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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鸦雀无声。按照约定,如果梅砚秋输了,就要下田耕地。梅砚秋代表的是读书人,他们自认为身份尊贵,根本就看不起这些种地的农人。梅砚秋这一输,无异于给了这些自视轻高、空读诗书的才子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久未出声的赵康宁突然哼道:“林三,这场就算你赢了又如何?你的楹联功夫是不错,但你以己所长攻击恩师所短,你不觉得有欠公平吗?”

    林晚荣淡淡一笑:“公平?小王爷说得好。这世界上真有过公平吗?诸位刚才侃侃而谈,嘲笑那辛勤劳作的大嫂,凭的是什么?还不是自以为身份高人一等!那一刻你们可曾想到过公平二字?现在于己不利了,便想要公平,这世界上的好事,都让人占尽了

    “好一张灵舌利嘴。”赵康宁哼道:“你善楹联,便在这对联上攻讦老师。

    那本王今天就要为师出头。林三,本王也要与你斗上一斗,你可不要说本王欺负你。”

    妈的,斗不过我就抬出什么狗屁小王爷身份了,林晚荣哼了一声,却听小王爷道:“方才你与恩师斗文,本王便要与你斗武——”

    话音刚落,就听洛凝惊道:“不可——”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洛凝脸上一红道:“林三与恩师比斗,并无不公之处。比武之试,难免有些擦伤,我们今日乃是游览而来,不可因此坏了兴致。”她知道林晚荣有些才学,但要说起比武,定然不是小王爷的对手,自然要阻止。

    赵康宁长笑道:“洛小姐误会小王的意思了。我说的这武斗,非是二人下场格斗,而是另外一种比试。”赵康宁一挥手,大声道:“箭来——”

    他身边跟随的几个手下立即屈膝送上一张金色长弓,赵康宁取在手里一绷箭弦,指着前方的树林道:“大家可都看好了,前方百步处有大树一棵,我今日就要与林三比试武艺。我二人骑马射箭,于百步之外,射中那大树者为胜,反之则败。”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要与林晚荣比试马上箭术。宁小王爷文采武艺皆是超凡,场中人大多听说过。他们都是些读书人,这马上射箭中大树的场面何曾见过,当下便大声叫好起来,都想看一看传说中百步穿杨的箭术。

    百步?古人步小,林晚荣看了一下距离,大概在五十米左右。妈的,知道老子没射过箭,就偏偏想出这损招,林晚荣心里暗哼一声。

    赵康宁见他面露难色,便朗声笑道:“林三,你以你所长略胜我恩师,我身为恩师弟子,也要用我所长击败你,你可敢应战?”

    林晚荣摇头道:“小王爷,在下一介家丁,连马都骑得少,何况是马上射箭,你这比试果然公平得很。”

    赵康宁笑道:“你没有射过箭,那也好说。你不必用箭,只要骑在马上,百步之外,不管是用什么招数,哪怕是扔上一块石头砸到那树,也算我输,你看如何?”

    人群中顿时嗡嗡起来,扔一块石头砸上都算小王爷输,这小王爷果然宅心仁厚,他们父子贤王的美誉名不虚传。这些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明白其中诀窍,百步之外扔石头砸大树,这比百步穿杨要难得多了。

    奸诈,林晚荣心里暗骂一声,这个小王爷打了个为师出头的牌子,不仅表了孝道,就连这比试的方法,在外人看来也是对林三优惠之极,再次表明了他的仁厚。妈妈的,比老子虚伪多了。

    “林三,射箭你行不行?”表少爷拉住林晚荣袖子,小声道:“要不咱们别比了吧。”

    “我不行。”林晚荣摇头道:“少爷,你射箭行不行呢?”

    郭无常摇头道:“要是射尿比赛,本公子倒有信心一拼,这射箭比赛,则不是我的长项了。”

    “林三,你考虑的如何了?”赵康宁笑着说道:“你若放弃,我也不为难你,你与恩师的赌约便一笔勾销。你这楹联一绝,我们也都认了。”

    “那要是不凑巧,我赢了呢?”林晚荣嬉笑道:“又该当如何?”

    “你赢?”赵康宁轻轻一笑道:“这个我还没有考虑过。这样吧,若你真是赢了,从此之后,我赵康宁见了你便绕道走,若躲避不开,便以师礼待之。在场诸位皆可见证。”

    想拜我为师,靠,想得美。林晚荣哈哈笑道道:“既然小王爷如此有诚心,也罢,这一场我就比上一比,虽然我是必输无疑,但为了满足小王爷的孝心,也只有试一试了。”

    众人见林三答应,顿时轰然叫好。洛凝走到林晚荣身边,轻轻拉拉他衣袖,担忧道:“林大哥,这个赵康宁自幼就学习箭术,你可不要逞强,小心伤着了自己,叫巧巧担心。”

    林晚荣点头正色道:“洛小姐,这个你放心,我虽然彪悍点,可不是傻子。打不过,肯定会跑的。”

    洛凝忧心忡忡地看他一眼,那边赵康宁早已命手下牵出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对林晚荣道:“为公平起见,林三,这马便由你先挑吧。你挑剩下的那匹,则归小王所用。”

    这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一样的高大威武英俊不凡,甚难挑选。林晚荣从怀里取出一瓶香水,住右手上狠狠涂抹了几下,笑着道:“手上喷得香香的,老天保佑我挑匹好马。”

    表少爷奇怪道:“抹香水能挑好马?那我下次去妙玉坊也抹点香水。”

    在你那玩意儿上抹点香水还差不多,林晚荣哈哈一笑,走到两匹马跟前。他相人有一套,相马却稀疏得很。左手摸黑马,右手摸白马,在两匹马的马头马身上摸来摸去搞了半夭,还是没挑选出哪匹来。这两匹马在他手下反应却不一样,左手边的黑马倒还安静,右手边的白马,却不断地嘶鸣,马头不断地摇摆,似乎与他格格不入。

    一个北方才子不耐烦地道:“又不是娶娘子,摸这么多道干什么?”

    林晚荣笑嘻嘻道:“哦?不知道这位仁兄娶娘子的时候,摸了多少回?难道比我摸得还久么?”众人哄堂大笑,在场的才女们也都羞红着脸,捂住小嘴偷笑起来,那才子面红耳赤,再也不敢说话。论起斗嘴,他哪是林三的对手。

    林晚荣又摸了一回,才指着那匹黑马道:“这匹皮肤比较健康,长得和我一样帅,我就要这匹了。”

    赵康宁笑道:“好,既如此,这匹白马就归小王所用了。林三,你用什么,用箭么?”

    你才用贱呢,林晚荣嘿嘿一笑,从地上检起一块小石头道:“我试试这个吧。”

    众人见他真要用石头砸树,心中皆是奇怪。但他奇招妙术层出不穷,大家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赵康宁走近那白马轻摸了两下,那白马却不太温驯,不住地摇摆着马头,倒是林晚荣身边那黑马略显安静。

    “林三,谁先射?”赵康宁接过手下递来的长弓问道。

    “当然是你先射,我持久得很。”林晚荣笑着说道,众人皆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好。”赵康宁大叫了一声,左手一牵马缰绳,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背,那白马顿时发出一阵嘶鸣。赵康宁银衣银袍银马,人又生得俊朗,这一番造势,更显雄姿英发,英武不凡。在场的才女们目露羡光,紧紧盯着小王爷。

    林晚荣在郭无常耳边轻轻嘱咐了两句,表少爷微微点头,洛凝站在他身边道:“林大哥,你和郭公子说些什么?”

    林晚荣摇头笑道:“哦,我说这小王爷风度翩翩,真像一位骑白马的王子。”

    说话间,那赵康宁在白马上朝众人一抱拳,右手一拿长弓,左手一抖缰绳,白马便箭一般地飞了出去,一人一马,威风凛凛。

    赵康宁催动缰绳,沿着与大树平行的方向飞奔,白马似乎有些性烈,马头轻轻摇摆,他也不甚在意,急行中看准目标,立稳身体,丢开缰绳,长弓横持,一只金羽箭已搭上弓弦。

    众人见他骑马挽弓上箭一气呵成,动作极为干净利索,顿时大声叫好起来。林晚荣心里也跳了两下,这小子,倒还真有点本事。

    赵康宁找准目标,拉动弓弦,轻喝一声,金羽箭瞬间发出,哪知那白马却突然嘶的一声长鸣,马头不断摇摆,前蹄腾空,羽箭射出刹那之间偏出不少,擦着那棵大树边缘,带起几块树皮飞啸而去,竟是偏了几分。

    赵康宁射箭之时,全凭身体把握平衡,这白马猛然跃蹄,他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已是急急坠落。总算他马上功夫出色,面部将将着地的时候,双脚紧急勾住了马镫,才避免摔个狗啃屎。饶是如此,却已是半边脸着地,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小王爷坠马了,大家快去救人啊。”林晚荣看得心里大喜,那边郭无常早已扯起嗓子高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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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荣心里默默一叹,这延续千年的尊卑理念,哪是他一个人能打得破的?他空有一身劲道,却无处下手,或者说根本就懒得下手——面对这些养尊处优的才子才女们,他还能说什么?难道去和他们讲什么天赋人权众生平等?拉倒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况,就算要宣扬什么众生平等,在这个时代会有人信,会有人接受么?

    林晚荣越想越是无奈,终于忍不住摇头苦笑,算了,老子又不是要拯救人类,也不需要引导历史发展,这些事我哪管得了?言尽于此,你们这帮才子才女爱咋的咋的,老子没时间陪你们撒尿和黄泥巴玩。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懒得和任何人打招呼,带了表少爷二人便要离去。林三现在在表少爷心中的地位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郭无常见了他的招呼,连问都没问,拔腿便跟他走。

    “林大哥——”洛凝再也顾不得恩师在侧,手提长裙几步撵上他,望着他含泪道:“林大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洛小姐,我说过了,和你没关系,是我有些事情看不下去。唉,没办法,我这个人天生就是这么正直。”林晚荣大义凛然地道。

    洛凝听了他的笑话,竟是一反常态的没有笑,反而泪珠簌簌地落了下来:“林大哥,我知道你是好心没有怪我,可是这件事情全是因为我而起,要是我没有硬拉着你来,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林晚荣落寞一笑道:“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错。也许我和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这句话让洛凝彻底的伤心了,她哭得更厉害了:“林大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只会空想,什么都不会做,叫什么才女,其实根本就是一个虚名,除了给人添麻烦,我什么也做不了。”

    林晚荣感慨道:“洛小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梦想,只是追求的方式不同而已。你是对的,最起码还有梦想。我却连做梦的资格都失去了。”

    洛凝含泪凝望着他道:“林大哥,你说的话,我不懂。”

    林晚荣笑着摇摇头道:“你不需要懂。唉,今天真得好累,心里有点受伤。洛小姐,我们抱一抱吧,很纯洁的,算是安慰一下。”

    洛凝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乱蹦,这位林大哥的思维方式太特别了。不知道他是怎么跳跃的。

    林晚荣调戏了洛凝两句,也不知道怎的,心里憋得难受,他今日悲愤得过了头,想起自己从前那种生活,忽然轻轻一叹道:“当年顶风尿十丈,如今顺风尽湿鞋。世事皆是如此啊——”

    他突然来了这么无头无尾、粗鲁无比的两句,众人皆是吓了一跳。更难解他话中的意思,再看他的神态,竟是无比的落寞萧条,谁也看不懂,洛凝看在眼里,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不知道又拉远了多少。

    洛凝拉住他的衣袖轻轻道:“林大哥,你说的这些话虽然粗犷,可是我总觉得,与我们写的那些诗词比起来,你心里装的东西才是阳春白雪。”

    知己啊,这才叫***知己,老子这么粗犷,在这小妞眼里竟然是阳春白雪,林晚荣感动得要哭了。

    “不要搞个人崇拜,我这人十分反感这一套。奉献点真金白银更实在。”他嘻嘻笑着说道,他的心思放得快,收得也快,眨眼之间再也看不见脸上的落寞了。

    见林三如此粗言粗语,放荡不羁,梅砚秋再也忍不住了,厉声道:“林三,你想走便能走么?难道你以为会对上两句楹联就是天下无敌了么?你辱及我,便是辱及天下才学,他日你若到了京城,定然寸步难行。”

    “辱及你便是辱及天下才学?你能代表得了天下才学?”林晚荣不屑地道:“梅先生,你太高估了你自己了。”

    见周围才子都举目望着自己,林晚荣冷笑着道:“代表天下才学,那就要有会尽天下才学的本事,我与文长先生结识日久,文长先生那样的第一学士,都不敢说自己代表天下才学。梅先生,你口气虽大,但是学识就差得太远了。”

    金陵书社中人都听过杭州晴雨楼之事,知道林三确实和徐文长相识,他所说应该不假。徐文长是何等人物?那是当朝第一人,天下读书人的榜样,是所有读书人心中的偶像。梅砚秋虽也号称才学,可比起徐文长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见梅砚秋脸色煞白,林晚荣哼哼道:“你若不信,我今日便出一联,若梅先生能对上来,那便算我输。我亲自上门向梅先生负荆赔罪。”

    表少爷很识趣地接道:“若梅先生对不上来呢?”

    林晚荣笑着道:“梅先生若是对不上来,我的要求也很简单,便请她老人家亲自下地扮一回老牛,犁上几亩良田,看看我们这些她眼里的低下之人,是如何的操劳过日子的。若是三年仍答不上来,那便请她老人家不要侮辱国学这个词了。”

    他这话说得狂妄之极,却没有人怀疑。这几轮交锋下来,众人都明白,这林三的确有些才华,当日力挫沈半山绝对是真本事,以前都是他接别人的联,今日他要出联,不必说,自然是难到极点了。

    梅砚秋知道今日碰到了硬砖头,偏在如此众多的学生面前,又退缩不得,只得咬牙道:“既如此,就请你赐教吧。”

    洛凝方才与林晚荣说了几句话,心里本已是忐忑不安,眼见自己恩师与林晚荣之间越闹越僵,更是害怕,急忙站在二人中间道:“林大哥,你出对,我代恩师来答吧,若是我答不上来,那便我代替恩师下去种地耕田。”

    林晚荣虽感她方才知心之举,但涉及到原则问题是绝不让步的,他放声笑道:“洛小姐,你莫搞错了,我请令师下去耕田可不是害她也不是羞辱她,只是想让她体验一下我们这些平凡小民的生活。老实说,这其实是抬举她,若是她像平日那般趾高气昂,到田里给方才那位大嫂提鞋都不配。”

    洛凝还待再说,林晚荣一叹道:“洛小姐,人都有逆鳞的,我也不例外。你对令师的尊敬是一回事情,但令师的人品是另一回事情。请你不要再多言了。”

    梅砚秋也有些硬气,大声道:“凝儿,你回来,不要求他。”

    场中诸人,最为难的就是洛凝了,既不希望恩师输了下地犁田,更不希望林大哥输了负荆请罪,两难之中,甚难抉择。

    林晚荣大声道:“今日梅先生出联,未曾用过什么回文手法,我出文亦是一样,公平不公平,大家看了就知道。”

    话完再不多言,自怀中取出铅笔,在白纸上刷刷刷刷写下几个字,众人接过手里一看,却见上面写着狂放不羁的几个大字:“鸡犬过霜桥,一路梅花竹叶。”

    洛凝看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这是一个双喻联,梅花竹叶既是风景,又是鸡犬在霜上落的爪印,虽不是什么回文之类的千古绝对,却也奇妙得紧,哪是那么容易对的。不过也正如林晚荣所说,这联子并未刻意弄些手法为难梅砚秋,称得上是公平。

    众人见林三信手拈来已是如此功力,再加上方才那番表演,心中顿时雪亮,这一场,梅先生怕是要输了。

    梅砚秋望着那上联发呆良久,脸上时红时白,这双喻联,就算徐渭来了,也未必能对得上来,何况是她呢。她咬牙不语,脸色一片黯然。

    众人看她的神色已知道结果,不用说,自然是梅先生输了。这一番闹将下来,从此金陵再无人敢在林三面前提楹联。

    表少爷偷偷拉了拉林三的衣裳,以崇拜的眼光看着他道:“林三,这楹联功夫你从哪里学的,能不能教教我?”

    林晚荣淡淡一笑,叹口气道:“表少爷要学?当然可以啊,从明天早上晨时起,每日看经史子集八百部,十年可成。”

    表少爷吐了吐舌头,轻道:“这么难啊,幸好我萧家拥有林三,才用不了十年。”

    梅砚秋忽然大声道:“林三,你这上联我答不上来,莫非你是从哪里抄来的千古绝对?让我一时片刻对上来,实在有失公允。”

    林晚荣冷笑道:“你说是千古绝对,那自然是现在也没人对得上来,是也不是?”

    梅砚秋见他目光凌厉,心里有些惧怕,却强道:“自然无人对得上来。”

    林晚荣哈哈一笑,提笔刷刷写道:“燕莺穿绣幕,半窗玉剪金梭。”

    他冷冷一笑道:“梅先生,你说的这千古绝对,我却对上来了。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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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一个早起的农妇,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水钵,身后拖着锄头,一手牵着一个年幼的孩子早起出外劳作。两个孩子大的三四岁,小的刚学会走路,三个人在田埂上走得歪歪斜斜。赵康宁那句“一羊引两羔”,却是讽这农妇与孩子。

    梅砚秋笑了声道:“小王爷倒好兴致,从这低贱之人身上开题。”

    林晚荣幼时便是被父母这样拉扯着过来的,见了这场面只感觉亲切,听了梅大国学这句话,眼中都要烧起来了。他暗自哼了一声,走到那农妇身边道:“大嫂,我来帮你拿。”

    那农妇见如此众人嘲笑她,早吓破了胆子,连连摇头道:“不敢,大爷饶命——”她说了两句便拉了孩子急走,锄头曳地,水罐啷铛响,两个孩子幼小,惊怕之下,却是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吓得大声哭泣起来,那农妇也吓得失声痛哭,不敢抬起头来。

    赵康宁、梅砚秋和一众才子望着母子三人这一幕,同时大笑了起来,洛凝眉头轻皱,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晚荣紧咬着牙,拳头握得老紧,脸黑得跟炭似的,郭无常走到他身边拉着他道:“林三,你不要紧吧。”

    林晚荣轻轻道:“没事,少爷,我他妈就是有点想杀人。”

    表少爷吓了一跳,急忙拉他急走道:“林三,你说些什么胡话,叫人听到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这个表少爷平时有点窝囊,但现在却是知心得很,林晚荣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洛凝见他神色有异,急忙走过来关切道:“林大哥,你没事吧?”

    林晚荣淡淡道:“我没事的,洛小姐,你还是快回到那边去吧。”

    那边梅砚秋叫道:“凝儿,快些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师命最大,洛凝神情焦急,悄声道:“林大哥,我本来以为只有恩师一人过来,没想到那个小王爷也会来,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

    林晚荣点点头道:“我知道,这和你无关,你快去吧。”洛凝看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梅砚秋见洛凝回来,便拉住她手笑着道:“凝儿,方才康宁这上联,你们可对得出来?”

    洛凝担心林晚荣,哪有心思对对子,支吾两声道:“恩师,我答不上来——”

    与她同来的才子才女们亦都冥思苦想,却无人应答。赵康宁眼珠一转,望着林晚荣笑道:“林三,你那日与沈半山先生对联也甚是有趣,何不也来答上一答。”

    林晚荣面无表情答道:“对不起,我没兴趣。”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对小王爷如此说话?”洛凝恩师梅砚秋眉毛一挑,怒声说道。

    你个月经失调的老女人,要不是看在洛凝的面子上,老子鸟都不鸟你,林晚荣不屑一笑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对我如此说话?”

    “你,你——”梅砚秋气得接不上话来,洛凝焦急地对林晚荣打了个眼色,赵康宁接着道:“恩师快请息怒,此人乃是那日挫败了沈半山的萧家家丁林三。”

    梅砚秋平抑了怒火道:“一个小小家丁,能有什么本事,那沈半山也太窝囊了些。”

    “是啊,沈先生的确没本事,只会出些有才华的对子,哪像梅老师这样,收尽达官贵人为弟子,世享尊崇,小弟佩服佩服。”林晚荣面无表情说道,语中的讽刺,是人都听得出来。

    先不说这个梅砚秋有没有本事,单凭她收的弟子非富即贵,今日对着劳苦大众又是冷嘲热讽,她的人品就绝对不怎么样。那些达官贵人投到她门下,估计也就是想捞个文凭镀镀金。

    众人一见林三和梅大国学卯上了,担心的有,叫好的也有,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洛凝处在中间,两面为难。

    梅砚秋在京中受尽尊敬,哪里受过这等揶谕,气得脸色发青,说道:“我不与你这下等人罗唆,你有本事,便对上康宁这对子。”

    林晚荣嘿嘿笑道:“就怕我这下等人敢对,你这上等人不敢听。”

    赵康宁哼道:“笑话,岂有恩师不敢听的对子,林三,我这上联是一羊引两羔,你对上来看看。”

    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林晚荣冷声道:“一个既无深意又无哲理的破对子,有什么难对的,你听好了,我对你个,两猪共一槽。”

    赵康宁和梅砚秋脸色刷地就变了,这对二人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特别是赵康宁,贵为王子龙孙,竟被讽为猪,这口气如何能忍。赵康宁色变道:“大胆林三,竟敢辱没皇家——”

    “小王爷,我如何侮辱皇家了——”林晚荣望着他冷道。

    赵康宁一时哑然,他可不能说你侮辱我为猪,偏这对子里的意思人人都明白。梅砚秋怒声道:“林三,你不得狡辩,今日这事乃是我等亲眼所见,你侮辱小王爷,侮辱皇家,乃是死罪。”

    林晚荣怒极而愤,苍凉笑道:“侮辱皇家?好大一顶帽子,梅大国家,你好本事。只可惜你偏听偏信。照我说来,应该是有人居心叵测,辱我大华开国皇帝,辱我大华之根基才是。”

    梅砚秋道:“林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晚荣哼道:“一羊引两羔!!好一个一羊引两羔!!那农妇带着孩子辛苦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乃是凭自己的双手吃饭,哪里低下于你?你若不是生在了好人家,你他妈连她一半都赶不上。”

    “你,你——”梅砚秋听他口放厥词,气得几乎就要晕倒,洛凝急忙扶住了她,同时求救似地看了林晚荣一眼。

    “国以农为本,社稷以民为根,这百姓乃是我大华的根基,你有何本事蔑视他们?梅大国学,你来自京城,繁华盛世,也许你八辈子都是京城人,其他人等在你眼里都是无知的下贱之人。不错,很好,你很高傲高贵。可是我他妈就弄不明白了,梅大国学你的八代祖宗、十八代祖宗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时候,难道就是住在城堡里的?别他妈扯淡了,他们和我们的祖宗一样,都是泥腿子,都是你眼里的低贱之人。是谁***把人分成京城乡下、高贵下贱三六九等?”

    林晚荣大怒之下,狠狠一脚踢在眼前一块石头之上,那石头哗啦一声,碎成了两半。众人被他气势所慑,皆不敢开口,而且隐隐约约觉得,他口头虽粗,话里却有些清晰的道理,连梅砚秋和赵康宁都无法反驳。“你嘲笑他们,讽刺他们,那就是嘲笑自己祖宗,那就是忘本。我大华朝开国太祖皇帝,亦是农人出身,曾亲自躬耕于田地,连他老人家都以‘种自地,食自力’为傲,你们这样蔑视百姓侮辱百姓,那不是辱我太祖皇帝又是什么?不是辱我大华又是什么?小王爷,你虽贵为王子龙孙,但是这样辱没先人,辱没圣贤皇帝,很好,很强大,你的胆子比我大的多了。”

    众人听他一番话直指小王爷,顿时噤若寒蝉,大华开国皇帝的故事人人知晓,从放牛娃到开国大帝,乃是人人效仿的楷模。如今小王爷蔑视农人,便是蔑视自己祖宗,谁也无法否认。这个林三满口脏话,却言之凿凿,无可辩驳,当日沈半山败在他手下,一点也不冤。

    赵康宁浑身冷汗,这个林三好一张利嘴,好快的心思,若说他辱没皇子龙孙,他便说我辱没圣贤皇帝,这个帐怎么算怎么划不来,被他骂也只有认了,打落门牙住肚子里吞了。

    那几个北方来的才子,见林三如此嚣张,不仅骂了小王爷,连人人尊崇的梅大国学也骂了,心里气愤万分,当下冒出一人道:“林兄好一张利嘴,在梅先生之前也敢如此放肆。在下不才,也出一联——螳臂档车,暴虎凭河,匹夫何堪言勇。”

    林晚荣怒瞪眼道:“蚂蚁沿槐,蚍蜉撼树,愚者妄自称雄。”

    那才子见他眨眼对上,才识与气势皆是胜人多多,便再不敢说话了。林晚荣哼了声道:“既然这位兄台如此尊崇梅先生,那在下也有一联,请这位兄台对上一对。我这上联是,鸡冠花未放——”

    那才子倒也有些才学,想也没想对道:“狗尾草先生——”话一出口便已意识到不好,哎哟,这不是骂了梅先生么?

    众人轰然大笑,知道这位仁兄上了林三的大当了。林晚荣一抱拳,阴阴笑道:“兄台高见,小弟佩服佩服。”

    梅砚秋又气又怒,身为众人崇拜的国学大家,怎能甘心这样被林三骂了去,她拂了拂袖道:“两猿截木山中,这猴子也会对锯〔句〕。”

    “匹马陷身泥内,此畜生怎得出蹄(题)?”林晚荣毫不避让地回道。众才子哗然,敢于当场骂梅先生的,林三是第一人了。这个林三身上有些流氓的本质,不过就人家那才学,骂谁都没错。

    林晚荣见梅大国学脸上时红时白,心中不由大是畅快,今日骂也骂得痛快,对也对得淋漓,让你这老女人再目空一切,不给你点颜色,你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最牛B呢。

    林晚荣冷冷一笑道:“举世的才学之中,我最佩服的乃是徐渭徐大人,无论人品气质才学,皆是无可挑剔。至于梅大国学你,恕我直言,你便是再学上一百年,也赶不上徐先生十分之一,这国学两字,你便不提也罢。”

    他叹了口气,似是很累了,对郭无常道:“少爷,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我们这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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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出了名就是不一样啊,处处都有狂蜂浪蝶勾引,林晚荣心里骚骚地想道,走到近前已是抱拳笑道:“各位小姐是叫我么?诸位好啊,在下林三,见过诸位大姐。”

    其他不认识林三的,见了他这副独一无二的标准行头,也都知道了,这必然就是近来风头极盛的小家丁林三了,除了长得还过的去,看不出有什么本事。

    有几位上次在书院见过的小姐拉住林三叽叽喳喳地道:“林三哥,听说你一个人打败了北七省楹联之王,你好厉害哦!”

    “三哥,三哥,未老思阁老,无才做秀才,你是如何想出来的?当时的心情怎样?有没有感觉受到侮辱?是不是为了替我们江南才子出头?”

    “三哥,你变的戏法是从哪里学的?能不能现场示范一下。”

    林晚荣苦笑摇头,这些小妞凑到一起,也挺开放的嘛,就是长得?碜人了点。

    其他诸位才子,当日参加了宴会的不多,没有亲眼见过林三是如何力挫沈半山的,都是听的坊间传说,如今望着这个小小家丁,眼中有些好奇,更多的却是不屑和嫉妒。

    人性百态,皆是如何啊,林晚荣将众人神色一一看在眼中,心里感慨着道。洛凝笑着道:“林大哥,有如此众多的追随者,你心里感觉如何?”

    “嗯,看来我下次要出本诗词楹联集锦,就叫做《林三与楹联》,说不定能卖到不少银子。”林晚荣打趣道。

    洛凝笑着道:“这还用你想?早有人想到了。现在茶楼酒肆里的说书先生,把你在杭州晴雨楼的故事、祖母寿筵上的风采,集合起来编成了段子,正在茶楼里宣讲呢。”

    林晚荣哈哈一笑,有人做免费宣传,听起来不错,可是我真的很想低调哦。

    林晚荣指着远处几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才子道:“洛小姐,那几位是何处人氏?不像是咱们金陵的才子啊。”

    洛凝点头道:“林大哥好眼力,现在金陵赛诗会召开在即,那几位都是从北方赶来的才子。今日和我们一起出游交流一番的。”

    林晚荣哦了一声:“不会也是北七省书友同盟的吧?那不是要来为沈半山找场子的?”

    洛凝点头道:“北七省书友同盟,未及第的秀才们都可参加,想来他们应该也是。大哥,不瞒你说,自从你击败沈半山之后,来参加金陵赛诗会的才子们更多了,北方也有不少精英赶来。这南北之争怕是免不了了。”

    “有竞争才有发展,这样很好啊。”林晚荣笑道。才子本不分南北,只不过类似于北七省书友同盟这样的组织,却为自己划上了一个地域界限,也才有所谓的南北之争。

    “可是我们金陵诗社,身为此次赛诗会的东道,也不能太失面子啊。”洛凝笑着道:“所以,我才想把大哥拉进来,作为我们诗社的镇社之宝。”

    镇社之宝?汗,老子还能博得这个名头?林晚荣哈哈笑道:“好,那我就厚着脸皮,做一回你的宝贝,希望不会叫你失望。”

    听他胡言乱语,洛凝轻嗔一声,红晕上颊,娇羞不堪,不敢再与他说话了。

    会合了金陵书院和北方数位才子,共几十号人马,浩浩荡荡地向城外开拔。林晚荣无论行头还是肤色,在他们里面都是最扎眼的一个,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一路上好几位小姐都跟在他身边,不断地递上自己新写的诗词请他指正,眉目里还时不时蹦出点春意。

    林晚荣哪有这等心思,把几位小姐的手札往表少爷手上一丢,笑道:“我这点小小学问,都是我家少爷教的,大家该当找他指正才是??”

    表少爷拿起手札,装模作样地道:“这位小姐,这句‘春风撩我心’不妥,不如改为‘春风抚我胸’更佳??”

    洛凝早已下了小轿,走在林晚荣身边笑着说道:“林大哥,过不了几日,这金陵城中的小姐怕都是要为你才学所迷了。”

    迷个屁,我宁愿她们是被我强壮的胸肌所迷,林晚荣摇摇头道:“洛小姐,你说今日有一位大人物要到,不知道这位大人物有多大?”他想了一想,难道是徐渭?不可能啊,这老头现在忙着剿灭白莲清理江苏官场,行踪十分的保密,怎么会公开露面呢?难道是和我一样“低调”未遂?

    洛凝笑道:“是我在京城京华学院时候的恩师,也是北方有名的女国学,在南北才子中,都很有些名气,对我们这些读了诗书的人,当然就是大人物了。”

    “女国学?”林晚荣愣了一下道:“多大年纪?莫不是上次送来对联的那位女祭酒?”

    洛凝摇头道:“不是她。来的这位是我恩师,已经五六十岁年纪了,是今年特地从京城赶来,参加这金陵赛诗会的。昨日方到,我们今日特地邀了老师出游。”

    林晚荣点点头,又是京华学院,这个京华学院大概就相当于这个时代的北大,就连里面随便出来的一个老女人,也敢号称国学,还是洛凝她们眼里的大人物。果然深不可测,有机会倒可以把二小姐送到里面深造一番。

    一行人说着话,却已到了城外,虽是初冬时分,却依然青山绿水,一望无际的田野映入眼帘。雾气茫茫中,几位早起的农人,正把着犁耙辛勤地耕耘着土地,一派悠闲模样。

    林晚荣深深地吸了口空气,清早出游,空

    空气清新,感觉就是爽啊。

    众人行到一处亭前停下,只见远处缓缓行来两个身影,前面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色映花袍,五六十岁年纪,鬓角苍白,神色不苟言笑,目光冷淡,像是看见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洛凝急忙提了长裙跑过去,恭敬行礼道:“凝儿拜见恩师。”

    这个就是洛凝的老师?长得跟灭绝师太似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善主。诸位学子也急忙上前拜见道:“学生拜见梅大国学。”

    看那些学子们恭敬的样子,这个什么梅大国学,似乎还真是位大人物。林晚荣拉拉身边的郭无常道:“少爷,你认识这位梅大国学么?”

    “这个,我一向不在京城走动,所以不太识得。”表少爷大言不惭地道。

    倒是旁边一位紧跟着林三的小姐道:“三哥,这位梅砚秋老师,乃是京城里素有威名的国学,听说许多有名的才子都是出自她的门下,就连京里许多达官贵人,也争相拜她为师呢。”

    林晚荣哦了一声,这个梅砚秋竟然还招了些达官贵人为弟子,那怎么还板着这副脸呢,像是我欠了她几百吊钱似的。

    梅砚秋扶起洛凝道:“好,好,凝儿,几年不见,你生得越发标致了。”洛凝羞涩不堪地应了一声,脸上浮起两片红云。

    梅砚秋点点头,对洛凝道:“凝儿,你离京之后,我又新收了位弟子,你也来认识一下吧。”她朝身后那人一点头,脸上已是泛起微笑道:“你也出来和凝儿见一见吧。”

    从那梅砚秋身后走出一人,对洛凝一行礼道:“在下赵康宁,见过洛小姐。”

    洛凝神色一愣,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小王爷会出现在此地,还莫名其妙地拜了自己恩师为师。

    梅砚秋道:“小王爷宅心仁厚,知书达理,才学出众,我在京中便收了他为弟子,你们以后可得多亲近亲近。”

    金陵书社的才子才女们,一听说出现在眼前的这个风度翩翩的俊朗公子,就是名闻天下的宁小王爷,顿时炸了锅。先前还围着林三的小姐们,纷纷拥到了小王爷面前,与家丁林三比起来,小王爷的身份显然更像一只金龟婿。

    林三的身边方才还热热闹闹,眨眼之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林晚荣叹道,***,太子党果然有魅力,就算是一坨狗屎,沾染了皇家两个字,也是香的了。

    表少爷愤愤不平地道:“小王爷有什么好拽的,论相貌不及我,论才学连林三都比不上,不就是生了一个好老子么?”

    洛凝立在老师身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偏那个赵康宁斯文有礼,吟吟说笑,引得周围的才子才女们阵阵欢呼。

    你娘的,你就瞎忽悠吧,老子休息了。林晚荣打了个地方,拉着表少爷一屁股坐下,两个郁闷的人躺着休息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一声热烈的掌声响来,林晚荣一睁眼,见诸多才子才女们都围着赵康宁和梅砚秋。

    赵康宁笑道:“既然诸位同僚抬爱,那康宁就献丑了。”他略一沉吟,见远处行来几个人影,微微一笑,说道:“我出这上联是,一羊引两羔。”

    林晚荣顺着他眼神看去,顿时肺都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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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荣见她神色之间似乎有些寂寥,心道这丫头挺不容易的,眼界太高,找个对象也难,这会儿肯定心里愁死了,真难为她了。

    访洛敏不遇,也就没有了逗留下去的必要,林晚荣抽身离去,洛凝送他到门口,忽然开口道:“林大哥,你明日有没有空闲?”

    “空闲?”林晚荣疑惑道。若是明日大小姐不拉他去做事,他便是空闲了

    “洛小姐,要我空闲做什么?莫不是邀我去吃茶喝酒耍乐子?”林晚荣调笑道。

    洛凝落落一笑:“林大哥就会与我说些玩笑话,我要真是邀你吃茶,怕你又推辞了不去。近日我与书社的各位兄弟姐妹一起准备那赛诗会,甚为疲劳,想趁着明日艳阳,与大家出游一番。大家都想见识一下那日力挫沈半山的高人,我就代他们邀请你一聚了。”

    郊游?这些才子才女们的节目果然丰富多彩啊,顿时让林晚荣想起了他的大学生活。有意思,有意思,他笑了笑,故意道:“洛小姐,不会是又要我赞助吧。”

    洛凝白他一眼,忍不住笑着说:“林大哥说到哪里去了,这次郊游纯粹是大家放松心情,与银钱扯不上关系。”

    林晚荣哈哈大笑着道:“不好意思,纯属职业习惯,职业习惯。”

    洛凝轻声道:“这么说,林大哥你是答应了?”

    “这个,有免费的吃喝,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林晚荣笑着说道。这些时日忙着萧家的事情,事务十分的烦琐,出去玩玩也好,反正不用掏钱,不玩白不玩,白玩谁不玩?

    洛凝见他答应了,心里甚是高兴,轻声道:“林大哥,既如此,我明日早间便在萧府门口等你。对了,我方才忘了告诉你,最近我们诗社进行一次扩充,郭无常公子也入了诗社。”

    我靠,连表少爷都能入诗社?由此可见才子的质量正在急剧的下降啊。这书社的生意做得十分精明,既招了人马,又收了银子,扩招果然好处大。

    回到府中,大小姐见了他急忙问道:“林三,你没事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能有什么事情?”林晚荣嘿嘿道。

    大小姐白他一眼:“你也叫身正?我可告诉你,今日婉盈小姐找上门来了,在府门外徘徊了半晌,终于没进来。我让三德去寻你,你日后可得当心点。”

    “大小姐,你还不明白?这是个连环局,我还怕她不找来呢。”林晚荣嘿嘿一笑。

    的确,对陶婉盈来说,这就是个计中计,她本来是怀疑林三坏了她清白,气势汹汹找来拼命,待到林晚荣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将这事推得一干二净,陶婉盈连到底是谁作坏都找不到,那才叫一个凄惨。

    这本是一环套着一环的连续打击策略,今日他要是心硬一点,咬定以后的事情完全不知情,以陶婉盈的糊涂,若是连到底谁“玷污”了她都不知道,怕是要当场发疯了。

    大小姐听他将事情说了明白,说到生理卫生那一节,萧玉若脸上一片羞红,瞪着他道:“你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天生的坏痞子。”

    林晚荣正色道:“我这是在进行科学知识的普及,陶小姐以后该当感谢我才是。”

    大小姐哼了一声道:“你也不知道哪里寻到的这些坏主意,婉盈一个好好的女子,竟被你吓成了那个样子。谁要是得罪了你,算是自寻了死路。”

    林晚荣大声叫冤:“大小姐,我这可是完全替你打抱不平没有一点私心,你可得体谅我。何况,我今日已经提醒过她了,想来她此时已经发现了这事情的原委。我这算是磨练了她的性子,是功德一件。”

    萧玉若笑道:“算我说不过你了。坏事被你做成好事,你也当得是第一人了。若是以后婉盈发现了这一切是你暗地指使,看你怎么和她交待。”

    我交待个屁啊,只是吓了吓她,比起她动辄杀人,善良多了。林晚荣不愿与她再讨论这件事下去,便笑着道:“明日我向你告个假。”

    “你才好好办了几天事,就想着偷懒了,这些时日你好好学习一下,将来我们萧家就靠你了。”大小姐轻轻说道。

    林晚荣听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就靠我了,什么意思?我虽然喜欢二小姐,可从来没有想过入赘啊,别什么都往我身上靠。他打了个哈哈道:“近几日府里和工场里的事务都没前几日那么繁忙了,我也想出去放个风。正好少爷近来学问猛涨,被金陵书社吸纳为了会员,明日他们书社有个郊游活动,在少爷的盛意邀请之下,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与他同去,所以特来向大小姐告个假。”

    以大小姐对洛凝的态度,可不能说是洛才女邀请的,否则就是黄泥巴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把担子往表少爷身上一撂,一切都跟我无关。

    “金陵书社?”大小姐一皱眉,轻轻道:“那洛小姐也去么?”

    “这个,好像没听说她要去。”林晚荣眼也不眨地说道,心里补了一句:“也没听说她不去。”

    “如此,”大小姐轻轻点头道:“那你便去吧,记得照顾好表哥,可别让他受了别人欺负。”郭无常有几斤几两,大小姐心里清楚得很,他能进这出了名清高的书社,定然是花了不少银子捐来的。和那些金陵才子混到一块,他只有受欺负的份,有林三跟在一块,肯定不会吃亏。

    林晚荣欣然道:“大小姐你就放心吧,正是考虑到这些,我才百忙中抽出时间,跟在少爷身边的。嘿嘿,我看谁敢欺负他,打狗也要看——哦,打少爷也要看大小姐的不是?”

    大小姐看他一眼笑道:“你这人,就喜欢胡说。”她悄声叹了口气道:“要是表哥有你一半的才学胆量,娘亲也不会整日为表哥忧心了。”

    翌日一早,洛凝果然如约在府门前等候了。男女约会,还让女孩子等着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林晚荣洗过脸,穿戴好那身青衣小帽标准行头,便雄赳赳气昂昂往门口而去。现在这青衣小帽在金陵可是流行开了,萧家的家丁走在大街上更是趾高气昂,林三哥名震金陵,如雷贯耳,要是在大街上不横着走,也太对不起这身皮了。

    表少爷今天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白色长袍,轻摇小扇,书生帽檐还簪了个红花,一副我是才子的骚包模样。花钱进了个二流大学,果然骚起来了,林晚荣上前嘿嘿笑道:“少爷,我来了。”

    郭无常和林三是老关系了,他是老领导,没少吃这老下属的好处,当下拉着他袖子道:“林三,我方才听洛小姐说起你也受了邀请,这下可好,咱们可以互相照应了。”

    林晚荣当然明白老领导话里的意思,点头道:“正是正是,今日我一定护得少爷周全。”

    洛凝从自己小轿里探出头来道:“林大哥,你都准备好了,我们这便走吧。”

    林晚荣见天色才蒙蒙亮,心里吃了一惊道:“洛小姐,郊游用得着这么早么?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了早茶再去吧。”

    洛凝摇头笑道:“今日有位大人物与我们相约了时辰,我们这些身为后生晚辈的,怎能去得晚了?须得早些去,等着那位先生才是正经。”

    大人物?林晚荣奇怪地瞥了洛凝一眼,这小妞昨儿个怎么没说起什么大人物,靠,我这种小人物,最怕的就是见识什么大人物了。

    洛凝见他面露苦色,忍不住一笑,对他招招手,待他近了,她从小轿里取出一笼糕点递给他道:“林大哥,这是我早上起来做的八宝花膏,你就将就着用点吧。”

    那盒子里散落着七八块糕点,其中有小半只还是洛凝咬了剩下的,洛凝脸上一红,忙将那半块拿了回去握在手中。

    林晚荣奇道:“洛小姐,这真的是你做的?”

    洛凝羞涩道:“我自幼没了母亲,父亲又忙于公事,唯有偷偷学点手艺,叫大哥见笑了。”

    林晚荣抓起糕点咬了一口,啧啧叹道:“不仅样子好,味道也是好极,洛小姐,没想到你除了会写诗词,这糕点也做得如此好吃。当真是入得厅堂,下得厨房——”他心里又补了一句:“上的大床——”

    洛凝想起那日和他说过的择偶标准,文能入相,武能沙场,知道他是故意拿了这事开玩笑,忍不住脸上一红,轻声道:“林大哥,你又笑话我。”

    林晚荣哈哈一笑,狼吞虎咽地把糕点塞入口中,洛凝看得微笑,一挥手,小轿便往前行去。

    由于是书社的郊游,洛凝与书社的才子才女们相约的地点便在金陵书院门口。三人到来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三十来人,男女都有。

    众人一见洛凝轿子旁边跟着一个脚蹬青巾鞋、头戴家丁帽的公子,便立刻窃窃私语起来,有几个上次见过面的女子,欢呼着招手叫道:“林三哥,林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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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小姐,我早已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昏迷之后,大小姐怕你醒来之后尴尬,就命人将你放置在某处树林之中,然后我们先行离去了。其它的事情,我一概不知。老实说,像我们大小姐这样以德抱怨的好人,我还真没见过几个,我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你遇到她,算是走大运了。”

    见陶婉盈神色不断变化,林晚荣心里暗笑,恶人自有恶人磨,你这小妞,这次总算知道了被人欺负是什么滋味了吧。

    他们当初离开那山谷的时候,正听见陶婉盈醒来的一声尖叫,这件事便是林晚荣亲自安排,当然知道这里面的曲折。他自然也不会主动说出来,他装作奇怪地道:“陶小姐,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被玷污了,莫不是后来入情入理了什么事?”

    陶婉盈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如果真的如林三所说,他们将自己放下之后便撒手不管了,那自己醒来时身上的青肿、身下的血迹,难道是路过的贼人所为?她面色煞白,再也不敢想下去了,如果是那样,她宁愿侮辱自己的是林三。

    林晚荣哪里知道这小妞心里这些奇怪的想法,嘿嘿笑道:“对了,陶小姐,那日我们将令兄他放在路边,他不知道后来情况如何了?”

    陶婉盈此时已经有几分相信了他的话,忍住悲痛道:“我在林中醒来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惊又怕之下,就沿原路返回,发现哥哥在路边昏迷不醒。后来救援我们的家将赶到,说是哥哥中了[禁用词语]要一两天才能醒来,就将他带了回去。将养了这段时间。”

    林晚荣哦了一声,那日给陶东成灌了半包的蒙汗药,那小子不昏迷才怪,再加上高酋特殊的手法,陶东成下半辈子已经完了,这也算是他作恶的报应吧。

    “林三,我那日林中醒来,浑身衣衫破烂,身上又青又肿,怕是——”陶婉盈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哭泣道:“——怕是被人玷污了。”

    陶婉盈原本性格顽劣,喜欢一味袒护亲近的人,经过这番苦不堪言的折磨,早已磨去了她的烈性。加之这件事不能被人所知,一直苦苦埋在心里,今日遇到了林三,他乃是知情之人,她似乎忘了以前与他的嫌隙,一下子爆发大哭了起来。

    衣衫破烂?浑身青肿?嘿嘿,最让你恐惧的,应该是你身下的那几滴血迹吧,唉,普及生理卫生知识,真的很重要。

    “哦,哦,这个,”林晚荣强忍住笑道:“这怎么可能,我们离开的时候,附近并没有见着人。”

    他停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道:“难道是附近打柴的樵夫?山林中的野人?抑或,路过的小蛇?”

    陶婉盈却再也忍不住,缓缓蹲身下去,掩面痛哭了起来。

    老子是不是太卑鄙了点呢?见这小妞哭得伤心欲绝,林晚荣检讨了一下,旋即又道,这小妞三番两次拿刀要来杀我,我只不过假杀了她一次,这个难道也算卑鄙?唉,世界上最忠厚仁慈的莫过于我了。

    “陶小姐,你先不要哭泣了,我来问你几件事情。”林晚荣和颜悦色地道。

    陶婉盈连逢迭变之下,对这个以往看着处处不顺眼的家丁,心理上已经变得亲近了许多,她抽噎着道:“你问吧。”

    林晚荣点点头,笑道:“陶小姐,你怎么判断自己被玷污了呢?难道就是因为衣衫破烂,浑身青肿?哦,这个,当日为了避嫌,大小姐是派的几个丫鬟照顾于你,她们将你放在山林里就下来了。你也知道的,你们当日的行为着实恶劣了些,大小姐虽然不愿意与你们计较,但是这些丫鬟姐姐忠心无比,她们可不会这么想,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在你身上捏几下打几下,你的衣衫破了,身上伤了,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说是不是?”

    陶婉盈细细想来,当日就像鬼迷了心窍那般为难他们,有丫鬟趁乱报复一下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哽咽道:“不止是这样,我醒来之后,发现——”

    “发现什么——”林晚荣心里大乐,难得这个野蛮泼辣的丫头乖巧一次,不好好调戏一回,实在对不起大小姐受的委屈。

    陶婉盈又羞又苦,可是眼下除了林三之外,再无可诉之人,她咬牙哽道:“发现身下有血迹,呜呜——”

    这小妞还真是个笨妞,林晚荣再也忍不住笑道:“原来是这么个简单的事情啊,有血迹能说明什么,难道不会是阿猫阿狗的鲜血?陶小姐,以我林三纵横沙场阅尽百女的经验来看,小姐体态自然,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玷污,你是不是疑心病重了些?”

    “林三,你说的,是真的?”陶婉盈一下抬起头来,惊疑道:“什么阅尽百女,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连我自己都看不出——”

    她脸色艳红,说不下去了,只是看着林晚荣的眼神却多了一分期冀。林三的一句话,让她早已破灭的心,又有了缓动的迹象。

    老子强烈要求开设女子学堂,由本公子亲手施教,专授妇科知识,林晚荣心里感慨,无奈摇头笑道:“陶小姐,你就别管我是怎么看出的,这件事情其实简单之极,你回去之后找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妇,悄悄检查一番,一切都可水落石出。又何必在这里自己吓唬自己呢。”

    陶婉盈醒来之后,便以为自己受了玷污,哪敢找婆妇检查,此时听了他一番推理,顿时觉得大大的有道理,心思活了几分,望着他凄然道:“林三,你真的有把握,我没受侮辱?”

    废话,我亲自干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么,林晚荣嘿嘿一笑道:“莫要问了,回去一查便知,保证还你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儿身。”

    陶婉盈樱唇一咬,泪珠滚滚道:“林三,谢谢你。这次真的是我错怪了你,难得你这么宽宏大量,我,我,感激不尽——”她说完话,转身疾走,迅即没入了夜色之中。

    林晚荣看着断在地上的半截长剑,叹了口气,唉,这个小妞还真是有些可怜了,但愿这次能够彻底改了她的性子。

    被陶婉盈这一打岔,到达洛府的时候时辰已晚,问了一下,洛敏竟然不在家。林晚荣想了一想,定然是徐渭老头拉了这老狐狸商量事情去了。

    正要失望而归,却见门口走进一个女子,望着他惊喜道:“林大哥,你怎么来了?”

    林晚荣望见她雪白劲子里果然挂着一个坠子,那颗小小的钻石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林晚荣笑着道:“洛小姐果然是匠心独具,这坠子上镶了钻,好看之极。”

    洛凝羞涩笑道:“这哪里是我想出来的,是城中古玩店的刘月娥姐姐帮我拿的主意,她的手艺可真的没话说。”

    刘月娥在杭州的时候就帮过萧家,林晚荣对她有些印象。她既然有这样一手好手艺,能不能我提供钻石,让她镶嵌在项链耳坠上,过完年带到京城去?那岂不是又要掀起一阵旋风?

    洛凝见他沉思,轻声问道:“林大哥,你在想什么?”

    林晚荣笑道:“哦,没有什么,本来是想找洛大人商量些事情的,没想到他不在府中。时辰这么晚了,洛小姐怎么也没歇着啊?”

    洛凝兴奋地道:“林大哥,我这几日正在准备赛诗会的事情。方才从学政大人那里得到消息,今年的诗会,不仅江浙两地的才子们报名积极踊跃,就连北方的才子们也来了不少,到时候怕是热闹之极。”

    林晚荣对这种研讨会不感兴趣,他关心的只是他的公告,当下淡淡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洛凝知道他的脾性,掩住小嘴笑道:“林大哥放心,你安排的那些宣传语,我都已准备好了,保准叫你那千两银子不白花。”

    林晚荣哈哈笑道:“这就对了,还是洛小姐知道我的心意啊。”

    洛凝笑了一下,忽然道:“林大哥,我听巧巧说,过完年你就要去京城了,是不是?”

    林晚荣点头道:“正是,我要去寻一个人。”

    洛凝低头道:“林大哥,你要寻的人可是一个女子?她生得好看么?”

    林晚荣想起肖青璇的样子,玄武湖畔初见,寂寞小院夜谈,匪贼窝中相救,漏夜洞中缠绵,虽是相离已久,却依然历历在目。他叹口气,轻道:“国色天香,绝世无双。”

    洛凝轻咬秀唇道:“那,林大哥,你还会回来么?”

    林晚荣笑道:“洛小姐,莫不是巧巧那傻丫头托你来探我话的?巧巧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还在这里,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洛凝淡淡一叹道:“林大哥,京城虽是繁华热闹,景象万千,但这里还有许多记挂你的人,你可一定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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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徐渭说了几句话,林晚荣心里有了底,这个徐老头就是专门为清剿白莲匪患而来的。听他话里的意思,不仅要除匪患,还要除官患,其中的含意不言自明。

    徐渭临走之前正色道:“林小兄,我今日之言,乃是发自肺腑,绝无隐瞒。在这江苏境内,我能信任的人屈指可数,你就是其中之一。他日若有为难之处,还望林小兄能助我一臂之力。”

    这应该就是徐渭来寻找林晚荣的目的了。正如他自己所言,这江苏境内,白莲教的势力猖狂,他能信任的人除了洛敏就是林晚荣了。

    看这个老徐够哥们,林晚荣也不再打花腔:“徐大人,带兵打仗的事情我一窍不通,不敢多言,不过大人既然知道这些匪寇之后有人撑腰,这保密的事情自不用我提醒了。另外,这江苏之兵,怕是不能再用了,大人还要仔细思量才好。”

    徐渭眼神一闪道:“小兄弟果然精明强干,确如小兄弟所言,此次围剿,老朽执了皇上亲赐的兵符,调动浙江和山东两地步营,江苏不动一兵一卒。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从中作梗、私通白莲?”

    还看个屁啊,傻子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你个老头揣着明白装糊涂,林晚荣鄙夷了老徐一把。

    徐渭笑着道:“想必小兄弟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凡事都要讲证据,若无罪证,老朽纵是手握圣旨,也是不好办事啊。”

    他这一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提醒,林晚荣猛一省悟,对啊,罪证罪证,这老头说了半天,就是想要罪证啊。靠,老话说的果然不错,是女三分狼,是官十分奸,还真是不假。他手里有圣旨,又有杭州和山东的兵马在侧,难怪胆气这么壮,分明就是在等待某些人的罪证动手了。

    林晚荣心里思索,老洛和程德是死对头,手里肯定握有程德的罪证,到时候老子再叫青山找几个鸡鸣狗盗之士,耍点小手段,让徐老头带着人马冲进去抓个正着。看他还怎么狡辩。想到这里,他已是得意万分,徐渭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两个人相望一眼,一齐大声笑了起来。

    巧巧望望徐先生,又望望大哥,总觉得两个人笑得竟是一般的奸诈。

    按照林晚荣的意思,徐大人难得来秦淮一趟,自然是应该由小弟作东,到那妙玉坊去听听小曲,做做欢乐之事。

    他和老徐关系不错,压根就没把他当成什么朝廷一品,倒是忘年兄弟一般的情谊。当然,磕头结拜那样的俗事他是不屑于干的,最没品位的人才干那事,斩个鸡头喝碗血酒就能生不同日死同时?扯淡,哥你义气害死人。

    真正的铁关系,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嫖过娼,这才是亲密无比,比什么斩鸡头喝血酒有效多了。所以说,去秦淮河边耍耍才是王道。

    徐渭听得冷汗涔涔,急忙言明还有要紧公务处理,他日再与小兄欢聚云云,带着高酋急匆匆去了。

    林晚荣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迎面跑来一个人大声叫道:“三哥,三哥,快些回去,大小姐正到处找你呢。”

    林晚荣急忙凝神细看,那人正是四德,林晚荣拉住他笑道:“大小姐寻我做什么?是不是店铺接收完成了,大家找我聚餐呢。”

    “不是,不是——”四德气喘吁吁地道:“大小姐让我转告你,说是事犯了,让你自己小心点。”

    “事犯了?什么事犯了?”林晚荣疑惑不解地道,老子又不玩强暴,又不偷看小姑娘洗澡,哪来的事情可犯?

    四德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道:“大小姐叫我一定要快些寻着你,将这书信交给你,还说要你一切小心,尽快回府。”

    林晚荣抽开信纸,只见上面用眉笔写着四个娟秀而又潦草的小字:“婉盈来了——”

    林晚荣呆了一下,旋即哦了一声,这几天事情多,差点将姓陶的兄妹俩给忘了。那小妞来了就来了呗,能把我怎么样?老子可是什么事情都没干,走到哪里都有理,没做亏心事,还怕你鬼叫门?

    林晚荣将那书信折起,笑着道:“你回去转告大小姐,就说我知道了,事情办完,我马上就回府。”

    四德点头道;“三哥,大小姐嘱咐你一定要当心。”林晚荣点点头,让四德回去了。

    此时暮色已黑,林晚荣寻思着找老洛去商量商量寻找罪证的事情,便往总督府行去。行至一条小巷处,林晚荣看着有些面熟,依稀记得上次陶东成带了几个家人围攻自己就是在此处。他嘿嘿一笑,这些时日过去了,高酋的手段肯定已经发生了效力,小陶现在估计正坐在家里搓那玩意儿,想关怎么让它变大吧。

    想到得意之处,他忍不住哈哈在笑起来。正要迈步行开,忽听一声愤怒低喝道:“淫贼,快纳命来。”一道茫茫剑光,犹如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飞快向他胸前刺来。

    林晚荣无奈叹气,妈的,为什么每个小妞刺客玩刺杀之前,都要喊这么一句呢。

    林晚荣嘿嘿笑着躲开那剑势,身子就势冲到那刺客身前,双手疾如闪电般地捏住她手腕,笑着道:“哟,这不是陶小姐么,怎么了,几天不见,从女侠客变成女刺客了?”

    陶婉盈身着一身黑色衣衫,容颜缟瘦,脸色惨白,眼中闪着愤怒的光芒,拼命挺动长剑,想要继续刺进。奈何林晚荣力气甚大,拿捏的她分毫动弹不得。

    “淫贼,你快杀了我——”陶婉盈目中泪珠滴下,怒声喝道。

    靠,想要我杀你,门都没有,你性格如此刚烈,怎么不自杀?

    林晚荣装作不解道:“淫贼?陶小姐,此话从何说起?”

    “你,你——”陶婉盈银牙都已咬碎,望着这恬不知耻的人,惨笑道:“你这淫贼,辱我清白,我今日定要杀了你,再一死以谢天下。”

    “啪——”的一声轻响,却是林晚荣掌力震断了她手中长剑,陶婉盈啊的一声,只听林三大声吼道:“够了!”

    这一声中气十足,无所畏惧,倒将那抱了必死之心的陶婉盈吓了一跳。林晚荣冷哼一声道:“陶小姐,你口口声声说我淫贼,请问我淫在哪里了?”

    这种事情叫一个女子如何说得出口,陶婉盈双目血红,指着他道:“你,你这贼子,那日打昏了我,你,你做了些什么?我今日与你拼了——”

    林晚荣大义凛然地道:“陶小姐,请你说清楚,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你玷污了我,你这挨千刀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陶婉盈嘤嘤哭泣起来,恨不得吸了他的血肉才能甘心。

    “玷污?”林晚荣无辜地睁大眼睛道:“这是从何说起?陶小姐,你莫不是误会了吧。那日我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将你打昏,又将令兄置于路边,皆是为了你们着想。我知道令兄妹二人是因为那杭州晴雨楼上的事情对我们怀恨在心。但我家大小姐的心胸何等开阔,她怎会与你们斤斤计较,只想这事就这么揭过算了,所以才会那般放了你们。否则的话,以你兄妹二人当场劫道,就算将你们击杀在当场,你也是无话可讲。”

    林晚荣口灿莲花,将黑的说成白的,偏还振振有词,一丝破绽也不曾露出。

    陶婉盈见他表情无辜之极,不似在说假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更不详的预感在她心里升起。她怒声道:“你说谎——”

    林晚荣嘿嘿笑道:“我说谎?陶小姐,我林三对天发誓,若是当日玷污了陶小姐的清白,便从此生儿子长两个小鸡鸡。”

    陶婉盈羞怒交集道:“你无耻——”

    林晚荣丝毫不以为意,哈哈笑道:“陶小姐,当日从杭州返回,我们一行多人,一直都和大小姐在一起,行路那般匆忙,哪里有空闲、有心情去玷污你?大小姐是那种恶人么?那荒郊野外,就算你喜欢打野仗,我还担心蛇虫鼠蚁呢。再说了,我这人的品位不算高尚,但也绝对不差,可不是什么货色都愿意上的。你这样血口喷人说我玷污你,对我名声是极大的侮辱,若你不向我道歉,我明日便到府尹衙门击鼓鸣冤,状告金陵府女公人陶婉盈小姐辱我清白,要府尹老爷还我一个公道。”

    论起斗嘴,天下无人是林晚荣的敌手,陶婉盈不信他,但是对萧玉若是绝对相信的,萧小姐绝不是那种纵容下人行凶的人。

    难道真的不是他?是我昏了以后被别人——这一惊之下可不得了,后面的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她指着林三道:“你,你说的可是真——”

    我靠,这小妞太好骗了,林晚荣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一本正经地道:“陶小姐,你看到了,斗嘴你斗不过我,打架更不是我的对手,我有这个必要在你面前说谎么?再说了,我这个人天生就不会撒谎。”

    “你,你真的没有做过——”陶婉盈的声音颤抖着,无比紧张地望着他。如果真的如林三所讲不是他所为,那就太可怕了,早知如此,倒还不如便宜了这林三,陶婉盈面无血色,浑身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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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长这句话说的大有深意,林晚荣当作没有听到般,笑着道:“既然文长先生来到了金陵,那说不得要多住上些日子,看一看这玄武风光,秦淮美景,相信会不虚此行的。咳,咳,这秦淮河上的风光可妙的很那,徐先生这种风流人物,想来是不会错过的。”

    徐文长干笑了几声,道:“老朽此次来江南,时间紧迫。秦淮风光虽好,只怕老朽也没有功夫赏玩一番了。”他停了一下,四周望了一眼,才小声道:“不瞒小兄弟说,前些日子在杭州办理白莲教一案时,老朽又得了新的线索,是和这金陵有关,不得已之下,老朽才匆匆忙忙赶到金陵。”

    林晚荣哈哈笑了两声道:“徐先生国之栋梁,又深受皇帝器重,奔波繁忙也是在所难免。对了,徐先生,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他绕了半天,绝口不提白莲之事,甚为高明。

    徐渭笑道:“食为仙可是美名传遍江浙,老朽焉能不知?这酒楼不仅生意做的好,而且听说悬挂了四幅天下绝联,老朽对做生意和对联子都有些兴趣,既到了金陵,如何能不来这食为仙走上一遭呢。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果然布置精妙,风格独特,非同凡响。来到这里,又凑巧碰到了小兄弟,看来我和这食为仙也是有缘啊。”

    徐渭走遍天下,见多识广,食为仙能得到他的赞赏,也算是名至实归了。不过他说什么巧遇,林晚荣根本就不信,高酋的哥哥高首就在洛敏手下当差,这保护酒楼的责任他也有一份,徐渭和洛敏又是好友,他想知道自己和食为仙的真正关系,一点也不难。说什么巧遇,分明是直接到这里来等我。

    “尤其是这四副妙绝天下的楹联,我虽自诩文长,却也接不上来,惭愧,渐愧。”徐文长脸色遗憾地望着那四幅对联,看样子是真的无能为力。林晚荣自然小小得意了一把,能把徐文长难倒的,老子大概是天下第一人了。

    “对了,小兄弟,这烟沿艳檐烟燕眼,下联是何人所对,竟也工整得很。天下之大,果然是能人异士无数啊。”徐文长所说的,是那天洛凝送来的下联,巧巧已经让人装裱了,将二联合在一起,这天下四绝联,已去了其一。

    “哦,这个啊,是总督洛敏大人的千金,洛凝小姐在京中的好友对上来的。”林晚荣笑道:“听说这位小姐不简单,是京城京华学院的女教习,还是国子监的祭酒,名头不小。”

    “洛小姐的好友?”徐渭长长的哦了一声,神秘一笑道:“原来是她啊,这就难怪了。”

    徐渭到来,林晚荣这种奸商怎么会放过这种大好时机,他对巧巧哈哈一笑道:“巧巧,徐大人可是打着灯笼都请不来的大人物啊,快去准备笔墨纸砚,说什么也得请大人为我们这食为仙题上几个字。”

    徐渭的字画天下闻名,价值千金,巧巧哪里还不明白大哥的意思,当下欣喜地准备笔墨纸砚去了。

    徐渭与林晚荣的关系本就十分融治,苏卿怜又是林晚荣做的大媒,题几个字自然不在话下,当下笑道:“小哥儿,你不是为难我么,有你四幅楹联在前,老朽怎敢献丑。”

    林晚荣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有银子不赚,那绝对不是林某人的风格。

    徐渭推辞了几句,见笔墨纸砚都已准备齐全,无奈摇摇头,提起笔墨沉吟了一会儿,才含笑写道:“此地笙歌春载酒,京华冠盖喜未休。调鼎和羹琼林宴,飞觞碎月聚文楼。”

    我靠,这个老徐果然有才,转眼之间就能弄出一首小诗,尤其是最后两句,不仅赞了美食,更是点出了此地的文事兴盛,乃是点睛之笔。别人说这两句不顶用,但徐文长是谁啊,那是天下第一才学,有了这题诗,还不天下才子熊熊到,无边金银滚滚来?

    “巧巧,快拿去把这诗词装裱好了,挂在厅中最显眼位置,这可是咱们的宝贝,要与天下才子们共赏。”林晚荣兴致勃勃的叫道。

    徐渭连连拱手道:“惭愧,惭愧,林小哥过奖了。”

    讹诈了徐渭一幅诗词,林晚荣这才坐下来,悠闲地与他喝起了茶。

    徐渭望他一眼,笑着道:“林小哥,那几日在杭州,老朽便已坚信你才华横溢,非是凡品。果不其然,回到了金陵,小兄弟便一鸣惊人了。”

    “哦?徐先生这话是从何说起?”林晚荣奇怪道。

    徐渭朗声道:“小兄弟莫要谦虚了。前几日洛老夫人宴会上,你一人斗败那楹联之王沈半山,个个联子都是经典非凡,早已为江浙才子津津乐道。小兄弟难道不知么?”

    “哦,这个啊,我一向对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不怎么在意。”林晚荣腼腆说道。

    徐渭放声大笑:“小兄弟果然非是常人,老朽佩服之至。不过??”

    他声音一轻道:“小兄弟名声虽然在外了,却也无意中开罪了些人。就像那日宁小王爷亲自贺寿,你却驳了他面子,难道就不怕得罪于他?”

    “大人,你不会是吓唬我吧?想我林三只是一个小小家丁,既无权又无势,大不了做了点小生意。那小王爷是何等人物?皇子龙孙,皇亲国戚,眼光是多么得深远,胸怀何等得辽阔,我只是与他的门人切磋了一下技巧,互相促进一下而已,他怎么会与我计较这些呢?”林晚荣打着哈哈说道。

    “小兄弟果然胸怀开阔。老朽佩服之至。”徐渭望着他笑道:“不过

    过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小兄弟仔细考虑过没有?”

    见林晚荣竖耳细听,徐渭接道:“小兄弟与白莲教有隙,对他们定然是深恶痛绝,朝廷也数次围剿,决心颇大。奈何这中间颇多曲折,围剿数次,皆是无功而返。这是何道理呢?白莲教发迹于山东,为何在这江苏竟然如此猖狂,这背后有没有其他的原因?杭州白莲一案,牵涉虽广,但总算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只是这江苏为何就失控了呢?”

    徐渭这一番话像是自言自语,却是故意说给林晚荣听的。林晚荣嘿嘿一笑,徐老头你好心思啊,故意引我说话,我要是不弄点什么,岂不是太辜负了你一片盛情?

    他眉头一皱,道:“徐大人这样一说,我想想还真是觉得奇怪。为何这江苏的匪患就如此猖獗呢?”

    他将那日经过拣些重要的说了,然后道:“当日我和萧大小姐被白莲匪人掳走,中间也颇多疑虑之处。其一,官府多日未曾侦测到白莲足迹,为何陶公子能够轻易找到?其二,陶公子为何能借到骑步营的兵马,而且在匪徒将退的时候恰恰杀上山来?其三,骑步营兵士众多,又是将匪人包围,为何白莲贼人仍是不翼而飞?此三点疑问,一直在我心中徘徊,至今不得其解。另外,我当日在匪人之中,曾经接触过三个匪首,其中之一,就是被大人拿了的陆中平,另外两位和他一般大的年纪,其中一个是这二人背后的主子,听他说话气势,出身必是非凡,这其中果然玄妙多多,小弟实在是搞不明白。”

    他说话半含半露,徐渭哈哈一笑道:“林小兄乃是绝顶聪明之人,哪还能不知道其中利害。只是小兄弟不愿意说明罢了。也罢,老朽便实言相告吧。我此次来江南,参与江浙两地的年会只是表面差事,真正着紧的事情是——”他扬起手来,微微一笑,又狠狠砍了下去,道:“——灭这白莲。”

    “好啊,好啊。”林晚荣鼓掌笑道:“大人为我百姓着想,小弟实在是佩服之至。”

    徐渭正色道:“杭州一案,小兄弟也看到了,这白莲教乃是一群乌合之众,除了会装神弄鬼欺骗百姓之外,其它的本事都是寻常,要想剿灭亦非难事。”

    “那为何年年剿却总是灭不了呢?”林晚荣满含深意地问道。

    徐渭点头道:“这就是方才小兄弟所疑惑的症结所在了。咱们大华朝忠臣良将无数,但是奸佞小人也并非没有。这白莲匪患,正是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勾结支持,才会这样为非作歹。现今北方重敌入侵,内又白莲作乱,正是我朝内忧外患之际。明年春天北方将要用兵,白莲匪患一日不除,便如国之脓疮,痛遍全身。老朽此来江南,一为清剿白莲,二为斩断背后魔爪,还我大华一片朗朗乾坤。再携我全体子民,驱除勒虏,共御胡人,重造天朝盛世。”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徐文长演讲的功力不是一般的强。

    国仇家难,目前还轮不到林晚荣来关心,他只想金陵太平,不要让巧巧遭遇到任何的危险。

    只是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小王爷未走,徐渭又来了,再加上洛敏那个老狐狸,嘿嘿,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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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说夫妻一体,巧巧脸色嫣红,身体发热,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再无半丝力气。

    见这丫头如此温婉可人,对自己用情深到极处,林晚荣心里一叹,他日我若是去了京城,这丫头还不去了魂魄?真苦了我的宝贝了。他心疼巧巧,为她安危着想,扳倒程德之心更盛。

    “巧巧,你听我说。”林晚荣扳过她身子,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道:“待人宽厚,本是你的优点,但若是过于宽厚,失了法度,那就变成纵容恶人了。尤其我们现在是在做生意,生意场上的昧心事情咱们不干,但是我们也绝不做那受欺负的冤大头。”

    巧巧羞涩一笑道:“大哥,巧巧知道了。其实也并非巧巧纵容坏人,只是秦淮河边的那老板想要多收银子,又不知道从哪里与都指挥使的公子攀上了关系,这才那般嚣张。我是怕为大哥惹上麻烦,才会有些担心的。”

    林晚荣将她抱在怀里轻轻道:“小宝贝,你放心,大哥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麻烦。以后这种纵横捭阖的事情就交给大哥来解决,你就好好的当这掌柜的就行了。”

    巧巧嗯了一声,小脸泛晕,将头靠近他怀里轻轻道:“大哥,你对我真好。”

    林晚荣心里惭愧,说上一句甜蜜话,这小丫头就知足了,也太好哄了些。说实话,自从进了萧家之后,他与巧巧相处的日子没有几天,这妮子痴心不改,整天念着他盼着他,他却又是玉霜又是青璇又是仙儿的,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唉,多情也有多情的烦恼啊,他嘿嘿一笑,却把巧巧搂得更紧了。眼前同时浮起玉霜、青璇、仙儿几张不同的面容。如果多情是一种错误的话,我也只有一错再错了,他为难地想道。

    两个人温馨了一阵,巧巧忽然抬起头道:“大哥,你是不是送了洛姐姐一颗钻石?”

    汗啊,谣言就是这样传播的。我明明是送给老太太的,怎么传出来就变成了我送给洛凝的了。林晚荣急忙道:“没有,绝对没有。那是洛老太太做寿那天,我送给老太太,老太太赏赐给洛凝的,跟我无关。”

    巧巧掩唇一笑道:“大哥,我说说而已,你慌什么。洛姐姐前几天来与我商谈那赞助诗会的事情,我见她脖子上挂了一个坠子,那钻石也不知道是找谁镶上去的,好看极了。我还以为是大哥送给她的呢。”

    钻石项链?我靠,洛凝这小妞挺有才的啊,竟然能想出这么个主意,甭管是什么样的坠子,镶上这钻石,那绝对是品位非凡。林晚荣笑着道:“她那颗钻石很小,不及我送你的三分之一,赶明儿我问清楚了她在哪镶的,咱们也给你打个坠子,镶上这钻石,我的巧巧宝贝戴上,那就成了天上的小仙女下凡尘,叫所有人流口水。”

    听他满口跑火车,巧巧脸染红霞,轻道:“大哥,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好看。洛凝姐姐,那才叫美。”

    “我的巧巧在我心里是最美的。”他没心沿江肺地调笑道,心里又偷偷在这句话之后加了“之一”两个字。

    即便是明知他在说些好话哄自己,巧巧听得也是欢喜,靠在他怀里道:“大哥,我听凝姐姐说了那天寿筵上的事了。”

    “哦?小宝贝,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别人说我坏话的,你就应该缩小了百倍听,因为那十有八九是假的。说我好话的,你就应该放大千倍去听,因为那十成十是真的。”林晚荣嘿嘿一笑道:“不知道这位洛小姐说的是真话呢,还是假话?”

    巧巧咯咯笑道:“凝姐姐对你那么好,怎么会说的是假话呢?”对我好?汗,讹我一千两银子去办诗会,这也叫好?不过既然她是巧巧的闺蜜,我也就马马虎虎不计较了,只把那个赛诗会办成个公告发布会,也就行了。

    “凝姐姐说,那天你一人独斗北七省楹联之王,为我们南方士子争得了荣光,人人敬佩。还说你英勇机智,有勇有谋,戳穿了那牛鼻子老道的骗人把戏,是真正的有学之士。”巧巧望着他说道,眼中闪着浓浓的情意。

    “巧巧小宝贝,你也知道,大哥我这个人为人一向谦虚低调,对人对事极为真诚。你的凝姐姐说的这些事情,虽然有点淡化了的作用,不过也勉强接近了事实。”林晚荣大义凛然的说道。

    “凝姐姐还赞你,对事情见解独特,待人看似顽皮实则真诚,是真正有情有义的人。”巧巧笑着说道。

    “巧巧,把帐本拿来我看看。”林晚荣突然道。

    “大哥,要帐本做什么?”巧巧奇道。

    “这妮子在你面前说我那么多好话哄你高兴,我来看看,是不是她多骗了你一千两银子。”要晚荣笑着说道。

    巧巧捂住小嘴咯咯娇笑起来:“大哥,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凝姐姐是真心夸你的。她还说你,遇人三分冷暖,知心十分真情,我还是首次见她这样夸人呢。”

    这个确实过分了点,怎么能把我描述得这么好呢,尤其是在我老婆面前,不是明摆着要挑拨我们的关系么。林晚荣见到了巧巧,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开了,两个人说说话,做些谁输谁亲嘴的游戏,看那小妮子满面羞红羞涩难耐的样子,感觉要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老董上楼的时候看见林晚荣与巧巧相谈正欢,立即满面含笑地叫道:“贤婿——”

    林晚荣浑身打了个冷战,靠,这个称呼还真不习惯。老董拉住他的手道:“贤婿啊,听说你在总督大人的宴席上神威无敌,街坊邻居们都羡慕着呢。你现在可是金陵城的名人了,大家都说你有旷世之才,本岳父也脸上有光啊。”

    好不容易有功夫和巧巧聊聊天恋恋爱,又来个老岳父捣乱,林晚荣急急忙忙拉着巧巧下楼去,却见三楼的窗边站着一个清瘦的人影,正遥望玄武风光,身影有几分眼熟。那人清越的声音响起道:“羡君飘荡一虚舟,来作秦淮十日游。水洗禅心都眼净,山供诗笔总眉愁。雪中乘兴真聊尔,春尽思归却罢休。何日五湖従范蠡,种鱼万尾橘千头。”

    这是哪家的才子淫的一手好湿?林晚荣忙着和巧巧谈恋爱,懒得去看他,正要拉着小宝贝继续下楼,忽见一个人笑着站在自己面前道:“林公子——”

    林晚荣抬头一看,却是一品带刀护卫高酋,自从那日赶走了陶宇,有几日没见着他了,他怎么还没回徐渭身边去?林晚荣抱拳笑道:“高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没回杭州去么?”

    高酋笑着道:“我就一直待在这金陵,那日老太太宴席之上公子发威,我也是亲眼所见的。”林晚荣嘿嘿一笑道:“惭愧惭愧,威力还不够。高大哥来这里喝酒么,好极好极,这一顿我请了。”

    高酋见识过他整治陶东成的手腕,知道这人不可以常理度之,笑着说道:“谢过公子,我今日来此,可不是为了喝酒的,是有人想要见你。”

    林晚荣想起刚才那个看着有几分眼熟的身影,忽然一拍脑袋,哎哟,我说是谁这么骚呢,原来徐渭这个老头亲来了。他急忙朝那边看去,却见那窗边的身影转过身来骚骚一笑,不是徐渭还有谁来?徐渭望着他,轻抚胡须笑道:“林小兄,近日可还安好?”

    宁小王爷刚走,这老徐就跟着来了,林晚荣嘿嘿一笑,上前抱拳行礼道:“徐先生,我这些日子好着呢。您过得可好,您夫人过得可好?”

    徐渭知道他提起的是苏卿怜,他活了一把年纪,还要被这小子调笑,自然是老脸一红,急忙道:“都好,都好,托林小兄的福了。”

    林晚荣心里高兴啊,老徐来了可就好了。徐文长那是谁啊,名震天下的才子,皇帝面前第一宠臣、忠臣、重臣,要有他帮忙,搞定那个程德,也不是什么难事。靠,这老徐就是救难来的啊,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了。

    林晚荣也懒得管老徐来此是什么目的了,能用得着就是了,他急忙拉住巧巧的小手道:“巧巧,快些过来拜见徐文长先生。”

    “文长先生?”巧巧一惊,她也是读过诗书的女子,文长之名焉能不知。见眼前老者神情和蔼,面带微笑,她急忙行礼道:“民女董巧巧,见过文长先生。”

    林晚荣笑着介绍道:“文长先生,这位是巧巧,也是我的娘子。”

    徐文长长长的哦了一声,对他眨了个眼,笑着道:“巧巧姑娘果然是玉貌花颜,与林小哥相配之极。”

    巧巧听大哥在外人面前称呼自己为娘子,心里羞喜,急忙乖巧地立在了大哥身边。

    林晚荣请徐渭坐下,说道:“徐先生,您怎么有空到金陵来了?杭州的事情都了了么?”

    “了结了一半。”徐渭望着他,意味深长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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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大小姐似乎忘了玄武湖边发生的事情,又恢复了她女强人的本色,整日里与管事们商议着接收陶家的店面,因为宁小王爷带来的忧虑,已经完全不见了影响。

    林晚荣本想偷偷懒的,哪知在小姐却看住了他,大事小事都是带上他,又详细为他解释经营的过程,看那样子,是真的要把林三培养成萧家的栋梁了。

    难道是要让我当第三把手?林晚荣看得心里暗笑,这些简单的经营理论他熟得不能再熟,哪里还用大小姐教,他去教大小姐还差不多。不过大小姐这么照顾他,怎么也要给点面子,他便整日装作虚心受教的样子,大大的满足了大小姐的虚荣心。

    这几日确实是忙,香皂作坊开工好几日了,林晚荣好不容易抽了功夫去看一下,见整个生产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思路进行,心里也才放下了。这肥皂的工艺,比香水简单多了,大规模生产起来也格外的方便,没几日便大规模上市了。

    香皂这个东西着实神奇,一上市便遭到了太太小姐们的哄抢,大小姐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定价绝对不低,却依然供不应求。萧家连续推出内衣、香水、香皂,在江浙两地取得了巨大的轰动效应,谈起萧家,人人都会想起香水与肥皂,反而对他们的主业布匹与丝绸想不起来了,萧家隐隐然已经成了化妆品和女性时尚的代名词。

    当日洛老夫人寿筵之上,萧家斗才子玩戏法,为南方士子大大的争光,在金陵人尽皆知,再加上杭州晴雨楼之事,从此金陵再无人敢轻看萧家,萧大小姐的威望也大大地提升。这种情况让萧大小姐信心大增,正琢磨着将接收过来的陶家店铺,改装成专营香水、香皂、女子内衣的专营店铺,一时之间,萧家生意风生水起,势头极盛。

    日子虽然过得惬意,但是林晚荣心里清楚,萧家的生意越好,那就意味着,前往京城的日子越近了。还有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过年了。过完年就北上京城寻青璇,玉霜也跟着去京城求学。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巧巧了。这丫头乖巧可人,要丢下她一个人还真是舍不得,她放心不下。虽然有着青山和洛远几人照料,但是洛敏在江苏也不是一手遮天的,还有一个程德在虎视眈眈。青山和洛远他们搞的洪兴又与程德撑腰的黑龙会有冲突,虽然有洛敏安排的人马暗中保护,但在老狐狸自己都无法保全的情况下,怎么可能顾及到巧巧呢。

    林晚荣越想越担心,巧巧这妮子可是老子的心肝宝贝,决不允许出任何事情,最好是把那个程德扳倒了,那在金陵城就无人敢惹青山。巧巧也安全了。老子走得就高枕无忧了。可是要扳倒这个姓程的哪那么容易,即便是洛敏也没有把握,何况程德背后还有那个宁小王爷撑腰。

    他一路盘算着,越来越是想念巧巧这妮子,在萧家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急急往酒楼赶去。

    到了酒楼门口,却看见青山急匆匆地往外走,董青山见了他一愣道:“大哥,你怎么来了?”这几天林晚荣在萧家忙得团团转,好几天没来酒楼了,也不知道青山和洛远这两个小子在忙些什么?

    林晚荣见他面带凶容,杀气腾腾的,便笑着道:“青山,你这是做什么,打架去么?”

    董青山将他拉过一边,小声道:“大哥,你来的正好,我和小远正商量着去找你呢。”

    “怎么了?”林晚荣问道。

    “那个吴正虎和他手下的杂碎们怕是忍不住了,这几天正在调兵遣将,看样子想向我们动手了。”青山轻声说道。

    林晚荣点点头,年底了,黑社会活动猖狂,要捞点活动费,从古到今都是一样。他看了青山一眼道:“那你和小洛准备怎么办?”

    董青山狠狠地扬了扬手腕,猛地砍下去道:“打他***。”见林晚荣微笑,青山急忙道:“大哥,这次我们可不是鲁莽,这是我和洛远商量之后的结果。这段时间,洪兴发展很快,完全有实力和吴正虎他们一拼。即便打不赢,也能让他活不成,洛远也赞成我的意见。”

    一个是老牌黑帮,一个是江湖新贵,火并一场在所难免,但是林晚荣看的却是这背后隐藏的东西。吴正虎这么急着要铲除异己,是不是程德在背后指使的呢?如果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程德有什么大动作了?特别是前些时日那个宁小王爷又这么凑巧地来到了金陵,他们商量了些什么呢?

    洪兴的事情,林晚荣早已放手让洛远和青山去干,反正背后有洛远这只老狐狸出谋划策,他也不用担心。林晚荣点点头,道:“青山,你们决定了的事情就去做,我永远支持你们。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了,往前走,迈出了一步,就永远不要后悔,下手要狠,斩草要除根,绝不能留情,你把这话也转告给小洛,一定要谨记。”

    董青山嘿嘿笑着舔嘴唇道:“大哥,我记住了,放心,我们下手绝不留情。”

    林晚荣点点头,青山这小子,干别的不行,打架起来,就是一横得要命的主,谁都不怕。混黑社会就得有这种气势。也许让青山他们闹一闹会有意外的收获呢。不管怎么样,离开金陵去京城之前,一定要想办法将这里的隐患解决,这样才能放心去寻青璇。

    “对了,青山,你姐姐在吗?”林晚荣见嘱咐得差不多了,顿时想起自己来的正事了。

    “大哥,姐姐这两天正在为酒楼的事情发愁呢。”青山皱眉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林晚荣急忙问道。

    “姐姐要收购的秦淮河边的那家酒楼出了问题,姐姐正在为这事发愁呢。”董青山道。

    “哦,出了什么问题?”

    “我们与那家酒楼早已签了契约了,那家本来说近几日就将酒楼交与我们装修,可是前日姐姐去的时候,那人口风却又变了,说是这酒楼卖得便宜了,想要姐姐加银子。”青山将这事情说了个大概。

    林晚荣一听就明白了,准是那老板见钱眼开,想要坐地起价,便笑着道:“那契约都签了么?”

    董青山点头:“当日和大哥你商量完毕,姐姐连夜就和那老板签了契约。可是这人在金陵也有些恶名,姐姐也不敢过分相逼,说是怕这人以后上门来寻仇。”

    寻仇?我靠,这也太搞笑了吧,家里不是开黑社会的,还怕恶人?巧巧也太善良了些。

    林晚荣哈哈笑道:“恶人?青山,还有比你更恶的人吗?”

    青山嘿嘿一笑:“大哥,我明白了,先前我还担心姐姐责骂,现在有了大哥撑腰,我什么都不怕了。明日我就带着兄弟们收保护费去。”

    我靠,这青山也真是的,三句话不离本行,林晚荣笑着拍了他脑袋一下道:“你小子怎么不开窍呢,哪有自己收自己保护费的道理?”

    “大哥,我不太明白——”青山直白说道。

    靠,你小子干饭吃的不少,怎么就不开窍呢,林晚荣又好气又好笑道:“巧巧已经签了契约,那酒楼就是属于咱们的了,你还去收谁的保护费?”

    董青山一拍脑袋道:“哎哟,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大哥,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带几个兄弟赶过去,将那个杂种拎出去,看他怎么横得起来。”

    林晚荣点头道:“这才像黑社会嘛。你明日去,乃是回自己的家,怕他什么?带上契约,如果他敢不从,你就直接将他扔出去,就算是官府来了你也不怕。他娘的还没天理没王法了,竟到黑社会头上抢起地盘来了。”

    青山高高兴兴领命而去,林晚荣上了楼来,就见巧巧那丫头坐在窗边,秀眉轻锁,正提着小楷,写着些什么。

    林晚荣走了过去,却见这丫头正在记帐,字迹娟秀工整,看得很是舒爽。林晚荣见她发愁,无奈地摇头笑笑,这丫头,还是过于善良了些。

    他在巧巧耳边轻轻一笑道:“小宝贝,是在想大哥么?”

    巧巧耳边一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说话,心里一喜,急忙转过头道:“大哥——”

    林晚荣吧的一下亲在她小脸上,笑嘻嘻地拉着她手道:“傻丫头,有了为难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大哥?”

    巧巧又喜又羞道:“大哥,你坏死了,你在萧家那么多事情,我哪能再让你担心呢?”

    林晚荣呵呵一乐道:“我们夫妻本是一体,你要不说我才担心呢,下次要是有事不告诉大哥,我就要打你屁股了。”他说到一体的时候,魔掌早已轻轻抚上巧巧纤细的腰肢,轻轻摩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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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这香水配方做什么?宁小王爷是龙子龙孙,荣华富贵世代享受不尽,又为何要与白莲教的那些妖人勾结?”

    大小姐疑惑着,沉思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之色,道:“难道他们——”

    大小姐脸色苍白,玉唇紧咬,不敢继续说下去了。难怪他们要香水配方,要抢夺萧家财产,说穿了,都是为了聚敛财富,为他们的大事做准备。

    林晚荣点点头道:“大小姐,你猜的没错,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萧玉若听了他的话,眉头锁得更紧,脸上露出深深的忧虑。见大小姐如此担心,林晚荣开解着笑道:“大小姐,你应该这样想,我们运气真好,这样百年难遇的事情,也让我们遇上了。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大小姐美目嗔他一眼道:“你这人啊,我都快要愁死了,你却还在那里说些风凉话。这样的祸事,我萧家如何沾惹得起。”说完,她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林晚荣笑道:“大小姐,不是我说风凉话,古人早有教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这样忧虑担心,起不了丝毫作用,反而无端地乱了自己心境。”

    大小姐看他一眼,轻轻道:“林三,这样说来,上次你被白莲教抓走,倒是我萧家连累了你。若不是为我萧家出谋划策,你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不会被白莲教所虏了。”

    林晚荣呵呵道:“大小姐,这个和你们无关,主要是我太出色了,无论我躲在哪里,都能被人一眼认出,就像一棵英武茁壮的大树,生长在矮树林中,永远都是别人的焦点。作为一个天生出色的人,被人注视和崇拜是在所难免的,我也只有慢慢习惯了。”

    “噗哧,”大小姐纵是愁肠百转。也被他逗得一笑:“你这人,脸皮也太厚了些。”每次与他说话,都是又想哭又想笑的感觉,这人难道天生就不知道忧愁?

    “大小姐,你也不用慌,萧家虽然是卷入了这件事中,可也没那么悲观。照我看来,那小王爷要的不仅是萧家,江南自古富庶,江浙两地商业强大,金陵、杭州两地只要有些实力的商户,怕都脱不了干系。他要的是江南的钱粮,嘿嘿,当覆盖的范围扩大到无限大之时,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别人也和我们一样,都绑在一条船上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就是这个道理。”林晚荣缓缓说道。

    大小姐凝神沉思了一会儿,轻轻点头道:“林三,你说的不错,祸事来了,谁也无法抵挡,担心也是无用。”她神色中闪过一片坚定道:“娘亲说的好,我们萧家虽是妇道人家,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若是将我萧家逼急了,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萧玉若说道间神色一片坚毅刚强,与萧夫人说话时的神态有七八分相象。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女强人。林晚荣心里暗自叫了个好,大小姐果然有性格,他想了想道:“大小姐,昔日在杭州之时,我听徐大人说过,夫人昔年在京城也有许多故友,若真是有事,想来不会撒手不管。”

    大小姐摇头道:“这事情我从杭州回来就已经问过娘亲了,她说昔年在京城之中,与这些人都是泛泛之交,说不上熟悉。何况她已离开京城多年,那些故友早已不知身处何方,若真是祸事上门,我们怎么能寄希望于别人。我萧家虽都是妇道人家,但一向诚信经营,清白做人,无愧于天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绝不做那媚颜奴骨之事。”

    汗,大小姐还真是刚烈啊,我喜欢。林晚荣呵呵乐道:“大小姐,我这人胆小,你可别吓唬我。什么鬼啊死的,说得这么严重,像生离死别似的。”

    大小姐展颜一笑道:“不说得严重些,哪镇得住你,我们萧家不做违心之事,但是你么,那就保不准了,也不知道做过多少坏事了。”

    林晚荣哈哈一笑:“知我者,大小姐也。今天将这幕后之人告诉大小姐,就是希望大小姐提高警惕,莫要上了坏人的当。”

    大小姐轻笑道:“我谁都不怕,就怕上你这坏人的当。”

    林晚荣一笑道:“既然大小姐这么开明,我也就不担心了。话说回来,今日我得罪了这个什么小王爷,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你想想,这事儿在金陵闹得人人尽知,而这诚王爷父子又是出了名的贤王,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典型,绝不会因着这事让人落了口实,背后上个不能容人的骂名,照我看来,经此一事,萧家反而比以前被他们虎视眈眈盯住要安全得多了。”林晚荣冷静分析道:“至于他们若真的要造反,那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的事情了。要来总归要来,担心也没用,我们只管生意照做,银子照赚就是了。”

    大小姐点点头,与他说了这些话,心里踏实了许多,心情也逐渐好转,望着他轻笑道:“原来你早就打了这鬼主意,难怪那般嚣张。”

    “我嚣张了么?”林晚荣喊冤道:“大小姐你也看到了,我一向奉行的都是保守政策,只要不惹我,我一般不会主动进攻的。”

    大小姐不说话了,望着那轻轻荡荡的湖水,微微一叹道:“若是人世间没有这些烦恼的事情该多好。”

    “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的。想得太多,痛苦就越多,不如什么都不想。”林晚荣感慨一笑:“生命苦短,若是都像大小姐这般整日愁眉紧锁只顾工作,那一辈子活得也没什么意思。”

    大小姐忽然展眉一笑道:“林三,你说那洛小姐生得好看么?”

    汗,说了半天怎么又扯回到这个问题上了。见了大小姐企盼的眼神,林晚荣不想瞒她,点点头道:“好看,十分的好看。”

    大小姐眼睑低垂,两朵红云浮上脸颊,柔声道:“那我和洛小姐,哪个更好看?”

    这种既头疼又没营养的问题,真得很难回答。林晚荣打了个哈哈道:“都好看,都好看。”

    平心而论,大小姐与洛凝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女子,相貌皆是十分的出色,洛凝胜在开朗大方,温婉宜人,萧玉若则是一副女强人风范,高傲坚强,难以征服。

    大小姐听他答得圆滑,小鼻子一皱,不满地道:“枉我方才和你好生说话,你这样答我,便是敷衍,你是怕得罪了我,还是怕得罪了她?”

    汗,我又不是你老公,要敷衍你干嘛。

    “这个,大小姐,你真的要我说实话么?”林晚荣为难地道。

    “那是当然,谁有功夫听你说些瞎话?”萧玉若羞涩地道。

    “这个,说老实话,洛小姐笑起来——”萧玉若心里跳了两下,才听他接着道:“和大小姐一样好看——”

    萧玉若嗯了一声,脸上泛起点点红晕,银牙紧咬,轻声道:“你这人,就会说些好听的话哄我。”汗,我的大小姐,你难道没有听出来这根本就是同一句话吗,只不过换了个说法,效果竟然完全不同,女人的智商果然不可捉摸。

    “不过呢,你哭起来比她好看。”林晚荣笑着说道。

    大小姐心里一跳,羞道:“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不要听了——你几时见她哭过?”

    “是啊,正是因为没有见过洛小姐哭,所以我才觉得大小姐哭起来比较好看嘛。”林晚荣哈哈笑道。

    大小姐这才醒悟过来又上了他的当,方才可不是在他面前哭了许久么,让他这般看轻我了。她羞红了脸,狠狠说道:“与你说了几句话,你就又没正经了。今日之事,我们谁也不许再提。”

    大小姐的性子越来越不可捉摸了,说了几句话就红了脸,上了小轿,一路回到萧家,都再没有跟林晚荣说过话。想起方才湖边大小姐时哭时笑的小脸,再望望此时大小姐脸上的严谨之色,林晚荣忽然有个奇怪的感觉,这小妞是不是有两个人扮演的,变脸也太快了点。

    林晚荣也没空管她了,今日在老洛家里又是对对子又是跳大神的,玩得也累了,正要好好休息一下,忽然听到丫鬟小翠在门外叫道:“三哥,三哥——”

    林晚荣开门出去,小翠递给他一个包袱道:“三哥,大小姐叫我来给你送衣服了。”

    接过一看,正是杭州归来之后让大小姐拿走的几件脏衣服,如今洗得干干净净地送了回来,衣服上还带着点点淡淡的肥皂香味。

    林晚荣接过衣物,道了声谢,笑道:“小翠,这衣服是哪位姐姐替我洗的?洗衣皂可是用了不少啊,花去了好几两银子吧。”

    小翠摇头道:“我不知道,一直都是放在大小姐房里的。”

    放在大小姐房里?汗,不会是大小姐洗的吧?这小妞转性子了?林晚荣心里疑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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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商量事情?”林晚荣奇道:“这可太要紧了。洛小姐,咱们改日再聊,现在我得与萧大小姐商量大事去了。”

    洛凝忍住笑道:“林大哥,你忙你的大事去吧。不过他日你若有空闲,能不能给我讲讲十万个为什么。”

    “好,我一定莅临指导。”林晚荣大咧咧说道。洛凝掩唇一笑,再不说道了,只看着他与郭无常一起向外走去。

    “奇怪啊,洛小姐好像有点变了。”表少爷走了几步,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变什么?”林晚荣奇道。

    表少爷摇摇头道:“不知道,是直觉。”

    拉倒吧,你和她很熟吗?还直觉!!林晚荣呵呵一乐,没有说话。

    大小姐已坐在小轿里等他们,见他二人来了,也没说话,悄声吩咐道:“起轿。”软轿便晃晃悠悠向远处行去。

    林晚荣翻上黑马跟在轿后,心中奇怪,不是谈大事么,大小姐怎么一言不发就走了?他拍拍郭无常道:“少爷,大小姐不是说有事跟我商量么?”

    表少爷也愣了一下道:“是啊,表妹方才看你与洛小姐说话,便让我去寻你,说是与你有要事相商。具体商量什么事情,也没和我说起,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要不,你问问表妹吧。”

    我知道个屁啊,大小姐今天的心思有点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月的周期到了,这个时期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老子还是离得远一点的好,她要真有什么重要事情,自然会和我说的。

    三人便成了三个闷葫芦,直往前行去。

    行了一阵,轿子里忽然传来声音道:“表哥——”表少爷急忙应了一声。

    大小姐道:“你先行一步,回去禀告娘亲,就说我今日有些乏了,接收陶家店面的事情,就让管事们商量着办就行了,不用事事都向我禀报了。”

    哦,难得见大小姐主动放下工作,看来今天心情的确是不太好。

    表少爷听话得很,得令后骑马飞奔着去了,比去妙玉坊还要积极。

    萧玉若吩咐间,轿子已在路边停下,正靠在玄武湖边上。暮色垂垂,冷风中传来碧波轻轻拍打岸礁的声音,远处几只游弋的花船已挂上红色的灯笼,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犹如晴朗夜空中几颗黯淡的小星。在这将黯未黯的暮色中,一切都显得朦胧而又昏沉。大小姐俏立岸边,呆望着湖水,一言不发。

    见萧玉若停步不走了,林晚荣只得下马,气氛一时有点压抑。他闹不清大小姐在想什么,只得讪讪道:“大小姐,方才听表少爷说,你有事情和我商量,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

    大小姐头也不回,幽幽说道:“是么?方才见你与洛小姐相谈甚欢,我也不忍打搅你们欢聚,一来二去便忘了是何事情了。”

    林晚荣一晕,我靠,这也是理由,亏你想得出来。大小姐又道:“林三,你和洛小姐相识多久了,是如何相识的?”

    汗,查户口么。林晚荣笑着道:“大小姐,你可不要误会了,我和洛小姐清清白白,什么事情也没有,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她比君子还要君子。”呸呸,我他妈什么时候成君子了,这个职业太高尚,不适合我。

    萧玉若听他说大话早已习惯了,逢话听五分,望他一眼,轻道:“我只是问你与她是如何相识的,哪里要你说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再说了,你要是君子,那陶家就是孔圣人了。”

    这话不错,我从来就不当君子,林晚荣丝毫不怒,笑道:“我和这洛小姐相识平凡得很,乃是当日在巧巧家里认识的,也无任何特别之处。”当下,便拣着些重要的事情讲了,他是出了名的避重就轻,与洛凝有暧昧嫌疑的事情一律避过,只说和她冲突的事情。

    大小姐听完,叹了一声道:“江堤之上,那许多人面前,洛小姐又是名震金陵的才女,你也不留些口德。”话虽这样说,她脸上的神情却好看了许多。

    “大小姐,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铁面无私,刚直不阿,该怎样说就怎样说,那洛才女要是不能接受我的批评,也算不上真正的朋友。”林晚荣大义凛然地道,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信了三分,吹牛又不上税,说几句又何妨。

    大小姐哼道:“你对待洛小姐如此不客气,但我见她对你却好得很,事事为你着想,连着得罪小王爷的事情也为你考虑到了,不知道你使了些什么恶法?”

    这些话是洛凝与他当面说的,大小姐就坐在一旁,抵赖不得,他也根本没想过抵赖,当下无辜说道:“所以说啊,洛小姐这样的人,是真正的朋友,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扑通”一声轻响,却是大小姐莲足疾点,踢下了一个石子落入河中,似是无意打断了他的话。

    林晚荣见大小姐脸色难看,心道这小妞这样为玉霜着想,对玉霜还真不错,便笑着道:“大小姐,你放心吧,我对玉霜是真心的,那个洛小姐眼高于顶,我和她从来都不来电的——”

    “什么叫来电?”大小姐疑惑道。

    “哦,来电,说简单点,打个比方吧,就像你和我这样,我看着你,你看着我,含情脉脉,这就叫来电——”

    林晚荣忙着解释来电,却听大小姐轻啐一口,脸红过耳,柔声道:“你这人,胡说些什么,谁与你来电了。”

    汗,林晚荣见大小姐羞涩难当,急忙道:“大小姐莫怪,这只是一个比喻。我和洛小姐不来电是真的,而且她亲口对我说过,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我这个人虽然博爱,但目前还没修炼到滥爱的地步,绝不会插足当第三者的,大小姐放心好了。”

    大小姐听他说话,稀奇古怪。但总算还能明白他的意思,他的中心思想就是,他和洛小姐没那回事情。萧玉若想了一会儿道:“那你要保证,你以后不能和洛小姐涉及儿女之事——”

    我靠,你还得寸进尺了。你就算是玉霜的姐姐,也不能这样瞎扣帽子,还要我下保证,我凭什么要向你保证?林晚荣摇摇头正色道:“大小姐,我想你弄错了。我之所以对你说明洛小姐这件事情,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非向你解释什么。也没必要解释什么。拿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要我下保证,那更是无稽之谈,你这心思重了些,就算是玉霜,也绝不会这样说话。”

    大小姐听得又羞又怒,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你,你,你这坏人——”她说不下去了,双肩激烈颤抖,泪珠沿着晶莹如玉的脸颊落了下来。

    林晚荣本来是有睦看不惯她的傲气,见她此时哭得厉害,声音哽咽不止,就象是受了最厉害地欺负,哪里还有平日里坚强孤傲的女强人样子。大小姐哭泣之下,落泪三分。如梨花带雨,海棠含露,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我靠,哭也能哭得这样楚楚动人,这不是在勾我的魂么。妈的,老子又不是柳下惠,林晚荣心里急跳了两下,忙偏过头不去看她。

    大小姐见他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下,心里更是悲凄,哭得越发厉害,哽咽着道:“你这坏人,就只会对我说些狠话。我与你说话,难道是害你的心思么?你这不识人心的坏人。”

    要说这大小姐的性子,虽然奇特了些,但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这一点林晚荣绝对可以确认,就是太好强了,有些认死理。

    大小姐继续哭泣道:“今日宴会之上,你让那小王爷那般难堪,是谁在为你担心?还不是我——我萧家最记挂你,你这没良心的坏透了的人。”

    这称呼太长,而且听着不对味,林晚荣从来没见大小姐哭得这样稀里哗啦,比平时的凶巴巴的女强人样子,不知道要温柔了多少倍,要是天天看到她哭成这女人样,那感觉也不错。心里突然冒起的这个想法,让林晚荣吓了一跳,罪过罪过,大小姐,我可不是诅咒你天天哭啊。

    大小姐见他一言不发,心里越发委屈得慌,哽咽着道:“那小王爷他欺压你几句,你便躲一躲就过了,为何还要招惹他,你平日那般聪明,也不知道使到哪里去了?莫不是专门欺骗那洛凝去了?”

    汗,听前面一句还是很感动的,只是后面一句却叫人啼笑皆非。大小姐还不知道这个赵康宁与白莲教背后的关系,以为萧家不招惹他,他就不会为难萧家。

    可怜的大小姐,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啊,我们是早把他惹上了,他就是处处针对我们来的。林晚荣苦笑一声,不管是萧家还是林三,自从出了白莲教的事情之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谁也跑不了谁。

    林晚荣忽然正色道:“大小姐,你不要哭了,我和你说些正事。”

    大小姐愣了一下,轻道:“什么正事?”旋即意识到,这一说话,不就认输了么,她脸上浮起两抹晕红,抹了抹泪珠,鼻孔里哼出一声,转过头不去看他。

    林晚荣叹道:“大小姐,这件事事关重大,除了你我之外,对谁也不能提起,你能不能做到。”

    大小姐见他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知道此事必定极为重要,她与林三打打闹闹哭哭笑笑这么长日子了,对他了解甚多,小事上这人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大事上却是处处精明从不马虎。他既然说是大事,那就的确是大事。

    “你要说就说,谁还能捂住你嘴巴不成。”大小姐哼了一声,脸上阵阵羞赧,方才在他面前的那般哭诉,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所为。

    “大小姐,你今日也看到了,不是我主动招惹小王爷,而是那个小王爷盯住了我们。”林晚荣沉声道:“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见大小姐摇头,林晚荣接着道:“你还记得,我们被白莲教掳走的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吗?”

    大小姐望他一眼道:“当然记得,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是那陶东成勾结白莲教,妄想吞并我萧家财产。”

    “大小姐,哪里有这么简单?”林晚荣苦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掳了你不算,为何还要抓了我?你知不知道你被困的时候,我又遇到了什么?”

    白莲教为什么要掳走林三,这一直是大小姐心中的谜团,她一直以为林三也不知道,没想到他却比自己清楚了许多。

    林晚荣将那几日遇到的事情详详细细地与大小姐讲了一遍,大小姐越听越心惊,早已忘了与他斗气,惊道:“林三,他们那日带走你,就是为了要你手里的香水配方?那你当日不是受了很多苦?他们是不是折磨你了?”

    总算大小姐还有些资本家的良心啊,林晚荣见她脸上泪痕未干,偏又神情执着认真,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美态,忍不住心里一荡,笑道:“是啊,他们狠狠打我,狠狠揍我,要不是想着大小姐美貌如花天下无双,我就差点要招供了。”

    大小姐白他一眼道:“你这人,别人都在担心你,你还说些没边的话。”她沉默一阵,忽然望着他,幽幽一叹道:“你以后莫要再做这般傻事了,他们要配方,你便将配方给他们好了,顶多咱们不赚银子,只要人在,比什么都好。”

    这话听着暖心,林晚荣点点头笑了笑,心道,交了配方就等于把小命交到了别人手里,傻子才交呢。

    “后来的你就知道了,青璇及时出现,救了我们。”林晚荣不便说出秦仙儿,便将所有功劳都归到了肖青璇身上。

    大小姐思考一会儿才道:“林三,你是怀疑那小王爷——”

    “不是怀疑,是肯定。这位宁小王爷,便是隐藏在陶东成背后的主子。”林晚荣正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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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荣学着玄玄子模样,在三根木筷的方头和筷子之间都沾了点水,三根长短相同的筷子并在一起,缓缓放入了水杯之中。

    看着三根筷子轻轻晃动,林晚荣心里一紧,我日几天不练这个,有点手生了。

    他嘿嘿一笑,学那神棍围着杯子转了几个圈,口里念道道:“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大慈大悲咒,快快显灵,我顶——”三根筷子歪了一下,便迅即立稳,在水中直直站了起来。

    众人看傻眼了,玄玄子仙长使出这仙法,那是人家苦修六十年得来,这个林三才多大年纪,怎么也能拥有这等功法,莫非他也是仙长?

    洛凝和大小姐紧紧的捂住小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洛老太太更是惊喜的道:“林小哥,你这是在哪里学的仙法,怎么和老仙长一摸一样。”

    这句话无疑是打在了老道的脸上,玄玄子脸色时红时白,哼了一声道:“鹦鹉学舌而已”

    林晚荣本待见好就收,闻听此言,忍不住摇摇头,这个西贝仙长还真是执迷不悟啊。他嘿嘿一笑,冷声道:“道长,我可没学过什么仙法,只不过取了个巧,不知道这点小玩意儿可还入的您老法眼?”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没想到萧家的一个小小家丁竟然也会仙法,大厅之内顿时喧哗起来。

    玄玄子脸色发素,没有说话。林晚荣笑道:“仙长,你这仙法我学会了。但是在下也有一个小法门,不知道仙长是否能学?”

    玄玄子不敢接话。偷看了赵康宁一眼,小王爷面无表情,微不可及的一点头,玄玄子无路可退。咬牙道:“那你便使来吧。”

    林晚荣将他二人的动作都看在眼中,心里冷哼,你妈妈的,合伙来阴我,这个狗屎小王爷还真是个阴主。

    洛远急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向林晚荣点点头。林晚荣心里大定,对老道一笑道:“我今日要表演地这个戏法,叫做火烧棉线。”

    说话间,洛远已经递给他一根棉线,林晚荣接在手里摸了摸。似乎是刚刚烤干的,他朝洛远微一点头,将那棉线拿在手里扬了杨。大声道:“大家看到了,拿在我手里的,是一根普通的棉线。请小王爷和道长查验一下。”

    赵康宁和玄玄子都摸了一下那棉线,似乎有点湿热,其他地未见异常。二人点了点头。林晚荣收回棉线,嘿嘿一笑,对洛老夫人道:“老寿星。请您赐一个铜钱。”

    老太太赏了一个铜钱,林晚荣将棉线穿过铜眼当中,将两端横绑在铁架之上,那铜钱就恰好滑到了棉线正中。

    林晚荣一点头,将烛台递到洛老夫人手中道:“今日老寿星做寿,请老寿星赐个红火吧。”

    老太太笑着道:“林小哥,你是要赐火这棉线?”

    “正是。”林晚荣道。

    洛凝笑着看了林晚荣一眼,便扶着祖母大人走到那铁架旁,手举烛台。将棉线两端都点燃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棉线两端明明已经点着了,烧得黑糊糊的,却怎么也不断,那个铜板稳稳当当的停在棉线中央,动也不动。

    厅中诸人大是吃惊,如果说刚才那水中立筷还有些聪明人能想通的话,这火烧棉线却怎么都无法解释。老太太吃惊道:“林小哥,莫非你真的是仙长?”

    仙长林三?嘿嘿,你老太抬举我了,我的目标是做一个神棍。林晚荣含笑不语,神秘莫测的道:“待会儿再与诸位解释。玄玄子仙长,我这个法门,你可愿意一试?”

    话未说话,就见洛远和郭无常二人抱着两团棉线嬉笑着走到了玄玄子面前。靠,这俩小子,唯恐天下不乱啊,,林晚荣暗笑。

    玄玄子知道这定然是林三做了手脚,可是他怎么也猜不中是什么手法。他看了看面前的棉线,手指动了几下,想要取线,终于还是忍住了,说道:“贫道未曾学过仙法。”

    “仙法?哪里来的仙法?”林晚荣哈哈笑道:“请诸位看看,我像是个学习了仙法儿地人么?”

    众人见他素衣小帽,就是一个小小家丁,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仙法的样子,便都轰然笑了起来。

    话说到这里,厅中之人便已明白,连林三都会的,哪里是什么仙法儿,肯定是江湖卖艺地一个障眼之法。只是这火烧棉线如何障眼,众人皆是不知。

    林晚荣笑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仙法,都只是一些简单不过的道理,便拿这火烧棉线来说吧,道理说穿了一钱不值。大家都知道盐卤水吧,就是用来点豆腐的的卤水。这卤水里面含有些特殊的物质,将棉线泡在卤水里一段时间,再用火烤干,那卤水里面地特殊物质便粘附在线上面了。用这样的线系住铜钱,看起来是点着了,其实烧着的仅仅是线地表面,而内部被这些特殊物质保护,隔绝了空气,所以没有烧掉。大家不信的话,回去可以自己试试。

    大厅之内的都是各地官员公子,极少有接触过做豆腐的,有的根本不知道盐卤水是何物,听了这一番解释才恍然大悟。

    洛凝长长哦了一声,原来林大哥叫小远去隔壁豆腐坊找卤水是为着这个缘故,也幸亏洛远将那棉线烤干了,否则看你如何点的着,又如何能骗的了小王爷和假道长。洛凝见他吹得神乎其神,忍不住咯咯一笑。

    “至于水中立筷,则更加简单,只是借助水的粘性与浮力,熟能生巧而已。”林晚荣将这两个障眼法儿的道理说给众人听了。大家这才明了。今天若不是这个什么狗屁仙长一再挑衅,林晚荣也不愿意做这个破除封建迷信地急先锋,毕竟江湖艺人靠地就是这个为生。

    赵康宁小王爷即使淋养再好,但今日将这江湖卖艺的拉来误做仙长。脸上也是大大的挂不住,他脸色一沉,道:“玄玄子道长,你怎么说法?”

    玄玄子早已不复什么仙风道骨,吓得一揖跪倒在地道:“冬王爷恕罪,小王爷开恩,——”赵康宁脸色发白道:“无知鼠辈,竟敢欺瞒本王,拉下去——”

    “慢着,慢着——”林晚荣急忙拦住。一抱拳笑着道:“启禀小王爷,今乃是老太太寿诞,这位道长也只是来为老寿星添福报喜的。与先前地跑马走绳索一样,都是助兴而来,还请小王爷勿要责怪。”

    今日要不是老太太做大寿见不得血光,老子才懒得管这事呢,直接拉出去咔嚓拉倒。在本大仙面前跳大神。活的不耐烦了。

    洛敏也不愿意让小王爷难堪,急忙接着林晚荣的话道:“林三所言甚是,这老道长也是为家母贺寿而来。万望小王爷看在家母的面子上,勿要责怪。”

    赵康宁顺梯而下道:“既是如此,小王也不为己甚。玄玄子,以后休得借了些障眼法招摇撞骗,否则本王定不轻饶,滚吧。”

    玄玄子连滚带爬的跑了,大厅中顿时笑成一团,今日洛府这大寿可真是不虚此行,不仅见到了一场极为精彩的楹联之战。还上演了两个精彩的戏法。

    赵康宁脸上含笑,可是今日连输两场,也有些挂不住了,勉强露出个笑意,说了几句话,便告辞而去了。这一场寿筵,直吃到暮时,才热热闹闹收场。

    林晚荣想着赵康宁与白莲教的事,心里不轻松,正要拔腿离去,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道:“林大哥——”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洛凝来到。洛凝望着他轻轻一笑道:“林大哥,你是不是担心小王爷对你记仇?”

    林晚荣呵呵一笑,记仇么,我和他从来就没有和好过。当日被白莲教掳走,这小王爷就是背后的主子,早就得罪了无数道了,也不差今天这一回了。“是啊,我好怕,他可是皇亲国戚哦。”林晚荣笑着道

    洛凝咬咬牙:“林大哥,你莫怕,这小王爷虽是强横,但能制住他地,大有人在,就连我爹爹也未必怕他。”

    林晚荣嘿嘿一乐,没有回答,洛凝忽然轻声道:“林大哥,谢谢你今日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礼物,什么礼物?我什么时候送你礼物了?”林晚荣奇道。

    “那《风雪归人,祖母已经赐给我了。”洛凝说道,又扬起手里的东西笑着道:“还有这个——”

    她手里晶莹璀璨地,竟然是林晚荣送给寿星的那颗钻石,哎哟,这是我送老太太的,可不是送你的,洛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调皮一笑道:“你赠给祖母,祖母转送给我,我便当作是你送地了。”

    这个推理未免太那个啥了吧,林晚荣摇头苦笑,那就算是我送的吧,可别让贼给惦记上了才好。

    “林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些小戏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洛凝想起那搞地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好奇的问道。

    “这个,我小时候看过一本奇书,叫做十万个为什么,里面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林晚荣扯道。

    “十万个为什么?”洛凝皱眉道:“这是何人所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大哥读书真多。”

    见洛凝勤学好问,林晚荣还真有些招架不住,正要尿遁,忽见郭无常匆匆走过来叫道:“林三,快些出门,表妹说要请你议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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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你是干什么的我又不是不知道,还在老子面前来这一套。想装B是吧,老子比你更会玩。林晚荣暗哼几声,脸上却是一片迷茫,疑惑地望了赵康宁一眼道:“哦,小王爷是在和我说话吗?莫非小王爷以前认识在下?这个,可真是太荣幸了。”

    赵康宁笑道:“就算以前不认识,今日恐怕也是无人不识了。林三,看你这楹功夫,果然是非同凡响。他日若有闲时,小王倒想好好与你聊上一聊。”

    “谢小王爷抬爱,小王爷乃是王子龙孙,国之龙精,日理万鸡,操劳无比,林三一介小民,哪敢与您攀谈。”林晚荣嘿嘿笑道。

    赵康宁自然不知道他话里的含义,略一点头,挥了挥手,随从便送上一幅画卷,他接过来笑着道:“洛大人,今日这楹联之试,乃是不王输了,这是康宁多年前求得的文长先生的《风雪归人》,今天就当作彩头,赠与洛大人吧。”

    洛敏急忙抱拳道:“不敢不敢,今日楹联比试,乃是林三与沈先生相比,与下官无关,洛某无功如何能受禄?”

    赵康宁点头笑道:“小王一言既出,自当守信。林三,我便将这《风雪归人》赠与你了。”

    有钱当然要赚,林晚荣接过那画卷,笑嘻嘻道:“谢谢小王爷的好画了。只是我是个粗鄙之人,对于好画也不会欣赏,小王爷如此厚待,在下也不敢私藏。这么着吧,今日乃是老太太寿辰,我就借花献佛,将这《风雪归人》当作寿仪,送给老寿星吧。”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林三这一手玩得漂亮之极,他一个小小家丁,如何能当得起小王爷赠画?现下转手赠给了老太太,于己于人都有好处,两边都照应周全了。

    老太太也中个识货之人。笑着说道:“林小哥太客气了。这可如何使得?”

    林三正色道:“老寿星,这是您应得的。今儿个我与沈兄对这楹联玩,是为了乐趣,更是为了您祝寿,老寿星洪福齐天,好画赠与寿星,那是天经地义。”

    洛凝嫣然一笑道:“奶奶,这是林大哥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笑着道:“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老夫人叫人收下这名画,大厅中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今日宁王爷带人贺寿,林三又击败了楹联之王沈半山,南方才子们着实高兴。

    席间诸人吃了几杯水酒,赵康宁见众人兴致颇高,便道:“今日这般热闹,小王也来凑个兴致吧。我身边带着几位杂耍师傅,倒不如请他们出场耍几个小把戏,逗逗乐子。洛大人以为如何。”

    洛敏见他不是提出的比试,顿时心里一宽,笑道:“小王爷如此客气,下官感激不尽。”

    赵康宁一挥手,便涌出了几个江湖杂耍艺人,在院子里摆起阵势来,跳高绳的跳高绳,走钢丝的走钢丝,一时之间吆喝不断喝彩不绝,情形甚是热闹,老夫人看得自然心里欢喜,连洛凝也是瞧得津津有味。

    林晚荣暗处点头,这个赵康宁,明显是有备而来,不仅带上了对中之王沈半山,就连跑江湖卖艺跑场的也准备了不少,拉拢讨好洛敏之心非常明显,也不知道这个老洛是怎么想的。

    赵康宁见众人看得入神,心里也甚是满意,又一挥手,杂耍人等退下,门外走进一个仙风道骨、白须飘飘的老道,对着洛老夫人一施礼道;“贫道松云观玄玄子,恭贺老夫人福寿双全。”

    老夫人急忙笑道:“仙长快请免礼。”

    赵康宁起身介绍道:“老夫人,这位玄玄子道长法力高强,闻名遐迩,今日小王特意请了他来做个法门,为老夫人祝寿的。”

    玄玄子须发皆白,望着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林晚荣心道,妈的,染个白头发白胡子就能充仙长了?靠,香火钱这么好赚啊。

    老太太也是虔诚之人,见如此有风骨的道长为自己祝寿,急忙上了寿饼利禄。玄玄子道:“今日老夫人大寿,贫道无以为献,就施上个法门,与诸位结个善缘吧。”

    他要来一碗清水,又找来三只一般长短的方头木筷,用水在筷子方头一蘸了点水,又在筷子之间也沾了点水,然后将三根筷子并立在一起,微笑道:“请诸位施主看好了。”

    他取过那碗清水,在众人的注视中,将三根筷子缓缓地插进了水杯之中。

    三根筷子有些歪斜,玄玄子围绕着那水杯急速转了几圈,口中疾念:“太上老君,三清道尊,急急如意令,顶——”

    说也奇怪,那三根筷子竟然并立在一起,直直地竖了起来。

    筷子在水中竖起来了,这可是吉兆啊,大厅中顿时一阵嗡嗡之声,这位玄玄子果然是仙师,法力非同凡响。

    老夫人激动说道:“仙师快快请坐,来人,快与仙师上香火。”

    玄玄子长须微抚,面上含笑,望去就像一位得道的仙尊。

    林晚荣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我靠,这位仙师比老子还会装B,什么狗屎仙法神功,拜托你也来点高技术含量的行不,水中立筷这亲的小活,老子十岁就不玩了。

    大小姐见他目无仙长,看他一眼,低声道:“你这人笑些什么,小心仙长听见了罚你。”

    唉,封建迷信就是这么搞出来的,仙长,仙个屁长,他要是仙长,我就是太上老君了。林晚荣笑得肚子发疼,但秉着江湖道义,他也未拆穿。

    赵康宁正在微笑,忽然见林三面容诡异,目现轻蔑,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微笑道:“林三,你对仙长的道法儿可有异议?”

    坦白了说,林晚荣玩守的油锅洗手,和这水中立筷一样,都是些取巧之法,他和玄玄子也可以说是同道中人,大家都是靠这个混饭吃,行走江湖,不揭人短,这是道义。

    “这个,很好,很好。”林晚荣笑着道,脸上却无丝毫尊敬之色。大家都是同行,不揭穿就算了,谁也甭想骗谁。

    玄玄子见林三青衣小帽,原来是个下人,他拂尘微摇,道:“竖子无知,岂可亵渎我三清道尊。”

    洛凝见仙长对林三似有成见,急忙走到林晚荣身边道:“林大哥,这位仙长怕有些法力,你可莫要轻易开罪了他,小心他施法害你。”

    嗯,这个小妞对我还不错,不枉我关怀她一回,林晚荣笑道:“无妨,他是玄玄子仙长,我是林三仙长,大家一个庙里烧香的,谁也碍不着谁。”

    洛凝掩唇轻笑道:“林大哥,你这人说话,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大小姐在旁边听他二人说话,轻咳一声,道:“林三,小王爷望着你呢。”

    洛凝心里一惊,抬头看去,见那个小王爷赵康宁果然含笑望着这边。

    赵康宁对玄玄子仙长打了个眼色,玄玄子望着林晚荣道:“这位小施主,你莫不是对三清道尊有些什么怀疑不成?贫道奉劝小友一句,以你的道行,宁疑自己,莫疑道尊。”

    林晚荣眉毛一挑,妈妈的,老子为你着想,你主子却挑动你主动打上门来了?林晚荣哼了一声,对洛凝轻轻说了几句。

    洛凝疑道:“林大哥,你要那卤水做什么?”

    林晚荣呵呵笑道:“没有什么,我也来扮一回仙长啊。你叫洛远去找个豆腐房,准备一点卤水,其它的事情,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洛凝带着疑问而去,林晚荣望了玄玄子一眼,笑道:“仙长可是在与我说话?”

    玄玄子拂尘一摇道:“正是。”

    林晚荣摇摇头,何必呢,我本来是想躲着你的,没想到你这假仙长受了小王爷的挑拨,专门寻我的晦气。林晚荣迈步上前道:“在下一个小小家丁,对三清道尊自然是尊崇无比的,就是对道长您老人家,也是心悦诚服的。”

    仙长玄玄子面含得意,微微一笑,右手又习惯性地摸上了长须,林晚荣接着道:“仙长,这水中立筷,可是您神功法力所致?”

    玄玄子点头道:“贫道自幼苦修,历经六十余年,经数次太上老君梦中点化,才能有如此微末法力。惭愧,惭愧。”

    忽悠兼装B,老子鄙视你。林晚荣本想放他一马,奈何这老头在赵康宁指使下直接发难,他也唯有露出点真本事了。

    “修炼六十余年才有如此功力,仙长实在是强悍!”林晚荣竖起大拇指笑着道。

    老道得意一笑,却听那个家丁道:“小弟我苦练盏茶功夫,今日斗胆,也想来试一试这水中立筷的仙法儿。”

    林晚荣此话一出,厅中人皆惊,仙长方才的法力,乃是诸人亲见,这个林三不是找死么,大小姐面色焦急,小脚一跺,你这人,就会这么莽撞。

    仙长玄玄子面色一变,林晚荣嘿嘿一笑,已取过三根干净的方头木筷,向四面一颔首道:“请大家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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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凝笑颜如花,与方才幽怨之时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

    林晚荣见她又恢复了活泼模样,心里暗自一笑,怎么小妞都喜欢找我说心事?大小姐如此,洛凝也是如此,以后要是不在萧家干了,我就开个心理诊所,专门诊断女子心病,嘿嘿。

    洛凝忽然伸出小手,搭在他手上道:“林大哥,你感觉一下,我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的小手温热浸软,仿佛还有些微微地颤抖。

    林晚荣心里一荡,这个小妞不简单啊,这么快就学会占我便宜了。

    洛凝的心思纯洁,虽是小手微颤,但绝无一丝淫邪之意。林晚荣在她小手上不经意摸了一下,滑如凝脂的感觉。这小妞的小手可真软啊,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东西。他心里一叹,拉了拉洛凝的手,装作圣洁地道:“洛小姐,在我的光辉照耀下,你已经获得了新生,祝福你,下面我们进行一个纯洁的拥抱。”

    洛凝咯咯娇笑一声,莲足飞奔,走不了几步,忽然回头笑道:“林大哥,你这人虽然有点坏,但是,我真的喜欢和你说话。”她说完,便咯咯笑着飞奔而去,只留下林晚荣一个人立在那里。

    你爽了,老子却郁闷了,花了这么半天时间开导一个小姐,还什么便宜都没沾到,今天这生意大大的赔了。

    园中百花已残,林晚荣捡起一朵小小的花瓣,轻轻捏了一下,想起洛凝方才说的话,心里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有种被人涮了的感觉。

    林晚荣心里不爽,溜达着走回大厅,却见洛凝已经立在老夫从旁边,正对他微笑。

    大小姐见他回来,轻声道:“你方才到哪去了?我寻你几遍都未找到。”

    林晚荣被洛凝打了个迷迷糊糊,心情郁闷,看了她一眼,嘿嘿道:“我撒尿去了,估计大小姐你没找对茅厕方向。”

    大小姐轻啐一口,脸色通红,白他一眼,再不说话了。

    此时洛敏已请赵康宁坐在了主位上,笑着道:“小王爷今日光临寒舍,我洛家蓬荜生辉。洛敏感激不尽。”

    赵康宁笑着道:“哪里,哪里。洛大人过谦了。父王时常在我面前提起说,洛大人掌管江苏一省,勤政爱民,人人夸赞,还让小王向大人好好请教一番呢。”

    “诚王爷谬赞,老夫受之有愧啊。”洛敏谦恭说道。

    赵康宁四处望了一眼,忽然笑道:“对了,洛大人,方才我在府外,便听见这府内一片叫好之声,也不知道是在玩什么。小王好生好奇。”

    洛敏笑道:“方才么?是家母出了几个寿联,诸位少年才俊,正在比对楹联,玩得也高兴得很。”

    “对楹联?”赵康宁似乎一下来了兴趣,笑道:“小王也很是喜好这个,身边还带着一个楹联高手,今日趁着老寿星好兴致,不如小王献个丑,让这位师傅和各位才俊切磋一番,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见小王爷也喜欢楹联,顿时纷纷叫起好来。洛敏心里犹豫,但见大家兴致都甚高,也不好出言阻拦。

    赵康宁笑着道:“既是比楹联,那也少不了些彩头。这样吧,若是小王输了,康宁便献上徐文长先生的一幅《风雪归人》。若是洛大人这一方不幸折戟,小王也要取个彩头——”

    赵康宁似是有心,又似是无意地看了刚回到客厅的洛凝一眼,笑着道;“那便请洛小姐收下小王三年前所作的这幅《仕女图》。洛大人以为如何?”

    这条件听着,似乎这个小王爷无论怎样都是输,都要送一幅图,事实却绝非如此。洛凝已是明着拒绝了小王爷,赵康宁寻了这赌楹联的机会,要将这画再次送出,已是强人所难。洛凝暗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徐渭的画可是千金难求,厅中诸人见宁王爷要送徐渭的《风雪归人》,顿时来了兴致,叫好之声更盛。林晚荣想起自己手上还有徐老头的一幅《西湖烟雨》,因为是新作,上面还难得地印上了徐渭的印鉴,大概比那《风雪归人》更加值钱吧。

    洛敏心里有些为难,赵康宁说是玩玩楹联,实则是一个比试,这比联要是输了,可就输了自己女儿的脸面。

    赵康宁一挥手,他身后的随从中,便站出一个秀才打扮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白衣。中年人抱拳道:“在下沈半山,乃是北七省书友同盟总瓢把子。”

    我靠,总瓢把子?七省书友同盟?这是个什么组织?难道是劫道的好汉?

    大小姐见林三大眼瞪小眼,知道他不识这沈半山,便轻声道:“北七省书友同盟,乃是北方的秀才们及弟前自发聚集形成的组织,规模庞大。每一届的科举,只要状元是北方人,则必定是这七省同盟中人,所以也叫状元盟。这沈半山乃是状元盟的领头人物,虽只是一介秀才,多年未曾及第,但他号称对中之王,南北闻名,楹联功夫乃是天下一绝。”

    靠,什么七省同盟、总瓢把子,说穿了不就是学生会吗?还是高中学生会。妈的,匪名起得像劫道的。

    沈半山朝四周一行礼,傲然道:“小生沈半山,代表北七省的才子们,向南方诸位同僚问好。今日切磋之时,不限人数,南方诸位只要对得上来,皆可应答。”

    这沈半山为人高傲,一句话便惹了南方才子,刚才受了挫折的侯跃白一怒而起,抱拳道:“在下金陵侯跃白,见过沈先生。请沈先生赐教。”

    沈半山微微一点头道:“见过侯小兄,不知侯小兄可曾及弟?”

    侯跃白道:“正待明秋金榜题名。”

    沈半山笑道:“侯小兄若是入朝,欲为何官?”

    侯跃白略一沉吟,道:“阁老!”

    沈半山嘿嘿一笑,出一联道:“示老思阁老。”

    这是一个讽刺联,乃是即兴而出,心到意到,这沈半山果然是对中之王,才思敏捷,非一般人能比。这联子极不好对,对仗还在其次,如何把沈半山讽回去,才是正经。南方才子一上来就吃了一个大瘪,侯跃白脸色红成猪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洛凝思考了一会儿,仍无答案,忍不住心中焦急,莫不是第一回合便要输了?她情不自禁偷偷看了林晚荣一眼。见他正在闭目养神,心里顿时有些失望。

    洛敏见无人应答,这一场正要认输,却听一人开口道:“沈先生是否秀才?”

    沈半山见起身问话的,是一个嬉皮笑脸的青衣家丁,皮肤黑黑的,很是健康。沈半山楹联天下第一,但是入考多年,数榜不中,此乃是他最大的羞辱。林晚荣的问话,正好触及了他的伤疤,他咬牙道:“正是。”

    林晚荣走到侯跃白身边,将他按着坐下,笑着对沈半山道:“如此甚好。沈先生是北七省书友同盟总瓢把子,我便代表南八省书友总会总当家——萧家园丁部,对你一联,无才做秀才。”

    “好啊——”郭无常率先站起来鼓掌,厅中诸人更是掌声如雷。未老思阁老,无才做秀才,实在是妙绝天下。就连那侯跃白也是面露激动之色,这一次,分明是林三为他找回了场子。

    什么南八省书友总会当家萧家园丁部,就会胡诌,大小姐又惊又喜,却也跟着众人拍起掌来。

    沈半山大意之下,吃了个大亏,见这家丁嬉皮笑脸的,哪里有些才子风采,忍不住哼了一声道:“小小家丁也要学人对联,我劝你一句,闲人免进贤人进。”

    林晚荣狗崽子他骂自己闲人,嘿嘿连笑两声,道:“沈先生仪表堂堂为老太太做寿,正是,盗者未来道者来。”

    沈半山道:“且慢,且慢,小兄误会了我方才之意,我的上联是——”他提笔在纸上写道:“贤人免进闲人进。”虽是贤人与闲人颠倒,却还是一样的偷骂这个小小家丁。

    林晚荣笑道:“沈先生也听错了我的下联——”他自怀里取出铅笔,刷刷刷写道:“道者未来盗者来——”

    这两句前后两词互换,就变成了地道的骂人贴,契合得天衣无缝,厅中人大笑起来,掌声如潮。洛远和郭无常一起叫道:“大哥(林三),对得好。”

    见那个对中之王脸色铁青,林晚荣呵呵一笑道:“沈兄,对对子而已,只是娱乐一下,何必这么执着呢。不如今晚小弟作东,咱们秦淮河边嫖嫖粉头,唱唱十八摸,比这个有趣多了。”

    大庭广众之下淫辞秽语,这分明是侮辱读书人,沈半山怒道:“弱小书童,不识三代夏商周。”

    林晚荣笑着道:“俊秀才子,只读四诗风雅颂。”

    沈半山见他有些真本事,心里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指着院里的一棵枯树道:“总督大人府宅之内,这古树甚美,我便出联,千年古树为衣架。”他点明以总督大人府内的千年古树为衣架,实则是借故贬低洛敏。

    靠,老洛虽然奸了点,狡猾了点,但也为百姓办了许多实事,当得是一个好官,比你那个什么狗屁王爷主子强多了。林晚荣哼了一声道:“千年古树为衣架,沈先生果然大才。我江南水乡,尽在长江两岸,我就对沈先生一联,万里长江做澡盆。”

    这一联算是为洛敏找回了面子,老狐狸呵呵一笑,未置可否。

    沈半山眉目一扫,见洛家红墙碧瓦,这院里坐的都是江南的书生酸儒,便道:“擘破石榴,红门中许多酸子。”

    “咬开银杏,白衣里一个大人(仁)。”林晚荣呵呵笑道,与沈半山的白衣白裤暗合。

    又是一片狂热的叫好声,这一次连洛敏也忍不住了,背转身憋住了笑。洛凝笑意吟吟地望着林晚荣,脸上泛出淡淡的红晕。

    沈半山见林晚荣确实机灵多智,再也不敢小看他,来来回回地走了几步,正在发愁,见门外池塘小鸭游水,便道:“七鸭浮塘,数数数三双一只。”

    林晚荣略一沉吟,见那鸭嘴里含着条小鱼,顿时来了灵感,接道:“尺鱼跃水,量量量九寸十分。”

    沈半山长叹一声,抱拳道:“小兄弟好文采,我沈半山佩服之至。今日这楹联之试,乃是我输了。”这个沈半山有才学,也有些知识分子的清高,输了就输了,输得也是光明磊落。

    江南才子们顿时爆出一阵惊天的欢呼声,这个林三简直太神奇了,竟凭着一已之力,硬生生地干败了北七省的书友总瓢把子对中之王沈半山。

    大小姐银牙轻咬,脸上满是笑意,有如五月的鲜花绽放。洛凝掩唇一笑,对身边的洛远道:“小弟,你去问问林大哥,他这些对子都是哪里学来的,我才不信他能对得上来呢。”话未说完,已是捂住小嘴咯咯娇笑起来。

    沈半山眉目黯淡,点头道:“小兄弟天纵之才,我沈半山败得心服口服,还望小兄弟赐以名号,也让在下铭记在心。”

    林晚荣浑身冷汗,我靠,太他妈神奇了,难道是李白杜甫在这一刻灵魂附体,还是我吃了伟哥,竟然干败了这个对中王。靠,老子太有才了。

    他潇洒一甩头,将家丁帽扶正,嘿嘿一笑道:“不敢不敢,在下乃是金陵萧家园丁部,一个小小家丁,匪号林三是也。沈兄,我方才说过的话算数,咱们今晚秦淮河边吃喝玩乐一条龙,小弟全包。”

    沈半山苦笑摇头,退回了赵康宁身边。那个宁小王爷拍着掌站起来笑道:“精彩,果然精彩之极。出得精彩,对得更精彩,没想到金陵萧家还有这等人才。林三,我要对你重新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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