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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2

  “我们到现场看看。”

  那蔡局长对敦长风说了一声,刑侦队长马上敬了个礼,便带着蔡局长上了楼。

  我看他们都上去了,再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于是招呼刘玲等人准备一下,继续到展会去。

  张杰仁的事我已经向公司高层报告,这一段时间来,公司也不知触了什么霉头,一个月不到连续出了两条人命,大概现在大老板要准备烧香拜佛,好去了这晦气。

  公司已经向卢湾警局作出交涉,替死者家属要回遗体好尽早让张大肚子入土为安,但由于这件案件还没得到解决,再加上案件本身非常诡异,警方暂时还不答应这个请求,碍于司法程序,公司也不便作出太过激烈的反应,只要求我继续呆在上海这边,一边搞好展会,安好同事们的心;一边则定时向公司报告此案的进展,大老板那边已经开始动用他的人脉关系,好尽快帮张杰仁的家属要回他的遗体。

  我们要出门的时候,刘东旭正坐在大门旁一张靠椅上抽着闷烟,那一大团烟雾的作用下,我也看不清他是悲是喜,但无论他这个人是否有问题,现在大家毕竟都在同一条船上,今晨自己的秘书又死了,想来他的心情也不会好过,我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刘先生,你没事吧。”

  刘东旭似乎有一点走神,他“嗯”一声应了我之后,才突然回过神来,忙朝我说道。

  “没事没事,就是不知道怎么跟小郑的家人说这事,说起小郑,已经跟了我七八个年头,但人说走就走了,哎……”

  不知道是否我多心了,刚才叫刘东旭那会,我看他脸上露出像是思索的神色,却没有一点悲伤的神情,现在又说小郑跟了他这么久,那他这个人如果不是天生一副铁石心肠的话,就是他其实是知道一些什么事情。

  难道他在思索小郑是怎么死的?

  我觉得头痛。

  这事越来越复杂了。

  先是老板夫妇和旅馆伙计都知道些什么,但却没一个人肯说出来,是害怕影响到旅馆的声誉,还是在保守一些什么秘密;而现在,连刘东旭这样一个外人也相当的可疑,真不知道一个久居国外的人又是怎么知道上海一家小旅馆中的某些事情。

  想不通,还是别想了。

  我暗自摇头,这事可不是我能掺和得了的,或者我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只希望展销会这剩下的三四天能够平平安安地渡过,到了那时候,即使上海这边的警察不肯让我们走,但大老板那边可以施以压力,再加上我们并没有重大嫌疑,回A市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我坚持着闲事莫理的原则,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朝刘东旭说道。

  “刘先生,节哀啊,要不,和我们到展会走走,当散散心。”

  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可不乐意他大哥也跟来,谁知道刘东旭听罢一个劲地点头,连说“也好,也好”,便站起来自个先走出了大门,我看他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这让他跟在身边也不知是好是坏。

  “真是多嘴惹的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低声嘀咕一句,便大声叫着刘玲三人也跟上来。

  四楼上,蔡局长和敦长风正站在他们临时办公室的窗口,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们五人外鱼贯而出。

  “蔡局,他们几个有重大的作案嫌疑,难道我们不限制他们的行动自由吗?”

  “长风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所谓的嫌疑,不过就是他们几个同是这旅馆的住客罢了,如果单凭这一点就要拘禁他们,我们还不被投诉死。”

  蔡局长露出微笑说道。

  “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办案也有一套,就是行事太刚烈了一些,有时候,即使对方是最大的嫌疑人,我们更不能看得太紧,相反,任由他自由行动可能还有机会捉到一些把柄,这叫欲擒故纵。”

  敦长风听得连连点头。

  “我们先去看一下现场吧,这案要尽快解决,再拖下去,我们身上的压力便越大,我老了,不希望快退休的这一两年里还了什么纰漏。”

  蔡局长这几句话语气颇为沉重,让人生出英雄气短之感来。

  但随即,这老人双眼一亮,一扫刚才迟暮之气,大步走出了办公室,郭长风忙跟在了后头。

  现场。

  邱法医正临时作着尸检。

  蔡局长进来的时候,屋里采样的人员向他警了个礼后,便继续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那尸体下的黑水已经让采样一滴不剩的收集起来,由于一切都是在戴了安全手套的情况下进行,那充满了煞气的黑水还没有人碰到一滴,不然的话,又是一件横生枝节的事。

  尽管黑水被取走,但房间里还是充满了恶臭,蔡局长皱了皱眉头,从口袋中摸出一条手帕捂住了口鼻,这才好过了一些。

  老人走到法医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又指了指房间外,示意法医和他到外面说话。

  两人来到房间外,蔡局长放下手帕,大口地吸着气,邱法医也除下了大口罩,他看了里面的尸体一眼,摇了摇头。

  “怎样,老邱,有什么发现没有。”

  “蔡局,不用看我也知道,那尸体准像昨天那一具一般,脏器和脑内组织都消失了,我当法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过这么诡异的尸体,我说蔡局啊,不是我迷信,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邪门。”

  邱法医和蔡局长的年纪相若,虽说年轻时他也是个无神论者,但现在老了,还是多少会相信一些鬼神之说,况且这一次,这两个死者的死状相当诡异,让邱法医不由想到鬼怪一类的超自然现象。

  “老邱,你看会不会是投毒?”

  蔡局长猜测道,但邱法医马上否定了他这个想法。

  “据我所知,现在还没有哪一种毒药可以让死者腔体内脏器完全的消失,而不伤害到骨肉,这大概细菌武器也办不到,反而,那第一次解剖尸体看到那情景时,给我的第一感应是,那里面的东西被吃掉了,就像是被野兽啃食个干净一般,没有留下半点东西。”

  “你说吃掉。”蔡局长哑然失笑,连连摆手道:“不可能,不可能。”

  站在一边的敦长风也插嘴道。

  “二位,你们看会不会是被人下了蛊,或者中了降头那样的邪术所致。”

  敦长风的话马上引来蔡局长的严厉批评。

  “长风,你身为一个共产党员,怎么尽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而嘴上这么说,蔡局长心底可没有完全否认这些东西,毕竟蛊术降头早已存在多年,只是一向神秘,让普通人谈之色变而已。

  但敦长风的话,倒勾起了蔡局长的另一些心思,让他想起了A市的何局长,两人年轻时同是战友,虽说现在分驻两地,平时没有太多往来,但电话联系却也不少,蔡局长记起有几次老何也说过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曾经出现过几起相当诡异的案件,但都被他的一个侄女解决了,蔡局还记得老何说起他那个侄女时是夸奖得不得了,简直比他自己儿子还了不得,这让蔡局不由心想,或许这起案件,可以找老何帮帮忙,最好把他那了不得的侄女叫过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蔡局不知道的是,老何的侄女小夏,已经订好了明天早上七点的班机,正准备飞来上海与某人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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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1

  我半睡半醒地下了床,却听到房间外刘东旭着急地叫着。

  “小郑,小郑,你在里边么,你说句话啊……”

  这一叫,倒把我叫醒了。

  我打开门,四楼上敦长风和两个警察也匆忙地跑下来,看他们衣冠不整的样子,分明也是才从床上爬起来。

  刘东旭使劲地敲着门,小李也从房间出来,看到这付场景,他脸刷一声白了。

  “王总监,这该不会,该不会又出事了吧。”

  他走到我的身旁,压低了音量说道。

  我没去答他,但看这情景,十有八九又是出事了。

  “刘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敦长风把刘东旭拉到一边,其它两个警察已经开始撞门了。

  “刚才天微微亮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小郑的,于是便接听了……”刘东旭脸上露出恐惧的脸容。“但手机那头小郑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我怕他出了什么事,就出来敲门了,敦警官,你看,小郑会不会出事了啊。”

  敦长风拍拍刘东旭的肩膀,以他办案二十多年的经验来看,里面的住客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蓬--

  房门被撞开,一股恶臭马上蔓延开来,我马上捂住了鼻子,小李已经蹲在旁边呕吐起来。

  “小郑!”

  刘东旭大叫一声就要冲进去,却被敦长风拉住。

  房间里,和昨天早晨张杰仁遇害一般,小郑弓着身体,脸朝着天花板,双眼睁开着,里面却好像被灌进了墨水一般,找不到一丝眼白,他也是张大了嘴,嘴巴旁留泄出红黑色的液体,他双手抓紧着一些什么东西,而他的身下,同样出现一滩恶臭难闻的黑水。

  我亦看得脸色发白,连续两条人命了,若对方是鬼怪的话,可比陈丽宛那鬼妖凶多了,竟然在短短两天中便夺去了两条生命。

  刘东旭像是也被吓到一般,整个人半坐倒在地上。

  三楼的动静已经引起其它人的注意,老板娘和伙计阿顺,还有刘卢二女也跟着上来,一见这情景,刘卢二女吓得直哆嗦,老板娘则脸色苍白,咬着嘴唇不吭一声,那伙计低低一叹,却又返下楼去。

  敦长风铁青着脸,自己一行在楼上坐镇,这不过过了一天,又出了一条命案,这比当着他的脸赏他两耳光还难受。

  “所有人都和我到楼下去。”

  敦长风沉声说道,让其它同事通知法医并进行现场勘查后,便带头下了楼梯,我和小李几人互看了一眼,只能也跟了下去。

  楼下大厅被清出了一个场子,众人坐在四周,而敦长风站在场子中间。

  所有相关人员都在场,旅馆老板穿着一件背心,身上只披着件衬衫,想是也刚从床上起来,现在正叨着香烟闷声不吭地抽着,连做早餐的大姐也围着围裙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大家都安静地坐着,气氛相当压抑。

  “咳!”

  敦长风干咳一声打破了大厅的安静。

  “各位也知道了,继昨天的一单命案之后,今天早晨又发生了一起,尽管法医现在还没来,但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这两起命案必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同样的现场状况,同样的手法;现在依照程序,我想知道大家昨晚九点到早晨六点这段时间,你们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情。”

  敦长风话一说完,刘玲已经激动地叫起来。

  “你这不是有病吗,这段时间我们会在哪里,还不是在床上睡觉,我倒要问问,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你们人在楼上,连楼下死了人都不知道,还凭什么说要保护我们的安全,不,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再住在这里!”

  刘玲的话像一颗炸弹般,马上在大厅里引起了连锁反应,卢敏珍是大声赞同刘珍的话,刘东旭则因为秘书小郑的死心情激荡,也是要向敦长风这一行警察讨个说法,就连小李最后也吵着要走,那做饭的大姐一看这情况不对,也向老板夫妇请辞起来,一时间,整个场面混乱无比。

  “都给我住嘴!”

  敦长风暴喝一声,这炸雷般的吼声马上镇住了这一大群人。

  “吵什么,吵什么,现在死人了,你们以为是被偷了东西还是什么其它小事,我告诉你们,人命关天,一天没有排除你们的嫌疑,你们就得给我留下!”

  这句话说得斩钉绝铁,完全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那敦队长一付脸红耳赤的样子,模样倒是颇吓人,就是这句话说得太没水平,连我也听得连连摇头。

  果然,刘玲又叫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啊,你们现在无力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还凭什么要我们留在这里等死,你说,要是我们出了事,你这个小小的刑侦队长负责得起吗?就算你负责得起,我也不可能把命交给你们这些无能的警察!”

  “你,你……”

  敦长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自己自从担任刑侦队长以来,还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但这一次,偏是刘玲这丫头说得句句在理,敦长风郁闷得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我看刘玲闹得有点过了,怕跟警察的关系闹得太僵,毕竟在小夏来到之前,我们的小命还靠他们这些警务人员呢,就在我想说刘玲几句的时候,阁楼外传来一声沉稳的声音。

  “请各位继续留下,我蔡某保证各位的人身安全。”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察走了进来,我一看他的肩章,乖乖不得了,和何老头是同一个等级的,都是一局长。

  不过这蔡局长的话也说得太满了一些,这事要是普通人干的,那他这话还有点份量,但现在这事摆明了是非人类的东西所犯,我可一点也不相信就凭一个局长就能保证全部人的安全。

  就算国家总理来了大概也没辄。

  “蔡局长。”

  敦长风连忙对这个老人恭敬叫道。

  蔡局长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走到场子中央来。

  “先向各位道个歉,累大家担心受怕了,这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够啊,但这件案子的恶劣情况已经引起我们卢湾分局的注意,请各位放心,我们已经把绝大部分的警力都投入到此案中,务必,尽快地解决这件案子。”

  我看这个老头说话有条不紊的样子,可比敦长风那狗急跳墙的样子强多了,不愧是做大官的人,几句话就安了我们的心,至少是刘玲她们的心。

  “偶闲居“中开始热闹起来,一队实枪荷弹的防暴警察开始进驻这间旅馆,看到这些警察个个武装齐全,刘玲他们似乎也安心了一些。

  我皱着眉头。

  这是要打杖啊,看来这所谓的蔡局长,要是在动乱年代,准是一战争狂人,把这么一队装备齐全的警察部队塞进这小小的旅馆里,怕是一开火还不把旅馆掀上天了。

  果然,看到这些煞气十足的警察时,老板夫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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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1

  我半睡半醒地下了床,却听到房间外刘东旭着急地叫着。

  “小郑,小郑,你在里边么,你说句话啊……”

  这一叫,倒把我叫醒了。

  我打开门,四楼上敦长风和两个警察也匆忙地跑下来,看他们衣冠不整的样子,分明也是才从床上爬起来。

  刘东旭使劲地敲着门,小李也从房间出来,看到这付场景,他脸刷一声白了。

  “王总监,这该不会,该不会又出事了吧。”

  他走到我的身旁,压低了音量说道。

  我没去答他,但看这情景,十有八九又是出事了。

  “刘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敦长风把刘东旭拉到一边,其它两个警察已经开始撞门了。

  “刚才天微微亮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小郑的,于是便接听了……”刘东旭脸上露出恐惧的脸容。“但手机那头小郑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我怕他出了什么事,就出来敲门了,敦警官,你看,小郑会不会出事了啊。”

  敦长风拍拍刘东旭的肩膀,以他办案二十多年的经验来看,里面的住客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蓬--

  房门被撞开,一股恶臭马上蔓延开来,我马上捂住了鼻子,小李已经蹲在旁边呕吐起来。

  “小郑!”

  刘东旭大叫一声就要冲进去,却被敦长风拉住。

  房间里,和昨天早晨张杰仁遇害一般,小郑弓着身体,脸朝着天花板,双眼睁开着,里面却好像被灌进了墨水一般,找不到一丝眼白,他也是张大了嘴,嘴巴旁留泄出红黑色的液体,他双手抓紧着一些什么东西,而他的身下,同样出现一滩恶臭难闻的黑水。

  我亦看得脸色发白,连续两条人命了,若对方是鬼怪的话,可比陈丽宛那鬼妖凶多了,竟然在短短两天中便夺去了两条生命。

  刘东旭像是也被吓到一般,整个人半坐倒在地上。

  三楼的动静已经引起其它人的注意,老板娘和伙计阿顺,还有刘卢二女也跟着上来,一见这情景,刘卢二女吓得直哆嗦,老板娘则脸色苍白,咬着嘴唇不吭一声,那伙计低低一叹,却又返下楼去。

  敦长风铁青着脸,自己一行在楼上坐镇,这不过过了一天,又出了一条命案,这比当着他的脸赏他两耳光还难受。

  “所有人都和我到楼下去。”

  敦长风沉声说道,让其它同事通知法医并进行现场勘查后,便带头下了楼梯,我和小李几人互看了一眼,只能也跟了下去。

  楼下大厅被清出了一个场子,众人坐在四周,而敦长风站在场子中间。

  所有相关人员都在场,旅馆老板穿着一件背心,身上只披着件衬衫,想是也刚从床上起来,现在正叨着香烟闷声不吭地抽着,连做早餐的大姐也围着围裙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大家都安静地坐着,气氛相当压抑。

  “咳!”

  敦长风干咳一声打破了大厅的安静。

  “各位也知道了,继昨天的一单命案之后,今天早晨又发生了一起,尽管法医现在还没来,但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这两起命案必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同样的现场状况,同样的手法;现在依照程序,我想知道大家昨晚九点到早晨六点这段时间,你们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情。”

  敦长风话一说完,刘玲已经激动地叫起来。

  “你这不是有病吗,这段时间我们会在哪里,还不是在床上睡觉,我倒要问问,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你们人在楼上,连楼下死了人都不知道,还凭什么说要保护我们的安全,不,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再住在这里!”

  刘玲的话像一颗炸弹般,马上在大厅里引起了连锁反应,卢敏珍是大声赞同刘珍的话,刘东旭则因为秘书小郑的死心情激荡,也是要向敦长风这一行警察讨个说法,就连小李最后也吵着要走,那做饭的大姐一看这情况不对,也向老板夫妇请辞起来,一时间,整个场面混乱无比。

  “都给我住嘴!”

  敦长风暴喝一声,这炸雷般的吼声马上镇住了这一大群人。

  “吵什么,吵什么,现在死人了,你们以为是被偷了东西还是什么其它小事,我告诉你们,人命关天,一天没有排除你们的嫌疑,你们就得给我留下!”

  这句话说得斩钉绝铁,完全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那敦队长一付脸红耳赤的样子,模样倒是颇吓人,就是这句话说得太没水平,连我也听得连连摇头。

  果然,刘玲又叫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啊,你们现在无力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还凭什么要我们留在这里等死,你说,要是我们出了事,你这个小小的刑侦队长负责得起吗?就算你负责得起,我也不可能把命交给你们这些无能的警察!”

  “你,你……”

  敦长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自己自从担任刑侦队长以来,还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但这一次,偏是刘玲这丫头说得句句在理,敦长风郁闷得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我看刘玲闹得有点过了,怕跟警察的关系闹得太僵,毕竟在小夏来到之前,我们的小命还靠他们这些警务人员呢,就在我想说刘玲几句的时候,阁楼外传来一声沉稳的声音。

  “请各位继续留下,我蔡某保证各位的人身安全。”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察走了进来,我一看他的肩章,乖乖不得了,和何老头是同一个等级的,都是一局长。

  不过这蔡局长的话也说得太满了一些,这事要是普通人干的,那他这话还有点份量,但现在这事摆明了是非人类的东西所犯,我可一点也不相信就凭一个局长就能保证全部人的安全。

  就算国家总理来了大概也没辄。

  “蔡局长。”

  敦长风连忙对这个老人恭敬叫道。

  蔡局长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走到场子中央来。

  “先向各位道个歉,累大家担心受怕了,这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够啊,但这件案子的恶劣情况已经引起我们卢湾分局的注意,请各位放心,我们已经把绝大部分的警力都投入到此案中,务必,尽快地解决这件案子。”

  我看这个老头说话有条不紊的样子,可比敦长风那狗急跳墙的样子强多了,不愧是做大官的人,几句话就安了我们的心,至少是刘玲她们的心。

  “偶闲居“中开始热闹起来,一队实枪荷弹的防暴警察开始进驻这间旅馆,看到这些警察个个武装齐全,刘玲他们似乎也安心了一些。

  我皱着眉头。

  这是要打杖啊,看来这所谓的蔡局长,要是在动乱年代,准是一战争狂人,把这么一队装备齐全的警察部队塞进这小小的旅馆里,怕是一开火还不把旅馆掀上天了。

  果然,看到这些煞气十足的警察时,老板夫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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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0(全)

  他们并不是软禁我们,只是不让我们搬走而已,因此,下午的展会我们还是可以照常参加,只是敦长风队长交待过我们晚上不能太晚回来。

  敦长风所带领的刑侦小队此刻作为这起案件的专案调查组而留在旅馆中,基本上,“藏龙阁”四楼已经被封闭,调查组把四楼当成临时的办公场所,正对张杰仁的房间进行全面的详细采样。

  而张杰仁的尸体,已经被送去解剖,希望从死者的死亡状况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尸检是在下午开始的,但当法医剖开张杰仁的尸体时,见惯了场面的法医却连解剖刀也拿不稳,只是用颤抖的声音连连说道。

  “怎么会这样!”

  下午,太阳悄悄钻进了云层中,连绵细雨开始笼罩着整个上海,把这个城市套上一层愁云惨雾的压抑气氛。

  “偶闲居”中。

  “敦队,尸检报告出来了。”

  一个警察正摆弄着一台手提电脑,尸检报告正通过互联网传输过来。

  敦长风正吸着闷烟,这一整天的采样下来,连一样有用的东西也没有,这会听说尸检报告出来了,马上把烟按灭,和其它几个警察一起围了上来。

  电脑“哔”一声响,文件传输已经完毕,敦长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文件,里面的内容却让他张大了嘴巴。

  他干警察这一行也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什么惨案奇案没见过,但这一次的尸检报告还是第一次看到过。

  “这是什么意思,死者体腔内一切脏器全部消失?脑颅内只剩黑红的积水,没有了脑叶等一切脑内组织,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部都不见了,难道还会叫妖怪吃了不成?”

  敦长风拍案而起,这份尸检报告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内,张杰仁的尸体并没有发现被剖开的痕迹,那凶手是如何把死者的脏器和脑内组织取出来的,这基本上只有神怪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况,敦长风一直信奉无神论,自然不会相信那些鬼力乱神之事,但现在情况摆在这,如果不是法医失心疯乱写报告的话,就是这一次敦长风真的碰到不可思议的案件了。

  “给邱法医挂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查清楚了,这报告可不能乱写的。”

  敦长风虽然作出这样的指示,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一向认真严谨的邱法医是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的。

  那这个脏器消失的尸体,又该作如何解释,莫非,真的是妖怪害人?

  随后,敦长风自己摇头失笑。

  一切再难以理解的案情,只是因为尚看不清那隐藏在表面之下的真相罢了,敦长风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现在也不例外。

  “走,我们再到那房间看看,我就不信,凶手的作案手法那么高明,高明到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

  那个下午,雨势越演越烈,到了傍晚,细雨变成了倾盘大雨,像是要把天撕开一般,粗大的闪电不时划破了天际,雨,没完没了的下起来。

  这大雨天的,刘卢二女也没有了逛街的兴致,再加上早上才出了命案,任谁也没有那个心情去玩,于是我们便坐车回到了旅馆。

  旅馆里,老板娘已经准备好晚饭,这一餐饭吃得大家索然无味,餐桌之上,大家只是一声不吭地扒着饭,连平时吃起来甚是鲜美的菜式也只是随便夹了两口。

  草草吃过饭后,大家便各自回房休息了,由于四楼已经被警察封锁,现在我和小李都搬到了三楼房间,和刘东旭及小郑刚好住在对间。

  我洗了个澡后,便上四楼找敦长风了解情况,敦长风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我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想来这案甚是棘手,我也没再问些什么,起身告辞返回自己的房间。

  依我看来,张杰仁死状奇异,又是死于密室,再加上他生前曾说过见到虎状怪影,我觉得这件事十九不离十又是一起灵异事件。

  下午我把情况告诉了小夏,小夏对于张杰仁死时那滩黑水相当在意,一再问我有没有碰到那黑水,我说没有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从她口中,我得知那黑水带着极为浓烈的煞气,普通人触之必受严重的伤害,我告诉她暂时不能离开旅馆,她沉吟了半晌,然后告诉我什么事情也别管,“斩魂刀”时刻也不要离身,待她这边事情一完结,便马上飞来上海与我会合,届时再看看此事应该怎么解决。

  我见小夏甚是关心我,心头不由一暖,但想到这次又让她淌上这趟浑水,心里又颇为不安,也不知道这次的对手是什么,实力如何,但即使只是像上次一般出现个陈丽宛一样的鬼妖,便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从张杰仁的死状看来,若真是鬼怪所为,恐怕这个鬼怪比陈丽宛也差不了多少。

  一想到这,我便头皮发麻。

  阁楼外风雨大作,我听得声声闷雷巨响,看来今晚别想睡得安稳了,走下楼梯,刚要开门入内的时候,不知是否错觉,我好像听得有人吵架的样子,声音仿佛是从楼下传来。

  疑惑之下,我不由走近楼梯口,这次听得清晰一些,好像是老板夫妇又在吵开了。

  “……你这死鬼,你,你竟然要卖了老头子的产业……”

  听着像是老板娘的声音,听上去那个老板又要打这旅馆的主意,我摇摇头,这是人家的家事,我可不想那么八卦,刚要迈开脚步,却听得那老板大声一吼。

  “……你懂什么……现在不卖你想等到什么时候……你没看到….这早上又出事了…….”

  外边一个炸雷,让我听不清他下边说的话,但这句话中那个“又”字让我拧紧了眉头,这样说来,岂不是说明以前这里也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老板娘像是被吓到一般,连忙说道。

  “别太大声让人听见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楼下大厅的电灯也熄灭了,想是两人回“棲凤楼”自己的房间中去了,我见再听不到什么东西,便自个回房了。

  床上,我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心里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刚才听到的情况和敦长风说,但最后想想,还是不要的好。

  一来小夏交待过暂时什么事也不要管,一切等她来了再说。

  二来这事分明已经牵涉到灵异这个范畴,像这种事情那个敦长风未必会相信,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的好。

  于是,我把头往被子里一埋,打算来个蒙头大睡。

  但睡是睡着了,这一夜我却睡得极不安稳,又开始发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一会梦到了张大肚子,一会又是老板夫妇的脸来回飘着,总之都是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最后窗外一声炸雷响起,我立时从床上惊醒过来。

  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我抚着急跳个不停的心脏,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这才好过一些。

  待到上床再睡时,这次安稳了不少,一觉也睡了不知多久,却在天微微光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男人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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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9

  清晨,一阵轻快的鸟鸣声从窗外伟进来,如一支轻快的乐曲,把我从沉睡中唤醒。

  我睁开眼睛,满眼是灿烂的金色,夏天早晨的太阳总是较快地升起,像是迫不及待地要把整个世界都叫醒一般,我虽然想再睡一阵,但手机的闹钟却像要跟我作对一般,在我耳边喧嚣了起来。

  无奈,起身。

  换了衣服,到楼下洗漱后,老板娘开始送来早餐,刘玲和卢敏珍两个女的早早就来了,正自顾低声说笑,小李和住在三楼的刘东旭和秘书小郑也下了楼,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后,我坐到两女旁边,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咦,怎么我们的张老大还不下来,不会是昨晚醉死了吧。”

  刘玲拿起一个馒头,轻轻咬了一口。

  我拿了一个肉包子,又端过一碗豆浆,随口答道。

  “他大概睡得太死了吧,昨晚也真够呛的,那么多支白干下肚,要是我,保管得睡到第二天晚上。”

  “但张主平时不是这样的,无论他喝多少,第二天总是第一个起床的,还以此常常说我们两个来着。”

  卢敏珍指着自己说道。

  这时,小李从洗手间出来刚要坐下,我马上发挥了领导的作用,把这小子踢上去叫张大肚子起床。

  半刻钟后,小李从楼上下来。

  “不行,张老大睡得太死了,我怎么叫也叫不醒,那房门又锁了,我进不去。”

  “让老板娘拿钥匙上去开啊,快把你们老大叫醒吧,这都几点了,再睡,可就赶不及布置展位了。”

  我没好气地说道,这小子平时挺机灵,怎么现在笨得像猪似的。

  老板娘正在边上,听到我们的说话后马上从抽屉里抽出一串钥匙,笑呤呤和小李上去了,我摇摇头,啃了一口包子,再端起豆浆喝了一口,这一口豆浆还没咽下去,楼上突然响起尖锐的叫声,害我差一点没把豆浆喷出来。

  出事了!

  这叫声充满了惊恐,听得我和旁边两女脸上一白,刘东旭和小郑也连忙从洗手间里奔出来,楼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小李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地从楼上下来,他牙关直打颤,却是连一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

  “张…张老大….他…他…….”

  “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我着急地叫道。

  “他死了,死了!”

  小李几乎是用吼的。

  我差点没摔在地上,一个箭步冲到小李身旁,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嘶吼着叫道。

  “你他妈的别胡说,他昨晚还好好的。”

  “你不信自己上去看看……”

  小李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楼上,我咬一咬牙,对刘卢两女吼道。

  “你们在这呆着,我上去看看。”

  妈的,老子虽然也害怕,但好歹也是他们的头头,只好打肿了脸充胖子,当他娘一回好汉了。

  我往楼上冲,刘东旭和小郑也跟着跑上来。

  四楼。

  老板娘瘫坐在地上,不断地发着抖。

  我跑到门边,犹豫一会后,才大着胆跨进门内。

  恶臭冲天。

  我皱紧了眉头,床上,张杰仁背侧着身子,他的衣服已经湿了小半,在他的榻下,一大片黑红色的污秽泄满一地,已经在床下积起了一小滩,没人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睡觉,除非是昏死过去。

  我走过去。

  老板娘突然尖叫一声。

  “别过去,他死了,死了!”

  我扑过去捉着她肩膀,大吼。

  “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些什么,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些什么!”

  我使劲摇晃着她,她却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哭。

  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刘东旭朝我摇摇头。

  “报警吧,王先生。”

  -------------------------------------

  警察很快就到了现场,“藏龙阁”的四楼被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偶闲居”里一干人等被带到了“棲凤楼”的楼下大厅里问讯,连平时见不上几面的旅馆老板也给叫了过来。

  法医正检查着尸体,警察也大致勘查了现场,现在正由带队的刑侦队长向我们问话。

  刑侦队长姓郭,名长风。

  一米九的个头,比我高了大半个头,四十岁左右,下巴有微小的胡渣,密密麻麻地分布了一片,他的眼睛像鹰,锐利,透着干练。

  我被他这眼睛一瞧,便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好像心底的秘密都被他看穿了似的。

  “这是一宗密室杀人案件。”

  敦队长看着我老久,才用低沉的嗓音说出这么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他,等着他说出下文。

  “我们堪查了现场,房门是由内反锁,当然,每间旅馆和酒店的房门都是这样设计的,然后是窗户,客厅那唯一一个窗户也被关紧,还用窗栓由内锁死,房间里也查不出有人进出的踪迹,除了你们,按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还推断不出凶手是用什么方法离开房间的,只能接下来再收集一些证据,还有待法医对尸体进行解剖后才有进一步的了解。”

  大厅里一片沉默,张大肚子的死给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刘玲叫了起来。

  “不行,我要搬走,我不想再住在这里了,原来张老大说的是真的,这旅馆,这旅馆有鬼…….”

  刘玲的情绪激动,几乎是边哭边叫,一直没出声的旅馆老板跳了起来。

  “别胡说,我们这里干净的很,没有那种脏东西。”

  卢敏珍也跟着说道。

  “不管怎样,今天我们是非搬走不可,就算没有那脏东西,死了人的旅馆,住着也晦气。”

  老板娘也跟着掺和进来,一时间,大厅里两边人马吵开了,吵得我心烦意乱。

  “别吵了!”

  我大吼。

  “今天就搬,刘玲你们两个别吵了,我们今天就搬!”

  但我同意了,却有人不同意。

  “很遗憾。”敦长风依然用他那低沉的嗓音说道:“虽然你们排除了作案的可能性,但目前来说,你们都有嫌疑,因此,只能对不住各位了,你们还不能离开,直到此案结束为止。当然,考虑到这间旅馆没有保全人员,我们会派驻一定的警力,杜绝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这点请各位放心。”

  我们听得一愣,这是否代表,我们被软禁了?

  刘卢二女已经开始大叫起来,说是侵犯了她们的人身权利,老板夫妇也在咬着耳朵,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刘东旭却依然一付波澜不惊的样子,镇定得有些过份。

  我突然心中一跳。

  这刘东旭出现得未免太过巧合了吧,他刚一出现,张杰仁就死了,该不会,这个只有四分之三中国血统的男人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连吧。

  只是,他和张杰仁又是八辈子打不到一杆的关系,我却想不出他加害张大肚子的动机。

  看着一屋子的人,我突然觉得,这小小的旅馆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

  突然之间,我无比相念起小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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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8

  “像动物一般的影子?”

  下午展会快结束时,我打了个电话给小夏,电话那头,小夏说话的声音嗡声嗡气的,听着像是感冒了。

  “王同志,你怎么老是招惹一些奇怪的东西,我告诉你,马上搬走别再住那旅馆了,所谓的影子,有可能是魂或是魄,在道界我们统称为灵,而动物的灵,有时候比人还凶,特别是老虎这类凶猛的动物,一旦闹起来,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小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跟着便咳嗽起来。

  “你不要紧吧,感冒了?”

  我关心的问道。

  “有点。”她说:“不过不碍事,这两天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就回家,只是李汉林的儿子找不着。”

  我怕她又是委托又是找人的容易累着,便要她注意休息,她“嗯”了几声算是答应,最后挂电话时,还不忘要我尽快搬离那间旅馆。

  我心想,我倒是想搬,但张大肚子现在是见有生意可做,估计就是十殿阎罗来了也吓不走他,我总不好自个搬出来吧。

  没办法,现在只能舍命陪君子,再住上几天,但愿这旅馆已经那么多年没有传出奇怪的传闻,现在可不要出什么状况才好。

  回到旅馆的时候,老板娘正张罗着一桌酒席,张大肚子和刘东旭坐在边上正有说有笑,我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自个先上房去,不知为什么,我总不愿和姓刘的有过多的接触。

  待到酒席开始时,伙计阿顺才来唤我下去,席间,刘东旭向众人介绍了他的秘书,姓郑,也是中国人一个,对于同样为日本人打工的郑姓青年,我也保持了一份莫名其妙的敌意,只是脸上还是堆砌着假意的笑容,不想张大肚子脸上不好看。

  张大肚子在席上玩命似的向刘东旭不断的敬酒,这姓刘的酒量也是不错,张大肚子敬的酒他是来者不拒,三瓶白干见底了,他依然面不改色,反而张大肚子眼睛发红,一张脸活像那红烧猪头般赤红。

  酒席散时,张大肚子已经醉得像一堆烂泥一般,刘东旭虽然也微有醉意,意识却还相当的清醒,也不知道是他真的醉量好,还是身怀异能,故而千杯不倒。

  我也没心思去猜测他的严厉,即使要猜,也是无从猜起,只能在心里对他暗自留心。

  张老大醉得不成样子,我和小李只能架着他先回房休息,他大哥挨到了床上,还稀哩哗啦的吐了一身,我只能皱着眉帮他换下满是酒秽的衣服,又叫来老板娘送来热水,马马虎虎给张大肚子擦了一身,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帮张大肚子盖上了被子,在出门时想帮他把灯也熄了,但最后想想,这开关倒是没按下去,也拿不准他大哥会不会半夜醒来,还是给他开着灯,免得他到时要起床这黑灯瞎火的,别弄个不好磕碰到。

  轻轻给关上了门,我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九点了,我伸了个懒腰,回房间拿了衣物便下了楼梯,准备洗个澡然后赶快睡觉,一想到明天又要六点起床,我就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睡上一觉。

  我走后,楼道里的电灯突然闪了几闪,一片阴影像流水一般自天花板上流泄而下,在墙壁上扭曲着,最后形成一只大猫的影子,但说是大猫,它却还有九条尾巴,那九尾的影子不断拂动着,大猫影子像是在观察着些什么,附于墙上一动不动,片刻之后,眼睛位置黄芒乍起,大猫影子又扭曲成水状阴影,泄住地面,又朝着楼梯流泄而下。

  待过得半刻钟,又有一道阴影从我的房间门缝下钻了出来,它极快地掠向张大肚子的房间,依旧从门扉的底部细缝钻之进去,下一刻,张大肚子房间内的灯光闪烁了起来,没多久,房间里头便暗了起来,电灯被熄灭了。

  房间里,只有打开的窗户尚有月光照入,清冷的银辉中,一道影子滑过了大厅的八仙桌,出现在月光之下,那影子像是不喜月光,打开的两扇窗叶突然自动合上,一根窗栓像是被看不见的手移动一般,竟然自已缓缓将窗叶扣死。

  如此一来,便再没有半点月光照进来,而房间,也完全成为了一个密封的空间。

  张大肚子睡得正沉,他大哥也不知道在发着什么好梦,嘴角流着口水,却不时发出一两声傻笑,一张被子把他全身盖个严实,但在这时,被子的一角却动了动,然后整张被子被什么东西拉到了地上,露出张大肚子胖得像猪一般的身体。

  黑暗中,一大团阴影贴着床角滑上了床铺,来到张大肚子的身旁,张大肚子发出一两声梦呓,随后转了个身,又呼呼大睡起来。

  那影子也跟着滴溜溜转了一圈,来到张大肚子的脸旁,它悄悄地从影子中探出一缕黑线,如恶意的触角一般爬上张大肚子的脸,张大肚子犹如未觉,仍旧睡得死沉。

  那一缕黑线来到他的鼻子下,突然“呼”一声窜进张大肚子的鼻孔中,眨眼间,那团阴影全部钻进了张杰仁的鼻子里,肥胖的身躯即刻颤抖了起来,每一块肥肉都在抖动着,张大肚子睁开了双眼,他如中风病人一般张大了嘴却说不出半句话,那眼睛像是快滚出来一般高高凸起,但眼睛里的瞳孔却在迅速缩小,最后只剩下米粒般的一点,而无数的黑线却像侵略着眼白一般,数秒间便将一双眼瞳尽化为黑墨。

  张大肚子的表情很痛苦,一条条青筋如蚯蚓一般爬上了他的头部,他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张大的嘴巴不断流出混合着黑色线状物的血水,他用两手使劲将自己抱紧,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哪怕他将自己两臂给抓出鲜红的指痕,痛苦却丝毫未减。

  木床不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张大肚子在床上几乎已经弓成了虾状,身体里像装上了发动机一般,不断地剧烈抖动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抖动的副度越来越小,最后,渐渐的不动了。

  张大肚子头朝床内,蜷缩着身体,被子滑落到床下,看上去像睡觉不安分的样子,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张杰仁这个人,有的,只是曾经属于这个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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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8

  “像动物一般的影子?”

  下午展会快结束时,我打了个电话给小夏,电话那头,小夏说话的声音嗡声嗡气的,听着像是感冒了。

  “王同志,你怎么老是招惹一些奇怪的东西,我告诉你,马上搬走别再住那旅馆了,所谓的影子,有可能是魂或是魄,在道界我们统称为灵,而动物的灵,有时候比人还凶,特别是老虎这类凶猛的动物,一旦闹起来,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小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跟着便咳嗽起来。

  “你不要紧吧,感冒了?”

  我关心的问道。

  “有点。”她说:“不过不碍事,这两天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就回家,只是李汉林的儿子找不着。”

  我怕她又是委托又是找人的容易累着,便要她注意休息,她“嗯”了几声算是答应,最后挂电话时,还不忘要我尽快搬离那间旅馆。

  我心想,我倒是想搬,但张大肚子现在是见有生意可做,估计就是十殿阎罗来了也吓不走他,我总不好自个搬出来吧。

  没办法,现在只能舍命陪君子,再住上几天,但愿这旅馆已经那么多年没有传出奇怪的传闻,现在可不要出什么状况才好。

  回到旅馆的时候,老板娘正张罗着一桌酒席,张大肚子和刘东旭坐在边上正有说有笑,我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自个先上房去,不知为什么,我总不愿和姓刘的有过多的接触。

  待到酒席开始时,伙计阿顺才来唤我下去,席间,刘东旭向众人介绍了他的秘书,姓郑,也是中国人一个,对于同样为日本人打工的郑姓青年,我也保持了一份莫名其妙的敌意,只是脸上还是堆砌着假意的笑容,不想张大肚子脸上不好看。

  张大肚子在席上玩命似的向刘东旭不断的敬酒,这姓刘的酒量也是不错,张大肚子敬的酒他是来者不拒,三瓶白干见底了,他依然面不改色,反而张大肚子眼睛发红,一张脸活像那红烧猪头般赤红。

  酒席散时,张大肚子已经醉得像一堆烂泥一般,刘东旭虽然也微有醉意,意识却还相当的清醒,也不知道是他真的醉量好,还是身怀异能,故而千杯不倒。

  我也没心思去猜测他的严厉,即使要猜,也是无从猜起,只能在心里对他暗自留心。

  张老大醉得不成样子,我和小李只能架着他先回房休息,他大哥挨到了床上,还稀哩哗啦的吐了一身,我只能皱着眉帮他换下满是酒秽的衣服,又叫来老板娘送来热水,马马虎虎给张大肚子擦了一身,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帮张大肚子盖上了被子,在出门时想帮他把灯也熄了,但最后想想,这开关倒是没按下去,也拿不准他大哥会不会半夜醒来,还是给他开着灯,免得他到时要起床这黑灯瞎火的,别弄个不好磕碰到。

  轻轻给关上了门,我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九点了,我伸了个懒腰,回房间拿了衣物便下了楼梯,准备洗个澡然后赶快睡觉,一想到明天又要六点起床,我就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睡上一觉。

  我走后,楼道里的电灯突然闪了几闪,一片阴影像流水一般自天花板上流泄而下,在墙壁上扭曲着,最后形成一只大猫的影子,但说是大猫,它却还有九条尾巴,那九尾的影子不断拂动着,大猫影子像是在观察着些什么,附于墙上一动不动,片刻之后,眼睛位置黄芒乍起,大猫影子又扭曲成水状阴影,泄住地面,又朝着楼梯流泄而下。

  待过得半刻钟,又有一道阴影从我的房间门缝下钻了出来,它极快地掠向张大肚子的房间,依旧从门扉的底部细缝钻之进去,下一刻,张大肚子房间内的灯光闪烁了起来,没多久,房间里头便暗了起来,电灯被熄灭了。

  房间里,只有打开的窗户尚有月光照入,清冷的银辉中,一道影子滑过了大厅的八仙桌,出现在月光之下,那影子像是不喜月光,打开的两扇窗叶突然自动合上,一根窗栓像是被看不见的手移动一般,竟然自已缓缓将窗叶扣死。

  如此一来,便再没有半点月光照进来,而房间,也完全成为了一个密封的空间。

  张大肚子睡得正沉,他大哥也不知道在发着什么好梦,嘴角流着口水,却不时发出一两声傻笑,一张被子把他全身盖个严实,但在这时,被子的一角却动了动,然后整张被子被什么东西拉到了地上,露出张大肚子胖得像猪一般的身体。

  黑暗中,一大团阴影贴着床角滑上了床铺,来到张大肚子的身旁,张大肚子发出一两声梦呓,随后转了个身,又呼呼大睡起来。

  那影子也跟着滴溜溜转了一圈,来到张大肚子的脸旁,它悄悄地从影子中探出一缕黑线,如恶意的触角一般爬上张大肚子的脸,张大肚子犹如未觉,仍旧睡得死沉。

  那一缕黑线来到他的鼻子下,突然“呼”一声窜进张大肚子的鼻孔中,眨眼间,那团阴影全部钻进了张杰仁的鼻子里,肥胖的身躯即刻颤抖了起来,每一块肥肉都在抖动着,张大肚子睁开了双眼,他如中风病人一般张大了嘴却说不出半句话,那眼睛像是快滚出来一般高高凸起,但眼睛里的瞳孔却在迅速缩小,最后只剩下米粒般的一点,而无数的黑线却像侵略着眼白一般,数秒间便将一双眼瞳尽化为黑墨。

  张大肚子的表情很痛苦,一条条青筋如蚯蚓一般爬上了他的头部,他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张大的嘴巴不断流出混合着黑色线状物的血水,他用两手使劲将自己抱紧,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哪怕他将自己两臂给抓出鲜红的指痕,痛苦却丝毫未减。

  木床不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张大肚子在床上几乎已经弓成了虾状,身体里像装上了发动机一般,不断地剧烈抖动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抖动的副度越来越小,最后,渐渐的不动了。

  张大肚子头朝床内,蜷缩着身体,被子滑落到床下,看上去像睡觉不安分的样子,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张杰仁这个人,有的,只是曾经属于这个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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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7

  展位上,张大肚子和那男人互相交换了名片。

  那男人以黑色为底的名片上用金粉烫着“崎川集团刘东旭”数字,便没有其它信息,卡片制作简单,却透着高雅。

  只是“崎川集团”这个名称,看上去倒像日本的企业。

  “幸会,刘先生,你们是日本的企业?”

  张大肚子带着疑惑问道,刘东旭微笑着点点头。

  “是的,我们崎川集团是日本最大的零售业巨头之一,手下有数十个大型的百贷超市和服装商店,这次来中国主要是引进几个有实力的服装品牌,我看贵公司的款式和定位和我们的需求大致相同,所以想看看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张大肚子听得两眼发光,若真的如刘东旭所言,那么将公司产品打进日本市场这个功劳可不小啊,但张大肚子还是谨慎的问道。

  “不知刘先生是否说得了事情,你知道的,毕竟这生意并不小……”

  刘东旭朝后面的秘书伸出一手,一份文件马上来到他的手中,他把文件递给了张大肚子。

  “不好意思,张先生,是我太唐突了一些,这是我司的一些资料,你可以浏览一下,也可以通过国际网站了解我们公司的情况,至于在下,是公司拓展部的项目经理,这次正是由公司高层亲自任命到中国来拓展业务的。”

  张大肚子满脸带笑的接过资料,看了一遍后又交给了小李,小李也是机灵,微一点头后便走进展位内间,用手提电脑连接上英特网,开始查询“崎川集团”的真实性。

  刘东旭似乎真的有意和我们合作一般,他也不着急着走,反而和张大肚子聊得甚欢,一下子谈论世界潮流的变化,一下子又说起中国历史的一些趣事,他谈吐风趣,知识面也甚广,人文地理,中外趣事无一信手拈来,让人感觉和他谈天也是乐事一件。

  但一个中国人为日本企业办事这一点,却让我感觉颇为不快。

  也不知道是否民族精神在作祟,我忍不住插嘴说道。

  “不知道刘先生一个中国人,为何会大老远地跑到日本任职,难道在中国找不到一份让刘先生称心的工作?”

  我这句话说得颇为唐突,甚至还有些幼稚,但那时候却有不吞不快之感,于是一冲动,就说了出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这个话题比较敏感,那刘东旭一时也没有回答。

  张大肚子朝我看了一眼,我看出他的眼神里带着责怪,我知道可能会因为我这句话而损失了一个大客户,但话既以出口,却如那沷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

  半晌,刘东旭打破了沉默,他干笑几声说道。

  “这位先生真是快言快语,这样说吧,我并不是在中国长大的,我的爷爷那一代便移居到日本做起了生意,我的父亲是中国人,我的母亲是中日混血儿,,我的体内尚有着四分之三的中国血统,因此,我一直当自己是个中国人,不是我不想到中国来,而是我的家,却在日本那边,先生,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已啊。”

  说到最后,刘东旭颇为感叹,那眼神中也带着一丝落寂,让我自觉失言了。

  “对不起,刘先生,是我太唐突了,没有了解情况就……”

  刘东旭连连摆手。

  “不要紧,不知者不罪,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先生是?”

  这句话的后半部分倒是对着张大肚子说的,张老大马上站起来打个圆场。

  “忘了介绍,忘了介绍,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设计总监,王强王先生。”

  “王先生,呵呵,幸会幸会啊。”

  刘东旭伸出一掌,人家竟然主动要握手,我总不好意思拒绝吧,于是我也伸出了一手,和他紧紧握在一起。

  两手互握时,突然,我眉心一跳,体内那微薄的道力竟然活跃了起来,丝丝热气从丹田升起,沿着经脉顺着手臂就欲探向刘东旭处,我吓了一跳,不知道道力突然冲向别人会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所幸刘东旭及时地放开了手,但他却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分明感应到我体内的异动。

  看来,这个刘东旭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时,小李伏在张大肚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得张大肚子眉开眼笑,看来这所谓的“崎川集团”倒是真的存在,如果能搭上这条大般,公司的业绩一定能再上一个新台阶,张大肚子年尾的分红也会多上许多,这让他大哥如何能不乐。

  “那刘先生,我们改天找个时间再详谈一番吧。”

  张大肚子忙不迭的说道。

  “也好,我们也是今天刚到,还要去找个酒店落脚呢。”

  刘东旭点头说道,算是应允了下来,听说他还没有找到酒店,张大肚子热情地说道。

  “刘先生,要不,你和我们一起住吧,我们落脚的那个旅馆尚有空房,何况,现在上海市里还有空房的酒店不多了。”

  “这样啊……”刘东旭微一沉吟。“也好,这样一来我们谈起来也方便一些。”

  “对对对,我也这样想。”

  张大肚子都乐开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却总觉得这个刘东旭不简单,连忙把张大肚子拉到一边说话。

  “张主,你真要他和咱们住一起,你不是说明天要退房了吗?”

  “还退个劳什子房,现在是生意重要,生意重要啊。”

  说完,张大肚子就欲离开,我拉住他。

  “你忘啦,那旅馆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小王啊,你不是说过鬼还怕人嘛,老子现在赚钱重要,还怕个什么鬼,好了,你别再说了,就这样定了。”

  张大肚子使劲甩脱了我的手,又走到刘东旭,招呼着他先一起去旅馆。

  那姓刘的也同意了,和秘书嘀咕几句,便站了起来,张大肚子走上前边带路,临走时,刘东旭回过头来朝我一笑算是道别。

  但不知为何,我却总觉得,他这一笑,笑得颇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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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6

  第二天六点不到,大家都起床了,张杰仁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连那啤酒肚好像也没有平时那般挺了,看来昨夜他睡得并不安稳。

  我揉着眉心,一夜没睡的直接后果便是今天头微微发痛,两边的太阳穴一涨一缩,让我颇不舒服。

  但除了我们之外,小李和其它两个女人倒是龙精虎猛的样子,在吃早餐时还有说有笑,全不像我们两个,脸上带着黑眼圈,一顿早餐吃下来也是索然无味。

  五人用完早餐后,便出了旅馆打了的士前往虹桥技术开发区的展览中心,由于“偶闲居”离市中心较远,基本上在这边是拦不到车的,但张大肚子一早就包了两辆出租车,虽说贵了点,却总好过等不到车。

  到达展览中心时,已经快九点了,我们连忙上二楼的展位,先行布置好场所,只待九点半展览中心一开门,便可以迎四方来客。

  张大肚子因为昨晚没人相信他的话,他大哥现在还憋着一口闷气,除了还和我寒喧几句外,对小李和刘玲他们完全是一付不理不睬的样子,中心开门后,客人开始进场,张大肚子搬了一张椅子往角落里一坐,跷着二郎腿把事情全交给小李他们打理。

  一个上午,张大肚子没有离开他那椅子一步,直到下午,在我不断要求下,他大哥才答应陪我到展会其它地方逛逛。

  “张主,还生气啊,他们不信你我信啊,鬼,我也撞到过。”

  展会里不能抽烟,我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饮料,递过一瓶橙汁给了张大肚子。

  听说我撞过鬼,张大肚子来劲了。

  “王老弟,你真的相信我,你真的,撞过鬼?”

  会场里闹哄哄的,我们刚看了其它厂家的服装,又朝下一个目标走去。

  我点点头,撞鬼我是撞得不少了,不说远的,就前一阵子那鬼妖陈丽宛给差点没把我给折腾死了。

  “但是像动物的鬼,我也没听说过,也难怪小李他们不信。”

  张大肚子苦着脸,一口气灌下小半瓶橙汁。

  “张主,你也不用太担心,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还怕人七分呢,只要你不怕,它害不到你的。”

  我嘴上安慰着张大肚子,心里可真没底,若是遇上厉鬼,运气差一点大概就交待了。

  “话虽如此,但我昨晚一直睡得不安稳,怕看到那奇怪的影子,我整一晚上都没关灯,要不,晚上我们再住一晚,明天就找其它旅馆搬了,就算刘珍她们两个女的不同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点头同意,确实,那旅馆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无论是以前的传闻,还是昨晚老板娘和伙计的态度,都让我有一些不好的预兆,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如果无法解决危险,那么远离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张大肚子昨天晚上撞了鬼也没事,想来那东西应该没有恶意,那么再住上一个晚上应该也问题不大,我在心里这样考量着,但这只是一个无来由的猜测,或者我在潜意识中不肯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想而已。

  这种情况,人们管它叫“乐观”。

  我们兜转了一圈,又走回了自己的展位,却不想我们展位旁倒是挺热闹的,围了好多人,男女老少什么国籍的都有,而且里面还隐隐传来吵架的声音。

  “怎么回事?”

  我疑惑地看了张大肚子一眼,他大哥也闹不清什么事,肚子一挺,用英语叫着“请让开”,便和我一起往里面挤。

  小李正和一个外国客商不知在争吵着一些什么,那外国客商作阿拉伯人打扮,旁边还站着两人,他们不断地指着小李叽叽咕咕叫着什么东西,小李争得脸红耳赤,口沫星子都吐到对方脸上去了。

  刘玲和卢敏珍两个女人躲在小李后边,看上去挺害怕的,她们见到我们两个像见了救星一般,马上跑过来叫道。

  “张主任,王总监,你们两个总算回来了,我们这都快闹翻天了。”

  “怎么回事啊,这是。”张大肚子大声问道:“我们两个才走开一小会,怎么好像这展位都被人拆了这是。”

  刘玲着急地说。

  “是快被他们拆了,这三个阿拉伯人好不讲理,偏说我们这一季的秋冬新品里面其中两款是抄袭了他们的款式,非要把我们的款式带走,小李不让,他们就吵了起来。”

  “妈的,这阿拉伯人都是蛮子!”

  张大肚子骂了两句,便拽起袖子一下子插在小李和阿拉伯人的中间,他现在心情正坏着呢,摆出一付干架的表情。

  我怕他出事,马上让刘玲通知会场保安。

  其实这边出的状况,会场的监控室已经发现了,不等刘玲打电话,已经有两个会场保安挤了进来,用英语向阿拉伯人和张大肚子提出了警告。

  张大胆子本来想就此罢手的了,毕竟这关系到公司的名誉,张大肚子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那阿拉伯人被会场保安拉开时,竟用半生不熟的中方骂了一句。

  “你这中国猪!”

  这下张大肚子来气了,他老哥大吼着“你说什么”,一把揪过阿拉伯人的衣领,就想给他一拳。

  但那阿拉伯人比他高大得多,手一推,张大肚子“噔噔噔”往后退,差点要摔倒在地上,所幸后面有人用手掌抵住了他的后背,他才没出这个丑。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朝张大肚子温和的一笑,他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戴着一个淡金眼框的眼镜,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男人的后边站着一个男青年,也是一付西装笔挺的样子,他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像是男人的秘书。

  “谢谢。”

  张大肚子朝男人道了声谢,就想再上前找那阿拉伯人理论,却被那男人拉住。

  “先生,何必和那种蛮夷之人一般见识。”

  男人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声音不带一丝火气。

  “先生,你不知道,那阿拉伯人实在可气。”

  张大肚子想摆脱那男人,却不想竟然挣着不掉,这一耽搁,那几个阿拉伯人已经被保安板着脸拉着走远。

  我也走了上来劝道。

  “算啦,张主,别把事情闹大了。”

  却在这时,那阿拉伯人突然发出一声大叫,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张大肚子骂了声活该,便走回我们的展位。

  张杰仁刚才的位置是在我和那男人之间,他这一走开,我刚好看到那男人屈着的手指飞快地收回了袖子,跟着他和秘书低声说了几句,便也走进了我们的展位。

  我站在那没动,朝他看了看,又望向那还鬼叫着的阿拉伯人,如果刚才我没看错的话,那男人屈指的方向正好对着阿拉伯人,难道刚才是他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才让阿拉伯人现在像杀猪似的嚎叫着。

  展会里,那男人却已经和张大肚子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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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5

  所有人都聚到我的房间里。

  旅馆的老板娘、伙计阿顺和我们公司的五人,张大肚子那一声威力实在太大了,几乎没把“偶闲居”炸了个翻,我从不知道,原来的男人的叫声同样这么有威力。

  张大肚子一连灌下了三四杯开水,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我刚才开门那会,他大哥脸上就像涂了一层蜡似的,白得让我也吓了一跳。

  “怎样,张主,好点了么?”

  我递过一条毛巾,现在还是夏天,张大肚子被吓了一跳又连续跑了几层楼梯,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湿透,他接过毛巾胡乱擦了一把,便扔在了桌上。

  “张主管,你这是咋的啦,半夜突然鬼叫一声,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卢敏珍手抚着胸口,脸上一片哀怨地说道。

  如果换作平时,张大肚子一定会和她倜侃上几句,但现在他可没有那心情,心脏到现在还蹦个不停,她卢大美女的话到了大肚子这边,是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完全没听清她在说些啥,他两只手不断绕着手指,显得心神不宁的样子。

  见张大肚子老久话都不吭一声,刘玲也叫开了。

  “我说张老大,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这样一声不吭的不急死人了。”

  张大肚子茫然看了大伙一眼,最后把眼光落在老板娘身上,一付犹豫不决地说道。

  “我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

  众人见他望着老板娘,也跟着望了过去,看得老板娘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

  该不会事情和老板娘有关吧?

  我在心里恶意地猜测着。

  “张先生,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呗,这嘴长在你脸上,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

  老板娘马上表明了立场。

  “那我可说了。”

  张大肚子咂了咂嘴巴,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刚才,我撞鬼了。”

  沉默,一片沉默。

  “不可能!”

  老板娘第一个爆发了,她涨红了脸,指天发誓道。

  “我们虽然是小旅馆,但一向干净的很,不会有那些东西的。”

  “偶闲居”本来就没什么生意,如果再被张大肚子这一说,以后还有谁敢住到这地方来,这也就难怪老板娘会暴跳如雷了。

  我却听得有了几分寒意,早上那司机大哥曾经说过这旅馆曾闹过鬼,事情既然连外人也知道,证明当年应该是满城皆知的事,老板娘现在说得信誓旦旦,却应该是怕影响了生意,但不知为何,我却总觉得她像是在隐瞒一些什么事情。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只是保持沉默,并不准备插上一脚。

  “我就说这话不知当不当说嘛,是你要我说我才说的。”张大肚子哀怨得像被婆婆冤枉的小媳妇,话说得酸溜溜的。“但我可没说假话,我真的看见了!”

  “张老大,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真的看见了,看见了那种东西?”

  刘玲大着胆子问道,卢敏珍已经躲在了她的背后,分明在深夜谈论这种问题已经超过她卢大美女的心理承受能力。

  “你看我像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的那种人吗?”

  张大肚子站起身来,不知不觉又摆出一付官威喝道。

  我BS!

  你大哥这样摆谱,就算想说个是也没那个胆啊。

  “张主,你真的看清楚了,你确定不是其它什么东西?”

  还是小李冷静一些,确实,在刚睡醒的情况下,又加上夜晚看东西并不真切,有时候疑神疑鬼把其它东西想像成“好兄弟”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但我直觉告诉我,张大肚子没有说谎。

  “如果那是鬼的话,那我还可能看错,但,但那东西它又不是鬼……”

  张大肚子着急地想证明自己不是说谎,但却越说让人越是糊涂。

  什么是鬼又不是鬼的,这哥们不会给吓得逻辑混乱了吧,我想。

  老板娘马上捉住张大肚子的话里的矛盾。

  “张先生,你刚才说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又说那东西不是鬼,你,你这不是存心造谣吗,是欺负我这个女人家还是怎的……”

  “就是啊,张老大,别没事编鬼故事吓唬我们。”

  刘玲也开始跟着添乱。

  张大肚子被两个女人说得烦了,他大哥一声狮子吼,叫道。

  “别吵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这声音够气势,一下子就镇住了两个女人。

  我在心里鼓掌,大肚子坐下来接着说道。

  “我看到的,不是普通的那种鬼,那是一个影子,老虎的影子,对,错不了,那种感觉就像一只大猫,它还朝我叫来着。”

  张大肚子说完,老板娘开始冷笑。

  “我看你是神经病,我们这是旅馆,你当是动物园啊,还老虎,我瞧你是喝多了,眼花看错了吧。”

  “我绝对没有看错!”

  张大肚子打算坚持到底了。

  “我开始也以为只是一只小猫的影,但那影子会亮起黄光,你见过影子亮黄光的么,我是没有见过了,你说,那不是怪东西是什么!”

  影子,还会发光?

  我心想,明天得问问小夏会不会真的有这种鬼怪。

  “发光,我看你是青光眼,真是神经病!”

  老板娘激动的说着,她衣袖一摆,就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一边下楼梯,一边还低声骂着些我们听不懂的地方方言。

  那伙计阿顺也跟着跑了出去。

  我看着奇怪,老板娘出去时的样子,与其说是在生气,不如说是借着生气趁机跑掉的感觉,像是在逃避一些什么,那伙计也显得古怪,按道理说,即使自己只是一个伙计,但听到自己工作的地方闹出这些事情,且不去论它是真是假,总会多少表现出类似惊讶的情绪,但阿顺从刚才一直都没说过一句话,连神情也没怎么变过,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一般,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这老板娘一走,刘玲和卢敏珍两个女人也走了,连小李也拍拍张大肚子的肩膀说。

  “张主,你还是早点休息吧,咱们明天还有得忙呢。”

  张大肚子一张老脸都跨了下来。

  “你们这些猴子,平时话说得好听,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老子说得都是真话,你们倒当老子说的是胡话。”

  张大肚子骂咧着,突然一把捉着我肩膀。

  “小王,你说说,你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么。”

  “我信。”

  我一脸正经地说。

  他瞧了我两眼,然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走出了房间。

  我关上了门,随后想了想,也把一直打开的窗户也关上了。

  睡到了床上,我把“斩魂刀”放在了胸口,这才安心了一些。

  给张大肚子这一折腾,这环境优雅的“偶闲居”突然变得鬼影憧憧起来,那竹林,碧湖和假山,谁能保证那其中没有藏着脏东西。

  张大肚子所说的话没人相信,但我却是信的,无论是老板娘和伙计的态度,还是早上从司机大哥听来的传闻,都让我觉得,这间看似清雅的旅馆中,似乎深藏着一些秘密。

  但愿我不要知道哪些秘密,通常,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那一夜,我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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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4

  我拿出“斩魂刀”,木头没有发亮也没有发热,还是那么黑黝黝的一块,并无异常。

  难道是我眼花了?

  我打了个问号,猫着腰,我在睡房的门扉边向外打量,外头亮灿灿的阳光照了进来,却没有什么可疑的黑影。

  “先生,先生,中饭准备好了。”

  房间外,那叫阿顺的青年又叫了一声。

  我连忙应道。

  “就来。”

  收拾了一下东西,我出了门,阿顺一付低眉笑眼的样子,热情地引着我到楼下用餐。

  这小旅馆里的服务人员并不多,只有老板夫妇、阿顺和一个做饭的大姐,用餐的地点就在“藏龙阁”的楼下,楼下布置成古代客栈的样子,一张柜台上摆着帐簿和算盘,还有几樽酒磹,就不知道这些是摆设还是真有用途。

  中饭吃过之后,我回房睡了一个下午觉,朦胧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旁边晃着,我想醒过来,却像有一股异力在阻止一般,让我一直睡到夕阳半没时才配转过来。

  我站在窗边伸了个懒腰,细细回味那半睡半醒时的感觉,不知是否撞鬼撞多了,我的体质变得异常敏感起来,有什么东西接近我都会很快发觉,因此,我并不怀疑自己的感觉,但那东西像是没有怀着恶意,相反,它靠近我时,让我感觉非常舒服和安心,就像小时候躺在婆婆的臂弯中时一般,让我舒坦。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斩魂刀”并没有示警,也就是说,无论那东西是什么,它并不邪恶,这一点让我安心了不少。

  傍晚六点多时,夕阳还像一个燃烧的大火球不肯落下,“偶闲居”却热闹了起来,我隐约听到楼下传来了人声,打开房门,两个男人走了起来,却正是营销主管张杰仁和他的助手小李。

  “王总监,你到了啊,到了好,到了好啊……”

  不知是否做营销的经常要接待客户,他们总是挺着一个啤酒肚,张杰仁也不例外,这位仁兄四十不到已经有成为地中海的趋势,一个啤酒肚挺起来差点没把一身西装给涨爆了,他热情地大步走来,一下子和我抱在一起。

  我被他那大肚子一挺,真有点吃不消,而且他忙了一天,身上一股汗臭味让我连忙挣脱他的拥抱。

  小李也上来和我握握手,说道。

  “王总监,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看上去,气色很不错嘛。”

  我连连点头,上次陈丽宛的事件后我整整躺了一个星期的医院,真实的情况当然不能和公司说起,只能谎称得了急病,现上看小李一付关心的样子,我倒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小王啊。”

  张大肚子已经开始改变称呼了。

  “我们先回房,等下还要到一楼公共澡房洗个澡,记得等会到楼下吃饭,我已经订了一席酒菜为你洗尘。”

  “太客气了,张主。”

  我连忙说道。

  “哪儿的话。”

  张大肚子挥挥手,便自个回房间去了,小李和我寒暄了几句也回了房间,我自己呆着无聊,便也下楼去了。

  楼下,用餐的地方清出一个较大空间,两张桌子并到了一起,老板娘自己正铺着餐桌布,见我下来,忙招呼说道。

  “先生,下来啦?你看,这菜还没准备好,要不,你先到湖边坐坐,酒菜准备好后我让阿顺叫你去。”

  “行,你忙吧。”

  我应了一声,便自个去“听雨亭”那观湖去了。

  夕阳半没,碧波嶙嶙,确实是一付美景,我倚在竹亭的边,看着火红的夕阳慢慢落下天际,当天空留下一抹抹艳红残霞时,青年阿顺才通知我可以开始用餐了。

  我回到阁楼的时候,公司的人全都到齐了,除了张大肚子和小李外,还有同样是营销人员的刘玲和我们设计部的一位设计师卢敏珍,再加上我,五个人纷纷入席,一餐晚饭吃得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

  “小王啊,这旅馆住得可还舒服。”

  张大肚子已经脸如关公,可依然一点醉意也没有。

  “不错啊,环境优雅,房间也宽畅。”

  我再敬了他一杯。

  “我也这么觉得,本来嘛,我们也不用住到这么远的旅馆来,可是前段时间公司出了那事,大家都忙里忙外,倒把订酒店的事情给忘了,这不,我们到上海之后,竟然订不到一间房间,这次展览会的规模太大了,很多酒店都给人预订了……”张大肚子拧着眉头,露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本来还有一些小点的旅馆,但我们的两位小姐不乐意,最后啊,我只能找到这儿来了。”

  听张大肚子说起自己,两位美女不乐意了,又是硬敬了他两杯,张大肚子是来者不拒,嘻嘻哈哈面不改色又灌了两杯黄汤入肚。

  见啤酒根本拿这大肚子没辙,两个美女又点了两瓶白酒,硬是要张大肚子喝下去,这一闹,便足足闹了两个钟头,等到一桌饭吃完,已经九点多钟了。

  连喝了一打啤酒和两瓶白酒,张大肚子也有了点醉意,站起身时还晃得两晃,我和小李一人一边架着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架回了房间,这哥们不知是今天给累的还是真的喝高了,头一枕到床上,两脚一伸已经呼呼大睡起来,我和小李相视一笑,便退出了房间轻轻给他掩上了房门。

  由于“偶闲居”地处偏僻,这附近也没什么娱乐的地方,我也早早上了床,两眼一闭开始找周公去了。

  却说张大肚子这边,他一觉睡到了凌晨两三点,突然一股尿意弄醒了他,他在床上又躺了一小会,最后还是忍不住起了床。

  房间里黑灯瞎火的,张大肚子在开灯那会一个不留神,老大摔了一跤,他“呓呓呀呀”地呼痛了好一会,才按着旁边的椅子站了起来,一条左腿直接撞到膝盖,火辣辣地让他好一会不敢伸直了腿,只能一瘸一拐地摸索到墙边打开了电灯。

  开了门,走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盏小黄灯照亮着,两边的房门关得紧紧的,但走道里的窗户却是打开着的,半夜的凉风灌进来,让张大肚子不由打了个抖。

  张大肚子只是肚子大,胆子却没有他肚子那么“壮观”,他缩头缩脑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最后才走了出来。

  一边走向楼梯,他一边抱怨起这间旅馆。

  “妈的,什么都好,就是房间里没有厕所,还要到楼下,真麻烦,都什么年代了还要上他妈的公共厕所……”

  那木梯走上去发出“呀呀”的声音,这声音在日间几乎微不可闻,但在夜深人静的现在,却犹如被扩大了数十倍,每一声似乎在张大肚子的耳边响起,响得他一阵胆战心惊。

  好不容易到了厕所,那长长的一条通道里只有在天花板上吊着一支白色的灯管,灯管不大亮,离得较远的地方已经看不清楚,厕所里的水龙没有拧紧,现在正一滴一滴地往水池里滴着水。

  张大肚子没敢进到太里面,严守着就近原则就给解决了,肚子一轻松,张大肚子好似也没刚才那么害怕了,他低声哼着小曲,拧开水龙,哗啦啦地洗起手来。

  唬--

  身后像是风吹过的声音,张大肚子也没在意,水龙一拧,甩甩手就想走人。

  唬--

  又是一声响,这下张大肚子吓到了,这声音在寂静的厕所里显得那么刺耳,虽然听着像风声,但这厕所没有窗户,只有两个排气扇,又哪来的风。

  唬唬--

  声音又在身后响起,而且听上去比前面两声又近了一些。

  张大肚子转过身去,他没敢马上把头拧过去,因为听老一辈人说,人的头上和双肩各有三把阳火,不干净的东西最怕这阳火,如果一拧头,那阳光灭了一盏,就容易被它们害了。

  转过了身,厕所里并没有什么异常,那头顶上的电灯也没有像鬼片那样一闪一闪的,张大肚子笑了笑,他转身欲走,但眼角好像突然看到什么东西一晃。

  那一瞬间,张大肚子手上的汗毛全站起来了。

  心脏不争气地快速跳起来,张大肚子偷偷朝后瞄了一眼,这次他看到了,那是一个影子!

  正面数去第三排左侧的一格中,在侧面的墙体之上,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那影子圆滚滚的,两边还有两个小三角,整个看上去像是一只猫的头部投影,那黑影似乎知道张大肚子看到了它,它不退反进,反而在墙上逐渐露出前肢和半个身体。

  那身体浑雄有力,看着不像猫,反而像只老虎。

  就在张大肚子以为是哪只野猫蹲在厕所里才形成这个黑影时,那影子眼睛的位置突然爆起黄灿灿的光芒,就像一只吊晴大虎突然睁开了眼睛一般,虎威阵阵。

  张大肚子现在就算再笨,也知道影子是不可能自己会发出光芒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碰到奇怪的东西了。

  我正睡得迷糊,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大叫声,那声音听着好像张大肚子发出的,正疑惑间,楼梯“啪嗒啪嗒”被人踩得直响,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在房间外响起,然后剧烈的拍门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藏龙阁”的灯火都打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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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3

  “偶闲居”旅馆座落于上海市郊,单是坐车,就坐了我近两个钟头的时间,这还不是赶上上海的交通繁忙时段,不然的话,恐怕时间还要更长,交通不便,确实是旅店业的硬伤。

  尽管闹不清楚公司那边为什么会找这么一家位处偏远的旅馆下榻,但这家建于五十年代的旅馆还是挺不错的,在外观上,它更像古时富贵人家的大宅院。

  青璃玉瓦的房檐下吊着两个大红灯笼,红漆金边的大门上挂着金色的铜环,数级白色的石阶两边各放一头石狮子,石狮子意态安详,予人赋动于静之感。

  再加上那横匾之上“偶闲居”三个金色大字笔法苍劲,显是出自名家之手的金字招牌不难看出此馆曾经的辉煌。

  但在时间的长河中,却没有“永恒”这两个字的存在,即使以前如何有名,现在的“偶闲居”,也不过是金字招牌上蒙上了灰尘的小旅馆。

  我着行李上了石阶,在大门前站定,握起其中一个铜环,即使在夏天,冰凉的寒意还是从铜环上渗进我的掌心中,让我微微一震,我拉起铜环就欲扣下,此时,大门中却传来一连串的碎响。

  听着像一对夫妻在吵架。

  女:你丫的就知道赌,老头子的身家尽早被你败光。

  男:老头子的身家早就光了,就你还想守着这破店,听我的早卖了不就得了…

  女(带哭腔):我就知道你想打这店的主意,真不知道当年我是怎么会看上你的…

  男(愤怒):要不是当年老头子硬是给我定了这门亲事,就你那身材,老子会看上你?

  女(爆发了):你好到哪去了,老娘当年嫁给你完全是当救灾…

  我汗--

  男(爆炸了):丫的,老子当年会娶你完全是当抗洪!

  我爆汗!

  握着铜环的手拿不定主意是扣下去还是不扣,却在这时,大门“呀”一声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剪着小平头,眼睛混蚀,满腮子胡渣,嘴上叨着一根烟怒气冲冲地跨出门槛,见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后又急冲冲地跑掉了。

  一女的也跟了出来,她三十多岁左右,一头长发在脑后打了一个发鬓,像古时候嫁为人妇的女人一般,她见到我时也是一愣,然后再狠狠看了他男人一眼,方朝我说道。

  “这位先生,请问可是住店吗?”

  我点头,心里倒同情这位老板娘,一个女人死守着一间旅馆也挺不容易的。

  “请问有没有一位叫张杰仁的先生在这订了房间,我是他的同事……”

  话没说完,老板娘已经热情地帮我拿起行李。

  “有有有,张先生他们一行五人全住在我这旅馆里,他早上出门时还吩咐过,今天还有一位同事要来,想必就是你吧。”

  “是的。”

  我答道,随着老板娘跨进门槛里。

  门内又是一番光景。

  这前庭里的左右两边分别是一个草坪,草坪上种植着几株凤竹,倒也清雅别致,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后中门。

  老板娘拖着行李走得飞快,我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别看我们这旅馆小,但我们这里环境好,空气也好,市里的酒店可比不上我们这里。”

  兴许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入住,老板娘看上去相当兴奋,好似已经忘了刚和她丈夫吵过一架一般,笑呤呤地为我介绍起旅馆的情况。

  “在当年,有多少洋鬼子都想住到我们这里面来,为啥,你看市里有哪间酒店有我们这里的环境……”

  尽管听上去像是在黄婆卖瓜,但旅馆的环境确实不错。

  出了中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汪碧湖,凉风吹袭,湖面上碧波阵阵,在湖边有一小榭,名曰“听雨亭”,亭榭是用竹子搭成,和碧湖相映成趣,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

  一大片草坪蔓延到尽头,碎石小路在湖边绕了个弯,朝着湖边两栋阁楼延伸而去,一路走过,那草坪之上或饰以假山碎石于期间,或插上几株凤竹迎风摇曳,让人看得不由心旷神怡。

  “到了,到了……”

  老板娘把我引到了阁楼旁,这两栋阁楼面湖而建,有四层楼高,延续了满清时代的建筑风格,祥云瑞兽雕于其上,古色古香的楼阁让人仿佛时光倒流,其存在本身已经是一件难得的艺术珍品。

  两栋阁楼分别是“棲凤楼”和“藏龙阁”,看这名字竟是有分男女,果然,老板娘把我带到“藏龙阁”的楼下,阁楼中跑出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一手帮老板娘提到了行李。

  “阿顺,带这位客人到丙号房休息。”

  老板娘朝叫阿顺的青年吩咐一声,又和我说道。

  “先生,你先休息一下,到中饭的时候,自然会有人通知你。”

  “谢谢。”

  我点点头,便随阿顺上了楼。

  楼梯建于阁楼的中间,上了楼房间分两边排列,每一层只有四间房,而丙号房则位于四楼上了楼梯的左手边,阿顺为我打开房间时,一间布置古典的两进房间便出现在我的眼中。

  这阁楼占地甚广,每一层又只分为四间房,这房间自然极为宽畅,丙号房虽然没有面朝碧湖,但这阁楼后却是一片竹林,竹林足有数亩用地,风一吹,竹涛声声,竹叶幽绿,也是一付不错的风景。

  房间的大厅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荼具,阿顺帮我把行李放到睡房中,又勤快地帮我倒了一杯茶,才退了出去。

  我四处走动一番,对这间房间的环境还是相当满意的,它不像一间旅馆,更像一个舒适的家,如果不是因为这里交通不便的话,“偶闲居”必定门庭若市,像这样的环境,再好的酒店也没有。

  躺在檀木床上,让睡习惯了床垫的我别有一番滋味,这木床睡上去便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听上去挺舒服的,让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睡在大木床上,听着奶奶低声讲着故事。

  不知不觉间,我竟睡着了。

  也不得睡了多久,蒙蒙胧胧间听到有人在唤。

  “先生,中饭做好了。”

  我含糊的应了一声,才在床上坐起来,恍惚间,大厅外似乎有一条黑影窜过。

  刹那间,我睡意全无。

  “那旅馆不干净…”

  我想起那司机大哥的话,心想,一来就遇到,不会这么邪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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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2

  上海虹桥机场。

  “……小夏,嗯,我到上海了,这边,天气很好啊,下雨?没有啊……”

  我一手打着电话,一手拖着大袋小袋走出了机场。

  在陈丽宛的事件结束后,公司把我派遣到上海来参加今年的服装展览会,由于我在家养了一个星期的伤,公司的其它同事已经早我两天到了上海,我算是最迟的一个了。

  一到了上海,我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小夏,赵大小姐今天也要赶前往北京的航班,除了北京那边有新的委托任务外,她想顺便把李汉林的儿子给找回来,现在李老爷子走了,只剩下老太太一人也挺不容易的,因此只拿到一个模糊的地址,小夏还是决心把李小兵给找出来。

  只是她一人只身前往北京,我心里挺不放心的,即使小夏再强悍,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因此我发挥了老妈的特长,吩咐这吩咐那的,听得小夏在电话那头不乐意了,直嘟嚷。

  “……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懂得照顾自己啦,倒是你,超级撞鬼大衰人,记得时刻带着‘斩魂’,要是你在上海那边又招惹了怪东西,我可没办法马上去救你!”

  我听得一身冷汗,心想你这赵大小姐真是乌鸦嘴。

  出了机场,外头的的士排着长龙,我连忙拖着行李到一边排队,由于上海的展览会是国际性质的,因此参加的各国客商极多,和我一起出了机场的洋鬼子便有数十人,还好我走得快,不然光排队搭车就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机场的的士收费极高,客人们上车前总会有一番杀价,这一来二去的,过了老长时间,也不见队伍怎么移动,我趁这个时候拨通了一个同事的电话。

  此人名叫张杰仁,是营销部的主管,这次参加展览会的队伍便是他当的头,我来上海之前,老板吩咐过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现在,我连公司的落脚处在哪都不知道,不找他找谁。

  电话一通,那边极尽喧嚣之能事,各种嘈杂的声音汇成一条大龙,差点没把我的耳朵给震坏了。

  “喂,哪位!”

  那边大吼着,我连报了几次名字,张主管才听清是怎么一回事。

  “对,我是王强,张主管,我们的酒店是哪一间,我是说酒店……”

  我拿着电话大吼,但那边却总听不清楚,没办法,最后我直接将手机拿到嘴边,扯开喉咙吼得我脸红眼赤,看得旁边的人纷纷退开了几步,像看怪兽一般地看着我。

  到最后,我差点没吼得背过气的时候,终于问到了一个地址。

  轮到我上车时,我二话没说把行李一扔车尾箱,便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连杀价也懒得讲,反正出差期间一切费用有公司报销,我也摆阔了一把,直接朝司机说出了张杰仁报给我的酒店名称。

  “啥,偶闲居?”

  那司机不是上海人,扯着一口东北口音问道。

  “有问题吗?师父”

  我疑惑,心想张杰仁那哥们不会报错名字了吧,怎么司机看着我像看外星人似的。

  “也没啥,就是那地有点远,以前那会倒是挺出名的,但现在也就不过一小旅馆,没多少人住到那边去的。”

  司机大哥朝我笑笑,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

  “是旅馆?不是酒店么?”

  “酒店?不是不是……”司机连连摇头,把车子启动起来,转了个弯便开始驶出机场。

  “俺在这上海啊,也住了大半世纪了,我爷爷那一代便已经来上海定居,那时候,谁不认识‘偶闲居’啊,听说还有中央领导去哪住过呢。”

  司机相当健谈,在我递过一根香烟后,更是打开了话匣子,那话多得像是长江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偶闲居’啊,那地方挺不错的,苏杭的园林式建筑,东暖夏凉,刚解放那会,那些死洋鬼子争破了脑袋想住进去,那会,是那旅馆的黄金时代啊,可惜……”司机弹了弹烟灰,叹口气继续说道:“可惜后来就不行了,上海地方大,什么样的酒店都有,那旅馆离得市中心又远,便越来越没人光顾,但更重要的是,传闻那里不干净……”

  我当时也没怎么注意听,正用手机给小夏发着短信,听说司机说那不干净,也就随口问道。

  “哦,卫生不行吗,那确实没人愿意呆着……”

  我话没说完,司机大哥爆起一阵大笑,笑得身体左摇右摆,却害我心跳不断加快,怕他大哥一个失手打滑一下方向盘,在这车水马龙的公路上,只要一个打滑,随时都是车翻人亡的后果。

  那司机用大手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膀,拍得我真咧牙,却听他说道。

  “你这兄弟真逗,俺说的不干净,是指那地方闹鬼!”

  “闹鬼?”

  我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心想该不会真如小夏所言,我是会移动的招鬼机,走到哪撞鬼撞到哪吧?

  “听说十几年前那旅馆里闹过鬼,还死过人来着,但后来请了法师做了几场法事之后,也就太平了,但自那之后,去旅馆的人就越少了。”

  我听得后背发冷,没再闹过事,可以是鬼被除掉了,也有可能人家只是暂时躲了起来,据小夏说,现在真正有道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所谓法师都是以神棍居多,这样想来,那旅馆还会闹鬼的机率还蛮大的,估计像我这样八字超轻的人,说不定第一天住进去,当天晚上就得撞鬼。

  一想到这,我不由抓紧了袋子中的“斩魂刀”,还好有听小夏的,把这道界异宝也给带了过来,只要不是碰到像陈丽宛那种鬼妖级别的东西,我想还不至于有危险。

  那司机看我一付心惊肉跳的样子,又再笑了几声。

  “兄弟别怕,那也就传闻而已,再说真的有鬼,像俺们这样行得正,站得正的,也不用怕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心想,大哥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要是您老人家碰上一猛的,它才不会管你是不是站得正,照样害了再说。

  就在我一路胡思乱想的时间里,的士驶过了复兴中路,开进了卢湾区,最后在离上海市中心非常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过了,兄弟。”

  我给了车钱,脑子里却在想着闹鬼的事情,倒把要发票的事给忘了,等到的士走远之后,我才想起,不由懊恼一番。

  但怕归怕,旅馆还是要住的,我只能紧紧揣住“斩魂刀”,拖着行李走向一扇古色古香的大门。

  大门之上横着一匾,用草书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

  偶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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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杀人旅馆

Vol.1

  民国4年,上海。

  夜,弯月如勾,浮云错落。

  佛寺莲华之中,僧人们正做着晚课,大雄宝殿内,烛火摇曳,数十僧人席地而坐,在方丈白莲上师的主持下,正齐声颂念着大乘金刚经。

  声声佛唱中,白莲上师半眯的双眼突然一跳,年过半百的方丈睁开双眼,视线穿透了大殿的门扉,看向了寺外。

  寺外,一辆黑色的敞蓬轿车停在了寺院山门之外,轿车上除了一个司机,便只有一个穿着黑色僧服,头戴竹笠的日本和尚。

  司机下车为日本和尚打开了车门,那僧人下了车,似是脚步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司机连忙扶住他,他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这才稍整衣容,举步朝莲华寺中迈去。

  大雄宝殿之内,白莲上师让众僧暂停颂经,众僧皆奇,这早课晚课白莲上师一向严厉,但今晚为何经文只颂念了一半便停了下来,虽心中疑虑,却无人敢问。

  上师起身,命众僧散去,只留下一个小沙弥随待一旁。

  半柱香的时间后,日本僧人跨进大殿中,白莲上师低颂佛号迎上前去。

  “嘉宗佛友,一路辛苦了!”

  日本僧人嘉宗双手合什,微一鞠躬。

  “白莲上师,嘉宗此行,凶险万分,怕会给莲华一寺带来莫大灾难,每念及此,嘉宗心中便惶恐不安。”

  “佛友言重了,除魔卫道乃我辈本份,即使白莲身殉,亦得其所,嘉宗不用为此挂心,还是让老纳看看你的情况吧。”

  嘉宗微一点首,掀开头上竹笠,他的面容颇为清秀,但圆滑光洁的头额上却隐现黑气,那黑气几乎占满了他的半边脸,在他的脸颊上描绘出黑色的莲花暗纹。

  “嘉宗佛友以身封魔,这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胸怀,实让白莲钦佩啊。”

  白莲上师长声一叹,嘉宗脸上露出苦笑说道。

  “上师过誉了,嘉宗不才,遍思东洋佛法,却无一法能制得此魔,唯有出此下策,以自身肉身暂封此魔,然后远游重洋,希望中国这佛法昌盛的千年古国,能有解决之法。”

  “佛友请坐。”

  上师让沙弥拿来两个蒲团,两人便在这大殿之内,佛像之下席地而坐。

  “佛友现在的情况如何,又如何会遇上此等妖魔,据我所知,新妇罗这种危险的妖怪不是早已在日本灭绝了么,为何现在还会出现这种妖魔。”

  “新妇罗,人首蛛身,性喜淫,嗜吃男子心脏,这种危险的妖魔,本于数百年前,由大阴阳师安培晴明将其它强大妖魔一起封印于富士山之下,但却在一年前,高野山下歌山一村庄中突然出现妖怪吃人的惨事,嘉宗前往驱魔,才知道这吃人的妖怪竟是新妇罗,嘉宗无法降伏,只得以阴阳宗秘法将其封入自己的身体之内,希望以我的佛法将之净化,但半年之后,情况不旦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糟,嘉宗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受其魔性的影响,正渐渐转化为妖体,一旦嘉宗的身体完全被新妇罗妖化,届时,新妇罗便会吞噬我的魂魄和元神,嘉宗身死事小,却恐此魔变得更为强大,到时就真的无人能伏了。”

  嘉宗说完,一把扯开身上僧袍,就如他的半边脸一般,嘉宗的身体有一大半以上绘满了黑色而妖异的莲花,这黑莲之中,有一莲叶已经快延伸到嘉宗的心脏之处,嘉宗的左胸心腔处,刻着一个佛家万字印,其边缘皮肉反卷,却是生生刻上去的。

  “只要那黑色妖莲蔓延到嘉宗心脏处,嘉宗便会被完全妖化,为了延缓妖化的时间,嘉宗以金刚忤在其上刻上万字印,才能拖延到现在。”

  嘉宗娓娓道来,脸上表情未变一分,但白莲却深知以身封魔的痛苦,那不仅是肉体上的对抗,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角力,能够以身封魔后还拖得一年的时间,嘉宗的佛法已经颇为高深。

  如果不是莲华寺中有一奇物,白莲也不敢替嘉宗驱魔,但面对新妇罗这种古老妖魔,白莲心中自知,即使驱魔成功,付出的代价怕也极大。

  然,佛门弟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嘉宗尚且如此,白莲又岂甘人后。

  “丰干,把我寝室中的八角胜佛香盒取来。”

  白莲吩咐道,那小沙弥微一点头,便快步奔出大殿。

  “佛友稍等片刻,待我那小徒取来封魔之物,我们便马上开始。”

  嘉宗点头,突然,他眉心一皱,全身竟颤抖起来。

  白莲上师马上捉住其肩头,嘉宗竟越抖越厉害,那半身的黑气开始有蔓延的趋势。

  “那妖魔开始行动了,嘉宗,嘉宗怕是快压制不住了……”

  嘉宗艰难地说道,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丝丝黑血,接着,一双清明的眼睛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黑气,那身上的莲花也快速地伸展开来,刻于心室之处的万字印发出金色佛光,阻止着黑莲的侵袭,但佛光却越来越弱,看似已经支持不了多久。

  “般若波罗密多!”

  白莲大喝,五根手指轻重不一地敲在嘉宗的身体穴位之上,每敲一指,嘉宗身上的黑气便淡了一分,到最后一指时,白莲以拇指压于万字印之上,佛光为之一盛,把嘉宗身上的黑气暂时压了下去。

  嘉宗脸色苍白,白莲也不好过,只是弹出了六指,却似是花费了他大部分气力一般,白莲脸上汗珠密布,一袭僧袍竟被渗透了大片。

  “好重的妖力,连大乘般若决也只能将之稍微压制,嘉宗佛友,你竟然能将此魔困上一年,真让白莲自愧不如啊。”

  嘉宗张开双眼,又是咳出一口黑血,才苦笑道。

  “上师也太看得起嘉宗了,若是此魔一开始便有如此威能,嘉宗早就命丧黄泉了。”

  两人说话间,那小沙弥奔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八角香盒,将之恭敬地递给白莲上师。

  上师轻轻揭开盒盖,盒子中用佛家大乘金刚符为底,上面放着一块勾玉状的青色石牌,此石似玉非玉,其上刻着手臂形状的暗纹,石牌边缘处断纹处处,似是一个整体的其中一块。

  白莲把放着青色石牌的香盒入于地上,那石牌发出阵阵青芒,让大殿之内的烛火为之一暗,连带空气,也变得寒冷起来。

  “丰干,你先出去吧。”

  沙弥见上师如此吩咐,心中是一百个愿意,马上便跑出了大殿并合上了大门。

  “上师,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感觉到其中一阵阵邪力。”

  嘉宗皱着眉头说道。

  “此物为莲华寺的传寺之宝,相传乃上古邪物,为佛门无上妙法镇压之后,却成为以邪制邪的奇物,以它的奇能,必能为佛友镇压新妇罗这只妖魔。”

  “如此甚好。”

  “那么,我们开始吧。”

  白莲说道。

  随后,一阵佛唱在大殿之内响起,随着响起的,还有嘉宗的惨喝声,和一阵阵尖锐的利啸。

  那一夜,莲华寺的僧人尽皆惶恐不安,那恐怖的叫声如地狱的恶鬼在咆哮一般,足足叫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之时,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才消失了。

  早课之时,僧人打开大雄宝殿的大门时,发现白莲上师已经坐化,上师双眼合闭,一手一作莲花状,一手则尾指垂地,在他的身前,宝殿地砖一片乌黑,也不知曾发生了什么事情。

  日本僧人嘉宗则昏倒在上师之旁,待到三天后才悠悠醒转,得知上师圆寂后,嘉宗又于寺中参与了白莲上师的佛葬后,才飘然离开了寺院。

  又于一年之后,嘉宗再次来访,在大雄宝殿呆了一夜后,才又离开。

  至此,嘉宗再未曾踏入莲华寺一步,终老于高野山上的阴阳宗之内。

  而自白莲上师突然圆寂之后,莲华寺日渐衰落,寺中僧人有的还俗,有的则投奔其它寺庙,偌大的一间寺庙,到最后只剩下一两个老僧。

  时间飞逝,转眼便是数十春秋,莲华寺,也渐渐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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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南山墓园。

  我和小夏伫立在一方墓碑之前。

  这是李汉林的墓碑,我们在他的墓前放下一束黄色的雏菊。

  陈丽宛终于被消灭了,而在那之后,我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星期,被女鬼所伤的地方经过小夏处理后已经没有大碍,现在只是简单的等待身体自行愈合。

  那天晚上,当警察赶到现场时,我这个破门而入的大盗正昏迷在地上,如果不是事后有何老头出面,大概我醒来时就不会是在医院,而是在监牢里了。

  事后据小夏说,伤我的那只缝着眼睛的鬼是陈丽宛吸收魂魄时将一些不能完全吸收的残魂能量再加上自己的部分鬼力所创造出来的鬼偶,当烧了陈丽宛的血迹后,那鬼偶因为陈丽宛的消失而消亡,不然,那时候昏迷的我,可能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小夏那天虽然也昏迷了,不过她只是道力用尽,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可以活蹦乱跳的,倒是我被那女鬼又咬又抓,还被吸血,要不是每天吃下大量的补品,现在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过来。

  在出院之后,我搬回了自己家住,没有了女鬼这个借口,我倒不好意思继续赖在赵大小姐家,在家养了几天伤后,我便回公司上班了。

  这个星期天,小夏打电话给我,并约我到南山墓园拜祭一下李老爷子。

  今天细雨绵绵,我们给李老爷子上完香后,便沿着山道散步。

  自那天之后,小夏对我们之间那个婚约绝口不停,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当面问清楚,毕竟共同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对小夏已经产生了感情,即使不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我也要追求这个女孩子,把她当成普通女孩来追!

  赵大小姐心情甚是愉快,连走起路来也是一蹦一跳的,我看着她跳来跳去的身影,不由叫住她。

  “小夏。”

  “嗯。”她回头,朝我灿烂一笑。“什么事?”

  “我,我……”

  “吞吞吐吐的到底什么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着胆问道。

  “我是想问,关于你们家那个女婿的规定,我,我算不算合格啦?”

  小夏沉默,我屏住呼吸,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上。

  “你的表现嘛,马马虎虎……”

  赵大小姐故意拖长了音节,害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算是,合格吧!”

  我差点没跳起来,一下子窜到小夏身边,抓起她的手说道。

  “那我们的婚事……”

  小夏抽回她的手。

  “我只是说你合格了,可没说马上就嫁给你。”

  “但你那时候说,收拾了陈丽宛之后你就嫁给我的啊。”

  “没错啊。”小夏露出狡鲒的笑容。“不过,我可没说什么时候嫁给你啊。”

  她得意地笑了起来,我气得牙痒痒。

  突然,香风扑面,小夏蜻蜓点水般在我唇上一点,然后迅速地跑开了。

  “这个,就当是这一次的奖励吧,要我嫁给你,小强同志,你还要再努力些才行……”

  我愣在了当场。

  那一个吻,那一瞬间柔软的触感,那片刻的芬香,仍残留在嘴边。

  我中招了,我想。

  “等等我啊,小夏,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快别跑!”

  我大叫一声,马上追着赵大小姐后头跑去。

  空旷无人的山道中,只有我们两人的嘻闹声远远传开,似乎把墓园那沉重的气氛,稍微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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