医院请了一个临时保姆照顾他们两个老人家,保姆是那种在医院里照顾惯病人的那一种,老爷子还是老太太要上个厕所翻个身什么的,她总会做得相当细致,即使一向严格的李汉林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钟了,劳累了一天的保姆伏在旁边的看护病床上沉沉睡去,以至李汉林突然乍醒也不知道。

  一直睡得昏沉的李汉林突然觉得被人猛推了一把,让他生出要摔下病床的感觉,他马上醒了过来。

  观察室里一片静寂,其它病床和照顾病人的家属都睡得很沉,房间内已经熄了灯,只有走廊外微弱的白色灯光透了那么一两分进来。

  墙上挂着的时钟正嘀嗒嘀嗒地走着,这平时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现在却像敲鼓一般折磨着李老爷子的耳朵,他努力不去听这种烦人的声音,努力想让自己再次睡着,却发现这看似简单的事情,现在却一点也办不到。

  喉咙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着,李汉林觉得口渴,见保姆睡得那么死沉,他也不想吵醒她,老爷子便自己从床上起来,在床柜上摸到了杯子和水壶,提了提水壶,里面却空空如也。

  老爷子定期来医院检查身体,知道病房的附近一定会设有取水间,现在夜深人静,老爷子不想吵醒人,便自己套上拖鞋,提着水壶走出了房间。

  他虽然全身都被烫伤,但伤势不重,却是不影响行动。

  李汉林悄悄打开了门,走廊外很安静,安静得就像坟墓,两侧的房间都关紧了门,好像病人都睡下了,而且连个值班护士也没有。

  长长的走廊里只有头顶一排电灯在照明,但它们的度数有限,也就只能在地面上照亮一个一米不到的区域,让整条走廊处于光与暗的循环之中。

  李汉林虽然醒来,但意识上还有点模糊,他站了一会,然后记起还要到水房打水,便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观察病房往前走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处灯光特别亮,他心想那应该是水房了,便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寂静的走廊里回声特别严重,老爷子又拖沓着拖鞋,后鞋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地,形成一下下“啪啪”的声音,老爷子开始也没注意,到走了一小段路后,渐渐发觉从远处似乎也传来了一下下的脚步声。

  啪——啪——啪啪——

  老爷子回过头去,身后却是什么人也没有,走廊远端只是黑乎乎的一片。

  李汉林停了一会,才继续走向水房。

  身后的脚步声又跟着响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跟着他。

  李老爷子心里一紧,便走得快起来,那脚步声却也跟着急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声,似乎已经来到他的身后。

  整个走廊里只有他的喘息声和脚步声,每一声都刺激着他的神经,都狠狠地敲在他的心脏。

  突然,前方闪出一道白影,老爷子差点撞到那白影上,待停下来时,才看清是一个护士。

  护士背着他,似乎没发觉李老爷子这个人。

  “护士,请问水房在哪,我想倒点水。”

  那护士抬步欲走,李汉林连忙叫住她。

  说也奇怪,那护士并不回头,只是伸出手往右侧一指。

  “水房在那。”

  声音像机械一般冰冷,没有感情。

  老爷子顺着护士指的方向看去,在走廊的右侧确实有一个水房,里面放着饮水机和数个水壶。

  “谢谢…”

  李汉林回过头朝那护士道谢,但他眼前却空空如也,只有深遂的走廊依旧。

  脖子突然一凉,李汉林打了个寒颤,像是后面有块冰挨着他一样,他猛然回头,由于动作过剧,让他的脑袋有点昏沉的感觉,在模糊的视野中,饮水机的旁边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待到视线得以聚焦时,他才看清,那护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水机边。

  护士依然背着他。

  现在,就算李汉林再怎么糊涂,也知道事情古怪。

  “你是什么人?”

  李老爷子沉住气问。

  一阵难听的女人笑声自护士的嘴中发出,那声音听上去像是金属刮过石头产生的锐利声响一般,让人耳朵发痛。

  “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哈哈哈…李汉林…。难道你忘了我…。”

  那护士依然大笑,但诡异的是,她在笑,但双肩却一点未动。

  “难道…”

  李汉林突然一抖,水壶摔到了地上,里面的内胆瞬间摔得破裂,声音一直传出好远还依然回声不绝。

  那护士的白袍像是宣纸被滴上了红墨一般,迅速地染红起来,那红色是那么的艳丽,那么的热烈,仿佛连空气也会为了它而沸腾。

  事实上,水房中的温度迅速攀升,老爷子还绑着繃带,被这热气一烤,周身已经流出汗来。

  “…李汉林…这次看还有谁来救你…”

  那护士再次发出尖锐的声音,她的白袍已经彻底化为熊熊燃烧的烈火长袍,周围的事物也被引燃了起来,瞬间,水房化为了火场。

  她转过身来,每一根黑发都扬了起来,姣好的面孔上,那没有瞳孔的眼却透射着怨毒的光芒,她张开嘴,难以想像的利啸从那红得妖艳的双唇间发出,肉眼可见的红色波动随着啸声卷过她前方的一切,一时间,万物俱焚!

  此女,却不是陈丽宛是谁!

  已化为火场的水房,高热和浓烟让李汉林不由趴低了身体,迅速缺氧的肺部让老爷子不断地喘息着,但越是喘息的厉害,越是吸进去混着火屑的黑烟,让老爷子觉得肺部也快燃烧起来。

  熊熊燃烧的水房,却似乎发生在另一个空间,医院里依然静寂,却无人发觉此处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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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这个死老头,都已经被陈丽宛那女鬼伤成那样,说话还吞吞吐吐的,浪费我那么多时间。”

  汽车上,小夏气鼓鼓地说着,不断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充分说明她赵大小姐现在心情不佳。

  出了医院时,已经是快五点,李老爷子给的地址并不详细,滨海路的东场老区是A市以前的市中心,这城市十几年扩建下来,东场那边已经成为无人问津的老市区,那里胡同星罗密布,现在又没有具体地址,要找到一个人还真不容易。

  但这个张立强我们又不能置之不理,除了陈丽宛可能会找上他外,最重要的是,我们想知道当年的那个晚上,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会导致陈丽宛葬身火海,而现在则化为厉鬼四处害人。

  现在我们只有一个模糊的地址,如果像无头苍蝇般去老区乱找一气,说不定人找到时已经叫陈丽宛给害了,思来想去,小夏还是决定先去找警察局长何老头,看看能否靠着关系联络当地的派出所,帮我们尽快找出这个人。

  小夏是个急性子,是那种想到什么做什么的人,汽车引擎一开,便架着跑车往何老头家的方向开去,谁知现在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老长的一条人民路从东塞到西,半个钟头还前进不到一百米,气得小夏直想扔几个火术把前面的汽车炸掉。

  还好有我这个“消防员”在小夏这堆烈火身边,我连忙让她先打个电话给何老头,让那老爷子先联络东场老区那边的人先下去找找看,小夏依言打了一通电话,等到电话那头何老爷子一个劲地保证替她尽快联系,她才稍微下了心头那股火气。

  “这车要塞到什么时候啊,早知道我们去乘地铁还比较快。”我一只手支着车窗,这路都快堵上一个钟头,情况依然不见好转,坐得我好不耐烦。

  “你以为我不想啊,谁知道会堵车啊!”

  车窗外汽车的喇叭声响个不停,响得赵大小姐心烦意乱,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我看她心情不佳,连忙讲几个笑话逗逗她,但这个时候,她大概也没心情听我讲笑话,只是草草对付过去。

  直到太阳西下,华灯初上之时,人民路才又畅通起来,小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踩着油门,一路风驰电掣地往何老头家的方向开去。

  等到汽车停在一栋机关干部的宿舍小区前时,我觉得心脏都已经快跳得离位了。

  何老头不愧是局长级的人物,连分配的宿舍也比现在的高级住宅差不了多少,走过一条弯曲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绕过一个小小的人工湖,再经过间中穿插期间亭榭,数栋只有五层高的宿舍出现在我们的身前。

  小夏带着我找上何老头的家时,他们一家子正在用晚饭,门开时,何老头用一种暧昧的眼光在我和小夏身上打转,让我又兴起给他一拳头的冲动。

  这老头子贼可恶!

  “小夏啊,快进来,还没吃饭吧,快坐下来,让阿姨瞧瞧你,你这丫头都多久没来了。”

  一个打扮朴素的老夫人热情地捉住小夏的手,我想这应该是何老头的夫人,她可比何老头正派多了,至少没有露出一双贼眼把我看得周身不自在。

  “阿姨。”

  小夏叫道,我连忙跟着她叫了一声。

  何老夫人刚才一高兴,只记得小夏一人,待听得我叫唤,才看清赵大小姐后头还跟着我这个大男人,老夫人的脸上先是露出讶色,然后是满心的欢喜。

  “小夏,这位先生是谁啊?”

  小夏尚未答话,何老头已经在旁边抢着说道。

  “老婆子,你还不知道吧,这位是小夏的‘男’朋友,只是朋友!”

  他特意加重了一个“男”字,听得老夫人更加眉开眼笑。

  “好,男朋友好,小夏终于带男朋友来给我这老婆子看了,我和你何叔叔都不知盼了多久,你这丫头终于有人给管管了。”

  老夫人一席话说得小夏脸红耳赤,连带我也听得不好意思起来,何老头还嫌不够热闹,把餐桌上用饭的一家大小都叫了出来。

  “你们快出来,赵家的丫头带男朋友过来了。”

  我听得爆汗,这老头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啊!

  一席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何老头冲着清茶,招呼我们在客厅坐下。

  “何叔叔,我托你问的事怎么样了。”

  小夏可没何老头那份闲情,屁股刚一挨到椅子,马上便进入了正题。

  “你这丫头怎么总是毛毛燥燥的,喝杯荼再说吧。”

  何老头用两根手指轻轻夹起一个紫沙茶杯放到小夏跟前,杯里茶香四溢,让人一闻便生出心旷神怡之感,分明是茶之上品。

  可惜遇到小夏这个不懂品茶的,她一把捉起茶杯来了个牛饮,把一杯茶一口气倒进了肚子里,看得何老头心痛不已。

  “夏丫头真是浪费,这可是杭州出产的,正宗的狮峰龙井啊,是何叔我托人大老远从桂林带过来,你这小丫头却把她当水喝了,真不懂得品味。”

  何老头端起一杯茶,在鼻间轻轻吸了一口。

  “品茶之道,首在于闻,其次才是尝,要先闻一口,然后慢慢呷下去,待得这口茶喝完了,却依然唇齿留香,饭后来上一杯,神仙也不过如此啊。”

  何老爷子把这茶道说得眉飞色舞,一边的小夏已经眉头都绞成一把了,我暗自心想,如果何老头不是小夏长辈的话,大概已经被她一把提起来严刑拷问了吧。

  “何叔叔,我现在有急事,没空陪你品茶,你还是快说说我托你的事情问得怎样了,我都快急死了。”

  “好啦好啦,没点耐心,和你婆婆一个样。”何老头无奈地放下荼杯,换上正经的神色道:“我已经和东场老区那边的朋友打了招呼了,他们会尽快查出这个人的下落,我让商业局的朋友把张立强申请公司注册时的照片也传真到东场那边,便于他们寻找,但你要知道,即使那里现在是老区,但人口却在数十万以上,而且没登记的外来黑户也不少,一时间要找到那个张立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怎么办,我现在很急着要找他出来。”

  “这个张立强,和腾龙大厦那件案子有关吗?”

  “不但有关,而且还关系密切!”

  何老头把玩着手里的紫沙茶杯,然后起身打了一通电话,我看他打电话时一能比划,倒是颇有一点官威,就不知道他这电话是打给谁的。

  “我以局里的名义,给东场那边的居委和派出所加加压,催促他们尽快找到这个人,不过夏丫头,这事急也是急不来的,你也别太冲动行事,忙了一天你也累了,让你这男朋友先送你回家吧,你放心,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的。”

  打完电话后,何老头又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看得出他对小夏真的是照顾有加。

  小夏也知道要在老区找一个人确实不容易,也就依了何老头所言,站起身来告别。

  “那我先走了,何叔叔,记得一有消息马上要通知我。”

  见小夏要走,何老夫人从房里出来,千吩咐万叮嘱的要小夏和我经常来他们家作客,对于何老夫人的热情,小夏也应付得颇为狼狈,最后我们两人几乎是逃着走出了何老头的家门。

  “小夏的‘男’朋友,记得要经常带小夏来玩啊,记住啦。”

  我听得爆寒。

  好不容易下得楼来,我们都一付有气无力的样子,看来老人家也不易应付啊。

  相视一笑,我们沿着来路走回车场,待开了车回到小夏住处时,时间尚早,小夏便顺便指点了我一些粗浅的剑术。

  我拿着练功用的木剑比划了一两个钟,因为不想上次小夏遇险时我无能为力的情况再次发生,我练得颇为认真,连小夏也看得连连点头。

  到了快十二点时,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在了沙发上,却不想睡不到小半个钟,突然被小夏又叫了起来。

  小夏一脸惶急。

  “医院那边刚才打电话给我,李老爷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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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那一年,我家小兵刚好28,尚未成家,而陈丽宛跟他年纪相若,也是公司里最说得来的人,日子久了,小兵对她有了意思,想找她做女朋友,我也没反对,只是陈丽宛怎么说也是公司里的人,我怕强子不同意同事在公司里搞恋爱,便私底下和他说起这事,当时他并没有反对,但表情却怪怪的,那时我也没想那么多,也就权当他答应了,却不知我没有阻止小兵去和陈丽宛交往,后来才发生了诸多不快。”

  李老爷子望向窗外,我却在想,原来他还有一个儿子,现在老子住院了,这儿子也不知跑哪去了,竟然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来探望老爷子,真没孝心。

  “……小兵啊,是个好孩子,人厚到,又专一,和陈丽宛交往那会,天天像个傻小子一样乐呵呵的笑着…“李老爷子露出缅怀的神色,但神情又迅速暗了下来。“……但自从和陈丽宛好了之后,强子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刁难他,一时说他业务跟不上去,一时又说他总做错事,开始时我还以为小兵因为恋爱的关系而落下了工作,但到后来,连我也看出强子是在有意为难我家小子,到了那一年年尾时,他们还在办公室里大吵了一架,自那一次起,小兵和强子的关系跌到了低谷……”

  “那一年过年时,强子来和我拜年,我把他拉到房间里,连我家老婆子也给我轰在客厅,我要私底下问问他,为什么这样来为难我家小子。”说到这,老爷子的神情非常懊悔,像是后悔和强子有这么一次谈话似的。

  “那时我越说越气,最后几乎是指着强子的鼻子骂,虽然在公司他是老板,但出了那门,我便是他的长辈,强子也不敢答话,只是一个劲的苦笑,等我的气稍微消了一些后,他才说出心里的苦衷。”

  这时,缴完费用的小夏也回到了病房中,老爷子像是不知道她进来一般,仍继续说他的话,小夏用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不要打断老爷子的话,她也跟着找张椅子坐在我的旁边。

  “原来那陈丽宛和强子早就认识,而且,而且他们两人还是相好的,强子那时是三十多岁的人,在乡下原有一房亲事,但他和他老婆感情一直不好,后来强子去深圳打工时认识了陈丽宛,两人便好上了,待赚了钱,强子便到A市来发展自己的事业,由于陈丽宛和他的关系不便曝光,他也就没说,谁知道小兵会喜欢上陈丽宛,而陈丽宛又居然和小兵好上了,说到这时,强子一个劲的说,舅,我对不住您和小兵,让这么一个女人影响了咱俩的关系。后来强子走了,我气极,想不到陈丽宛是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以前是和强子好,现在又来勾引我家小子,那天晚上,我便对小兵说,让他和陈丽宛断了这关系,小兵不解,一个劲问我为什么,我怕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会伤了他的心,便没把实情跟他说,只是斩钉截铁地要他和姓陈的分手,到最后,我们还吵了一架,我告诉他,如果他不和那女人分手,我就当少生了他这个儿子,那时他气疯了,大概认为我不可理喻,便一气之下甩门走了…”

  李汉林长长叹了一口气,过了良久,才继续说道。

  “…那晚过后,小兵和我常常为了此事吵架,等过了年,他留下一封信便走了,说是不想违逆我这个做父亲的意思,但却觉得对不住陈丽宛,干脆跑上北京打工去了,自那之后,他只是差三隔五的地打电话回来报平安,我们父子的关系却淡了下来,不过那时候,我想这样也好,不用被那女人缠着,哪知小兵走了一个星期以后,陈丽宛便找上门来,说是她和小兵是真心相爱,希望我能成全他们,我当时怒极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女人,我们爷俩和强子如何会弄到现在这么僵,那时候我直接把这女人轰出了门外,她临走时,用非常怨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至今我还不能忘怀,就像刚才她在火场中看着我一样,带着无尽的怨恨和毒辣……”

  说到这时,李汉林突然连连咳嗽起来,小夏连忙站起身,轻轻在他背后一按,这一按可大有文章,小夏把自身一丝灵气渡入了老爷子体内,顺着他体内穴道迅速地走了一个周天,让他的气血得以顺畅。

  李老爷子惊讶地看了小夏一样,却始终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眼神中颇有感激之色。

  “自那打后,陈丽宛和强子时常发生口角,公司虽然越做越大,但内部的矛盾却在不停的激化着,我想向强子辞掉这份工作,又看他一个人也怪不容易的,也就把此事一拖再拖,到了第三年的下半年,强子不知什么原因,和陈丽宛几乎是水火不容,无奈当时陈丽宛已经升任为业务主管,手头里掌握公司绝大部分的客人,强子也不敢随便辞掉她,于是公司便在这两人磕磕碰碰的日子中过来了,一直到下一年的夏天,公司终于出事了……”

  我和小夏相视一看,心想终于说到重中之重的事情上来了。

  “那一天晚上,只有我和陈丽宛在加班,我是因为要整理那个月的报表才忙到十点多钟,就在我要下班时,强子上来了,他的脸色相当难看,是那种黑着口脸却又带着一丝狠色的神情,现在想来,那时的强子就像一条受了伤害的狼,要狠狠的反扑它的对手,但那时候,我哪知道这些,强子见到我,脸色缓了缓,低声问我有没有看到陈丽宛,我说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点点头就要走开,我拉住他问什么事,他也没说,只是甩开我的手,狠狠骂了句那个戝货,那时他们吵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这次我看强子他恼怒无比,害怕他们搞出一些什么事来,我连忙拉住强子说,有事好好说,可别动手动脚,强子站了一会,然后跟我保证他不会乱来,我这才离开,但回到家后,心里却一直不踏实,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到了第二天,果然出事了,公司被一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连陈丽宛也烧死了,我直觉这事和强子有关,等他协助了消防部门的调查后我找上他,问这事是不是他干的,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只是心灰意冷的回避我的问题,最后他离开时,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不知道该不该把情况反映给警察部门知道,又想强子现在可以算是一无所有,又是自家亲戚,我不忍心再给他雪上加霜,便决定把这件事忘了,至今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和陈丽宛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子,那早上那场火灾,你是不是见到陈丽宛了……”

  我伏在老人耳边轻轻问道。

  李汉林全身一抖,最后还是点点头。

  “她来找我,我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那时她死的那么惨,就算强子有千万个理由,他怎么会下得了那种狠手……”

  “李老先生,那你知不知道张立强现在在哪?”

  小夏也跟着小声问道。

  李汉林不吭声,小夏柳眉竖起,像是要发脾气,我连忙按住她,朝李老爷子轻轻说道。

  “老爷子,请你务必告诉我们,陈丽宛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啦,她不甘心,这些年已经害了不少人,现在又更厉害了,我们要尽快了解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才好有个对付她的对策,何况,你认为她会找上你,就不会再找上张立强吗?或者说,你忍心让张立强受到伤害?”

  李老爷子仍是不吭声,小夏一急,便想强来,我拉住这头驴子,因为我相信李汉林会说的,他都已经把这么多事情告诉我们,说明他对当年的事情觉得有那么一点对不住陈丽宛,况且现在关系到张立强的性命,他不会不说的。

  果然,半晌之后,李汉林说出一个地址。

  “滨海路东场老区,具体的地址我不知道,那是我最后见过他的地方,就不知道他现在还住不住在那里。”

  说完这句话,李老爷子就缩进被窝里,把身子背向我们,已经不欲和我们再谈。

  小夏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个地址,等我起身为老爷子盖好被子后,便一起退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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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市第二人民医院位于中山南路和人民路的交界处,极是好找,虽然救护车比我们早一步到达医院,但十分钟后,我们也驶进了医院中。

  医院里人来人往,特别是急救处已经忙成了一团,中山南路突然发生的火灾让医院措手不及,许多救护器材和输氧器等都被拉了出来,由于伤者不少,伤势较轻的甚至被安排在走道中便吊上了点滴,时有护士医生在伤患中穿插着,让整个医院顿时闹哄哄起来。

  我们把车停好后,便直接冲向急救室,急救室里人声鼎沸,门口也围着不少人,我们好不容易挤到门前,却被值班的大夫拦了下来。

  “出去出去,你们这些记者同志,要采访也要等伤者情况稳定后再来嘛…”

  大夫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他看我们匆匆忙忙的样子,倒把我和小夏当成了小报记者,不禁让我们哭笑不得。

  “大夫,我们不是记者,我们是伤者的亲友,只是想知道一些情况而已,麻烦你通融一下。”

  我又开始胡扯一通,脸上换上真挚的表情,使劲握着大夫的手一个劲的摇着。

  那大夫估计被我说动了,但依然不肯让开道。

  “哦,伤者目前尚在昏迷中,这样吧,你们先把旁边等着,伤者的情况稳定之后我们自会通知你,对了,你们是哪个伤者的亲友?”

  我急忙报上李老爷子的名字,大夫连连说好,便让一个护士带我们到外头的大厅坐下。

  “也不知道那老大爷怎么样了。”

  我绕着圈,点了根烟,但抽不到两嘴又一脚给踩灭掉,实在是没那个心情收。

  小夏拉拉我的手。

  “急也没用,你先坐下吧,反正我们在这,医院里人又多,那叫陈丽宛的女鬼是不敢到这来的。”

  “你怎么看,我觉得李老爷子一定知道当年一些事,不然那女鬼也不会找上他。”

  “这只是一种可能。”小夏冷静地说道:“但你别忘记了,那女鬼现在基本上已经把杀人吸魂当成修练的本能,或许李老爷子只是因为我们去拜访他,才会受这无枉之灾,总之,等人醒了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

  我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地搓着手,心中暗昐李汉林他们早点醒过来。

  却不知我们这一等,足足等到了下午1点钟。

  我们在医院胡乱吃了盒饭,这边刚吃完,那边便跑过来一护士,大喊着。

  “你们谁是李汉林的亲友啊?”

  我连忙站起来。

  “我是!”

  那护士朝我挥挥手。

  “你家老爷子已经醒了,他想见你,请跟我来吧。”

  我和小夏面面相觑。

  李老爷子要见我,不会真把我当成他的亲友吧,那等下见面就糗大了。

  “不管了,我们先见见他老人家吧。”

  小夏拉着我快步跟着护士走去。

  李老爷子和他那老太婆已经被移进了观察病房,我们走近这间三十多平米的白色商户中时,一股呛人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病房里只有四张床铺,床铺上都睡着病人,入门的两张都有亲友在照顾着,我们进来时,里面的人也只是朝我们望了望,倒是没问什么。

  护士把我们带到李老爷子的病房前,他们再夫妻被安排在房间里面的两张,两人都绑满了白色繃带,手腕上正插着输液管,床头的输氧机也是“咕噜咕噜”地冒着水泡,把新鲜的氧气输进两个老人家的鼻孔之中。

  早上还好好的两个人,现在却无力地躺倒在病床上,这付情景让我不由鼻子一酸。

  “你们是这两位老人家的亲友吧,麻烦先把入院费和医药费交了。”

  那护士递过来一叠帐单。

  我心想这老人该不会真的连一个亲友都没有吧,小夏已经一手接过护士的帐单。

  “你陪李老爷子坐坐吧,帐单我先去交了。”

  说完,便陪护士坐出去,到了门口,那护士不忘对我吩咐道。

  “病人现在刚脱离了危险,请不要和他说太多话,让他多休息。”

  我连声道谢。

  找了张椅子在李老爷子的床边坐下,我才发现,脸上也缠着白色布条的老人,眼睛竟然是睁着的,他看着天花板,像是在回忆一些什么事情,我不敢打扰他,只是安静的坐着。

  “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

  老人低声说道,我听得心中一紧,李汉林果然知道一些东西。

  “李老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麻烦你给说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一个女人落得葬身火海的下场……”

  我轻轻握住李老爷子的手,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

  “陈丽宛,她果然还是来了,强子啊,他真不该这样对她,真不该啊…。”

  老人长叹一声,方把脸转向了我,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但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了懊悔和怜惜。

  “……你们走后,她,她就来了,我知道的,听说你们是为当年之事而来时,我就知道的,她会回来找我们,找我们这些当年对不住她,或者没有阻止事情发生的人……”

  我知道接下来李老爷子说的都是正事,不由收敛心神,聚精会神地听起来。

  “我想你们也知道,我是强子,也就是当年‘捷迅物流’的老板张立强的亲戚,按辈分论他要叫我一声老舅,那时我在机关单位做一名会计,他的公司成立后,便把我和我的儿子李小兵都叫过去帮忙,大家亲戚一场,强子人也不错,对我们这些穷亲戚照顾有加,我们爷俩也就二话不说,就上他公司帮忙去了,现在想想,如果那时没答应他,或者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李老爷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一口气喘不上来,不由咳了几声,我连忙为他倒了一杯温水,又小心扶着他喝下。

  喝完水后,老爷子摆摆手示意没有大碍,我为他摆正了枕头,让他躺得舒服一些。

  “……那时候,公司才刚成立,人没有多少,强子招了一名女子做业务员,那女子便是陈丽宛,她长得清清秀秀,又会说话,来了不久后,便和我们打成一片,连我这个老头子,也蛮喜欢这个丫头,但一年多后,公司渐渐走上了正轨,事情却也跟着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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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早晨,我在客厅的沙发上醒来。

  不是被阳光照醒,也不是被可爱的鸟鸣声叫醒,更加不是被我自己的电子时钟唤醒,而是被小夏一脚踢醒。

  “起床啦,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你还睡得那么舒服!”

  无法想像小夏那纤纤玉手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子把我从被窝里提了出来,我大大打了个呵欠,嘴巴张得老大,小夏马上皱起眉头退避三舍。

  “让我再睡会吧。”

  我砸巴着嘴,尚未完全睁开的眼睛朝被单望去,便想再缩回去睡个回笼觉。

  小夏繃着脸,突然露出恶作剧的笑容,一指虚空画符。

  “北冥之水,五炁腾腾,疾!”

  一个“水”字古体书出现在我的头顶之上,蓝光一闪后,一道冷冽的水泉凭空而降,把我淋了个遍。

  “哈湫——”

  我打了一喷嚏,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

  “要死啊,拿水淋我!”

  我大吼。

  小夏“嘿嘿”坏笑,用手指朝我勾了勾。

  “怎样,不服气,那就来啊,我们过两招,当是早晨运动。”

  朝阳下,小夏脸色红润,人已经从昨晚的伤势中恢复过来,现在却是精神得不得了。

  我看她比老虎还精神,才不想自找苦头,万一她赵大小姐一个失手,卸我一条胳膊还是一条腿什么的,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我陪笑,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溜烟奔进洗手间洗漱起来。

  半个钟头后,黄色的跑车开出了桃园小区,朝着城市的市中心开去。

  车上,小夏递给我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人名。

  [中山南路237号12幢307房,李汉林]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李大爷?”我问道。

  小夏开着车,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大概我们会勾起人家不好的回忆吧。”

  我伸着懒腰,看昨天那女鬼的厉害,想必死得极惨,如果这个李大爷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事,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说出来。

  外头一片阳光灿烂的样子,如果在这个美丽的早晨去逼人家说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想想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夏用不容否定的语气说道。

  “即使让人家不愉快,却总好过再有惨事发生,如果我们不快点行动,说不字那女鬼又会去杀人了。”

  我打了一个寒颤。

  “她杀的人还不够吗?记得爷爷那时找上我时说过,这女鬼几年来总会杀上那么几个人,现在才杀了陈丽,难道她还要再杀下去。”

  小夏冷笑。

  “如果不是杀了这么多的人,你以为她那么容易就能成为一只鬼妖吗?总之此事已经无法善了,她昨晚可是连我都想杀,我才不会放过她呢!”

  怒火中烧的小夏使劲踩下油门,跑车呼一声在公路上拖出一道淡淡的白烟,我死命捉紧安全带,摇身一变成为暴走族的小夏正发着意义不明的冷笑声,看得我心惊肉跳。

  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小夏的恐怖一点也不逊色于昨天的女鬼。

  叮咚——

  门铃响了数响,油漆已经脱落的深棕色大门才打了开来。

  开门的是一位银发班驳的老太太。

  她的脸上写满了狐疑之色。

  小夏刚要开口,我连忙抓开她,生怕她一开口吓着人家老太太。

  我换上笑脸,让自己尽量显得和蔼可亲一些。

  “老婆婆你好,请问这是不是李汉林,李老先生的家?”

  大概我这形像还不差,老太太也跟着露出一点笑容,嘴巴里露出两小金牙,笑着说道。

  “你们找我家老头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是区政委的,想找李老先生了解点情况,我们正在做一些退休职工的调查报告,听说李老先生曾经做过会计,我们想采访采访他。”

  我胡扯一通,却不想老太太听得我们是区政委的,马上让开了门,热情地招呼我们进门。

  李汉林的房子不大,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小客厅里摆着一套旧沙发,连电视机也是早已淘汰的球面体屏幕,看来李老爷子的日子过得并不充裕。

  “两位同志是区政委的?你们看上去好年轻啊,年轻人好,年轻有为啊。”

  老太太连连拉着我们坐下,便走进里间叫道:“老头子,别弄你的花了,有两位同志想要采访你,快出来,别让人家久等了。”

  小夏看着我,“嘿嘿”笑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哄老太太的,还区政委,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懂什么。”我朝她做了个鬼脸。“这叫善意的谎言,难道我们直接跟她说,你家老头以前干活的大厦出现了女鬼,我们找他了解情况来了,要是这样说,人家不报警才怪。”

  “就你道理多。”

  小夏嘀咕一声,这时,老太太和李老爷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李汉林已经年近七十,但一张古拙的脸上,眼睛却没有普通老人的那种浑浊,或者是会计出身的缘故,那精明的眼神在我们两人身上打转,看得我心虚不已。

  “两位是区政委的?不知是哪个部门,哪个科室的?”

  这一问,倒是把我问住了,我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小夏则拼命忍着笑,那可恶的模样让我恨得牙痒痒的。

  “敢情你们两位一大早就来忽悠我这老太婆,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老太太忍不住叫了起来,李老爷子冷冷哼了一声,朝老太太挥挥手。

  “老婆子,送客!”

  说完,老爷子就要走进里间,小夏站了起来。

  “别急,李老爷子,我们是来找你了解‘捷迅物流’的一些事情,那大厦,现在出事了。”

  李老爷子听得一震,背着我们站了半晌之后,依然不紧不慢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声音细听之下,却带着几分颤音,小夏才想再追问下去,老太太已经开始赶人了。

  “喂,你们两人还走不走,再不走我老婆子可要报警了。”

  老太太说得凶悍,口沫星子已经快喷到我们身上。

  “如果您想起什么,请打这个电话和我联系。”

  小夏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便和我出了大门。

  大门被用力地甩上,我们相视苦笑,却也只能无奈地下了楼。

  “那老头分明知道一些什么东西,可就是不肯说出来,真是顽固!”

  小夏一脚把一颗小石头踢得老远。

  时间尚早,我们把车停在李大爷附近的停车场里,沿着通向人民广场的林荫小道散起步来。

  “也不能怪他,时间过了那么久,他大概早忘了有这回事,现在突然被提起来,是人都会有点意外,我们要给他一个反应的时间。”

  “我敢打睹,他才没有忘了当年的事。”小夏半眯着她那美丽的大眼睛,捏起拳头比划了一下。“我刚才可是看见他肩膀抖了一下,他一定不是忘记了,只是不想说而已。”

  “好啦好啦。”

  我哄着她,用手掌把她的小拳头包起来。

  “我们先去吃早餐,然后再想办法搞定这个固执的老头子,你看可好。”

  “好是好。”小夏瞄了她那被我包起来的拳头一眼。“不过你要先放开我,不要趁机卡油。”

  “小气啦,不就抓一下。”

  “你不知道小气是女人的专利吗?”

  我无语,小夏趁机甩开我的手掌,朝前面跑去。

  “喂,你等等我——”

  我大叫,小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只能跟着赵大小姐跑了起来。

  就权当是晨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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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小夏,小夏——”

  我不断拍打着洗手间的大门,期待听到一丝回应,但这扇门却仿佛隔绝了两个空间,我听不到门内有一丝的动静。

  我更着急了,突然看不到那个指手划脚的身影,突然闻不到那熟悉的气息,突然失去小夏的我,感到惶恐无比。

  心里好像失落了某样东西。

  不知道小夏在里面怎么样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对付那只女鬼,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太多的不明确,让我的心乱成一团,现在我才发觉,这个认识还没到两个星期的女孩,是什么时候把我的心占去了一半。

  我只知道,我要再见到她。

  当我这样想时,我的身体已经早一步作出行动。

  我退后几步,然后狠狠地撞在门上,即使撞得肩膀隐隐伤痛,大门却纹丝不动。

  退后,撞门;退后,再撞门!

  我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不断用自己的身体冲击着这扇隔开了我和小夏的大门,但不管我如何使劲,大门却连一条缝也打不开。

  “小夏,小夏——”

  我不断大吼着,突然,我恨起自己的无能。

  “…如果我的夫婿连一只鬼也对付不了的话,当我发生危险时,让谁来救啊…”

  小夏曾经说过的话仿佛回荡在耳边,我又记起那个落寞的身影。

  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般,很痛。

  “小夏——”

  我不甘心地再吼一声,声音久久回荡在空旷无人的楼层中。

  铮——

  红光自我手中伸展而出,“斩魂刀”像是在回应我的心情,绽放出炽烈异常的红芒剑锋。

  我想也不想,捉着“斩魂刀”狠狠朝大门劈去,红光剑锋荡起一波波焰纹,异常锋利地破开大门的梏锁,只听卡的一声,大门打了开来。

  门内,烈焰依旧。

  一堵黑影从火场中扑出,熟悉的气味让我毫不犹豫地揽住这个柔软的身躯。

  “快走。”

  小夏在我怀中脸色苍白地说道。

  “啊——”

  尖叫声响起,火场中扑出另一条影子,我用“斩魂刀”挥了过去,荡起的焰纹让女鬼不甘心地退了回去,我不再看那洗手间中的情景,一手扶着小夏,快步朝电梯走去。

  不知是否害怕了我的“斩魂刀”,或者在火场中被小夏伤到,总之,当我们再次回到大厦大堂时,那女鬼并未追上来。

  小夏看来并无大碍,只是发丝微卷,脸色苍白了一些,但嘴角挂着淡淡的血痕却让我看得心痛无比。

  感受到我的眼光,小夏回望了我一眼,朝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刚才我虽然人在里面,但我知道你正拼命地想冲进来,谢谢你,除了爷爷和婆婆外,你是第一个会为我拼命的人…”

  小夏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已经微不可闻,我听得心头一热,把她揽得更紧,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更加努力的修习,才不会像今晚这样,当小夏陷入险境时我却一筹莫展。

  若不是“斩魂刀”及时启动,我真不敢想像后果会怎样。

  一想到刚才的情景,我便感到一阵后怕。

  出了大厦,天空已经下起浠沥的雨水,我们快步走进停车场中,开车回到了桃园小区。

  待进得门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左右,小夏似乎还没恢复过来,一下子软倒在沙发上,我连忙为她倒了一杯温水,她一口气喝下了大半,脸色才红润了一些。

  “你不要紧吧,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我伏在她身边,无比怜惜地看着她憔悴的面容。

  “不要紧,只是伤了一点元气而已,明天就没事了。”

  小夏摇头,声音虽然依旧有气无力,但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般难看。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女鬼正处于虚弱状态吗,但我看她不仅好得很,还厉害了不少。”

  小夏脸上现出一团红晕,咬着贝齿恨恨道。

  “是我太大意了,想不到这女鬼竟懂得示敌以弱,那洗手间里是她的丧命之地,也是她怨力最强的地方,在那个地方,她的能力得到加强,我却受到百般禁制,如果不是你及时破开她封闭的空间,恐怕我要出来,就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我总感觉她现在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厉鬼的范畴,还能弄出那么大的一片火场,普通的鬼根本做不到这些吧。”

  “你说的不借,我看不出七天,她便能完全成为一只鬼妖了。”小夏点头。“那个火场是她再现了死时的情景,那是属于她的领域,在那个火场之中,她的怨恨会以百倍的强化,想要战胜她便没有那么容易,但现在,她也只能在死亡的地方制造这个领域,若她成为鬼妖之后,便可能不再受到这个限制,到时要除掉她,便难上加难了。”

  “那我们今晚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被那女鬼将了一军。”

  “哼,这个亏我早晚会讨回来的。”小夏站起来,气呼呼地说道:“我赵小夏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等着瞧吧!”

  我为之宛尔,看来惹怒了小夏,那女鬼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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