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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荒岛


  奥默微动身体,呻吟着,他的前额因痛苦紧锁着。他睁开眼睛,看着罗杰和哈尔,渐渐地记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想坐起来,可皱起眉头,又倒了下去。

  “你最好躺着,”哈尔说。奥默强使自己笑了笑,“我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我错过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我们刚刚跟卡格斯告别。”

  “告别?”

  “他走了,驾驶着那条船,去旁内浦找小船和潜水员。”

  奥默睁大了眼睛,“不,他一定在吓唬我们,只是想吓倒我们答应他的条件,他今晚之前就会回来的,他不会把我们扔在这个岛上的。”

  “希望如此。”

  “至少需要三天,他才能到旁内浦。他恐怕要在那儿呆上一个星期甚至两个星期才能找到小船和潜水员。潜水员可不会轻易地跟他来,他有没有意识到在这三个星期里我们的命运如何呢?”

  “我想他知道,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看着耀眼的阳光下一片荒凉的白色岩石,奥默说,“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个岛上无人居住吗?”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人类无法在此生存,或者至少没人愿意尝试,这里没有足够支持人活下去的东西,就是仅有的一点儿也被飓风卷走了。连鸟也觉得此地无法生存。在湖里,我没见到鱼、罗杰称它是饥饿岛,这个名字恰如其分,甚至还可以称它为死人礁。”

  他闭上眼,因疼痛扭动着身体,然后,他抬起头,笑了。

  “我不该那么说,可能因为我觉得虚弱。当然,无论怎样,我们都能生存。但我们要做的事很多,我不能躺在这儿躲清闲。”他挣扎着坐起来。

  “你躺下!”哈尔命令道,“看看你在干什么。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我们没有药。”

  “你错了,”奥默虚弱他说,“我头下枕着的东西就是药。”他的头枕在椰子树干上。

  “我们用它能做些什么呢?”

  “拿出你的刀子,哈尔,刮树皮,细细地刮,使它成为碎未,然后,把它敷在伤口上,它有收敛作用,可以止血。”

  “但还没有消毒啊!”

  “消毒了,太阳的暴晒就能消毒。”

  他曾听说波利尼西亚人如何巧妙地运用香草、芦笋、树根和各种树木治病,但他从未想到在他病人的头下会找到药。

  他细细刮着,直到有足够多的椰子树皮粉,然后,把它敷在伤口上,再从衬衫上撕下一条布作为止血带绑住伤口。

  哈尔把手放在奥默的前额上,很烫。奥默发烧了。

  “我们得把他抬到荫凉处。”哈尔告诉罗杰。

  阳光照得他们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们审视着小岛,被晒得发亮的岩石似乎在嘲笑他们。树桩下面有一点儿荫凉。他们把奥默抬到那儿,虽然他们得根据荫凉的移动不时地移动奥默,可总比没有一点儿凉快地方好多了。

  “不管怎样,我们得建个栖身之处。”哈尔说。

  罗杰痛苦地笑笑,“想得美!”但他立即起身开始在岛上寻找建筑材料。

  奥默的嘴在动,哈尔俯身听他说话。

  “我希望我说的话并没使你们太着急,哈尔,我们能生存下去的,毕竟,时间不会大长。一两个星期,最多三个星期,他就会回来。他会找到路的,他有航海日志,又不是他不回来了,那形势就严峻了,没有船会路过此地,我们会腐烂,但我们无需着急,他会回来的。”

  “对,奥默,”哈尔说,“现在看看你能否睡一会儿。”

  哈尔觉得心寒,只有他知道,卡格斯永远不会回来了。

  卡格斯可以参照航海日志,这是个多么残酷的玩笑。哈尔本想跟卡格斯开个玩笑,现在成了他跟自己及两个同伴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会夺走他们的生命。航海日志上的记录与实际相差100 海里,在那里找不到岛,卡格斯根本不知再向何方航行,他找到这个岛的机会是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他或许会整日整年地寻找也找不到,他可能来到离此地12英里的海域,但他仍可能看不到珍珠湖,岛上的珊瑚没有高过海平面10英尺的,也没有高耸的树木,在近距离内,珊瑚可能被误认为是风在海面掀起的浪花。

  即使大约经过一年的寻找,卡格斯奇迹般地找到这个岛,他们会怎么样呢?他会在岩石丛中发现他们的尸骨。

  或许卡格斯并不想让他们死在这里,或许他会在他们死前赶到这里。但哈尔确信他是不会回来的。

  罗杰和奥默知道是他签署了他们的死亡证书会不会怪他呢?他们不会怪他,但他们躺在这可怕的白骨般的珊瑚石上,忍受饥饿时,还能不怪他吗?

  至少,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会使他们丧失最后的一丝希望,这对奥默伤口恢复也没有好处。

  哈尔忘掉了不快,一心照顾奥默,伤口已停止流血。偏方灵验了,他小心解开止血带。把它解开,可以防止伤口腐烂,伤口没有出血,哈尔对椰子树皮的止血作用很佩服。

  他把撕成条的衬衫拿到海湾边,浸在水中,在空中甩一甩,水蒸气使衬衫上的水降温,把它敷在奥默滚烫的前额上。奥默昏睡着,几乎不知道哈尔在干什么。

  罗杰也没运气。建房顶的自然材料应该是椰子树叶,岛上有数不清的树墩,但大多数倒下的树干部被下暴雨时的大浪冲走了。

  有几根树干被死死挤在岩石缝隙间,他满怀希望地检查着它们,可惜树叶在树倒前就掉光了。

  好了,也不一定必须用椰子树叶。阳光大强了,他闭上眼睛,思考还能利用什么,露兜树叶可以,或者芋头叶也行,在一个颇为荒凉的岛上应该满是这类东西。他曾读过很多有关荒岛落难者的故事,他知道荒岛该是个什么样子。它应该是像冰箱一样充满食物的一片丛林,你只需爬上树摘一支香蕉或是面包果,或是野桔子,或是柠檬,或是芒果、木瓜、酸苹果、榴莲、柿子。

  番石榴,或是野葡萄。湖里尽是鱼,从海滩上你可挖出大量的蛤和蠔。鸟也很多,可以用手抓到,朝向海边的峭壁上有满是蛋的鸟巢。当大海龟晚上上岸下蛋时,你便可找到它。你可以喝到山里的清泉,在林中的池塘里沐浴,你还可以及时用竹子搭个棚,用椰树叶搭个顶。

  他睁开眼,白色岩石的反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眨眨眼。

  然后,他在海浪冲不到的岩石中发现有个东西倒在那里,很像翻过来的船,
  或许,那真是被飓风卷到岸上来的小船呢?

  他的心因兴奋跳得快了,如果那真是条小船,他们就能离开饥饿岛。他朝它跑去,还被尖利的珊瑚绊了一下。

  可这不是条船,而是一条大鱼。鱼腹朝上,已经死了,它足有30英尺长,和大象一样的宽大。

  它的身体是棕色的,上面点缀着白色斑点。它的脸看上去像只被放大了几百倍的不高兴的牛蛙,脸两边的角上长着一对小眼睛。

  最吓人的部分算是鱼嘴了,有4 英尺宽,嘴角长有长长的须。

  人们会认为这么个凶猛的庞然大物一定是食人动物,但罗杰以前见过这类鱼,他知道这是鲸鲨,是所有鱼类中最大的一种。有时还会见到比这条鱼还长两倍的鱼。虽然它是鲨鱼,但它对人无害,它只吃很小的生物,有些生物用放大镜才可看到。

  “但也不能用它来做房顶啊!”罗杰提醒自己,走开了。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身。他想起曾见过住在西怕利亚阿穆尔河流域部落人的房屋的照片,在那个地区,没有用来建房屋的林木,因此,人们用鱼皮建房。

  用鲸鲨皮造个小棚子怎么样?

  他跑去告诉哈尔,他想哥哥可能会嘲笑他的主意,但哈尔说,“为什么不能呢?我想你说的有道理。”

  他们回到鲸鲨那里。

  “它肯定是整个太平洋最难看的鱼了,”哈尔说。他摸摸粗糙得像砂纸似的鱼皮,“要剥这张皮可不容易,但我们的刀很锋利,我们从腹部开始割,在脑后和翅前将它切断。”

  鱼皮有如砂布般粗糙。有时,除非用珊瑚块当锤子锤,刀于是进不去的。

  哈尔汗流侠背,喘着粗气说:“这东西有一个好处,一旦我们用它做屋顶,肯定比任何椰树叶都耐用,它一定和石棉瓦一样结实。”

  “而我们需要的,”罗杰插嘴说,“只是等卡格斯几个星期。”

  哈尔觉得心一沉,他还不准备告诉罗杰,但他是不是该对卡格斯不回来这一坏消息有思想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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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他努力使语调轻松,“但也有我们见不到他的机会。”

  罗杰停步望望他。

  “那我们怎么办?”

  “噢,我们会战胜困难的,我们必须这样做。现在,让我们努力把这个角落里的皮割下来,我说,这皮可真厚!”

  经过两小时的艰苦劳动,他们停下来休息,鱼皮还未剥下一半,死鱼的味道大强烈,太阳光像锥子般射在他们头顶上,他们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罗杰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哈尔已把他的衬衫变成了止血带、绷带、降温敷布。现在,他用弟弟的衬衫襟擦着汗。

  “有杯水喝就好了。”罗杰说。

  哈尔严肃他说:“我们在想什么?水!那比房子还重要,甚至比食物更重要。让我们把剩下的活儿留着明天干,去看看奥默怎么样了。然后,就去找水。”

  奥默睡着了,树墩的阴影已移开,哈尔和罗杰又把他拾到阴影里,哈尔将敷在他脑袋上的布浸在水里涮了涮,然后,重新放在奥默的前额开始找水了。孩子们出发时,显得情绪很高,但实际上,他们都不抱什么希望。在这个被太阳烤得发热的荒岛上,怎么能希望找到淡水呢?

  “飓风来时,这里一定下了大雨,”哈尔说,“可能有些留在岩石缝中。”

  靠近岸边的一个岩石缝像个碗盛了一点点水,罗杰迫不急待地跑过去,用手捧起水尝了尝又吐出来。

  “咸的!”

  “一定是巨浪留下的,”哈尔猜想着,“让我们去离岸边远点儿的地方找吧。”

  他们发现许多岩石洞里面都没有水,有些洞中,有水存留的痕迹,但他们都渗过多孔的珊瑚石,枯干了。

  罗杰检查着椰子树墩。

  这些树上一定有椰子。

  如果他们能发现果实,就既不会缺水,也不会缺食物了。那清凉,甘甜、牛奶似的椰子汁该是多么可口啊!还有那白色椰子肉。

  可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找到椰子。

  “找不到椰子的原因,”哈尔说,“是它们漂走了,当海水冲上陆地时,椰子随之漂到了大海之中。”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罗杰问。

  “挖,”哈尔建议,他带路来到海边,“人们说,如果你在落潮后的海边挖个洞,可能会找到淡水。这地方怎么样?刚好在潮水线以下。”

  “这主意听来真怪,”罗杰说,“但我不想问你其中的道理,我们要么挖洞找水,要么就被渴死。”他捡起一块珊瑚片当作铁锹,在地上挖了起来。

  挖了大约3 英尺,哈尔停止了,“别挖了,看看怎么样了。”

  洞中渐渐渗出了水,顷刻问就有四五英寸深。

  “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淡水呢?”

  “我不知道,”哈尔说,“但我希望是淡水。在其它珊瑚岛上有类似的情况,遭海难的船员就是用这种方法免于渴死的。”

  “它为什么是淡水呢?”

  “海水渗过沙子时,失去了一些盐分,雨水从岩石渗过来,你现在试一下,小心,只喝表面的水,淡水比重比海水小,会浮在上面。”

  罗杰舀了一点表层水尝了尝,然后又喝了几口,“咸的,”他说,“但比海水要淡一些。”

  哈尔尝了尝暖暖的、略带咸味的水,失望了。

  “再多喝点儿你就会觉得恶心。”

  罗杰的确觉得有些恶心,他用手支撑着前额,将吃过的早饭全吐了出来。

  他转向哥哥,生气他说:“都是你的淡水,你对如何在荒岛上生存的无知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恐怕你说得对,”哈尔承认道,“我只知道美国海军教导人求生存的办法正是我们现在所采用的。”

  “那为什么不起作用呢?”“或许因为这里的沙子太粗,无法过滤海水;或许没有足够的雨,或许雨水透过岩石流走了。”

  “行了,别站在那儿告诉我‘或许’了,还是给我找点水吧。”

  “有时,”哈尔说,“我觉得你被惯坏了,你觉得这岛上只有你一人渴吗?”罗杰不作声了,他们又开始了枯燥的寻找。他们走过像桥一样连接两个小岛的一段狭长珊瑚。一侧是海水拍打岩石的浪花;另一侧,一片白色沙滩斜向插入湖底。湖面一平如镜,这里不过12英尺深,湖底有如仙境,粉色的宫殿,宝塔,小型饰物,全是微小的珊瑚虫建造的。

  如果能忘掉炎热,疲劳。红肿的眼睛及饥渴,这里可称得上是令人喜爱的地方,但他们现在却被痛苦折磨着。

  珊瑚渐宽,形成了另一个岛。他们用了一个多小时找水,除了在岩石凹陷处海浪留下的海水外。没有再发现一点水。有椰子树桩和树干,却没有树叶。他们满怀希望地想在树桩顶部凹处找到雨水,但雨水也已蒸发尽了。

  后来,他们找到了一只椰子,它被压在一块岩石下,浪没能把它冲走。

  他们剥掉椰子壳,激动得手有些发抖,壳中间已经碎了,哈尔把刀子插进去,在椰子上部打了个洞。当他们看到椰子内部时,都失望了。

  “太遗憾了,”罗杰说,“已经坏了。”

  海水透过碎壳,腐蚀了椰汁和椰肉。

  哈尔取下椰子中间的硬壳,“至少,我们现在有个杯子了。”

  “有杯子没东西盛又有什么用?”

  “我们会找到东西的。”

  他们一直找到太阳落山。肚子开始提醒他们,不仅需要水,还需要食物。

  “这儿有水!”哈尔惊叫道。罗杰过来、看他找到的只不过是在岩石缝的土
  壤中生长的低矮的宽叶野草。

  “这就是你说的水!”罗杰讽刺他。

  哈尔井没有理会他的讽刺,他剥开一片叶子,吸吮着。叶子上满是清凉的汁,滋润着他干燥的嘴唇和火烧火燎的舌头。哈尔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罗杰咬了叶子一口,“天啊。太棒了!”但他们都没有再接着吸吮下去,俩孩子只有一个想法,挖出些草叶,拿回他们呆的岛上去。如果他们渴,那么正在发高烧的奥默会更渴。

  奥默不停地翻着身,他睁开眼,眼睛因发烧而变得很红。

  “我们给你带来了水,奥默,但你必须自己吸吮,我不知道你们岛上的人称
  这是什么东西,但我们叫它藜或马齿苋。”

  奥默急切地接过植物,他吸吮着叶子、茎以及根,井将汁吞咽下去。

  “太好了,”他高兴他说,“我希望你们为自己再找一些。”他看着罗杰。

  “这些都是你的,”罗杰说,“我们没事儿。”

  “很抱歉,我们不能招待你吃晚餐了,”哈尔说。

  奥默笑了,“我只需要水,现在我可以睡觉了。”他又闭上了眼睛。

  哈尔又去寻找马齿克,但没有找到。他从叶子上吸到的一二滴水似乎增加了他的饥渴感,他很高兴看见太阳终于落到地平线以下。珊瑚石很快降温了,感谢上帝创造了夜晚。他疲倦地想,又一个炽热的白天将会来临,接着是另一个,另一个,直到他们死在这个被海包围的岛上。

  怎么样才能找到水!这仍然是最重要的问题。他坐下思考,把手放在岩石上。突然,他意识到岩石很湿。

  露水,开始有露水了。在黑暗的影子里,湖面上笼罩着一层雾,如果他能想办法收集露水波利尼西亚人知道怎样做,如果他能知道他们的办法就好了,他想问奥默,但又必须让奥默睡觉。

  他走到湖边,在沙滩上挖了个2 英尺宽的洞,把椰子壳放在洞底,用从奥默前额上取下的罗杰的衬衫盖住洞口,在椰子壳上面的衬衫上挖了个洞。

  然后,在衬衫上用石子搭成3 英尺高的“金字塔”。

  夜晚,露水将会集中在石子中间的空隙中,顺着石子滴到衬衫上,再流进椰子壳中。早晨,他们就会有一椰壳淡水了。

  哈尔回来时,罗杰已躺在奥默身旁睡着了,哈尔躺在凹凸不平的珊瑚上,尽量让自己觉得舒服些。

  但他无法入睡。决定着生死命运的三个词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这就是:水,食物及住处。

  他想起了家中舒适的生活,在那里,住在相当考究的房子里,睡在舒服的床上,拧开水管就有自来水,到了吃饭的时间就有人准备好了并且告诉你。

  家中的生活太好了,人们已经习已为常,忘记了去欣赏它。哈尔觉得他再也不会认为家中的生活是理所当然的了。

  他的喉咙像砂纸一样干燥,胃像鼓一样空,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见了雨,又惊醒了。

  哈尔仰望天空,没有一片云彩比他的手掌大,星星闪烁着,银河系就像一条满是白点儿的玻璃路。

  比基尼岛那一晚,他曾听到灌木丛里有小动物跑来跑去,但在这个被奥默称为“死人礁”的地方,除了海浪声外,万籁俱寂。岛上那条死鲸鲨的身上,不时传来了“死亡”的气息。

  哈尔困惑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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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鲸鲨皮屋


  黎明时分,哈尔醒了。尖硬的珊瑚石在他背上硌了许多小坑。空气凉爽,新鲜,使他有些抽筋。哈尔觉得不像昨晚那么渴了,那么饿了。他明白,这不是个好征兆——他的身体开始麻木清爽的空气使他重打起精神。无论怎样,他们要战胜这个珊瑚岛,也要战胜卡格斯。

  他试图回忆诗句——清晨露水似珍珠,自然界是美好的万物。他情绪饱满地起来,接着去察看椰子壳里是否有露水。

  椰子壳中几乎有一半露水。他希望能更多些,但不可能,由于雾不是很浓。他把这珍贵的液体拿回到宿营地。

  奥默的身体在颤动,看上去他似乎人事不省,哈尔用手抬起他的头,将一半水灌进他的喉咙里。

  “你把剩下的喝了吧。”他对罗杰说。罗杰正坐在一边打着哈欠,揉着背上被珊瑚硌的痕迹。哈尔递给他椰子壳之后,过去继续剥鱼皮了。可怕的太阳就要升起,很明显,他们应该来得些措施了。

  罗杰坐在那里,看着椰子壳底的淡水。如果此刻让他选择水还是100 块钱的话,他会说:“我要水!哼!”——骆驼可以一星期不喝水,可他哥哥说他被惯坏了。奥默在轻声呻吟着,喃喃地自语:“太热了——太热了!太热了!”脸上淌下了汗珠。太阳出来之前他就这么热、呆会儿他会觉得怎样呢?罗杰掰开奥默的嘴,将剩下的水全倒入他的嘴里。

  他觉得自己很高尚,然后,出去帮助哈尔。他曾想告诉哈尔他刚才的行动,这样哥哥就不会认为他被惯坏了。但最后他决定缄口不言。

  火红的太阳升起了,他们才将鱼皮剥下来。这张鱼皮很大,有20英尺长,8英尺宽。他们将粘在皮上的肉刮掉,然后,退后几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你这主意真好!”哈尔说。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什么地方的人们用鱼皮建房,是在西伯利亚吗?”

  “是的。人们称他们为鱼皮靴靶人,他们的食物是鱼,他们用鱼皮做衣服和鞋,他们的屋子是用柱子支撑着鱼皮建起来的。当你来到一个鱼皮村附近,从气味就可以有所感觉。”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杰说着,把鼻子扭到一边。

  “太阳晒过后,鱼皮的味道就没那么刺激了。但我们应该把这具鱼的尸体处理掉。让我们试着把它推到海浪能冲到的地方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才把这个奇特的肢体移到水边。

  “这鱼有很多肉,”罗杰说,“可惜我们不能吃它。”

  “它腐烂得太厉害了,最好还是别吃。”

  这样,他们抛弃了大海奉送给他们的有毒早餐,拖着鱼皮,返回到宿营地。

  现在他们郑重地开始了建房。没有钉子、螺丝钉、螺栓,没有横梁、栅栏、木板,一个建筑师通常认为建房必要的东西他们都没有,他们必须发挥独特的创造力。

  “鱼皮只够做房顶,”罗杰说,“把珊瑚石垒起来当墙怎么样?”

  “当然可以,但我们还需要房梁及支撑房顶的柱子。那个椰子树干可以用来当房梁,它不太粗但又细又长,我想我们能把它搬起来。”

  “如果我们能发现几个等距离的树桩,就可以用它们当柱子了。”岛上有许多残树桩。他们发现有两个,大约有8 英尺高,相距12英尺。

  他们用刀子将树桩顶部削成V 形,再将树干平放上去,架在两个树桩上的切痕处。现在,房梁造好了。

  “建房从屋顶开始真是大有趣了。”罗杰说。

  “并不新鲜,波利尼西亚* 人经常这么做,日本人也这样。先建房顶,把它吊在桩子上,庆祝一番,然后再建房顶下面的部分。”

  他们把20英尺长的鱼皮盖在房梁上,这样每边有10英尺长。然后,砌墙。他们将珊瑚石垒成4 英尺高,尽量把石头摆齐,使墙里面平直,墙外面用更多的石子撑住,在墙的侧面还留出4 个缺口,作为通风口和进出的门。

  然后,他们从房梁两端到墙顶部把鱼皮拉直、并用珊瑚块压紧。

  房子建成了,毫无疑问,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房子,就是鞑靶人也会觉得蹊跷。他们把奥默抬进去,把他放在最平的那块地上。看到这里又黑又凉快,他满意地出了口气。3 英尺厚的珊瑚石垒成的墙挡住了阳光,鱼皮虽不像棕榈叶隔温效果好,却比木屋顶要强。房顶低了些,但对于暴风雨的袭击,房子还是低矮隐密些好。

  从房顶长度计算,这房子只有8 英尺,但从地面上计算,它有20英尺,足够三个人居住的“下雨天我们甚至有地方在屋里做饭。”哈尔说。

  “如果有雨,如果我们能有饭做,如果我们没有火柴就能点着火。”罗杰讽刺说。

  哈尔咬咬牙,“我们应该使如果成为现实。我无法人工降雨,可我们一定有办法找到淡水。让我想一想,可以从蔓草汁中得到水,可这里没有蔓草;仙人掌中有水,可这里没有仙人掌;露兜树怎么样?就是在如此恶劣的地方也应该有这种植物,那些中间空的须根就含有水分。走,咱们去找一找。”

  他们出去了,好像热情很高,可心里并不抱很大的期望。

  哈尔捡起块石子递给罗杰,“吸吸这儿,”他建议道,“它会促使唾液分泌,你会觉得像喝了水似的。”

  他们艰苦地寻找着,一直到天黑了也没有发现露兜树,也没有任何包含水分的植物。这里似乎和月亮一样干燥、死寂。

  晚上,哈尔又垒起石堆,收集露水。但是风刮起来了,形不成露水。早晨,椰壳是空的,连病号奥默也没水喝了。

  奥默苏醒过来。他的腿很疼,由于发烧,使他感觉很渴,他忍受着。从他的前额和双颊看出,他已不发烧了。哈尔为水的多征求他的意见,告诉他他们的努力,“或许你有更好的主意。”

  “没有,我要做的你们都做了。你们很聪明——先找到马齿苋,后来又收集露水。”

  “我一生中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愚蠢。”哈尔说。

  奥默看着朋友那张憔悴、困惑的脸。

  “你让烦恼折磨坏了,愿帮我个忙吗?”

  “当然,什么都可以。”

  “你和罗杰到海里去游泳,我们那儿的人相信,在事情变糟时,先不要理会它,去玩一玩,这样,会使你精神放松,能更好地思考一下。”

  “好的,奥默先生,如果你认为必要,”哈尔说,“但看上去好像是在浪费时间。”“小伙子,我觉得这样很有益,”罗杰说,“我们到海洋那边去游,那里更凉爽些。”

  这里的海底不是渐渐倾斜下去的,很陡,他们跳进波浪中,像两只嬉戏的海豚,潜水,游泳,打水,将烦恼抛到了脑后。

  “你追不上我。”罗杰喊。

  “你打什么赌?”

  “你追上,这个岛就是你的了。”

  “我可不想要这个荒岛,但我要追上你。”罗杰消失在水中,哈尔也潜入水里。

  在水下20英尺也许更深的地方,罗杰开始沿着岸边游。哈尔紧紧跟在后面,在珊瑚礁变宽形成另一个小岛的地方,罗杰忽然觉得水变得很凉。

  好像是从陆地流入海底的暗流。一会儿,他游过了那个区域,后来哈尔也感觉到了,他们都很奇怪,然后浮回到海面上。

  罗杰甩甩头上的水,“你觉得那是什么?”

  “是从陆地的一个岩洞里流出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能说知道。”

  “这意味着我们找到了淡水!要么,就意味着我是草包。”

  “或许你真是草包。”罗杰说。

  “真想我们有个瓶子。好了,咱们先下去喝个够。”

  哈尔又潜入水中,当头进入冷水区域时,他张开嘴,让水进入嘴里。是清凉甘甜的淡水!他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游上来,罗杰在他身边也上来了。

  “是真的。”他赞叹道。

  哈尔高兴得手舞足蹈,“事情开始向好的方面转化了,”他神气他说,“呆在这儿,做个记号,我去拿椰子壳。”

  10分钟后,拿来了椰子壳。

  “必须有个盖子或塞子啊,”罗杰说“你下去时怎能保证海水不流进来呢?”“我认为无需保证海水不进去,”哈尔拿着椰壳潜入水中,海水立即装满了椰壳。当到达冷水区域时,他把椰壳翻了过来,手伸进去换了几次水,盐水重,流出来了,淡水充满了椰壳。

  他侧着拿椰壳,游回海面上,在珊瑚石上和罗杰会合。

  “尝尝,”他把椰壳递给罗杰。罗杰小心地品尝着,接着,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少喝点儿!”哈尔警告他,“你身体内部像骨头一样干燥,如果一下子喝得大多,就会有麻烦事了。”

  再一次将海下泉水灌满了椰壳后,他们拿着这个珍贵的礼物来到奥默面前。这个烧得虚弱的病人看到盛满水的椰壳时,激动得流出了眼泪。他抿了一小口,把椰壳放在一边。

  “我一生中也没尝过如此好喝的东西。”

  “你不多喝点儿了吗?”哈尔问。

  “呆会儿,一下子喝很多我的胃受不了。”

  “现在,我们有了生活中两样最基本的东西。”哈尔说,“房子和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因为没有食物。”奥默苦恼他说,“我本该帮你们的,现在我躺在这里,像根树干一样没用。”哈尔充满感情地看着他棕色皮肤的同伴,“你站狂枪口前时,帮了我大忙了。”

  “别提这事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或许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此刻,我能为你做的最好的事是给你找点吃的,来,罗杰。”

  罗杰很不愿离开鲨皮屋这个凉快的地方。

  “我不相信,在这个地狱般的珊瑚岛上能找到食物。”他抱怨着。

  “有一个好的迹象,”奥默说,“你曾提到在岛上有海鸥。如果这里没有食物,它是不会在这儿的。”

  “很抱歉,”哈尔说,“它已走了,是昨晚飞走的。”

  有一阵儿,他们谁也没说话。尽管有了水。失望仍沉重地压迫着他们的精神,饥饿使他们觉得虚弱无望。哈尔准备起身,当他站起来时,脚步似乎不太灵活,因为他觉得双腿发软。他走出了小屋。

  “来啊,朋友,”他回过头叫罗杰,“我们得证明那只海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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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找到了食物


  饥饿使他们目光敏锐。他们仔细地在珊瑚岛上寻找着,一切可食的东西都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们翻开珊瑚石,在下面寻找;他们搬动树木,在海滩上挖沙土。

  他们失望了。

  三小时后,罗杰疲倦地倒在地上,头枕着一根木头,再也不想动了。

  渐渐地,他听到吱吱声,好像来自树干内部,他叫来哈尔。

  “把你的耳朵贴在树干上,你能听到声音吗?”

  哈尔倾听着,“这里面有生命,或许我们用刀子可以找到它。”

  他们切开树干,看到里面已腐烂了。罗杰又觉得一阵恶心,他看到了类似大毛毛虫的东西。

  “是蛆,”哈尔叫道,“过一段时间它会变成甲虫的,先把它装进口袋里,看看是否能再找几只。”

  “你不是说我们要以此为食吧!”

  “当然是了,乞丐无权挑剔。”

  他们一共找到了14只蛆,把它们拿回来给奥默看。

  “这东西有毒吗?”罗杰怀疑地问。

  “没毒,”奥默说,“而且含有丰富的维生素。”

  “不用煮就能吃吗?”

  “要煮,太阳会帮忙的,它们不习惯阳光,把他们放在炽热的岩石上,一会儿,就烤熟了。”

  烤蛆的味道不算坏。事实上,经过两天的饥饿,每个人都觉得这顿饭很香。

  “你找到蛆的地方一定还能发现白蚁,”奥默说,“它们也喜欢腐烂的树木。”

  奥默的猜想被证实了,在树的另一部分,孩子们发现了一个白蚁窝,又肥又大的白蚁,也不喜欢阳光,躲进树干的洞穴里。哈尔和罗杰把它们弄出来,放在烈日下炎热的岩石上,它们蜷缩起来,死了,干了。

  孩子们又有食物了,他们几乎变得快乐了。

  罗杰咂咂嘴,“如果回到家里没有蛆和白蚁吃,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说。进一步的搜寻,没有什么收获。在太阳落山之前,哈尔又潜入海中取淡水、他似乎觉得海底暗流不像原来那么强了。这股暗流或许是因为几天前下雨形成的。雨水渗透过珊瑚石,从海底流出来;但如果不下雨,这些淡水就不会持续不断。哈尔回到宿营地,心里很害怕,但他没说什么。

  “这片水域里一定有鱼,”他说,“我们怎样才能捉到鱼呢?”

  他们讨论着捕鱼的可能性,他们没有鱼线、钩子、钓杆、鱼饵、网、鱼叉,捕鱼确实成问题。

  奥默如果没有生病或许会帮他们出主意。但此刻,他很累,已经睡着了。

  哈尔和罗杰继续讨论着,但罗杰也困了。

  “我们能设个圈套,”哈尔说,“如果我们有个箱子、盒子或是篮子。”

  “但我们什么也没有,”罗杰打着哈欠,“所以我们无法设圈套。”

  “没错,我们可以。”哈尔喊道。他还没说完就跑出屋子,罗杰睡眼惺松地跟着他,他不知道哥哥想出了什么妙主意。

  尽管太阳已经落山了,但天还没黑,哈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海边,他开始把珊瑚石垒起来。

  “请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好不好?”

  “我想用珊瑚石设个圈套。现在正是时机——在海水退潮时,我们堆起一个围墙,涨潮时,海水就会流进来,或许,鱼也会流进来。当退潮时,一些鱼就会留在珊瑚墙里被围住了。”

  “如果行得通,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罗杰赞同道。他们开始垒墙,将墙延深至海水中几英尺,这样,即使在低潮位,墙内也会有些水。

  他们垒完后,一个3 英尺高、20英尺宽的堰坝便矗立在那里了。

  哈尔计算着,潮水在午夜后会上涨,太阳升起时将退落。

  第二天早晨,阳光刚刚照射在鲸鲨皮屋时,罗杰就已醒了,想吃早餐,他吃的蛆和白蚁早就消化完了,他想吃更丰盛的东西了。

  “快醒醒,你这睡虫,我们得去看看堰坝中有什么了。”

  在珊瑚石垒起的浅水塘里,几条鱼在挣扎着试图逃脱,其中的一条极漂亮,绿色和金色的鱼身上镶有蓝色和红色的条纹,哈尔把它视为天使。还有两条鱼可没这么漂亮,却很好吃,一条鲮鱼,一条鲱鲤科鱼。还有一条毒蝎鱼,他们把它留在水池里,希望下次涨潮时,海水会把它带回海中。

  罗杰正准备用手抓锥形星鱼,哈尔拦住他。

  “那鱼触须上有毒,”他说,“如果你的手碰上它,你的胳膊就会肿起来,
  接着,你全身都会肿起来,很快你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

  罗杰离开那条鱼远远的。他们捉住了其它一些鱼,带回宿营地,奥默高兴极了。

  “当然,我们可以生着吃,”他说,“但煮熟了味道会更好。如果我的手有力气,我就能生火。”

  “让我试试。”哈尔说。但心里确没有底儿,因为他记起在亚马孙河漂流的岛上,他点火时所遇到的麻烦。

  首先,他弄来引火物,至少,这很容易。从腐烂的树木上,他刮落污秽的木灰,再把树木劈成薄片和长条,然后,他和罗杰把它们堆积了起来。

  “现在,找个引火棍,”哈尔说,“一定要很白,很干燥的。”

  “这个怎么样?”罗杰从海边捡起一根,它既轻又干燥,像根骨头一样。

  “就要这样的。”哈尔说。

  他折断一小截,把一头削成尖的,再把长的一截支撑在石头上。开始用削尖的一头在上面上下划着。

  他越划越快,因为只有用力和快速才可能成功。他的脸上渗出了汗珠,长长的木条上被尖尖的木头划出了一个槽,木屑不时落入槽内。

  他的动作更快了,木屑里不时泛出了烟味,接着,火从木屑上燃起。

  趴在地上的罗杰轻轻吹着火焰,使它燃烧得更大一些。火烧起来了,哈尔停止划木条,将其它木条架在木屑上,火越烧越旺。取火成功了。

  “唷!”哈尔出了口气,擦着他额头上的汗。“我想我还是喜欢用火柴点火。”

  孩子们急忙草草地将鱼洗了洗,然后,用树枝叉着,架在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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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十臂巨怪


  奇妙的晚餐使罗杰做了个噩梦,他蜷缩着身体,辗转翻滚,最后,惊醒了。

  “海黄瓜,”他喊到,“我的眼睛,我瞎了,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喂,别嚷了,快睡觉!”哈尔吼道。

  但罗杰无法人睡,他爬出了小屋。当他发现自己并没瞎时,才放心。

  周围残留的竖起的树桩,像黑色雕像。

  星星告诉他已是凌晨3 点钟了,南十字星反射在湖水中。

  他沿着湖边在沙滩上漫步。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内心仍很害怕。他走到大
  洋边上,海边平静,没有一丝涟漪,潮已退了。

  他无聊地想知道网里抓到了什么,他走到网边,向里面张望。

  这一望,可吃惊不小,有两只大眼睛正望着他。它们像晚餐用的盘子一样大。
  毫无疑问,没有一种生物有这么大的眼睛,一定是在做梦。而且肯定是个噩梦。

  眼睛里发出鬼似的绿光,好像眼珠后面有两盏灯,像绿色的交通信号灯,甚
  至更大,它像在说,“走开!”罗杰很想走开,可他的腿很虚弱,一步也动不了。

  突然,池水晃动了,是被什么大家伙掀动的,两道圆圆的绿色光芒离罗杰越来越近。

  他恐怖地大叫一声,仍然跑不起来,他被“粘”在了地上。

  哈尔慌慌张张地跑到他身边,“你怎么回事?”又生气他说,“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睡觉?”

  然后,他也看见了罗杰见到的东西,和罗杰一样,他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它们看上去像眼睛,”他说,“可它们不可能是眼睛,哪儿有这么大的眼睛,它们肯定是某种罕见的发光浮游生物——漂在海面上的小生物。”

  “你这个笨蛋!”罗杰吼道,“浮游生物不会沿圆周游动。它们就是眼睛,绝不是别的什么。天啊,它们看上去和下水道检修孔一样大。”说着,他的身体向后倾,好像怕摔在这两潭“绿池”之中。“小心!它过来了!”

  那家伙向前移动了一二英尺,迫使罗杰他们俩恐怖地向后退了几步,它的移动带动他中水的巨大振荡,巨大的黑色旋转物像只巨蛇升上天空;又落下来。“一只大乌贼。”哈尔喊道,他走近一步,想仔细看看。突然,一只巨臂向他卷来,他向后跳了一步,及时躲开,但他和罗杰都被海水打湿。

  “它在拍打海水。”罗杰说。

  “不,它在发射墨汁,我们身上都是那玩意儿。别把它弄进眼睛里去。”

  他们躲开了乌贼的射程。

  罗杰说,“难怪人们称它为墨鱼。”

  “对,那还是上等墨呢,你可以用它写字,它很像印度墨,我记得有一位探险家用这种墨写了一页航海日志呢!”

  “你看它乱扑腾,它会追我们吗?”

  “我想它不会上岸的。”

  “但它也不能逃入海中啊!”

  “如果他知道怎样逃走,它就能轻而易举的办到。但它的头脑像它的身体一样笨重,我想它从未在这样的网中呆过,它绝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希望我们能把它活着带回去,巴辛先生想要这么个家伙。”

  “他可得不到这一只,我们只能希望回到我们的帆船以后再碰这么一只,在亨伯特洋流一带有很多乌贼。”

  “那是流向南美海岸再流到这些岛上的吧?”

  “对,你还记得我们读过有关六名科学家在救生筏上的那本书吗?他们凭借亨伯特洋流从秘鲁飘到这些岛上。他们看到了不少乌贼。晚上,它们漂浮在海面上,白天则沉人海底深处。”

  两只巨大的绿眼时而发亮,时而昏暗,就像有人在眼后将电灯时开时关,罗杰不禁打了个寒颤。

  “天啊!难道它从未眨过眼?”他想起在岩洞中搏斗过的八角巨怪,它的眼也充满邪恶,不过它很小,像人眼那么大,也不像鸟贼,眼睛能发光,“现在我知道章鱼和乌贼的区别了,我以前一直弄不清楚。”

  “它们的区别还不只在于眼睛的大小,章鱼的身体呈袋状,乌贼则像鱼雷,它的样子像只巨大的钢笔,它的动作也像。它不是有8 只触手。而是10只,其中两只特别长,触手上长的不是吸盘,而是锋利的刺,非常危险,它们甚至能切断电线。”

  “你是不是有点故弄玄虚?”

  “一点儿也没有,在一次美国博物馆自然史学家的探险中,他们用来做钓杆的轻钢丝缆就被乌贼咬断了。因此,我们得小心点儿,除非你是由比钢缆还硬的东西造成的。”

  黎明时分,黑暗即逝,天空呈灰色,他们能更清楚地看到这只乌贼了,它占据了整个鱼池。事实上,鱼池已装不下它那强有力的臂膀,它们伸过珊瑚石,放在沙滩上。

  它那鱼雷状的身体不断改变着颜色,从黑色到棕色,从棕色到黄褐色,从黄褐色到苍白色。

  眼睛有1 英尺多宽,看上去比夜间更为可怕,绿光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黑色,像两个藏着一切恐怖的黑色岩洞。它们盯着哈尔和罗杰,充满了野蛮的愤怒。孩子们在无情地不眨眼的目光下觉得自己很渺小。

  “太平洋的噩梦!”哈尔吸了口气,“真是名符其实。”

  潮水还未完全退却,但已很低,鱼池中的海水所剩无己。乌贼在涨潮时能轻易逃生,退潮时,它并没有觉察到潜在的危险。现在,它被困在珊瑚石垒起的鱼池中了。

  海水被乌贼喷的墨汁染成了墨色,它不时把自己的身体充满水,再如火箭般喷出。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只有用背撞“墙”才有点儿作用。

  “看它的身体,”罗杰赞叹道,“它有20英尺长。再看那些触手,也有20英尺长。”

  “和有的乌贼相比,它还算小的。人们找到过42英尺的乌贼标本。另外,在一次科学探险中,人们幸运地看到了一只巨大的乌贼和一只抹香鲸之间的战争,乌贼赢了,它有75英尺长。”

  “但是,”罗杰说,“这个平凡的、小小的、40英尺长的家伙对我赚钱来说已经足够大了,我们用不上它真是太糟了,我想,涨潮时它就会逃走。”

  “或许,我们能利用它,”哈尔叫道,“我们不是需要绳子吗?”

  “绳子!乌贼身上哪来的绳子?”“那些触手,我敢打赌,把那些触手切开当绳子用,会和皮子一样结实。”

  罗杰不太相信。

  “为什么不能呢?”哈尔继续说,“如果人们能用王蛇或蟒蛇皮,为什么不能用乌贼呢?马来西亚人用蚺蛇皮,它很耐用,他们用它盖在家具上,再运到伦敦的商店去卖,它几乎用不坏。这些触手的任何一只都能和蚺蛇皮或蟒蛇皮一样结实。”

  “你说得也许有理,”罗杰承认,“可我不愿被一只触手缠住;而你也不能走过去取一只触手下来吧!它的骄傲会反对你的!”

  太阳升起时,阳光激起巨怪的愤怒,它喜欢北冰洋和南极洲的冷水,它不在乎被亨伯特洋流从南极带到热带,因为这股洋流很冷。白天,它呆在洋流底部的寒冷区域,太阳落山后;它会浮到海面上,当太阳再升起时,它又沉人海底,它极为憎恨阳光。

  被阳光烤得难受的巨怪开始凶猛地拍水,它的触手拍着珊瑚石,上面锋利的刺在石头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突然,猛一用力,它向前飞跃了6 英尺,同时,伸出一只长长的触手,罗杰平安躲开了,哈尔想逃跑却被绊倒了。

  顷刻间,巨怪的触手绕在他腰问,缠紧了。他感觉到触手上的刺刺透棕榈布做的衬衣,扎进了肉里。

  罗杰一边用珊瑚石抽打乌贼,一边叫道:“奥默,奥默!”

  乌贼用触手把哈尔拉向嘴边,鹰似的大嘴张开,露出一排牙齿,哈尔用尽全身力气抱住珊瑚石,但毫无用处,像蛤蛇皮一样有力的触手使他松了手,他又拉住其它石头,可都被拽开了。

  奥默两手撑地,拖着受伤的腿,一跛一拐地走来。

  “快点儿!奥默!”罗杰叫道。不知怎的,他深信这位波利尼西亚人知道怎么对付乌贼。罗杰不再扔石头了,他的举动一点儿也影响不了乌贼的触手,现在,他用双手拉着哥哥的脚,将自己横在一块大石头后边,死不放手。

  两个男孩再加上块大石头仍不是乌贼的对手,它拖着他们俩,也拖着石头。现在,哈尔离那张开的嘴只有一二英尺了。

  “小心!”哈尔喊道,另一只触手朝罗杰袭来,罗杰一转身,躲开了。

  奥默终于赶到了。他捡起一块大石头,然后,站起身,将重心放在那条好腿上,把石头扔了出去。长期的训练使他扔石头如同抛矛,拉弓和放箭一样准确,虽然由于枪伤,他身体很虚弱,但当最需要时,他的身体增添了新的力量。

  石头打中巨怪的嘴,又紧紧卡在嘴里,使它无法吐出来。

  由于满嘴都是石头,巨怪不得不放弃将遗弃在岛上的人当成一顿美餐的想法,但它仍在用触手惩罚哈尔。

  “快点儿!帮我搬起这根圆木。”奥默喊道。罗杰抛开哈尔的脚,帮奥默抬起一根椰木。

  “现在,朝它的两眼中间撞!”

  他们抬着木头、向前跑,奥默忘了腿上的剧痛,用木头的一端朝巨怪的脑袋击去。

  乌贼的触手痉挛地伸向天空,触手松开了,哈尔被抛到10英尺高的空中,又被摔在珊瑚石上。

  10只触手萎缩着,抽动着,像临近死亡的蛇。然后,它们静静地躺在地上,失去了活力。

  罗杰和奥默转身帮助哈尔,他已站起来了。但站不稳,他躺过地方的珊瑚石上沾有斑斑血迹,身体上也有伤口在流血。

  “我没事儿,”他说,“我只是划伤了,来,罗杰,我们帮奥默一把。”

  他们各自支撑着奥默的一只胳膊,像一副拐杖,将奥默架回小屋。在那里,这位波利尼西亚人疼得瘫倒在地上。那天,他一直很疼。

  哈尔和罗杰回到已死的巨怪那里。奥默扔的那块石头仍在他嘴里,哈尔看到那条缠着他身体的像蛇一样的触手,不由颤抖了一下。他仍被刚才的惊吓和恐怖搞得头晕脑胀。

  “很遗憾,我们不得不把它杀死,”他说,他有着自然学家对杀生的厌恶。

  “不是它死就是你亡,”罗杰提醒他,“另外,我们要想活着走出这个岛,
  就需要它做绳子。”

  “没错儿,我们得趁涨潮前快点干、否则,潮水上来会把它带进海中的。”

  乌贼皮的确很厚,他们用了好几个小时才将10只触手整理好,放在太阳下晒干。

  “明天我们就把他们割成条。”哈尔说。

  涨潮了。潮水拖动着乌贼的身体。“跟这尸体告别吧,”罗杰说,“或者你想用它做晚餐?”

  “我不想吃它,东方人吃小乌贼,认为很鲜,我可不喜欢这条祖母辈的鸟贼,但在海水把它带走之前,我们还需要它身上的一样东西。”

  他用一块硼瑚石敲打着剪子般锋利的嘴,敲下来一半,它很像斧子头。

  他又从椰树干上折下一个树枝,最后,用从触手上割下的一条“绳子”,将“斧子头”捆在树枝上。

  “或许不太好看,”他说着,晃了晃做成的斧头,“但当我们造木筏时就用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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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找到了教授的珍珠


  第二天,他们刮掉大乌贼触手上的肉,将触手割成细条,很快,阳光就将这些细条晒于了。

  “我们要不要将它们鞣软?”罗杰问。

  “如果我们想让这绳子用上几年,我们就要把它鞣好。现在,我们另有其它目的,只需耐用一二个星期就可以了。”

  “用乌贼触手做绳子,真滑稽。”

  “为什么?人们还用其它奇怪的动物呢,像袋鼠、水牛、鸵鸟、鹿、蜥蝎、鳄鱼、鲨鱼、海豹以及海象。”

  他们从一条20英尺长的触手上割下4 条皮子,连接在一起,做成一条能够延伸到海底的绳子。他们又把棕涧布袋系在绳子上,准备潜水了。

  “让我先下。”罗杰说。

  他一只胳膊下夹着珊瑚石,另一只手拿着袋子跳进湖中,水面上溅起浪花,哈尔看到弟弟沉入海底时晃动的身影。

  罗杰很难将脚控制在身体下方,不断向上浮,他用脚夹住了块石头才解决了问题,这样。他的头才在脚的上方。

  他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个巨人拥抱着,他能做到的只是防止肺里的气体爆炸。

  他开始捡起牡蛎放入袋中,牡蛎壳很粗,有的还有刺,他很后悔没有戴上奥默的手套,他的手上被划出一道道血印,如果鲨鱼嗅到这血腥昧——但在环礁湖中是不可能有鲨鱼的,不管怎样,他不希望有。

  15只牡蛎才装满一袋,他坚持把袋子装满,在这可怕的压力下他呆了多久,好像有半个小时了。

  他将装满牡蛎的袋子留在湖底,自己先回到水面。他大口喘着粗气,身体痛苦地抽搐着。他的脸疼得变了形,手臂和脸上的血管涨出了皮肤。他像得了瘟疫似的在阳光下哆嗦着,他觉得又冷又虚弱。

  哈尔着急地责备他。

  “你在下面呆的时间太长了,你呆了两分钟,就连波利尼西亚人也呆不过三分钟。”

  罗杰努力使自己坐直,“我没事儿,”他迷迷糊糊他说,“把袋子拉上来,看看里面有什么。”

  哈尔拉着绳子,将袋子提出水面,在袋子即将出水时,他用另一只手托住袋底,以防袋子被压破了。他将袋中牡蛎倒在沙滩上,15只巨大的贝壳像15只黑色的乌龟展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等不及了,打开了一个又一个,寻找着珍珠,可一个也没找到。

  罗杰不高兴地盯着海底。

  “别跟我说还得下去一次。”

  “恐怕得下去很多次,现在,轮到我了。”

  “戴上手套,”罗杰看着自己发红的手,劝哈尔,“以防你的手被划破。”

  哈尔戴上手套,夹着珊瑚石和袋子,潜入海底,他没有花时间使自己的脚朝下竖直站着,而是展成扇子般漂浮着,同时,迅速将袋子装满。

  然后,他回到水面,尽量放慢上升的速度,可当罗杰将他拉出水面后,他也疲惫不堪地躺在珊瑚石上。鲜血从耳朵、鼻子、嘴里流出,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胸部一起一伏像个风箱。

  “恐怕,我不是两栖动物。”他喘着气说。

  罗杰将袋子拉上来,他们焦急地打开贝壳。

  他们轮流操作,罗杰打开第一只贝壳,哈尔扫开第二只……,一连打开12只贝壳,都是空的。下一个又轮到罗杰了。“13,”他嘟嚷着,“这可是个不吉利的数字。”他将刀子刺入贝壳中,一转,贝壳“嘴”张开了。他的手伸下去下,摸索着。

  他摸着摸着停下手,看着哈尔,眼睛睁得滚圆,嘴张着,呼吸变得急促。

  “天啊!我想这里一定有。”

  他用手指将珍珠取出,有一阵子,谁也没说话。他们坐在那儿,看着珍珠,
  惊呆了。

  然后,哈尔悄声说,“我的上帝,它怎么这么大!”

  他的确大,是孩子们见过的最大珍珠。它很圆,看上去是白色,换个位置再看,它的乳白色中反射着天空和湖水的所有颜色。它好像有生命。

  罗杰把它放入哈尔手中,哈尔很奇怪,原来它很重,这证明了是颗上等珍珠。他慢慢地在手上转着这颗珍珠,那上面没有一点儿瑕疵,它太不真实了,充满了太多的神秘的光,好像它是太阳或是周围景物的一部分。

  当他用另一只手遮住阳光,那颗珍珠仍然发光,不过,那更似日光罢了。

  罗杰脸上充满迷惑的表情,他低声说:“天啊!看教授见了它会怎么说。”

  “我想他会认为他的实验成功了!”

  “成功?怎么才能让他看到呢?这里离教授太远了。假如我们把它丢了,或是它被人偷了;假如我们回到旁内浦,如果我们能回到那儿,卡格斯监视着我们,怎么办,……”

  “别担心!”哈尔笑了,但很明显,他也感到了突然而来的责任,“这就是手中有宝的麻烦,”他说,“一旦你有了宝贝,你就不得不考虑怎么才能保存好它,我们拿去给奥默看。”

  在黑暗的小屋里,珍珠仍然光彩夺目,就像它自身是一团火。哈尔把它放到奥默眼前,奥默轻声赞叹着。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珍珠,”他说,“在这片水域中,从未找到过这么大的珍珠。毫无疑问,教授证明了波斯湾牡蛎可以在太平洋安家。递给我那杯水。”

  他将珍珠扔进装满水的椰壳中,珍珠迅速地沉入水底,“这证明它的重量是无与伦比的,”

  “帮我们保存它吧,”哈尔说,“我一想到可能会丢了它就怕得要死,放在你那儿会安全些,你保管它吧。”

  “那可不行,”奥默说,“它会使我睡不着觉的,我想,你该负责到底。”

  哈尔不情愿地接过珍珠,用棕榈纤维将它包起来,以增加它的体积,不至于掉了注意不到。他把它放入衣袋中,觉得自己好像立刻紧张了起来。现在,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都要小心他保存它。“

  “好吧,”他叹了口气,“我们还得继续工作,教授不能根据一颗珍珠就作出结论。”

  天黑前,他们又找出两颗珍珠,第二颗稍小,第三颗最大。奥默称这三颗珍珠是“令人感到舒服的吉星”。

  “我要说一点儿也不舒服,”哈尔说,“‘我知道,在我把它们交给斯图文森教授之前,我是不会舒服的。”

  那天夜里,在不安的睡眠中,他梦见木筏翻了,沉入了海底,鲨鱼扯下了他的上衣。后来,他看清,鲨鱼就是卡格斯,他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手中拿着三颗珍珠。

  醒来时,浑身都是汗,他摸摸口袋,宝贝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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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木筏


  木筏是在伸向湖面的倾斜沙滩上建造的。

  罗杰不加思索地开始拉木头,但哈尔很谨慎,他养成了做事前先思考的习惯,他料想到木筏造好后会很沉,他们无法把它搬入水中。

  他把一根木头放在岸边,又将另一根放得离岸稍远些,与前一根平行放好,这些不是用来做木筏的,而是用来作为滑轮。木筏将建在这两根木头上,造好后,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入湖中了。

  7 根长15一20英尺的木头一根挨一根地放在滑轮上,最长的一根放在中间当船头,太长的木头要锯戍适当的长度,如果没有用乌贼嘴做的斧头,这项工作是无法进行的。

  他们用鸟贼皮当绳子将7 根木头捆在一起。

  孩子们退后几步,审视着他们的工作。

  “它开始有船的形状了,”哈尔说,“但我们还得造个遮阳的舱,还该有个帆。”

  罗杰看着周围的珊瑚石,凄楚地笑笑,“哪个也造不成,”接着又说,“等一下,能不能用我们的房顶?”他看着小屋,“我们可以用它做舱顶。”

  “也可以当帆用。”哈尔兴奋他说。然后,他的脸又沉下来,“用什么作桅杆呢?椰树干太粗了。”

  解决这个问题,意味着更艰苦的劳动。他们用把珊瑚石楔进木头中的方法,将木头劈开,劈开一半后,再劈一次,做成一块18英尺长、4 英寸厚的木板,再用刀将它削成圆形。

  桅杆很粗糙,也不直,任何船厂都会因造出这样的船桅而名声扫地的,孩子们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他们又削又砍,又在船首打了个洞,然后,将桅杆插进洞中。

  舱顶和帆要等他们不可用小屋子时再做。

  造木筏用去三天中的大部分时间,为航行收集必需品又用去了几天的时间。

  最重要的必需品是水。他们必须立即储备,否则,就找不到淡水了,因为海底中的淡水在逐渐减少。每天,他们几次到海底取水,每次取回一满椰壳,每次,他们都感到水势在减弱,水越来越咸。

  哈尔和奥默商量着。

  “我们在木筏上怎样储存淡水呢?一椰壳水是没有用的,我们也找不到更多的椰壳了。”

  奥默双眉紧锁,“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原来我们的岛上有山羊,我们可以用山羊皮做袋子。或许,如果你们能捕到一只海豚,就可以利用它的皮。”

  “但我们不能守株待兔,在淡水完全消失前,我们必须将它储备起来。”

  奥默继续削木头,他的手很巧,他用椰树干为自己削了一副拐杖,现在,又用从椰树干上削下的薄板,造木筏上用的桨。

  他看着面前已经完工的桨,“我们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用椰树造的,它给我们食物、房子和衣服,我想你们用其中的一部分也可做制作水桶,但这是个苦差事,你们必须把木头削空。”

  “等会儿,”哈尔喊道,“用已经空了的东西行不行?”

  奥默不解地看着他。“在另一个岛上,”哈尔接着说,“我们发现了一丛竹林,当然,它们全被飓凤刮倒了,但——”

  “就用它了,砍大约6 英尺长的。”

  砍完竹子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三棵竹于被砍了下来,每只直径有5 英寸,它们中间是空的,可不完全空。

  竹节之间是堵住了。

  怎样才能把竹子弄通呢?刀子只够得着第一竹节。

  剑鱼救了他们,它是两天前落人网中的,鲜美的鱼肉被做成了很多顿可口的食物。

  是罗杰想起了用剑龟来救急。他跑到海边鱼网附近扔剑鱼刺的地方。

  他将一块和自己体重差不多的大珊瑚石砸在剑鱼刺上,使剑脱离了刺,剑有3 英尺长,尖部很锋利。他在剑尾绑上一根木棍,增加了它的长度。

  现在,他有了一把利剑。他知道这把剑可以刺穿比竹节硬得多的东西。

  剑鱼以用剑刺穿透结实的船壳而闻名,传说在巴老礁的一条剑鱼不仅刺穿了摩托艇的船壳,还刺穿了一艘铁制的油罐船。

  哈尔看着聪明的弟弟,很高兴。他们俩将剑伸进一根竹子内部,把竹节一一刺穿,只留下最后一个做底。

  三根竹子一一这样处理后,再放到海滩上暗泉的上方。他们轮流下海取回淡水,装入竹子内,一直忙了一天。当竹管装满后,他们用椰木做塞,将口封好,放在木筏上木头与木头间的凹陷处,再系好。

  “现在,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口渴了。”哈尔高兴他说。

  削下来的竹节也成了很有用的副产品,竹子根部长出了竹笋。显然,暴风雨到来时,它们就开始生长了。奥默说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竹子长得很快,有时,一天能长高1 英尺,竹笋成了饥饿人们必不可少的蔬菜。

  竹子也给他们带来了糖,竹节白色固体中含一种甜汁,奥默称它为印度蜜,它几乎和太妃糖一样,成了可口的甜食。

  “想想,居然在荒岛上发现了糖。”罗杰嘴里嚼着竹节说。

  竹子还使他们有了做饭锅,取一节竹子就行。不用怕竹子会被烧焦,把水烧开是不成问题的。

  又准备一根竹子储藏食物。

  他们把鱼切成条在太阳下晒干。应该在鱼上洒些盐,但直到奥默告诉他们岛上的人怎样制盐前,他们一直毫无办法。原来很简单,把海水放在有坑的岩石里,让水蒸发,石头上便沽有一层盐。

  至于从牡蛎床中取回的壮蛎肉,他们也尽量吃完,但还是留下一点储存起来,作为备用。最后,将剩下的几个牡蛎和咸鱼条一起储入了竹子中。

  放进竹子的还有被东方人推崇的一种干海藻,罗杰对此并不感兴趣。

  “我觉得它很像菠莱,”他说,“可是不如菠菜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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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几只鸟飞回小岛上,其中有被人称为营塚鸟的滑稽动物,它像运货飞机般懒洋洋地飞翔着;在岩石上行走时,是摇摇晃晃的,显然,它还未学会害怕人类。当奥默拿着两块石头敲打时,它竟跑了过来。不知出于一种什么莫名奇妙的原因,敲石的声音对这种滑稽鸟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奥默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它,把它洗净做熟,然后,放入储藏食物的竹筒中。

  含有大量卵的海胆也被储藏起来,卵是可食的,但人们必须小心不把它的脊柱刺破,因为海胆脊柱里的东西和眼镜蛇一样含有毒液。

  一天晚上,罗杰被侮滩上的一种声音吵醒。他爬出小屋,看到一只圆圆的、黑乎乎的家伙朝水边爬去。啊!是海龟,足足含有两百磅鲜肉!或许是来到沙滩上下蛋的,这正是罗杰听到的声音。

  他不能让海龟逃进湖水中。他追它,扑在它背上,可它并不在意地继续向前爬,罗杰用脚伸人沙滩想抵住,但也不起作用。

  他跳到海龟后面,抓住龟壳的一侧,想将这大家伙掀翻,但它太沉了,他翻不动,于是,他想叫别人来帮忙。

  哈尔和奥默还没有睁开眼,海龟已经逃入湖中了。

  罗杰仍不想放过它,他纵身骑在龟壳上,就像骑在马背上一样。虽然,他从未骑过海龟,但他了解那些波利尼西亚孩子是如何骑海龟的。

  他抓住龟脖子的后面,龟壳的前部,然后,他重心向后,把海龟向上拉。

  这使海龟不能沉入海底,只能游在海面上。

  但它直接向湖中心游去,罗杰思考着进一步的对策。对了,他应该抓住海龟的一条后腿。

  他用一只手向后摸索,抓住了海龟的一条右腿,紧紧抓着它,使他不能划水。这样,海龟只能用其它三只腿向右沿圆周运动,直到它的头转向沙滩罗杰才松手。

  他隐约看到在沙滩上的哈尔和奥默。

  “我带回了香肠。”罗杰喊道。

  海龟也有办法,它开始左右转向,罗杰不得不时而抓住它的右腿,时而又抓住它的左腿,使它的头始终朝向沙滩。一阵子忘了抓住龟壳前部,这家伙迅速下沉,在罗杰想法把海龟拖回时,海龟已把他带人了水下一英哼深的地方。哈尔和奥默帮他将海龟椎上岸。大海龟张开嘴乱咬着,差点儿咬住哈尔的腿。“我们马上就会让它停止乱咬的。”哈尔说着掏出刀子。

  海龟威胁般抬起头,它坚韧的皮肤和成年的长相看上去像个愤怒的老人。

  “别杀海龟爷爷!”罗杰喊道,“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我们把它带到木筏上,让它活着,那样当我们需要食物时,我们就有新鲜的了。”

  “好主意!”奥默一边用棍挖着沙土一边说,“但它是海龟奶奶,不是爷爷,这儿是它下的蛋”

  在一个1 英尺深的坑里,海龟下了100 多个蛋。

  罗杰捡起一只蛋,感到很奇怪。他发现蛋壳不像鸡蛋壳那么脆,而是软的。

  “你们怎么吃龟蛋呢?”

  “你在蛋壳上咬个口,把里面的汁挤入嘴中,很好吃的,我们把它们煮了,带上吧!”

  龟奶奶被拴在树桩上,孩子们走回小屋。黎明时分,他们醒了。

  他们认为已找到了足够的食物,今天,他们就要开始冒险航行了。

  他们将作屋顶的鲨鱼皮取下,割成两块,每一块都有10英尺长、8 英尺宽,一块用来作帆,另一块作船顶。一根圆木拴在帆上缘,然后,用乌贼皮作的升降绳将它升到主桅杆上,鲨鱼皮帆下边两个角各系在绳子上,这样,它就被脚索扣住了。

  舱很简单,三根破开的竹片弯起来做架子,竹片两端固定在甲板上,在架子上铺上鲨鱼皮。鱼皮两端落在甲板上,也紧紧地扣在圆木上。

  结果,舱很像半个桶,只是仑不是木制的,而是用鲨鱼皮做的。

  “它很像我们在亚马孙时在船上用过的舱。”罗杰说。

  的确像,只是这个舱略矮了一些,也并不大舒服,但对适应太平洋上的风暴却有优势。它有3 英尺高、5 英尺宽,从前至后,有8 英尺,躺在里面,躲避赤道上炽热的太阳已经足够大的了。它的前后都可以扫开,从船尾可以径直看到船首。

  海龟蛋煮好后,收起来,龟奶奶趴在木筏上,被拴在桅杆旁。

  现在,他们准备出发了,却开始感到离开了呆了两个星期的被他们视为家的地方有些遗憾。

  他们不需要别人告诉他们在海洋中乘木筏航行的危险,他们全靠海凤和海浪的帮忙,他们想试着南行,但很有可能被冲向北,东,或西,他们的桨和粗糙的帆与风力和洋流相比真是微不足道的。

  准备出发时,他们试着用喊叫和歌唱掩饰心中的恐怖。

  “让我来为它举行首航仪式。”罗杰喊道。没有香摈酒,他将一只海龟蛋在船首木头上摔碎,然后宣布,“我命名你为好船‘希望号’。”

  然后,三人将木筏推入湖中,开始了航行。

  木筏穿过珍珠湾,哈尔和奥默仔细研究着它的性能。

  “它浮得很高,地不进水。”奥默说。

  “它航行得也不错,”哈尔说,因为船头是尖的,椰木又直又平滑,木筏没有来回摇晃的趋势,“怎么用舵指挥它呢?”

  在船尾的奥默将身体重心压在桨叶上,小船慢慢地向右转。

  “真是个不错的木筏。”

  起风了,哈尔调整着长方形鲨鱼皮帆,以利用风势。

  但要穿过连接大洋和环礁湖的水道,就必须顶风而行。为了省去在短时间内降帆和升帆的麻烦,罗杰将帆转了00度角,使它侧对着风。

  然后,孩子们拿起桨,实际上划桨是件苦差事。哈尔估计到尽管有凤,退潮仍能帮他们离开环礁湖。

  15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宽阔的大洋中,“希望号”随着洋流一起一伏地奔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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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水上龙卷风


  最初两天的航行很平静,以至船上的三个人几乎忘了航行开始时的忧虑。

  风从东北部吹来,他们缓缓地向南驶去,这样继续下去,将能到达旁内浦;如果错过旁内浦,至少能通过马歇尔群岛到库塞、旁内浦、特克和椰浦的海道上,那样,他们就能遇到大船,从而得救。

  白天,太阳是他们的指南针;夜晚,星星为他们指路。他们大致将24小时分割成12份,轮番工作,每个人每次在舵旁不超过两小时。虽然他们没有精密计时表,但他们能根据太阳或星星的位置计算时间。

  水从圆木的缝隙里透上来,使他们的脚下一直是潮湿的,他们感到很凉爽和愉快。当太阳升起时,他们就得躺进鲨鱼皮作的舱里去乘凉。

  放在圆木间存放淡水的竹子筒,不时被溅上来的海水降温。哈尔有点儿着急,因为他们的食品消耗得很快,他希望能捉些鱼来充饥。

  五颜六色的海豚在船边辖戏,它们的身体通常是蓝绿色,翅是金黄色,但他们能像变色龙一样改变自身的颜色。有时,它们像抛光的铜一样闪亮。

  有一只跳到了船上,而它苑了之后,身体上失去了漂亮的颜色,变了略带黑色的银灰色。

  第三天,一条大鲸鱼盯上了“希望号”,它朝木筏游来,每次,它巨大的头露出水面时,都会喷出水柱。最奇怪的是听到它沉重的呼吸声,因为呼吸对这种鱼来说已不是什么时髦的事情。只是对木筏上的人来说才是必要的。当人们想像一只30英尺长的怪物将对这几根木头采取什么行动时,他们几乎停止了呼吸。

  “只要它用尾巴拍一下,”罗杰焦虑地说,“我们就得落入水中。”

  鲸鱼绕着木筏转了两圈,然后,潜入海中,尾巴上卷着大量的水,伸向空中20英尺高的地方,水像暴雨般落到船上三个人的身上。

  鲸尾落入水中,猛地一转,掀起一层浪,又打在整个木筏上,三个人都湿透了。

  “通知排水工!”罗杰站在齐膝深的水中大喊。

  比起小船来,木筏有一个优点,水顺着圆木径直流回到海里。

  鲸游到木筏下面,又从另一侧钻出来,它离木筏太近了,又掀起一个浪花,压在木筏上,鲸的侧面撞在右舷上,顷刻间,“希望号”似乎要变成烧火用的碎柴禾。

  好像从恐吓到它领地来的人们那里得到了满足,鲸深入海底,毫无踪迹了。

  边缘被打到的圆木松劲了,眼看着要漂走,孩子们及时抓住它,把它拴紧。

  早晨,风停了,沉重的鲨鱼皮帆无力地摇打着桅杆,海面像油一样平滑,没有风,太阳好像比平时要热上十倍。

  奥默环视四周,“我不喜欢这天气,”他说,“突如其来的平静意味着要有麻烦。”

  天空没有云彩,只能看到东边有一个黑色柱状物。

  顷刻间,北边较远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个黑色柱子。

  “水上龙卷风,”奥默说,“太平洋这片水域的水龙卷比世界其它地方都频繁。”

  “它们危险吗?”

  “有的危险,有的不危险,那两个就不危险,它们像你们已目睹过的陆地上的旋风,它们将纸和树叶带到几百英尺高的空中,‘尘鬼’,你们这样称呼它们,但——”他忧虑地看着海平面,“那些小黑柱常常预示着大家伙的来临,大家伙常常像飓风。事实上,这就是飓风,海上飓风。”

  “陆地上的飓风可以把房子吹跑。”哈尔说。

  “的确,”奥默答道,“恐怕你很快就会看到海上飓风的威力了。”他抬头看着天空中东北角方向。

  其他两人也随着他看。

  他们眼前形成一朵云,它好像在距地面3000英尺高的天空上,迅速变黑,凶猛地摆动着,像一个怪物,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难怪,哈尔想,波利尼西亚人称之为天兽,并对此有很多迷信传说。

  人们可能猜想到的绿色光是黑暗中闪烁着的眼睛。

  “它不会比我们经历的飓风更厉害吧!”罗杰说。

  “很可能更厉害,”奥默答道,“当然,它不会持续那么久,飓风可以横跨600 英里,但水龙卷不会超过3000英尺,它力量很大,但不会影响很远的地方,我什么时候都更情愿飓风的到来。”

  哈尔很想采取什么行动,“我们能离开这儿吗?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

  他把桨伸进水中。

  “你最好还是省点力气,”奥默说,“你根本分析不出水龙卷的方向,或许你会划入风口里,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在这里,希望事情不会太糟。”

  那怪物的尾巴每一刻都在变长,现在它看上去像章鱼的触手,又长又黑,在海面上舞动着。

  空气今人窒息的平静,没有一丝风,但云端传来一阵喧嚣,伴随着猛冲的声音,就像你涉水走向瀑布一样。

  现在触手下的海面波动了,光滑的海平面形成了尖锥状,水柱不断喷射,像疯狂舞蹈着的妖精。

  旋转加速了。大量的海水形成疯狂的漩涡被呼啸着的风向前推起。

  但是木筏周围仍然风平浪静。

  哈尔知道,陆地飓风也是如此,它可以刮跑一间房子,而距它10英尺的另一房间却丝毫不受干扰;他曾听说飓风掀起了前院屋顶,而后院黄油搅拌机上的盖子却纹丝未动。

  “希望我们能免遭灾难。”他说。

  “希望如此,”但奥默的声音不那么肯定。

  “我们要不要降帆?”

  “如果它想要帆,不论升着还是降下都会把它带走。”

  知道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水龙卷手中是很痛苦的,你无能为力。

  旋转的海水现在成了巨大的旋流,但中心不是一个洞,而是一座小山,海水向上涌,越爬越高,好像是从上面长出的。现在它升得比木筏桅杆还高,形成圆锥形。

  最奇怪的是圆锥形变小的过程,不是水落人海中,而是变成雾气,升向天空。云的触手越来越低,海的手臂越来越长,它们碰在一起,发出嘶嘶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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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形成了值得一看的东西:旋转的水柱有3000英尺高,顶部融于黑色云彩中,底部融于旋转的海水中。旋转的海水十分可怕,它像疯狂的野马伴着呼啸的风声旋转着,遍及越来越大的海面。现在,风暴圈已有2000英尺宽了。圈内的海浪不断上涌,又碰到一起撞碎,好像决意要将其它浪的“脑浆”打出来。

  “我敢打赌,风速有每小时200 英里。”哈尔说道。但风的呼叫声和水声太大,谁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高傲的水柱开始倾斜,好像顶部有人推了它一下似的。哈尔看到水柱向木筏的相反方向倒去,才松了一口气。水柱上端的风带着黑色云彩朝远处飞去,“希望号”幸免遭难。

  但水柱像多变的巨人一样喜欢捉弄人,倾斜的水柱改变了方向,先是向一个方向,随后又转了一个方向,旋转着,扭动着,好似挂在天柱上的一条大蟒。平静的阳光下自由飞翔的海鸥突然被旋风抓性,抛向上空,不断旋转,它的翅膀无用地拍打着,直到被天空的云彩吞没。

  是什么力量导致一切东西部上升呢?即使在生与死的紧张关头,哈尔的脑子仍然寻问着,并设法找到答案。

  上升的气流在天空形成低气压区,它旋转着,和飓风旋转的原因一样,也和普通的风旋转的原因相同,这个原因就是地球的自转。这一旋转的离心力使中心成为真空,海水被吸了上来。陆地上飓风绕着房子旋转,真空使墙裂开,因为屋内空气的压力比屋外大得多。同样,飓风来时,瓶塞会自动从瓶口弹出。他突然想到,如果飓风向他们袭来,竹管口的塞子也会跳出,他们将没有谈水喝。

  但他已没有时间想这个问题了,也更来不及采取什么措施。突然,风的一只巨臂向舱顶下部袭来,将舱顶掀起刮走了。孩子们平躺在甲板上,双手紧抱着木筏。

  接着,帆被刮跑了,飘在旋转的风中。它像个奇怪的东西,先是被抛上100多英尺的高空,然后,又被甩出落入海中。

  太阳落山了,空气中充满了水汽。奥默叫喊着,可谁也听不到他在喊什么。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果不是一定要用双手抱着木头,罗杰会用手掌捂住耳朵的。

  现在,木筏落入旋转中心。涌起的浪将大量的水泼洒在木筏及它上面的乘客身上,“希望号”不断被水吞没,然后,它又从令人窒息的泡沫中浮出水面,孩子们紧抱木筏,好像骑在发狂的野马背上一样。

  海龟第一个离开木筏,一个浪打来,给它松了绑,它被抛向空中大约有12码,像个旋转的盖子,很快又被另一个浪吞没了。

  哈尔像看商店的橱窗一样看着,他看到龟奶奶翘起尾巴,直游向海底的安全地带。

  他决定,如果木筏坏了,他就要学海龟了。人可能比不上聪明的老海龟。

  水龙卷中心形成的水山时而逼近他们,时而又远离他们,使木筏上的人在希望和绝望中摇摆着。

  孩子们现在看不清东西,他们的眼睛被风刮得睁不开。虽然,空气从他们的面前飞驰而过,他们仍觉呼吸困难。你不敢迎着风——它会像充气球一样顺着你的鼻子和喉咙进入体内。如果你转过头,你就将置于真空之中,无法呼吸。你必须将脸埋在圆木中间,或者用手捂着嘴和鼻子,以减缓空气的流动,吸一口气。

  正当你想办法呼吸时,却又被成吨的水淹没了,有时,你好像觉得永远也出不了水面了。

  一次,当被浪吞没的小船再度浮出时,哈尔看到旋转的水山正向他们压来,它像运动中的火山,从山顶上升起的黑柱则像烟雾,整个黑柱向他们倾倒过来,柱顶错过木筏时,哈尔觉得它像一棵大树,比加利福利亚最高大的红杉树还高十倍。

  当旋转的水山接近他们时,风转了向。现在,“希望号”到了水龙卷的中心地带。

  在陆地上遭到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抓住屋顶或是沉重的材料,可现在,风会不会将木筏及其上面所有的人和东西一起带到空中,就像《一千零一夜》中坐着魔毯上天的乘客呢?

  最可能发生的事是木筏将被折断,猛烈摇晃的木头将把他们拍死。

  哈尔把嘴对着罗杰的耳朵。

  “潜入海中。”他喊道。

  上升气流已经包围了他们。用椰树布做的衬衫被卷入云端。

  如果水山不向他们袭来,离心力就会将小船甩向一边,哈尔希望如此。

  如果信仰能使山移动,那么信仰也该能使小山停止移动。

  但天上的风神决定着水山移动的方向。它们恶作剧般压在了木筏上。

  突然,绝望的“希望号”面前出现一道绿色海水组成的“坚固”的绿墙,在木筏上方,哈尔惊恐地看到了一条鲨鱼,它在那儿像草盆子里存放的一个标本。此时,木筏被推向水山顶,飓风控制的翻滚着的海水将木筏拍断了。

  再过一会儿,那些飞舞在空中的木头就会向他们砸来。哈尔知道,奥默懂得该怎么做。但奥默仍抱着一根木头,关切地看着罗杰,当他看到两个人都潜入水中后,他便丢开了圆木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

  他们很难潜入海中,上升的水流推着他们旋转上升,把他们推向海面。

  如果在海面上,水龙卷将像蝴蝶吮花汁似的将他们吸向空中。哈尔用尽全身力气划水,后来,上升气流的推力不那么强了,他能自如地游了。

  他躲在混乱世界的下面,只要他径直游,沿哪个方向都无所谓,因为任何一个方向都能使他游到旋转的边缘。

  海里的平静令人舒服。经历了恐怖的大海的喧嚣后,他现在几乎能边游泳边休息了。在距海面3 英深的地方,他们能感到某种洋流,但他知道这种洋流是离心的,可以把他从水龙卷中心带出去。水龙卷不像其它漩涡,会把他带出旋涡,而不是卷入到里面。

  当身体里缺少氧气时,他又升到海面上呼吸。他发现仍在漩涡的中心,便潜入海中继续游;当他再次露出海面时,他发现自己已在飓风干扰不到的海面了,周围只有细碎的浪花。

  黑柱倾斜得更厉害了,整个水柱向西南方向运动,旋转喧嚣的海浪和水柱溜走了,风停止了呼啸。

  周围的空气回到了飓风来到前的平静,浪也越来越小。直到这时,哈尔才又想起那条鲨鱼,他不知逍鲨鱼是否也被这场面吓坏了。现在,风暴过去了,鲨鱼会不会对他和他的同伴们产生兴趣呢?

  他看到100 英尺外的海面上露出一个棕色脑袋。

  “喂,奥默,你在哪儿?”他叫道,“怎么样?”

  “很高兴你没事儿,哈尔,”奥默喊道,“你看到罗杰了吗?”

  他们沿圆周向两个不同方向游,哈尔猜想着,弟弟是否能挺得住,这孩子会不会被吓傻了,不知道怎么游泳了?他会不会头露出水面时被落下的木头击中了?

  他的着急多余了。罗杰这孩子不仅平安,而且正忙碌着什么。罗杰发现了两根木头,并把它们拖到一起,现在,他正用木头上挂着的一段乌赋皮绳把两根木头拴在一起。

  “干得好!”哈尔喊道,“我去看看是否再能找到几根木头。”

  奥默也开始了寻找,他们沿圆周在木筏被打断的地方来回寻找着,到他们可能去的海域上都找了,但一根木头也未找到。

  一阵雷声,刚才水柱上方的乌云中出现了几道闪电,又是一阵雷声。

  接着,连接海天的黑柱从中间断开。下面一部分塌入海中,掀起巨浪,上面的一部分卷入云端。

  似乎炸弹在云中爆炸,接着,下起了暴雨。风更大了,云彩带着暴雨迅速向海平面掠去。

  水龙卷消失了,却留下三个失去信心的男子汉。哈尔和奥默又找寻了一番,可仍未找到失落的木头。

  他们疲倦地游回由两根木头组成的木筏旁。他们爬上木筏,躺在上面,但三个人太重了,木筏开始下沉。

  罗杰翻身入水,用一只手托住木筏,使它又浮在海面上,每一次浪都能打到木筏上,打到躺在木筏上的人身上。

  竹管里装的食物和水没有了,没有帆,没有桨,没有栖身处,甚至没有用棕榈树叶做的衬衫和面罩遮太阳,没有一只木筏能同时支撑他们三个人,除了刀子外,没有任何武器可以抵御危险。

  罗杰把头露在水面,不时警惕地环顾四周,随时准备对付鲨鱼的袭击。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他说,“我可没什么情绪。”

  奥默由于刚才过分使用那条受伤的腿,现在被疼痛折磨得脸都变形了。

  他抬起头,笑了笑。

  “我休息好了,”他说,“我们俩换个位置吧。”

  他溜入水中,罗杰爬上木筏,呆在刚才奥默占据的位置。

  “还不算差,”奥默轻声说,“我们都活着,我们有两根木头,三条粗布裤子,三把刀子,况且,我们还有要交给教授的珍珠,还有吧?”

  哈尔把手伸进口袋,“还有。”

  “很好。因此,我们能把它们交给教授。”

  他滑到圆木的一端,开始游泳,把木筏推到他面前,朝南边游去。慢慢地,木筏破浪前行。

  或许,奥默的话没有太大作用,但起码比什么都不说好些。哈尔内心深处对这位波利尼西亚朋友充满了深深的敬佩之情。只要航行中有这种勇气和耐心,“希望号”就永远不会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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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希望号”遇难


  他们轮流在“船”上休息。在坚硬的圆木上呆一个小时左右,忍受着海浪对脸上的冲击,再到海里游游泳,推着木筏,活动活动筋骨。

  游完泳后,爬上木筏躺一会儿,也是一种放松。

  随着时间的延长,每一次放松的感觉都越来越少,最后,只有不舒服的感觉。夜晚就更难忍受,简直无法睡觉,他们必须时刻处于清醒状态。当浪打来时,他们要屏住呼吸,一睡着,就会因海水阻碍了呼吸而醒来。

  成群奇特的、有时是可怕的生物来观察这个浮着的木筏,孩子们从未发现海洋中有如此多的生物。

  海洋中有很多生物,但帆船或蒸汽船上的乘客很少看到它们。一些海鸥和飞鱼可能靠近大船,但大多数深海动物不敢接近扬着帆或冒着烟的大船。

  原来那只带舱和带帆的7 根圆木船也比现在这两根半沉没在海中的木头更有威胁力。这个小小的浮着的东西或许更像一条奇怪的鱼,吸引其它鱼聚集过来了。

  海底满是灯光,就像从空中俯瞰夜晚的城市,罗杰顺着木筏边向下看。

  “那儿有条灯笼鱼,那儿是条食星鱼,天啊!那是什么?”

  两只巨大的眼睛正懒洋洋地跟着木筏。它们有1 英尺多宽,闪着黄绿色的灯光。

  “那是你的老朋友,大乌贼。”哈尔说。

  罗杰浑身打了个哆嗦,“它不是我的朋友,它会不会上来抓我们?”

  “它会的,但我们最好别这么想,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正在作为船的动力机的哈尔加紧游了几下,那两只眼离开他们远去了。

  但紧接着,更可怕的东西出现了。他们看到了另一只眼,很大,足有8 英尺宽,闪着银光,来到船头,又在海下1 英深处跟着木筏,看来像一轮满月。罗杰话都说不出来了,这种情况太少见了,奥默将手放在他胳膊上,发觉他有些发抖。

  谁看到后面跟着个长这么大眼睛的怪物会不发抖呢?

  “这次不是眼睛,”奥默说,“它是月亮鱼,因为它的光像月亮又是圆的而得此名。”

  “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你看到的是它的头。”

  “那它身体的其它部分呢?”

  “没有什么其它部分,它只有头,因此,有人叫它头鱼。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太阳鱼,因为白天它躺在海面上睡觉,沐浴着阳光。”

  “除了头以外,它长过其它什么吗?”

  “长过,那是在它小时候,它有尾巴,后来掉了,和蝌蚪一样。当然,它的头不只是头,它还有胃和其它器官,头周围飘着的东西是鳍。”

  它的鳍和它的头相比似乎小了点儿。

  “它大概有一吨重。”罗杰赞叹道。

  “的确有。有时,我们从小岛上爬到一个正晒太阳的太阳鱼上,假设它是个岛,来取乐。”水下月亮跟着木筏前进了几分钟,接着当看到4 条大蛇样的东西游在亮光上时,罗杰又感到浑身发凉。它们的身体没有固定形状,月亮鱼发出的光清晰地照出它那扭曲的身体,它们有8 到10英尺长,和人的腿一样粗。

  “它们是蛇吗?”

  “是海鳝,”奥默说着拔出刀,“一种鳝鱼,小心点儿,它们什么都吃——包括我们在内。”

  “不受欢迎的客人,”哈尔边说边泼水不让进攻者靠近,“我们在学校读过的那个养了一桶海鳝当宠物的老罗马人是谁来着,他每天早晨将一个奴隶扔进桶中喂它们。”

  奥默手里拿着刀子,紧盯着海水,“这类海鳝很可怕,它是两栖动物,它甚至能爬上红树。等着扑向从树下经过的任何猎物。我们在旁内浦时,一个人被它咬伤送进了医院,两天后他就死了。”

  蛇形的海鳝在木筏底下游来游去,罗杰也准备好刀子。

  “它们会到木筏上来吗?”

  “有可能,有时,它们中的一条上船,它用尾巴拴在船舷上缘,再轻轻跳上船。大多数动物不会主动进攻,除非它们受到干扰。但海鳝很好斗,它的牙有1英寸长,像刀尖一样锋利。”

  罗杰抓紧刀,“敢第一个上来的就让它掉脑袋。”

  “那是最不该做的事了,”奥默警告他,“血会招来鲨鱼,另外,它们头和脖子的皮很硬,但他们尾巴的皮很软,它们受不了尾巴上受伤。”

  罗杰侧躺在木筏上向海中看,觉得背上被拍了一下。

  几乎就在罗杰眼前,一条黑色尾巴紧紧缠在圆木之上,强有力的肌肉使它盘卷的身体跃出海面,借着星光,罗杰看到那罪恶的头和张开的嘴向他袭来,他还没能转过身,奥默就冲上前用手紧握住拿刀的手。同时,他的刀向海鳝尾部刺去,海鳝的身体抽搐着落进海中。

  “那条鱼不会再打扰我们了。”

  水中再也没有看见侮鳝的影子。

  罗杰觉得头晕,很虚弱,他有这个年龄孩子所具有的旺盛精力,但这一晚,他觉得有点受不注了。他很快睡着了,可一下又被打到脸上的海水惊醒了。

  奥默看出来,如果这孩子不好好睡一觉,就支持不住了。

  “罗杰,坐起来,”这孩子听了他的话,“现在,转过身背朝向我,好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地睡觉了。”

  罗杰疲倦得已无力和他论争了。他的身体被奥默坐着的身体支撑着,头靠在他肩上,很快睡着了。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大浪能打到他脸上,当大浪袭来时,奥默用手捂住他的鼻子和嘴,轮到奥默到海里推木筏时,哈尔代替他支撑着罗杰。罗杰一直睡着。

  起风了,三个湿透的身体感到很冷,他们很高兴看到太阳出来了,但还未到一小时,他们就又要忍受冷飕飕的黑夜了。

  罗杰醒来,睡眠使他有了些精神,但又饿又渴。他有些生气,因为只有他睡着了。

  “搞什么鬼?”他生气地说,“如果你们能受得了,我也行,我不需要照顾。”他看见同伴的手,又看看自己的,它们被海水泡得收缩了。

  “我们像被包起来的木乃伊,递给我冷霜。”

  但他们不可能有冷霜。罗杰跳入海中,代替哈尔充当这条不大好的“希望号”的发动机。

  他们越来越感到饥渴,经常泡在水里,有一个好处,水透过皮肤渗入体内,因此,不像在陆地缺水时那么渴。但天黑之时,他们宁愿用一颗珍珠——如果是他们的珍珠,换足够他们喝的淡水。

  那晚,罗杰执意要当大家的保护人,让他们俩轮流靠在他身上睡觉。但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一次真的睡着了。结果,他和靠在他身上的哈尔一同滚入海中,冰冷的海水立即使他们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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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群东方狐鲣在木筏周围游嬉,孩子们不断试着抓它们,可一条也没有抓到。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条鱼线,”奥默看着圆木皮,“我们通常用椰子壳做,但树皮也应该行。”

  那天,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用于把树皮上的纤维剥下来,把它们扭成一股绳,虽然只有5 英尺长,却很结实。奥默又用圆木做了个钩子,可是没有鱼饵。

  他们满怀希望将鱼钩放入水中,哪条鱼会傻到咬空钩呢?

  那群东方狐鲤不见了,其它鱼在木筏周围游动,鱼钩没有引起任何鱼的注意。又是一夜一天,由于带咸味的海水及皮肤不断碰擦圆木,孩子们感到身体疼痛,他们的脚肿了,长着红红的斑点和水疱,疼得钻心。

  “这叫‘浸泡脚’”哈尔说,接着又忧郁地补充,“下一步就该用盐水煮了。”

  经常是湿漉漉的、带有盐分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很厉害,他们的眼睛充血,发炎,疼痛难忍。

  口渴使嘴唇裂开了,舌头肿得嘴里无法容纳,它像楔子尖一样不断向嘴外延伸,嘴里好像被胶水粘住了,罗杰用海水湿润嘴唇,再吞下一点点。

  “小心点儿,”哈尔警告他,“喝一点儿没事,可一旦开始喝就很难止住。”“每个人都需要盐,”罗杰反驳道,“它能产生什么坏结果呢?”

  “太多的盐会使你昏迷,然后,你会有两种结果:一是疯了,二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又有什么?”罗杰痛苦地说,“我们喝不喝海水都会处于昏迷状态的,”他用手遮在前额上,“我已经看见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了。”

  “像什么?”

  “像暴雨,凉爽的、甘甜的雨,在那边,”他指着东南方向,“我知道那里没雨,可……”

  “的确下雨了!”哈尔喊道,不到半英里外,细雨从天直降下来,拍打着海面,“我们快点儿去。”

  他们俩也跳入海中,和奥默一起推木筏,三人一起快速地将木筏推向下雨的地方。

  在他们赶到之前,他们失望地看到雨小了,变成了雾,接着太阳出来了。

  “看,那边又下雨了。”这次,只在他们前面0.25英里,他们肯定能及时赶到的,雨从被西风吹来的一小块乌云中降下。

  他们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游泳,很快,发现又没希望了。他们疲倦了,但风并没有疲倦,他们越用力游,雨似乎离他们越远。

  顷刻,那小块云彩消失了,连刚下过雨的迹象也没有了。

  “你说这只是我们的幻觉吗?”罗杰怀疑地说。

  “当然不是,我们不都看见了吗,是不是?”没人回答,“是不是?难道你没看见吗?奥默?”

  “我觉得我看见了。”奥默犹豫他说,“我——我什么也不敢肯定了。”

  “但这儿有可以肯定的东西,”罗杰喊道,“我摸到它了,一条金枪鱼上钩了,”他把鱼拎起来给他们看,是条黑色有光泽的鱼,不到1.5 英寸长,但有很多肉。

  他们立即用刀将鱼切开,除了骨头外,吞下了所有的东西,还留了一小条肉做鱼饵。

  他们感觉好多了,也不那么渴了,鱼肉、特别是像合汁多的金枪鱼肉,含的水分是淡水,不是咸水,可惜这点儿水仍不够。

  带饵的鱼钩比空钩有用多了,不久,一条小剑鱼上了钩,把它拉到船上,很快又吃光了,只留下了做鱼饵用的。

  在有小剑鱼的地方一定也有大剑鱼,因此,哈尔看到海水突然波动起来并不奇怪。

  “小心!”他警告正在游泳的奥默,一条巨大的剑鱼正用它的剑凶猛地袭击着小鱼,它把小鱼弄碎后,再吞下。这条剑鱼有16英尺长,能轻易将人像切鱼一
  样切成两部分。许多鲸鱼在受到剑鱼袭击时也会败下阵来。

  奥默尽了最大努力,躲避剑鱼的袭击,小鱼血肉模糊的尸体漂在海面上,哈尔和罗杰用手尽量多地打捞它们。

  血腥味招来了一条大虎鲨,它飞快地朝一条受伤的鱼游去,把它吞了进去。

  鲨鱼的行为激怒了剑鱼,它立即向鲨鱼发起进攻,它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用它的武器攻击鲨鱼。它游到距鲨鱼6 英尺近处,然后,横着身体将它的剑刺进鲨鱼身体内,血流了出来。

  “10分钟内,就会有100 条鲨鱼赶来。”哈尔叫道,“我们在劫难逃了。”

  哈尔跳入海里,跟着,罗杰也跳入海中,他们的脚上沾满了碎鱼尸。

  他们和奥默一起,迅速将木筏推离这片屠杀场,再回头一看,海面上漂着许多鲨鱼,鱼血染红了海水。

  他们嚼着碎鱼。

  “那条剑鱼帮了我们,”哈尔说,“你们看,我们有些运气。”

  第二天,他们的运气又没了。附近海面只有海蜇,它们覆盖了几英里的海面,木筏后面的人置身于海蛰群中,每次,当浪打来时,都有海蜇打在木筏上的人身上。海蜇触手能降服其它鱼类,对人的皮肤来说,也是件烦恼的事。

  海蜇中最厉害的一种叫“海脂”,它是一种7 英尺宽,触手有100 英尺长的红海蜇,当游泳的人被这种海蜇缠住时,必须有同伴才能帮忙解脱。

  就是在“希望号”驶出海蜇群居的海域里。圆木上仍带有海蜇身上的粘液。第二天,他们看到这次航行以来的第一群鸟,黑燕鸥及鲣鸟饶有兴趣地围着木筏飞翔。

  “这意味着我们离陆地不远了。”奥默说。

  疼痛的眼睛在海平面上巡视着,但仍没有树木的踪影。

  三个人都很兴奋。他们讨厌一切,甚至相互讨厌。

  哈尔说他最不愿意和罗杰一同呆在木筏上。罗杰说他和哈尔打交道最难受。

  每个人都认为其他人疯了。他们说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奥默开始用他的方言谈话,他没完没了地说着。罗杰说:“我要去沙滩。”他起身向海里走,哈尔抓住他的脚腕,砰地他又重新坐在木筏上。

  哈尔看到了暴雨,但那是根本不存在的暴雨,他还看见长满椰子树的岛屿,瀑布从穿过沐浴在水雾中的热带树林里的岩石上飞流而下。

  当起风、天阴、海浪涌起时,他们几乎没有知觉;下雨了,他们几乎不知道张开嘴接雨水。

  愤怒的海洋将木筏朝西南方向推去,出于一种绝处逢生的本能,他们都紧抱着圆木。

  暴风雨的黑暗和夜晚的黑暗融为一体。哈尔隐约感到风的呼啸以及木筏随着浪一起一伏地向前移动。

  后来,传来一阵声音,不像是大海的呼啸,那是浪花拍打岸边的呼啸。

  这一定是他们的又一幻觉,它像海浪拍打陆地的声音,很可能是他们疼痛的脑袋里敲打的锤子发出的。

  木筏机械地向前,一会儿,又后退,接着又向前,圆木下面产生了一阵摩擦声,然后,木筏又被水椎起,又是碰撞声。

  圆木断了,运动停止了,哈尔感到身下是粗糙的沙子。

  他伸手摸摸罗杰,那孩子被浪抛到一边去了。

  奥默怎么样了?奥默在水中,用绑木筏的绳子拴住手腕,这样,如果他失去知觉,他将不会离开木筏。

  哈尔寻找着,暴雨遮住了星星,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在木筏周围摸索着,然后,又大胆走回海里。他的脚碰到什么东西,他蹲下身,是奥默。他把他拖出海面,放在离海边10英尺的沙滩上。

  奥默是那样沉,他一定溺水了。

  哈尔知道应该做什么,摸脉,将水排出,人工呼吸。

  哈尔梦见他做了这些事,后来,他也躺在沙滩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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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死里还生



  哈尔从死亡中醒来。一位黑发上插了朵英蓉花的棕色皮肤天使手捧清凉甘甜的椰汁递到他嘴边。

  由于舌头肿得很大,椰汁很难下咽,但他本能地喝了一点儿。

  太阳升起了,但没有直接照在他身上。他躺在长满果实的椰子树的阴凉处。微风送来阵阵花香,远处传来音乐声。

  罗杰和奥默躺在他身边,其它棕肤色天使在照顾他们,英俊的男子从树林中走出来。

  哈尔感觉很虚弱,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又回到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他抱着圆木,感到身体向上,但是不是海浪把他托起来的,他不知道。

  他又被轻轻放下,听见了很多声音。他嗅到了烧柴禾以及做饭的味道。

  他睁开眼,他们是在一个村里。那里的房屋全是用棕榈树做顶,他和同伴躺在干净的垫子上。蔓藤爬上房顶,一棵芒果树伸出它巨大的臂膀遮住屋顶,树上长满桔黄色的芒果,像圣诞树上的饰品。

  阳台尽头露出许多张棕色的脸向里面张望,表情温柔、友好,取代了黑夜和风暴。

  有人俯身向他,又是那位天使,他朝她笑笑。她用木勺从木碗里舀了些东西喂他,那是面包果、香蕉和椰汁做成的糊状物,他觉得那是他吃过的最好食物。

  当他噎住时,她想可能是喂得太快了,就放慢了喂食的速度。事实上,不是他肿起的大舌头而是感激之情使他哽噎了。

  一位老人挨着他坐在垫子上,令哈尔奇怪的是,他会讲英语。

  “我叫格兰帕,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你们受苦了。现在,你们回到了朋友中间,你们要吃饭,要喝水,要休息。”

  哈尔想说点儿什么,但睡意像云彩般裹住了他。

  当他醒来时,树影更长了。一定是下午了,他环视着这个安静的村子,没有街道,房子分散在树木之间。

  那些树可真棒,他刚才已注意到了那棵芒果树,现在,他又看到面包果、香蕉、桔子、柠檬、椰树、无花果、木瓜,以及桑树,所有的树上都果实累累。各种颜色的花爬满树干和树枝,叶子花、芙蓉花、牵牛花竞相开放。

  还有的颜色在运动中——红绿两色飞翔着的长尾小鹦鹉,灰红色的鸽子,以及金蓝色的翠鸟。还有一些温驯的小鸟在人们面前飞夹飞去,好像它们是主人的好朋友,在它们小小的身体上,他发现有红、绿、黑、白、蓝和黄6 种颜色整个树林传来令人心醉的鸟叫声。茅草房里人们的轻声细语与这种音乐混在一起,从远处还传来吉他的弹唱。

  他转向奥默和罗杰。他们也醒了,坐了起来,像他一样陶醉在美景和音乐声中,罗杰像往常一样引用著名的散文赞叹道:“人啊人!难道这只属于动物世界吗?”

  “咱们别折磨自己了,”哈尔说,“我们会最终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幻觉。”屋子里传来了说话声。接着几个姑娘和一位妇女走出来,把手里捧着的水和饭放在三个人面前,有熏鱼和火腿,烧鸽子,奶油芋粉酱,还有一篮子水果,有十几种之多。他们吃的时候,村长坐在他们身边,和善的老人脸上闪着光。

  “我们在哪儿?”哈尔问。

  “这是茹雷克。特克群岛中的一个岛。”

  特克群岛,南海的天堂!哈尔曾听到过许多有关特克的故事,它是被140 英尺长的珊瑚包围的一片很大的湖水。湖中有245 个岛。

  “这个岛在湖里吗?”

  “不,在珊瑚礁上,海洋在一侧,湖水在另一侧。”

  “这儿有海军吗?”

  “在主要岛上有。今早我去那儿报告了你们的情况,他们想立即见到你们,但我请求他们,让我照顾你们一天,等到明天早晨他们再来。他们说,他们接到报告说你们在旁内浦失踪了。如果你们愿意,他们可以让你们乘明天去旁内浦和马歇尔岛的‘威尼贝’号回去,这条船有很好的医疗条件,你们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他笑了笑,“我已经说完了他们让我告诉你们的话,现在,我说点儿心里活,我们希望你们和我们在一起呆很久很久,让我们成为你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哈尔几乎控制不住眼泪了。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好意,”他说,“但我们必须走,在旁内浦我们还有很重要的工作。”

  第二天早晨,一条装有两只奖的小船带他们穿过美丽的特克湖。湖是圆形的,直径有40英里,周围是一片美丽的岛屿,有的像耸立的灯塔,有的上面长满了面包树、香蕉树、椰子树……,南海上深蓝色的天空和腥红色的叶子花、深红色的芙蓉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一些岛屿位于倾斜的沙滩上,另一些则耸立在陡峭的珊瑚岩上,还有5个岛上有100 多英尺的高山。

  有些岛很大,特尔有10英里长,摩尔有5 英里长。杜伯朗,海军总部所在地,有3 英里长。这里布满了大大小小千姿百态的岛屿,有一个岛只有0.5 英亩,还有些甚至更小。

  湖水,是多么的壮观;湖底像花园似的,有珊瑚,藻类,石帆,淡蓝色的地衣,红色的海参,深蓝色的星鱼,还有各种颜色的鱼游来游去;有海绵殷的珊瑚,也有珊瑚般的海绵,还有绿色海绵,腥红色海绵和金黄色海绵。

  “永远呆在这湖里航行我也不会厌倦。”哈尔赞叹道。

  一小时后,他们乘“威尼贝”号从东北水路驶出环礁湖,他们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美丽的茹雷克岛,看着他们的朋友站在沙滩上向他们挥手道别。

  哈尔爬上船桥楼对副舰长鲍勃。特雷斯说:“你可不可以拉响汽笛向他们告别?”

  副舰长笑了,他拉了三长声汽笛,向岛上的人示意。

  “威尼贝”号是一艘水上医院船只,它有X 光机、荧光检查器、药房和实验室,它的业务是巡视各个岛屿,为本地人治病并帮他们培训护士。

  孩子们最感兴趣的是铺着白床单的凉爽干净的床,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一位有经验的海军医生为他们治疗太阳的的伤和海水泡过的浮肿,医生告诉奥默,枪伤很快就会痊愈的。

  当哈尔想到是卡格斯的子弹使奥默如此痛苦,并且残忍地把他们抛弃在岛上时,他的血沸腾了,他等不及了,他要用拳头打死这个至人于死地的珍珠交易商。“我要让他死在我的拳头下。”他发誓说。

  副舰长用无线电通知旁内浦,孩子们已经找到了,正乘“威尼贝”号归来。

  经过三天风平浪静的航行,高卡克大岩石展现在他们面前,“威尼贝”

  驶进布满星罗棋布岛屿的旁内浦港湾,还没有抛锚,旁边就传来有人上船的声音,汤姆。布莱迪舰长和其他军官走了上来。

  “你们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在珊瑚岛上停留?你们为什么不乘那艘般回来?”

  哈尔笑了,“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答吧,首先,卡格斯回来了吗?”

  “卡格斯?谁是卡格斯?”

  “噢,我忘了。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位受人尊敬的琼斯传教士。”

  “琼斯被一条船搭救了。他看上去很呆板。眼里无神,他迷了路,食品和水都没有了,他喝了海水,像个疯子。还是在前些日子,他神志清醒时,我们向他询问过你们,他说你们决定在岛上呆一段时间等他回去。”

  “根本不是这样的,”哈尔说,“他向奥默开了枪,然后,把我们丢在岛上,开船跑了,我们没有食物,他希望我们会死在那里。他不是传教士,他是珍珠交易商,名叫卡格斯。我们去的那个岛有个珍珠饲养场,他想偷珍珠。”布莱迪很惊讶,“我一直觉得他的传教语言很怪。”

  “他现在在这儿吗?”

  “不在,他找了条大船,和几个人一起又出海了。我们以为他去接你们了,因此,听到你们在特克岛遭难,我们非常吃惊。”

  “他去了多久?”

  “有一个星期了,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尽说疯话,声称要去天边挖一罐金子。他百分之九十疯了,同行的人几乎怕跟他去。他举止怪癖,总是抱着一本航海日志,谁也不让看。如果谁碰一下,他就气得口吐泡沫,他也不告诉我们要去哪里,他带了一名受过航海训练的本地人,看来,他会到达目的地的。”

  “他绝对达不到,”哈尔说。布莱迪询问地看着他,可哈尔没有进一步解释,“我希望他能尽快回来,他会发现我的拳头在等着他。”

  布莱迪笑了,“我理解你的感觉,但还是省着你的拳头吧,监狱在等着受人尊敬的传教士琼斯。”

  哈尔和布莱迪都错了,卡格斯会躲过哈尔的拳头,也不会进监狱,更不幸的灾祸已降临到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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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迎接新的历险



  孩子们和艾克上尉一起搬进他们第一次来旁内浦时住的房子。上尉告诉他们,“快乐女士”号已经修复了。

  “她已整装待发了。”

  “那些鱼呢?”

  “都活蹦乱跳的呢!事实上,章鱼有点儿太活跃了,它跳出水箱,爬上船索,我不得不叫几个本地人一起帮我把它放回去。”

  哈尔给父亲发了一封长长的电报,在向东方飞行的第一架飞机上,他寄了一个小小的但交了很多保险金的包裹给理查德。斯图文森教授。

  珍珠最后脱离他手后,他觉得轻松多了。

  哈尔问起那个想偷窃他们情报、又因请本地人喝酒被送进监狱的螃蟹,知道他仍在狱中。哈尔认为他已得到应有的惩罚,他去见布莱迪,作为这个岛的代理长官,布莱迪有权释放犯人。

  螃蟹被放出来了,他没有感激哈尔和布莱迪,而是立即在下一班出海的船上当了名水手。

  哈尔焦急地等待着卡格斯的消息,因为这个珍珠商所持的航海日志有误,他是找不到珍珠湖的,他绝对找不到。但假如他仍然找到了呢?假如卡格斯将宝贵的珍珠一扫而光,那么,他就会带着宝贝驶向其它地方,他就不会回旁内浦了。

  没有在珊瑚岛上发现孩子们或是他们的尸骨,他会猜到他们可能活下来回旁内浦了。因此,他会远远避开这里,他会带者财富驶向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那时,哈尔该怎样对理查德。斯图文森教授解释呢?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他的错,他被这个骗子欺骗了,把他作为乘客带到那个神秘岛上。想想,带贼回家,还告诉他钱藏在哪儿,是什么滋味?

  “我真糊涂!”哈尔晚上躺在港口边的日式房屋的垫子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哈尔耳边。

  太阳升起时,他走向港口。一艘奇怪的小船刚刚在距港口100 码的地方抛锚,几个棕肤色人和一个白人上了一条小船,然后划向岸边。

  哈尔睁大了眼睛,仅仅是他的希望呢?还是事实?那个白人正是卡格斯!

  哈尔的心怦怦跳得好像在打鼓,现在可以算总帐了,卡格斯必须对他的且恶行径进行解释。

  毫无疑问,这位珍珠商有枪,哈尔没有,他只带了把刀,但并不想用它,他要用拳头。他比商人轻70磅,还矮几英寸,没关系,老虎比大象小,但老虎能取胜,他感到胳膊上的肌肉紧张得像钢丝。

  卡格斯上了岸,他步伐不稳,张着嘴,眼睛无神。他那没剃过的黑胡子更增添了他的野性模样,没梳理过的头发像乱草堆盖在耳朵周围。背更驼了,像个变小了的巨人,两支胳膊从向前突的双肩垂下,像一对吊货的吊杠。

  哈尔拦住他的去路,卡格斯停下来。

  “你好,卡格斯,”哈尔说,“还记得我吗?”

  哈尔以为一只手会伸向放枪的枪套,他刚一动手哈尔就会先出拳的,他会一拳打在卡格斯的下巴上,另一举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但这个人的胳膊仍然垂着,他茫然地看着哈尔,没认出他来,接着走路,边走边说些毫无意义的话。

  从船上下来的一个人在哈尔身边停下,手里拿着六分仪,他一定是航海员了。“完全疯了。”他看着卡格斯说。

  “出了什么事?”哈尔问。

  “这个疯子的航海日志上有一些记载,他说那是一个岛的位置,那里有很多珍珠。当我们到达那个地点时,根本就没什么岛,他本来就受了刺激,这下更厉害了。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想找到那个岛,但我们在附近航行了很长时间,是为跟这个疯子在一起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岛。我们把他带了回来。”码头靠近岸边的一端传来一阵骚动,哈尔转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卡格斯咆哮着想挣脱两名警察,但他还是被带走了。哈尔几乎为这个使他和他的同伴差点儿死于太平洋一珊瑚岛上的恶魔感到难过。

  卡格斯没进监狱,而是进了医院。明天一早安排他乘飞机回旧金山,在那儿,他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哈尔告诫自己,应该对事情的整个结果感到高兴。他有很好的标本带回家,珍珠历险也成功了,他们活了下来,他们的敌人失败了。

  但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情绪很坏,他没能从惩罚卡格斯那里得到乐趣,大海对敌人的惩罚,他一点儿也不满足。他想到自己、罗杰和奥默在那个木筏上漂流时也几乎丧失了理智,他不希望任何人有这样的结果。

  还有一个原因,一次历险又结束了,当他在岛上或是在木筏上时,他愿付出一切代价结束冒险,但现在历险真的结束了,他又觉得不知所措。他感到自己像被解雇的雇员,没有人再需要他了,他被放在了架子上。

  要离开南海真是太糟了,他刚刚看到了它的奇观,还想再多看一些。

  他最痛苦的事情是要和奥默分手,奥默已经在找回家乡雷亚提亚岛的船了。

  哈尔知道对于分离,奥默也和他一样难过。罗杰、奥默、哈尔已成了三兄弟,现在要分手真是太遗憾了。

  他怀着忧郁的心情走进小城,在电报局门口停下来,有一封他的电报,他急忙打开,是父亲拍来的。

  他读着电报,越来越兴奋。然后,他跑出电报局,一直跑回住所。

  他发现罗杰、奥默和艾克船长各自坐在角落里,满脸愁容,谁也没说话。

  这间房子里充满忧伤。

  “好消息,孩子们!”哈尔喊道,“爸爸拍电报来了。”

  “我敢打赌我知道是什么内容,”罗杰说,“他让我们直接回家。”

  哈尔没理他,他开始念电文了:你们收集了很多动物标本,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又用货轮将它们运回了家,斯图文森教授说珍珠很棒,他热烈地赞扬了你们。如果你们厌倦了,就回家吧。

  “我说什么来的?”罗杰插嘴道,“我们为了完成他们的工作几乎丧了命。然后,当我们开始享受时,我们却必须回家了。”

  “等会儿!”哈尔说,“我还没念完呢!”他接着念道:如果你们愿意呆在那儿,现在有一个机会,斯克里普斯海洋地质研究院的人员正从圣第亚哥起航,将在檩香山与你们会面,他们将给“快乐女士”

  号带去潜水铃、潜水衣、网和水下摄象机等等为研究深海大色习性及捕捉标本应用的器械。如果感兴趣,告诉我,用航空信件详细说明。你们的母亲向你们问好,并向你们的朋友奥默致以由衷的感谢。

  奥默抬起头,眼睛里充满温暖和幸福的神态,他想说点儿什么,但他的嗓子哽噎了。

  “太棒了,孩子们,”艾克船长高兴地说,“这意味着我们被拴在一起了。”罗杰在房间里跳来跳去。

  “嘻嘻!嗬!和深海潜水员会面!我将第一个潜入深海。”

  哈尔笑了,“看来,似乎我们已取得了一致的肯定答案,我立刻就写信告诉父亲。”

  以后的事情怎么样了?在下一集《海底寻宝》中,我们将给您讲述又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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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面罩和通气管



  华丽小巧的“快乐女士”号船,在南太平洋极乐环礁岛——特鲁克群岛的泻湖停泊。

  在泻湖的四周高高地耸立着小岛,不管高处和低处都长着茂密的椰子树、面包果树、芒果树及九重葛。

  特鲁克环礁湖有250个岛屿。浩瀚的环礁有40海里见方,是大洋里名副其实的湖,周围是一圈环礁。珊瑚礁有四处裂口可容船只进出其间。

  “快乐女士”号船下,水清澈见底,从船栏上往下望去,哈尔和罗杰可以清楚地看见40英尺海底深处美丽的珊瑚花园。

  兄弟俩——哈尔十八、九岁,罗杰十二、三岁,他们的父亲约翰·亨特是著名的动物收集家。经许可,他们有一年的假期帮助父亲进行某些探险活动。整个夏天他们是在亚马孙丛林和太平洋度过的,为动物园和马戏团收集野生动物和大型水中动物——这些活动已在《亚马孙探险》和《南海奇遇》中叙述过。

  现在他们准备探索海底。他们的父亲准备对他们进行博物学实际教育,并把他们安排在海洋地理学研究院。

  为研究水中的庞大动物的习性和猎取标本,该研究院为“快乐女士”号配备了潜水钟、水中呼吸器、海底照相机和其它深海作业设备。研究院安排科学博士鲍勃·布雷克指导工作。

  布雷克博士看上去与其说像个科学家,不如说更像个救生员。他的皮肤,除黄色游泳裤覆盖的地方外,都晒成了深赤褐色。他肩膀宽阔,胸肌发达,臂肌强健,这一切证明他是一个游泳健将。他表情丰富,头脑机智,可这会儿却脸色阴沉,坐在舱口盖上,仔细端详着船栏边上的兄弟俩。

  他在想,“我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把这两个业余的家伙拉来不可呢?他们对于深海潜水懂什么?恐怕他们下水最深不过澡盆底而已。”

  他从头到脚打量着哈尔。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男子汉了,不到我年龄的一半,块头却比我大。一个稳重、聪明的小伙子,弟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但这都不能使他们成为深海潜水员。唉!如果我非要当幼儿园教师不可的话,那只好现在就开始了。”

  他对兄弟俩喊道:“我们第一次潜水课现在开始。”

  哈尔和罗杰高兴地走到舱口,船长艾克靠过来,站在高空作业台上正用砂纸打磨桅杆的年轻的波利尼西亚水手奥莫也停下手中的工作,仔细倾听。

  布雷克博士说:“你们知道,地球表面百分之七十是水,大部分陆地已被探索过,而水域才刚刚开始,海下世界还有待发现。今后100年间的伟大探索将在大洋深处进行。”

  “科学家们曾经试过把网放下去,然后研究进入网内的鱼类及海草来弄清大海深处的活动情况,这是一个很笨拙的方法。好办法是人下到海底亲自观察。不过,由于老式的潜水服笨重而危险,这可不那么容易。”

  “最近有一些了不起的发明使我们有可能深入海底,而不会感到不舒服。一个是通气管,一个是水中呼吸器,还有潜水钟和海底滑橇。”

  “这些东西我们船上都有。我要你们做的工作是:熟悉它们的用途,以便能协助我的研究工作,考察海底生物,进行水下摄影以及捕捉标本。我知道,在你们父亲的动物生意中,你们受过关于动物学的一些训练。我听说你们在亚马孙和太平洋探险活动中于得不错。”

  哈尔和罗杰脸上喜气洋洋。布雷克话锋一转,接着说:“但这一切不会帮你们多大忙,这次工作的关键是要能潜水。你们有多少潜水经验?”

  “少得可怜。”哈尔老实他说。

  “我猜对了。现在我首先要你们做的是从舷侧跳下去,让我看看你们能潜多深。如果你们感觉耳鼓疼,就马上上来。第一次能潜10英尺深就算不错了。”

  罗杰一下跳到船栏上,他要给这位持怀疑态度的教授露一手。他为自己躬身入水的拿手好戏十分自豪。但是,布雷克拦住了他。“等一下!不要跳下去,那样会把鱼吓跑的。”

  “还有其它方法吗?”罗杰有点困惑不解。

  “像老太太走路那样,轻轻入水,不要发出溅水声。”

  哈尔和罗杰很轻松地越过船栏进入环礁湖,不见丝毫水花。然后,他们头朝下向深处游去。

  布雷克博士吃惊了。他原以为这兄弟俩只能潜几英尺深,然后就会挣扎着露出水面大喘粗气。然而现在,他们却平稳地划着水,向深处游去。10英尺,20英尺,30英尺直到40英尺的海底。

  他们的朋友,一身棕色皮肤的奥莫自豪地看着他们的表演,高兴地盯着吃惊的教授。奥莫本人并不感到吃惊,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他的两个同伴在上一次的探险活动中捞珍珠时学到了潜水的本事。

  布雷克博士从船舷扔下一条绳子,弟兄俩像海豚一般迅速地跃出水面,抓住绳子,攀上甲板。

  他们躺在阳光下,喘着粗气,面带潜水后的疲劳,等着布雷克博士说句赞扬的话。但他们的指导教师并不赞成给予过多的赞扬。

  他说:“刚开始,还不错。不过,如果先反弹一下你们会游得更好一些。”

  “反弹?”哈尔询问道。

  “这样。”布雷克越过船栏平稳地进入水中,慢慢游到泻湖大约60英尺深的一处。他身体不断下沉直到仅能看到他的一束棕色头发为止。只见他的手臂和腿猛然一伸一蹬,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半截身子已露出水面,随后又下沉到8英尺或10英尺处,身体依然保持直立姿势。然后,他头朝下游得那样快,当他突然跃出水面,手里拿着从湖底珊瑚床上摘下的柳珊瑚时,你简直觉得他还不可能游完了到湖底的一半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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