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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大屠杀


  罗杰捉到大猩猩和白蟒,似乎应该是以后成功的预兆。

  可是相反,这一切反而成了一连串麻烦的开端。

  一切都不对劲。罗杰一早就钻出小屋,他想看看两位客人在干什么,可是他发现有人或者说有东西撬过笼上的锁。锁还是锁住的,但已经扭坏了。

  如果夜再长一点,或者工具强一点,罗杰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只空铁笼了。

  乔罗也出来了,罗杰叫过他:“瞧这儿!”乔罗仔细地看了看锁。

  “你看是用什么东西弄的?”罗杰问道,“锤子?还是钳子?”

  “我们应该听到敲打的声音呀!一定是用钳子干的,但看上去又像是用牙咬的。”

  罗杰瞪大两眼说,“这真是异想天开,是吧?”

  乔罗咧嘴一笑:“异想天开!但请看,在两侧可看到咬痕,是弧形的,正如牙齿所咬的一样,任何钳子都不会留下弧形的咬痕。”

  “可牙齿怎么可能在铁上咬出坑来呢?”罗杰反驳道,“没有人有那么历害的牙齿。这是把铁锁呵!”

  乔罗摇摇头说:“仅仅从现象看是这样,但我也解释不了,我想象不出是谁或是什么东西干的。鬣狗可以嚼烂一只洋铁罐,但一把铁锁它也咬不动;狮子和豹子的牙倒是很历害,但它们对金属一类的东西不会有胃口。”

  哈尔也出来了,来到两位大侦探眼前,他们俩都不作声,等着哈尔发表意见。他先仔细地看了看锁,然后把上下左右的铁栅栏都看了一遍。

  “这是相当聪明的东西干的,”他说,“如果是一般的动物,比如说犀牛吧,它只会漫无目标的瞎撞,只要撞破就行。但你们看,除了这把锁之外,其他地方一点痕迹也没有。不管是什么东西干的,它一定在树林子里看着我们是怎么样把两只动物关进笼子的,看到我们上锁,它就明白,这是需要对付的东西,如果想打开笼子的话。”

  “那么你认为这是动物干的了?”罗杰问道。

  “我没那么说,我只是说,如果是动物的话,一定是一种聪明的动物。但也可能是一个不太聪明的人干的,用的是不顶事的工具。”

  乔罗皱起眉头说:“你是在暗示,可能是我的某个队员干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我们的狩猎队有充分的信任。”

  “但这一带附近没有其他的人。”

  “他们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要近,不要忘了杀害戈格一家的那伙人。”

  “他们干吗要跟我们作对?”

  “他们可能在追捕戈格,但梯也格用枪伤了它,这样即使抓到戈格也卖不掉了,他们因此而恨我们。后来你抓了那只母猩猩,这一带没有多少大猩猩可猎捕,而我们破坏了他们的两次机会,我们只要有可能还会破坏他们更多的机会——他们清楚这一点。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们决定采用一种省事的办法:让我们千辛万苦地抓来野兽,然后他们来偷。我还不太清楚,这仅仅是猜测。”

  梯也格出现了,一只手捻着他的黄胡子。“还有另一个可能性,”哈尔说,“乔罗,对你的人什么也别说,但我要你注意梯也格。地区长官曾对我们说过他是个穷光蛋,价值三万元的两件标本,很有吸引力呢!听着,我不是指控就是他干的,我只要你留心他就行了。”

  急急忙忙地吃过早饭,哈尔、罗杰连同梯也格以及20名队员出发到森林中,再做一次侦察,看看能否找到那一伙作对的坏蛋。另外10名队员留守营地,照顾幸运夫人和白雪公主。

  他们意外地在戈格一家被杀害的地方又看到了戈格,由于他们是顶着风前进的,戈格没发现他们,它光顾自己沉思去了。

  那天它用树枝和树叶把它的妻儿的尸体深深地埋了起来,现在它就坐在坟墓旁,低着头前后摇晃着发出低沉的哀号。

  罗杰悄悄地说:“真没想到它们会那么思念。”

  “它们会的,”哈尔说,“很奇怪,这样一个粗野的野兽,竟然也那么重感情。这只能说明,你不能凭外表来判断事物。在动物园里,人们发现,对大猩猩必须得温柔,它的感情很容易受到伤害。你不能用打的办法来惩罚一只豢养的大猩猩,这倒不是因为怕伤着它,而是这样做之后,大猩猩可能会优郁而死。”

  “但有时它们也得受惩罚呀,你说是吧?”

  “当然,不过你只要稍稍提高一下嗓门,它就知道是在挨骂了,甚至还不需要这样,你只要轻轻地把它推开,它就知道你生气了。但你必须很快就要安抚它,不然它真会生病的。”

  “我真为那个大家伙难过,”罗杰说,“你看要是我走过去想法安慰它,它会怎么样?”

  “我看它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不要忘了,它仍然把它的一切不幸都归罪于我们。”

  他扭转身走回队员们中间,但一脚刚好踩在一根枯枝上,“啪”一声枯枝断了,戈格一下跳了起来,它拨开树丛跑上前来。“站住别动!”哈尔喊道。

  这一回站住也没用了,当戈格发现这些人后,刚刚还那么悲伤温柔的脸一下就气歪了,就像它的脑袋里的一根导火索被点着了。它的眼睛在深凹的眼窝里瞪得又圆又大;张开的大嘴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哇、哇、哇”的叫声。兄弟俩的背脊上感到一阵阵的凉气。

  戈格连根拔起了一棵小树,一手拍打着胸膛,一手挥舞着小树,一摇一摆朝他们冲了过来。

  兄弟俩把遇到大猩猩袭击时刻遵守的原则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放开腿拼命奔逃。他们知道,这头野兽不仅仅是愤怒,它现在一心要杀人报复。很巧,戈格的小树被树丛卡住了,到它把小树拉出来的时候,它的敌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们应该带上网,”罗杰说。他想起了要抓住戈格,帮它取出那颗折磨它的子弹的计划。现在遇上了这么个机会,却没有准备,反而给这只愤怒的野兽吓了个灵魂出窍。

  “我们怎么知道会碰上戈格?”哈尔说,“我们今天早上出来,本来就不是为了猎捕猩猩,而是要寻找那些坏蛋。乔罗,发现什么踪迹没有?”

  “地面太硬,什么也看不出来,”乔罗说。

  半个小时之后,是他们的鼻子,而不是眼睛,发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从远处漂来了一股难闻的气味,一股死尸腐肉的味儿,乔罗站住不走了。他像动物那样吸着鼻子嗅着,然后用手一指说:“那一边。”他们穿过一片灌木休,来到一片蕨类植物林中。这地方的气候,使得蕨都长到6~7米高。在这儿,那味更浓了。穿过蕨林就是一块空地。

  他们终于找到了,但是猩猩,而不是匪徒。是死猩猩,一群秃鹰冲天而起,正在撕扯尸体的一群豺狺狺然跑进了树林子。

  这里不止一家猩猩,而是一族。哈尔数了一下,成年大狸猩,雄性雌性一起共60只。据估计,维龙嗄火山地区大约生活着400只大猩猩,现在一下被杀掉60只,这是件很严重的事。

  没有小猩猩的尸体,肯定是被带走了。匪徒们并不都能安然无恙地逃跑,地上躺着两具非洲人的尸体。

  罗杰拾到一个小笔记木,他递给哈尔看,上面写满字,这些字迹潦草的笔记是用英语记的。

  “好像是记帐用的,记着在哪儿进行猎捕,猎物的数目,装运开支,收入多少美元或英磅。扉页这儿还有个名字,像是詹·詹·奈洛。”

  罗杰扫视了一眼满是猩猩尸体的空地,“你看是他指使干的吗?”

  “非常可能。我希望有机会当面把这个笔记本交给奈洛先生。”

  “然后呢?”

  “请他下山去见地方当局。我敢打赌,他这样做绝对没有取得当局的许可证。他应该去坐班房。”

  “如果他被关进监狱的话,是否就可以制止住这种杀戳呢?”

  “可能。匪徒们不会是寻开心才来杀大猩猩的,如果再没有人付钱给他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干下去呢?没钱就不干嘛!”

  “瞧,”罗杰说,“有两只活小崽子。”

  两只小崽原来躺在它们死去的妈妈身旁,没人看见它们,现在一只坐了起来,另一只爬上了妈妈的胸膛。它用两只小手使劲地扯着妈妈胸口上的长毛,但妈妈一动也不动。它悲伤地四处张望,一声不晌。如果是一只黑猩猩的话可能会吱吱喳喳的喊叫,但大猩猩的嘴不像黑猩猩那么碎,而且猩猩小崽是不会哭的婴孩。

  “看着真可怜,”罗杰说,“而且它们一定也饿了,你看它们会让我把它们抱走吗?”

  “如果有谁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就是你。你与小崽兽们很有缘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你自己就有一点像小崽兽。”

  “谢谢你的恭维,”罗杰说完就在尸体当中挑着路走到小崽猩猩眼前,他站在那儿望着它们,它们也望着他,没有显出任何不安,它们太小了,还不知道人是多么危险的动物。

  罗杰弯下腰,它们认真地看着他,待了一会儿,罗杰伸出手,他把手乎伸在两只崽猩猩之间,这样它俩都能来嗅嗅它。他开始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起话来,他话中的意思它们当然是听不懂的,但那种声音里的温柔它们是懂的。他慢慢地拾起手拍了拍一只小猩猩,然后又拍另一只,它们好像很喜欢这样。

  但他知道,他还不能操之过急。他不是立刻将它们抱上,而是慢慢站起身走开。他转过头去一看,两只小猩猩正紧紧地跟在他脚后头呢!

  从现在起,他就被认为是它们的妈妈了。

  他弯下腰,其中一只一摇一晃地爬上了他的肩膀,他把另一只也抱到了手上。

  “干得漂亮。”哈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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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快给它松绑,”罗杰说,“不然它就要给勒断气儿了。”

  哈尔审视了那座雕像一番之后说道:“我看你用不着担心,要是其他普通的动物这个时候早就断气了。但大猩猩的胸膛结实得很,什么样的蟒蛇也不能叫它断气儿。”

  “那么你不打算把它们分开啦?”

  “是的。你把它们包扎得很好嘛,我说呵,你就是用缎带把它们当礼品来包扎,也没现在这样够意思,如果我们把它们分开,那么两个都会成为我们的麻烦,就让它们这么着吧!马里,把网拿来!”很快,绑在一起的两个动物就被装进了网里。

  哈尔喊道:“抓住。”但队员们谁也不上前,哈尔猜到了是什么原因。据传说,女神哈里每一千年要以白蛇身形显灵一次,所以这种稀有的白蟒就特别神圣了。

  图图说:“如果我们不敬重她,她会给我们带来灾难的。”

  哈尔向他保证:“我们一定好好待她,谁要伤害她一定要受到惩罚。来吧,抓住。”

  哈尔自己抓住靠近这个双头怪头部的网口,其他人看到哈尔已经动手,也试着把手指头伸进了网眼,由于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只有10个人抓住了大网,一边5个。

  哈尔那个科学脑袋,只要有可能,总是把事实换成数字,他估计这几个人手也就足够了。大猩猩重220公斤或者多一点,白蟒90公斤左右,总计300公斤多一点,十个人,每人30公斤左右,那其实算不了多重。

  可实际上并不那么简单,因为两个家伙被放倒以后,就开始挣扎起来,白蟒松开了咬住大猩猩的口,转过来要咬哈尔,但被网挡住了。哈尔查看了大猩猩的伤口,他高兴地发现,由于大猩猩有厚密的毛以及坚硬的皮肤,所以这一口咬得不算重,连血都没流;而这一口要是咬在人的肩膀上,那伤口起码要有三厘米深。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会那么走运:他们最想要的两种动物竟然一次捉到,就在这网中,而且连皮几乎都没碰玻,完好无损。特别是那条白蟒,非常非常珍奇;一条白蟒那稀罕的程度,简直就像在热带地方看到雪球。

  那些没参加抬网的队员眼睛盯着罗杰,嘴里在用斯瓦希利语议论着什么,罗杰只听懂一点,大概是说他是好样的。突然他们一拥而上,把他抬到肩上,欢呼着朝小屋走去。

  “让我下来,”罗杰喊道,这一次他们没听从他的命令,他们一直把这个非常不好意思的孩子抬到卡车旁。哈尔吩咐打开一辆卡车上的大铁笼,大大出乎罗杰的意料,两只动物一起放进了同一个铁笼。

  “绝不能放到一起,”罗杰反对说。

  “为什么不?”哈尔说,“它们可以互相做伴嘛!”

  “它们会打起来的,一个会把另一个杀死。”

  “不会。我看不会。你已经看到,白蟒拿大猩猩没办法;而大猩猩只要它不是在保卫它的家庭,一般说来,脾气很好。我看它们实际上还需要对方呢!”

  “需要对方!我的上帝!难道蛇和猩猩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吗?”

  “需要伙伴。”哈尔说,“一只独处的猩猩很容易由于孤独寂寞而死去,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的动物园里只有13只山地大猩猩的原因。一定得有东西来逗起它的兴趣,最好的东西就是还有另外一只大猩猩。也许我们还会抓到一只,但在那以前,白蟒可能就足以引起她的兴趣了。”

  “她的?”

  “对。两位都是夫人,所以我们必须给她们以夫人应得到的一切礼遇。第一件事就是要解掉它们身上的网。”

  哈尔爬进笼子,还拴上笼门。这样他与两位新客人同处一笼,它们当中任何一位的力量都可以把他勒死。他抽出刀把网从头到底一刀划开,两只动物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解放,哈尔已经溜出了铁笼。它们逐渐松开箍住对方的身子,除了环境不熟悉以外,周围已经没什么东西激怒它们了。大猩猩缩到一个角落,白蟒缩到另一个角落,双方都装出一副对对方不感兴趣的样子。

  “它们习惯于与对方做同居一室的伙伴,还得一段时间。”哈尔说。

  它们疑虑重重地互相对望着,但已经不再感到惊慌。蟒不怕大猩猩,大猩猩也不以蟒为食,它只吃水草、树皮、笋和草。但它也不怕蟒,别看大蟒可以缠死一头狮子,可是对付大猩猩那壮实的胸膛,它毫无办法。

  哈尔想,它们没理由不好好相处。

  晚上兄弟俩躺在床上,谈起今天的事,都感到收获巨大,“这可得归功于你,”哈尔说。

  罗杰不同意他的称赞,“我什么也没干,是它们自己抓住自己,自投罗网。这完全是运气。”

  “不完全是运气,”哈尔说,“你动脑筋,带了根绳子。而梯也格可能会带枪。大猩猩来的时候,你要是用绳圈套它,那就完了,它肯定要攻击你,还可能置你于死地;你套住了大蟒,本可以吹响警笛,如果那样,也许在我们赶到之前,大蟒已经缠住了你;就是在大蟒被大猩猩踩了一下而把大猩猩缠住的时候,你还不吹警笛,因为它们可能分开,转而向你进攻,那就是二对一了,你就活不到现在了。你不吹笛,而是先把它俩一起绑住,这时才吹响警笛,时机掌握得很好。”

  “我还是要说,这是运气。”罗杰说,“大猩猩回来得正是时候,我想把它叫做幸运夫人。”

  “另一位夫人怎么称呼?”

  “白雪公主。”

  “太好了!”哈尔赞成道,“这样可以把它同患白化病的同类区别开来。”

  “可它就是白化病呀!”

  “不。白化动物一般都不是纯白色,在它们的皮上仍可看到某些斑痕。另外,白化动物的眼睛都是粉红色,但这条大蟒的眼睛是蓝色的。”

  “它如果不是白化动物的话,那是什么呢?”

  “一个变种。”

  “什么叫变种?”

  “呃,你也可以说它是畸形,一种不同于平常的形态。每个马戏团都非常想得到一些畸形的东西来使观众吃惊——一个长胡子的女人啦,一匹长着两个脑袋的马啦,任何一种观众愿出大价钱来看的东西都行。畸形的东西经常都是些样子丑陋的东西,但这一个很美,这是它另外一点吸引人的地方。”

  “我敢肯定他们从来也没看到过像白雪公主那么美的蛇。”

  “起码很多年没见过了,”哈尔说,“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时还没你呢——有一个动物收集家,叫赖纳,在全国各地展出一条白蟒,他叫它塞拉塔——这是一个梵语词,意思是‘美人’。我记得是在洛克菲勒中心瑞士航空办事处橱窗看到的,它被放在一个周围饰有金色流苏的紫色台子上,吸引了好多的人,后来不得不派警察到那里维持交通秩序。有人出15000美元要买这条‘美人’,但赖纳拒绝了。后来有人不断地朝上加价,你想到过吗?你的白雪公主起码值20000元,另外,大猩猩值10000元,今天收获很大呢!”

  对于家庭经济状况的改善,罗杰试图显露出一点适当的高兴,但一想到要与两个新朋友分手,他不免又有点儿伤心,他与野兽有一种缘分——它们信任他,也容易被他驯服。如果你不能保护朋友,那交朋友干什么呢?

  睡觉之前,罗杰拿起手电筒溜了出去,他想看看两位客人过得怎么样。他没想到,他竟然看到白雪公主就蜷伏在幸运夫人的身旁。幸运夫人躺在地上,它的长毛几乎将冷血的白雪公主整个儿盖住了。

  它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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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罗杰的运气


  罗杰很沮丧,他们失败了两次。“我在想,下次还会干出什么蠢事来。”

  他开始发牢骚了。

  哈尔没法安慰他,因为自己也很失望。

  “呃,起码,”他说,“我们已经有了三项成绩。”

  “啊?!是吗?说说哪三项成绩?”

  “我们成功地在两天里树了三个敌人,这需要点儿本事吧?”

  “什么敌人?”

  “戈格是一个,梯也格是一个。”

  “俩了,第三个呢?”

  “梯也格打死的那条大蟒的伴侣,我们至今还没有它的消息,但可能马上就会育了。”

  “你认为一条大蟒会关心它的伴侣吗?”

  “当然。特别是当它在孵儿育女的时候,如果什么人敢碰一碰它的小崽儿蛇的话,它会变得很凶猛。它盘在卵的周围保护它们直至小蛇出壳,这是它天生的本能。”

  “那刚才挖开蛇窝的时候,为什么没看到有大蛇盘在卵周围呢?”

  “可能出外捕食去了,就是大蟒也得吃东西呀,但要是它回来看到它的卵都不见了,小心着吧!它会袭击任何够得着的人或兽。”他想了想,“那将是我们捉住它的一个机会,我要派人拿个警笛守到蛇窝旁,只要看到蛇出洞就吹笛,我们就去帮忙。”

  罗杰说:“让我去吧!”

  哈尔宽容地笑了笑。弟弟当然很有胆量,也很有力量,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他肌肉结实,力气也够大的,但要对付一条已经被激怒的大蟒,他还不是对手。如果人们来不及赶到,大蟒就缠住了他,怎么办?

  “我看你还是不要去吧!”他说,“我给乔罗说一声,让他挑一名队员来干这事儿。”

  罗杰表示反对,“我不是一名队员吗?或者说,与一名队员差不多吗?何必另去挑一名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要做的不过是吹响警笛而已。”

  哈尔不情愿地同意了,无论如何,人总是要成长的,如果不让他负起某种责任,他总也成长不了。

  “去吧!给,警笛。要发现什么的话就使劲吹。”

  罗杰拿上警笛,同时还拿上一卷绳子。

  “带绳子干啥?”哈尔问。

  “如果它出来后,队员还没赶到它就要钻进树丛,我可以用这把它套住。”

  罗杰满怀信心地走了。太阳几乎已经全部落了下去,一会儿,这块林中空地就会完全被高大的树影所遮没。到那时,野兽就会出来喝水,说不定那条大蟒也会出来。

  哈尔忐忑不安地看着弟弟走到了小湖的另一边,然后他找到乔罗吩咐说,“我弟弟在等着另外一条大蟒,他一发现,就会吹响警笛,你们听到笛声就立刻赶去。告诉你的人!”

  罗杰朝湖上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迹象。他又看了看刚才挖开的蛇窝,仔细的查看了另一个洞口,看不见多深——它可能在里面,也可能不在家,而在外猎食,或者可能在寻找杀死它伴侣的仇人。

  罗杰躲进了树丛中。尽管蚊子正在他身上美美地吸着血,他也还是一动不动。

  森林里的居民们开始出来喝水了,第一个出来的是一头步履径盈的羚羊,接着出来的是两头南非羚羊和一头大羚羊,然后是两只黑白相间的好看的疣猴,一直吱吱喳喳地像在讨论着什么,喝了水之后,仍吱吱喳喳地讨论着返回树林中。

  来这里的并不都是森林里的动物,后来来的、一位客人是一头长颈鹿,可能来自迈基诺山和卡里西姆比山之间的谷地。它的腿太长,头够不着水,只有四蹄分开地趴在地上才喝得着水。

  一头经过旁边的狮子闻到了罗杰的气味,它睁大眼睛久久地注视着罗杰,轻轻地咆哮着。但是罗杰一动不功,它于是不予理会而走到水边去了。喝了水回来的时候它又停住,罗杰一动不动,狮子摇摇脑袋,好像在说:“你知道我能吃掉你,如果我想那样做的话。”然后走回了树林。

  树丛又分开了,一只大猩猩一摇一摆地走了出来,罗杰心跳起来,可能是戈格。它停下看看罗杰,不,不是戈格——罗杰后来知道,没有两只猩猩会长得一个样,就像人,各人总有一点区别。这一只脸是蓝黑色,背上也没有一长条白毛。如果它身上有枪伤,它也不会这么平静。它半握起手掌开始拍打着胸膛,但它只是随随便便地拍几下而已,因为它的家人不在身旁,而且看不出那个穿着衣服的另一种“猩猩”有什么危险。所以它放下了像足球那么大的双手,用指节撑地走了。

  多好的标本啊——而罗杰竟让它从手中溜掉了,他真想扔出套索把它套住,然后呢?大猩猩将扑向他把他撕成碎片。他可以吹响警笛,但猩猩比蟒蛇聪明——队员赶来之前它就会跑掉。罗杰一肚子窝火,眼睁睁地看着成万美元从身边溜掉了。

  这时候在蛇窝的另一个洞口出现了一点名堂:洞口露出了一个白鼻头。这不可能是一条蟒蛇的鼻子,非洲蟒蛇的头是黄黑色的,身子是黑棕色,上面有浅棕色花纹。

  但这玩意儿是白色的,看起来,更像是一头北极熊的鼻子。这当然是荒唐的,非洲原野上哪儿来的北极熊!但那可能是什么呢?

  现在整个头都出来了,罗杰从形状上认出那就是条蟒蛇的头——雪白的头顶,两只蓝色的眼睛,一条红色的舌头吐进吐出。蛇的舌头并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是一种刺,它其实是一台小型雷达。每种蛇,不管是有毒蛇还是无毒蛇都装备有这样一台雷达。罗杰完全知道这一点,但他看到蛇的舌头吐进吐出的时候,总禁不住有点儿害怕。

  光闪闪的白色的蛇身又出来了五六十厘米。

  该行动了,罗杰把警笛放到口中。但别忙,还不能吹,蛇会感觉到声音,会逃掉的。他首先得把它套住,然后再拼命地吹吧!要扔绳圈就必须走出树丛,才有足够的地方抡胳膊。由于他的出现,蟒蛇吃了一惊,抬起了脑袋。

  罗杰把套索悠了几下然后一甩,绳圈落下刚好套在蟒脖子上,罗杰立刻收紧绳圈。白蟒一下从洞中窜出,使劲地扭着身子试图摆脱脖子上的绳圈。

  现在该吹警笛了,正当他要把警笛放进嘴里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而又激动人心的事:那只到湖边饮水的大猩猩从湖边回来了,由于光线太暗,它没看到地上的蟒,一脚刚好踏在扭动着的白蟒身上。

  立刻,愤怒的白蟒尾巴一扫,缠住了猩猩的双腿,脑袋沿着螺旋状的路线向上窜,猩猩的双臂和身体也被紧紧地箍性了,当蟒蛇与猩猩面对面的时候,白蟒一口咬住了猩猩的肩膀。

  罗杰飞速行动,他往前一跳,飞快地把绳子一圈一圈地缠在两只正在搏斗的动物身上,他本想把绳头拴在一棵树上,但他看到已经没这个必要,大猩猩的双腿已经被死死地缠住,它一步也走不了。但他怕大猩猩受不了蟒的缠勒的力量而死掉,所以他还是使劲地吹响了警笛。

  立刻,小屋里一阵响动,队员们冲了出来,哈尔跑在最前边。

  如果哈尔原先曾担心会看到被大蟒缠住的罗杰的话,现在他看到罗杰安安稳稳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观赏着湖光山色,他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在罗杰的身旁像是立着一座雕像:一个毛茸茸的家伙身上缠着一条大蟒,还有一根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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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摔跤比赛


  地面在蠕动,然后裂开,最后甩起一条大蟒的尾巴。看来,那条大蟒并没有被大蒜所吸引,而是想离得越远越好。

  尾巴开始朝地下缩,哈尔一把抱住,并喊其他人赶快来帮忙。

  人们跑过来抱住大尾巴朝外拉,但是蛇对付这种局面很有办法:它的肌肉朝外胀并且变得很硬,牢牢地撑住洞壁,死死地卡在原地不动。

  如果一条蛇能耍花招的话,哈尔当然也会。他知道蛇总是企图朝里钻的,那么它总要松开它的鳞片的。

  “不要一直往外拉,”哈尔说,“好,松掉一点,”队员们不再朝外拉,大蟒马上也松开并开始朝里面钻。“快拉!”哈尔一声令下,大家一齐朝外拉,大蟒不但没钻进去,反而被拉出了20多厘米,它立刻撑住洞壁,又拉不动了。哈尔喊道:“松!”大蟒也松开并朝里钻,“拉!”,又拉出了大约30多厘米,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蛇被拉出越来越长了,但问题也来了,因为它不断翻滚摆动,现在已经很难把它抱住,喊来了更多的队员,现在这条大蟒要对付多达30人,它把这些人一会儿带到这边,一会儿带到那边,一下被摔到树上,一会儿被甩脱了双手——因为那么粗的蛇身实在很难握住。

  不一会拉出来一段鼓囊囊的身体,一定是这条大蟒吞下后还没消化的东西,后来又拉出另一段鼓胀的身体,显然它今天早上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现在蛇头出来了,大概只有那鼓胀部分的一半。一条蛇怎么吞得下两倍于它的脑袋那么大的东西呢?秘密在于他的颌关节,它的上下颌不像人那样像个铰链似的卡合在一起,它是靠一条有弹性的带子连着,可以拉开,又可以恢复原状。这样,像小牛那么大的东西它都可以吞下去。

  哈尔和罗杰曾经见过一条蟒整个儿吞下一头红鹿——就是角没法吞下,露在蟒蛇两边嘴角外,看上去怪模怪样的,这条蛇的两个鼓包要小得多,大约有一米二粗,里面是什么东西还不清楚。

  大蟒猛地一拧,甩开了那些用胳膊勒住它的敌人,立即张着口朝一名队员窜去。这队员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大蟒动作极快,把他的肩膀咬住了。

  大蟒无毒,但它又尖又长的牙齿可以造成一个严重的伤口,它的牙尖得就像针,而且像鱼钩似地朝里弯,一旦咬住就很难松掉。

  队员们都放开了原先抱着的蛇身,试图从蛇口里救出他们的伙伴,自由了的蟒尾巴一摆,立刻打倒了好几名队员,然后缠住了被咬住的队员。这名队员是哈尔队中最好的队员之一,叫图图,他勇敢地同大蟒搏斗,但由于他的双手被死死地缠在身体两侧,他现在毫无还手之力。每一次他呼出一口气,蛇就缠得紧一点,这是蟒最拿手的捕杀办法,通常,猎物身上的骨头是不会断,只是越缠越紧,使猎物不能呼吸,一旦呼吸停止,心跳也就很快停止。

  但要是谁跟你说蟒蛇勒不断猎物的骨头,你不要信以为真。一名马戏团的演员被一条五米长的蟒蛇缠死,后来发现他身上的骨头有48处被勒断。

  如果大蟒能把图图缠死的话,接下去它就要吞食他。是否能吞下,一要看蟒的大小,二要看人的大小,蟒蛇吞食人的例子,被证实的已经有好几百例了。

  一条大约只有3米多长的蟒蛇当然是吞不了人的。但对一条南美大蟒或一条非洲大蟒来说,就完全可能了。一条将近10米长的大蟒就吞食了一名成年的东印度妇女;一个14岁的男孩被一条5米多长的大蟒所吞食;一个缅甸人失踪之后,他的朋友们到处寻找,最后发现了他的两只拖鞋,不远的地方躺着一条近8米长的大蛇,肚子上隆起一个大包,后来割开这个包,发现了他们的朋友的尸体。

  尽管如此,蟒蛇并不是一种凶恶的动物,除非它受到攻击,不然它几乎从不主动进攻。蟒蛇可以驯化,很多非洲人在家里驯养蟒蛇来捉老鼠或驱赶其他的害兽害鸟。

  哈尔用手使劲扒大蟒的口,但蟒蛇尖利的牙齿割伤了他的手指头,罗杰跑到供应车上取来一根撬棍。

  “好!”哈尔接过撬棍使劲插到大蟒的上下牙之间,两名队员上来帮助才撬开了大蟒的嘴巴,松开血淋淋的肩膀,其他队员则使劲扳开缠在图图身上的尾巴。图图什么也不知道,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罗杰的撬棍起了作用,大蟒的嘴巴被撬开了,缠着图图身体的尾巴也被拉开了。

  但如果他们认为这条蛇已经精疲力尽,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他们还没明白过来,这条蛇已经又钻进了一个洞。它会在里面呆上几小时,也可能几天。

  大块头梯也格一直远远地站在后面,现在他看到充好汉的机会来了。他昂首阔步地走到只有他肩膀那么高的队员中间,大黄胡子一上一下地抖动着,一只玻璃眼冷冷地盯着队员们,另一只眼则轻蔑地瞪着哈尔。他说:“你干了件蠢事吧!”

  “你能干得漂亮些?”

  “当然。你看来忘记了,我是这次探险队的向导,这根本不是孩子干的事。”

  “如果你有什么计划的话,让我们听听,”哈尔说,“这条蟒受了惊,天知道它会在地下呆多久,如果你知道如何把它弄出来的话,就动手吧!”

  “很简单,”梯也格说,“伙计们,弄些树枝树叶来,塞到那洞里。”

  队员按他的吩咐做了。“好,现在点火。”很快,树枝熊熊地燃烧起来,“什么蛇也受不了这烟火,它一定会从另一个洞口跑出来,你们都守到那个洞口周围去,他一出来就把它抓住。”

  队员们都聚集到了另外一个洞口,也许梯也格说得对,由于害怕火,大蟒会企图从这个洞口逃跑的。

  可是谁也没注意,梯也格并不与队员们一起守在估计蛇会窜出来的那个洞口,而是站在离点火的洞口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之外。当一个黄色的脑袋,后面拖着一条鼓起两个包的黑褐色的身躯从烟火之中一冲而出的时候,梯也格大大地吃了一惊。它像一道闪电,直向梯也格的胸膛射去,那劲儿狠得就像一头斗架的公羊,同时尾巴马上缠到了他的身上。

  梯也格惊恐万分,他抽出手枪朝大蟒的大口开了火,子弹穿透了脑袋,大蟒立刻瘫软下去,近10米长的身躯在死亡的痛苦中翻滚挣扎。

  哈尔跑到梯也格的面前,“我要收掉你的枪。”

  “为什么?”

  “你完全明白,我们要的是活的大蟒,而你惊慌失措,开枪把它打死。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森林里还有一头大猩猩身上带着由于你的慌张而射在它身上的子弹。现在你应该把枪交给我。”

  梯也格的那只玻璃眼死死地盯着哈尔的脑袋,而另一只眼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哈尔全身。

  他慢吞吞地开口了:“你个厚脸皮,妄自尊大的小家伙,你想要枪,为什么不动手呢?”

  他的身高要比哈尔1.8米的身材还要高出20厘米,那头鹦鹉冠毛似的头发使他看起来还要高得多,他的肩膀也要宽得多,体重比哈尔要重20多公斤。

  哈尔虽然才19岁,可是他已经高过父亲,也比父亲壮实,他的肌肉由于经常锻炼,非常发达,看上去一点也不比这个留着一大把黄胡子的人好对付。他的队员都围了上来准备给他帮忙。

  梯也格哈哈大笑:“有多少就上吧,我要干掉你!”

  哈尔示意其他人退后,“如果要较量的话,我会一个人与你较量。但我不想与你打架,我只要收你的枪,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为朋友呢?但如果每一只我们要活捉的动物都彼你开枪打死了,那我们就不可能相处。把枪交出来吧!”

  “给你,但不是枪!”边说边一拳打在了哈尔的肚子上,把哈尔打了个趔趄。

  看到第一下得手,梯也格立刻扑了上来。哈尔站在湖边上,已经不可能后退,只好朝旁边一闪,同时脚下一绊,梯也格一头栽进了湖里。

  当梯也格从水里冒出来的时候,那鹦鹉冠毛似的头发软嗒啦地搭在头顶上,胡子像一块打湿了的洗碗布。队员们哈哈大笑,浑身滴水的梯也格怒不可遏。

  “为这,我非要宰了你!”说着他冲向哈尔,简直就像一节失去控制的火车头,这一次哈尔没有躲闪,他使用在日本学到的柔道技术,蹲下身从梯也格的拳头下钻过,然后一把抓住梯也格的踝部,一使劲,就把梯也格头朝下地送进了正在冒烟的蛇洞口,梯也格湿淋淋的衣服上冒起一缕缕的水汽。

  哈尔把他从蛇洞里拉了出来,取下了他枪套里的枪,梯也格一次入水,一次进火,这两次惊险历程已使他的斗志烟消云散了。

  “还是去换件衣服吧!”哈尔说。梯也格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小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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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蟒蛇的种种传说


  罗杰感到很烦燥,每次他刚睡着就梦见那张黑色的面孔以及一条多毛的手臂,横扫过草地把他击昏。

  他立刻惊醒,并且很不安。不仅仅是因为害怕,也是为戈格而难过。这个庞然大物失去了它亲爱的伴侣,而梯也格使事情变得更糟,现在由于受伤疼痛,戈格已经变成一个可怕的敌人,由于疼痛它会发狂,它会杀掉它所遇到的第一个人。

  “哈尔,起来!”罗杰喊道。

  “睡吧!”

  “听我说,哈尔,我们该想办法。”

  “干什么?”

  “给它把子弹取出来。”

  哈尔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但这话正像罗杰说的,他总是想办法帮助一只动物而不会避开它。

  “别胡思乱想了!”哈尔说,“你怎么可能与一头随时想杀掉你的野兽交朋友呢?”

  “我不知道,”罗杰承认,“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这样做,而且你要把梯也格解雇了。”

  “很不幸,我们不能这样做。他受合同保护,我们曾经保证过,在我们结束这个地方的工作之前得雇请他。但有一件事也许我能办得到:解除他的手枪。”

  罗杰哈哈大笑:“我倒想瞧瞧!在我听起来你好像要说,‘万分对不起,梯也格先生,我想要你的枪。’”

  哈尔也笑了:“差不多是这样。”

  “如果他不交出来呢?”

  “我就慢慢地劝他。”

  乔罗突然冲进房间:“大蟒,先生!”

  “在哪儿?”

  “湖里。”

  “盯住它,我们立刻就到。”

  赖因格林马戏团想要一条蟒蛇,这里就有一条,几乎就在门口。他们的倦意立刻烟消云散。他们来到了湖边,四处一看,什么也没看见。乔罗指着湖中说:“在那儿!”

  他们原指望会看到非洲最长的动物,现在他们看到的仅仅是个鼻子,就露出那么一丁点儿在水面上。

  他们想起了亚马逊丛林中的南美大蟒,那是非洲大蟒最近的亲戚,它们同属蟒科,但南美蟒生活在水中,非洲蟒一般认为生活在陆地。然而它们有一个共同的习性,就是卧藏在水边一带,随时准备捉到来饮水的动物。

  “怎样把它弄上来?套索,还是用网?”罗杰拿不定主意。

  “都不行。它可以呆在水下不呼吸达20分钟之久,20分钟,它在水下不知道早游到哪儿去了,到哪儿去找,别指望能用力气就抓住它,也许我们可以给它找个出来的理由。”

  “什么意思,你认为你可以说服一条蟒蛇吗?”

  “是的,如果能有另一只动物帮忙的话。”哈尔的目光在草地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树林边上一头正在吃草的南非羚羊身上。

  一个叫马里的队员正带着一根套索,哈尔对他说:“试试能把那头羚羊套住吗?”

  马里毫不费力就把那头一点也没警觉的小羚羊捉住了。

  “带这儿来,靠水边这儿。”哈尔叫道。

  马里把那个又踢又蹦的小家伙拉到了水边,他自己手握住绳头躲进了树丛。

  当大蟒昂着头张着嘴射向岸边的时候,水面上涌起了一阵波浪。

  “拉过来!”哈尔喊道。

  马里把那只浑身发抖的小家伙拉到了树丛里就放开了它。十几名队员冲向大蟒,大蟒又湿又滑,根本抓不住,它从十几个人的手中硬是溜掉,进了一个洞里。大家都很失望。

  “不要紧,”哈尔说,“我们还要抓住它。它的窝肯定在那下面,迟早它总要出来的,大家作好准备,它一出来就把它抓住。”

  大家就站在那里等着——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厨子突然出了个主意,他跑到供应车上拿来一头大蒜,“在我们的村子里,”这位黑人说,“人们经常说,蛇离不开大蒜,没有大蒜它们就呆不住。”他把大蒜放在洞口,“这样会把它引出来。”

  哈尔完全知道这一套,所以他没笑出来,这不过是许多非洲人的迷信之一。

  另一种迷信是:蟒是神。许多部族都敬蛇为神。你如果杀害一条大蟒,天会大旱,庄稼都会干死。

  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大蟒在缠死一个人之前必定要把尾巴先缠到树上,动物学家们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很多大蟒在没有树的原野上攻击人或兽。

  另外一种普遍的看法,以为蛇的舌头像把油漆刷子,先在猎物全身涂满唾液,这样它吞咽就容易多了。其实它的舌头实在太小,胜任不了这件事,就像用一把牙刷,难给一个大谷仓刷油漆似的。

  蛇的身体下面有两块突起,人们以为蛇用它们来堵住猎物的鼻孔使其窒息,事实不是这样,事实要比这奇怪得多:这两块突起是脚的残留部分,好几百万年以前,蛇是靠脚走路的。

  还有一种普遍的迷信:蛇不会在日落前死去。这也不是事实,但引起这种误解是有原因的,不久之后,兄弟俩就会知道。

  根据一些部落的传说,天上的彩虹就是一条缠住地球的巨蟒,只有最强有力的巫师才使得世界不被缠死。

  大蒜丝毫不起作用,但有东西在起作用了。哈尔站在离洞口约6米远的地方,他感到脚下在动,但他并不感到有什么不对头,因为非洲这个地方,到处是火山,所以经常有地震发生。

  突然,一阵猛烈地抖动把他摔到了旁边不远的地方。

  这地震好奇怪,其他人似乎什么也没感觉到,树一动不动,地震只发生在他的脚下一点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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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子弹


  那帮人肯定已经带着仔猩猩逃远了。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不要成年的?”罗杰感到奇怪。

  哈尔说:“也许他们不懂得怎样抓大的,把大的杀死抓小的更容易些。”

  “但如果他们打算卖钱的话,仔猩猩卖不了几个钱呀!”罗杰说。

  “与大的一样价,10000元。”

  “不合情理,”罗杰说。

  “不,合情合理。你自己算算:如果你经营一个动物园,你更愿意要哪一种——大的,可能活十年或者更长一点;小的,你可以展出三十年!”

  “我呀,”罗杰说,“我两种都要——大的,可以让人们看看大猩猩长的什么样,小的,可以展出更长时间。”

  “不错,这也正是为什么它们大小都一个价。”

  “好吧,”罗杰说,“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可以批准活捉大猩猩而禁止杀死大猩猩呢?”

  “因为杀死一只大猩猩,地球上就少了一只大猩猩;但如果你抓到一只活的大猩猩并放养在动物园内,大猩猩的数目并未减少。你实际上帮助了大猩猩——它们从此可以生活在一个好环境里,可以活得时间更长,而不是生活在满是敌人的丛林中。有人说动物园里的野兽变衰弱了,从某种情况看是这样,但总的说来,野兽们吃得好,住得安全,有病得到医治,还有人来观看它们,它们一点都不会难过。”

  “听!”

  树丛中“咔嗒”一声,走出了溪水边那只庞然大物,它仍然以一种满足的低沉的声音与自己说着话。

  当它看到它的家庭发生了什么变故时,它站住了,它的声音变成了一种极端痛苦的“啊!啊!啊!”声,它跑上前,伏在那只年轻的雄猩猩身上,那可能是它的儿子,后来又趴在它的两个妻子之间,用它的大手压住还在往外滴血的伤口。它摇着它们,仿佛想把它们摇醒。后来它用手把它们拖到身边,一只手搂住一个,一俯一仰地摇着,悲伤地呜咽着。

  突然,它停住了,巨人放下了两具还留有余温的尸体,一下跳了起来,它四周望着,可以猜得到它心里在想什么:“谁干的?”

  它的目光终于停在了藏得不太好的四个人身上,它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连同从山上反射回来的回音,叫人全身发冷,几个人都给吓蒙了,就像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呆在那儿。

  戈格用手掌击打着地面,那是什么样的手掌啊!每一只都像垒球手套那么大,它开始朝四个人走过来,一边发出阵阵怒吼,一边用手捶打着它那大鼓般的胸膛。

  四人的心怦怦乱跳,人却像木头般地一动不动,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快跑,但他们清楚地知道,这样一来必招致攻击,唯一的办法是站着不动把它吓住。

  如果按正常的大猩猩的行为,它来到离人三至四米左右的地方就会停住,然后转身走开。

  但是巨人不遵守常规了,它的亲人遭到杀害,它的愤怒和悲伤驱散了它秉性中对人的恐惧。

  它脸上的表情吓得你血都要凝固,不仅仅是因为那张血盆大口及里面的长牙,它的脸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太像人脸、像一个狂怒而要拼命的人脸。

  哈尔和罗杰以前也受到过野兽的袭击,也曾身处险境,但这一位更令人魂飞胆丧。一头要进袭的犀牛脸上是毫无表情的,一头野牛的模样,要杀人的时候与它吃草的时候一个样;从一头暴怒的河马的眼睛里你什么也看不出来;一头发起攻击的大象会支棱起耳朵、举起长鼻,但它的表情没有变化;一头发怒的狮子除了那张开的大口之外,面部平静如常。整个动物王国都是如此——除非你碰上了大猩猩,只有它们,以及另一种动物,人,有着一张忠实地反映他们情绪的面孔。

  而且即使是人,无论他怒到何种程度,也不会发出大猩猩发怒时的那种气味。一阵微风向罗杰的鼻孔吹过来一种气味。

  “它发出一种烧橡皮的味儿。”罗杰说。

  戈格伸开两条毛森森的胳膊,这一来,谁也逃不脱,它两手伸开的距离足有二米四五长,那臂膀上的肉疙瘩一鼓一落,不用说,这样的一只手足以拧下一个人的脑袋。

  它前额上的毛发一上一下的抖动,罗杰感到自己后脑勺上的头发似乎也在抖着。

  梯也格粗壮的身躯抖得像风中的一片树叶,这实际上是他第一次看到山地大猩猩,他对哈尔兄弟所讲的那些关于山地大猩猩的事全是听别人说的,他自己从没接触过大猩猩。

  所以他做错事是很自然的了。

  他弯下身捡起一块石头,使足劲扔了过去,正打中那个庞然大物的胸膛,但对戈格来说,不过像根羽毛拂了一下。它捡起那块石头朝梯也格猛掷过来,这使得亨特兄弟想起了戈格用石头与敌人打仗的故事,石块正打在梯也格的肚子上,把他打得弯下了腰。

  戈格没有在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没在二米远的地方停下,也没在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它左臂一挥把罗杰和乔罗打倒在地,右臂一抡,哈尔也趴到了地上。

  它对梯也格却另有花样,它把大块头一把抓起朝树上扔去,梯也格在一根离地三米多高的树枝上碰了一下,落到地上。

  梯也格抽出手枪开了火。

  打中了它,但没倒下,它捂着肩头转身跑进了树丛之中。

  哈尔弯下腰查看失去知觉的罗杰,试了试他的脉博和呼吸。

  “他一会儿就会醒!”果然,几分钟之后,罗杰睁开双眼,虚弱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他强健的身体经受住了这次致命的打击,如果是另外一个人,没有像罗杰那种在非洲原野受到的锻炼,那早就完蛋了。

  四个人使劲地站了起来,昏昏沉沉地顺着那条兽路摇摇晃晃地朝回走。哈尔难以理解地看着梯也格说:

  “我想,你说过不要带枪的。”

  梯也格难堪地说:“呃,嗯,你瞧,我认为这是一种预防措施。”

  “但我认为你原来说过你不怕大猩猩的。”

  “怕?谁怕啦?我只是想我应该在万一有麻烦的时候保护你们,我带了这支枪是你们的运气,我救了你们的命,我还指望得到感谢呢!”

  哈尔笑了笑,让这个大块头胆小鬼自个儿得意去吧。

  罗杰不断地朝后望,这样望了几次之后,哈尔就问了,“怎么回事啊,弟弟?”

  “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东西在跟踪我们。”

  哈尔朝后望去,除树之外什么也没有。也许,弟弟的臆想,也许,挨了戈格那有力的一击失去知觉之后,至今仍然神志不清。

  他们终于来到了那块草地,穿过野花,回到了小屋,与他们的三十名队员呆在一起他们才感到安全。

  罗杰又朝后望去,“我看到它了——戈格——在树丛中瞧着——不,不是,——呵,在那儿——不,没有。”

  “沉住气!你还不太清醒。戈格挨了那一枪之后,现在还在跑呢,说不定现在离我们一公里多了。”

  但他自己也不太肯定。他们进了屋,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他开始在想,假如罗杰真的看到了什么,假如戈格在跟踪他们并知道到哪儿可以找到他们;戈格认准了是他们杀害了它的一家,是他们打了它一枪,它很强壮,死不了,但这颗子弹会让它疼得难受,这会更加坚定它复仇的决心。

  也许,这不会是与戈格的最后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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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巨人戈格


  乔罗仔细地审视着地面,“它上了这条小路,我们跟上去,但一定要肃静,这些脚印很新鲜,它不会离得很远。”

  他们小心翼翼地朝前进,唯恐踩着地上的树枝会咔喳作响,这样走了不到半公里,乔罗停住了。

  “它离开了小路”,乔罗悄悄他说,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倾听着,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兄弟俩也听到了——像是大雨过后树叶上的水珠滴落下来的声音。但没下过雨,树是干的,响声也可能是溪水冲击石头的声音。不,不可能,因为这声音不是连续的,而是响响停停。

  后来又传来了另一种声音——说话的声音——一种低沉的像一个人满意地喃喃自语的声音。

  乔罗像个幽灵似的静悄悄地离开兽路,并示意其他人跟上,他在树丛中跟踪着那一串脚印那个响声一停,他也立刻站住,像座雕像般地一动不动,直到听到喃喃自语般的声音或是滴水的响声时才又继续前进。

  现在一定离这个声源很近了,乔罗举起一只手,大家立刻停下,从树丛的缝隙中往前瞧着。

  从树顶上透下来的光线很少,在半明半暗的空地中,他们首先看到的是水的闪光。那是一条小溪,但溪水并没冲击石头发出那汩汩的响声,水静得就像池塘的水一样,但那汩汩声还在不断地响着。

  他们又听到了那个说话声,像是一只大猫在木桶里面发出的呜呜声。

  哈尔指着前面悄声说:“在那儿!”

  “原来是个土人!”梯也格说。

  “那么个巨大的家伙!”罗杰也悄悄地说。

  这个巨大的黑家伙坐在溪水边,正在喝水,不是像动物那样喝,差不多所有的动物都是把嘴凑到水里去喝。相当明显,这肯定是个人,因为他像人那样喝水:先用手把浮在水面上的枯枝落叶拨开,然后不是把头凑下去,而是用两只手掬起一捧水,直起腰喝。有些水从他的手指缝里漏了下来,跌落在水面上,那就是这一行人所听到的滴滴嗒嗒声了。

  他又自言自语了。

  “你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哈尔悄悄地问乔罗。

  乔罗摇揭头,这不是斯瓦希里语,一定是某种刚果土语。

  这个黑色的身影喝完水站了起来,他差不多有两米一五高。

  “一定是瓦杜西人。”梯也格说。

  哈尔几乎相信这个说法,因为世界上最高的人种瓦杜西人的家乡就在附近。

  但是哈尔曾经在瓦杜西族的领土上狩过猎,他悄悄地说:“不会是瓦杜西人,瓦杜西人高但很瘦,这个家伙肯定有1.5米粗,我打赌,他重达300公斤以上,如果称一称的话。”

  这个庞然大物挪动一下,现在他们可以看到他的侧影,硕大的脑袋的轮廓清楚地显示出来:突出的眉骨、扁乎的鼻子、前伸的颌、后缩的下巴。

  毫无疑问,他们看到的是大猩猩,而且是一头猩猩巨人!哈尔从他的研究中得知,大多数的雄性大猩猩站立时的身高是1.5米~1.8米左右,体重在220公斤~270公斤之间。圣地亚哥动物园的一只低地大猩猩重265公斤,另一只重285公斤。

  1920年在刚果河附近的班比奥森林打死的一只猩猩高达2.83米,当时法国的一家科学期刊曾登过它的照片,但那是绝无仅有的特殊例子。从那以后像这么高大的大猩猩就再没听说过了。

  现在他们看到的这个庞然大物是他们所见到过的靠两条腿直立的生物中最高大的了。

  “看上去真像戈格。”哈尔悄声说。

  罗杰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在伦敦市政厅他们曾参观过一尊戈格的木雕像。传说地球上曾有一个巨人部族,戈格就是传说中巨人部族中的最后一个巨人。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看上去的确像巨人戈格。它也可能会成为它的部族中最后的巨人,当剩下的山地大猩猩被消灭光之后,地球上就不会再有这种像人的动物了。

  哈尔心里已经把站在前面的这个巨人命名为戈格了。

  他想象着当戈格在赖因格林马戏团的舞台上,从暗处走到灯光下时,成千上万的人会伸长脖子争相观看,男人们张大了嘴,姑娘们会尖叫!一道阳光穿过云层直射下来,巨人的轮廓一下子鲜明地呈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看到它并非全身都是黑色,在它的背上有一道白毛顺脊向下,全身的毛都蓬松地支棱着像是被电感应似的。

  为什么这只白背脊的大猩猩没注意到在树丛中窥探的观众呢?一般来说,野兽都应该要么看到、要么听到、要么闻到了他们。但大猩猩不行。这也正是大猩猩另外一点像人之处:大猩猩在某些方面跟人一样聪明,但也跟人一样迟钝,它的视觉、听觉、嗅觉既不差于人,也不优于人。

  不过,哈尔心想,在块头上和力量上这个巨兽远远超过人,怎样抓住它呢?四个人不行,需要全队的人,他开始朝原来那条兽路退走,其他人也退了下来。他们必须赶快,不然猎物还不等他的人来到就溜走了。

  一到了兽路上他们就开始小跑,罗杰不断地左瞧右望,所以跑起来跌跌碰碰的。

  “小心你的脚步。”梯也格说。

  “我在想它的一家子在什么地方,”罗杰说,“我敢打赌,应该在这附近。”

  跑了十分钟左右,罗杰说:“看到那几棵大树下的空地了吗?我到那儿去看看,然后我再来赶你们。”

  他从树丛中穿过去,不一会儿就喊了起来,“回来,在这儿!”

  其他人都踮着脚朝他那儿去,其实已经用不着那样了,它的一家是在那儿,但已经不是在等待它们的家长归来。

  两只母猩猩,一只半大的雄性大猩猩躺在地上,已经死了。身上还有体温,血,从矛扎的伤口中一滴一滴地流出。

  丛林中很远的地方传来阵阵尖叫声,乔罗说:“仔猩猩!”他查看了脚印纷杂的地面——有人的脚印。

  不难想象发生了什么事:一伙土人为了活捉仔猩猩而袭击了这个家庭,家庭的其他成员拼命地保护着仔猩猩,因而遇害了。

  为了活捉一只而杀掉了三只。

  如果维龙嘎地区原来估计有400只大猩猩的话,现在只剩下397只了。本来是有严格的法律禁止杀害这一类动物的。由于滥捕滥杀,已经有几十种动物在地球上绝迹了。如果这种屠杀再继续下去的话,山地大猩猩也会跟那些绝迹了的动物一样从地球上以及人们的记忆中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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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脚印


  兄弟俩很兴奋,一夜都没睡安稳,一大早就出来四处看看。

  昨晚他们到这儿的时候,天已经很黑,没看到什么东西。现在他们发现,阿凯利说得不错——这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地方之一。

  小小的湖四周盛开着鲜花,湖水平静如镜,草地周围大树参天,像是守卫这块宝地的卫兵,湖中树影清晰可见,一头刚喝完水的犀牛,身上驮着两只白鹭,正慢吞吞地走回树林中去。

  在草地的一角,一块平卧的墓碑上刻着:

  卡尔·阿凯利

  1926.11.17

  透过树林可以看到维龙嗄的其他山峰,一共有8座,全都是火山,其中六座沉睡于冰雪之下,另外两座十分活跃,不断地吐出火焰以及喷出火红的岩浆。

  小屋的墙是用没上过漆的木头搭成的,上面是白铁皮的屋顶,内有三个房间,还有两个个棚,狩猎队的队员占一个大点的彪及两个小棚,兄弟俩住一间房,梯也格一人占一间房。

  现在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只有梯也格一个人还在做着美梦。哈尔与厨子聊了几句之后就敲梯也格的门:“早饭好了!”

  过了一会,梯也格打着哈欠出来了,睡意未消地问道:“早饭吃些什么?”

  “百分之三个蛋怎么样?”

  梯也格瞪大一只眼,“那不大滑稽了吗?”

  哈尔说:“是的,滑稽,但是真事儿。厨子跟我说他炒了一个蛋。”

  “你是说每人一个蛋吧?要学会说话准确,年轻人!”

  “我说得够准确的,我们马上就要吃一个蛋当早餐。”

  “三十三个人吃一个蛋?”

  “一点不错。”

  梯也格看着哈尔,那表情真可使牛奶变酸。

  他咆哮起来:“你在胡说八道!无论如何我不吃蛋,我只要咖啡和烤面包!”可后来他看到门外野餐桌上高高地堆起一大堆炒蛋时,他就改变主意了,虽然还装出一副毫不动心的样子,但马上吃了一大口。

  他看着那诱人的一大堆炒蛋说:“什么一只蛋!起码要三打才炒得出这么多来。”

  “不,就是一只,”哈尔说,“厨师,把蛋壳拿来。”

  厨子拿来了蛋壳,蛋壳没被打破,只是在头上戳了个洞,倒出里面的蛋液,这只蛋壳就有厨子的脑袋那么大。

  梯也格气得满脸通红。当然啰,一只鸵鸟蛋,他本应该想得到,他真傻!队员都在笑,但梯也格缺乏幽默感——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哈尔看出来这个大块头的虚荣心受到了伤害,应该给他找个梯子下台:

  “你看,你真精明,看一眼你就估出需要三打蛋,你估得真准!这只蛋重差不多两公斤,三打鸡蛋不多不少,也就那么重,足够三十三个人吃,还多出了这些。你那么精明,剩下的全归你啦。”

  他把剩下的全拨到梯也格的盘子里,梯也格鹦鹉冠毛似的头发像是又耸得更神气了点儿,他一只跟直愣着,另一只眼朝四周的队员一扫:

  “呃,那不过是个经验问题,当你们像我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年轻人,你们会比我聪明得多。”

  “用不着到你那个年纪,”哈尔几乎要说出口了,但他没说,他知道得小心,别捋这个大块头的倒毛。

  “我们出发吧,怎么样?你有什么忠告,安德列?顺便问问,我能叫你安德列吗?”

  梯也格眉毛一耸,“我叫你哈尔,但我想,你应该称我为梯也格先生才合适。”

  “那当然,梯也格先生,我们是否在真正开始抓捕之前先侦察一下,你看怎么样?就我们三个——还有乔罗,他是我们的首席足迹辨认家。人多了会吓跑野兽。我们确定了某一个大猩猩家族的位置之后,再把我们的人和网以及其他东西带上。”

  “随你的便,”梯也格说,“不过带上乔罗没什么必要,我看,认那些大猩猩的脚印我比他更在行。”

  “肯定。但说不定会碰到什么麻烦,让他去保护我们怎么样?我得承认,你说到那些野兽如何凶猛的时候,可真把我吓住了。”

  梯也格宽宏大量地笑了,“别担心,我会跟你们在一起的,你的足迹辨认家去就去吧,只要他不出声别碍事就行。”

  他们进了树林。前进很不容易,这儿的树林可不像公园里的树林那么开阔空旷。这里的树林下层长得茂茂密密,有荨麻,有蓟类植物,它们的枝条要打在脸上就会留下一道红印,野黑莓丛的刺剐破了衣服,地上是厚厚的苔藓,一脚踩下去要使劲才能拨出来。

  梯也格在领路,他说过他熟悉这个地方。他们在丛林中连推带挤,又滚又爬,挣扎了一个小时之后,梯也格停下了。

  “我们一定已经走出整整五公里了,可能会看到大猩猩了——它们就喜欢这样的地方,前边有一块空地,我们可能会在那儿找到他们。”

  他们来到林中空地,一幢小屋,一个小湖,还有那些队员,这是一个小时前他们出发的地方。队员们见到他们那么早就回来感到很意外。原来是梯也格领着绕了个圈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他尽力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他的无能作借口:

  “没太阳。没太阳你就别想在森林中保持方向。”

  他的伙伴们开始意识到,要想找到大猩猩就必须撇开梯也格。

  哈尔从包中取出一个袖珍指南针,“这样我们至少可以知道自己的方向。”

  可是罗杰累了,不愿再瞎闯,他说:“在刺丛中瞎摸了这半天,白费劲。难道森林中没有野兽的足迹吗?”

  “没有。”梯也格说。

  “但树林中所有的动物每天晚上都到这儿来喝水,他们肯定踏出了一条小路。”

  “没路,”梯也格坚持说,“野兽不需要路。”

  罗杰不理会他那一套,他离开人们走到树林边上,在树丛中翻弄着,看看在树丛的后面是否隐藏着一条野兽出没的小路。当他随手扒开一丛满是黄花的树时,一头瞪羚把他吓了一跳。它不是跑,而是跳,向上一蹿育五、六米高。像这种情况,梯也格就说对了:瞪羚不需要路,也踏不出一条路来。

  但是野牛、大象、犀牛这些迈着四蹄、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前进的庞然大物又如何呢?它们不会跳过树丛,它们必须穿过树丛或者绕过树丛,后面的一定会跟着前面的,结果就会踏出一条兽路。但长在树林边上厚密的灌木丛把进出的口子给遮住了。

  罗杰不断地扒开那些高大如树的蕨、竹子、两米高的野芥菜、野黑莓。

  终于找到了!在这些长得很快的屏障后面就是一条兽路的进出口,地上满是深深的兽脚印,野牛的尖蹄印,又宽又平的象脚印,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罗杰认不出来的兽脚印。

  “我找到了!”他大声喊到,其他的人都跑了过来。

  “好样的!”哈尔称赞道。乔罗向他微笑,黑色的面孔衬着满口明亮的白牙,这笑容显得更加明快动人。

  只有梯也格不高兴,绷着脸跟着他们踏上了兽路。

  对乔罗来说兽路就是一本书,它告诉他什么野兽从这条路上过去了。他眼盯着地面,嘴里念道:“疣猪,大羚羊,小狷羚,大狷羚,野牛,野猪,”他停住了,上下左右又看了看,“注意两旁——以及上面,不到半个小时前这里过了一头豹子!”

  他们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进,最后乔罗说道:“好,不用紧张了,已经没有豹子爪印了,只有鬣狗和豺的脚印。”

  不一会他又停住了,并弯下身子仔细地看着地面,梯也格走过去看他发现了什么东西。

  “不会是野兽留下的,”梯也格说,“一定是你们的人当中哪一个走过这地方。”

  地上真有一个看上去像是人的脚印,脚印一端五只脚趾的凹痕清晰可辨。

  哈尔说:“不过,请看大脚趾印,与其他四个脚趾分得很开,远远地叉向旁边,人脚不会是这个形状。”

  “你不懂,”梯也格说,“没穿过鞋的脚就是这样,脚趾是叉开的。”

  罗杰尖锐的目光已经发现一些别的东西,“乔罗!”他问道:“大猩猩是怎么走路的。”

  “嗯,它可以像人一样站立,但通常都是四肢着地而行的,脚平着踩地,但手不是,它蜷起手指,以指节着地,大拇指不着地,这样地上就可以看到四个指节坑。”

  “是不是像这个样儿的?”罗杰指着地上一排四个坑问道。

  “正是!”乔罗兴奋地叫了起来,“正是!”他四周看了看,想看看是否有大猩猩藏在附近的树丛里,然后又看了看地上的踪迹。“一定是只大家伙,”他握起拳头用指节在地上按了几个坑,他的一排坑宽不到8厘米,而原来那一排坑足足有15厘米宽。

  “好家伙!”罗杰惊呼了一声,“它的手一定有只火腿那么大,我可不愿挨它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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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刚果丛林


  哈尔和罗杰自小就与动物打交道,他们小时候的印象里尽是关于动物的记忆,他们的父亲、约翰·亨特,是位有名气的动物收集家。十九岁的哈尔和十四岁的弟弟长这么大,日常的伙伴经常是大袋鼠、长颈鹿、大象、犀牛、河马、狮子、豹子以及父亲的动物农场上大大小小的各种动物。

  动物农场在纽约的长岛,里面喂养的动物将卖给各动物园或马戏团。

  兄弟俩曾经与父亲一道在亚马逊丛林、南海、非洲内陆多次探险,现在已经掌握了活捉野兽这种危险的本事,如今约翰·亨特上了年纪。再吃不了那份苦,所以孩子们将自己独立地来干这一行了。

  他们刚刚结束在非洲狮子之国的事情,就收到父亲一封电报:

  赖因格林马戏团拟办丛称野兽展,需大猩猩、黑猩猩、蟒、蝰蛇、眼镜蛇及各种具代表性之热带丛林动物,行否?

  这真是一项够刺激的任务,也是对他们的一次挑战。哈尔与他的黑人捕猎队队长乔罗商量这件事,乔罗捣着头说:“非常困难,那都是些厉害的蛇,而且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大猩猩。”

  “什么地方?”

  “刚果丛林,在刚果河与维龙嘎火山之间,野蛮的地方,人也野蛮,部落开仗,白人被杀。也许要跟你父亲说不。”(注:乔罗的英语不好。)

  但兄弟俩在父亲要求他们干一件事的时候。从来就没说过“不”字,何况这任务是如此刺激、富于冒险性,还可以对非洲及其野生动物作更多的了解,所以他们给父亲回答的是一个充满热情的“行”。

  当他们穿过狮子之国进入猩猩之乡——刚果丛林之后,他们发热的脑袋开始冷静下来了。

  乔罗说的是实话。刚果不太平,政府对外国人是友好的,但偏僻地区的部落要杀掉白人。大猩猩则对什么人都不喜欢,不管是白人还是黑人。

  哈尔和罗杰从鲁曼加布的地方长宫那里取得了狩猎许可证,这位长官警告他们说:“维龙嘎火山地区非常荒僻,你们需要一位向导。”

  “你能推荐一位吗?”

  “不行。过去这里有过一些白人好猎手,但刚果一发生动乱,他们就回到比利时去了。他们之中有一个人留了下来——但我不推荐他。”

  “为什么?”哈尔问道,“他既然有胆量留下来,也许他正是我们所需要的那种人。”

  长官微微一笑,“我看他不是有胆量而留下来,而是没钱走不了,他一个子儿也没有——现在仍然如此。”

  “那,也许他会接受这份差事,他熟悉这一带吗?”

  “或多或少吧!”

  “问题在哪儿呢?”

  长官噘了下嘴,说:“我看我已经说得够多了。我派个孩子去叫他来吧,你们自己判断。”

  半个小时之后,那位比利时大块头走了进来,长官介绍他叫安德列·梯也格。

  梯也格的一副长相倒是令人难忘的:两米以上的身材,又宽又厚的胸膛,有力的手臂,大红脸膛上又密又长的络腮胡子垂到胸前,你在上千个人中也难得看到这样的胡子,光这胡子就足以把大猩猩吓得魂飞胆丧了。

  梯也格的嘴唇很薄,嘴巴像是用刀在脸上划开的一道口子。两道眉毛又长又浓,一头黄发高高耸起,像是自鹦鹉头上的冠毛。

  但最吓人的是他的眼睛,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的左眼。他的左眼是一只铁蓝色的玻璃假眼,一动不动地死瞪着,看着真叫人害怕。左眼下一道深深的伤疤一直拉到嘴角,看得出来这是豹子的爪子留下的,这道伤疤使得他的左边的脸像老是在冷笑。

  与这只死瞪着的左眼相比,那另外一只眼就像烫炉子上的一只猫,好动而不安宁。那眼珠子一会溜过来,一会儿溜过去,好像要补偿它那只玻璃伙伴的损失似的。它把哈尔和罗杰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似乎对它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满意。

  这只眼睛的颜色是一种苍白陈旧的蓝色,看起来就像一幢空房子的窗户,里面空无一物,这脸上的一切,难看的伤疤、令人讨厌的眼睛和嘴巴,给人一种奇怪的做作的感觉。哈尔心里想,这是一个虚荣冷漠也许还有点残酷的家伙,不像是那种在丛林中可以使人放心的人。

  梯也格说话了:“是的,是的,我熟悉这块大猩猩的地方,我来给你们当向导好啦!当然啰,我是个大忙人。但碰巧我眼下正有空。但是你们必须明白,刚果是个有麻烦的国家,你们就不应该到这儿来,大多数的欧洲人都国家去了。

  “可是你不也没走吗?”哈尔说。

  看得出来,梯也格神气起来了,高耸着的头发差一点都碰到了天花板。

  “我可吓不倒,我不怕这些土人,我也不怕大猩猩。但你们也别指望太多,已经没剩下几只大猩猩了。”

  “我知道。”

  梯也格开始用一种了不起的口吻说了起来,如果百科全书能开口说话,那神气也不过如此而已。他说:“你们知道,狸猩有两种:山地猩猩和低地猩猩。低地猩猩生活在西海岸炎热、潮湿的丛林中,短毛、短颌,身高体重几乎与山地大猩猩一样——但看上去却不是这样,山地大猩猩看上去要大上一倍,因为山地大猩猩身上的毛有20厘米长,当然这是御寒所必需的。它们居住在这些火山坡上3000米以上的地方——那上面的确很冷,特别是晚上。低地大猩猩在这种气温下活不了,你们为什么不抓低地猩猩,那要容易多了。”

  “我知道,”哈尔说。

  梯也格那只玻璃眼冷冷地瞪着,“那你们冒什么傻气非要抓那难抓的?”

  “正是因为难以得到人们才想得到它,”哈尔解释说,“全世界各种机构所有的低地大猩猩达219只,而山地大猩猩才13只,一个动物园或马戏团给一只低地大猩猩出的价钱不会高于5000美元,他们想要的是山地大猩猩,他们愿出价10000美元来买一只。”

  “不错,”梯也格那只好眼垂了下来,而那只假眼仍然死死地瞪着,“嗯,年轻人,那是你们的事儿了。”

  第二天傍晚,他们一行来到米凯诺山3000米高的山坡上。爬到这里真艰难,14辆各种汽车,兰德·罗伏尔吉普、笼车、狩猎车、吉普车开足了马力才爬了上来。

  他们在一块林中空地安顿下来,这儿有一幢狩猎小屋,现在兄弟俩与梯也格正坐在一张粗糙的桌子旁,啜着茶,嚼着肉干。

  狩猎队的队员在外面靠近一片水面的地方生着了篝火。这片水面要叫做湖则小了一点,叫做塘则又太大。夜幕已经降临,林中的野兽开始悄悄地出来喝水。罗杰从小窗户望去,“我看到了野猪、角马、大羚羊,还有两头野牛,就是没有大猩猩。”

  “大猩猩并不常饮水,”哈尔说,“况且它们也不会来到离营地那么近的地方。”

  梯也格那只能动的眼睛盯着房顶说道:“你们很快就会看到的,我希望你们别大吃一惊,像你们这样的新手都会发现大猩猩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野兽。”

  “为什么可怕?”哈尔问道,“不管怎么说,它们看起来很像人嘛!”

  “正是因为这样!”梯也格说,“它们看起来像人,你们会以为它们的行为也像人。当那个家伙尖叫着冲向你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这是比人的力量强10倍的庞然大物——它冲过来的时候,那叫声十几公里以外都听得到,毛茸茸的胸部鼓得像个气球,呲牙咧嘴、怒气冲冲,张开的血盆大口足可以装进你的脑袋,两米高的身躯看上去就像两米半高,他重可达200多公斤,而你不过70公斤;它两条粗大的胳膊长着20厘米长的毛,像足球那么大的两只手不断地拍打着肚子,嘭、嘭、嘭,就像擂响了非洲木鼓——这时候,看到这样一个模样像人而举动非人的魔鬼,你的背上就会感到阵阵凉匀,你会吓得呆在那儿,动都不会动了,也可能发疯似地落荒而逃。”

  “我要跑!”罗杰打了个冷战。

  “那最糟糕!你必须呆着不动。它跑得比你快,你要跑的话它会抓住你,一旦那条胳膊箍住你,你就没气儿了。你唯一的办法是站住看着它,那也许——仅仅是也许——它会停下想一想,也许不会停下,如果它的老婆孩子跟着它,它怕你会伤害它们,会朝你冲过来,如果你看起来并无恶意,也没带枪的话,它可能会举起胳膊,像是说,‘有什么用?’然后咕咕哝哝地走回它的家人当中。”

  哈尔皱了皱眉头,“你是说不带枪?如果真有麻烦怎么办?”

  “如果你带枪的话那就更麻烦。当一只大猩猩朝你冲过来的时候,你最好是把枪扔到树丛中去。记住,你是在与一种聪明的动物打交道,大猩猩、黑猩猩、象、海豚——地球上最聪明的四种动物。大猩猩一旦看到一枝枪,它就会认出这是一枝枪。”

  “那它们一定被人用枪捕杀过。”

  “是的——被一些有名的猎手——他们就住过这间小屋,有瑞典的威尔海姆王子,有比利时的阿尔贝特王,有西奥多·罗斯福,有朱利安·赫胥黎,有卡尔·阿凯利,”说着,梯也格把头朝后一扬像是要避开什么臭气似的,“我在白费口舌哟,你们这样的小孩,听到这些名字跟没听到一样!”

  哈尔微微一笑,对这突然而来的轻蔑感到吃惊。他自小就听熟了这些伟大人物的名字,对他们的故事熟悉得很。不过他懒得说。

  梯也格继续朝下讲,“不过我还是给你们说说卡尔·阿凯利吧!他认为这个地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地方之一,他想在死后能在此葬身,他也的确葬身于此。明天早上你们就可以看到他的坟墓。他收集了这里森林中的各种动物并制成了标本,如果你们到了纽约的自然历史博物馆,你们会在阿凯利非洲馆看到这些标本。”

  罗杰冲口而出说道:“我们已经看过几十次了,它们真棒!”

  梯也格恨不得瞪穿罗杰的皮似地使劲地瞪着他,“那么,我估计你们对这一切比我懂得多多啦,也许应该由你们来当向导教教我!”

  罗杰心里想,我可以教教你礼貌举止!梯也格又继续朝下说,“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某些方面比所有其他这些人都更为出色,你们肯定不知道他。几年以前,他就住在这个地方,在大猩猩中生活了一年多,对大猩猩的习性作了首次最详尽的研究,他的名字就是‘谢勒’。”

  “我读过他的书”,哈尔说着打开了包,从里面抽出乔治·谢勒的《大猩猩中的一年》,“这是我了解大猩猩的经典。”

  “我看这要使你成为权威了!”梯也格挖苦他说。

  “废话!”哈尔答道,“除了书上的东西之外,我对山地大猩猩一无所知,父亲的动物农场里就是没有大猩猩,一直弄不到。”

  “现在也不能肯定你就弄得到,”梯也格提醒他说,“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射杀一只,但要抓到一只活的——那就是件麻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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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库首领


  一大早,库首领就来了。

  兄弟俩起床穿好衣服把门打开,好让阳光照进来。一个人影挡住了阳光,他们放下手里的咖啡,抬头看见一张大黑脸。

  是库,他这次的表情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他笑盈盈的,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位地方官笑。

  “我能进来吗?”

  “请进。”哈尔答道,“喝点咖啡吧。”

  “太客气了,”库满脸笑容他说着便坐到哈尔的吊床上,“我来祝贺你们捉住了食人狮。”

  哈尔吃惊地望着他,“我以为您不愿我们成功呢!”

  “你的感觉是对的,”库承认说,“坦率他说,我曾希望你们出事。”

  “我们只差一点就没命了,”哈尔说,“有人割断绳子,害得我们飘了很远。”

  “你们认为是谁干的?”

  “不知道。我们猜想可能是邓根或者是博萨。”

  库的嘴咧得更大,“你们猜错了,是我割断的。”

  “为什么您那么急于害我们呢?”

  “全是误会。”库收起了笑脸,“你们记得吉库尤人屠杀白人的那次叛乱吗,许多英国人和他们的妻子、孩子受尽折磨后被杀害了。白人开始反击,很多黑人死在白人手上。我的妻子和孩子们全是那时候死的,我有理由相信是白人干的。从此,我对白人恨之入骨。当你们来后,我认为复仇的机会到了。我曾希望食人狮吃了你们。当这一希望落空后,我就在风暴中割断了你们固定气球的绳子。”

  哈尔深感同情地望着库,“我并不想知道你妻子和孩子们死后你干了些什么,但什么使你改变了主意呢?”

  “我发现全搞错了,”库说,“我的一家不是白人杀的,是一些黑人干的,因为我拒绝同他们一起杀白人,他们就派人杀了我全家,凶手已经承认了。”

  库握着哈尔伸过去的手。“都过去了,”哈尔说,“不过,您割断绳子倒给了我们一次令人激动的历险。我深感欣慰:不是博萨干的。他真的开始建学校了吗?”

  “他正在建,我们大家也在尽力帮助他。”

  库首领走了不一会儿,又来了两位客人——队长马克·克罗斯比和一个叫约翰·泰勒博士的人,此人是布隆克斯动物园的负责人。

  “泰勒博士最近一直和我们一起呆在肯塔里,他对你们的黑鬃狮和小狮子很感兴趣。”

  泰勒博士热情地和哈尔握手后,转身对罗杰说:“你就是那个赤手空拳活捉食人狮的孩子了,真了不起啊!那是一头多么健壮的狮子啊!我一直急切地期望在其它动物园找你们之前就能和你们见面。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会花很多钱买头狮子的,但这次是个例外。我准备为黑鬃狮和小狮子付给你们10000美元——假如你罗杰,能免费为我们提供一张你的照片。”

  “价钱非常合适。”哈尔说。

  “但不必拍照片了。”罗杰插嘴道。

  泰勒博士狡猾地说:“也行,不照相。但没有照片,我们只付1000美元。”

  罗杰盯着他,“一张照片值9000美元?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连这都不明白?没有你的照片和活捉狮子的故事,那头狮子就很普通了。有了这些,成千上万的人就会到动物园去看被一个13岁的孩子赤手空拳活捉的一头活生生的食人狮。所以我劝你不必害羞,让我们把你的相片和事迹登在报上。食人狮在哪展出,我们就把你的相片登在哪。行吗?”

  罗杰又说:“但你们必须把黑鬃狮同小狮子放在一起。”

  “当然,小狮子和它父亲一样重要。如果没有小狮子,你就不能驯服黑鬃狮,也就没有这个故事了。实际上,我还准备为小狮子多付5000美元。”

  哈尔笑道,“在你再次涨价之前,我们得赶紧同意你出的价,在卖动物之前,我们通常要给父亲挂个电话,但是这次,他只会责备我们要价太高了。”

  “别犯傻了,”这位动物园的负责人说,“我这也不是施舍,我花这些钱值得。”

  哈尔转身对克罗斯比说:“很对不起,我们把气球弄丢了。”

  “别担心,我们已经找到了,正派车把气球拉回来。”他眨了眨眼补充说:“气球拖回来后,也许,你们还想再次乘它旅行?”

  “不,谢谢,”哈尔说。


  24、智擒大猩猩

  兄弟俩给他们远在纽约的父亲发了一封报喜的电报,约翰·亨特很快就回了一封:

  真为你们感到骄傲。赖因格林马戏团拟办丛林野兽展,需大猩猩、黑猩猩、蟒、蝰蛇、眼镜蛇及各种具有代表性的热带丛林动物,能捕到吗?

  这的确是一项既危险又刺激的任务。哈尔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30人狩猎队的队长乔罗,乔罗摇着头说:“太难了,那些都是恶魔,而且只有在一个地方才能找到大猩猩。”

  “在哪儿?”

  “很远。在刚果丛林,位于刚果河和维龙嘎火山之间,是个野蛮的地方,人也野蛮,他们吃人。”

  “噢,得了,”哈尔根本不信,“你是不是在信口开河?人吃人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在海滨,没有吃人的野人,”乔罗说,“有游人的地方当然不会有吃人的野人。但在丛林深处的部落里就有,部落开战,白人被杀。这次也许要跟你父亲说‘不’了。”

  但兄弟俩在父亲要求他们干一件事时从不愿说“不”字,何况这个任务如此刺激,富于冒险性,还可以对非洲及其野生动物作更多的了解。

  于是,他们给了父亲一个充满激情的回答:“行!”但是,在他们以后的行动中屡屡受挫时,他们的决心还能这么坚定吗?请看下集《智擒大猩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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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捉住黑鬃狮


  哈尔睡着了,罗杰醒着躺在床上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在非洲,夜间的各种叫声令他着迷,他能分清许多动物的叫声。今天晚上,好像所有的野兽都在叫似的。

  他能听出疣猪拱东西的响声,附近水塘里河马发出的低沉的叫声,豹子急跑的蹄声,豺的吠声和鬣狗模仿得不太像的狮子的吼声。

  哈尔已经把帐篷的门关好了以防不速之客。罗杰溜下床,把门打开,这绝对违背了野营的规定。

  在非洲,营地周围没有任何阻拦野兽闯进来的障碍物——没有栅栏。一个村子可能周围有栅栏以防野兽闯进园子毁坏庄稼,但猎人或铁路工人的营地里是没有庄稼的。狩猎的营地可能只用一个晚上,最多也只用几周,所以不必费事去搭栅栏,但你必须把帐篷门关好,那样,犀牛、大象、狮子和其它野兽就不会闯进来了。

  罗杰明白,把帐篷门打开是非常冒险的,但他毫无睡意,他把左轮手枪和手电筒放在床上。

  开始的头一个小时还没事。接着,他听到很重的呼吸声,随即有个什么东西在他的上方拂过去,他伸手一摸,抓到了一个圆圆的、滑滑的东西——肯定是条蛇。

  他抓起手电简一照,原来是大象的鼻子,大象正在帐篷里找食物。

  罗杰把手电对着大象的眼睛照,光线惊得它带着失望和烦恼的闷叫退了出去。

  过了两个小时,罗杰又吓跑了一头好奇的鬣狗和一头莽撞的狒狒。他正准备放弃他的计划,忽然,听到了小狮子的叫声,手电光下,小狮子蜷曲着身体被黑鬃狮叼着。

  罗杰赶紧用手电照着装满牛奶的碗,黑鬃狮把小狮放在地上,小狮子扑扑朝碗走去,罗杰在床上伸手帮它含住竹竿,小狮子大口地吸着牛奶。黑鬃狮站在一旁,警惕地注视着这一切,一旦事情有变,它就会含住小狮子跑掉。

  “你在搞什么名堂?”哈尔睡在另外一张床上问。

  “小声点。”罗杰低声说。

  哈尔睁开睡意矇眬的双眼,他非常吃惊地发现眼前的一切。他没敢动,静静地躺在床上看。

  黑鬃狮渐渐地放松下来,最后竟趴在地上呜呜地叫着。

  哈尔不得不承认罗杰干得棒极了,起码在这个时候,他使这头百兽之王安静下来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他怎么才能活捉黑鬃狮呢?这可是对他一个严峻的考验。哈尔决定不插手,他要让罗杰单独干成功。

  “你来扶着竹竿,”罗杰小声说,“我出去一会儿。”

  哈尔在床上伸手接过竹竿,小狮子还在吸着牛奶。罗杰小心翼翼地溜下床,黑鬃狮欠起身,注视着他。当罗杰离开帐篷后,它又趴了下去。

  天空已呈灰白色,那些夜晚无所顾及地闯进营地的野兽都已回到树林里去了。罗杰朝车站跑去,候车室的门是从来不锁的,他冲进候车室,里面空荡荡的。

  在一个墙角,有架老式的电话机。他能打通的最近一个电话在20公里外的森林看守处,那里有马克·克罗斯比队长,罗杰焦急地等着他接电话。

  “非常紧急的事,”他告诉克罗斯比,“派一辆大卡车,装上关狮子的笼子,火速赶到我们这里。笼子要大些,这可是个庞然大物。”

  “好,”克罗斯比说,“要带上你们的人吗?”

  “不需要,但要快,狮子随时可能走掉。”

  他又跑回帐篷,小心地摸进去,爬到床上。哈尔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笼子马上到。”罗杰说。

  哈尔笑了。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但小狮子怎么把它父亲引进笼子呢?黑鬃狮会识破吗?小狮子已经喝完牛奶,正用爪子抹会挂在细细的胡须上的奶珠,罗杰用一根皮带套住它的颈子系在床上。如果把它拉出去,它的父亲定会跟着它。

  黑鬃狮越来越不安分了,在车来之前,它可能会带走小狮子。又过了焦急的半小时,卡车才开进营地。

  狮子并不惧怕汽车的声音,所以卡车的声音并未引起黑鬃狮的警觉。

  罗杰又摸了出去,黑人司机已经把笼子的门打开了,并在车厢后边搭了一块跳板。罗杰又回到帐篷里,把皮带从床上解下来,牵着摇摇晃晃的小狮子走出帐篷,上跳板,进笼子。他一直牵着小狮子走到笼子的顶部,把皮带系在一根铁杆上。

  他从笼子里出来时发现黑鬃狮已经上了跳板。

  狮子在笼子门边停了一下。它没见过这东西,但它已经在帐篷里呆过,看来笼子并不比帐篷更危险。帐篷里,黑乎乎的,而在笼子里还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呢。

  另外,它的孩子正在叫它。扑扑想走过来。但被皮带扯住了。黑鬃狮向它走去,小狮子高兴地在它脸上亲着撒娇。

  罗杰拉开脱扣装置,笼门正好关上。

  哈尔已经拿着来福枪从帐篷里出来了,他想在万不得已时救罗杰,那傻孩子什么武器也没带。

  罗杰用小狮子捉住了一头凶猛的食人狮,不费一枪一弹就征服了这头百兽之王。

  人们从帐篷里出来时发现了这一切,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恶魔般的黑鬃狮被关在笼子里了。它确实被关在笼子里,没有搏斗的迹象:两个孩子好好的,没伤一毫。在这些非洲工人看来,答案只有一个:他们是用魔法捉住它的。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欢呼声,黑鬃狮低声地咆哮着,紧张地看着周围的人。哈尔示意人们静下来,罗杰站在笼子旁边,轻声地对黑鬃狮和扑扑说着话,然后告诉司机开车——慢慢地——向克罗斯比营地驶去。

  罗杰继续站在笼子旁轻声细语地对两个朋友说着话,路两旁的动物看到这头巨大的狮子吓得逃回林中去了。

  肯塔里狩猎营地的一名守备队员看到车开来了,跑进去叫队长,当装着狮子的车到达时,克罗斯比正等着他们。

  “我给您带来了两位客人。”罗杰说。

  克罗斯比盯着狮子看了又看。尽管同动物打了多年交道,但他从未见过这种事。

  “你是怎样捉住它的?”

  “不是我捉住的,”罗杰说,“是这头小狮子干的。”接着,他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又问道:“在我们把它们送到某个动物园之前,您能帮我们照看它们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愿意,它们在这儿住多久都行,它们会得到良好的待遇,你们尽可放心。”

  “您能把我送回车站吗?”

  乘坐越野车回到营地,罗杰挤出祝贺的人群,走进自己的帐篷,躺在床上松弛下来。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不眠之夜、焦虑、紧张——他感到他整个人简直快散架了。

  他头上的筋跳得厉害,脸上热得烫手。哈尔摸着他的脉,脉搏跳得很快。

  刚才认为他是巫师的那些人现在进来看看就好了。他根本不是术士,只是个用尽脑力的孩子。他现在需要的是阿斯匹林和睡眠,他吃过阿斯匹林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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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不高兴的食人狮


  乘坐小型飞机回到查沃,兄弟俩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坦嘎,坦嘎告诉了他们一些情况。

  “肯定是邓根,”他说。“邓根想向我们显示他是个了不起的猎狮专家,那样我们就会辞掉你们,重新雇用他。他到处寻找食人狮。昨天太阳刚落山,他以为他看到了一头食人狮,其实他并没看清楚,因为那东西在灌木丛的后面。他举枪便打,那东西倒了下去,他奔过去一看,发现打死的不是狮子,而是一头家牛,他偷偷摸摸地挖了坑把牛埋了,希望没人会发现这事。

  “今天早上,格勒村的人发现丢了一头牛,就顺着牛的足迹走出村子,翻过山头,穿过树林,来到一块平地上。足迹在那里不见了,他们发现了一堆新土,并把死牛挖了出来。牛的左肩后边有一个弹孔。

  “格勒村的人很聪明,他们知道只有你俩和邓根才能带枪,而你们不在,那肯定是邓根。大约有20来个人来到营地,把邓根揪出帐篷扔到开往内罗毕的火车上。在车开以前,他们逼他承认了一切:他想撵走你们,把你们的帐篷门打开想让黑鬃狮吃了你们。格勒村的人警告他:如果他敢回来,就杀了他。所以现在和以后邓根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

  兄弟俩很高兴摆脱了烦人的邓根,也有点为他感到遗憾,但他们对坦嘎说的话不敢全信。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哈尔问,“也许你还想雇他回来,我们也确实干得不怎么样。”

  坦嘎笑了笑,“总的来说,”他说,“你们干得不错。帕特森上校花了九个月的时间杀了两头食人狮,你们已经杀了一头。我相信你们能对付那头黑鬃狮的。顺便提一句,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帮你们喂过小狮子了。”

  扑扑跳着,舔着,愉快地叫着欢迎他们回来。他们喂过小狮子后,自己吃饱饭,躺在床上准备睡上一天一夜以弥补在气球上和塞仑格提沙漠上受的磨难。

  最多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他们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了。那声音不大,但很近,声音低沉又不像是鬣狗的吠声。那声音是一种充满伤感和孤独的呻吟,而且那声音在围着帐篷转。

  哈尔打开电筒,扑扑的表现也很奇怪。它跟着外面的叫声,一会跑到床下,一会儿钻到椅子下,它用很清楚的喵喵声回答外面的呻吟。

  “外面是黑鬃狮吗?”罗杰猜测道,“这头小狮子是它的孩子吗?”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逐渐地消失了。

  “也许我们能追上它。”哈尔说。

  他们赶紧套上衣服,抓起左轮手枪冲了出去,哈尔撑着拐杖跟在罗杰后面。他们寻着声音来到树林中,把树丛拂到一边,手电光突然照在一对大大的黄眼睛上。

  这头庞然大物躺在那头母狮死的地方。

  这时击毙它相当容易,兄弟俩举起了枪。他们很希望它咆哮着向他们扑来,但它似乎根本就没发现他们,它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中,不停地轻声呻吟着。

  很显然,黑鬃狮在怀念死去的伴侣和被人抢走的孩子。狮子是一种念家的动物,终生只娶一个,而且对伴侣忠贞不渝,对孩子也非常关心。

  他们对黑鬃狮的同情感油然而生,他们竟感到要对它的不幸负责,因为是他们杀死了它的伴侣,夺走了它的孩子。

  杀死一头躺在地上的狮子似乎是不符合狩猎道德的。如果它站立着,向你发起攻击,你就可以向它开枪。另外,兄弟俩受过的训练只教会他们如何捕获动物,而没有教过他们杀死动物。从很小的时候起,他们被告知去捕捉动物,因为同动物打的交道太多了,因此很能理解动物的情感。黑鬃狮那充满悲哀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兄弟俩的心。

  但他们忘不了它是头食人狮,它对死的那些人是负有罪责的,兄弟俩接受的工作就是除掉查沃地区的食人狮,让它跑掉是不公平的。但又怎么能残忍地杀死这头健壮的兽王呢?

  罗杰垂下枪。“我们不要杀它吧。”他说。

  “我们必须杀了它。”哈尔说。

  “不,我们不能杀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捉活的。”罗杰建议。

  哈尔放下枪,他也想尽可能延迟屠杀的到来。

  “你应该清楚你说的话,”哈尔说,“我们没人帮忙,你怎么能活捉它?”

  “我也不清楚,”罗杰说,“但总会有办法的。”

  他们边说着边往他们的帐篷走去,他们错过了一次除掉那头食人狮的绝好机会。

  “它为什么不向我们扑来?”罗杰问。

  “它在想其它的事——痛失妻儿的事。”

  “真奇怪,”罗杰说,“我从来没发现狮子还这么富于情感。”

  “狮子是种情意绵绵的动物,”哈尔解释说。“它们不光是在家庭中,对同类也非常有感情。有一天在狩猎中,我遇见了14头一群的狮子,其中一头健壮的雄狮柔情地与每头狮子厮磨着。你不会看到一头豹子会那么做,豹子想的只是自己。老虎则喜欢独处,狮子却喜欢群居并互相帮助。肯塔里营地的队长告诉过我这样一件事:一头年轻的雌狮喂养照顾一头老狮子,这头雌狮不断地在一个小酒馆里抓些鸡给老狮子吃。小酒馆的老板看到那头老狮子在吃鸡,误认为是它偷了他的鸡,就把它给杀了。实际上那个老板错了。队长发现是那头雌狮一直在捕鸡给那个不能捕食的老狮子吃。动物界有条规律,一般是老的关心照看下辈。但偷鸡那事,是老狮子出点子,年轻的雌狮出力,那是经验与体力的融合。”

  “狮子活到什么时候才算老呢?一般能活多久?”

  “狮子一般能活20年,但有些活得很长。18世纪,伦敦塔内的一头狮子活了70年,当然它是受到了保护。在自然界里,一头老得不能自卫的狮子一般会被鬣狗吃掉的。”

  一阵悉悉声从身后传来,哈尔转身用电筒一照,“黑鬃狮跟来了,我想还是得杀了它。我们抓不住活的,别指望我和你一起干这种傻事。”

  “那好,”罗杰执拗地说,“我一个人干就是了。”

  “你一个人能捉住它?你肯定是疯了。”

  他们走讲帐篷。扑扑吵着要吃东西,罗杰把准备好的牛奶倒进碗里放到地上,帮助小狮子含住竹竿,哈尔在旁边用手电照着。

  他们专心地喂小狮子。当黑鬃狮探头看到这一切时,兄弟俩根本没注意到它的光临。

  它站在那儿足足看了一分钟,随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叫声,冲到小幼狮旁,叼住小狮子的后颈,向树林跑去。

  “这下可好了,”哈尔说,“你满意了吧,现在可是鸡飞蛋打。”

  但罗杰还是不泄气。“我有种预感,它们会回来的。”

  “别异想天开了,黑鬃狮得到了它想要的东西——小狮子,它为什么还回到这里来?”

  “过两三个小时,小狮子又会吵着要吃东西的,它太小,吃不动肉,它得喝奶。你想,做父亲的黑鬃狮到哪找奶给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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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住在峡谷中的人


  罗杰走了整整一天,步子慢了下来。

  他几乎不知道已经过了24小时。他的头脑是麻木的,饥渴、疲劳、缺少睡眠几乎使他丧失了思考能力,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继续往前走。

  他迷迷糊糊搜寻走过的地方是否有人烟。沙漠伸向遥远的地平线,没有一间茅草屋、一棵树和一株灌木。迁移的动物和他一样疲惫不堪,弱小的动物带着绝望的叫声倒下,其它的动物摇摇晃晃地绕过它们或从它们身上跨过去。

  当罗杰发现来到一条向左的交叉道时,已是上午九十点钟了。他蹒跚着朝左望去,吃惊地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悬崖边上,下面是100多米深的峡谷。

  他这一路上几乎是闭着眼走的。当他看见谷底有些东西像帐篷,一些像人在走动的黑影时,他为之一震。

  他那疲倦的身体又注入了新的活力。他连滚带爬地向帐篷的方向滑去,一个白头发的人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迎上前来。

  这时罗杰脑子清醒了点,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在杂志上见过这个人的照片。这个人是路易斯·利基博士,著名的科学家,这个峡谷肯定是奥达维峡谷。利基博士和他妻子在这个峡谷住了20年,终于在这个峡谷里找到了两百万年前的人类化石。这个发现震惊了全世界。

  罗杰怀着崇敬与这个大人物握手。

  “我知道您是利基博士,”他说,“我名叫罗杰·亨特。”他害羞地自我介绍,因为他肯定博士不知道他的名字。

  “亨特!”利基博士惊讶地说,“是不是把偷猎者赶出查沃的兄弟俩?”

  罗杰点点头,吃惊地发现哈尔和他还小有名气。

  “我从报上看到你们正在追捕一头食人狮,”利基博士继续说,“你们是用一个气球当瞭望台吗?”

  “是的,”罗杰答道,“但扯住气球的绳子被人砍断了,所以我们被风刮到这里。在紧急降落中,我哥哥受了重伤。”

  “你的气色也不怎么好。我们正要吃午餐,和我们一起吃吗?然后我们就去把你哥哥找回来。”

  简直像是在做梦。罗杰吃得饱饱的,把水喝了个够,然后乘坐利基博士驾驶的越野车沿着兽道回到哈尔躺倒的地方。

  哈尔的朋友——三头狮子在黎明来临时就走了。哈尔的腿肿了,利基博士和罗杰把哈尔抬上越野车。他们还带来了水和食物,这些东西使哈尔恢复了一些体力。利基博士查看了他的腿伤。

  “只是扭伤得比较厉害,”他说,“一两天就会好的,我这就把你们送到沙鲁内罗营地去,他们有架小型飞机——也许你们能乘它飞回查沃去。”

  在去沙鲁内罗营地的路上,前几公里他们和迁移的动物群并行。

  “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利基博士说,“这些动物比两百万年前小多了,那时的犀牛比现在的黑犀牛大一倍,狒狒、大弯角羚、鸵鸟、猪、羊——都是巨型的。”

  “人类也很大吗?”哈尔问。

  “不,非常奇怪,他们只有现代人的2/3;这些年来,动物越来越小,人却变得越来越大。”

  “奥达维峡谷现在被公认为是人类的发源地,”哈尔说,“科学家们过去认为亚洲是人类的发源地。”

  “现在不再有这种说法,”利基说,“人类的始祖在非洲,不在亚洲,这种观点已被人们所接受。”

  他非常谦虚,没有提到科学界这种观点的转变归功于他在东非的发掘物。

  越野车离开兽道向东北方驶去,前面没有路,利基博士不断地看指南针。

  这里的沙漠不全是石头和沙子,还有小土丘,小土丘上长着30厘米高的硬草。在到达沙鲁内罗营地之前,颠簸使哈尔感到右腿非常疼,好几次都差点疼昏过去。

  沙鲁内罗根本不是镇或村子,而是只有十几个圆形茅屋的营地。这个沙漠中的绿洲是由一条小溪冲成的,绿洲上长着树,周围有很多狮子。

  罗杰到附近的药房拿来了一双拐杖,哈尔在简易机场等候出发。

  在机场的小办公室里,兄弟俩见到了乔伊和她的丈夫。乔伊身材修长,很有魅力,很难让人相信她是四头狮子的朋友——艾莎和她的三头小狮子。当哈尔告诉她,他和她的三头狮子一起睡了一夜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怎么知道它们是我的狮子呢?”

  “我叫了它们的名字。”

  “你发现约瑟夫身上的箭头了吗?”

  “摸到了。”

  “它的伤口化脓了吗?”

  “没有化脓,约瑟夫很健壮,另外两头也很好。”

  他告诉她:他怎样受到鬣狗的袭击,她的三头狮子怎样赶跑鬣狗,又怎样保护他过了下半夜。“对于这些,”哈尔补充道,“我非常、非常感谢您,夫人。”

  “为什么要谢我呢?”

  “如果不是您抚养它们,教它们成为人类的朋友,我现在就不可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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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被狮子所救


  哈尔冷得直打颤。他非常感谢罗杰留给他的丛林夹克,但就是穿着夹克也不能抵御寒冷,因为他无法活动使自己暖和一些。

  曾有人写过一首歌,歌词中有一句是这样说的:“直到沙漠里的沙子变凉,否则我不会变心。”这个人明显地是指沙漠永远不会变凉。

  真该让他到塞仑格提和撒哈拉大沙漠上来看看,不论哪个晚上,就是炎热夏天的晚上也行。太阳落山不久,沙漠上的温度就会降下去。从乞力马扎罗山、肯尼亚山、莫希山刮来的风扫荡着这个沙漠,把仅有的一点余热刮得精光。这种风很强,能刮走你睡的帐篷,让你暴露在寒风中。

  因为白天刮过旋风,这天晚上比平时要冷。尽管旋风停了,余风仍然很大,被吹起的小石子、沙子抽打着哈尔,他用衣服捂住口、鼻。如果近处有沙丘的话,他会像游牧民那样躲在沙丘旁边。一直等到沙暴完全平息下来。

  但近处没有沙丘,他身下尽是些尖硬的石头。

  腿疼得厉害,他真想找点东西来减轻疼痛。他更想把水喝个够。火辣辣的太阳和风使他感到筋疲力尽,也使他对危险的来临麻木了。他躺在地上,但就是不能入睡。

  幸亏他没睡着,不然就不会听到鬣狗的声音了。他首先发觉的是石头的磕碰声和鼻子的呼呼声,他拨开丛林夹克衫发现鬣狗的鼻子离他只有十几厘米。鬣狗受惊地怪叫一声退到一边。

  哈尔四周一看,模模糊糊看见有一圈黑影围着他,全是鬣狗。

  通常认为单独的一头鬣狗是胆小鬼,如果一个人醒着,它是不敢靠上前的,但如果一个人睡着了或病了,那就会成为它桌上餐,在这种情况下,它比一头狮子还胆大。如果是一群,它们就更胆大妄为了。很多猎人在旷野上睡着了,不是被它们咬断了脚,就是手,有的甚至还送了命。

  哈尔挣扎着站了起来。实际上,他不能用两腿站立,不能把重量落在右腿上,他必须靠左腿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

  用一条腿站立对鹳来说是自然的,但一个人却坚持不了多久,尤其是当他受了伤并且饥饿难忍的时候。

  这群鬣狗在距哈尔十几米的地方围成一个圈,既没有走的意思,也没有向他逼近。在它们中间发出阵阵怪叫,这种叫声是不祥之兆,令人胆寒。

  哈尔坚持了足足十五六分钟,实在支持不住,跌倒在地上。鬣狗群发出了一阵低声的嗥叫,其中一两个胆大的或是饿得最厉害的向他逼来。

  哈尔真希望有比刀子更厉害的武器。他把刀从鞘中抽出来准备自卫。一头鬣狗走近哈尔,被他用左脚踢了一下,嗥叫一声便跑开了,但它很快又凑上来了。

  哈尔把丛林夹克衫在头顶上挥舞,它们向后退了一点,一会又凑上来了。挥动衣服对它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当他感到了鬣狗呼吸的热气时,他意识到该用刀子了,他把刀子刺进冲在最前面的一条鬣狗的脖子,它怪叫一声倒在一边死了。

  立刻,其它鬣狗跳到刚倒下的这头鬣狗身上,撕扯着,乘尸体还未冷却便狼吞虎咽起来,连骨头也吃得精光,不到五分钟,那头死鬣狗便荡然无存了。它们又把注意力转到哈尔身上。

  又有一头鬣狗被哈尔杀死,其它的鬣狗又如法炮制了一番。但这两头鬣狗并没有使它们满意,恰恰相反,尝到血腥之后,它们变得更加凶残,不再小心谨慎了,从四面围了上来。哈尔用左腿奋力地踢着,一只手挥舞着丛林夹克衫,另一只手挥着刀子。

  一头鬣狗跳到哈尔跟前,它那大嘴几乎挨着哈尔的脸,哈尔一刀戳进它的肋骨,它向旁边一跳,一口咬住刀柄拔了出来,刀子飞到了哈尔够不着的地方。

  哈尔的体力很快就耗尽了,腿踢起来没有力,挥舞夹克衫的手也没劲了。他用丛林夹克衫包住头以保护脸不被它们咬着,他赤手空拳推赶它们,但推开了这一头,另外一头又上来了。

  哈尔非常清楚:战斗即将结束,现在只是时间问题。罗杰回来时,除了那把太硬的刀子鬣狗吞不了外,任何东西他都不会找到了。

  不仅他会被吃得干干净净,就连那血迹斑斑的衣服也会被吃得精光。鬣狗习惯吞些石头以助消化,像哈尔的手表和口袋里的硬币也会像石头那样被吞掉。

  它们不会留下任何东西,同秃鹫相比,鬣狗可以算是更出色的清洁工了。

  哈尔是个从来不喊救命的人,但现在他喊了,而且声音大得惊人,也许罗杰还能听见,也许晚上出来迷路的人能听到他的喊声。

  哈尔不停地用英语、斯瓦希里语喊,他竭力想听到回声,但除了远处狮子的吼声外,他什么也听不见。

  这时候,鬣狗正在撕分哈尔刚刚杀死的那头鬣狗,哈尔已精疲力竭,昏了过去。

  他躺在地上昏过去不过几秒钟或几分钟,就听到狮子的咆哮声,紧接着便是鬣狗和狮子撕打的吼声和叫声,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因为鬣狗不希望与比它们强大的对手——狮子周旋。鬣狗带着惧怕和痛苦的尖叫,落荒而去。

  哈尔认为他遇到了更大的麻烦,他的喊声引来了比鬣狗更危险的动物。不过,狮子也许走了,哈尔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服望去,没有,狮子正向他慢慢走来,星光下,三颗毛乎乎的脑袋清晰可见,它们开始围着他,嗅着。

  也许它们是食人狮,在塞仑格提大沙漠有很多食人狮。但他脑中又冒出另外一个想法:也许它们不是食人狮。他身上的血不是人血,而是鬣狗的血,恰巧狮子又最恨鬣狗。

  狮子发出的声音又不像有敌意,它们发出的是种愉快的叫声。后来,一头狮子仰卧在地上,四肢朝天,拨弄自己的须,另一头狮子用爪温柔地拍了拍哈尔像是邀请他一起玩。这些狮子显然非常高兴见到一个人,它们肯定很了解人类,它们是被人的喊声引来的。当他叫喊救命时,它们就赶来了。

  哈尔迷惑了,难道这些狮子是他在内罗毕报纸上看到的那种狮子吗?报纸上登载的是有关著名的乔伊·亚当森和她那三头可爱的狮子的情况。

  乔伊是苏丹边境上一个狩猎队长的妻子。她救了一头失去父母的小雌狮,她称这头雌狮叫艾莎,并尽心地把小雌狮抚养到做母亲。艾莎生了三头小狮子——两头雄狮和一头雌狮。乔伊也非常关心它们,她称这三头小狮子为约瑟夫、戈潘和小艾莎。老艾莎死后,三头小狮子在乔伊的照顾下长大成材了。

  尽管她不愿和它们分开,乔伊还是感到它们应该自由地同其它狮子生活在一起。这样,她把它们带到塞仑格提狮子王国,放了它们。

  它们中的一个,约瑟夫,被一个非洲猎手用箭射中,箭杆断了,箭头留在身上。医生们说,不能做手术取出箭头,因为麻药会要了它的命。他们认为箭头会自己出来的。

  三头狮子回到自然之后,乔伊一直牵挂着它们,尤其牵挂受箭伤的约瑟夫。她呆在塞仑格提沙漠中,想再见到她的狮子,如果它们需要帮助,她会去照顾它们的。

  这是最近发生的事。哈尔从报纸上看到乔伊现住在塞仑格提沙漠中心的沙鲁内罗狩猎营地,她每天都在沙漠中寻找她的狮子。

  也许,这些就是乔伊·亚当森的狮子,也许不是。她的狮子被训练能回答自己的名字,哈尔准备试一下。

  “戈潘!”他清楚地叫道。刚才邀请哈尔一起玩的那头狮子赶紧采取立正姿势,竖起耳朵。“艾莎!”正在徘徊的雌狮连忙停下,看着哈尔。“约瑟夫!”躺在地上的雄狮马上站了起来。

  哈尔用手沿着它的肋腹摸,在它的臀部摸到了金属样的硬东西,毫无疑问——是箭头。这三头友好的狮子正是乔伊·亚当森的狮子。

  实际上,她并不想把它们带回去,她只是想知道它们是否安然无恙,如果哈尔有机会见到她,定会告诉她这些情况。

  三头狮子在他身边躺下,守护着他,哈尔这才松弛下来,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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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夜行


  不再听哈尔说什么,罗杰向陌生的世界走去。

  在天上飘荡了那么长的时间,再一次回到地面行走确实是件愉快的事。他沿着兽道大步向前奔去,如果他运气好,天黑之前,有可能遇到人。

  他一直密切注视着周围,希望能够发现营地篝火或小屋炉子里冒出的烟,但是,没有迹象表明附近有人或曾经有人住过。不过只要有太阳和动物做伴,就不会感到孤独。

  他欣赏着斑马那柔软的条纹,他对着这些长着长脸的动物笑。吃惊的长颈鹿一跳足有3米远。

  罗杰快步地走着,但还是吃惊地发现这些动物轻而易举地超过了他。过来了一群大象。一般人认为这些庞然大物走得很慢,但象群超过他时他竟感到自己好像站着没动。瞪羚比大象要快得多,在象群中穿梭着向前蹦去,它们好像知道前方的草地和河水有多远似的,也许它们真的知道。

  赤道线上的太阳火辣辣地照着,汗水夹带着沙子从罗杰的额头上流进他的眼睛,他真想闭着眼走,但不行。他拿出手帕捂住嘴鼻以免吸进沙子。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生活在撒哈拉的人要戴面纱。

  他已经差不多24小时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得叽哩咕噜乱叫。他给自己鼓气:自己比身边的动物要强多了。比如:一头大象为了保持庞大机体的运转,一天得吃270多公斤草和树叶,这就是为什么当它们见到他时顾不上扇起大耳、卷起长鼻吓他的原因了,它们只想尽快地到达进餐的地方。幼象不得不跑步跟上它们,在这种高速奔跑中,幼象还不时地吮吸母象的奶水。

  罗杰口渴得冒烟,他真嫉妒这些幼象,它们不知道能喝到奶水是多么幸运!

  罗杰脑中出现了幻觉。他来到了一条溪流旁葱郁的草地上,趴在地上,把头埋进水里尽情地吮吸着上帝赐予的甘露,然后躺在草地上睡上了一觉。

  实际上,他的两腿还在不停地走着,风吹起沙子打着他的眼睛。他受伤的哥哥正等他找人去救援。

  沙漠上的太阳并不好看,不是红的,也不是粉红的,更不是金色的,从飞舞的风沙中望去,太阳就像是滴着黄汁的大黄球,西面的天空看起来就橡得了黄疸病似的。黑夜很快就阵临了,刚才罗杰还自认为是个男子汉,这时他发现自己到底还是个13岁的孩子,尽管他身旁不断地有动物跑过去,他心里仍然感到孤零零的。

  的确,动物已不像白天那么可爱,黑夜里它们相当危险,食肉动物会攻击任何没有自卫能力的动物,而在这些没有自卫能力的动物中,人是最没有抵抗能力的。

  白天,罗杰还把那些动物当作朋友,到了晚上,整个沙漠上危机四伏。他最担心的是什么野兽呢?他开始在脑中迅速地给它们排队。

  第一就是狮子,这里是狮子的王国,塞仑格提沙漠中的狮子比其它沙漠地带都多。它们之中有食人狮,有被猎人打伤了而变得异常凶残的师子。一旦它们碰到人就会马上攻击,而黑夜又是它们最为活跃的时候。

  排在弟二位的是豹子。白天很少见,它们和狮子相比更喜欢夜间出来觅食。罗杰开始注意四周可能出现的斑点。

  排在第三位的是狞猫。这是一种生活在沙漠上的猫科动物,在塞仑格提沙漠上数量相当多。尽管与狮子和豹子相比要小些,但它们更凶残,它们会毫不胆怯地去攻击比它们大10倍的动物。

  接着便是鬣狗,罗杰已经领教过了。随着黑夜的来临,鬣狗开始寻觅新鲜的肉食,不管是动物还是人。

  列在第五位的是像狼一样的豺,它们是阿比西尼亚狼的旁系。一头豺并不可怕,但一二十头在一起,它们的胆就大了,一群豺非常难对付。

  排在第六位的是蛇,沙漠中的眼镜蛇毒性很大,还有大蟒,它们白天是不会出来的,因为它们忍堂不了沙溪上的炎热。白天,它们会躲藏在灌木下和洞中,一到晚上就出来了。除了眼镜蛇和大蟒外,罗杰还知道一些长期呆在沙漠中的荆棘蝰蛇和沙漠蝰蛇,它们蜷缩在沙中,懒得移动,但如果你踩着它们,它们就会迅雷不及掩耳地还击。在白天,你还能看到蝰蛇露在沙外的部分,而避开它们,但在夜里,罗杰紧张得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他随时都准备往上跳。

  就是食草动物夜间也比白天危险。因为视力不好,犀牛会更加暴躁,野牛会冲向它们不熟悉的东西,一头大象如果走出兽道就会踩上罗杰,它那大蹄子会把他踏成煎饼。

  尽管罗杰想到这么多危险,但他还是漏掉了一个,甚至当他踩着那岩石般的脊背时还没有意识到。他一下摔倒了,但他还没挨着地就被狠狠地抽打了一下,被打到一个大夹子中。

  直到这个夹子咬住他的手臂时,他这才明白是条鳄鱼。谁会料到一头水生野兽会爬到沙漠上来呢?他想起了史蒂文森·汉密尔顿上校的话,上校曾经当过格鲁格国家公园的看守人。“晚上这些爬行动物经常爬到陆上很远的地方。”

  “如果它们呆的水坑要干涸了,它们只得再去找一个。”

  这条鳄鱼放弃远行找水而抓住了这个意想不到而又多汁的食物。它强有力的尾巴一下把罗杰卷到嘴里,罗杰竭力想摆脱出来,但他就像被老虎钳夹住似的。鳄鱼的牙齿和大蟒一样是朝里长的,这样,一旦被它们咬住,就很难挣脱出来。

  这头野兽心满意足地把食物咬在嘴上,等待着。它的牙齿已经习惯含住食物,而不是咬、嚼,它只是耐心等待它的猎物死去,等到猎物的肉腐烂。当猎物的肉烂了以后,它就吞食,进餐时还竖起那铁锤般的尾巴。

  罗杰越往下想越觉得可怕。速死倒不是件坏事,但慢慢地死,忍受数小时的疼痛和饥饿,则又另当别论了。这个时候,他既想到救哥哥的命又想到自己逃命。

  最难忍受的是连续几个小时闻鳄鱼的口臭味。鳄鱼嘴里非常臭。它躺在沙地上时,总把一些腐烂的肉从胃中吐出来,放在口中以助消化。有时鸟会飞来拾点鳄鱼的牙慧。罗杰可不想与这些鸟为伍。

  他能干点什么呢?他曾听说过,把两个大拇指戳进鳄鱼的眼里就能脱身。罗杰的左臂被咬在它嘴里,他只能用右手。他把右手的大拇指深深地戳进鳄鱼的左眼里,他觉得这一戳的力量足以使鳄鱼有所反应,但它的大嘴没松开。

  罗杰又把手指戳进它的右眼。他本来并不想这么干,甚至还有点同情这条臭烘烘的鳄鱼。咬住他手臂的力量微微松了一下,罗杰赶紧趁机抽出手臂,随即听见鳄鱼的上下齿像钢夹一样咬得一响,看见它那强有力的尾巴扫了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罗杰像皮球似的就地一滚,滚到鳄鱼够不着的地方,然后跳起来就跑。他知道,鳄鱼看起来是个爱睡、行动迟缓的怪兽,但当它真要追捕食物时,跑起来也是够快的。

  当他确信他已甩掉了追击者时,他才放慢了速度。自此,他就非常小心,不去碰、踩那些类似岩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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