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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梦示 第四节 梳子
  
    二教的问题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唯一让众人不解的是舒磊的不辞而别。
  
  
    梁若行和安娜从山上被抬回来后便始终昏迷不醒,安娜失了一魄,身体虚弱,昏迷不醒情有可原,但梁若行身体正常,昏迷不醒就有些让人无法理解了,李茜不得已又过起了衣不解带的医院生活。
  
  
    由于老校长的遗命,社团联合会被正式扶正,王斌也紧张地忙碌起来,随着国庆假期的临近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返回了学校,他必须率领社团联合会安抚民心,对二教的倒塌给出一个让人信服的解释。
  
    也许是梁若行的这一手起到了强大的震慑作用,校园里其它原本蠢蠢欲动的冤魂一时间都沉寂了下去,学校闹鬼的传言也就渐渐成了学生们之间的笑谈。
  
    李茜把梁若行裸露在外面的手臂盖好,和衣躺在了旁边的一张空床上,她太累了,安娜的身体机能始终不是特别的稳定,她必须随时注意,相比之下梁若行就省心多了,甚至有几次他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让人不禁怀疑他究竟是昏迷了还是单纯地睡着了,不想起来。
  
    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满脸倦容的王斌走了进来,李茜刚想起身便被王斌制止了,“我只是来看看,这两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李茜勉强笑笑,“还不是老样子,谁都不愿意起来,他们两个倒是舒服,俩眼一闭,什么都用不着管,我们可就惨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大夫怎么说?”
  
    “一群庸医,什么也查不出来,成天就知道要钱,等他们两个起来,我让他们加倍还给我。”
  
    王斌忍不住噗哧一笑,“除非他们俩的法术会变钱,要不然你就等着一辈子追着他们要吧,尤其梁若行这小子,你可得小心点,别自己要账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
  
    “学长!”李茜娇嗔道,房间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沉默了一会,王斌说到:“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那个学生会主席吴志伟,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难道他还敢不服从学校的安排?”
  
    “那倒不是,不过,他出事了。”
  
    “哦?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在他们之间只要一提到“出事”,他们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有人死了。
  
    果然王斌点了点头,“跳楼了,据说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精神失常了,但他跳楼的地方非常古怪。”
  
    李茜眉头一皱,“在哪里?难道又和灵异事件有关?”
  
    “这个我现在也不好说,他是在图书馆跳的楼,但是图书馆六楼以上是禁止入内的,里面是什么样连我都不知道,所以我跟你一样都盼着这两个孩子早点醒过来。”
  
    “没有再出事吧?”
  
    “哦,那倒没有。”
  
    听到只出了这一件事,李茜才放下心来。王斌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把下一句说出来,在警方的解释里,吴志伟确实是自杀,但死亡的时间却与跳楼的事件稍微有一点偏差,法医认为,在他跳楼之前就已经死了,但现代科学技术远没有达到将死亡时间计算的误差控制在十几分钟以内,所以法医也只是猜测而已。此时校园里的学生也还不是很多,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有现场目击者说,吴志伟在跳楼的时候喊了一句话“我会回来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茜躺在床上闭起了双眼,片刻后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王斌起身替她盖了件衣服,才又坐回到梁若行的床边,默默地思考了起来,他不懂什么风水八卦,但文科楼、图书馆、行政楼这三个学校中最权威建筑的连线刚好是一个正三角形他还是能看出来的,而学术报告厅就恰恰在这个正三角形的中心,这总不是什么巧合吧?以前自己从未注意过,但后山的事情一解决,他每次进入行政楼都会涌起无比强大的自信,情不自禁地就会肃穆起来,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注入了一针兴奋剂,但这针兴奋剂在让他的身体充满活力的同时却也让他的情绪更加稳定。

  看着床上的梁若行,王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是流传在他家乡的一个传说,大概是清朝的时候,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是昏迷不醒,家里人想尽了办法也无法叫醒她,当时恰逢一个道士云游路过此地,病急乱投医的家里人也就顾不上什么了,请这个道士位小姐看看,道士只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对老爷说:“你家小姐的魂魄不在了,这个病恐怕难治。”
  
    老爷平时视这个大小姐如掌上明珠,苦苦哀求道长想想办法,甚至不惜散尽家财,道长耐不住老爷的再三恳求,只好掐指算到,片刻后说到:“小姐昏迷的日子是七月十四,鬼门关打开的时候,小姐的命格弱,容易招惹邪秽,所以在那一天她的魂魄被挤出了体外,也在无意中被关进了鬼门关,但小姐的阳寿未尽,所以冥界并不收留她,她现在才只是昏迷而已。”老爷大喜,连忙询问可有什么办法让小姐尽快醒过来,道长想了想,请求看一看小姐用的梳子,因为自古就有一种说法是人的灵魂可通过头发与外界沟通,头发也是最接近人魂的地方,人们每天都要用梳子梳头,让头发整洁只是表面上的事,更重要的是保证毛孔的畅通,让魂魄与外界的沟通更顺利,汲取天地精华。修道之人认为,最好的梳子应该是檀木的,与佛珠的质地相同,檀木有平心静气、安定灵魂的功效,但这个小姐的梳子却让道长破口大骂,连连追问这梳子的来历,老爷不敢隐瞒,这数字竟是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的,当年小姐刚一坠地,门外便来了一个化缘的和尚,这个和尚不要斋饭,却就拿着把梳子要求换一百两纹银,并声称只有这把梳子才能保小姐活过十八岁。
  
    夫人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一听便知是有高人到了,请老爷务必请进来一坐,但老爷出去迎请时和尚早已不知去向了,只留下那把梳子,长房那边也很快报上来说100两银子不翼而飞了,末了老爷问到:“这梳子究竟有什么问题?”
  
    道士连连叹气摇头,“这是我辈中人的不幸,这梳子乃是槐木所制,槐木又称鬼木,不仅魂魄可以聚集其上不散,人若是长期生活在槐木的影响范围内,更会因槐木的极阴影响而魂魄离散,小姐自幼使用这把梳子,魂魄恐怕早就不稳了。”
  
    “道长可有什么解救的办法?”
  
    “我试试看吧,小姐的一缕魂魄因为长年使用这把鬼木梳子而盘踞其上,我现在把这缕魂魄导回小姐的体内,日后你们定要每天用檀木梳子早晚为小姐梳头,待到一年之后鬼门关开时,我会再来,或许可以挽回小姐一命。”

  当下道长施法引回了小姐的那缕魂魄,毁了那把槐木梳子,又将一把纯檀木的梳子交给了老爷,老爷仔细嘱咐了下人,在一年中每日早晚两次用那把梳子为小姐梳头,直到一年后,道长如约再次出现在了中人的面前,当天恰好是七月十四,道长嘱咐老爷在院子四周点起七七四十九盏长明灯,在院子正中用朱砂绘制了一个巨大的太极阴阳图,将小姐放在了阴阳图的中间,并嘱咐众人在午夜时分一定要关好门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随意走动,又给了他们每人一张符咒,让他们贴在自己的左胸前。
  
    午夜时分,鬼门关缓缓开启,往年的这个时候,人们只是会觉得有一阵莫名的阴风从背后划过,半夜里会头皮发麻而已,但今夜,人们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惊慌,子时刚至,温度骤降,一阵阵打着旋的阴风从院子外面闯进来,四十九盏长明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人们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地抖动,但那四十九盏长明灯尽管已经都变成了青色的火焰,却始终没有熄灭。
  
    道长站在阵中,左手捏着符咒,右手持着一柄桃木剑,迟迟不动,直到一个青灰色的影子慢慢地飘入阵中,在小姐的身边徘徊不去,道长以剑送符,一剑刺入了那个影子里,英子一声痛哭的呻吟,身上的青灰色瞬间散去,模样渐渐清晰,正与躺在阵中的小姐别无二样,道长要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以手蘸血在小姐的魂魄上书写起符咒来,须臾,小姐的身上也慢慢浮起了金光,魂魄与肉体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此时,院外又突然阴风大作,四十九盏长明灯几乎在同一时间熄灭,院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躲在屋子中的众人立刻骚乱起来,但又谨记着道长的忠告,不敢走出屋子。黑暗中,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耳尖的人一下子就听出是铁链拖地的声音,正在纳闷的时候,原子中的太极阴阳图突然亮了起来,道长仗剑立于阵中,身边躺着小姐,阵外两个面目怪异的人,一个牛头,一个马面,手中各执着一条铁链,寻找着进入阵中的道路。
  
    “嘿嘿,牛鼻子老道,我劝你还是乖乖把那个妞送过来,进了地府的人还想再回来吗?吃了的骨头我们可是从来都不会吐的。”马面阴侧侧地说到。
  
    “马兄,你骂老道,干吗总是带上我啊?我说牛鼻子,这妞我们老爷是要定了,要不然也犯不上让我们俩兄弟出马,乖乖交出来大家都好交差!”牛头也晃动着手里的铁链对道士说到。
  
    处在阵中的道长却仿若充耳不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在阵法发动前的交手中吃了暗亏。牛头马面不耐烦地在阵外走来走去,却也没办法进入阵里,但这阵法却也在一点点衰弱下去,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时辰,道长终于抛下了手中的桃木剑,长叹一声:“天命终究不可违!”撒手去了,奇怪的是牛头马面也没有进去拘走小姐的魂魄,也径自走了。
  
    王斌摇摇头,自己不是没来由地想起这个传说,他在整理梁若行的东西时,从他的枕头下找到了两把梳子,正是一把槐木一把檀木的质地,他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只好把它们都带了过来,放在了梁若行的枕边,期待奇迹的发生。随后他趴在了床边,闭上了眼睛,这段时间,他也累得够呛。
  
    他没有注意到,当那两把梳子一被放在梁若行的枕边,梁若行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随后那把槐木梳子啪地从中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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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梦示 第五节 铜牌
  
    处于昏迷中的梁若行和安娜此时正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既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建筑,甚至连他们的脚下也是一片虚空,没有了坐标,也失去了方向。梁若行拉着安娜的手,试着向前走了一步,脚下没有传来如踏实地的感觉,但也没有一脚踏空失去平衡,就仿佛他这一脚并没有迈出一样,一阵莫名的惊慌自二人的心底升起,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惧意。
  
    “向前走!”谁也没有说话,但却都清楚地明了了对方的想法,就好像在这个异度空间里,他们无需任何语言的交流,灵魂便可直接相通。梁若行拉着安娜,缓步向前,可是他们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看着视野里根本就没有区别的景象,梁若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原本的缓步而行渐渐变成了疾步行走,继而是慢跑、快跑,仿佛身后有人在追逐着他们,而他们的心地也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跑出这个鬼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身边的景物依旧没有变化,仿佛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梁若行和安娜也没有感到任何的疲惫,但原本静止的虚空却渐渐发生了变化。首先便是原本寂静的空间里不知何时渐渐有了声音,时而是一阵哗哗的流水声,时而是一阵嘀嗒嘀嗒的滴水声。有声音就说明在这个空间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物体”,梁若行大喜之下来不及多想,拉着安娜跑向那个声音,才跑了几步,声音却像它出现时一样,突然间就消失了,梁若行和安娜不禁愣在了当场,竖起耳朵静静地倾听着,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直到片刻后,水声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右手边,梁若行赶忙拉着安娜又向右边跑过去,然而又像上次一样,才跑了几步,声音便消失了,梁若行无奈地停下来,重新寻找声音的来源,片刻后,那个声音却再次出现在了左手边,此时的梁若行已经失了往日的冷静,拉着安娜就向左边跑去,只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那个声音再度消失了,他只好停下来重新寻找,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了有半个小时,梁若行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带着安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奔跑。
  
    当声音再一次消失时,梁若行的脸上已渐渐有了怒色。“嘻嘻!”这一次传来的却不再是水流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子的笑声,梁若行大怒,抬手指向声音的来源,口中默念咒语,原本一道蓝光应从他的指尖飞出,此刻却毫无反应,梁若行不由得愣住了,试着感应了一下周身的气息,更是让他大吃一惊,这个身体与他熟悉的那个身体完全不同,特有的法术气息竟然丝毫都感觉不到。他看了一眼妹妹,安娜的表情也充满了困惑,显然她的身体也是一样。
  
    “哥,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在这里的呼吸?”安娜的声音直接响起在梁若行的心底,梁若行也已经适应了这种心灵上的直接交流,他再次感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终于得出了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结论——他们没有呼吸!
  
    “嘻嘻!”那个尖锐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声音的方向没有变,被声音戏耍了太多次的梁若行也谨慎了起来,没有轻易地挪动自己的脚步,而是静立在原地,默默地感受着,终于在那个笑声的背后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先前听到的流水声和嘀嗒声,他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仔细聆听着声音,然后才放心地带着安娜向前走去。

  令人毛骨悚然的嬉笑声不断地刺激着二人的耳膜,也不断冲击着二人脆弱的精神防线。不知走了多久,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汩汩的流水声越来越大,梁若行却不敢莽撞,仍旧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终于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一个女人高高地悬起在空中,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容,双脚被残忍地斩断,双手也被剔光了血肉,只剩白骨,上面还连着让人作呕的血丝,身上衣衫尽裂,裸露在外的肌肤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处处是鞭子抽打过的痕迹,尤其显眼的是她的胸部,原本丰满的胸部此时却只有右半边仍旧高高隆起,左侧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血洞,看不到跳动的心脏,也听不到心跳的声音,黑色的污血正从她的伤口汩汩流出,滴落在地上,旋即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女子垂下来的头发随风扬起,露出了隐藏着的面容:自额头正中裂开的一道深深的口子将她的头颅分成两半,两只眼睛被人挖了出来,眼珠子只有一丝血肉连着,悠荡着挂在脸颊上,狡黠地转动着,分成了四瓣的嘴相互错开着,却发出了那阵“嘻嘻”的轻笑,安娜“尖叫”一声,随即失去了知觉,被梁若行一把抱在了怀里,“妈呀”一声转头就跑,他见过各种各样的鬼,残肢断臂的,魂魄不全的,甚至是刚刚出生便死去的婴灵,但却从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一口气跑出了几百米,回头一看,那个女子竟就高高悬在自己的身后,“嘻嘻!来陪我!”梁若行的心底泛起从未有过的寒意,抱着安娜夺路狂奔,十几分钟后终于甩开了那个声音,停了下来,梁若行却有愣住了,怀里的安娜竟没有一丝重量,按理说妹妹尽管瘦弱,体重也有八九十斤,他抱着妹妹别说全力奔跑了这么长时间,就是站这么久,也该有些体力不支了。
  
    梁若行正自犹疑的时候,一滴温热的液体打在了他的额头,下雨了?梁若行不禁抬头看去,却看见了原本一直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们的头顶,淌出的黑血一滴滴落在梁若行的身上,阵阵腥臭传进梁若行的鼻腔,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但却无处躲避,女鬼简直如影随形一样悬在他们的头顶。
  
    而在他们的脚下,虚空也渐渐变化了,曾经莫名消失的黑色血液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渗出来,渐渐向梁若行的脚边汇聚,只片刻,便淹没了梁若行的脚面。刺骨的冰冷与令人作呕的腥臭双重刺激着他的感官,他再次想到了跑,但双脚却像是被钉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而悬在他头上的女鬼恶作剧般嘻嘻地轻笑着,故意晃动着失去了双脚的腿,让一滴滴黑色的血液滴在梁若行的脸上。
  
    “黑色奈何之血?!”梁若行莫名地想起了这个词,传说奈何桥下的河水并不完全是一样的,它从上到下分为好多层,其中最底层便是黑色奈何之血,都是那些生前罪大恶极,死后还为祸阳间的人的血液,他们的灵魂受到了玷污,血液也就变成了永远的黑色,据说这些人将永世得不到轮回与解脱,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在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中,怨念也一步步地加深了,头顶的这个女子恐怕就是这里的一个怨灵吧。

  一个苍白的头颅从梁若行脚下的黑色奈何之血中缓缓浮起,腐烂的肌肉随着他的浮起块块脱落,露出惨败的头骨,双鄂不停地上下咬合着,发出可怕的嗒嗒声,两只惨败的手骨也抓向了梁若行的脚踝,就在即将触到梁若行脚踝的刹那,刺啦一声,一阵焦糊的味道传来,白骨惨叫着潜进了河里,隐去了身形,梁若行一愣,消失了的法力尽管无法被释放,但显然却可以自动保护主人不受伤害。
  
    “嘿嘿!哈哈!嘻嘻!”一阵疯狂的笑声传来,梁若行循声望去,正看到一个手上脚上都拴了铁镣、披头散发的女鬼被冥界使者押着向他们走过来,那女鬼生前仿佛是个疯子,因此在死后也是疯疯癫癫的,不时爆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双手胡乱地挥舞着,梁若行却感到了一丝异常熟悉的气息。
  
    使者被女鬼弄得老大不耐烦,使劲拽了拽手里的铁链,扯得那个女鬼一个趔趄,却依旧疯狂地笑着,使者自言自语道:“这年头,真是什么事都有,怎么说你生前也是个得道高人,死后却也落得个这般模样,执着于命,又有何用了?”边说边向梁若行走来,仿佛没看到他们兄妹二人一样,径自从他们的身边走了过去。
  
    但是被他牵着的女鬼走过他身边时,却让他如遭雷击般呆立在当场,在那个瞬间,女鬼猛然间扬起了头,凌乱的头发向后甩去,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青面獠牙,双眼赤红,显然是个作尽恶事的厉鬼,但那面目却是他最熟悉的人——师傅梁芳,梁芳疯狂地摇晃着自己的头,挥舞着双手,仿佛她也没有看到梁芳的存在。
  
    “是师傅?!”怀中的安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既确定又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梁芳的为人他们都清楚,一生参禅,一生行善,一生降妖除魔,得道高人自不必说,死后就是不能得到升天,却也不应该是这副模样。二人举步便欲追上去,却见使者突然站住了,使劲抽了抽鼻子,“嗯,有生人的味道,什么人敢这么大胆,未经我邀请便敢擅闯黑色奈何之地?”而一直疯狂着的梁芳也静了下来,“使者,尽快把我关押在最底层吧,我已经越来越无法控制附在我身上的魔性了。”使者同情地一笑,“要说你们梁氏也是声名显赫了,可偏偏要与天斗,每一辈人都是这同样的结局,又何苦呢?”梁芳默然不语,使这也就不再说话,二人继续向黑色奈何的深处走去。
  
    而在二人刚刚站立的地方,地上赫然掉落着八块铜牌,梁若行和安娜刚欲伸手拾起,异变突起,八块铜牌猛然升起,在他们的面前排列成标准的八卦图,并飞速地旋转着,迸发出的金光清晰地照亮了眼前的世界,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桥,桥头的石碑上刻着三个篆体字,安娜仔细辨认了一会,低语道:“这是奈何桥!”
  
    梁若行沉重地点了点头,这里不仅是奈何桥,确切地说是黑色奈何桥,是奈何桥在黑色奈何之地的投影,走过黑色奈何桥,才算是真正进了黑色奈何之血的领地,毫无疑问,他们现在所在的就是冥界的最底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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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梦示 第六节 梦示
    当清楚了自己的所在后,梁若行和安娜知道,接下来,他们只能往前,因为冥界是没有回头路的,但他们却无法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来到了这黑色奈何之地,传说非大奸大恶至永世不得轮回之人是不能进入这冥界的最底层的。索性二人也就不再去想,毕竟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走出去,冥界使者似乎并不能看见他们,只能说明他们还没死,只是一部分魂魄莫名其妙地离开了身体,来到了这个地方,但时间一长,也难保证他们还会好好地活着。
  
    想到这里,二人举步便欲踏上黑色奈何桥,但八卦铜牌却在同一时间向他们推进了一步,一股柔和的气墙在他们面前铺开,阻挡了兄妹二人的前进,安娜皱了皱眉,她能感觉到这些铜牌并没有恶意,但不往前,他们又怎么能走出冥界呢?不等梁若行阻止,安娜已经伸出了一只手,缓缓推向了那层气墙,触手是一种软绵绵的感觉,仿佛按在了棉花上,但越往里推去受到的阻力也就越大,当她的手指就要触碰到黑色奈何桥的边界时,便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看着妹妹吃力的样子,梁若行干脆直接向前走,深深陷入了那层气墙里,但听安娜一声惨叫,原来她前伸的胳膊来不及收回,竟硬生生地被顶了回来,倘若这是她的本体,恐怕是要骨折了吧。梁若行再不敢鲁莽,迅速地向后退了几步,脱离了与气墙的接触,歉意地看了看安娜,随后二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不行!
  
    梁若行气得干脆笑了,这倒霉的八卦铜牌,虽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但却堵死了他们唯一的一条路,等于是断了他们唯一的出路,还不如直接给他们来个痛快的好。
  
    百无聊赖之下,两个人干脆研究起铜牌来,刚刚事起突然,两人并没有仔细观察着几块铜牌有什么特别之处,至隐隐约约看见上面似乎刻了什么东西,现在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这几块铜牌不仅大小一模一样,就连色泽也毫无二致,如果不是上面刻画的东西不同,还真就无法分清哪一块是哪一块,但铜牌上面究竟刻了什么东西却让两个人绞尽了脑汁,仿佛为了适应什么变化,八块铜牌也不停地变换着方位,并且各自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那一圈光晕的掩映下,铜牌上的字迹显得更是模糊。

  王斌就是在这个时候将那两把梳子放在了梁若行的枕边,他猜想的没错,梁若行平时确实是用那把槐木梳子梳头的,对于一般人来说,使用槐木梳子等于是裂魂,所谓裂魂就是将自己的魂魄分出来一部分存于其它的地方,但分裂出来的这部分却极容易飞散,而确实了魂魄的人也会因此身体极度虚弱,经常害病。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便是这种情况,不同的是那个和尚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是槐木梳子中的魂魄并没有散去,而道士也正是借了这一魂一魄才救回了小姐。
  
    但法术界中人用槐木梳子却又有所不同,叫做留魂,是将自己的每一缕魂魄都用法术复制一个副本出来,用当下比较时髦的说法就叫克隆,克隆出自己的三魂七魄来,只不过这个克隆出来的魂魄更像是虚无的影像,平日只存在于容器之中,也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当主魂魄遭受外力离体却又不为冥界所留时,充当一个诱饵将主魂魄引回来,更有法术高强者可以将克隆的魂魄与主魂魄互换,让克隆的魂体代替主魂魄进入冥界,以达到跳出轮回的目的。
  
    即便只是前一种,对于法术界中人来说也是相当高深的法术,据说只有禅宗五祖才能做到,而跳出轮回的就只有达摩祖师一个人做到了,梁若行显然没有这么高的法力,这一点不仅是王斌,就是梁若行自己也不知道,它只是按师傅的要求轮换着使用那两把梳子。槐木梳子一靠近梁若行的枕边就立刻感应到了他的体内没有魂魄,一直被封印着的克隆体瞬间便冲开了封印,出现在了梁若行的身后,克隆体并没有智力,但求生的本能使他知道一旦梁若行的本体完了,那他也就完蛋了,所以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梁若行。

  正看着铜牌出神的梁若行似乎有所得时,身后传来的熟悉气息让他心中一动,不由得转过身,却看到另一个自己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不禁愣住了,而安娜更是疑惑,这两人身上的气息几乎完全一样,连她也无法分辨。此时铜牌也突然来到了梁若行与安娜的头顶,散发出的光芒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竟簇拥着他们跟随着那个“梁若行”向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梁若行大急,黄泉没有回头路,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否则任意一个冤魂只要回头便可重返阳间了。他拼了命地想要冲出铜牌的包围,不仅毫无效果,到最后反而被禁锢了手脚,干脆是被那股柔和的气场抬着走了。
  
    说来也怪,在这个本没有路的黄泉路上,前面带路的“梁若行”却忽而左转忽而右行,忽而又向后退回几步,硬生生走出了一条路来,只片刻梁若行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不用问也知道,那就是他们逃离冥界的出口了。铜牌仿佛也感受到了,竟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当梁若行和安娜站在那个光洞前时,带路的“梁若行”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们了,微微一笑便率先跃进了光洞,随后一股庞大的吸力从洞口传来,不等梁若行和安娜有反应便把他们吸了进去,临行前,梁若行只来得及看清铜牌上的八个字:人道大之,天道次之。
  
    梁若行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扯掉了手上的针头,冲到妹妹的床前,安娜的反应稍微和缓一些,但眼中也是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二人同时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家里出事了!梁若行拿起电话便拨通了那串长长的号码,焦急地等待着梁芳拿起听筒,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等来的却只是无人接听后的忙音。
  
    这一番折腾却也让刚刚睡下的李茜和王斌醒了过来,看到梁若行和安娜双双醒了过来,二人自是激动万分,但看到两个人脸上忧虑的神色就猜到又有什么坏事发生了。王斌突然想起那个小沙弥说过的话,正犹豫该不该告诉梁若行时,梁若行没头没脑地扔出了一句:“今天是几号了?”
  
    “17号,你们躺了半个月了!”
  
    “舒磊呢?”
  
    “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他走的时候就没人知道。”
  
    “那他就没有留下什么?”梁若行的语气中已经充满了急迫。
  
    王斌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到:“他倒没有留下什么,但你带走安娜后,有个少林寺的小和尚来过,说要你在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一定要归山一趟,还说这个是他师祖的要求,你们是少林的弟子么?”
  
    “师祖?”梁若行和安娜的脑袋里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随即了然,在少林寺里,能称得上师祖的还能跟他们说上话的就只有方丈慧能大师了,他们的身份对外是隐秘的,但在法术界里却是公开的,慧能大师所说的归山就是让他们会自己修行的地方,联想起自己这些日子里希奇古怪的经历,还有那个道长临行前所说的“违逆天命”,就更加确定了他们关于家里出事了的判断。
  
    梁若行闭目沉思了一会,“学校里有没有再出事?”
  
    “除了吴志伟,没有什么异常。”
  
    “吴志伟?”梁若行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是那个草包学生会主席,猜到他肯定是接受不了现实,精神失常或者是怎么样了,也就不再关心,他担心的是他不再文科楼里的那个简单的阵法,通过初次交手,他判断出那里困着的应该是个婴灵,婴灵的怨念是非常可怕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婴灵的法力会不断提升,那个房间常年处在充足的阳光照射之下,才让婴灵的成长速度异常缓慢,梁若行又是以纯阳的八卦符布阵,当时也只是暂时压制了他,时间一长,阵法就会失效,现在听说文科楼里没有事,他才稍稍放了点心。
  
    “安安,你感觉怎么样?”梁若行回过头看向妹妹。安娜半躺在床上,双目微闭,仿佛在用力感知着什么,直到额头上开始有细细的汗珠渗出时,她才终于颓然地摇了摇头,“不太好!”
  
    “好,我们现在就走,王主席,学校就交给你们,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出手,一定要等我回来,cicely留下来协助你,必要时可可以让警察进驻学校。”
  
    “不行,”梁若行话音未落,李茜就表示反对,“我送你们,我有驾照,安安的身体受不了火车的那种折腾,我现在就去找我爸调车。”说完,不等梁若行说话,李茜便跑了出去,梁若行想想李茜说的确实有道理,家里住的地方交通非常不方便,坐火车恐怕要两天,中途还得换车,那一头更是要换小型三轮车,安娜的身体是无法承受的。
  
    李茜的能力确实不一般,只一个小时不到,梁若行刚刚收拾好行装,她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王斌帮梁若行拎着包裹,梁若行搀扶着安娜上了车,离前看在眼里,心里突然有点不自在,梁氏兄妹之间到底还是出现了空隙,如果是以往,安娜会不管什么场合都要对哥哥撒娇让他抱上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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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奔丧 第一节 迷途
    车子驶出了市区,开上了高速路,一直紧张兮兮的李茜才放松下来,她虽然很早就拿到了驾照,但真正开车的机会也不多,只有上了车流相对较少的高速路,她才敢放开了手脚慢慢加速。安娜躺在后排的座位上闭目休息,失了一魄的身体不是一般的虚弱,最明显的便是安娜现在这样的嗜睡。梁若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时回头看看妹妹,他有些担心,妹妹的身体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学校到家少说也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他们走得本来就比较晚,赶夜路看来是在所难免了,可怜李茜这几天来本就没怎么休息好,现在又要疲劳驾驶,才开了两三个小时,上下眼皮就开始不争气地打起架来。梁若行拍了拍李茜的肩,示意她把车在路边停下来,休息一下再走,李茜只笑了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伸手从旁边的储物箱里翻出了一盒女士香烟来,抽出一根点上,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梁若行紧皱的眉头,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有意想把烟掐了,但精神上也确实很疲劳,只好权当作没看见梁若行的眼神。
  
    “你,抽烟?”过了许久,梁若行才有些不确定地问到。李茜听不出他的语气里究竟包含了什么,是失望?是鄙视?抑或是其它的什么?想想梁若行本来就没有打算把她留在身边,干脆狠下心点了点头,“是啊,很早就抽了,只是最近抽得少了,学校的规矩太多,你呢?你们男生不抽烟的,恐怕没有几个吧。”
  
    “我,戒了。”梁若行本来想说不抽,但转念一想,如果他说不抽,那李茜必然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些瞧不起抽烟的女孩子了,何况,烟,他从小就会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烟酒偏偏就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免疫力,从来不会上瘾。
  
    “戒了?”李茜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信?还是压根不相信我会抽烟?”
  
    “不是,是你说戒了的时候,听起来好像你很成熟的样子。”
  
    梁若行笑了笑,“你是说我不够成熟喽?”
  
    李茜侧头看了一下,“说实话,你的样子,是够做我叔叔了。”
  
    梁若行不禁气结,顺手拿过烟,抽出三根一起点上,“你们的女士香烟,实在一点劲都没有,对了,你是怎么学会抽烟的?”
  
    李茜的脸色突然间一暗,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梁若行仍然把握在了眼里。李茜强挑起阳光般的笑容,“梁大帅哥,给人留点隐私行吗?”
  
    “切,也是,都说酒是相思泪,烟是销魂丹,干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省得你疲劳驾驶,一会在睡着了。”
  
    “愿闻其详!”

  梁若行吐出一口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路,缓缓地说到:“我学会抽烟,其实完全是我师傅的功劳,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是那种闷葫芦型的,用大人的话叫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师傅问我是句话,我撑死就是摇摇头或者点点头,所以小时候我就特别不招人待见,可安安就不是,她看起来古玲精怪的,其实小嘴甜得要命,张嘴就能把我师傅哄的服服帖帖的,所以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安安的,我不嫉妒她,毕竟我是她哥哥,而且自小身体就不好,修行的又是那种极耗损元气的法术,可是我却总觉得很寂寞,因为无论我怎样努力,我都没办法得到师傅的重视,除了安安,对于她来说,我不仅是哥哥,更是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她可以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我,其实我也知道,她只是怕我孤独,除了身体不好,她其实是个很独立的孩子,可是为了帮我实现价值,她情愿把自己扮成一个弱者,所以我发过誓,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顾她。”
  
    “可是安安能做的也只是让我的价值在她的身上体现一些而已,作为一个男生,尤其是在师傅面前,我是非常渴望得到她的认可与重视的,因为我是跟着她学艺的啊,得不到她的认可,我再怎么努力有什么用呢?那时候是《上海滩》正火的时候,里面那老大许文强你记得吧?不就是一天到晚叼着根烟?酷!小屁孩,早熟!就偷我师傅的烟抽,别说,我还挺有抽烟的天分的,第一次就抽得晕晕乎乎的,在床上迷糊了一整天,师傅还以为我得了什么病,在我床边守了一天,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师傅对我的爱!”
  
    梁若行没有再讲下去,他突然发现,对于师傅,他的记忆进到此为止,他只记得师傅是一个严厉的老太婆,只有在他不舒服的时候才会关心他一下,平日里就像放羊一样,圈个地方,扔点饲料,让他们自己慢慢领会去,可是师傅对他的爱又不是那样简单的漫不经心,他清楚地记得当师傅发现他偷偷抽烟时的愤怒,布满皱纹的脸颊气得通红,手掌无情地打在他的屁股上,倔强的梁若行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硬是没有掉下来,师傅那高高扬起的手终于无力地垂在了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是从小到大师傅第一次动手打了他,也是唯一的一次,但那次动手,他三天三夜都是趴在床上,自那之后他就把烟戒了,自那之后,师傅虽然依旧板着面孔,但开始慢慢关注起他的生活来。
  
    想起这些,梁若行的眼眶有些湿,手里的烟快燃到了尽头,他索性把车窗摇下,像《头文字D》里的Jay一样,将一只胳膊搭在了车窗上,手里的烟头被呼啸而过的风带走,转瞬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梁若行眼角的泪也随着风纷飞。
  
    李茜也没有催促他讲下去,她没想到在梁若行的心里竟埋藏了如此深的秘密,原本以为他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会是个十足的乐天派,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的他,原来只是表面上如此,他故意弄出的动静,无非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注意他而已,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并不了解眼前的这个大男孩。
  
    车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发动机在咆哮着,那声音有时还敌不过安娜偶尔发出的轻微鼾声。

  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浓雾,原本车流就比较少的高速路上,闪烁的红色灯光越来越稀少了,李茜强打起精神,瞪大了双眼,车速还是一点点降了下来,不多时,在他们的车后就只剩下一辆车不紧不慢地跟着了,而他们的车前则失去了目标,高速路变得路灯努力向外放射着昏黄的灯光,李茜也打开了车前的大灯,可入眼的却依旧只是雾蒙蒙的一片,就连高速路中间的反光板都看不清楚,李茜不由得焦躁起来,照这个速度,开到明天中午也下不了高速,不由自主地加大了踩油门的力度。
  
    梁若行放在车窗外的手不经意地动了动,害怕冷风吹伤了妹妹,迅速地拿了回来,关好了车窗,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妹妹,睡梦中的安娜似乎梦到了什么极不情愿的事情,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心疼得梁若行赶忙伸手拭去她额前的汗水,帮她理了理那缕凌乱的刘海,直到安娜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车速在李茜的控制下不断的提升,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眼前的道路,以防发生意外。梁若行在帮助妹妹脱离了梦魇之后便沉默不语,死死地盯着胳膊上的黑色颗粒,他觉得那东西是那么的熟悉,可却又想不起是什么,而窗外的那阵浓雾也来的太过诡异了,是他太大意了吗?按常理,在浓雾中奔驰身上必然要沾上一层薄薄的水珠,可在这阵浓雾中奔驰时,他探在窗外的手臂上就只留下了这让他极不舒服的黑色颗粒,那阵浓雾中还有一丝热流滚动着。
  
    “奇怪,怎么感觉总在一个地方都圈子?”李茜自言自语地说到。梁若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道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这是山里人走夜路的时候经常遇到的一种情况,在大山里走了一个晚上却发现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科学研究说这是由于人们在黑暗中失去了长距离的参照物造成两只脚迈出的距离不一样造成的,在法术界虽然不是这种说法,但也差不多,只是法术界认为这是由于鬼魂的恶作剧影响了人们的正常判断造成的。可是从未听说这东西对机械也能产生影响,何况还是在高速路上,车子哪有原地转圈的空间呢?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应该没有吧,高速路边的标志还不都是一个样?”
  
    “不是的,为了防止司机疲劳驾驶,高速路上的路标也不全都是一样的,每隔一段便会做些改变,可是我开到现在却根本没找到那个特别的路标,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条高速路上的出口不少,可是开到现在,我们根本就一个都没有遇到。”
  
    梁若行闭目想了想,在浓雾开始之前,高速路上的车来车往映入眼底,那是他们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浓雾开始之后,先是车辆少了,如果说前面的车少了是因为李茜的驾驶技术太滥,那后面的呢?而自从他们驶入这片浓雾周遭的景物似乎就一直是一种朦朦胧胧的状态,难道问题出现在雾上?为了不惊扰李茜开车,梁若行尽量沉着地说到:“也许是因为我们开得太慢了吧,离下一个出口应该不远了,我刚刚好像就看到了一个指示牌。”
  
    仿佛是印证梁若行的话,车子往前行驶了不到500米,就看到了一个出口指示牌,李茜大喜,连忙将车挑上了出口的路,她得确定一下自己究竟开到了什么地方。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了前面的收费站,收费站内一片灯火通明,工作人员紧张地忙碌着,疏导着排成一条条长龙的车流,惟有边上的一个位置还是空的,不知为什么没有一辆车开过去,李茜可不管那么多,连忙加大油门冲了过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些司机脸上露出的古怪笑容。
  
    梁若行却有些心惊,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在这个人气鼎盛的地方,他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寒冷,后背的汗毛根根竖立了起来,他急忙回过头,安娜的嘴唇上泛着一层青紫,这是她的身体独有的反应。此时车子已经快要驶入收费口,李茜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情急之下梁若行大喝一声“停车!”
  
    李茜不解地扭过头,“为什么?”车速却没有降下来,而且从梁若行的角度看过去,李茜的脸色苍白,透露出一层青光,双眼血红,古怪地笑着。
  
    眼看车子就要闯杆了,收费亭里一直埋首工作的收费员终于抬起了头,却没有开窗收费的意思,有黑色的血液从他的七窍中淌了出来。
  
    梁若行大急,伸手拉向手闸,一个紧急制动才让车子携着尖锐的轮胎擦地的声音停了下来,离栏杆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奇怪的是,这边发出这么大的动静,那边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然按部就班地通过收费口,迅速消失在黑暗里,就连交警也只是悠闲地走来走去。
  
    “大哥,你没病吧?!”李茜伸手就要抚上梁若行的额头,一阵异样的感觉在梁若行的心头浮起,他本能地向后一闪,一把抓住了李茜冰冷的手腕,厉声问到:“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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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奔丧 第二节 灵车
    从车子驶入那片浓雾开始,梁若行的心里就总是泛起一阵阵怪异的感觉,等到他抽了李茜的烟,把手臂放到车窗外时,那种不安更加强烈了,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那根救命的稻草,一直到车子驶向了这个收费站梁若行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来自异界的气息,可李茜作为一个凡人显然无法知晓,但梁若行想错了,他一碰到李茜的手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你究竟是谁?”梁若行抓着李茜的手没有放开,清楚地感觉到源自她体内的不同寻常的冰冷。
    “梁若行,你今天是怎么了?我是李茜啊!”李茜一脸的无辜与茫然,她不明白梁若行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她也不知道梁若行此刻也是暗自心惊,难道他猜错了?不,不会的,因为这种像是死尸一样的冰冷是不会作假的。
  
    “李茜?抱歉,是我的问话有问题了,这具躯壳确实是cicely的,只是,你并不是cicely,说吧,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占了cicely的身体?”梁若行抓着李茜的手不经意地动了动,搭在了她的脉门上,这样就算藏在李茜体内的邪灵想要逃走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随后他好整以暇地靠在了椅背上,左手轻轻地捏了一个诀,这个邪灵既然能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附上了李茜的身,再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是有可能的,他不得不防备着点。
  
    “梁若行,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一点吧。”李茜强忍着怒气,克制着情绪说到。
  
    “是吗?要我告诉你你的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吗?亏你上了她的身体还不了解她,你就没有察觉到,她的肺很不好吗?别说吸烟,就是闻到一点烟味都会难受得要命,还有那真奇怪的雾,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等到你点上烟的那一刻开始出现,而且那也不应该算是雾了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黑色的颗粒应该就是骨灰,你的骨灰,现在这整辆车恐怕都已经在你的控制之下了吧,而且,我恐怕这辆车从浓雾开始就已经不在高速路上了。”

  “哦?呵呵,继续啊,看看我们的梁大帅哥还能做出什么样石破天惊的推论来。”李茜索性任由梁若行捏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动作中充满了妩媚,而由于她抬手的动作过大,原本就足够丰满的胸部更是呼之欲出,衬衫胸前的纽扣几乎要被撑爆,透过衬衫的开口,一抹雪白的肌肤洒进梁若行的眼里,看得他不由得一呆,而李茜看着梁若行不断变换的眼神,又是妩媚地一笑,顺手扳倒了座椅,原本就连膝盖都没过的短裙因她身体的舒展又往上收了一点,露出一大截洁白光滑的大腿。梁若行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反应,李茜已经一手用力将他拉向了怀里。梁若行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防备侵占了李茜的身体的邪灵骤起发难,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方式,一愣神的功夫,两个人的嘴唇就已经贴在了一起,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条滑腻的带着香甜的舌头便滑入了他的口腔。梁若行心念一动,头稍稍向上抬起,脱离了香舌的纠缠。
  
    “来嘛,冤家,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很强大!”李茜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端庄与高贵,眼神中充满了靡靡之色,手臂像水蛇一样缠上了梁若行的身体。梁若行微微一笑,俯身吻上了李茜的红唇,双手也在她的后背不安分地游走,然后不待李茜有任何反应,一口纯阳的舌尖血已经踱入了她的口中,同时梁若行双手用力,扣住了她身后的几处要穴,李茜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失去了知觉,与此同时,一个淡青色的影子从她的身上迅速地飘走。
  
    梁若行强忍着舌尖的疼痛,无暇感受怀里的柔香似玉,飞快地跳下车,掏出一把符咒便贴在了车窗上。这个邪灵应该是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潜伏在了李茜的身体里,只是因为离自己的埋骨之地远了,白天的时候又阳光充足,所以直到太阳落山后才出来生事,他梁若行的修为在同辈中也算是佼佼者了,没想到还是被耍得团团转,奇怪的是,这个邪灵似乎并不打算要了他们的命,只是拿他们娱乐一下而已。
  
    紧张的忙碌过后,梁若行坐回了车里,身边的李茜与安娜依旧沉睡不起,尤其李茜,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身上衣衫凌乱,随处可见外泄的春光,加之梁若行刚刚感受了她胸前的柔软,心中的小鹿不禁乱撞起来,心绪没来由地烦躁,赶紧找了件衣服给她披上,又点上了一根烟,仔细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情。他可以断定那个邪灵是从学校一直跟出来的,而且是在他们出来之前就已经潜伏在了李茜的身上,但他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一般来讲,冤魂附体无非是为了控制人来杀人,以增强自己的法力,但似乎这个邪灵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下车看过,斜领最后想冲过的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异常,是个早已荒废了的收费站,那一片灯火通明自然也都是假象了。
  
    熟睡的李茜翻了个身,盖在她腿上的衣服被带到了一边,立时便又春光乍泄,梁若行心下一阵焦躁,索性下了车,靠在车门上抽起了烟,李茜的烟里不知含了什么特殊的材料,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让他的心绪平静了不少。抽完了一支烟,他习惯性地将烟头向外弹去,却没看到划破黑暗的火花,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开到了他的身边,那种黑色是不正常的黑,是完全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如果不是车前的大灯亮着微弱的光,梁若行根本就不会发现。

  车子缓缓地在梁若行的身边停下,在他正纳闷的时候,黑色的车窗摇了下来,司机侧过头,微笑地看着梁若行,只是那抹微笑更像是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硬画出来的一样,充满了诡异的味道,他那侧转的脖子也大异于常人,像是硬拧过来的一样。梁若行双手捏诀,凝神戒备着,鼻尖微微地动了动,他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眼前的这些东西肯定不正常,只是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他不知道的结界里,能力上大打折扣了。
  
    “嘿嘿!”司机诡异地笑了出来,伴随着他的笑声,梁若行贴在车上的符咒便像被风吹起了一般飘扬起来,只差一点便可以飞走了。梁若行眉头一皱,手上画符,默念咒语,伸指指向那个司机,一道蓝色的电火花啪地正中司机的眉心,却只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灼痕,而那个司机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嘿嘿地笑着。梁若行贴在车上的符咒也就起劲地飞舞着,撕扯着。
  
    但梁若行的那一记电火花却让周围的空气发生了变化,随着一阵复杂的气流旋转,已经废弃的收费站上啪地一响,立时便灯火通明起来,收费站里的工作人员紧张地忙碌着,面无表情地收费、放行。交警们在车流前紧张地疏导着交通,这一次,梁若行看得仔细,所有人的动作都出奇地僵硬,脸色惨白如纸,或者说这些人就是纸人更合适一些,而那些车里的司机却无一不面如死灰,七窍流血,脸上都有可怕的灼痕,而且全都怒目瞪视着梁若行,看得他心里一阵阵发毛。
  
    停在他面前的那辆黑色轿车在灯光的照耀下也原形毕露,竟然是一辆纸糊的灵车,车前的白话里,那个大大的黑色“奠”字格外刺目,梁若行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是翻江倒海,给死者烧彩电、冰箱、轿车的,时下不在少数,但都是为了让往生者在那个世界过得舒适一点,其实这完全是一种浪费,一般的死者在死后只有七天的时间残留时间,了却一些未了的心愿,然后该受罚的受罚,该转世的转世,根本没有时间享用这些东西,倒是冥界的一些高级官员们因着人们的孝敬,生活质量大大地改善了。
  
    而为死者烧灵车则只有一种情况——特大事故,死者无法辨认,只好集体埋了,但他们的灵魂却得不到接引,因为死的惨烈,他们往往对生有着强大的眷恋,不愿意离开自己最后呼吸的地方,活着的人们就只好为他们送上一个灵车,集体接引他们往冥界去。难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重大事故?在浓雾开始的时候,李茜就已经把车子开到了这个地方,而那些骨灰,他曾设想是附着在李茜身上的那个邪灵的,现在看来,那应该是这群枉死者的,否则他不会那么不济地轻易就被他驱走了。
  
    梁若行还在犹豫的时候,灵车里的司机已经开始动作了,他僵硬地推开了车门,向梁若行走了过来,与此同时,那些枉死者也动了,他们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集体像僵尸一样向梁若行走过来,梁若行大皱眉头,阎王易过,小鬼难缠,面对这种百十来号鬼魂的同时进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擒贼先擒王,问题是,谁才是王呢?
  
    灵车司机起先还只是很缓慢地向他走过来,梁若行顺手甩出几记电火花,没有一个漏掉全打在了他的身上,但只是让他的身体晃了晃,按理说这种纸人最怕的就是火,可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就好像是火性免疫一样,而硬抗了几下梁若行的攻击后,移动的速度不仅没有减慢,反而敏捷了起来,转眼间就冲到了梁若行的面前,伸手便卡向他的喉咙,就在那一瞬间,梁若行却感觉到了一股很奇怪的气息在眼前的这个纸人身上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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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奔丧 第三节 搏击
    只一愣神的功夫,纸人的手便已经伸到了梁若行的眼前,这种肉搏是他最不擅长的,小时候跟人打架,他也只是缠住对手不放然后像个疯狗一样乱抓乱咬。但当面对的不是人时,他就有些束手无策了,本能地向后一躲,砰地一下撞到了身后的车上。纸人前冲的势头不减,依旧保持着卡向梁若行喉咙的姿势,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避无可避的梁若行只能伸手格挡,“哼!”两条胳膊碰到一起的时候梁若行忍不住一声闷哼,他的对手哪像个纸人,简直就是根木头,这一下让梁若行的胳膊酸麻无比,差一点就再也抬不起来,纸人却像没有知觉一样,进攻的速度丝毫不见减缓,梁若行又不能退开躲避,从一开始这个纸人的目标就很明确,他是冲着车子里的两个人来的,他梁若行不过是个挡道的配角而已。
  
    又硬抗了几下纸人的攻击,梁若行的胳膊已经连抬起都成了问题了,可纸人的又一轮打击却已经接了上来,梁若行不禁大为头痛,遇上一个法术免疫的已经够让他郁闷的了,偏偏这个家伙又变态到物理攻击也特别强悍,只好一矮身躲过了这波攻击,双脚蹬地,猛地向纸人冲过去,拦腰就抱住了他,梁若行的这一冲力包含了千钧之力,纸人果然承受不起,蹬蹬蹬蹬向后连退了十几步才稳住了身形,但这样一来,梁若行也脱离了他一直严密防护的汽车。
  
    枉死者们看到他们最大的威胁已经被牵制住,一窝蜂地涌向车子,伸手便欲摘掉车窗上的符咒,只是他们还没有碰到符咒便被福州散发出的纯阳正气灼伤,只片刻间便有数人魂飞魄散,但其他的魂体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接触符咒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后果,依旧前仆后继地涌向汽车,魂飞魄散前的哀号不绝于耳。
  
    梁若行心中大急,符咒的威力尽管强大,但其上的法力也会慢慢消耗,最终跟一张普通的黄纸没有什么区别,那个时候汽车外层的防护圈也就彻底失去意义了,但他现在面对的敌人也是个强劲的对手,他虽然拦腰抱住了他,但却并不能完全阻止他的行动,纸人双手握拳猛烈地轰击着梁若行的后背,梁若行只能有苦自己吃,他现在若放手,自己跑路还来得及,但布在汽车外的符咒对这个纸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效用,安娜和李茜势必要倒霉,只好硬拼着挨了这几下,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势喷在了纸人的胸前,也许是这口血起了作用,纸人的行动稍微迟缓了一下,梁若行见机不可失,顺势下滑,双手抱住了纸人的双脚,猛一用力将其掀翻在地,随后跨步骑在了他的身上,一时兴起接连几计猛拳轰击在纸人的脸上,空空的声音不断传出来,梁若行一呲牙“妈的,好疼!”干脆转变策略,双手扳住纸人的脑袋左右用力,哧啦一下将他的脑袋给扯了下来,顺势甩出老远。

  在纸人的脑袋被扯掉的那一刻,一张黄色的符纸轻飘飘地飞了出来,梁若行一愣,果然如此,他感觉到纸人的身上有一丝他熟悉的气息,却没有任何鬼气,就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纸人实际上是受人控制的,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找到纸人的命门在,歪打正着之下,扯掉了纸人的脑袋,却让他发现了这样一张符咒。梁若行一跃而起,伸手抓向那张符咒,一道蓝色的火花却比他的速度要快得多的击中了符纸,在梁若行的手伸到前,符纸已经燃成了灰烬,同时在前方的黑暗中,两个微弱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远方闪去,梁若行微微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中就没有追上去。此时,他布在车外的那几张符咒法力也消耗殆尽了,车子在鬼灵们的攻击下可怕地摇晃着,有几张符咒上甚至已经出现了可怕的裂纹,梁若行不敢再犹豫,双手涅诀,口中默念咒语,接连几记电火花甩出去,打散了几个灵体,但其他的灵体却更加疯狂地涌向车子,梁若行不禁叫苦,这与他的预想完全相反,按理说,控制他们的人已经离开,对他们的控制也就消失了,这些灵体有自己的意识,面对同伴的魂飞魄散,他们不可能毫无顾忌,除非他们并不受刚刚那两个人的控制,而是还有另外一股势力操控着他们,想到这里,梁若行赶忙搜寻了一下四周,却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而此时,维系阵法的符咒已经只剩下一张还是完好的了,鬼灵们也意识到了这是关键的时刻,一面加紧对车子的进攻,一面分出部分人员围堵梁若行的救援,梁若行几次想突围,都被鬼灵们的人海战术给堵了回来,几件法器还都扔在了车上,让他不能杀个痛快,干着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随着“啪”地一声响,最后一枚符咒也颓然落地,鬼灵们爆发出一阵尖锐的欢呼,抛下了还在苦苦支撑的梁若行,集体向车子里涌去,梁若行也连忙一边施展着法术一边冲向车子,仍旧试图阻止鬼灵们侵占汽车,就在这个时候,咔的一声响,车门被推开了,脸色苍白的安娜一手托着执珠,一手高举着禅杖,缓缓地从车上走了下来,鬼灵们先是一愣,然后仿佛遇到了什么克星般慌张地向后退去,又仿似不甘心地试着向安娜靠近。梁若行看着安娜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知道妹妹其实还没有恢复,根本就没有力气使用任何法术,赶忙一张符咒飞过去贴在了禅杖上,随即左手捏诀,右手食指前伸,口中默念咒语,禅杖上立时迸出万道金光,锐不可当地扫向四周,一时间鬼灵们四散逃窜,但禅杖的法力已经被激发,岂是那么容易就逃得掉的?霎时之间便被消灭了大半,梁若行和安娜的心中都默念起了往生咒,虽然明知这是徒劳的。

  异变总是在这样的时候发生,梁若行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一直昏迷的李茜竟然摇摇晃晃地下了车,来到了安娜的身后,禅杖上的光芒忙着对抗周遭的邪灵,只有手中的执珠预感到了危险的临近,不安地抖动着,安娜疑惑地转过头,对上的恰恰是李茜冰冷的目光,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李茜已经动了,安娜只感到自己的脖颈上传来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手中的禅杖和执珠失去了依托,掉到了地上,禅杖犹自散发着金光所向披靡地横扫四方,执珠在落地后却甚有灵性地左突右冲,转瞬滚到了梁若行的脚下。
  
    当李茜从车上走下时,梁若行心中一喜,自忖一个强援到了,李茜虽然不会法术,但她在警察世家中培养出来的那种独特的煞气却也带有很强的震慑力,然而在她走到安娜的身后,目光中透露出一种仇恨和冰冷时,梁若行历史感觉到了不妥,却也没有想到她的动作如此迅捷,他还来不及警告妹妹,李茜的手掌就已经砍在了她的脖颈上。做完这一切的李茜似乎并不急于离去,而是满脸诡异地看着梁若行,冤魂附体!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说起来李茜还真够“幸运”的,一天之内竟然两次被冤魂相中,梁若行心中调侃地想着,手上却不含糊,一记定神符就甩向了李茜,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她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冤魂也清楚梁若行不敢贸然对她发动攻击,毕竟这副躯壳是他梁若行喜欢的,看着飞来的符咒,她不躲不避,任由符咒贴上了面门,随后一伸手就扯了下来,挑衅似地看着梁若行。梁若行不怒反笑,手捏法诀,口中默念“如人入暗,即无所见,如人有目,日光明照,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诸相非相,即见真相!”随着梁若行念咒声的加大,李茜的脸色变了,她拼命想甩掉手上的符咒,那枚符咒却像认准了她,拼了命地想要钻进她的身体里,此时她再也不能悠闲地看着梁若行了,因为梁若行在施出这枚符咒之后已经趁着她分神的功夫祭起了执珠,柔和的光芒正渐渐从执珠上升起,一旦被符咒破体而入,执珠便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
  
    梁若行冷笑一声:“妖孽,束手待毙吧!”双手用力,原本就已经有大半部分进入了李茜身体里的符咒又猛地向里钻了一下,李茜的身躯也为之一震。梁若行的这枚符咒与普通的定神符有些不同,是师傅梁芳穷毕生精力研究出来的,特别适用于冤魂附体的这种情况,符咒首先的功能是离魂,将附体的冤魂从受害者的躯体里赶出来,然后才是定魂,稳住主人原本的魂魄以免在执珠收拾冤魂时误伤了本尊。眼前的这个冤魂借助了天时地利,尽管已经被大半的符咒闯入了身体,依旧死扛着,或许她也知道,一旦离开了这幅美丽的躯壳,等待自己的就只有魂飞魄散了。

  梁若行托着执珠踏前几步,禅杖也已经收拾完了其他的邪灵,以禅杖的脾气,如果不是梁若行一张符咒及时封住了它,此刻的李茜应该只剩下一副躯壳了。梁若行俯身拾起禅杖,轻轻送到安娜的身边,场中的所有人,就只有安娜身边的防护是最脆弱的。李茜难掩脸上的失望,她忘了自己手中还有人质,但同时也提醒了她,她突然邪恶地笑了,抬手抓向了自己的喉咙,长长的指甲闪着幽幽的青光,眼看就要扣进肉里,梁若性大急,连忙停止了施法,尽量沉着地问道,“你就是谁?想要什么?”
  
    李茜“嘿嘿”地冷笑道:“我是谁不要紧,关键是我要你们留下来陪我!”
  
    “死都死了,不放下你的执念赶去投胎轮回,重新为人,还留恋这世间的东西做什么?”说出这句话的却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梁若性和李茜俱是一惊,有人来到他们的身边他们竟然都不知晓,如果他随意偷袭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那个人现在恐怕都已经死不瞑目了。
  
    梁若行自始至终都严密地注视着李茜的动态,附着在李茜身上的冤魂一愣神的瞬间,梁若行手上加力,符咒终于嗖地钻进了李茜的身体里,李茜的身体立刻难以抑制地抖动起来,一个青面獠牙的白衣女鬼挣扎着抗拒着将她挤出来的那股力量,梁若行右手食指微屈,将手中的执珠弹向了李茜,“妖孽,受死吧!”
  
    执珠毫不留情地钻进了女鬼的体内,金光四射,霎时便将她打得魂飞魄散,还没有苏醒过来的李茜立时委顿在了地上。
  
    “唉,你们法术界中人都是如此残忍吗?”又是刚才的那个声音轻飘飘地钻进了梁若行的耳朵,梁若行用力找了找仍然没有发现那人隐身何处,不禁有些怒气,“什么人装神弄鬼?有种的出来看看!”
  
    “年轻人,你的脾气不是很好啊!”
  
    梁若行“妈呀”一声向前窜了一步,因为那个声音正是紧贴着他的耳朵来自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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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奔丧 第四节 故事    
  
    梁若行转过身,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头发稀疏,微微有些谢顶,身体略显富态,只是肌肤有些苍白,梁若行一眼就看出他并不是个正常的人类,只是他苍白的脸上却挂着慈祥的微笑,让他不自禁地就放松了精神,“前辈是?”
  
    “呵呵,我也正想问你们呢,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男子笑呵呵地问到。
  
    梁若行苦笑一声,“前辈,我要是知道怎么来的就好了。我们赶夜路,恰好碰上了一阵奇怪的浓雾,等到冲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已经在这里了。”
  
    中年男子面露疑惑,“奇了,这里自两年前被封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进来了,看来你们遇到的黑雾确实有问题。”
  
    “前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梁若行急切地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的这个“人”显然应该知道很多。
  
    中年男子没有答话,而是飘到了李茜和安娜的身前,也不见他怎样动作便将二人送进了车里,“说来话长了,还是先让她们躺进车里好了,对了小兄弟,别叫我前辈不前辈的,听着怪别扭的,我叫星言,你就叫我星叔吧,你是梁氏的后人吧?”
  
    梁若行一愣,脱口而出道:“前辈怎么知道?”
  
    “呵呵,我怎么会不知道?”星叔像个正常人一样坐进了车里,让梁若行惊讶的是,接下来星叔竟然发动了车子,他赶忙也坐了进去。星叔挑过车头,缓缓地向他们来时的路开过去,“你们梁氏的法术在全世界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见识过一次就不会忘记,你师傅,我想应该是你师傅,两年前帮了我的大忙,也让我和你们梁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梁若行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两年前,又是两年前,两年前师傅的那次出山做过的事情还真是不少,“星叔是怎样认识我师傅的?”
  
    “两年啦,日子过得还真快,小兄弟,你知道咱们现在是在哪么?”星叔侧过头问到。
  
    梁若行只能茫然地看着他,心想我要是知道至于一直问你吗?星叔像是自言自语道:“也难怪你们不知道,两年前的那件事实在太大了,大到了所有人都不敢言说,其实这里离你们的目的地不远了,这就是京沈高速绥中段的旧出口。”
  
    “绥中?”梁若行不禁惊呼出口,从大连到绥中至少也要八个小时,但他们总共开了五个小时都不到,怎么可能已经到了绥中呢?
  
    “是啊,所以我说你们遇到的那阵浓雾有太多的蹊跷,还是先从两年前说起吧,两年前绥中段的出口就在这里,同时绥中出口也是全路段管理最宽松的地方,很多有超载违章嫌疑的车辆都是从这里下道的。那天我开了一辆油罐车打算从这里上道,高速路嘛,走起来节省时间,可是那天不知道是怎们回事,收费站前的车特别多,排的都看不到头,天又热,很多司机干脆下了车在路边阴凉的地方打上了地铺,我因为赶着送货,就见缝插针地左拐右拐向要走到前边去,但我这样一来就打乱了原本的秩序,场面更加混乱不堪了,我的车大,到最后就卡在了中间,一动也不能动了。就这样僵持了有一个多小时,有些人等得不耐烦了想要退出队伍却被我的车给堵住了。有一辆小摩托车仗着自己体积小,左冲右突的,可是当他冲到我的车前时,不知为什么,捧得一下就撞到了我的车上,那辆摩托车一下子就着了,我的车里装满了油,虽是都可能爆炸,人们发现了危险,但却无从躲避,只是惊慌失措地四处乱跑,我当时吓傻了,竟然坐在车子里一动都没有动,直到我的油罐车被引燃了,发生了可怕的大爆炸,顿时拥堵在一起的几百辆车就接二连三地起火、爆炸。”
  
    星叔对事故现场的描述很简单,仿佛在讲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但梁若行却感到胸口一阵烦闷,眼前仿似呈现出了当时的惨烈场景:几百辆车拥挤在一起,一辆接一辆地起火燃烧、爆炸,浓烟翻滚,烈焰飞腾,无数人在肆虐的火舌中奔走,躲避着恶魔的追击,却逃不过葬身火海的厄运,一阵阵焦糊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烧焦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濒死的人们瞪着不甘的双眼,已死的人们放不下对生的眷恋,绵延数里的火龙映红了远方的天空,惨遭劫难的哀鸣划破了天际,梁若行似乎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那份灼热。
  
    “最大的劫难其实还不是这些,警车和消防车在事故发生后不久就赶到了现场,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开展救援,而是拉起了警戒带,严禁火场中的任何人离开,有硬闯者警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杀,有许多人其实并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警察打死的。”星叔的语气中充满了沉痛与悲愤。梁若行在心惊的同时也暗自叹气,如果当时在现场指挥的是自己,面对无法控制的火情时,也会采取同样的手段吧,只是如果有人能逃出来,那他是会拼了命地去挽救的。
  
    星叔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到:“当火势渐渐弱了下去之后,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飘浮在空中,而坐在驾驶室里的那个自己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了,接着我看到了更多和我一样的人,我们茫然地在空中游荡,直到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洞中仿佛有着什么神秘的东西吸引着我们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在黑洞的门口我们看到了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他们手中拿着一个册子,逐个念着我们的名字,被点到名字的人便会进入那个黑洞。我们没有感到惊慌,反而很放松地认为那里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也是我们的归宿,直到第一个人被拒绝,牛头马面说他魂魄不全,阳间不留,冥界不收,注定是要永远在两界间游荡的,我不解,赶忙上去询问,牛头马面说这些人在死的时候不知经历了什么特殊的情况,其中的某部分魂魄散了,这些人还不了阳,冥界也不能收留他们,因为冥界并非某一个世界,只是一个中转站而已。接着,更多的人被拒绝了,我注意到,大部分魂魄不全的人都是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当那道门在我们的面前缓缓关闭时,也彻底关闭了我们的希望,我们没有哭闹,更多的是对漠然的愤恨,如果那些警察肯尽力施救的话,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死去,我们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到了他们的身上,疯狂地扑向他们,可是他们身边有一层奇怪的气场,我们一接近便会感到一阵阵刀割般的疼痛,更有几个弱小的直接就被冲得魂飞魄散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天晚上下起了滂沱大雨,电闪雷鸣,我们已经死了,可我们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冰冷,我们相互拥挤着,惊恐地看着怒吼的天空,我们是一群被天所抛弃的人,想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插队,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拉着危险品上高速路,事情也不会惨烈到现在的地步,于是我排众而出,冲着天空喊‘如果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为什么也要让他们承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话音才落,一道闪电就劈了下来,我闭幕等死,却没有等到预期中的疼痛,只听到了一声佛号,我茫然地睁开了双眼,就看到一个年迈的女子一身黑衣,打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我的面前,伞尖上犹自飘着一缕缕诡异的白烟,那个女子慈祥地看着我,我一愣,便问她她是谁,她没有回答我,只是问了我一句话,我魂飞魄散了,那些魂魄不全的人就会得到宽恕了吗?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她微笑着说到,天是不会因为我们的臣服就放过了我们,相反,懦弱会让天更加肆虐,这是我听过的最狂的说法,还是出自一个女人之口,她见我不信,就从伞上折下了八根竹蔑,顺手甩向八个方向,并对我说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地方,青山绿水养魂之地,两年后,假如我们在这期间不做恶事散去的魂魄就应该能够养全了,到那时我们便可以转世投胎,重新为人,今夜便是最关键的一夜,熬过了今夜我们便可以重新做人了。”
  
    听到这里,梁若行的心里咯噔一下,终究还是差了这一步,就只差这一步这些枉死的人就可以去转世了。
  
    “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只是第二天,这里就被政府秘密开发为公墓,埋葬了我们这些人的遗骸,这个出口也被秘密地封掉,在前方不远的地方重建了一个收费站。此后的日子里我们也就循着那个人的指示,每天呼吸吐纳着大自然的精华,日落而作,日出而息,渐渐地,我们残缺的魂魄果然慢慢补全了,直到今天晚上,我们像往常一样出来修炼,但却感到一阵阵莫明其妙的烦躁,我们刚刚从山上下来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两年前那可怕的一幕,所有人的行动都受到了控制,不自觉地就对你们下手了,两年的修炼终归功亏一篑,我们到底还是没能斗得过天命!”
  
    梁若行听到他们的行动受制于人,敏锐地觉得阵法的某一部分被破坏了,赶忙问到:“星叔,你知不知道这个阵法是怎样排列的?”星叔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知道又能怎么样?除了我,大家都已经烟消云散了,重布那个阵法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师傅把我们的事情处理完,临走时告诉我,两年里的最后一天我们会有一个劫,但那时她也无能为力了,如果我们能度过这个劫,我们便可大功告成,她还说,她的两个徒弟会来到这里,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劫会是你们带来的。”说到后来,星叔的语气中已经充满了苦涩,梁若行歉意地说到:“星叔,我——”
  
    星叔挥手打断梁若行:“不必说了,天命如此,我们苟延残喘了两年,终归是该走的。”
  
    车子里一时寂静了下来,星叔默默地开着车,梁若行却在思考究竟是谁破坏了阵法。渐渐的,前方的道路亮了起来,星叔慢慢地把车停在了路边,“好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往前走不远就是新的出口,你们一直沿着大道开,用不了三个小时就能到家。”星叔的语气中竟有些虚弱。
  
    梁若行诧异地道:“星叔你——”
  
    “唉,身体早就不中用了,能挺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师傅有句话要我交待你,叫你小心——”说到这里,星叔的脸色大变,目光惊愕地看着梁若行的身后,梁若行本能地转过头,只来得及看到一条黑色的影子迅捷无比地消失在远方,等他回过头来再看星叔时,星叔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一张纸条飘落在座位上“她将永远不会再被冤魂附体!”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上的,梁若行拿着纸条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个时候,“嘤咛”“嘤咛”两声,安娜和李茜双双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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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奔丧 第五节 奔丧
    李茜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头有些发沉,“我怎么睡着了?”显然她并不记得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梁若行只好耐心地向她解释她是如何疲劳驾驶,差点出了车祸,迫不得已在路边停了下来,美美地睡了一觉。他当然不会告诉李茜事实,否则在她的心里会留下难以消除的阴影。
  
    安娜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已经显得比刚才精神多了,她狡黠地看着哥哥,调皮地张了张嘴,那嘴形让梁若行哭笑不得,竟然是在告诉他,从此以后他每月的生活费要有三分之一交给妹妹,否则她就要告诉李茜他撒谎。亏她还有心情恶作剧,梁若行只当作没看见,气得安娜在后面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李茜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理解,随后整了整凌乱的衣衫,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俏脸不禁羞红,她突然想起自己不雅的样子是不是被梁若行看到了,又看到了多少,谁知梁若行突然说到:“放心吧,cicely,你睡觉的时候裹的可严实着呢,我什么都没看到。”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羞得李茜又气又急,恶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车子猛地冲了出去,在一阵莫名的诡异气氛中,三人重又踏上了旅途。
  
    在梁若行的指挥下,李茜开着车子在山间的公路上飞驰,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一行人也离他们的目的地不远了,看着前方的那座桥,梁若行和安娜的心里竟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穿过那座桥向左一转,沿着大路一直开上去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就到家了,但是此刻他们却突然不想向前了,梁若行总觉得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车子在土路上狂奔,扬起的灰尘遮蔽了身后的视线,就连刚刚升起的朝阳都有些黯淡了,当终于又驶过一个土坡时,李茜一脚急刹车,三个人看着眼前的路,都愣住了,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大河,原本给车辆行驶的路已经被河水阻断了,奔腾的河水携带着黄色的泥沙席卷着岸边的泥土狂奔而下,仿佛要吞噬它所遇到的一切。李茜微微皱了皱眉,调整了一下呼吸,推上了车档,车子发出一声声怒吼,她打算硬冲上去。

  梁若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别冒险,你不了解这里的水流,贸然下去会陷在里边的。”李茜奇怪地看了一眼梁若行,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这河水中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梁若行和身后的安娜对视了一眼,“等一下我先过去试试水怎么样,然后我过来接你们。”说话间他已经推开了车门走了下去,随后他脱下鞋,卷起裤腿,小心翼翼地下了水,慢慢地向前走去。安娜和李茜紧张地看着他在河水中左摇右晃,手心中都捏了一把汗,直到他终于爬上了何种的一小块空地,回首向他们招了招手,两个人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推开车门就下了车,安娜看着眼前的河水,眉头皱了皱,她也是从小在这里生长的,知道暗流的危险,想了想终归没有动。李茜是个急性子,细跟凉鞋都没脱就下到了水里,从小在城市中长大的她显然不知道乡村的河流在发大水的时候是多么可怕,梁若行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小心!”就看到李茜被湍急的水流冲的一个趔趄,差点直接倒在了水中,安娜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临时改变了她倒下的方向才避免了她溺水的厄运,但她也被吓得脸色苍白、花容失色,再也不敢随意下水,双唇紧张的发紫,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梁若行急忙跑回来,看着花容惨淡的李茜,他有些心疼,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蹲下来拿起李茜的脚,很自然地揉了揉她被石块打中的脚踝,然而这在安娜的与李茜看来,这是极不自然的,甚至在他碰到李茜的肌肤时,她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梁若行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安娜有一种既心酸又高兴的感觉,哥哥并不知道他自己的习惯,当他开始从非常微小的细节关心一个人时,就是他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等一下我先背安安过去,cicely你就在这边等我,我会回来接你。”梁若行边揉边说到,李茜还想说什么,想到刚才自己的处境,终于没有说出口。
  
    梁若行背起了安娜开始艰难地涉水而过,好在这条河也是他从小就熟悉的了,尽管像今年这么大的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但凭着以往对河道的熟悉,除了有些地方稍微有些困难,但终归还是平安到达了中间的高地。返过来再接李茜时,梁若行稍微有一点犹豫,李茜穿的是短裙,背着显然不合适,只好抱着她过河,但昨夜在车上的一幕幕却又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极力压下自己有些龌鹾的想法,尽量面不改色地抱着她向对岸走,但却难掩呼吸加粗心跳加速的尴尬。
  
    一道闪电猛然划破了天空,仿佛预示着什么,三个人的心中都是猛地一颤,而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在瞬间浓云密布,形同黑夜,只剩眼前的空地上微微闪着亮光,那是安娜打出的信号,用的却不是手电筒之类的工具,而是一张光明符,梁若行心中一紧,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可这样一来,对河底的情况他又不能清楚地把握了。
  
    一团打着旋的水流从上游席卷而下,直到梁若行的面前他才发现,猝不及防下被河水猛地带倒,两声尖叫破空而起,安娜捂住了嘴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后果,李茜的尖叫却只发出了一半便被堵了回去,在入水的瞬间,梁若行在情急之下竟吻上了她的双唇。李茜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梁若行却有些舍不得离开她的唇,所以当他们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时,姿势已经古怪地变成了李茜双手搂着梁若行的脖子,梁若行揽着她的腰,二人像一对情侣般亲昵着,直看得安娜脸红心跳,心想这也太快了一些,不禁大皱眉头干咳了几声。

  安娜的咳嗽惊动了陶醉的两个人,李茜俏脸羞红地埋首在了梁若行的胸前,却不知这在安娜看来是更为亲昵的举动,惹得安娜直想打两个口哨。梁若行拦腰将李茜抱起,几步爬上了岸才轻轻将她放了下来。看着前方的路,眉头不禁也是一皱,明白了安娜为什么会祭起了光明符,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黑暗,他们陷入了一个结界,这个结界也是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是师傅当年为这个村子专门设下的。
  
    师傅年轻的时候也曾云游四方拜访各大名山大川,直到四十岁那年才来到了这个村子,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里淳朴的民风和自然的山清水秀,但村子的整体布局却让她费尽了心思,基本上每个村子的格局都不是随意排列的,有意无意中总要符合某种阴阳理念,但她却从没见过这个村子这样的排列,以一点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四周扩散,尤为可怕的是,中间的这一点竟然还是村小学的操场,是一块空地,这样的一个格局是典型的散气格局,万气不聚。师傅花费了两年时间才想到用以故先人的灵体来阻止人气的散失,在村外布下了这个结界,同时,这些已故之人因着对后辈的爱会用全部的力量来保护村子不受外来的侵害。
  
    想到这里,梁若行转头问到:“cicely,你自己一个人有多大把握过河?”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在这个结界里别说十几米以外的距离就是只有两三步的距离也有失去伙伴的危险,而安娜显然是没能力独自过河的。李茜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没问题!”她尽量说得轻松,梁若行听的却不轻松,他想了想,还是从包里摸出一张符咒交给李茜,毕竟对于这个村子而言她是外人,随后他又找出一根绳子,一头捆在了自己的腰上,将另一头交给李茜,让她也绑在了自己的腰上,这样一来即便有个什么危险,也可以方便相互照应。
  
    安娜看了看这两个人,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两个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刚想张嘴便被哥哥恶狠狠的眼神给瞪了回来,显然梁若行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攀上了哥哥的后背,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下了水,在光明符的指引下向村子里走去。
  
    随着越来越靠近村子,夜空中的亮点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那些亮点无一不泛着幽幽的蓝光,梁若行知道那些就是这个村子里已故的先人,只是从未见过像现在这样大规模的出动,而且场面也有些混乱不堪,村子里发生的事情看来非同小可,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消失了。
  
    梁若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从未在这种条件下赶过夜路的李茜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只能勉励跟上,到后来简直就是手脚并用,硬生生被梁若行拖着向前冲,终于脚下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梁若行感觉到了李茜要摔倒,用力一扯腰间的绳子,咯嘣一声,小指粗的绳子竟然从中断裂,梁若行心中一紧:完了!却仍旧不放弃地伸出手抓向李茜的后颈。
  
    李茜感觉到腰上的力道一轻,心中也不由得一紧,但接下来的事情却更让她心惊,她在倒下时惊讶地发现只要他们在前进几步便会掉入一个黑洞,看情形好像是一口井,接着后颈猛地一紧,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梁若行成功地抓住了她,惊魂甫定的李茜一把抓住还要匆匆向前的梁若行,“前面有口井,再走几步我们就要掉进去了!”梁若行一愣,这条通往村子的路边确实有一口井,但决不是在路中间,而是在田地里,如果他们的前面是一口井的话,那么他们已经偏离大路很远了,“安安,你怎么想?”
  
    伏在梁若行后背的安娜想都没想就脱口道:“有人在帮我们。”
  
    “帮我们?”李茜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毕竟她刚刚也是经历过九死一生了。
  
    “是,嫂子,如果不是那一下你险些摔倒,我们是不会看见那口井的,我也注意到了,村子里的先人一直在我们右前方晃动,但我们太坚持自己的方向了。”在不知不觉中安娜悄悄地改变了称呼,虽然也许在紧张中的形势中没有人注意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跟他们走!”梁若行想了想,干脆直接牵起李茜的手,向那群光点走去。
  
    安娜的推测是正确的,一行人在冰凉的河水中才走了不到五分钟,就感觉哧啦一下,眼前豁然开朗,村子熟悉的场景呈现在梁若行和安娜的眼底,更让他们意外的事,一个老熟人正含笑站在村边等着他们。
  
    而在他们的身后,传来了滚滚的炸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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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奔丧 第六节 消失的符咒
  梁若行一行人离开学校后,王斌就开始了自己胆战心惊的生活,一方面,尽管老校长的遗命中将校社团联合会扶正,但在所有官员的眼中,学生会依然是正统的学生组织。王斌可以做到令行禁止,但在上层命令的审批中却遇到了不少的麻烦,尤其团委,更是想尽办法企图将社联变成第二个学生会,新调来的校长冷眼看着这股平静下的暗流,不倾向于其中的任何一方,更是在某次全体大会上笑言:师大的这种现象乃是君主立宪制在社会主义国家中的特殊表现,是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下的君主立宪制。这更让王斌不得不如履薄冰。
  另一方面,后山第二教学楼倒塌后,学校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迅速组织了重建队伍。由于官方调查报告指出原来的第二教学楼在建筑过程中存在严重的偷工减料、不按规定施工等情况才导致了第二教学楼的不正常倒塌,在学生们之间引起了强烈的不满,全体学生集体集会表决一致认为应以保证学生安全为一切工作的前提,对施工质量应严格监督,并一致推举在事故处理过程中有上佳表现的王斌为学生质量监督小组组长,全程监督施工过程。
  最重要的是,梁若行走势曾一再强调,在短期内学校极有可能持续发生大规模的灵异事件,甚至有可能继续出现人员伤亡,尤其是他曾布下八卦符咒的文科楼502教室,虽然他并不知道那里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邪灵,但他也曾仔细回忆过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记得当时他听到过一个婴儿的啼哭,却被梁若行以猫叫给糊弄了,502隐藏的也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也许是因为502室法学院的专用教室,特有的强大正气压制了邪灵的鬼气,也许是梁若行的八卦符阵真的有很强大的牵制力,总之,502教室暂时没有出现异常,但他仍不敢掉以轻心,没事的时候就会坐在502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上仔细观察这个教室的一举一动。

  这天,他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依旧像往常一样来到了502教室,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激昂的朗诵声,他不记得这个时间段这个教室是有课的,就站在门口看了一下,一个男生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着:“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王斌更是疑惑,这首岳飞的《满江红》可不是法学的课程啊,猜想应该是师范的学生在试讲,这在师大不是什么奇事,师范专业的学生经常三三两两地找一个空教室试讲,锻炼自己的专业技能。但他已经以这里是专用教室为由,三令五申,除非正常上课,否则这里严禁任何人进入,这个学生还真是敢和他对着来。
  但这个学生讲课还是挺有激情的,他也不像打断他,便悄悄地来到了后门,打算从后门进去,一推开门他才发现,原来这个教室算上他,一共有三个人,刚刚在前门的时候因为事先的原因他并没有注意到他惯常坐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白衣长裙、面目清秀的女孩子,那女子身材瘦削,合体的衣服包裹着她,将她的体型纤毫毕现地展露出来,一张粉嫩的娃娃脸上粉黛未施,却自有一股脱俗的俏丽,一头乌黑秀发只及肩头,青春靓丽之感不言而喻,在这座以时尚浪漫著称的海滨城市遇见这样一个清纯脱俗的女子实属不易,王斌竟也不由得有些呆了。
  女子陶醉地聆听着讲台上那个人的慷慨激昂,王斌的视线也被牵引着转向他,这个男子的打扮更是奇特,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衬托着他挺拔伟岸的身姿,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抹自信的微笑,三七分开的头发上不知抹了什么物质,整齐而有光泽,当看到王斌看着他时,并没有停下讲课,而是微笑地向他点了点头,得体而合礼,王斌不禁疑惑,师大何时出了这么两个人物?

  王斌正在纳闷的时候,一个不明飞行物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额头,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纸团,再抬起头时就看到讲台上的男生正有些嗔怪又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坐在窗边的那个女生。女孩努了努嘴,扮了个鬼脸,抬手招呼王斌过去,王斌注意到,那个男生的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不禁忍不住想笑,这两个活宝还真有些像梁氏兄妹,只是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在了那个女生的旁边,他可不敢托大,那里是整个教室阳光最充足的地方,万一……他好歹还能坚持这些封遗书什么的。
  
    “我叫星言,讲台上的那个是我师兄星玄,你是谁啊?来这里做什么?”王斌屁股还没有坐稳,小女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捅了捅他的胳膊肘,递上来一张小纸条,秀丽工整的笔体让王斌自叹不如,想了想,他抬笔在纸条上写下“王斌,社团联合会主席,这里人少,上自习安静”。
  
    然后王斌看到了一个张成“O”形的小嘴,这次干脆都不在用写的,直接惊叫出口“师兄师兄,快来看,我抓到了一个主席耶,一个主席,好大的官呢。”星玄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而王斌则是一愣一愣的,被眼前这个叫星言的女生弄得不知所措,他有一种直觉,这个星言极有可能也是一个一直在深山老林里呆着不谙世事的角色。他要是知道这两个人也是现今道门中的两个顶尖角色,估计会欣喜若狂,终于不再惧怕没有梁若行的日子了。而星玄却对他出现在这里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作为一个受人景仰的主席,他自然而然地会受到学校正气的保护,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当年师傅匆忙离山,交待给他们一个任务,十年之内不要离山,十年后到这里来了解一桩夙愿,那时他20岁,师妹星言只有十岁,他们没想到师傅离山后竟一去不回,消失了音讯。这十年来,他们遵循师傅的命令,在山中刻苦修炼,直到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师傅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梦里,要他们来到这个学校,在这里有留给他们的东西。
  
    而他们已进入学校就感觉到了来自这里的不同寻常的气息,还有梁若行曾经布下的纯阳八卦符阵,那是他师门的不传之秘,便认定师傅留给他们的东西就在这里。
  
    “嘿嘿!”一个阴侧侧的声音突然从某个角落中传来,本来滑稽可笑的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王斌深知这里的危险,本能使他护在了星言的面前,星玄的脸色也在瞬间凝重了起来,他猜到了这里的东西非同小可,却没想到大白天的也敢出来作乱,抬手敲击在了讲桌上,他每敲一下,讲桌上便会有一点金光亮起,等他第八次敲响讲桌时,梁若行曾经布下的八枚纯阳符便一一呈现在了桌面上。王斌惊讶地看着星玄,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学生竟然也是深藏不露的法术界弟子,而且看他的修为绝不再梁若行之下,他要是知道星玄远没有他看上去那样年轻,而且施法时也远没有看上去那样轻松,肯定就不会关心谁的能力高低的问题,而是关心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写封遗书出来。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本是好意地将星言护在了身后,岂知这个小丫头却并不买账,反而伸手将他拽向一边,语气急迫,几乎吼叫般喊到:“让开!你挡住我了!”随后几步跨上讲台,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精巧的小桃木剑,又一把抓过星玄的手放进嘴里,毫不留情地咬破了他的食指,将鲜血涂在了桃木剑上,原本普通的桃木剑上立刻迸发出柔和的光芒,并随着鲜血的涂抹有越来越强烈的趋势。
  
    星玄尽管疼得直咬牙,但仍然没有抽回被星言抓着的手,他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施法方式,自小他这个小师妹就是个怕疼的小女孩,一遇到这种要靠血咒来增强法力的事情时,就会毫不犹豫地拿他这个大师兄开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象征性地反抗一下,但总会被扣上贪生怕死、连一点疼都无法忍受的帽子,渐渐地也就任由他去了,而星言的理由更是不靠谱:师兄的命格硬,阳气壮,血更有用!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了师妹的免费血库了。
  
    此时,星玄一边忍受着师妹残忍的借血行为,另一只手直直地指着桌面上的八枚符咒,那八枚符咒在他的控制下开始慢慢地旋转起来,而他的额头也开始渗出密密的汗珠,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现在也紧紧地闭了起来,显得格外的痛苦。另一边的星言也终于将桃木剑涂满了鲜血,伸手一张符咒贴了上去,那把桃木剑立时分成四把,激射向教室的四个角落,噗噗噗噗钉入墙里的声音依次传来,星言右手一拉,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在教室内展开。
  
    站在窗边的王斌心底涌起一个奇怪的感觉,那张网将他和整个教室彻底隔开了,现在他就像一个看官在欣赏一场身临其境的现场直播,主角则是他刚刚认识的星言和星玄,他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刚想抬脚向里走去,却见星言伸手向他一指,他便无法再动弹了,同时心底也传来了她的声音“呆在那别动,这个家伙似乎很厉害!它现在还不会看到你!”
  
    同时一直站着不动的星玄也动了,他指向符咒的手缓缓地抬起,移向教室的正中央,整条手臂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那八枚符咒有千斤之重,而随着他手指的移动,符咒也慢慢地从讲桌上浮起,向教室的正中央移过去。
  
    “哼!”空荡荡的教室中央传来了一声冷哼,星玄的手猛地一颤,正飘浮在空中的符咒也跟着猛地一抖,继而金光大盛,却如一点黑暗中的耀眼火花,转瞬即逝,教室马上陷入了一种让人恐慌的黑暗里。王斌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假如连这八枚符咒都被打败,他们也就只有等人来收尸了。
  
    星玄受到那一声冷笑的刺激,胸口也像是被一块巨石击中一般波涛汹涌,喉头腥甜,差一点就血溅当场。星言见事态紧急,啪啪啪啪四声响指,教室四角立刻泛起了幽幽的蓝光,教室内的一切也马上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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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拘魂 第一节 鬼地
    在教室的四个墙角,离地面大约一米的高度上,四把鲜红的桃木剑深深地插入墙里,兀自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而在每把剑的剑尾都延伸出一条极细微的红色丝线,如果不是蓝光的照耀,肉眼很难发现,四条丝线在有限的空间内无限次地反复交错,交织成了一张布满整个教室的密密麻麻的网,而四条丝线的末端最终都被星言捏在了手里。
  
    星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运功强压下了喉头的那口血,又止住了手上的伤口,随即一把扯掉了身上的中山装,王斌惊讶地看到,星玄在这样的天气里,中山装下竟还穿着一件华丽的道袍,这件道袍通体杏黄,只在腰部缀了一条蓝色的带子,上面绣着七颗璀璨的星星,细看上去正是北斗七星的排列,如果他头上再配一个道冠的话,那就绝对是一个精神十足、走到哪都够拉风的小道士了。
  
    而在教室的中间,红线最密集的地方,站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女鬼,她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苗条,样貌秀美,不同于他们所见过的其他女鬼那般披头散发、白衣长裙,她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扎了个马尾,显得甚是整洁,身上一件洁白的紧身T恤,凸现着柔美的身段,下面则是一条紧身仔裤,修长的腿部曲线展露无遗,如果不是她脸上绿油油的青光和一双没有黑眼仁的眼睛,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无意中闯进阵来的无辜女子。
  
    尤让众人意外的是,女子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大约两三岁的样子,好像是甜蜜地睡了,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充满了诡异地笑着,不时发出两声阴森森的咯咯的笑声,女子也就恬淡地看着怀里的孩子,根本没理会那些从身体里穿来穿去的丝线,甚至连眼前正紧张地忙碌着施法的两个人也恍若不见。
  
    星玄此时盘膝而坐,从星言的手中接过了红线置于眉心,口中念念有词。星言交出了手里的东西后就好像没事了一样,竟然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王斌的身边,冲他甜甜地一笑,挽住了他的手,一起观看起了场中的表演。王斌忍不住侧头问到:“你不帮你师兄吗?”
  
    “我?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布这个阵就不错了,剩下的从来就不用我管啊。”
  
    王斌忍不住想,这个星言肯定也是一个到处惹事然后靠师兄打扫战场的主。


  远方的天空传来了隆隆的雷声,星言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悄悄地将一把桃木剑剑尖朝外地方在了窗口,这把桃木剑的剑尾也一样延伸出一条极细微的红线,她捏住线头轻轻一弹,红线便搭在了那张网上,星玄立刻感觉到了网上的变化,默念的咒语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下去。
  
    而不知是由于那把桃木剑的吸引还是天象就是这样,原本还在远方闲庭信步的乌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文科楼的上空聚集,原本只是淡淡的一点乌云,在汇聚到文科楼上空之后已经浓黑如墨,不安地翻滚着,不时有闪闪的火花从云层中闪露出来,仿佛酝酿着什么。
  
    星玄冗长的咒文终于念到了最后,只见他猛地睁开了双眼,手上用力一扯红线,口中大喝一声:“叱!”“咔嚓嚓”的炸雷声也在同一时刻响起,酝酿了良久的一道闪电猛地劈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正打在了星言放在窗边的桃木剑上,巨大的电流沿着红线蔓延开来,而最终的目标却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女鬼。星言竟有些不忍地别过了头,这次雷击的电压至少高达百万伏以上,又配上了师兄的五雷咒,其威力简直难以想象,那女子和小鬼不被打得魂飞魄散才是怪事了,只是他们单纯地以外表及他们出现的时间地点就认为这个女子是个厉鬼,丝毫没有调查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痛下杀手,多少有些有失道门本性了。
  
    星言不敢看,星玄闭目施法,王斌尽管被那声炸雷炸得有些天旋地转,却不敢放过眼前的任何一个镜头,他要看看这个让梁若行施出血咒才暂时镇压的冤魂究竟是怎样被收服的。
  
    从那声炸雷响起到电光布满红线,本应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但在王斌的眼里一切就像一场慢动作的电影,电光先是布满了四周,迅速地向外扩散,继而像遇到了一层屏障一样猛烈地反弹了回来,含着千钧之力向处在阵法中央的两个人身上轰去,而自星玄的手中也射出一缕金光融合进了闪电中,王斌猜想那就是星玄的独门法术了。
  
    电光在女鬼的身前稍稍地停顿了一下,星玄睁开双眼,猛地一口鲜血喷在了身前的网上,电光瞬间大盛,破界而入,猛烈的爆炸声震得王斌眼前发黑,但就在这一瞬间,他奇异地感觉到身边的气流不同寻常地滚动着,而星言则迅捷无比地在他的前胸后背贴上了四五张符咒。

  好半晌,王斌才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教室依旧是那个教室,只是他们布下的那张网已经不见了,女鬼和那个婴孩也失去了踪影,就连光线也不再是黑暗的,头顶的灯散发着昏暗的黄光,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只是空气中却传来一股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但眼前的危机总算是解除了,让他差一点就欢呼出口,却被星玄制止了,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只抬手指了指头顶,王斌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疑惑地看了看星言,星言的脸上除了凝重,多少还带了些焦急,她张嘴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王斌却无法听到她的声音,心里更加奇怪,张嘴刚要问她究竟在搞什么鬼,星言连连摇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王斌恍然大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此时只能用这种无声的交流,连忙仔细看着星言的嘴形,星玄也一个劲地让他看着头顶,费了好大劲他才辨认出星言说的是“日光灯”三个字,脑袋中嗡地一下,又忙不迭地抬头看了看头顶,200瓦的碘钨灯毫不客气地打散了他最后的希望。
  
    星玄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们噤声,然后侧耳仔细聆听着什么,半晌才摇摇头,显然他的这一番聆听并没有搜索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王斌询问地看向星言,这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现在却脸色苍白,好像在极力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看到王斌看向她,本想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却“哇”地一下吐了满地的秽物,星玄眉头一皱,跨步到师妹的面前,探手抓起她的手腕,切上了她的脉搏。
  
    此时的星言确实是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从炸雷轰响女鬼的那个刹那,她的心里就涌出了一种无法理喻的感觉,她明明感觉到炸雷配合着师兄的五雷咒击中了女鬼,但却偏偏没有击中实物的感觉,也就在那一刻,她敏锐地发觉,整个教室的时间与空间发生了巧妙的变化,仿佛那记雷击打中了某道门,而这道门带他们来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当五雷咒的法力渐渐消失后,她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并演化为身体上的反应,心跳在一瞬间猛地加速,超负荷的跳动带来的是超负荷血压,星言立时四肢酸软,全身青筋暴突,胃里一阵阵痉挛,剧痛使她终于不能自已地吐出了胃里的东西。
  
    星玄只是一触师妹的手腕,不正常的强烈脉动便让他了然,他们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怨气所化,与现实中的场景却又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个空间永远停留在怨气形成的那一个时间段,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就是一个瞬间幻境,但与瞬间幻境又有所不同,这里的景象是幻境与现实的结合体,在瞬间环境发生的同时,在这个环境里的一切现实中的事情也会被完美地融合进来。在法术界,这样的地方被称为鬼地,而星言的反应就是作为一名阴性法术界弟子在进入鬼地后特有的反应。他也只是很早以前听师傅无意中说起过,师傅本人也没有碰到过,没想到竟被他撞到了。
  
    星玄不敢怠慢,接连几记符咒贴上了星言的身体,才让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接下来他又拿出几张符咒,示意王斌和他一起将这些符咒贴在他们的四周,这样一来,一个小型的结界便布成了,结界可以隐去他们身上的大部分气息,只要不惊动了鬼地中的怨灵,只需慢慢地等待,他们便可全身而退。
  
    “吱呀”一声,教室的门被推开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们抱着书本走进了教室,他们的脸色无一例外的苍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走进教室后并没有坐片刻的停顿便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好,仿佛王斌一行人是透明的一样,而王斌却感觉到了来自他们身上的冰冷和一股腐臭的气息,为里也开始了一阵阵的翻江倒海,侧头看去,星言面色红润,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星玄更是面色沉稳地关注着眼前的一切,丝毫不为所动,他也只得将身体上的不是压了又压。
  
    “叮铃铃铃——”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西装革履的教授夹着讲义走进了教室,他环视了一眼四周,眉头拧成了一个结,“阿草呢?怎么又没来上课?”
  
    讲台下立刻响起了嗡嗡的讨论声,更有人在提到阿草时脸上的表情古怪,充满了轻浮和暧昧,就在王斌的旁边,一个男生面露得色地对他身边的人讲到:“知道吗?那个阿草,简直是个尤物,啧啧,搂着她的感觉,那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另一个男生嘲笑似地看着他:“得了吧你,就好像你真睡过她似的,你们知道吗?阿草最惹人遐想的地方就是她那个又翘又挺的屁股了,抓起来的弹性啊,啧啧。”
  
    ……
  
    王斌听着这些人的污言秽语,脸色难看至极,一个女生能被全班的人如此侮辱,不是个极为出色的就确实是个自暴自弃的人物。
  
    讲台上的教授也终于无法忍受底下同学们的胡言乱语,气愤地敲了敲桌子,“肃静!肃静!看看你们像个什么样子,一点大学生的素质都没有!迟到的迟到,旷课的旷课,要不然就胡说八道,班长呢?你回去告诉阿草,她已经是这学期第三次被我发现逃课了,再有一次,就请她永远不要再来上我的课了。”
  
    “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答道。
  
    “好了,今天我们讲第三章,请同学们把书翻到59页。”教授开始了讲课,底下的学生们却三三两两地开始了小声的讨论,“哎,你们说啊,阿草那个婊子又为什么没来啊?”
  
    “怎么了?想她了?听说二十块钱就一次,你怎么不破费一次呢?”
  
    “她?拉倒吧,我还怕他身上有病呢!”
  
    ……
  
    当教室里的讨论已经进行的热火朝天时,门猛地被推开了,一个女生穿着宽大的衣服低着头急匆匆地走进了教室,连讲台上的教授都没看一眼便向座位上走去,教授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授课被打断的不快,尽量平静地说道:“阿草同学,麻烦你跟我解释一下!”阿草的身躯猛地一震,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说话。
  
    “阿草同学!”教授的语气中已经隐隐有了些怒气,阿草这才转过身向教授走去,才走出几步,脚底便猛地一顿,整个身子向前扑出去,腹部狠狠地撞在了讲桌的边缘,刺耳的惨叫声划破了教室的宁静,阿草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而从王斌的角度看过去,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将腿伸到过道里的女生,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教授虽然伸手想要抓住他的学生,但脸上却是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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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拘魂 第二节 死人
  星言和星玄都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在教室里的所有人也只是冷冷地看着阿草倒在地上翻滚,下体流出汩汩的鲜血。人们的嘴角露出的是不屑、是嘲笑,好像阿草是罪有应得,她的惨叫不知持续了多久,到最后喉咙都喊破了,直到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下体的血迹已成为一片汪洋,倒在地上终于一动不动。
  “你们快看看,是怎么回事?”教授的语气中多少充斥了一些紧张,但全屋的人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却全都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充满了鄙夷,就好像谁碰了阿草就会脏了他的手。教授只好亲自下来查探,伸手探了探阿草的气息,似乎若有若无,又打着胆子摸上了她的脖颈,额头上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下了冷汗,“快,快叫救护车!要,要出人命了!”
  听到要出人命了,人们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忙不迭地要往教室外跑,一个阴森的声音却恶狠狠地回荡在教室里:“你们哪都不要去了,全都留在这里陪着我吧。”
  “啊——是阿草,是她,是她,她来找我索命了!”刚刚伸脚绊到阿草的女生忍不住尖叫起来,满屋子人的心都被她这一叫弄得猛地一颤,似乎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教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吵什么?!谁?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唉,教授,你就真的那么狠心,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想看一眼?”仍旧是那个声音,语调中却已充满了幽怨。
  “你,你别胡说,要是让我查出谁在捣乱,你就别想毕业!”教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到。
  “啊哈哈哈哈,教授,我死都死了,还在乎什么毕业不毕业呢?只可惜了我可怜的孩子,你,万人景仰的教授,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说到后来,话里已经充满了无限的恨意,伴随着这句话,一直躺在地上的阿草猛地睁开了双眼,仇恨地瞪视着屋子里的每个人,被她的目光扫到的人心中都是一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止了,有心想要避开阿草的目光,身体却一点也不能动。
  “鬼啊!”终于有人狂喊一声,向门外跑去,跑出几步后却又猛地停了下来,“门!门呢?门呢?放我走啊,我不想死啊,我没害过你啊,阿草,放我走啊!”
  众人连忙看向四周,才发现在悄无声息中,门窗都早已消失了,整间教室已经彻底成了一个封闭的水泥罐子。


  看着这一切,大家都明白这次是难逃一死,但求生怕死是人的本能,人群立刻骚乱起来,四散奔走,敲击着墙壁,寻找着出去的门口,疯狂的喊叫与哭闹不绝于耳,一直坚持挺立着的教授也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阿草,阿草,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有家,我有孩子,阿草!”
  “你有家?你有孩子?难道我就没有吗?教授,你不想看看我们爱情的结晶吗?”阿草冷冷地说到。
  “不,不,阿草,我求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看,你看这屋子里有这么多祭品,不够我可以再给你带来的,阿草,放过我,放过我!”教授像一条狗一样爬到阿草的身边,抓过她的手,热烈地亲吻着。阿草冷冷地一挥手便将教授推向了一边,“把你的爪子拿开!”
  “阿草,阿草,你不记得了吗?你说过最喜欢我亲吻你的手指,你说过要我吻遍你的每一寸肌肤,阿草,你不记得了吗?你说你要永远跟我在一起,永远永远,阿草!”
  “闭嘴!”阿草厌恶地说到,随即闭目不语,半晌才又缓缓睁开双眼,眼波流转,面带微笑地看着教授,教授心中一喜,“阿草,你肯放过我了?”
  “是啊,教授,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给你看样东西,那可是我们俩共同创造的呢。”
  “真的?看完你就会让我走吗?”教授难掩心中的激动,阿草的情绪却淡了下来,“教授,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
  “不不不,阿草,你很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子,能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只是如今,你我已经阴阳两隔……”
  “唉,算了教授,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但是,真的,我请你看看我们的孩子。”阿草的腹部开始奇异地蠕动,一鼓一鼓的,满屋子的人都诧异地看着阿草,片刻之后,“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一个浑身雨雪的婴孩脖子上还缠着脐带,却异常灵活地自阿草的下体爬了出来,阿草的嘴角牵动了一下,轻轻地笑了。
  这个浑身是血的婴孩面目模糊,身材瘦小,一条胳膊不及常人的手指粗,尤让人心惊的是他的头部,粉红色头皮上没有一根毛发不说,还是可怕的半透明状,头皮下脑子的蠕动若隐若现,一眼便可看出这个孩子远未足月,但他的行动却出人意料的敏捷迅速,只见他迅捷地爬出几步,脖子上缠着的脐带猛地勒紧,将他的小脸勒得通红,本就已鲜红如血的小脸这一下更是像血管欲炸裂开一样,但他却依然倔强地向前扯了扯,至车的躺在地上的阿草皱了皱眉,似乎依然有知觉一样。婴孩似乎也感知到了来自母亲的痛苦,但脖子上紧缠的脐带却让他不耐烦,索性回头一口,猛地咬断了脐带,人们此时才看到,在这个原本不会有牙齿的孩子嘴里,两排尖锐的牙齿正使劲地咬合着,发出可怕的“吱吱”声。
  那孩子一口咬断了脐带,摆脱了来自母亲的束缚,随后竟干脆坐在了地上,将缠在脖子上的那部分脐带一圈一圈地摘了下来,放到嘴里,一口一口地咀嚼了起来,在场的人们忍不住一阵阵干呕,几个胆子较小的女生只来得及准备发出一声惊呼,便晕死过去,但在眼前的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人去注意她们,人们更关注的是下一个倒霉的人会是谁?
  孩子嚼完了自己身上的脐带,像血葫芦一样的脑袋灵活地四处转了转,一直被血糊住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一条缝,露出了没有白眼仁的瞳,泛着幽幽的蓝光,空洞而深邃,看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心惊,扑通扑通几声几个人已经承受不住压力纷纷跌坐在了地上,两股战战,忍不住屎尿失禁了。孩子扫了一眼四周的人群,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两颗尖锐的虎牙上还残留着乌黑的血迹。他看了一会,便转过身爬到了自己的母亲身边,“妈妈,我饿!”尖锐的声音由他稚嫩的嗓子发出,穿透了众人的耳膜,鬼地中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没来由的头痛。也不见阿草是如何动作便已经垂手而立在众人的面前,怀中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但在那喜悦之中却又夹杂着一些残忍,“宝宝乖,妈妈这就给你去找吃的,先去找爸爸玩好吗?”
  “爸爸,爸爸,我要爸爸。”孩子的眼里突然迸发出兴奋的光芒,从阿草的怀中挣脱出来,三两下便爬到了瘫软在地上的教授身边,伸出一双沾满了血渍的小手,“爸爸,抱!”教授此时已面无血色,有心拒绝,但那孩子眼中不时流露出的凶光让他不敢乱来,只得颤巍巍地伸出了双手,任由那孩子爬进了自己的怀里,阿草在一边笑着却又冰冷地说到:“乖,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但在王斌他们看来,这个教授却将自己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里,那孩子刚一爬上他的肩头,一双黑色的眼珠便狡黠地滚动着,粉嫩的舌头舔噬着同样粉嫩的嘴唇,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猎物一般。教授忐忑地抱着自己的孩子,看着眼前的阿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己虽算不上是英雄,但英名总还是有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毁在了一个女子的手上,他有些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能克制一下,以致酿成了今天的惨剧,三十几个人无一能生还了吧,那三十几条人命倒还没什么,只是自己的名声却要毁了。
  “唉,教授,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你为什么还想着用那三十几个人换自己的一条命呢?”阿草幽幽地说到,“不过你放心吧,教授,在这个力场里面,是不会有活着的人能出得去的,嘿嘿。”
  伴随着阿草阴森的笑声,孩子露出了尖锐的牙齿,脸上也带着阴森恐怖的笑向着父亲的脖颈咬下去,教授脸上本就勉强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随即眼睛便蒙上了一层死灰,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那孩子却并没有因为失去了依托就掉下去,反而更加紧密地贴在了父亲的身上,贪婪地吮吸着父亲的血液。屋子里的人已经对眼前的这一幕幕麻木了,此刻的他们脸色苍白,一双双眼睛空洞无神,有的人只是在无声地抽咽着,有的人则干脆吓得痴了。
  “教授,你记得螳螂的故事么?雌性螳螂在婚后便会吃掉雄螳螂,用以为自己补充营养,生育自己的孩子,我记得你曾说过,你也愿意做我的雄螳螂,可是我不饿,咱们的孩子可是饿得不行了啊。”阿草平静地诉说着,不再掺杂任何的感情,但字字都像是一块块冰冷至极的冰块掉落在人们的心里。教授已死灰的双眼尽量聚集在某一点,嘴里不断地发出着“嗬嗬”的声音。
  “呵呵,教授,原来你还怀念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的样子啊,那好,我给你看!”阿草说着,双手一拢自己凌乱的头发,便在脑后扎起了一个松松的马尾,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紧身T恤和仔裤,面容首次呈现在了王斌等人的面前,正是那个他们以为已经消灭了的女鬼。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悦耳的手机铃声猛然响起,原本的故事在瞬间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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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拘魂 第三节 千钧一发
    就在众人被眼前的紧张氛围压抑的呼吸都困难时,王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星玄皱紧了眉头,他布的这个结界可以阻隔人的气息向外扩散,但却不能阻止这种声波的扩散,而在他的印象里,在鬼地中因为时间与空间的扭曲,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应该是没用的才对,是以并未想到要采取防护措施。

    而王斌的手机也与一般的手机稍有些不同,梁若行料到他们离开后肯定会有冤魂出来作乱,为防不测,他对王斌的手机作了下必要的调整,在他的手机里刻上了一些简单的符咒,这样一来便可以保证他们随时可以联系上,却没想到这样一来,无意中也将他们推向了绝地。
  
    果然那阵声音一响起,原本一个完整的故事啪地从中断开了,鬼地中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猛地惊住,继而恶狠狠地瞪视着铃声发出的方向,脖子怪异地扭曲着,有的甚至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双眼茫然地四下搜寻着。显然,星玄的结界已成功隔断了他们的气息,但这似乎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那个孩子就是个例外,那孩子抬头看了看王斌他们的方向,与脸部溶合在一起的鼻子微微动了动,便从他父亲的身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双眼露出兴奋的光芒,贪婪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迅速地向王斌他们爬过来。这孩子的一跃也让教授的身子失去了平衡,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头颅骨碌碌滚出老远。
  
    教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寻找自己丢失的脑袋,几个学生连忙摇晃着走到教授的头颅边,也没见怎样动作,头颅便到了他们的手里,随后他们动作僵硬地将头按在了教授的脖子上,教授伸手扶正了自己的头,转过身,快速地追着那个孩子便向王斌他们冲了过来。
  
    星玄和星言赶忙一前一后将王斌夹在了中间,手捏黄符,凝神戒备。王斌掏出手机,犹豫着是不是该接的时候,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却看到正是梁若行打来的,可那个来电显示的头像却让他差一点将手机直接扔在了地上,电话号码显示的虽然是梁若行,但图片却是正站在他们面前的阿草,正冲他们阴森地笑着,星玄感觉到了来自手机里的强大能量,干脆利落地说到“接!”王斌忙按下了接听键,却没敢把手机贴近自己的耳朵,因为他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一个尖锐刺耳的笑声便传了出来,结界内的三个人马上头疼欲裂,刚刚恢复过来没多久的星言持着符咒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在这个尖锐的笑声背后,还有一阵阵杂音传来,似乎是梵唱之音,而随着杂音的慢慢加强,手机屏幕上阿草的面孔不自然地扭曲着,尖锐的笑声稍稍弱下去了一些,此消彼长之下,杂音不仅有强大了一些,而且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正是一首没有任何伴奏的清唱佛曲,阿草的脸上也出现了第一道裂纹,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当佛曲完全占据了上风,三人清晰地听见正是梁若行与安娜在电话的那头清唱着佛教中最霸道的《大悲咒》时,阿草脸上的裂纹已经布满了整个手机屏幕,而站在结界外的阿草却仍旧站立在那里没有动,只是从她的双眼中有乌黑的血液缓缓地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流满了她清秀的脸庞。阿草朱唇轻启,三人的心底都莫名地感到了一阵寒冷,一个冷冰冰的,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声音从他们的心底升起:“黑色奈何血,永世不翻身!”
 这句话对王斌来说或许没有任何影响,因为他并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在星言和星玄听来却是心下大骇,一直以来,黑色奈何之血在法术界也只是个传说,那是奈何之下的最深一层,堕入其中之人皆是大奸大恶至永世不得轮回者,灵魂被污染如浓墨,久而久之溶于奈何。黑色奈何之血也是鬼界的至宝法器之一,其修炼相当困难,必须有一滴黑色奈何之血为引,将自己的灵魂彻底抹黑,持续不断地杀人才行,而取来那一滴黑色奈何之血更是难上加难,黑色奈何之地有一股庞大的吸引力,靠近者都会成为黑色奈何的一部分,除了那里的使者,几乎没有人能在那里出入自如,更不要说携带一滴黑色奈何之血出来了,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使者一个人能做到了。
  
    “黑色奈何血,永世不翻身!”一句话说完,阿草脸上的两颗黑色血滴便慢慢浮起,她轻轻地眨了一下眼,那两颗血珠便向王斌他们激射而来。星玄手里捏着符咒,手心里已经出满了汗水,但却依然一动也没动,他正运功于双眼,努力看清这两颗血珠有什么蹊跷,心中虽然着急,但既然师兄都没有动,她也就只是等待着,师兄的修为比她高出的不是一个档次,尚且不敢贸然出手,自己自然也要小心,平时她虽然一副天真的样子,但到这种关键时刻,她还是知道自己的差距的。
  
    在星玄的眼里,那两颗血珠无比缓慢地向他们飞过来,但所携带的压力却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凝神注视着那两颗血珠的飞行方式,只见它们在空中旋转着,沿着一条笔直的直线向他们飞过来,丝毫没有下坠的趋势,而旋转着的血珠似乎并不完完全全是墨黑色,只是幽暗的光线让他无法辨别清楚。仿佛是有意安排,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不知从何处蓦地穿过了一缕光线,不偏不倚地射在了那两颗血珠上,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足够星玄看清那两颗血珠的本色了,尽管浓黑如墨,但在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殷红,阿草的黑色奈何之血还没有完全修炼成!
  
    星玄不敢犹豫,马上一张符咒飞了出去,几乎在同一时刻,星言手上的符咒也脱手而出,迎上了另一颗血珠,符咒与血珠在空中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嗤嗤两声,两枚符咒瞬间变得乌黑,无力地飘落在地上,那两颗血珠在符咒的阻截下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去势不减,携着一股劲风向王斌他们袭来,星玄的脸上却已经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因为他看得真切,血珠穿过符咒后已经变化了,不再是乌黑的,而是变得殷红,刚才的两枚符咒已经撑动地将来自黑色奈何之地的那股气息引了出去。
  
    血珠在距离他们身前半米处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发出“啪”的一声响,溅开的血滴也附着在了那堵透明的墙壁上,诡异地悬浮在空中,贴着墙面往下淌,划出一道道可怕的弧线。支撑着结界存在的星玄率先感受到了来自那两滴血珠的压力,尽管来自黑色奈何之地的危险已经解除,但阿草的力量毕竟不容小觑,单靠她加持在血珠中的力量已经让星玄运足了十成功力勉强抗衡了,更何况在结界的外围还有一群不知底细的角色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那个孩子放弃了自己的父亲向王斌他们爬来后,一直茫然的冤魂们也找到了目标,纷纷跟在婴孩的后面向王斌他们围了过来,但就在他们身前半米处,婴孩虽然不甘心,但却还是犹豫着停了下来,他感觉到了来自他们身边的那股霸道的力量,那不是自己幼小的身体可以承受的。但对新鲜血肉的渴望让他不肯放弃,一直焦急地在他们的身边徘徊。当阿草的两滴血珠打上了结界,消耗了星玄大量的法力时,贪婪的本能让他顾不得危险,率先向王斌他们爬了过去,他身后的那些人反应稍慢了一点,但动作却不比那个孩子慢,只跨出几步便赶在了那个孩子的前面,头颅摇摇欲坠的教授最先撞上了结界,嗤的一声,一阵焦糊的味道传来,教授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迅速地化成了一滩黑水,而结界也发出了一下清脆的碎裂声,一道可怕的裂纹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
  
    当教授在结界的反击下魂飞魄散时,婴孩迟疑了一下,仿佛在对比双方力量的差距,但新鲜生命的诱惑让他本就不发达的智商又降低了一些,只稍稍地迟疑了一下,便贪婪地舔着自己的双唇向前爬去,只是这一次他学乖了一些,没有亲自与结界接触,而是让那些被他吃掉的冤魂们打头阵。接二连三的嗤嗤声和焦糊的味道不断刺激着王斌的感官,如果不是梁若行与安娜的梵唱还在继续,他现在恐怕已经无法坚持站立了。
  
    但星玄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要维持结界的存在,同时还要抗衡来自感官上的攻击,几乎每一个亡魂消散,他的结界上就会相应地出现一道裂纹,只片刻的功夫,结界上便已出现了七八道裂纹,而他的脸也涨得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竟然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灼痕。星言手里捏着符咒,密切地关注着结界的变化,每出现一道裂纹便及时补上一张,但却往往连符咒也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婴孩兴奋地看着场内的变化,不停地在外面来回爬行,耐心地等待着结界碎掉的那一刻。
  
    星玄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变化,突然张开嘴,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猛咬了一口,手指顿时血流如注,忍着疼痛,他抬手虚空画符,试图挽救碎裂的结界,阿草也冷冷地看着星玄施法,没做任何的阻止,但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屑,蔑视般地轻哼了一声,“哼!”,伴随着这一声轻哼,王斌的手机屏幕咔地碎裂,碎片四处飞散,险些划伤了他的手腕,接着他新买的手机冒出了一股白烟,在彻底报废前,他们只来得及听到梁若行在那头焦急地喊到“和钟!”
  
    结界外等待食物的冤魂现在只剩下阿草和他的孩子,星玄的力量也即将耗尽,孩子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双腿蹬地,做好了跳跃的准备,墨黑的眼眸转了又转,死死地盯着结界里的人。星言不再作无谓的补救,反而异常平静地闭起了双眼,仔细感知着身边的气息,梁若行的那句话提醒了她,她也曾仔细关注过那个和钟,并详细计算过它的位置,无巧不巧地,它就在文科楼宇图书馆之间的黄金分割点上,且在距文科楼较近的这一端。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鬼地发动前,他们站在窗边,窗外不远处就是那座和钟,鬼地发动后他们并没有变动自己的位置,只是封闭的空间让他们迷失了方向,此刻她闭起了双眼,抛弃对知觉的依赖,直接感应和钟散发的“气”,很快就感应到了在她的左手边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在冲击着鬼地的外层。
  
    不做多想,星言默念咒语手中符咒飞出,直飞那股力量的方向,原本符咒遇到实体会紧紧地贴在上面,但当符咒碰到鬼地中的水泥墙时却透体而过,转瞬消失在了黑暗中,星言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次自己没有搞错方向。
  
    星玄的力量终于告罄,尽管他一再咬牙坚持,但结界还是不可避免地弱了下去,不等结界完全消失,婴孩双腿猛一蹬地,向着星玄的面门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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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拘魂 第四节 传说复活
    当那个婴孩双腿离地的那一刹那,整个鬼地突然猛地抖动了起来,轰隆隆的声音由外而内传进众人的耳朵,鬼地中的人们脸色不禁一变,都不知道这阵怪异的抖动意味着什么。阿草犹是心惊,这么多年来鬼地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唯一脸不变色的是正腾飞着的婴孩,失去了力量的星玄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星言捏紧了一枚符咒,将自己的法力全部灌注在那张符咒上,等待给那个婴孩致命的一击。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从鬼地发动开始便一直处于被保护境地的王斌突然踏前一步,站在了星玄的面前,双臂张开,双目紧闭,竟有些舍身取义的架势,星玄苦笑着摇摇头,这年头,这种傻瓜还真是少得可怜了呢,不禁有些感激,只是自己现在没有一点力气,有心想拉开他都做不到。
  
    此时,鬼地的震动又增大了一些,并夹杂着一阵阵猛烈的撞击声,正是来自于刚刚星言的符咒飞出的地方。而只一愣神的功夫,婴孩便已飞到了王斌的眼前,千钧一发之际,哧啦一声,鬼地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对着婴孩飞行的方向一束强烈却异常寒冷的白光穿透了结界,迎头轰响那个婴孩,间不容发地替王斌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当阿草感觉到鬼地被强大的外力轰击的时候就已经感到了不安,裂痕出现的那一刻,她本能地扑向了自己的孩子,却还是慢了一步,一声尖锐的惨叫传来,婴孩被白光团团围住,在白光的强红之下,孩子可怜地缩成一团,在白光中不断地翻滚,嚎叫,慢慢地成为了白光的一部分。
  
    “妈妈!”尖锐的惨叫不时传进阿草的耳朵,她呆呆地站立在原地,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啊——”一声惨烈的尖叫,她猛地仰起头,原本扎起的马尾被强大的力量振开,披散下来,竟比刚刚见到她时的秀发还要长,只是在发梢的地方泛着一抹绿幽幽的光,脸色也迅速变青,双手的指甲疯长,只片刻,她就露出了女鬼的真正面目。阿草本不想如此发怒,但那白光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白光收拾完了小鬼,慢慢地收拢凝聚,幻化出了她本来的形态,竟也是一个面容俏丽的女鬼,只是她显然更注意自己的形象,一张鹅蛋脸上肌肤洁白似雪,一对没有黑眼人的眼睛伴着她妩媚的笑容轻轻地眨阿眨,让人仿似看到了她的眼波流转,樱桃小口的嘴角轻轻地向上挑起,露出动人的微笑,凹凸有致的身材配上将近170公分的身高,更让人有一种惊艳的感觉。王斌皱眉想了想,这个女子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阿草看清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时,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哼,轩妹啊,不是连着几个小白脸你也想尝试一下吧?”
  
    “呵呵,那可不好说,尝惯了那些高大威猛的角色,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啊。”那个被称作轩妹的女子毫不掩饰地说到。星玄等人俱是心惊,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似乎早就相识,关系决不是一般的萍水相逢。
  
    “你三番五次到姐姐这里来抢东西,姐姐都没说什么,可这次你居然连我的孩子也给收了,轩轩,你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阿草的语气中已经充满了愤怒,但轩轩却仍旧是那幅好整以暇的样子,“哟,瞧姐姐说的,我这不是正巧赶上了嘛,要说你那孩子,养了多少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也知道你是恨铁不成钢啊,既然这样那就不如我代你解决了,了却了你一桩心事。”
  
    “你——”阿草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挥手一道青光闪过,斜劈向轩轩的面门,轩轩掩口轻笑,轻飘飘地闪身躲过了这一波攻击,青光轰在了鬼地外的结界上,整个鬼地又一次不稳地摇晃了起来。星言和王斌勉强稳住身形,重伤后的星玄险些被晃倒在地。
  
    “姐姐何必如此,别伤了这些人,那样我享用起来就失去乐趣了呢。”
  
    “欺人太甚!”阿草一声冷哼,猱身而上扑向轩轩,轩轩也不敢大意,一跃而起,两个人战在了一起,一青一白两道光芒在鬼地中不停地交错纠缠,不时传来某个人的闷哼,盛怒之下的阿草下手毫不留情,招招攻向轩轩的要害,轩轩的实力本就在阿草之下,这次来的目的又稍有些秘密,因此更是一上来就落在了下风,脸上虽然还保持着轻松的表情,但嘴却是紧紧地闭上了。


  阿草又是一道青光闪过,这一次她运足了十成功力,轩轩不敢怠慢,凝神戒备,双手在胸前划了个半圆,一道白光冲天而起迎上了那道青光。这两记杀招都是运足了功力的,撞到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却是显而易见的,星玄不顾自己重伤后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一口咬破了舌尖,噗的一口血喷向半空,以指尖蘸血,虚空画符,口中急急念到:“圣祖开天,道法自然,元始天尊,万物本源,老子附体,广成降仙,天师符录,护我周全,列祖先师,佑我平安,结!”一道金黄色的结界在他们面前呈现,星言赶忙几张符咒贴了上去,对大师兄又多了几分敬佩,这个结界是本门的最强守护结界,历代也没有几人练成,师兄竟然年纪轻轻就布下了这个阵法,而且还是在法力受损严重的情况下。
  
    他们这边的结界刚刚布好,那边的青白两道光芒也轰地撞到了一起,刹时众人只感到一阵地动山摇,咔嚓嚓鬼地碎裂的声音响起,瞬间便有数道光芒从裂缝中洒了进来,王斌此刻却无心观赏鬼地中的任何景色,他只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视线越来越模糊,一股大力排山倒海地向他们袭来,迷蒙中一只柔嫩小巧的手抓住了他的大手,他赶忙紧紧握住便失去了知觉。

  而在后山二教的重建工地上,清晨早起上工的工人们爬上了还没有建好的楼顶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男一女三个学生模样的人躺倒在楼板上呼呼大睡,奇怪的是三个人的手竟紧紧地握在一起,头朝内脚朝外地围成了一圈,工头连忙过去叫醒这几个人,王斌他是认得的,这个孩子对工作总是一丝不苟,对工程质量的要求近乎苛刻。好在这个工头也是个开明的人,要不然还真会借机好好修理一下他。
  
    王斌揉了揉疼得要命的脑袋,推醒了还在睡着的星玄和星言,相对于这两个人的巨大消耗,他在鬼地中什么也没有损失,除了那部2000多块的新手机,是以比他们两个清醒的更早一些。
  
    他拍了拍工头的肩表示感谢,便带着星玄和星言下了楼,他并不打算向工头解释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才走出几步,却听到工头站在楼顶喊他,有些讶异地回过头,却看到工头的半个身子都悬浮在外面,脸上诡异地笑着,冲着他大喊:“传说复活!”奇怪的是,其他人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忙着手里的工作。王斌眨了一下眼,眼前哪有什么探身喊他的工头,工头正在另一面紧张地指挥工人呢,使自己出现幻觉了吗?
  
    “主席!”远远的,一个社联的干部就迎了上来,“主席,这几天你去哪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哦,我——”王斌刚一张口便被星玄打断了,他急急地问到:“等一下,你说几天?”那个干部奇怪地看了一眼星玄,又询问地看了看王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说到:“你都走了三天了,我们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手里已经压了一堆工作了,对了,今天早上还有人报告说通道那边好像有什么问题,让我们抽时间过去看看。”
  
    星玄、星言和王斌听到“三天”时,都愣住了,三天!他们竟然在鬼地里待了整整三天,那里的时间与空间究竟是怎样计算的呢?尤其最后还将他们送到了后山。至于那个学生说的通道的事,他们则根本就没有注意。
  
    那一青一白两道光芒碰撞过后,轩轩和阿草身形都虚了一下,阿草有些虚弱地问到,“走了吗?”
  
    “走了!”轩轩一脸苦笑,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只勉强支撑着,随后两个人靠着墙壁滑下来坐好,轩轩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阿草,阿草没有接,只反问到:“还有用吗?”
  
    轩轩没有回答,只说到:“他说过,你的孩子早晚会是个祸害,不如提早解决了,免得到时候下不了手,惹出更多的麻烦来,如今我们的大限不远了,主阵破后,他的力量已经下降了太多。”
  
    “可那毕竟是我的孩子!除了那三十几个人,他没再杀过谁啊!他的力量既然已经下降,那何必不直接杀了他们,干吗还一点点引着他们往下走!”
  
    “当初你我何尝不想放下心中的一点怨念,安心地转世轮回,可你还记得他把我们禁锢起来时说的话吗?”
  
    阿草默然不语,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神秘的人说过的话:“我可以帮你达成一个未完成的愿望,可你要牺牲轮回,后人会永远记住你们,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
  
    这句话她一直在悟,却一直没有悟明白。
  
    轩轩又把那个瓶子往她的面前递了递,“拿着吧,最后一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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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拘魂 第五节 惊魂夜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王斌把星玄和星言安排进了学校的招待所,索性自己也没有回寝室,和星玄在一张床上挤了挤,蒙头大睡了起来。星玄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只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把高大的身躯缩了缩,尽量不与王斌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十年如一日的山中生活已经让他习惯了独立,习惯了只照顾星言一个人,也习惯了除了星言以外不接近任何人。
  
    但师妹的表现却让他心里泛起了一阵阵酸楚,从王斌出现开始,星言就把更多的心思放到了那个他们还不认识的男孩身上,而不是他这个整整照顾了她十年的师兄身上,他有一种被人横刀夺爱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彼此都太熟悉了,星言过去太依赖他的缘故吧,猛然间出现另外一个人,她自然会感到新奇,而他自然有些不太习惯,只是自己的这个师妹,十年来没有与外人接触,她又怎么知道这世间的为人处世之道呢?她又怎么知道人心的险恶呢?星玄无奈地笑笑,强迫自己在王彬的呼噜声中睡过去。
  
    尽管星言在鬼地中的法力消耗并不大,但作为一个女孩子,身体上的一些劣势是无法弥补的,何况对于她来说,这可以说是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实战,在以往的战斗中,师兄从来不给她留下任何机会,下手狠辣,通常一招毙敌,与他对决的冤魂厉鬼动辄魂飞魄散。他的脸上也难得见一点阳光般的笑容,背地里她都偷偷地唤师兄作“冷面阎罗”。从山中到学校的这一路上,她几乎时刻不停地骚扰他,才终于换来了这次出手的机会,虽然战果不太理想,但总算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连师兄那法力高深的人不还都受了伤呢么?自己还安然无恙呢,这么说来,自己的功力还要在那个冷面阎罗之上啊!星言有些自恋地想着,脸上挂着很臭屁的笑,沉沉地进入了梦乡,都没注意到隔在她和星玄之间的那堵墙不可思议地蠕动了一下,就像人的大肠一样。
  
    不知睡了多久,王斌被一阵尿意憋醒,他不情愿地翻了个身,想压下去继续睡个好觉,无奈肚子不听他的管教,不但膀胱胀得难受,就连胃也跟着凑起了热闹,一阵阵绞痛袭来,彻底打散了他的睡意。只好爬起来准备好好清理一下,回头再接着睡,无意中看了一眼窗外,却不禁一愣,不知何时,外面已经是星光灿烂,算算时间,大概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王斌苦恼地挠了挠脑袋,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一觉就睡了一整天,中间连醒都没醒过。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关了灯,王斌悄悄地走到了门外,招待所的洗手间在走廊的另一头,他们的房间则紧守着这一头的墙壁,隔壁就是享受着单间大床的星言。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整个走廊里现在漆黑一片,王斌只能凭感觉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禁暗骂学校后勤产业集团,省钱也没有这么省的啊,这要不小心绊到了什么直接率趴在水泥地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仿佛是为了印证王斌的乌鸦想法,冷不防地,王斌绊上了什么东西,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将初吻献给了地面,而走在这个漆黑的走廊里,他本来就是提心吊胆的,这一下让他差点跳起来,只感觉到刚刚自己踢到的东西软软的,应该是卷起的地毯吧,也没当回事,继续向洗手间走去。才走出几步,就听到一个空洞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进了他的耳朵:“你踢到我了!”迷迷糊糊的王斌四周看了看,整个走廊里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别人,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只是半清醒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最近似乎跟鬼魂特别有缘,不是这次又遇到了吧?心里不敢多想,连忙噔噔噔几步向洗手间跑了过去,好在学校还没有变态到晚上连洗手间的灯也一并关掉,王斌才不至于跑错了地方,当洗手间刺眼的灯光晃进他的眼睛时,他脚下发力,推门便冲了进去。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一愣,没有想象中的小便池、大便池,甚至连洗手台也没有,反倒有一张床,一个与他同床共枕了一天的男人此刻正缩在里边,小心翼翼地睡着,王斌彻底糊涂了,不知不觉中他竟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他亲手关掉的大灯竟然又亮了起来。皱了皱眉,他并不确定这就是他睡觉的那个房间,也许是哪个小鬼为了折腾人故意制造的幻象,于是他后退一步,退回到走廊里,仔细观察了起来,这时他才注意到,走廊里的黑并不是那种没有灯光的黑,而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漆黑,这使他更确定自己又被“好兄弟”照顾了,不禁苦笑,汹涌而来的尿意此刻也踪影全无了,柿子还真专挑软的捏啊,屋里有两个大神你们怎么不去惹?摆明了欺负人!王斌心里有气,突然间想起了梁若行教他的咒语,梁若行当时只说如果他不小心遇到了梦魇心里默念这个咒语,大体上来说就不会有太大的事情发生,并没有说其它地方也能用,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王斌理了理头绪对着四周的黑暗念到:“如人入暗,即无所见,如人有目,日光明照,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诸相非相,即见真相!”咒语甫毕,眼前的黑暗哧啦一下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非常微弱的亮光在他的面前铺开,虽然仍看不清什么,但这缕光线也足够让他安心一下了,随即举步向前走去。
  
    “咚咚”的脚步声在空当的走廊里响起,竟然还有一点回音的感觉,王斌知道有什么东西正跟在他的身后,并故意制造这种声音来扰乱他的心神,但知道是一码事,处理起来却是另一码事,明知那个小鬼是利用他的恐惧心理在摧残他的意志,但脚步却仍是忍不住越走越快,到最后简直是在奔跑,而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来,那阵咚咚的声音也就紧跟在他的身后,像催命的鼓点一样追着他不放。
  
    王斌正跑的带劲,猛然间从旁边的黑暗中伸出一只小手,一把抓住了王斌的胳膊,带的他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扑倒,不禁心下大骇,心道“我命休矣!没想到这社团联合会的主席还真够倒霉的,简直就是灵异小分队的队长。”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是一个“人”,因为有正常的体温传到他的身上。那只手猛一用力,将他扯向一旁的黑暗,王斌顺着那股力道就冲了过去,砰的一下,他撞破了黑暗和一个人猛地撞到了一起,像两个倒葫芦一样,两个人在地上纠缠着滚了好几圈,王斌赶忙爬起来揉了揉庄疼的肩膀,又低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不禁老脸一红,赶忙把稍微有些衣不蔽体的星言扶了起来。
  
    当王斌出门的时候,星言也被一阵奇异的感觉弄醒了,她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异界气息在这幢三层小楼里游荡,却总也抓不到来源,紧接着便响起了那阵像朗诵一样的念咒声,她连忙打开门,但聪明地没有走出去,就看到王斌在他们两个房间前来来回回地徘徊,到最后简直就是在疯跑,二话没说一把就把他拉了进来。
  
    无暇多问,星言也知道整个楼层,至少他们两个房间现在已经是被攻击对象了,只是不知道师兄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抡起粉拳向中间的那道墙上砸去,只希望师兄不要睡得太死。拳头砸在墙上,却意外地没有发出“空空”声,反而是一阵沉闷的“咚咚”声,星言脸色微变,马上察觉到了不妥,“我们被包围了么?”
  
    “算是吧,这东西已经渗透进墙里了,看来我得试试别的工具。”说着星言跑到了一边,拿过自己的包裹开始一样一样地往外翻东西,七星桃木剑、朱砂黄符、镀金罗盘、铜豆、拂尘……
  
    最终星言拿起了那把七星桃木剑,将几张黄符贴在了剑上,又拿起镀金罗盘对准了自己的手腕,犹犹豫豫地比划了两下,却尴尬地朝王斌笑了笑,她星言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疼的主。王斌一看就明白了,超期罗盘对准自己的左手手腕就是一下子,一道深深的伤口立时血流如注,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把动脉划破了。
  
    星言看着这么多的血流出来一边喊着够了够了,一边却递上桃木剑让符咒喝了个够,当王斌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星言才一张止血符贴了上来,嘴里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其实男生右手的血稍微好一点。
  
    随后她不理会王斌那哭笑不得表情,举剑面向那堵墙壁,嘴里念到“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力劈华山,开!”手中的桃木剑伴随着咒语红光毕现,夹着呼啸的风声砍向墙壁,咔嚓一声,二人眼前豁然开朗,却又不进愣住了,他们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来到星玄的房间,而是来到了星空之下,站在了一个高高的台阶上,正是通道的制高点。星玄手中持着一把断了的桃木剑,竟也站在他们身边,又是一次小范围的时空转移!
  
    正当众人犹疑的时候,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三人回过头,却看到一个30几人的四列纵队穿着军装从后山那一边走过来,看样子是要到前山去训练的,可现在是晚上,而且新生军训早已结束了啊!王斌纳闷地想,抬手就要拦住他们,却看到星玄星言没人在胸前贴上了一张符咒,迅速地闪到了一边,顺手也把他拉了过去。
  
    那个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上了通道,经过王斌等人的身边时,走在最后的那个人轻轻动了动鼻子,仿佛嗅到了什么,同时王斌也看清了他们的样子,竟无一例外的脸色苍白,面似死人。“他们已经死了!”星言悄悄地说。
  
    队伍完全进入了通道,就在这个时候,通道悄悄地裂开了一道口子,就像打开了一个地狱的入口,几双手悄无声息地从地下探出来,猛地抓住了走在最后的四个人的脚踝,四个人猝不及防下猛地向前倾倒,顿时,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30几个人无一幸免地向下倒去,没有预想中的惨叫连连,没有预想中的血流如河,有的只是断裂的头颅在通道中翻滚,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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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拘魂 第六节 拘魂
   当那些跳跃的头颅消失在通道的尽头后,恐怖才只是刚刚开始。
  
  
    一阵猛烈的摇动过后,通道沿着它的走向从中裂开,一具具白骨从裂缝中艰难地爬出来,摇摇晃晃地聚集在了一起,竟然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了一个方队。最后一具白骨站在队伍前,威严地“扫视”着他的部下,缓缓地自腰间抽出佩刀,指向前方的天空,凌空虚劈一记:“杀!”
  
    “杀!”整齐的吼声响彻天际,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尽管他们是失去了眼睛的,可王斌却从他们那种自然流露出的气势中看到了指挥着目光中的凌厉,看到了战士们眼中的悲愤与怒火。
  
    这支队伍在指挥官的率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通道下方走去,只有百人不到的队伍却硬生生地走出了千军万马才有的气势,每一步都让通道为之一颤,也让这三个人的心跟着一颤。王斌只感到气血上涌,浑身发烫,忍不住就要撕掉身上的衣物,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而入目的也不再是一具具白骨,而是满眼的血红,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星言和星玄,却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只有两具血色朦胧的躯体站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星玄一眼看出王斌已经不自觉地被场中的气势感染,心神失守,马上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敢怠慢,举起手中的断剑凌空虚劈向王斌的身前,试图切断他与那些鬼魂之间的感应。但他的举动在王斌看来却是另有图谋,在王斌的眼中,他只看到眼前的两个血人中有一个人竟然向他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想不想探手就抓住了那把断剑,猛地甩向了一边,本就有伤在身的星玄被扯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赶忙撒手,眼看着那把剑被王斌甩进了通道中,闪出一道耀眼的蓝光。没想到平日看来文质彬彬的王斌在发起狂来后竟然如此难对付。
  
    王斌夺过了星玄手中的武器,却看到他并没有倒下,不禁大怒,抡起拳头便向他砸去,胳膊却被一双柔嫩的手抱住了,心中泛起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但部队行进的整齐步伐却一再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血液翻腾,不禁想狂吼出声,在一种矛盾的冲击下,他眼睛的颜色也在不断变化,时而乌黑,时而血红。星言抱着他的两只手更是难受至极,一会热得烫手,一会又冷得要命,却又不敢撒手。趁手的符咒都没带在身边,星玄只好扯下自己的衣服,蘸着未干的血画符。就在星言感觉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星玄终于将一张前所未有的硕大符咒蒙上了王斌的脑袋,王斌只感觉眼前一黑,一阵清凉用来,接着意识快速地恢复,震天的喊杀声离他越来越远,上涌的血气也渐渐冷却了下来。星言抓着他的手一直没敢放开,此刻感觉到了他的身体恢复了正常,刚要放开休息一下,却被王斌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星言一惊,本能地想要收手,却听到王斌用已经沙哑但却温和的声音说到:“谢谢你!”心中一软,终究还是没有撤回自己的手。


  此刻,场中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那队方阵没有走出多远便停了下来,冷冷地瞪视着前方的黑暗,仿佛他们的敌人就隐藏其中,通道中一时静得可怕,只有三个人的呼吸此起彼伏。一丝微风拂过,王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咔哒咔哒,就像什么人穿着木屐走路一样,起初只是这单个的声音,接着便是几个不同的咔嗒声传来,很快就蔓延至整个黑暗,仿佛在黑暗的掩饰下,有数不清穿着木屐的人走来。白骨方阵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指挥官的佩刀由上而下,缓缓前指,颌骨微动:“七连,准备进攻!”手下的战士们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卷刃的砍刀,断裂的厚背刀,沾满了血污的刺刀……手中的武器已然告诉王斌等人,这将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斗。
  
    黑暗中的咔哒声也停了下来,借着白骨上一点微弱的磷光,他们看到自黑暗中走出的竟是数不清地木板,它们统统被漆成了朱红色,只是颜色斑驳,显然有些年头了。这些木板也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杵立在地上,自然而然地也散发着一种军人的气息,只是这些气息是散乱的,有一种涣散的感觉,似乎战争并不是他们愿意的事情。
  
    而当这些“人”出现后,那些白骨士兵们身上立刻散发出一种悲哀,他们极不情愿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向数倍于己的敌人们发起了冲锋。尽管那些木板在数量上要远远大于白骨,但似乎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简直一触即溃,白骨兵轻易地就冲进了木板的队伍,抡起手中的武器便砍杀起来,在与多人的对抗中丝毫不落下风,但终究吃亏在了数量上,往往在看翻了几名敌人后,终于被乱刀砍倒,但就算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们也不肯放弃,仍旧死死地抱住了其中的一块木板,因此,尽管双方的力量对比悬殊,但凭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概,硬是与木板兵斗了个平分秋色。
  
    王斌的大脑飞快地旋转,照这个情形,这显然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争,而其中一方极有可能就是解放军某部,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个支军队能拿着落后的武器,但凭一种气势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那一定是英勇的人民解放军!但他翻遍了自己所熟悉的历史,却也找不到相关的战争,何况还是发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的。
  
    星玄更是眉头紧皱,按理来说,军人的先天正气是镇鬼驱邪的良方,但像这种军中的鬼魂们动乱的事情,他可是听都没听说过,更别提能有什么办法解决了。这些人即便是死了,他们自身强大的正气也会形成一个庞大的立场,冤魂厉鬼更是不敢靠近,为什么学校里还是接二连三地发生灵异事件呢?
  
    通道里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双方的指挥官终于见面了,那块硕大的红漆木板身前悬浮着一把精巧的战刀,而白骨的手中不知何时已换成了一把厚背砍刀,他们最后的战士也在做着殊死的搏斗。最后一具白骨士兵被四五块木板团团围住,但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握紧手中的武器狠狠地砸向敌人,胳膊、后背、大腿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刀,却依旧顽强地挺立着,将手中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被扫到的木板只有死路一条。一声惨嚎自他的口中传来,在他专注地对付着眼前的敌人时,一个木板兵从背后将军刀狠狠地插入了他的身体,他高举的大刀凝然不动,低头看了眼那头胸而出的刀尖,然后抬起头,猛地一刀向前劈出,深浅的木板一下子被劈成了两半,而他身后的那块木板却在一阵恐惧的抖动后,颓然倒地。


  此时场中只剩下了双方的指挥者,星玄立即席地而坐,拿过星言手中的桃木剑置于眉前,他隐隐感觉到,这个通道下面应该买这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无一例外是听命于眼前的这两个人的,所谓擒贼先擒王,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把这里几百几千人都给收了,但把眼前的这两个人解决一下,待查明了事情的原委再行解决却是可以的。
  
    “道法起,金光盛,道心静,正气明,拘邪灵,寻原委,镇妖魔,彰天明!拘魂!”蹦豆一样念出咒语,星玄手中的桃木剑立刻金光四射。他将桃木剑向前一指,一道碗口粗的金光激射向通道中的两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星言捏起一枚符咒,这枚符咒可以将那两个冤魂暂时禁锢在剑上,是配合拘魂使用的必需品,此时她见师兄无暇施出符咒,便代行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被金光困住的两个“人”慢慢地虚化,消失了。“这,这是怎么回事?”王斌愣愣地问到。
  
    星玄放下手中的桃木剑,呼呼地喘着粗气,“是我估计错了,我原以为拘住他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星言奇怪地问到。
  
    “假如他们真的是鬼魂,这样做当然没有问题。”
  
    “师兄的意思是?可是他们不是鬼魂又能是什么呢?”
  
    星玄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人一眼,“并不是只有鬼魂才能制造灵异事件的,有时候意识也可以。”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到:“人死的时候如果场面过于惨烈,又恰逢一个合适的天气,那么他们的意识就会残留下来,找机会附着在实体上,重复他们死前那一刻的行为,而他们的魂魄有的可能还在,有的可能早就去轮回了,刚才的那些就是残存的意念而已,但却不知被什么人给利用了,与鬼气相结合使他们拥有了某些鬼才有的能力,条件合适的时候便会被触发,并有可能引发更大规模的流血事件。”
  
    “能找到那个触发条件么?”王斌急急地问到,对于他来说,避免触发条件的成立,尽量保证学生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星玄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种触发条件一般来说都很复杂,有可能是一点,也有可能是好几个点一起才行,而且你注意到了没有,这个之前我们还看到了一个方队的意外事故,那个事故和这件事情有没有直接联系还是个未知数,或者两件事情压根就是不相关的,或者两件事情其实就是一件事情呢?”
  
    三个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是啊,这种事情看起来很简单,可细一思索起来,内里却是错综复杂,如一团乱麻,没有个头绪。
  
    “为什么这个没有形成一个传说呢?”星言自言自语到,王斌的脑袋却轰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就要破土而出了,他神秘地笑了一下,“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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