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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高人
   “我嫂子到了七楼后的事情就没有人知道了,但可以肯定,她当时一定人事不省,惨遭蹂躏,陈龙一伙人在做尽恶事之后,看到我嫂子已经奄奄一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抛到了校外的那条马路上,只是他们没想到,含着极大的怨恨而死的人,死后会因一口怨气不散而化为厉鬼来复仇,只是我嫂子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对她做下了这些恶事,只以为是那些校外来的民工,可是那些民工在我嫂子遇害的第二天就已经离开了学校,她便将一口怒气转向了我哥,她终究对我哥还是有情义的,始终下不了手,她寝室的那六个女生就不一样了,我嫂子让她们尝到了她当时的痛苦。”
  
   “可我嫂子生前就是个极善良的人,尽管杀了那六个女生,尽管心中一口怨气不散,但她的力量还是渐渐弱了下去,以致只能通过干扰人的心神来表达自己的冤屈,我哥虽然调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但却知道,我嫂子的冤屈是洗刷不了了,一来,陈龙的势力在当时是没有人可以撼动的,就连校长见到他也是礼遇三分,二来,当时陈龙的身边多了一位高人,我嫂子就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近不了陈龙的身边。”
  
   “转眼间就到了第四十九天,决定我嫂子命运的时候也到了,我哥早早地就等在了她的寝室外,希望能劝她放下怨念,转世投胎,却没想到同时等在那里的还有陈龙身边的那位高人,他对我哥哥说,他知道我嫂子的冤屈,也知道今夜我嫂子逃不过魂飞魄散的结局,但他可以让我嫂子在这个世上暂存两年,两年里,只要她不作恶,慢慢就可化去身上的仇恨,就有转世轮回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那高人用的竟是极霸道的封印,制造了一个强大的结界将我嫂子封印在了二教的七楼,原本我哥以为他会劝我嫂子放下怨念,可这样一来,我嫂子身上的怨气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加深了,以致两年后的今天,她竟然突破了结界的限制。”

  梁若行看着李茜鬼画符一样的记录,皱着眉头辨认了半天,才抛下纸片,唏嘘不已,原本以为,周光只是一时兴起才调查起这件事来,却没想到,原来是早有准备;原本以为社团联合会的创建者只是看不惯学校的所作所为,原来竟是和他有着直接的关系;原本以为,冤魂定是作恶多端,才被告人封印,却原来,冤魂也是受害者,只是不知道那所谓的高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他不知终有一日结界会被冲破,到那时,冤魂出来作乱就更加难以收拾了吗?
  
   还有,那个高人会是谁?会是那个道士么?不可能啊,那个道士死了至少有50年了,那会是谁呢?师傅么?也不对,周光明明说的是“他”啊。
  
   “会不会是师傅呢?”安娜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师傅不是两年前出山过一次么?而且你遇到的那个道长不也说正是两年前,师傅就在这里么!”
  
   梁若行叹了一口气,“安安,第一,一个鬼的话有多少是可信的?第二,以师傅的为人,她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第三,你没看到是‘他’吗?别忘了,师傅是女子啊。”
  
   “哥,第一,鬼的话可不可信,只要打个电话问问师傅不就知道了?第二,我总觉得那次师傅出山后是作了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才要一天到晚参禅打坐,都不逼着我们练功了,第三,我们只是听到周光说‘ta’,他并没有明言是哪个‘ta’。”安娜随即拨通了师傅的电话。
  
   长久以来,梁芳已经习惯了清修,若不是安娜吵着每天都要和爸妈打上一通电话,她宁愿亲自跑上几里路去办事也不会装电话的。所以直到电话重拨了第三次,安娜想要放弃的时候,梁芳才接起了电话,“喂!”
  
   “喂,师傅师傅,我是安安啊,您老身体还好吧,最近有没有想我啊,没我陪你,你一定很寂寞吧,要不我明天回去陪你吧。”安娜像蹦豆子一样说个不停,一开始的时候梁芳还静静地听着,到听说安娜要回来陪她时,赶忙道,“不用不用,你师傅的身子骨硬朗着呢,你在学校里好好照顾自己就够了。”心里却在想,让你回来我就是249+1,有你在,我连坐下来打坐一会都不行。
  
   “哦,我知道了。”安娜原本高涨的情绪一下子落了下来,挠的梁芳心里直痒痒,叹口气说道,“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师傅,那个,我想问问你,两年前你不是出山过一次么?”
  
   “对啊!”
  
   “我就是想问一下,那次你到了哪里去了啊?”
  
   “哦,那次啊,我忘了。”
  
   原本提心吊胆地等着答案的三个人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死老太婆!”是安娜,“师傅!”是梁若行,“哼!”是李茜。
  
   “不要冲动嘛,人老了,记性不好喽,要好好想想,我去了哪里了呢?”
  
   “对对,你去哪里了,快好好想想。”
  
   “我去哪里了呢?这件事情得从我为什么出山说起,有因才有果嘛,话说我为什么出山呢?有那么一天啊,我正在打坐,忽然感到心绪不宁,烦躁不安,掐指一算,坏了,原来昨夜吃错了东西,坏肚子了,坏肚子就要上厕所啊,可是,人老了,记性不好了,忘了带必要的东西,我就翻口袋啊,这一翻,才发现,坏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做了,老同学聚会啊!对了,我想起来了,老同学聚会,我那次出山,就是因为老同学聚会!”
  
   电话那头,三个人早已经呵欠连天了,听梁芳终于想起了那次出山的原因,这才又强打起精神,“那,师傅,你那次同学聚会具体在什么地方啊?”
  
   “什么地方啊?那次聚会可是盛况空前啊,几乎每一个能到场的人都到了,塞满了整整一个教室啊。”
  
   “师傅,我问你,你们在什么地方聚会啊!”
  
   “咦?你这孩子,才走了几天啊,居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出来,我不说了教室了吗?那自然就是在学校啦!”
  
   “唉——”梁若行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吧,师傅,那那次聚会,你有没有做什么呢?”
  
   “做什么?聚会就是吃饭喝酒,还能做什么?哎,等一下,你们打听这些干什么?”
  
   “师傅,学校死人了。”梁若行语气沉重地说道。
  
   “哦,我还是不明白,这件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哪个学校一年不得死两个人啊。”
  
   “可是,师傅,是非正常死亡啊!”
  
   “哦,非正常死亡啊,你们两个小鬼把我的法宝偷了个一干二净,要是还摆不平,要我这老太婆去有什么用啊?”
  
   “师傅,你还是没明白啊,我们是想问你,两年前,你是不是封印过一个冤魂!”
  
   “冤魂?有啊,而且还不止一个呢,其中有一个冤魂非常厉害,为师和她大战三百回合才把她封印住,怎么,难道她又出来作乱了?”
  
   乍一听到师傅果然和冤魂有关系,梁若行心里就猛地抽搐了一下,“是啊,师傅,封印破了,可是,师傅,当年你为什么超度她呢?封印不是会造成更大的冤屈吗?”
  
   “为师当年急着回山嘛,也知道日后你们肯定会参与到其中,一定会调查这件事情,那我还费那么大劲做什么?留给你们这些后辈弟子去解决吧,何况,我想,书香圣洁之地嘛,总会慢慢感化她的。”
  
   “可是,师傅!”梁若行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师傅也没有把事情的全部真相告诉他啊,原来果真是师傅所为,也难怪冤魂口口声声要让梁氏一脉就此灭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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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六楼 第一节 筹备
   让梁若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师傅当年显然是将冤魂封印在了她死去的地方,结界也相应地布在了二教的女厕里,为什么他却分明感觉到寝室楼里也存留着巨大的怨念和相应的结界呢?那怨念和教学楼里秦芳的怨念明明是同根同源的啊?
  
   “会不会是地缚灵呢?”李茜认真地思索着,“我记得持有执念的魂体在机缘巧合之下会形成地缚灵,而由于现场冤魂死时残留的意念会不断重复他临死时的情景,不断刺激冤魂的痛苦,久而久之,冤魂的力量就会随着怨恨的加深而加大。”
  
   梁若行吃惊地看着李茜,唏嘘不已,恐怖灵异小说泛滥的结果就是连平平常常的一个小姑娘也对灵异事件了解了不少啊,不过,李茜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因为当年冤魂虽因为杀人而增强了不少法力,但已远远超出了她本身应有的活动范围,事实上,也许当她的灵魂离体时,看到的只是自己在马路上被车碾压的场景,血的红脑的白刺激着她,让她一时凶性大发,才有能力杀人,但车祸并不是她死亡的真正原因,不知为什么,总之,师傅欺骗了那个学生会主席,与她交了手并将她封印在了二教里,促使她只能在二教里游荡,并在偶然间找到了自己的死亡地,形成了法力会突飞猛进的地缚灵,师傅啊,你可给我们留了一个烂摊子啊。
  
   “这下麻烦了啊。”梁若行自言自语道,又回头看了一眼安娜,因为刚刚又透支了过多的精力,此刻,她又沉沉地睡着,算了,越早解决越好,真的不行,也只有如此了,梁若行暗自下了决心。
  
   “cicely,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件事。”梁若行异常严肃地看着李茜,搞得李茜也一下子异常严肃起来。
  
   “你说!”李茜的回答很干脆,她不是傻瓜,凭借警察世家的敏锐直觉,她隐约已经猜到了梁若行要做什么。
  
   “第一,希望你能帮我调查陈龙现在的下落,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让她化解怨恨的也只有陈龙;第二,顺便帮我调查周光的哥哥,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消失了,他肯定还隐藏在什么地方,我相信他是不会甘心的,第三,”梁若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帮我调查那个面馆的老板,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上次之后,我屡次去他的面馆,他几乎是看见我就跑,欠我几碗面也没必要这样吧?”又沉思了一下,梁若行开口道,“好了,就这些了。”
  
   李茜心中一痛,有些不甘心地问到“就这些了?”
  
   果然,女人太聪明了真不好啊,梁若行心中苦笑,但仍然坚定点了点头,“没有了。”
  
   “所有调查的事情都交给我了,你做什么?”
  
   “我?我去睡觉,养精蓄锐,调查这种没品的事,当然交给你这样没有特殊能力的人去做了。”说着梁若行嗷一嗓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惹得护士急匆匆赶过来没好气地瞪着他。
  
   梁若行揉着起包的脑袋,李茜摔过来的枕头里不知还藏了什么东西,在他头上留下了一个永恒的记忆。“疯女人!”梁若行开门就跑了出去,没理会李茜在背后的落寞。
  
   梁若行,你真的不明白么?李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苦涩的泪水已经流进了嘴角,梁若行,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打算,我不会让你那样做的,梁若行,我李茜认准的人绝不会就那样轻易失去……
  
   任由思绪漫天飞舞了一会,任由泪水畅快地淌了一阵,李茜轻轻替安娜盖好被子,深呼吸几口气,标志性的甜蜜微笑重又回到了脸上,转身,出门,却看到墙角一个身影飞快地消失在视线里。
  当李茜离开安娜的病房时,梁若行正悄悄地躲在墙角,事实上,他对感化秦芳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被爱人抛弃,被恶人蹂躏,又被所谓维护正义的法术界中人封印,天道在她的心中已经一文不值了吧,他只希望,能够以最小的牺牲来解决掉她,只是,达摩执珠事件将他的信心彻底摧毁了,要知道,当年达摩祖师东渡弘扬佛法受阻,在少林寺面壁九年,参禅悟道,得到飞升后留下三件一直陪伴他的圣物,执珠,禅杖,袈裟,每一样宝贝都能轻易让百年以上修为的厉鬼魂飞魄散,可就在那晚,秦芳竟然轻易就穿透了执珠的结界,重创了他。
  
   梁若行鞠了一捧凉水泼在脸上,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不起,cicely,只是作为梁氏的后人,时刻都要面对死亡,梁氏的后人只能有亲人,不能有爱人!探手拿出一张符咒,梁若行默念咒语,看着符纸燃成灰烬,右手虚空一抓,将灰烬揽入手心,又拿出一瓶桔子水,那是安娜最喜欢的饮料,安安,别怪哥哥,梁若行狠狠心,将那把符灰混进了桔子水里,看着它完全与桔子水融合,才回身走向安娜的病房。
  
   很快,又到了星期天,这几天来,梁若行要忙着调查,要忙着照顾妹妹,还有学校的课要上,几乎处于一种疲于奔命、精力严重透支的状态,昨晚又是在妹妹的床边熬了一宿,直到早晨的时候李茜才过来接他的班,李茜这两天也是马不停蹄地奔走于各种关系网中,已经明显地清减了,更让她担心的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自从上次安娜聚魂后晕倒,就一直没有醒过来,医生在反复地检查后,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表示除了继续观察,他们也无能为力。
  
   看着梁若行一天天憔悴下去,她除了心痛,也只能和他轮流着照顾安娜,而梁若行对于李茜的清减则根本就视若不见,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就走了,李茜在心中大骂梁若行是个白痴、笨蛋的同时,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梁若行会到空荡荡的寝室,本来八个人的寝室,现在只有六个人住着,李军死了,任帅搬到了外面,而其余的五个人中,除了一个叫赵子雄的傻大个,其他人对他,已经不是一般的冷淡,或许,在那些人的潜意识里,始终认为他梁若行是个不祥的人吧,毕竟死去的李军和他是最近的,他也是唯一被带到警察局里的人,虽然被证明与李军的死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在那些人的道德观念里,梁若行和安娜肯定是有些什么问题的,要不然怎么会进局里呢?也正因为如此,才有那么多的不良青年敢跟安娜挤眉弄眼。
  
   赵子雄看到梁若行回来,笑了笑,把手里的笔记递给他,很识趣地没有提其他人到哪里去了,梁若行简单地说了句谢谢,爬上床,他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一下,就在他躺下的瞬间,胸前的护身符却狠狠地撞击了他一下,梁若行不动声色地在床上躺好,手里已经捏好了一串佛珠,直到赵子雄轻轻地关好门出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是自己多疑了吧,最近的精神状态不是一般的紧张啊,随即被袭上来的困意带入了梦乡。
  
   梁若行站在窗台边,冷酷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现在刚刚是九月末,但海滨城市特有的大风已经能够让人感受到阵阵凉意了,可这女子的穿着也太夸张了,短衣短裤短发,只是看着,梁若行都觉得她也太清凉了一些。
  
   那女子的脸上挂满了泪痕,“你不要逼我!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你也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有些事情我非做不可!”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梁若行的嘴里蹦出来,正在讶然时,那女子已经缓缓站上了窗台,“一定要我死你才能觉悟么?你做的事情,根本就是在伤天害理,还谈什么匡扶正义!”梁若行举步上前,伸出双手,他确定他是要把那女子拉下来,可双手却不听使唤地一把推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她急速下坠的身体,梁若行竟然笑了,“我誓与天斗,无人能挡!”
  
   那女子翻转着下坠,没有发出一丝哀号,只有脸上的泪花随着她身体的旋转而四溅,每一次她的眼神与梁若行交错,他分明能感觉到那强烈的恨意和深深的绝望,每一次都重重地敲击在梁若行的心房,当砰的一声,那女子砸到地面时,四溅的浓浓的黑血和粉红的脑浆竟刺激的梁若行蹬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了背后的书架才停了下来,天,我杀人了?梁若行心中吼到,可是,那个女人,她是谁?
  
   梁若行使劲晃了晃脑袋,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诡异了,还是先抹掉证据尽早离开现场的好,可是自己怎么会杀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呢?那个女子嘴里说的又是些什么呢?怎么感觉那个时候的自己不是自己一样?为什么那女子的血是黑色的?
  
   梁若行扶着身后的书架,慢慢地站起来,这是图书馆吧,这么多的书架,这么多发黄的书,转身看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梁若行只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再次袭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摇摇晃晃但却义无反顾地攀上了窗台,这次他看得真切,自己实在六楼,图书馆的六楼,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的文科楼,和那个花园里的小广场,只是好像少了些什么,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却已经纵身一跃,追随着那女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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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跳楼的人
   “砰”的一声,梁若行在疼痛的刺激下醒了过来,自己还没死?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床铺,桌子,自己不是跳楼了吗?怎么还呆在寝室里?梁若行裹着夏凉被坐在地上郁闷了半天才想起,那只是个梦,不过自己也太夸张了吧,上铺可是有栏杆挡着的啊,这都能掉到床下来?
  
   梁若行晃晃脑袋,刚想上床再睡一觉的时候,门被猛地撞开了,脸色苍白的赵子雄身子不稳地走进了寝室,嘴里不清不楚地呢喃着什么,眼神空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梁若行的存在,直接撞上了他的身体,随后赵子雄的举动更让他惊讶,他竟一把抱住梁若行,号啕大哭起来,“死啦!死啦!谁也逃不掉了,都要死了啊!”任凭梁若行怎么安慰,赵子雄只是号啕,万般无奈之下,梁若行只好一个安神符拍了下去,然后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抚着赵子雄的脑袋,“乖,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乖!”
  
   “喂,别乖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在这里玩断袖!”当梁若行轻轻用自己的胸膛抚慰受到某种强烈刺激的赵子雄时,李茜已经毫无淑女风范地冲进了他的寝室,事实上,此时的她已经顾不上什么淑女不淑女了,“放下他!快,跟我走!又死人了!”
  
   “什么!”梁若行放下赵子雄,跟着李茜就向外走,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只知道一下子就死了三个,死状恐怖,根本就不可能是正常死亡。”
  
   “为什么?”问完这句话,梁若行就知道了,此时的他们正走在通道上,下午三点钟的太阳刚好透过铁栏杆的缝隙照射进来,可此时的通道里却阴气逼人,即使梁若行没有开天眼,也能看到虚无的影子在通道里晃来晃去,被快速奔跑的学生们冲撞着,更有几个胆大的魂体竟选上了几个阳气较弱的女生想要附上去,梁若行呆呆地抬起头看着头顶天空,究竟发生了什么?校园自成一体的结界竟然有松动的迹象,长久被书香圣洁之气镇压着的灵魂们正努力地从地上溢出,秦芳,你做的太过分了,为了一己私利,竟然不顾校园一万余条性命破坏结界,难道你真的想害死所有人吗?梁若行的心中高喊着。
  
   “快走,别在那发呆了,已经有人报了警,可我爸爸的人根本进不来,现在社联的人在现场,去晚了,恐怕那个老不死的校长又要接手了。”李茜一把抓住梁若行的手,却感到梁若行的手中传来的是异样的冰冷。
  文科楼前的小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那里是发现第一个死者的地方,李茜费了好大的劲才拉着来梁若行挤了进去,才一冲破人群,梁若行却立刻把李茜挡在了身后,就是他自己也是强压下想吐的冲动,旁边已经有几个脸色苍白的学生干部在努力维持秩序了,显然,他们刚刚已经吐过了,那场面实在太过恐怖了,破碎的肢体散落各处,黑色的血液汩汩地冒着气泡,脑浆混合着污血点缀着这幅怪异的抽象画,已经碎裂的头颅在梁若行到来的一刹那竟然兀自转了个方向,暴突的眼珠被鲜血染得通红,死死地瞪着梁若行,嘴角邪恶地笑着,惹得围观的学生们又是一阵尖叫。
  
   梁若行心头火起,“死都死了,还不赶去投胎,留在这里吓唬什么人!”一张符咒飞出去,随着一声尖锐的惨叫,一团黑影从残破的肢体上飘起,慢慢地散了,这一手一露,周围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转成都怪异地看着他,他也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暴露了身份,但此时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们这里谁是负责人?”梁若行强自命令自己镇静,朗声问道。一个精明干练的学生走了过来,梁若行认得这个人,是个经常和周光在一起的学生干部,“我是,你是什么人?”
  
   “我……”梁若行一时语塞,对啊,自己算是什么人?“副主席,他是我哥哥,是个警察!”李茜从梁若行的背后探出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场景,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这让梁若行对她更加刮目相看了。
  
   “先别管我是谁了,”梁若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太阳正缓缓下落,人间的阳气也在渐渐衰弱,还有两个横死的冤魂没有处理,顾不上什么阴德阳德了,不镇压,今天晚上肯定会有大事情发生,“我只告诉你们,让那些能走的学生赶快走,离开这里,十天之内,不要回来,还有这些尸体,让那些警察进来,只有他们才能暂时镇住这里!记住,也只是暂时,如果,算了,你们也走吧!”
  
   副主席转头冲围观的学生们吼到,“都听到了吗?正好明天就是国庆假期了,想活命的今年都给我回家去,小刘,拿我的工作证去接警察进来。”梁若行赞赏地点了点头,冲这个主席果断的架势也是个人物,社联也真是敢干啊,连校长的命令也可以不管不顾,副主席仿佛看穿了梁若行的想法,“为今之计,我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以我一个人的前途换来学校一万人的平安,值了!”
  
   梁若行会心一笑,“不知道怎么称呼?”
  
   “王斌!”
  
   “好吧,王主席,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了,我是法术界弟子,学校里有个法力高深的冤魂,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她打算杀光校园里所有的人了。”梁若行严肃地盯着王斌,王斌的脸色变幻不定,半晌,才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东西?”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梁若行伸手一指那具残破的身躯。
  
   “跳楼!”王斌干脆地说道,接着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因为,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文科楼距这个小广场最近的距离也在十米以上,到广场中心的距离二十米也不止啊,而这个遇害的同学是从顶楼跳下来的,要想到达现在的这个落地点,需要相当高的初速度,再说,只是从五楼跳下,至于搞得这么支离破碎的么?仿佛在空中就被什么利刃结成的网肢解了一样。
  
   “先别管了,至少他的魂体是不会出来做乱了,不是说,还有另外两个人吗?在哪里?”
  
   “跟我来吧,就在图书馆后面。”王斌脸色及其难看地挤出一点笑容,带着梁若行走向事发地,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了,起初接到学生的报告,他还以为是恶作剧,等赶到现场,自己虽然身为社联的主要头目,还是吐得一塌糊涂,“好在,下面的那两个没这么惨!”王斌善意地提醒道。
  
   而在梁若行的心里,则再仔细地盘算着什么,不太对啊,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乱,他连停下来仔细分析的时间都没有,可是秦芳,你的活动范围也太大了点,中间可是隔了一座小山啊,如果你已经能够跨越这么大的范围杀人,那你可真的是骗苦了我了。
  
   第二处事发地就在小广场的下面,大约两分钟路程的小路上,那条小路是在一个大花园中开辟出来的,一个弯弯曲曲的s形,经常有追求浪漫的情侣坐在路边,闻着花香互诉衷肠。死者是一个女孩,据说生前是个相当漂亮的女生,只是此时梁若行可看不出来她漂亮在何处,才死了这么一会,身体已经高度浮肿,梁若行想来想去,也只有“注水猪”这个词能比较前当地形容她目前的身体状况。
  
   此时,她浑身发黑,双目圆睁,面目狰狞地望着四周围观的人,仿佛没有死一样,随着太阳的西下,一股阴森的气息正在她的身边聚集,梁若行不敢再犹豫,也没心情去管她是不是该遭镇压,顺手一粒佛珠弹出,“枉死的冤魂,给我滚回你该去的地方,这里已经不是你的世界了!”看着黑影毫无反抗地被打得魂飞魄散,梁若行的心里泛不起一丝同情,“王主席,老规矩,让这些人赶快走!”王斌点点头,转身吩咐手下疏散围观的人。
  
   “快走吧,这所学校呆不得了,百年厉鬼出来作乱了,会杀光我们所有人的。”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着,王斌皱眉,校园正值多事之秋,此时若在流言四起,学校几十年基业可就要毁于一旦了,“你胡说什么,小心被人听到,妖言惑众会被人封口的!”另一个人玩笑般地说道。“我没有胡说,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死的时候,我刚好路过,简直就没有脸色了,还笑得那么怪,当时就吓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等一下,”梁若行回头叫道,“你说她死的时候,你刚好路过?能跟我仔细说说么?”那个同学略带怀疑地看了一眼梁若行,又看了一眼王斌,他不认得梁若行,但校社联副主席王斌的名头他还是知道的,这才咕噜咽下一口口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说道,“当时我刚从外边回来,因为急着赶路,所以走了平时步怎么走的小路,当时,这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坐在一起亲亲我我的,我个人比较反感这些人在校园里搞这些,所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两个人也没什么反应,可是当我走过他们身边时,怪事发生了,那个女生突然坐到了男生的怀里,非常大声地说‘你看我这样美么?’声音异常冰冷,当时我的双腿就像被人抓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那个声音真是怪异至极,一点感情也没有,像个机器,刺得我耳朵疼,不走自主地转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个女生全身发黑,七窍流血,嘴角还带着古怪的笑容,鲜血染红了她的眼珠子,可她居然直直地盯着我,怪叫着冲我吼‘死吧!都死吧!一个也不要活啦!’,那个男生就直勾勾地盯着怀里的女生,浑身不停地抖,终于大喊一声,丢下那个女生九跌跌撞撞地跑了。”
  
   “那个男生呢?”梁若行回头问王斌,却看见王斌神色古怪地指了指图书馆,“跳楼了?不会十六楼吧?”梁若行的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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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夜探
   图书馆后面的那具尸体是梁若行最后看到的,却是最让他感到棘手的,因为他死得太正常了,只是从六楼坠落,头部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摔得脑浆迸裂而已,甚至看上去都没有前两个死者那样让人反胃,尸体上也没有一丝邪气,更没有像前两个人那样冤气集结,想要出来害人,梁若行知道这当然只是表面现象,就因为太正常了,梁若行反而不敢大意,开了天眼,仔细地搜寻着,让他大吃一惊的是,眼前这个最正常死亡的男子却是最不正常的,他的魂不见了。
  
   从死亡的时间上来推断,他的魂魄没有道理走得那么快,就算不是横死,魂体对于自己的身体也是有那么一点留恋的,所以才会有回魂夜的说法,可是眼前的这个尸体,不仅是魂魄不见了,而且周围干净得很,一点邪物都没有,或者说是一点其它的气息都没有,他的魂魄显然被某种极霸道的力量吞噬了,而由于这种霸道的力量,其他的东西都远远避开了这个地方,梁若行叹了口气,自己已经是非常努力地在寻求解决的办法了,结果还是事件频发,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当校社联的干部们配合着警察终于把现场清理得差不多时,学生会的官员们才姗姗来迟,趾高气昂地对王斌宣布,校长指示,从现在起,校园的指挥权由他们接管,王斌冷笑了一声,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挥挥手把社联的一众干部叫到自己的身后,学生会大喜,当即上前指挥起混乱的人群,“我是学生会主席,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许随意走动,我们怀疑有一个变态杀人狂潜进了学校,现在你们马上给我回到寝室,等待进一步的指示。”人群寂静了一下,紧接着嘘声四起,王斌和梁若行已经交待得再清楚不过了,再坚强的无神论者在看到接二连三的怪异事情后也动摇了信念,学生会却凭空变出了一个变态杀人狂来,还让他们回到寝室待命,不是等死吗?
  
   “王主席,你说句话吧,我们都听你的!”人群中有人喊,学生会主席的脸色马上变了,心想我姓吴啊,哪来的什么王主席了?但既然有人让他讲话,那就说明他的地位还是得到了学生们的认可的,立即摆起了一幅官架子,清了清喉咙。
  
   “立刻收拾东西,回家,我可以保证,七天后你们回来,校园还是最纯净的校园!”说话的却是王斌,学生们一听,立即四散走了,只留下学生会的干部们大眼瞪小眼,梁若行走到学生会主席的面前,“不想死的话,也赶紧滚吧,听说厉鬼最喜欢找你们这些意志薄弱的人下手呢!”他故意说的恶狠狠的,吓得吴主席像后退了一大步,仿佛真见了鬼一样,然后大声咆哮起来,梁若行没心情理会他,大踏步走远了,奇怪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校长居然没有露面,有些镇定地过了头啊,梁若行边走边想。

  他先到医院看了看仍在昏睡中的妹妹,她当然不会醒过来,上次梁若行混在她饮料中的符咒,足可以使她美美地睡上一个月,好好地休息吧,当你醒过来的时候,如果哥还有命在,哥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一点苦,这次的事情太大了,想想比当年的那件事还要危险,他发过誓,自那以后,他决不会让妹妹再犯险境,梁若行默默地思考着,然后脱下外套,轻轻披在已经趴在床头熟睡的李茜身上,这个女孩子为他付出了太多,今天刚安排好她的父亲,就急匆匆赶回来照顾安娜,说到底,他们非亲非故,她做的已经大大超出了她应该做的,可他却无以回报,有时候他真想一记定神符让她和妹妹一样安睡,直到他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可是,她普通的身体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法术吗?唉!轻若无闻的一声叹息后,梁若行轻轻吻了吻李茜的秀发,转过身,义无反顾地走了。
  
   他要去确定一件事,现在这件事情也只有那个傻大哥才知道,他一定是看见了什么,才会被吓成那个样子。回到寝室,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一般的常识可以解释的,动荡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改走的都走了,只有赵子雄在定神符的作用下安静地睡着,脸上竟然还挂着笑,人性的自私在梁若行的心里在一次被他耻笑了一回。
  
   虽然不忍心,梁若行还是轻轻地摇醒了赵子雄。赵子雄透过朦胧的双眼看了看四周,直到看到冷冷地坐在他对面的梁若行,才嗷地一嗓子尖叫起来,梁若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叫鬼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知道细节!”
  
   赵子雄接过梁若行递上的开水,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身子却依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神游移不定,仿佛在寻找什么,梁若行把自己的枕头塞过去,赵子雄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好像漂浮在茫茫海面上的一叶扁舟,遭遇着狂风暴雨的洗礼,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他也会紧紧抓住,他死死地抓着梁若行的枕头,努力控制着身体的抖动,就这样沉默了足足有十分钟,梁若行也耐心地等待着,终于,赵子雄哆哆嗦嗦地开口道,“若行,你相信有鬼吗?”
  
   梁若行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摘下手腕上的佛珠,轻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出来!”赵子雄的身子猛地一颤,一丝黑线从他身上窜出,被佛珠紧紧围住。早在下午赵子雄回来的时候,梁若行就已经发现他身上缠绕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界气息,只是一来他没有时间,二来,他要在询问赵子雄的时候先给他一记定心丸,何况这丝怨气也没有什么伤人的能力。
  
   果然,赵子雄看着那丝黑气在梁若行的手下慢慢散了,颤抖的身体稍微平静了一点,“那个人跳楼的时候,我就在他的旁边,”他停了一下,仿佛极不情愿去回忆那恐怖的一幕,又看了一眼梁若行手里的佛珠,才鼓起勇气说到,“当时,我在文科楼六楼上自习,你知道,我这个人喜欢静,通常都会在顶楼没有多少人的地方上自习,那个教室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个男生就坐在我旁边,不过从一开始我就看他心绪不宁的样子,经常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书本,然后满头大汗,浑身不安帝颤抖,时而又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四周,双手却胡乱地抓着什么,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还以为他发什么癫痫病了,刚想问他要不要帮忙,他却突然转过头,诡异地冲我笑了笑,用非常小的声音问我,‘你知道车裂吗?’我当时愣了,车裂?那是中国古代一种很残酷的刑罚啊,跟五马分尸一样,死的人极其痛苦,紧接着我就看到那个人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户,纵身就跳了出去,跳出去之前还转过身看着我,那时候他的双眼就已经往外渗着血丝了,可就是诡异地笑着,说什么‘都要死的,你们都要死的!’可就在他跳出去之后,我看得很清楚,”赵子雄抓过水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却没发现水杯早已经空了,“他不是呈抛物线下坠的,正常人跳楼应该是一条抛物线,可他却是平平地移到了小广场的上空,然后砰地,身体炸了,就像被车裂一样,只是比车裂还惨,全都成了碎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消失了,眼睛又恢复到了无神的空洞,梁若行叹了口气,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太大了,除非忘记,否则,他一辈子都要在阴影里生活了。
 
  安排赵子雄睡下,梁若行简单地布置了一个阵法,赵子雄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随时可能惹上麻烦,何况这个寝室本来就有秦芳残留的意念,其他同学也已经收拾了行装,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匆匆地走了,屋子里阳气大减。若不是为了不引起更大的动乱,他恐怕早就要求大家都搬出去了。
  
   耐心地等待着夜色的降临,梁若行仔细检查了身上的装备,招魂铃、达摩执珠、符咒,然后他小心地从箱子里“请”出一套衣服和一截看上去年代久远的棍子,当夜色终于完全漫开的时候,他恭敬地向西方合十施礼,“晚辈弟子梁若行,今夜要夜探鬼地,望佛祖护佑,降妖除魔!”
  
   梁若行心情沉重地走在校道上,下午发生的那些事情已经迅速传遍了校园,虽然很多人都不信,毕竟是一所师范院校,大多数人还是坚决拥护无神论的,但恰巧赶上第二天就是国庆,学校既然说可以提前走,早点回家还不好么?闹鬼的事也被当成了某个无聊学生的恶作剧,这正是梁若行想要的后果,邪灵大闹校园,无非是想要校园大乱,他们好趁机出手,梁若行干脆将计就计,放出话说校园闹鬼,反倒没几个人相信了。
  
   诺大的校园里虽然还有点点灯光,可往日喧哗的校道上却已经没什么人了,学校里最近的怪事本来就特别多,梁若行怪异的打扮倒也没引起轰动,这真是一个包容万家的时代。
  
   梁若行快步走到通道口,却一下子愣住了,一个男人正站在通道口,神色焦急地看着他走来的方向,正是社团联合会的副主席王斌,看到梁若行走过来,王斌先是皱了皱眉,一身打满补丁的袈裟,手里拖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棍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佛家弟子都是这身打扮么?”
  
   梁若行白了他一眼,“王主席,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现在校园里不太平!”
  
   王斌苦笑了一下,“跟你一样,我也想知道那几个地方为什么会死人,还死的那么奇怪。可是走到这里,我就怎么也走不下去了。”
  
   梁若行心道,你要是能走下去就怪了,通道里现在黑雾弥漫,用他开了的天眼看来,密密麻麻的魂体拥挤在一起,贪婪地看着通道口的这两个人,只是这个通道自身仿佛就是个大的结界,死死地困住了他们,但是他们只要往前迈出一步,冥界的不舒服感就会袭来。
  
   “主席,我劝你还是回去吧,那种地方不是谁都能去的。”
  
   王斌嘴角弯曲,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周光走的那天我就知道,下一个人会是我,但是我是社联的副主席,社联为什么存在我不会忘,有人想让社联散了,我也不会让,何况,我有这个!”说着,王斌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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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六楼
   看着王斌手里拿出的东西,梁若行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暗叫世风日下,连佛法也不能幸免啊,王斌手里拿着的是一块金黄色的护身符,一看就是假和尚、假道士常在路边兜售的那种,可怜王斌竟还真拿它当块宝,梁若行也不说破,知道已经没有办法让王斌回心转意了,只轻轻地说道,“这次咱们要进入的是跟鬼地差不多的地方,你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虽然能保平安,却不能降妖魔,邪灵依旧能影响你的心智,你得用这个。”说着将自己的地藏王菩萨护身符递给王斌。“那你呢?”
  
   “我?你以为我是只靠护身符混饭吃的吗?跟在我后边,不要离得太远。”梁若行说着,抬脚进入了通道,王斌将地藏王菩萨小心地在胸前放好,紧跟着走了进去。
  
   才一迈入通道,一阵阴冷的风便扑面向他们袭来,好在梁若行随身携带的法宝够多,那阵风只是在他们的身边转来转去,却近不得他们的身,但其他的就不一样了,刚刚在通道外面的时候,还是月光皎洁,星光灿烂,尽管此时校园里有些冷清,但路灯的光还是足够照亮路面的,可此时通道里却是漆黑一片,是一种不正常的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说,黑暗简直就像浓浓的墨汁一样,两个人只能摸索着前进。
  
   才向下走了几级台阶,一阵咔咔的声音传进了梁若行的耳朵,他立时警觉了起来,仔细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在这样的黑暗中出手,他可以凭一身的法宝保自己的平安,但身后还有个王斌,他就不敢保证了,只能让自己机警一点,再机警一点!“咔咔”的声音再次传入耳朵,完全展开了灵识的梁若行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周边游荡的魂体,却依然无法确定声音的来源,本就前进的异常缓慢的梁若行干脆停下了脚步,一心捕捉那个骇人的声音,同时心念电转,那个声音异常熟悉,可在异常紧张的氛围里,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是脚步?不对,比脚步声要清脆,更像是牙齿咬龁的声音,是食人的邪物么?梁若行的心中反复思考着,感觉那声音就背后,越来越近了,那王斌岂不是要成为第一个牺牲者?他从来不怕有人牺牲,但无意义的牺牲却是他不想看到的,他不再犹豫,手中紧紧捏住一张符咒,心中默念咒语,转身便欲挥出。
  “奇怪?手电筒怎么不好使了?刚才还好好的啊?”王斌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梁若行的耳朵,他挥动符咒的手在半空中硬生生地转了个弯,砸向了旁边的一个冤魂,那冤魂本只是放不下心中的一点执念不肯去轮回,却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就这么糊里糊涂地魂飞魄散了。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梁若行平复了一下慌乱的心情,开口道,“没用的,这里的黑不同于外界的黑,你仔细看,这些黑雾都是鬼气所化,所以,那种普通的照明工具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形成了鬼界的海市蜃楼,整个通道就是一个封闭的小型冥界,我们只能往前走了。”
  
   听梁若行说现在整个通道已经成为了一个封闭的小型冥界,王斌立时感到头皮发麻,一阵不自在的感觉涌了上来,“我们能走出去的吧,据说一个人如果行得正,坐得端,神鬼不侵的,不是吗?”起初时,王斌的语气里还充满着不确定,到后来竟是有些壮志豪言了,梁若行心中苦笑,自己虽然一直跟随师傅学艺,但眼前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碰到,此前一直不敢祭出光明符,就是怕打扰了这里的魂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刚才已经一个不小心打得其中的某位魂飞魄散了,现在他也就不再顾忌,肯定地点了点头,坚决地说道,“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出声,不要乱动,听我指挥!”同时将一把符咒塞到了王斌手里。
  
   王斌捏着手里的符咒,虽然奇怪,但依然紧紧地握住,在眼前这个法术界弟子面前,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成熟和与他年龄有些不相符的沉着与冷静,随后他看到眼前的景色变了,在浓浓的黑雾中爆起了一点火光,照亮了他的周边,五步范围内的景象一览无遗,通道还是那个通道,只是通道中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许多的“好朋友”在火光亮起的刹那慌慌张张地躲进了黑雾里,骇得他差一点惊叫出声,好在梁若行及时提醒他要守住心神,不要被有邪念的灵体钻了空子。
  
   祭起光明符之后,二人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亮光所到之处,黑雾马上闪出一个缺口,待他们过去,黑雾才有浓浓地凝聚在一起,梁若行看得真切,在这里的灵体,并不是所有的都有害人的想法,大多数的灵魂只是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而已,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禁锢了这么多的灵体,又用的是什么方法呢?梁若行试图找到结界,又仔细地在记忆中搜索着法术界中何们何派有这样古怪的阵法。
  前方就是通道的出口了,看到那道已经紧紧关闭的铁门,二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梁若行的脑海中却有一点亮光猛地闪起,心中狂喜,他始终想不明白,作为连接学校宿舍区与教学区的唯一通道,为什么一到晚上就要将两头的铁门紧紧关闭,原来竟是要防止这些灵体出去作乱。细看上去,果然,那道铁门上歪歪扭扭地刻画着一些符咒,仿佛有人不经意间在铁门上划了几道似的,但是梁若行却认得那是法术界相当高深的一种禁止符咒,就是他的师傅要使用起来也要好好的准备准备才行呢。
  
   此刻,在黑雾的弥漫下,那些符咒闪闪迸发着金光,在铁门前形成了一条空旷的纯净地带,梁若行拉着王斌几步冲到了安全区,眼看着那些黑雾在他们面前迅速地合拢,在他们身前一尺的地方被一层无形的墙壁挡开,二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对视了一眼,暗叫好险。
  
   整了整心情,梁若行手持符咒,默念法诀,以鬼语说到,“尔等魂魄受制于此,不得轮回,想必定是有极重的冤屈,但念你们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近日暂且放你们一马,校园现在杂事太多,待我一一处理后,定会超度各位往生极乐,如若各位不听规劝,莫怪我梁若行不讲慈悲。”浓雾猛烈地波动了一阵,终于碍着梁若行一身法宝,渐渐撤去了包围。
  
   王斌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下一步我们该去哪?”他平静地问道。
  
   “六楼!”梁若行平复着颤动的心情,尽量不露声色地说到。
  
   “六楼?”
  
   “对,就是那个男生跳楼的地方。”
  
   “可是,等一下,那个男生明明是从五楼跳下去的啊。”王斌有些犹豫地说到,面对越来越多的诡异事件,他已经不再对什么都抱着确定的态度了。梁若行闻言却是一震,对啊,哪里来的六楼?文科楼分为一号楼和二号楼,两座楼是连体楼,其中一号楼是在二号楼的旁边建起来的,一号楼虽然有九层高,但四层以上都是各个文科学院的办公室,而二号楼只有五层,也是大多数同学上自习的地方,下午的时候,先是王斌跟他说那个男生从顶楼跳下,好像并没有说是几楼,但赵子雄却明确地告诉他,他是在六楼上的自习,那么,有一个厉害的邪灵出现了么?“啊?噢,是我记错了,我们去五楼看看。”梁若行故作镇静地说到,王斌的眉头却是皱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闯进了他的心里。
  
   在文科楼二号楼前,梁若行使劲抽了抽鼻子,感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邪气,又仔细观察着法器的反应,他不敢大意,在二教的经历让他终生难忘,在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后,他才迈步走进楼里,王斌也紧随其后,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让他浑身不自在,奇怪的是,梁若行似乎并没有察觉。
  二人匆匆直奔顶楼,当终于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梁若行悄悄瞥了一眼楼层指示牌,果然啊,在这里的灵体巧妙地运用了人们的心理盲点,一般人上楼的时候,很少会数自己到了几楼,而是通过楼层指示系统去判断,这些人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心,最有名的例子就是有人将6楼和9楼的楼层指示牌调换了位置,80%的人会走错楼层,这里的灵体也正是在人看见“6楼”之后诧异的一瞬间趁虚而入,将人引入了瞬间场景。
  
   梁若行早有准备,带着王斌走进了写有1602的教室,实际上这里应该是1502,是靠近广场一侧最中间的教室,来五楼的学生们最喜欢在这里上自习,因为据说这个教室的采光是最好的,几乎一整天,阳光都可以充沛地照射进来,可在梁若行的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他很清楚阳光充沛意味着什么,也清晰地记得,那三宗命案发生的时候,恰好是有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的时候。
  
   他站在那个男生跳下去的窗边极目远眺,正对着的恰好是图书馆,还有那个女生遇害的地点,他心中渐渐勾勒出了一个完整的轮廓,手指不停地在窗台上划来划去,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哇啊——”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寂静的夜色,二人的身子都是一阵战栗,梁若行在窗台上划动的手指却加快了速度,同时让王斌将手里的符咒按圆型摆放在讲桌上,那些符咒甚有灵性,竟自动排列成了八卦阵法,王斌惊奇地看着那些符咒,心里的某一部分就要破土而出,“和那个哭声有关系吗?”他试探地问。
  
   “哭声?那不是哭声,是叫春的野猫,那倒霉的猫叫和小孩子哭差不多。咱们学校简直就是流浪猫集散地!”同时,他也画完了最后一笔,心中暗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了看窗外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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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舒磊
  “今天是什么日子?”梁若行突然没来由地扔出一句。
  
   “今天是三十号啊,明天就是国庆节,你不是过糊涂了吧?”王斌有些疑惑地问到。
  
   “我说阴历!”
  
   “阴历八月十七,前天刚过的中秋节,你看,月亮还圆着呢。”王斌抬手一指窗外,却也愣住了,原本还圆圆的月亮,此时却被什么狠狠地咬了一口一样,缺了一大块,“今天是月蚀日啊!”
  
   “八月十七,月蚀日,怪不得,怪不得,我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乱子,原来如此,快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梁若行大叫一声,拉起王斌便向外冲,王斌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梁若行的神情不一般,也紧紧跟上。
  
   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梁若行心中狂喊,八月十七,本来就是个阴日,再加上个月蚀,极阴之日,就算是白天,冤气四溢也不奇怪,因为受到了月亮精华的召唤,邪物的能力会得到大幅的提升,幸好王斌决策果断,利用国庆假期将大部分人赶回了家,要不然,今天晚上学校是必要血流成河啊!
  
   可是,能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用那个禁咒吗?为了整个校园的安宁,有时候牺牲一两个人是必要的!梁若行暗暗下定了决心,“当”的一声划破了夜的寂静,狠狠地撞击着两个人的耳膜,“那是什么声音?”梁若行不禁问到,却看到王斌的脸色变了,连声音也跟着发抖的身体战栗起来,“是,是钟!当钟声响起的那一刻,便是他们重又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钟声会敲响丧礼的开始,钟声引领着噩梦的脚步,大地将血流成河,圣域也会变成人间地狱!”
  
   “什么?”梁若行奇怪的问。
  
   “这是一首古老的歌谣,”王斌苦笑着,“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据说是加置在这个学校的一个诅咒,当钟声响起的时候便是这个学校要走向灭亡的时候,因为当初这个学校就是建立在一片坟地上的,孤魂野鬼时常出没,就是在学校的建设过程中也没少出现农民工莫名惨死的事件,但都被一一隐瞒了,还请了很多有道行的和尚道士在学校开坛做法,但这首歌谣却是这样慢慢地传了出来,只不过被人们当成了无稽之谈,因为学校里根本就没有钟,直到两年前,那一届的毕业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集体为学校捐资建设了一座和钟!”
  
   “和钟?”梁若行仿佛抓到了什么,心思飞快地旋转了起来,“就是前面小广场的那个?”
  
   “对!”

  梁若行的脸色凝重了,对那个和钟他是有印象的,就在花园的那个小广场里,初次见到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先不说它出现在了最不该出现的校园里,关键是他的构造,整座钟由青铜铸造,四周分别刻着“雷厉风行”四个字,在梁若行看来,这分明是镇魂所用,而那吊起钟的钟塔就更加奇怪了,一般只有一个架子,但和钟却用了从前到后一次增高的三个架子,现在看来,那三个架子分明代表的就是三生门,传说中的鬼门关,当三生门开,鬼界就会突破阻隔,闯入人界,引发三界大乱,当务之急便是重新封住三生门,几乎可以确定,那个钟就是封印所在,因为在佛教,钟就是镇压的圣物,具有与生俱来的先天罡气,是镇魂的无上法宝。
  
   念及此,梁若行快步跑向和钟,抓出一把符咒全裹在了手腕上,瞬间便被湿热的液体浸透,然而当他看到广场上的情形时,还是被强烈的惊骇震在了当场,此刻,月蚀还在继续,但满天的星光总还是有的,路灯虽然昏暗,但也是足以照亮路面的,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小广场却被一层白雾包裹住了,里面是什么情景,从外界根本就看不到,看着那翻滚的白雾,梁若行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完了!鬼气已经四溢,校园浩劫恐怕真的是在所难免了,不知道明天的报纸上会怎样报道今夜的事情。
  
   他不再犹豫,一把抓过王斌,迅速将沾满自己献血的符咒贴满他的前胸后背,王斌还在奇怪的时候,砰地一下,头部受到了猛烈的一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梁若行心中叹道,除此之外,他实在是别无他法,王斌你若在天有灵,也会为自己的伟大而自豪吧。掏出随身携带的毛笔,这支笔是在佛前供奉了整整十年,其笔毛据说是达摩祖师的毛发所治,也是法书界的至宝,以它绘制的符咒有着极高的灵力,何况梁若行用的又是自己的血。
  
   扯开了王斌的衣服,露出他宽广的胸膛,梁若行闭目沉思了几秒钟,挥笔开始在王斌的身上绘起了符咒,这是他的最后一记杀招,如今想起来师傅竟是早有准备的,下山前的一幕不禁又呈现在了眼前,他已打点好行装准备出发,例行要向师傅辞别,已经好多天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师傅竟然开口说道,“若行,今次下山,恐有变故,为师要传你一套保命的法门!”说着竟颤巍巍地从一直打坐的蒲团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的小书房,梁若行诧异的同时也不敢怠慢,急忙跟上。
  
   师傅的书房历来被列为禁地,即便是极得宠爱的安娜也从未被获准进入过,当他适应了书房的昏暗时,不禁大吃一惊,书房相当空旷,但四周的墙壁上却挂满了符咒,他看着师傅颤巍巍地从繁杂的符咒中挑出最古老、泛着土黄的一张,递给梁若行,“记下来,你要牢牢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因为它要以一条人命为引子!”师傅的话竟是前所未有的肃穆,梁若行心中犯着嘀咕,却也默默地记下了,原以为,他也希望永远不要用到这个符咒,却没想到,才刚来这个学校一个多月,他就要施展这个以人命为引子的咒法了,“封魔印出群魔退,镇妖驱邪保平安,黑白无常拘恶魂,阎王殿里空怅然!”梁若行心中默念着,手腕上的血凝固了,就用自己的牙齿咬上一口,终于挨到了最后一笔画完,梁若行的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脸上却挂着得意的笑容,“厉鬼,我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能和我的封魔印拼!”梁若行发狂般地狂笑起来,“封魔印出群魔退,镇妖驱邪保平安,黑白无常拘恶魂,阎王殿里空怅然!恶鬼们,一起到阎王殿里再斗个高低吧。”梁若行举起一把精致的匕首,对准王斌的胸口,猛地刺了下去,王斌,不要怪我,与鬼界的斗争中总要有人牺牲,我倒宁愿这个人是我!

  “借罡气,镇四方,除妖魔,保平安!起!”一个沉着冷静又中气十足的声音骤然响起,梁若行刺下去的匕首猛地僵住了,这声音很熟悉,也让他很安心,知道强援终于到了,伴随着那个声音,广场上的局势渐渐地倾斜了,原本被浓浓的白雾包裹着的广场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而那些白雾翻滚着,仿佛被什么东西追赶着四下逃窜,最终却逃不过被驱入钟下的命运,那个看似普通的和钟,此时正迸发着无穷的浩然正气,如果此时站在钟旁的少年再意气风发一点,那就是一幅完美的降妖伏魔图了,梁若行想,可是此时站在钟旁的少年,一头金黄色的乱发,一身沾满了泥污的袈裟,右手持着一张符印艰难地加持在和钟上,左手捏着法诀,双目紧闭,嘴唇翕动,豆大的汗珠顺着瘦削的脸庞往下淌,没有一点得道高僧的样子,倒像极了招摇撞骗的小丑。
  
   当白雾终于完全被镇在了和钟的底下时,施法的少年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和钟旁,手抚胸口,大喊,“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也不来啊!梁若行,你死了没?没死就赶紧给老子滚出来接驾!”
  
   梁若行心道,果然啊,虽然请了个强大的帮手过来,但附加着,也是一个极难伺候的瘟神,无奈地骂道,“老子没那么容易死!”边说边拖着王斌挪到了和钟旁,这才注意到,那少年竟然光着一只脚,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招来少年的一顿白眼,“我说梁若行,当初你可没跟我说又是这么大的麻烦啊,早说清楚,你就是那你身上所有的法宝换,我也不来!”
  
   梁若行强忍住笑,想非常严肃地告诉他“请你来是让你解决另外一件事,这个case时不小心被你撞倒了。”结果终于还是忍不住笑,惹得少年抓起身边的一把石子扔向梁若行,“叫你笑,笑死你得了!”
  
   “得!别扔了,别扔了,我道歉还不行吗?话说你舒磊也算是佛家第一弟子,少林方丈的关门弟子不是白给的吧?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被称为舒磊的少年闻言竟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钟上的符印,“你看这是什么?”梁若行闻言望去,惊得脱口而出“大悲印!”
  
   “不错,正是大悲印!是我下山前,师傅特意交给我的,说你们这次遇到的麻烦不一般,恐怕要有不少人牺牲,化解起来是极困难的。”
  
   梁若行闻言呆住了,舒磊的师傅乃是少林寺当代的方丈主持慧能法师,但听他的法号也知道他的道行有多高,可与六祖慧能法师同享一个法号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了,法术界领军人物的不二人选,连他都这样说,这一劫就真的过不去了么?
  
   “算了,先说说你这身是怎么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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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厉害角色
   原来,那天梁若行让安娜服下了放有安神符的桔子水之后,便知道接下来的斗争要靠他一个人完成,但同时,他也知道,单靠自己是肯定不行的,冤魂的实力已经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何况校园内还有其他的势力在蠢蠢欲动,一个处理不谨慎就可能引起无法想象的灾难。
  
   学生会、社团联合会、学校三方势力交错混杂,自己更要在其中作出准确的取舍,学生会自始至终都处于绝对的被动地位,在学生中的威信大打折扣,学校方面则对一连串的事件不闻不问,只有社联拼了老命地在忙乎,选择谁梁若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唯一难处理的就剩下学校内暗中的势力,思来想去,梁若行想到了一个人,法术界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舒磊。
  
   这个舒磊自幼在少林寺出家,拜在方丈门下,是方丈慧能大师的唯一入室弟子,年少时被慧能大师批为命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妻,一怒之下潜心修行,发誓终生不娶,直到18岁被方丈赶出山门,名曰现在就是做和尚也要做有文化的和尚,不混个本科学历回来,就永远逐出山门,舒磊无奈之下,只能由出世转为入室,带发修行,竟一发不可收拾,接连收拾了几个狠角色,逐渐成为了法术界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说起来,梁若行和舒磊还是有些渊源的,两年前,梁若行奉师命出山处理一桩紧急事件,一个大户人家不知惹上了什么邪秽,梁若行和安娜赶到的时候,那家从上到下死的只剩下一个疯疯癫癫的婆娘,让他大感头疼,现场根本就查不出任何其他的线索,气场也净得没有任何问题,梁若行差一点就认为这是一场人为案件,因为这户人家的布局暗中符合某种奇怪的阵法,作为灵体侵入的几率非常小,几乎可以忽略,只是作为法术界弟子长年锤炼出来的直觉让他不甘心地反复查探。
  
   正当他有些灰心丧气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佛号,一个金毛狮王一样的人物双手合十,项挂佛珠,却穿了一身学生装走了进来,见到梁若行微微一愣,施礼道,“贫僧少林方丈慧能大师弟子舒磊,两位施主又请了!”
  
   梁若行本来就有些心烦意乱,又出来一个一看就是冒牌货的假和尚,心想我管你是舒蕾、海飞丝还是潘婷呢,糊弄到老子头上来了还,二话不说,直接飞过去两张符咒,和安娜一前一后将他困在了里面,发誓要给这个假和尚一点教训。
  
   舒磊见到这阵仗,先是一愣,认出这二人用的是伏魔阵法,不敢怠慢,当下挥出佛珠,大声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佛珠排列成北斗七星状直接迎上了梁若行的符咒,他自幼在少林寺出家,师傅一直教育他要不近女色,虽然现在被迫还俗了,但已经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很难改变的,是以这一招完完全全地攻向了梁若行,二人硬生生地碰了一招,身形都是一晃,暗自诧异的同时也都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能有如此纯正佛法宿卫的在当下也只有少林的弟子了,梁若行尴尬地收手,不知所措地看向安娜,却看见妹妹非常没心没肺地摸了摸舒磊的脑袋,非常夸张地说道“哇,舒磊哥哥,你的头发真好啊,你真的是用舒蕾的洗发水么?”舒磊被安娜摸得“俏脸羞红”,一个劲地小声嘀咕“罪过!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让本来尴尬的梁若行一下子就怎么也尴尬不起来了。
  
  当舒磊看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婆娘时,惊讶地咦了一声,随手弹出一粒佛珠,不出他所料,那粒佛珠还没有碰到那婆娘的身子,就被一股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并以成倍的力量迅速反弹了回来,舒磊侧身避过,他看得真切,弹回来的佛珠已经不再是他出手时的佛珠了,噗的一声,佛珠打在了墙上,立刻在墙上铺出一大片污渍,看得梁若行目瞪口呆,他太大意了,太过注意客观上固定的东西,而忽略了有些东西是可以活动的,舒磊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他几乎可以断定,邪灵就是通过这个女人闯进了这个他进不来的阵法,并破坏了阵法的某个关键点,只是这个大户人家究竟惹上了谁?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三个人眼看着西沉的夕阳,内心都是焦躁不安,紧锣密鼓地寻找着,舒磊以一个简单的困魔咒暂时压制了那女人身上的邪灵,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个阵法根本没有太大的用处,只是因为现在阳光还充足,屋子的阵法还没有被完全破坏而已,相信一到了晚上,邪灵便可轻易突破阵法,他也只是临时接到师傅的指令,匆匆赶来,身上并没有携带太厉害的法宝,那对看似兄妹的两个人,师门来历不明,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清楚,相信也不会是什么太厉害的角色,只是两个稍微懂得点法术的人偶然出现在这里的吧。
  
   当最后一缕阳光逝去的时候,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糟了,舒磊心中暗叫大意,自己虽然知道天黑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终究还是因为太过投入而忽略了时间。就在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的刹那,他本能地感觉到困魔咒的阵破了,但同时却有另外一个阵法发动了起来,异界的异样寒冷像兜头一盆冷水瞬间侵入了他的身体,“快点!离开这里!”舒磊刚想大呼,却不由自主地愣住了,接着又是一次强有力的震撼猛地撞击了他的心房。
  
   让他愣住的是汹涌翻滚着的浓浓夜色,确切地说,是他们已经被翻滚着的浓浓夜色包围了,那是一种不正常的黑,浓稠,像一团浓浓的墨,有如实质,舒磊清楚这就是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的地狱的极深怨气,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作为一个法术界弟子,生死他是早已看破了的,只是眼前的这两个人,不是同道中人,他却是想要救下的,尤其那个女孩子,长这么大,她是第一个敢这样对他的吧。
  
   “嘿嘿嘿!”一阵怪异的笑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那个疯疯癫癫的女子此刻已经缓缓抬起了头,浑身不停地抖动着,仿佛在努力挣脱着什么,咯嘣,咯嘣,绳弦绷断的声音不断传入三个人的耳朵,他们也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女子的真面目,苍白的脸与乌黑的唇,血红的眼和一双没有血肉的手,浓浓的雾气仿佛有灵性一般,匆忙地闪躲着那个女人,却还是不断地被那女子吸附到自己的身体上。
  
   “她在修炼!马上就会突破阵法的限制了!”恍惚中,舒磊仿佛听到有谁在跟他说,但他知道,自己再不做决定,可真的就一切都晚了,自己这一回终于不会再克谁了吧,他想,然后缓缓地举起右手对准了自己的心脉,心中默念咒语,将自己的意念完全集中于灵台,守住自己的心智,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师傅的用意,这是他上山后学会的第一个法术,也是从来没有用过的法术,师傅说过,这个法术只能用一次,所以只能用在最重要的人身上,可自己最重要的人是谁呢?父母?没有,他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师傅收留了他,抚养了他,他自然也没有兄弟姐妹,是那个女孩子吗?嗯,她讲起话来的调皮劲还真可爱呢,这算什么?自己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啊。
  
   他再次仔细回忆了师傅传授他这套法术时所讲的每一句话:用符咒稳住自己的心神,保住魂魄不散,以法术强轰心脉,便可在鬼界横行无敌,别了,师傅!
  
   “哥,房子要塌了!”这是舒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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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舒磊的遭遇
   梁若行最终也没有弄明白师傅告诉他梁氏的历史究竟有何用意,只是自那之后,梁芳便开始整日参禅打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舒磊回去复命后,也继续他的学业,离开师傅的禅房后,却听到慧能大师少有地叹了口气,“这是何苦由来呢?”这句话既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远在千里之外的梁芳听。
  
   梁若行和舒磊谁都没有想到,再见竟然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发生的,一个失血过多,灰头土脸,还拖着一个沉睡不起的累赘;一个丢盔弃甲,肝胆俱寒,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听闻梁若行问他这狼狈的状况是怎么搞的,舒磊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望了望四周,,没头没脑地扔出一句,“你先告诉我安安到哪里去了?不是扔下她独活了吧。”梁若行气结,几乎疯狂地吼道:“老子是那种人吗?”舒磊冷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如果说我为了天下苍生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那么你就绝对是个冷血的家伙,为了天下苍生,你可以不顾惜任何东西,别说当初你给我用过安神符,就是这小子,不也差点就成了牺牲品么?”
  
   “那不一样!假如有人可以使出封魔印,我不会介意那我作引子,但你要我对我妹妹动手,我可做不到。”虽然还在辩解,但梁若行的声音已经明显地弱了下去,毕竟自己有把柄在这小子手里。


  舒磊也不再计较,长吁了一口气,“若行,我是真担心你会做出什么,安安身子弱,实在不应该承担起如此重的担子,你这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从我进入你们学校的大门,我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感觉,怎么说呢?”舒磊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怎么措辞,梁若行也就安静地等待着,“这么说吧,就好像我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你们学校里面乱糟糟的,布局乱,气场也乱,尤其让我心惊的是,异界的气息仿佛就是你们学校的一部分,无时无刻不对我进行骚扰,我都奇怪,你们学校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本来,作为学校,它有自成一体的结界,以保证学校的纯净,使它不受外界的干扰,能够自然地成长,但你们这个学校不一样。”舒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梁若行,梁若行回以苦笑,“这个我也知道,学校的结界破了,可让我很奇怪的是,正常来说,结界一破,学校的书香圣洁之气受到污染,外来的气息很容易就会侵入到校园里,引起大乱,可是到现在我也没有感应到一丝外来的气息,反而使校园内突然出现了大量亡魂,但也原本就是属于校园里的,他们都拼了命地想闯出去,仿佛这里有什么让他们特别惧怕的东西存在。”
  
   “唉!不单是这样。”舒磊接过话头,“从我一进校园我就觉得奇怪,你们这个学校似乎不存在什么书香圣洁之气,那些冥界的气息仿佛本来就是这里的,也就是说,校园结界圈起的不是什么纯净的东西,而是,鬼气!”

  “鬼气?你说校园有鬼我不奇怪,因为这所学校本来就是建在乱坟岗上的,孤魂野鬼不去投胎转世,出来悠悠荡荡再正常不过了,而且我一直觉得,学校这种地方,本就是能感化冤魂的地方,鬼气这种东西,没道理吧。”
  
   “你们学校是建在乱坟岗上的?这就是了,一定是在建校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本来这些冤魂应该是被驱散的,可不知什么原因,他们莫名其妙地被困在了结界里,结果书香圣气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鬼气污染了,本来化鬼的地方也就成了养鬼的地方,你们学校门口的那块碑,我一进门就被它吸引了,那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镇灵用的,可是现在,他不仅被冤气缠绕,更可怕的是,它原本向外释放的应该是正气,可我看到的分明是丝丝邪气!”
  
   “你是说,学校的格局有问题?是养鬼之地?”梁若行不可思议地看着舒磊,只见舒磊凝重地点了点头,“我是这样想的,你知道我刚刚往这里赶的时候遇到了什么?”
  
   “什么?”
  
   “我一发现不对,就立刻拿出了罗盘,可奇怪的是,在这种鬼气横行的地方,罗盘不仅没有发狂般地乱转,反而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得已,我拿出了从师傅那里偷来的宝贝——乾坤线!”看梁若行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舒磊忙解释道,“乾坤线外表看起来只是一根极普通的红线,但却在佛前受足了至少有五年的香火,是我师傅开发出来的宝贝,据他说,在鬼气弥漫的时候,乾坤线可以带着人们按正确的路线走到安全的地方,效果怎么样还没人知道,我市第一个实验品。”
  
   “按着红线的指引,我一路向学校里面走,倒也平安无事,直到一个岔路口,原本直直地指示方向的红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而且迅速变黑,溶掉了,我知道那地方的鬼气异常深重,而且已经感应到了有外人侵入了他们的地盘,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路边的一面镜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在这种鬼气弥漫的情况下,就算是我祭起光明符,能见度也应该不会超过十步,当时那面镜子离我至少有三十几步的距离,我却看得真真切切,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有说有笑地从我的面前经过,我心中大喜,心想这回不怕了,那面镜子不是乾坤镜一类的宝物也差不多,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跑到近前才看清楚,镜子所处的位置正是一个交叉路口,镜面呈弧形,从任意一个方向过来的车辆和行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另外两条路上的状况,只是交叉路口最常见的那种镜子而已,我就更觉得奇怪了,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情不自禁地向镜子里面看去,这一看就差点要了我的命。”

  “镜子里的背影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尤其是在镜子里我看不到自己,那些三三两两的学生我倒是能看见,但已经不是他们了,只是一具具白骨在行走,我一下子想起了师傅说过的一种风水布局,在这种三叉路口最容易发生交通事故,也是最容易聚集亡魂的地方,因为这个路口的交叉点只有聚,没有散,亡魂就会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而那面镜子,我就实在想不通了,说它用来指示路面情况,避免发生交通事故我同意,可为什么一到晚上,镜子就会变成这样呢?这面镜子不仅不会解脱这些亡魂,反而会让他们在三条路之间随意行走,扩大他们的活动范围。”
  
   “意识到我看到的那些同学可能已经不是人类了,我不动声色地慢慢向后退,我能感觉到这附近应该有一个镇灵用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被什么破坏了,或者也被污染了。我刚一迈步,马上就觉得不好,我被盯上了,那些原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人,此刻都停下了脚步,身子不动,头却从各种怪异的角度转过来盯着我,也不说话,脸色木然,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让人恶心的死气,我不敢犹豫,一手捏着符咒凝神戒备,另一手已经结了好几个法印,好随时反击,我向后退了能有二十几步,感觉到应该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了,才稍稍放了一点心,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却看到他们笑了,咧开了大嘴嘿嘿地笑,脸上的肌肉随着他们诡异的笑,一块块地脱落,露出了森森白骨,我脑子里立刻想到了一个词——行尸,据说人死后,如果灵魂得不到解脱,无法离开自己的身体,就会引发尸变,一般会形成僵尸,但有一种,如果人死的地方与异界的隔膜非常脆弱,就可能就可能会被冥界的气息侵蚀,形成行尸,行尸比一般的恶鬼都难对付,我师傅抓了一辈子鬼也没碰上几回行尸,我才当了十几年的和尚就让我遇上了,还一遇一群,想都没想,我转身就跑,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脚脖子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住了,我低头一看,一直没有血肉的手从地下伸出来,正扣在我的脚踝上,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地下传上来‘下来陪我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寂寞啊!’我妈呀一声,一把符咒全按在了那只身上,才跑了出来,刚好听见你小子在那发彪,吼什么‘封魔印出群魔退’,于是赶紧赶过来阻止了你的杀戮,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梁若行,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梁若行翻翻白眼,“好,我现在就还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知救和尚一命能造几级浮屠呢?”
  
   “什么?”舒磊一阵疑惑。
  
   “听说被僵尸咬了的话,这个人也会变成僵尸,那要是被行尸抓伤了,这个人会不会也变成行尸呢?”梁若行阴测测地冲着舒磊笑,舒磊赶紧低头看自己的脚,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刚才忙着救人救己,竟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行尸抓的那条腿,一丝黑线已经快到膝盖了,“喂喂,怎么办?怎么办?我还不能死啊,我还没结婚呢,我死了,我的安安可怎么办啊。”
  
   梁若行心里有气,故意狠狠地说到:“嗯,不好办啊,恐怕只有截肢了,彻底断了尸气的去路。”
  
   “什么?那我不就成了残疾?你还是给我个痛快的吧。”
  
   梁若行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修佛之人,怎么可以杀生呢?”说着又拿出了那把画满了符咒的匕首在舒磊的腿上晃来晃去。
  
   “你不是这么残忍吧?连麻药都不给打?”
  
   梁若行按住舒磊乱晃的腿,一刀子扎了下去,在原本寂静的夜里,爆发出了阵阵杀猪般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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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谜
   “嚎什么嚎?又不会真伤了你!”梁若行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手上用力,匕首尖上挑起一丝黑线,那丝黑线仿佛是活物一般,奋力扭动着身躯,抗衡着梁若行的力量。梁若行没料到这股尸气竟然还是活的,那匕首的手一颤,黑线从匕首上滑落,比刚刚还迅捷地向舒磊的身体里游去,这样一来,舒磊所承受的痛苦简直成倍地增长,嗓子都快沙哑了,“梁若行我XXOO,你谋财害命啊!”连粗口都忍不住爆了出来。
  
   “完了,这回可能真的得截肢了。”梁若行咂咂嘴,无奈地说到,然后干净利索地一刀子扎进了舒磊的腿,阻止了黑线的前进,黑夜中也再次传来了舒磊杀猪般的嚎叫。
  
   “我靠!你还自称法术界弟子呢,你不是死都不怕么?这么点疼就受不了了?”
  
   “他妈的,你来试试啊,我靠,你就不能轻点!”
  
   梁若行握紧手上的竹镊子,用符咒将露头的黑线包裹住,估计差不多了,暴喝一声“起!”一把将黑线扯出了舒磊的大腿,疼得舒磊直接蹦了起来,抬脚就向梁若行踹去,原本插在腿上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腿完好无损。
  
   梁若行轻巧地躲过了舒磊的腿,捏紧手里的符咒,置于眉心,嘴里默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化!”随手扬起那张符咒,只见符咒犹如包裹着什么沉重的东西直直地升起,随后爆起一团火花,燃成了灰烬,直看得舒磊目瞪口呆。

  梁若行拍拍手,表示事情结束了,舒磊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梁若行面色凝重地想了想,“本来今天还有个地方去的,不过看你的状态也不行了,算了,咱们回去吧。”这次轮到舒磊气结,但转念一想,梁若行说的也没错,自己的状态确实不太好,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个地方调整状态,恢复自己的能力再说,于是闷闷地和梁若行架起依旧昏迷不醒的王斌,蹒跚地想梁若行的寝室走回去。
  
   才一进入寝室楼,舒磊就忍不住咦了一声,梁若行报以一丝无奈的苦笑,“你也感觉到了?”
  
   “我就是觉得奇怪,这是谁这么无聊,在这布什么结界?又没有什么可镇压的。”舒磊不经意的一句话在梁若行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差点把肩上的王斌扔在地上,他低吼到;“你说什么?空的?”
  
   “对啊,你不知道么?”
  
   梁若行心道,我要是知道还这么惊讶干什么?但眼前的这个事实却让他惊惧无比,急忙探出灵识仔细搜索着结界,空的,确实是空的,梁若行的心彻底地凉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入校的那天自己那阵奇怪的眩晕,和之后那更加强大的封印,不禁喃喃道“我上当了!我这个白痴!”
  
   舒磊也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忍不住问梁若行,“怎么回事?”梁若行摇了摇头,“算了,先进屋再说吧。”

  进到寝室,赵子雄已经睡了,梁若行悄无声息地撤掉结界,安排王斌在一张空床上躺下,这才和舒磊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尤其强调了他进入寝室楼后的那一阵奇怪的眩晕和之后那种霸道的封印,但当天夜里就出了事。
  
   舒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所研习的法术史上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先例。二人在思考的迷宫中绕了不知多少圈之后,终于也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梁若行醒来的时候,赵子雄已经被闻讯赶来的父母接走了,他们并没有吵醒梁若行,这让梁若行多少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落感,不过很快他便释然,自己没有被当成元凶就很不错了,每天有多少见义勇为的司机被反诬成肇事者呢,在人们的传统观念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似乎已经成了一条为人处事的准则。
  
   王斌和舒磊的铺位上也是空的,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舒磊解了王斌身上的咒术,舒磊最恨的便是将法术用在人的身上,被梁若行偷袭的那一幕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抹不掉的伤痕。梁若行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发现头痛得厉害,知道是舒磊小小地报复了自己一下,不禁莞尔,这个舒磊,枉他修佛十几载,却还是个小孩子脾气,七情六欲他一样也没有斩断。
  
   然而当他看到舒磊和王斌留下的纸条时,不禁大惊失色,王斌说他代表学校送赵子雄一行人去火车站,但舒磊却决定去医院看看安娜,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情况,梁若行再清楚不过了,以舒磊的性子,一旦发现是自己做的手脚,肯定不会放过他的,手忙脚乱地套好衣服,随便洗了把脸就冲了出去。
  
   在医院门口,他却意外地遇到了冷若冰霜的李茜,这些天来,梁若行在学校里疲于奔命的时候,李茜则衣不解带地守在安娜的身边,然而就在刚才,来了一个陌生人,他只看了安娜一眼,便破口大骂梁若行是个十足的混蛋,那一瞬间,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安娜的这种状况,根本就是梁若行一手造成的。
  
   李茜看到梁若行,本想要厌恶地走开,她心中那个原本纯洁又高深的梁若行此刻看来却是那么卑鄙、小人,她忍不住对梁若行冷冷地吼到:“梁若行,你是个混蛋!”
  
   梁若行看到憔悴不堪的李茜,心中本是一痛,勉强拉起嘴角的微笑,待要和李茜打个招呼,李茜却兜头扔了个大冰坨子,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知道,他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梁若行,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知不知道你没有任何权力对谁做出那种事情!”李茜的语调出奇地平静,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却有一种明显压抑的感觉在里边,梁若行深知,这是一个人伤心到极致的时候才会有的反应,他的做法已经深深地刺伤了李茜,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梁若行心底深处的某个声音响起,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无法保护自己深爱的人,那你何必要把她留在身边遭受痛苦呢?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头刀割般的疼痛,刚要张口,李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要跟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要跟我唱那种为天下苍生的高调,我告诉你梁若行,你不配,你还没高尚到那个层次,你给我实话实说,你究竟为了什么!”
  
   梁若行的嘴角慢慢地浮现出一丝讥诮,“李小姐,我梁若行做什么还没到必须要向你汇报的地步吧,我对我妹妹做了什么,那也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事情,与你,李茜,没有任何关系!”梁若行的语气冰冷至极。
  
   李茜怔怔地愣住了,是啊,自己算什么?是自己太高估了自己了,在他梁若行的心中,李茜,只是个与他打过交道的人而已,自己有什么资格与他对话呢?想到这里,她不禁冷哼一声,“好,梁若行,这话是你说的,你别后悔,是我贱!是我太抬举我自己了,我滚!”李茜说完,强忍着要留下的泪水,转过身,尽量平静地向远处停着的警车走去,原本扎起的马尾此刻在晨风中被吹散,那几缕咖啡色的头发调皮地飞了起来,深深地刺痛了梁若行的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医院的,巨大的失落感让他知道了什么是失去的痛苦,他知道,从此之后,李茜不会再属于他,他们只是两条普通的直线,在有限的生命中作了一次短暂的相交,他机械地移动脚步,完全是本能地躲避着来往的行人,来到了妹妹的病房前,房间里传来的对话声让他蓦然清醒,才发现,原来早已泪流满面。
  
   收拾了心神,擦掉眼角的泪,梁若行刚要抬手推门,却又停住了,里面的对话刚刚好谈到他,“我不管他是谁,我不管他是你哥还是谁,对你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就不会放过他!”
  
   “他毕竟是我哥,这样也好,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让着我,这样一来,我终于不再欠他的了,他曾经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对我用法术,那个一直把我当成宝贝一样护着的哥哥,他撒谎了。”安娜尽量让语气放轻松一点,却发现每说一句话,都仿佛在泣血一般,而门外的梁若行,此刻却在此泪流满面,背靠在墙上缓缓地滑落,他终于将自己搞得众叛亲离了,从此以后的路上,他终于只要一个人走,他不需要再牵挂谁,不需要再照顾谁,自己只是孤家寡人,没有爱人,也没有妹妹。
  
   “吱呀”一声,梁若行下滑的身体不小心碰开了妹妹的房门,屋里屋外的人都是一惊,梁若行尴尬地站起身,“对,对不起,我只是来看看!”
  
   安娜强忍着苦笑,脸上未干的泪很犹自闪着莹光,原本苍白的脸庞此时稍显红润,不知是哭的,还是这几天确实休息的不错。看到自己曾经最亲爱的哥哥,她只是平静地说到,“哥,这几天还好吗?”
  
   一句话,已经让梁若行脆弱的防线出现了丝丝裂痕,他艰难地点点头,“好!”
  
   “哥。”
  
   “嗯?”
  
   “我不怪你!”安娜突然长出了一口气,眼神痴痴地望着远方,紧紧咬着下唇,“哥,我知道我的身体早晚会拖垮了我,我也知道我早晚会成为你的累赘,我曾经让你发誓要你永远不会对我使用任何法术,你知道为什么吗?”
  
   “哥——知道!”
  
   “不,哥,你不知道!”安娜突然梨花带雨般地一笑,“我是害怕,害怕某一刻我睁开眼的时候,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留下我一个人!”
  
   梁若行终于嚎啕大哭,“别说了,安安,哥知道错了,哥对不起你!”
  
   “不,哥,你没错,我想过了,你有你的道理,我也可以有我的选择,请你们出去好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梁若行和舒磊都是一愣,这是安娜前所未有的冰冷语气,在梁若行的心中尤为刺骨,他一直以为安安还是那个喜欢躲在他背上撒娇的小女孩,然而自己一步步走错,却将她永远地推离了自己。
  
   说完那句话,安娜就将头转向了窗外,看着天空飘过的白云发呆,梁若行和舒磊呆呆地在床前站了几分钟,确信安娜不想再理会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后,终于悄悄地退出了安娜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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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突变
   离开安娜的病房,梁若行和舒磊并排站在医院的门口,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心中俱是感慨万千。
  
   “你什么时候走?”梁若行侧头问到。
  
   舒磊先是一愣,继而冷哼道:“梁若行,你太小瞧我了,你伤害安安是一回事,处理学校里的事情是另一回事,我还没糊涂到把公事私事混为一谈,我会和你一起把学校里的事情都处理完,然后再处理我们之间的恩怨。”
  
   梁若行心中一丝酸楚涌了上来,自己照顾了安安二十几年,到头来却还不如一个相处只有几天的舒磊,只是,不在其中,怎解其味?如若辩解,反倒像是在承认自己是故意伤害了妹妹吧,只好勉强一笑,“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我这么做,一来是因为你毕竟是安安的哥哥,二来,降妖除魔本来就是我佛门中事,但是,这些天你就不要来看安安了,我想她暂时不会想见你。”舒磊冷冰冰地说完,转身走回了医院,留下梁若行独自一个人面对升起的朝阳。预示着生机勃勃的一天开始的朝阳,在他看来,却犹如一片殷红的血渍,刺在他的视网膜上,久久不肯散去。

  不知在太阳下站了多久,梁若行一直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可究竟想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与妹妹自小二来的点点滴滴,看到李茜与周光在一起时的心酸与心痛,初入学时那场让人哭笑不得的遭遇……直到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刺痛他的耳膜,他才从游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辆鸣着警笛的警车风驰电掣般向他冲过来,在他面前戛然停住,在他犹自疑惑的时候,车门砰地打开,红肿着双眼的李茜从车上跳下来,一把抓起梁若行的手就往车里拖,“快!别傻站着了,又出事了!”熟悉的话语让梁若行的嘴角忍不住跳了跳,一丝笑意浮上了脸庞。

  李茜本就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只是激愤之下,没去想太多,才引起了自己与他的那番争吵,加上梁若行那副永远无所谓的态度,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离开了梁若行,没有了那张让她情绪激动的脸,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头脑一番思考之后,立时也就把梁若行那样做的原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禁叹气,梁若行,这回你可是弄巧成拙了!
  
   想起梁若行要她调查陈龙和那个面馆老板的事,自己这几天一直守在安娜身边,根本没抽出时间做这件事,随即转身向警察局走去,处理这种事情,当然是老爹比较在行,借用技术手段调阅以下内部资料就全出来了。陈龙作为高官子弟,资料非常容易查到,但在警局联网的系统里,却只有一页,最后一项纪录是他丧生于一场空难,李茜马上回忆起两年前发生在渤海湾上空的那场灾难,全机150余人无一生还,说起己还借着老爸的便利参与了一些外层的调查,当时的死者名单中,依稀就有陈龙这个名字,只是当时对他的处理相当低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李茜也就未曾关注。
  
   那个面馆老板的资料就复杂了许多,系统查到他叫许洪军,但其他资料却相当模糊,他不是本地人,登记的身份证上显示他辽宁西部的一座小县城,曾在北京求学,档案很纯洁,但她一深入调查就发现了问题,首先他提供的学历就有问题,档案中提到的那个学校早在五年前就已经与其他院校合并,档案上却显示三年前他毕业于那所学校,与校方沟通后,在消防的档案中有许洪军这个人,但并不是辽宁西部,而是上海,两个人显然不是同一个人,面馆老板为什么要伪造一个身份呢?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面馆的老板肯定有问题。
  
   收拾好打印出的材料,李茜刚要走,局里却突然一阵骚乱,局长急匆匆地叫住她,“你们学校里出事了,我们现在要马上赶过去,把你那个小男朋友也带上。”李茜俏脸一红,嗔道“爸!”随即转身上了一辆车向医院驶去,连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老爸彻底放弃不进学校的戒律都忘了问。

  当他们赶到学校的时候才知晓事态的严重,长长的警戒线将校园周围团团围住,荷枪实弹的武警官兵肃穆地守卫在校园周围,校园的保安们已经被清出了校园,与普通群众没什么区别地翘首凝望着校园里。梁若行乘坐的警车一路鸣着警笛闯进校园,在二教前戛然停住,梁若行走下车,立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了,原本气势恢宏的第二教学楼已被夷为平地,爆炸后的硝烟还没有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的气息,难怪这些警察没有受到丝毫阻拦就进入了学校,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般的治安事件了,恐怕要被列为恐怖事件了吧。
  
   不等局长发话,梁若行就已经开了天眼,仔细搜寻起废墟来,然而让他奇怪的是,此时二教的气场异常的平和,那天晚上的不安荡然无存,那些怨灵仿佛都凭空消失了一般,那个让他熟悉的结界此刻也不存在了,难道强烈的爆炸也可以破坏以法术布下的结界吗?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旁边的人看他的神态,再看他到来时局长对他的重视,也都一言不发地耐心等待着。片刻后,梁若行收回了灵识,他可以断定,这栋废墟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再是他知道的那一个了,是什么样的爆炸能够让这栋价值百万的教学楼瞬间倒塌?梁若行疑惑地看了看局长,局长尴尬地一笑,“你别看我,报告出来之前,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今天早上接到群众报案,说你们学校发生了爆炸,第二教学楼垮塌,怀疑可能是恐怖事件,我们才不顾忌讳闯进来的。”
  
   “校长呢?没有出来阻拦吗?”
  
   “那老家伙,我也正奇怪呢,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有看到他,据你们这里的保安讲,他们也有一阵子没见过校长了。”
  
   这个时候,一个警员步履匆匆地走到局长身边,悄悄地耳语了一番,局长的眉头紧皱,旋又放开,点点头,“梁同学,你跟我过来!”并一个劲地向梁若行使眼色,梁若行了然,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而这些东西是他梁若行才可以解释的,于是一言不发地跟着局长走进了保安室,里面的几位警员正紧张地调阅这录像资料,有几盘带子被捡了出来,用红笔很醒目地标示着,显然那带子里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局长遣退了正在工作的警员,拿起那盒带子,神秘地看了一眼梁若行,“我的警员说,这盒带子里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是他不能理解的,我想有必要给你看看。”
  
   梁若行打趣到:“你这算不算是泄露国家机密?”
  
   局长哂道:“机密不机密还不是人说了算?等一会上边的人来了,这些东西就不归咱们了。”
  
   “还有什么人要来?”
  
   “国安的,像这种爆炸事件,已经超出我们的管辖范围了,你仔细看带子,有什么疑问就说,用不着管我是不是能理解,反正从我不能进入你们学校那天起,差不多也就不存在理解不理解了。”局长无奈地一笑,顺手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雪花闪动过后,画面出现了,梁若行仔细地看了一下时间,是昨天晚上九点多,那个时候他正和王斌满校园地瞎跑呢。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了教学楼的大厅里,稍作停顿便举步走上楼梯,直奔七楼,在七楼的女厕门前,他站住了,转头面向监视器,嘴角微笑,嘴唇翕动,梁若行连忙放大画面,仔细辨认他的口型,教学楼里的监视器没有录音的功能,而那个人的声带也没有震动的迹象,梁若行费力地辨认了半天,才确定他说的是“破了!”“办公室!”两句话,随后画面再次被一片雪花代替,梁若行知道那是七楼的瞬间环境发动了,干扰到了监视器的信号。
  
   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在一楼的时候,瞬间环境并没有发动,直到七楼才有,他那么晚跑到那种地方去做什么?他留下的线索很清晰,但似乎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局长耐心地等梁若行看完,退出了带子问到。
  
   “也没什么,我想你们的人无非有那么几个疑点,第一,这个人是谁?第二,他为什么会在女厕所门前,第三,他说了什么?第四,信号为什么断了。”梁若行轻松地说到,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才能骗过这个老奸巨滑的局长,毕竟,校园里的东西一到警察手里就会升级为国家事件,他们这类宣扬迷信活动的人很快就会被清除出调查队伍之外。
  
   果然,局长听完梁若行的话,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茜茜的眼光还真不错,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苗子,可惜了,咱们太过倚赖所谓的科学了,你说说看,到底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梁若行唯一沉思,“第一,这个人就是校长,第二,他为什么出现在那,可能那里离摄像头最近,第三,他说的时‘破了!’‘办公室!’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猜想,他是在给我们留下什么线索,或者压根就什么都不是,学校社团联合会的办公室就曾设在二教里,而社联与学校一直就处在一种对立的地位,校长可能是为自己找到了社联的最后根据地高兴吧,第四,信号断了,大概这个时候楼就塌了吧。”梁若行说的都是实话,只有最关键的地方撒了谎,这样就算是局长怀疑,事后查起来,自己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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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校长的日记
  梁若行没说实话,这是局长的第一反应,先不说他的推理一塌糊涂,简直就是在装疯卖傻,而且梁若行说话时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让他怀疑,面对教学楼倒塌这样的重大事故,梁若行竟然还能轻松面对,甚至脸上还挂着笑,更重要的是,梁若行的话里有一个明显的漏洞,录像带中记录的这一段时间是在昨天晚上,他注意到梁若行很刻意地关住了一下时间,但爆炸是发生在今天早上,在爆炸的同时,教学楼也倒塌了,几乎就像是定向爆破一样,局长原本想要指出梁若行的疏漏,转念想到,这个梁若行做事总是出乎人们的意料,自己不如防守随他去,反正有宝贝女儿在他的身边,这小子的一举一动肯定不会逃过他的掌握的。
  梁若行和局长的心里都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

  就在他们两个暗自较劲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局长眉头一皱,推开窗子向窗外的警员问到,“怎么回事?”
  “报告,校外来了一个人,说他叫王斌,是校社团联合会的主席要进现场了解情况,与我们的人发生了冲突。”窗外的警员回答到。
  局长本要让人打发了王斌,转念一想,也许这个王斌真的了解些什么,微一沉吟,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梁若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对窗外的警员说到:“叫他进来!”
  “是!”警员干脆地讲完后,却立在原地没有动,他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局长竟然要见一个连身份都没有核实的人,而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局长竟然先征求了一下屋子里那个年轻人的意见,这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局长和这个年轻人究竟谁说了算呢?继而他敏锐地猜想,会不会是局长被这个年轻人胁迫了呢?
  局长见窗外的警员只回答了一句“是!”却没有了接下来的动静,不禁微有怒气,“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有了。”警员回过神来,大声回答到,然后又小声地问到,“局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局长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身后的梁若行,摆摆手,示意警员去做他该做的事。
  片刻后,王斌也被带到了保安室,他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监视器前的梁若行,不禁一愣,他知道李茜在警察局里颇有些门道,却不知道梁若行与这位局长也是老相识,到嘴边的话就有些犹豫了。
  局长察言观色便知道王斌在怀疑他和梁若行之间的关系了,也不解释,越是解释越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只是和气地问到,“听说你有些情况要向我们汇报?”
  “是,我——”王斌刚要往下说,却看见梁若行一个劲地向他使眼色,知道事有蹊跷,立即转了口风道:“我是校社团联合会的执行主席,我要知道在这次事故中,有没有学生伤亡。”
  “年轻人,你这样太没礼貌了,你这是在要求我给你提供情报,可不是向我们汇报啊!”局长笑呵呵地说到,让王斌颇有些尴尬,只得说到,“好吧,我想你们汇报,但是我也有权利知道事故造成的损失,学生家长问起来,我也有个交代。我想我知道教学楼垮塌的主要原因。”
  “难道不是爆炸?”梁若行配合着王斌演起了双簧戏。王斌摇摇头,“二教号称造价百万,可以想象需要多大的爆炸威力才能让它倒塌的如此彻底,事实上,二教在建造的时候就已经为它的今天买下了伏笔。二教只是号称造价百万而已,学校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咱们学校的地理位置很特殊,作为一所省属本科学校,却设在了非省会的二线城市,而在省教委所在的省会同时也有一所师范院校,本市政府没有义务为你省里的学校拿钱,省教委那边当然更照顾离自己近的学校,建二教的时候,学校能拿出的钱实际上连60万都不到,建筑单位要贪一部分,包工头要挣一部分,主管建筑的领导也要拿一部分,层层抽丝剥茧下来,真正用到建筑上的钱连30万都不到,原本五个月的工期被压缩到了两个半月,工程质量可想而知了。”
  听着王斌的叙述,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惊呆了,一座七层教学楼,建筑造价竟然连30万都不到,这里面的用料可想而知,就算是今天不倒塌,日后的某一天也会自然倒塌的吧。

  辞别了局长,梁若行和王斌向寝室走去,他们已经了解到,在这次事故中,并没有学生伤亡,但是校长也不知所踪,这个学校恐怕真的要乱成一锅粥了,梁若行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学校恐怕真的要乱成一锅粥了,眼角却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我消息!”,梁若行扔下这句话,转身匆匆走了,王斌只好一个人去安抚那些仍然留校的学生。
  一直忙乎到下午四点多,王斌已经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了,梁若行才从外面步履匆匆地赶了回来,王斌立刻迎上去,“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
  “有个很不幸的消息。”梁若行把自己扔到床上,他太累了,那个人的口风严的够可以,要不是最后关头李茜差人送来了资料,他还真难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而从局长那边传来的信息也不太好,他们从废墟中找到了一具尸体,初步辨认正是校长本人,对比二教的平面图,警方发现校长死的地点正是二教的女厕所。引起教学楼垮塌的主要原因也已初步查明,他们发现校长的时候,校长的前胸一片血肉模糊,而且明显有灼烧过的痕迹,现场有微量的火药残留,可以推断是校长携带了一枚小型炸弹在二教女厕自杀式引爆,而由于教学楼整体工程质量不合格,爆炸引起了教学楼的连锁反应而倒塌。
  梁若行当然不会相信警方的这份报告,爆炸只是让校长胸前血肉模糊而已,说明其威力不是太大,二教再豆腐渣,也不至于被这么小威力的爆炸给弄塌,但警方提供的从来都是对事实的分析推测,至于这种存在是否是合理的,那是日后详细调查要解决的事情。
  他本来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王斌,转念一想,校长一死,校内各方势力马上就会开始争权夺位,学生会与社联的斗争马上又要白热化,他不想插手这种权势的争夺,但一旦学生会掌权,那他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于是开口道:“校长死了!”
  “什么?”王斌怎么也想不到梁若行带回的竟然是这样的消息,一时竟呆住了,说实话,他对校长的印象并不坏,在社联与学生会的斗争中,校长看在眼里却是一副两不相帮的架势,这在某种程度上让社联得以大展拳脚,校长死了,团委或其他任何一个部门掌权,第一个要拿办的肯定是校社联,因为校社联在学生中的威望已经盖过了其他组织,这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一向精明干练的王斌也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梁若行在床上躺了一会,恢复了一点体力,强打起精神向外面走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校长面向监视器的那两句话绝不是无意义的乱说的,他决定到校长的办公室去看看,那里应该有他留下的线索,王斌看梁若行拖着疲惫的身躯又向外走,猜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让王斌没想到的是,梁若行的目的地竟然是校长的办公室,等到他想要阻止的时候,梁若行已经以非常巧妙的手法打开了那道看似异常坚固的铁门,事已至此,他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下去。
  一进校长室,梁若行就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空荡荡的办公桌上只有三样东西——两张纸中,一张纸上记录的是他接任校长以来的一些重大事件,像是从日记上节录下来的,另一张纸是一张委任书,两张纸上的字迹刚劲有力,但却都异常潦草,显然都是匆匆写就的,看日期正是昨天。
  那串佛珠被放置在一个精美的盒子里,衬以非常华丽的金黄色丝绸,极不协调的是那串佛珠上现在已经是裂痕遍布,梁若行马上想到校长的那句话“破了!”,这佛珠一定对应着某个阵法或结界,但现在它对应的那个东西破了,才导致相应的佛珠也碎裂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佛珠对应的地点很有可能就是后山的第二教学楼。
  梁若行拿起桌上的那两张纸,将委任书交给王斌,自己仔细地研究起那份记录来。

  “2000.9.1,正式接任校长一职,老校长临行前特意遣退了其他人,并把窗户和门都锁好,嘱咐我,这个学校自成立之日起就是依靠着一个阵法在维持平衡的,无论学校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一定不要惊慌,不要去管,也不要让警察进来,只要阵法还在,学校就在。”
  “2001.9.1,接任校长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学校似乎很平静,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在我怀疑老校长是否是危言耸听时,他又出现了,他说这个阵法只能维持五十年,到了明年,学校就要开始走入一团乱局,要我早做准备,以应付随时可能的突发事件,至于是什么样的事件,他没有说,然而就在当天,他死了,就死在行政楼旁边,学术报告厅的门前,死的很奇怪,是被一辆失控的自行车撞倒,头部受伤而死的,老校长虽然年迈,但是经常锻炼,深受更是少有的敏捷,却被一辆自行车撞死了,这事情蹊跷太多。”
  “2002.9.1,老校长说的50年之期日益临近了,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感觉到学校的氛围变了,经常一片雾蒙蒙的,偶尔走过学术报告厅门前,即便是夏天,我也会觉得冷得要命。”
  “2002.9.2,在建的第二教学楼又出事了,这已经是第六个了,又是一个民工被高空坠落的砖块砸中头部,奇怪的是,他竟然是笑着死的,下午,新生们就入校了,我竟然看到了他,一个省里高官的儿子,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一定会让这所学校天翻地覆的。”
  “2002.10.8,我说得没错,我日防夜防,他到底还是给我捅了个大篓子,他垂涎一个大一的女同学,几个人竟然把她糟踏得奄奄一息,还抛尸马路,完了,我只好赶紧安排他出国留学的事。”
  “2002.10.14,我担心的怪事终于开始了,是那个女同学,她先是弄死了同寝的六个女生,接着竟然想把整个女生寝室毁掉,50年,这个学校的生命就要结束了,还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没有再杀人,一个多月后,来了一位高人,出手降服了她,将她拘禁在了二教,太奇怪了,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她,她只说她罪不致诛,留下来还可以延续校园的一点命脉,两年后,自会有人来收拾残局。”
  “2004.9.1,两年过得很快,校园也确实平静了,可新生入校的第一天就有人死了,哪个高人给我留下的佛珠上出现了第一丝裂痕。”
  “2004.10.1,这一个月里,怪事不断,我只是暗中关注着,我要知道那对孪生兄妹是不是有能力化解灾难,但昨天晚上,佛珠上彻底布满了裂痕,我知道,该我出场了,用那个禁咒吧,我偷偷学来的禁咒。”
  记录到此为止,梁若行掩卷长思,这些记录就像流水账一样,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肯定了二教里的怨灵确实就是秦芳,师傅确实曾经来过,唯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记录中提到学校是靠一个阵法在维持平衡,他也怀疑过,可是迄今为止,他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还有,校长提到禁咒,难道校长也是同道中人么?
  就在梁若行和王斌呆呆地出神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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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门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梁若行和王斌,当他们看到破门而入的是谁时,不禁愣住了,破门而入的人在看到屋子里的梁若行和王斌时,也愣住了,但随即,一丝阴险的笑容浮上了他的嘴角,“王斌,你带外人擅入校长室,就这一条我就可以让你从这个学校滚出去!”
  
    王斌冷冷一笑,“谁出去还不一定呢,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校长会邀请您吴大主席坐谈不成?”
  
    “邀请?对!不过不是什么坐谈,今天,就在这里,我们要进行权力的交接仪式了,识相点,我看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种地吧。”学生会主席吴志伟得意地哈哈大笑,校长死亡的消息他不知道,但校长失踪的事情他也已经略知一二,猜想此时若不动手,到后来再夺权可就不那么轻松了,索性来个先入为主,进到校长室里找找有没有委任书一类的东西可以用,却没想到遇到了自己的死对头王斌,还有前几天那个装模作样的小鬼,梁若行对他的羞辱让他没齿难忘。

  
    王斌和梁若行冷冷地看着吴志伟,一言不发,等他笑够了,王斌把手里的委任书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塞在他的手里。吴志伟疑惑地接过那张纸,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忍不住轻声念了出来:“今委任王斌同学接任校社团联合会主席,即日起校社团联合会为唯一合法学生团体,全权代表学生行使一切权力。学生会将作为学生形象代表负责一切,负责对外接待宣传工作。”其下是校长的亲笔签名,这无疑是说学生会从此只是个形象大使,不再具备任何权力,而社团联合会则在这场长达两年的权力斗争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不仅仅成为唯一合法的学生权利组织,更凌驾于学生会之上,且不受任何其他组织管辖,这是吴志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在他的思维里,学生会长久以来就是学校行政组织的一部分,这里是他日后平步青云的重要阶梯,社团联合会则更像是一个和谐社会中的不安定分子,应该是被彻底铲除的,眼前的事实却是被彻底铲除的成了他,成了学生会。
  
    吴志伟控制不住情绪的波动,疯狂地大笑起来,“假的,骗人的!一定是你们为造的,我是学生会主席,我才是老大,哇哈哈哈!”说着一把将那纸委任书撕得粉碎,看得王斌和梁若行面面相觑,不禁都在想,如果自己也如此痴迷于政治,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结果呢?


  梁若行和王斌避开喧闹的人群,吴志伟的那几声狂笑已经引起了还在主楼里办公的老师们的注意,好在没有人注意到隐藏在人群中的二人。回到寝室,梁若行先拨通了舒磊的电话,“局势太乱了,我理不出个头绪,只能各个击破了!”
  
    “你真的这么决定了?”电话那头,舒磊小声地问到,生怕吵醒了刚刚又睡过去的安娜。
  
    “嗯,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个老道的结界破了,不知道又有多少怨灵跑了出来,再拖下去,我怕我们收拾不了了。”
  
    “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越快越好,最好今天晚上就能先把这个秦芳解决掉,从目前出现的角色来看,她是我们最大的威胁,而且,已经没有感化的可能了。”
  
    “好,等一下我过去找你,要告诉安安吗?”
  
    梁若行沉寂了一会,最终还是说:“算了,不要了,就这样吧,如果咱们还有命回来,我发誓会加倍补偿她,如果不能,让她恨我一辈子总比让她伤心一辈子要好,慢慢她会学会坚强的。”
  
    “梁若行!”舒磊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爱,真变态!”梁若行一愣,舒磊已经挂断了电话,只有嘟嘟的忙音传过来,梁若行不禁有些伤心,情这个东西,简直比穿肠毒药还毒,假如自己不去顾及什么亲情友情的,至于把事情弄得一团乱麻吗?越想越乱,梁若行索性不去想,拉过被子蒙头大睡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急得王斌干跺脚却没有办法。
  
  梁若行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才在一阵尿意中醒来,刚睁开眼睛却被一个奇怪的东西吓了一条,之所以说是“东西”,是因为这个装束在平日的生活中比较少见,梁若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看清楚才知道,那个让他心神一颤的“东西”就是舒磊的脑袋,此刻的舒磊宝相庄严,一派得到高僧的样子,气定神闲地站在梁若行的床头,完全没有了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梁若行虽然知道这才是舒磊的真实本性,但仍人不揶揄道:“你的金毛呢?不做狮王了?”
  
    舒磊白了他一眼,“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修佛之人自当虔心向佛,平日里为了应付交际不得已而为之,今天可是为了取弘扬佛法,怎么敢不尊重?”
  
    “切!”梁若行不屑地哼了一声,“少装正宗,正宗不正宗还得看看你有多少斤两再说,先给我看看你带了多少法宝再说。”说着伸手向舒磊的怀里摸去,舒磊闪身躲过:“说不得说不得,能说得也就不是法,也非宝了。”气的梁若行再度倒回到床上,“死秃驴,我跟你说,上次我跟她交手,连达摩祖师的执珠都差点败下阵来,那个地方又怨气冲天,聚集了大批的亡魂,简直就是养鬼的福地,不多带点终极法宝,我怕咱俩不但佛法没弘扬成,反倒成了秦芳的食物,那就惨了。”
  
    “阿弥陀佛!该来的终归要来,逃也逃不掉,你带多少法宝也没有用。”
  
    “舒磊,我梁若行从来不信天命,斗不过我也要斗一斗,难道为了顺应天命就可以让一所学校毁于一旦吗?如果天道如此残忍,我何必要顺应它?”
  
    舒磊闭目不语,心中暗道:“师傅啊师傅,你算无遗策,可是梁若行岂是好相与的?在天命与人命之间,他宁愿选择人命,这大道与小道孰是孰非,我们真的能判断吗?”

  梁若行又躺了一会,抬手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道,“差不多该走了!”翻身从床上起来,从那个从来都封得严严实实包里掏出一大堆法器来,看得舒磊两眼放光,少林寺一向比较注重佛法的修为,对锤炼法器这样的事情并不热衷,信奉只要是有灵性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做法器,正如佛祖当年拈花一笑亦可传佛法一样,像梁若行这诸般法宝,他一般都是只闻其名未曾谋面的,不禁也想自己弄几件来玩玩。
  
    梁若行从这一堆法器中挑了几样东西,其中就有上次用过的袈裟、禅杖和执珠,其它的统统推到了一边,看舒磊疑惑地盯着他,只好解释到:“这剩下的那些东西在那个地方基本没什么用,招魂铃见了鬼比见了我还害怕,根本连动都动不了,别说示警了。”顺手把那件袈裟丢给了舒磊,“这个东西给你穿,你的佛法比我的正宗,更能发挥威力,我拎着这根棍子就行,待会我要布风吼阵,要她放下怨念已经不可能了,那就只好让她魂飞魄散了。”
  
    “风吼阵?那不是道家的阵法?我佛门怎么能用?”
  
    “舒磊,你有着相了,佛法自然,道法也自然,修来修去修的都是同一个东西,哪来的什么佛家道家?”梁若行笑到,转身率先出了门,舒磊紧随其后,一场正式的对决即将拉开了序幕。

  安娜躺在床上,她既然已经醒来,也就没有必要再麻烦李茜守着了,何况李茜也已经好久没好好休息过了,诺大的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想了一整天,她明白哥哥那样做的意思,他是怕她在这场危险的斗争中受伤,但她怎么也感激不起来,因为哥哥践踏了她的意志,何况他们两个人的法术本就是相辅相成、互为补充的,没有了她,哥哥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真要是到了危险的时候,他恐怕顾不得什么禁忌不禁忌了吧。自己虽然喜欢那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可当她成为别人心中一块放不下的牵挂,那和累赘有什么区别呢?转头看着窗外,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学校,她敏锐地感觉到学校的气场变了,一团浓黑的雾气正在原本二教的位置上空翻滚,并想要突破什么禁制一样,那层禁制已经有了细微的裂痕,虽然不致崩塌,但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容不得多想,安娜穿好衣服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向学校狂奔而去。

  梁若行和舒磊来到二教的废墟旁,道长的结界虽然还在,但已经非常脆弱了,丝丝黑气正从结界的缝隙中渗透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气,让人闻之欲呕。梁若行和舒磊以符咒封住自身的气息,免得引起怨灵的注意,又以符咒将法器暂时封印,以免打草惊蛇,这才悄悄行动起来。道家的风吼阵相对于佛家的阵法来说,施用起来要麻烦得多,不仅对阵形的要求严格,而且对准备的时间、施法的时辰也有很严格的要求,这个风吼阵,原本是以冥海之风辅以三昧真火来炼化邪灵,施法时要求在月圆之夜才可,梁若行对其作了简单的改进,以佛家法器为阵法的根基,以有纯正佛法修为的舒磊坐阵阵眼,将施法的时间限制取消了,又以达摩祖师的禅杖为钥匙,以极阴的鬼气为引子,在冥界与人界之间开了一个小小的通道,以冥海之风配上冥火化去那些邪灵的捩气,然后将怨灵拘回到地狱,他设想得很好,但究竟是否能够成功,他的心里也没有把握。
  
    见舒磊已然在阵眼的位置上坐好,手捏佛珠,嘴里默念起了大悲咒,梁若行也不再犹豫,手中捻起一张符咒,“如人入暗,既无所见,如人有目,日光明照,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诸相非相,即见真相!起!”捏着符咒的手高高扬起,手中的符咒燃起一团火花,先前缚在法器上的符咒也随之燃起,失去了封印的作用,法器上立时迸发出了万道金光,隐隐围成一个正三角形,将二教围在了中间,舒磊和梁若行各自占据了其中的一个顶点,在第三个点上,摆放了一个香案,上面恭恭敬敬地摆放着那串达摩执珠,此刻正兀自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梁若行望了一眼那个点,那个位置本应是属于安娜的,但为了妹妹的安全,他不得不冒险以执珠代替,就算是实在不行了,他还有最后一步棋,想到这里,他不禁伸手按了按胸前的口袋。

  收拾了心神,梁若行默念法诀,将手中的禅杖向二教的上空抛去,那禅杖甚有灵性,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后,不仅没有下坠的趋势,反而越升越高,在那团黑雾的头顶悬停了下来,梁若行双手连动,迅速地甩出几张符咒,贴在那已经脆弱不堪的结界外,结界里的怨灵们仿佛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不安地涌动着,更加猛烈地冲击着结界。梁若行冷笑一声,“尔等听着,我今天要对付的只有秦芳一个而已,尔等虽然含冤而死,受制于此地,但念你们并未作恶,我可以答应你们,待此地事情一了,即为你们超度往生,如若执迷不悟,莫怪我下手无情!”结界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寂静,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从结界里传了出来,“梁若行,我倒要看看你们兄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维护你们所谓的正义!”话音一落,啪啪两声脆响,梁若行和舒磊面前的结界出现了两道裂痕,汹涌的黑气迅速向外涌出,直扑二人的面门,两个人身上的法器也迅速作出了反应,舒磊身上的祖师袈裟乃是佛门至宝,根本不把这点攻击放在眼里,梁若行的局面就不太乐观了,他身上所携带的只剩下一些一般的法器,防卫力量异常薄弱,眼看就要被击破,他的嘴角却掠起了一丝笑意,那丝笑意中充满了凄凉与无奈。同在风吼阵中的舒磊力克感应到了梁若行的变化,他突然明白自己又上当了,梁若行根本就没打算用风吼阵,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疑兵,他来这里存的就是必死的想法,可是自己若出手援救,这阵法却必然告破,二教的结界也必然会消失,局面又要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
  
    梁若行手里连着变换了几个法诀,身上慢慢有金光闪现,赫然是画在他身上的符咒开始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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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梦示 第一节 奇兵
    眼见那丝黑气就要攻入梁若行的眉心,梁若行却坦然面对,等着这一刻的到来,而那个一直悬于上空的禅杖此刻也发出了嗡鸣,它已经感应到了下方的危险,在无人驭使的情况下,它隐隐有发怒的迹象。舒磊更加焦急,法器发怒就会脱离主人的控制,对附近所有的亡灵魂体,不论善恶一网打尽,而像祖师禅杖这种级别的法宝,更会发生可怕的反噬,主人也不能幸免。
  
    一道白光自梁若行的眼前闪过,硬生生击退了那道黑气,梁若行一愣,待看清是谁为他挡了这一击时,不禁讶然,守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梁若行一眼认出这正是上次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的那个小鬼,只是此刻的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息,坚毅,凛然,还有一股浓浓的杀气散发出来,对抗着结界内散发出的鬼气,但梁若行不解的是,这个孩子的灵体异常不稳定,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在虚实之间不停地变化。
  
    “大哥哥,”梁若行犹疑不定的时候,那个孩子突然说话了,语气异常地沉稳,却也异常地虚弱,“爷爷说,阵已经破了,你再死就没有意义了,大姐姐要吃了我们,爷爷断了我的一魂一魄把我送了出来,要你快去救姐姐,我不行了。”说完便如一阵风般散了,梁若行却糊涂了,这小鬼说得一点逻辑都没有,又是姐姐要吃了他们,又是要他去救姐姐,这本就是矛盾的啊,但他也知道此时的浓雾里正到了危急时刻,急忙驭使禅杖攻向了结界。

  禅杖立刻垂直竖立起来,杖尖迸发出一道白光,对准结界的中心猛地刺了下去,尖锐的破空声刺的梁若行的耳膜生疼,眼前一阵眩晕,差一点摔倒在地上,让他骇然,禅杖竟然报发出了如此巨大的能量,结界里面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强悍啊!
  
    白光在结界处短暂地停顿后,突破了结界的防卫,立时便充满了整个结界,原本黑雾弥漫的结界里此刻却被耀眼的白光掩盖,结界里的怨灵们不时发出魂飞魄散前的惨叫,四处躲避着白光的追杀,更加猛烈地冲击着结界。听得梁若行和舒磊头皮发麻,根根须发竖立,却也只能坚持,头上都渗出了密密的汗珠,舒磊还好一点,只是捏动佛珠的手越来越慢,每拨动一颗佛珠仿佛都要耗费相当大的力量,一直站着的梁若行此刻已经浑身颤抖,随时都会倒下。
  
    白光终于完成了它的第一波扫荡,又聚成一束光柱,猛地插进了地里,大地为之一震,咔嚓声传来,禅杖的力量竟然硬生生地打通了冥界与人界的结界,周遭的空气立时发生了改变,原本已经大汗淋漓的舒磊和梁若行此时如坠冰窟,牙关紧咬却仍忍不住咯咯作响,道长的结界也结上了一层冰霜,空气的流动不再是平稳的,而是顺时针旋转着冲向结界的中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向地底沉去,结界里的景象也渐渐清晰起来。
  
    “唉!”一声女子哀怨的叹息蓦地传来,那声音不是来自于结界,仿佛直接响在二人的心底,二人的身躯都是猛地一震,毛发根根竖起,舒磊的大悲咒竟然莫名地停顿了一下,手中的一粒佛珠被抖动的右手捏的粉碎。靠着一口气硬撑着的梁若行也被这源自心底的冰冷击溃了防线,瘫坐在地上。眼看这个改良过的风吼阵就要告破,一直没有动的执珠终于缓缓地动了,只见执珠缓缓地自香案上浮起,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与上空的禅杖和舒磊身上的袈裟遥相呼应,只差梁若行一点便可形成一座金字塔法立场,偏梁若行一口气就是提不上来。结界破碎的清脆声音清晰地传进梁若行的耳朵,道长的结界终于宣告彻底破裂,随着有如实质的冰霜跌落在地上,结界内的景象彻底展现在了二人面前:怨灵们面色惊惶地聚集在一处,有的更是在轻声啜泣,他们无一不是瑟瑟发抖,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毁灭他们一样,原本有结界的阻隔时,外面是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的,此刻,冰冷尖锐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传进二人的耳朵,令人毛骨悚然。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一具具残缺不全的躯体摆放在他们的面前,有的失去了大腿,有的失去了胳膊,有的丢掉了半个头颅,空空的颅腔里幽幽地泛着绿光,不知是什么东西躲藏在里面,也不知这些躯体在这里埋葬了多久,奇怪的是竟然能保持肌肤没有腐烂,可见道长的结界除了能禁锢怨灵,还能让其中的时间流逝变得缓慢。
  
    梁若行和舒磊正在纳闷这么多的尸骸从何而来,为什么没有被日渐调查的警察发现时,秦芳马上给出了答案,她右手轻轻一挥,一具尸骸便缓缓地从地下钻出来,那人看上去竟然还是活的,双眼惊恐地圆睁着,只是身躯一动也不能动。秦芳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一把抓过那具身躯,贪婪地注视着那人的双眼,鼻尖微微抖动,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具已死去多年的尸体,而是一道美味的大餐。
  
    不带二人多想,秦芳已露出了尖锐的牙齿,朝那人的喉头咬去,一声惨烈的悲鸣自旁边的那群灵体中传来,一个灵体迅速地消失了,那具尸骸刚刚还明亮的双眼一下子成了死灰色。秦芳把那具尸骸扔到一边,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露在外面的尖锐牙齿上还有一滴浓稠的黑色血液。梁若行此时才注意到,地上的尸骸虽然已死去多年,但残缺的断口却是新鲜的,那个孩子口中的“大姐姐要吃了我们”显然是指此事了,而这些怨灵们甘愿被道长禁锢在这里,贪恋自己的躯体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了,一想到这些不知在地下埋了多少年的尸体此时正被秦芳当作食物一点点吃掉,虽然她最终吸收的是那些灵体,但梁若行和舒磊面对这样的场景,胃里仍然忍不住都是一阵翻江倒海。
  
    秦芳将口中的食物缓缓咽下,冷笑地看着眼前的二人,似乎根本不把那已经裂开的冥界入口当回事,而来自冥界的强大引力在第一次迅猛的攻击后也静了下来,就连悬于上空的禅杖也不再放射锐利的白光,只以柔和的光芒配合着地面的袈裟和执珠。舒磊口中的念咒声重又响了起来,只是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往生咒。
  
    瘫坐在地上的梁若行索性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催动法力试图与其它法器感应,构成最强大的金刚伏魔阵。

  “这陈年的食物就是没有新鲜的好吃,总有一股冰冷发霉的味道,不知今天的这个新鲜的味道如何?”秦芳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故意说给梁若行和舒磊听,随后挥手一抓,以具尸骸被她抓到了手里,与梁若行和舒磊刚刚所见的不同,这具尸骸不是源于地下,而是刚刚就躺在她的身后,一直被她的身形挡着。令二人吃惊的是,那具尸骸被秦芳抓到手中之后竟然嘤咛一声缓缓醒了过来,细微的呼吸传进梁若行和舒磊的耳朵,甚是刺耳。
  
    秦芳得意地笑着,梁若行和舒磊都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身形,那个被秦芳抓在手里的人面色苍白,面容俏丽,看上去就是一幅体弱多病的样子,眼睛的一个镜片已经碎裂,斜斜地挂在脸上,正是二人都用全部身心疼爱的安娜。
  
    傍晚时分,安娜察觉到校园里不同寻常的变化,来不及和任何人联系,只身闯了进来,看到弥漫的黑雾,安娜只道是冥界与人界的结界被冲破了,自恃能与冥界使者沟通,她迈步便走进了结界,然而才一走进结界,她就发现自己错了,凡是因结界破裂而造成的怨气四溢,置身于其中的安娜都可凭借灵敏的感应找到结界的破裂点,从而沟通冥界使者拘押恶魂,但是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安娜却如同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浓稠的黑雾紧紧包裹着她,让她的灵识根本无从展开,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可能存在的危险,迈步想要退出去时,却发现无从下脚,她记得清楚,自己只迈了一步便进入了这个黑暗的空间,按常理只要退一步便可出去,但一步迈出后,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的变化,自己已经被这个封闭的空间彻底包围了。
  
    安娜站在原地闭目沉思,静静地感觉着身边空气的流动,跟随着气流缓缓地移动,空间可以封闭,但气流确实没有办法静止的,只要跟随着气流走就可以找到封闭空间的边缘,从而打破结界走出去。
  
    才走了几步,安娜就察觉到身边的气流突然变得混乱起来,垂在身侧的左手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抓住,她刚要惊呼,一个孩子的声音自她的心底而起:“别说话,姐姐,跟我走,爷爷让我带你出去!”随后拉着她便向“外”走去,安娜无法辨明方向,只凭感觉知道自己走的并不是一条直线,也知道这个小鬼并无恶意,她的一项本事就是可以轻易洞察到任何一个与她接触的灵体的内心,便也放心地跟着他走。
  
    在黑暗中行走了大约五分钟,原本就有些虚弱的安娜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领路的孩子突然加快了脚步,安娜心中一喜,知道马上就可以冲出重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声冷哼却自身后传来,“进来了,还想出去吗?”这一句话冰冷至极,让安娜心里极不舒服,默念法诀调动身边的雾气袭向那个声音的来源,却被一丝突如其来的寒气猝不及防地攻入了内心,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失去意识前她只隐约地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吼道:“阵已经破了,你何必再滥杀无辜!”

  安娜缓缓睁开了眼睛,和秦芳的目光冷冷地对视着,她知道哥哥和舒磊已经来了,而自己已经成了秦芳手里一枚重要的棋子,她突然想,此刻的哥哥是在担心她的安危,还是在责怪自己又给他惹了麻烦呢?没想到一心想要坚强起来的自己,到头来还是成了别人的累赘。
  
    梁若行心中仅有的一点理智告诉他不能动,他们之间无论谁动了,秦芳都将拥有彻底的主动权,在与鬼界的斗争中,总要有人牺牲,安安,原谅哥哥吧,他在心中苦笑。
  
    秦芳把玩着手里的安娜,当她是一件玩物一般,不是拍拍安娜柔嫩的脸蛋,嗅嗅她身上独有的少女体香,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得意与嘲讽:“啧啧,多好的一副皮囊啊,还拥有这么高深的法力,还真是大补呢,梁若行,你就真舍得让这个如花似玉的妹妹香消玉殒么?”
  
    梁若行沉默不语,他知道失去这个挚爱的妹妹意味着什么,但他也清楚想换回妹妹的条件是什么,秦芳虽然表面上很轻松,但她仍需要用安娜作人质就说明她对这个阵法还是有顾虑的,他在等,也在赌,赌那个秦芳的弱点会出现。
  
    见梁若行不语,秦芳冷笑着对安娜说到:“哼!看到了吧,所谓的情啊爱啊,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全都是放屁,怎么样?小妹妹,不如来陪我吧!”说着那张小巧的嘴已经贴上了安娜的喉管,安娜闭上了眼睛,死亡也许并不是件可怕的事情吧。
  
    舒磊的身躯不住地抖动着,他强自压抑着愤怒,他恨秦芳的残忍,更恨梁若行竟然会舍弃自己的妹妹,只是自己在的位置是阵眼,而且与执珠和禅杖形成了感应,根本就无法动弹。
  
    “阿芳!”一把饱经世事沧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梁若行心中暗喜,奇兵终于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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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梦示 第二节 善终
     “阿芳!”
  
    秦芳听到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声音时,身躯猛地一震,抓着安娜的手竟然无力地垂了下来,嘴唇微微地抖动着,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惊惧,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许久才颤抖着问到:“是你吗?洪军!”因巨大的激动而改变了声调的话语中却夹杂着一丝惊喜与羞怯。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行人,为首的面目丑陋,脸上一道可怕的刀疤斜斜地延伸到右眼角,原本温和敦厚的脸上因这道刀疤增添了些许的豪气与狰狞,却难掩这张容貌曾经的秀美,正是始终躲着梁若行的面馆老板。他身后是一男一女,正是王斌和李茜。

  白天的时候,梁若行和王斌一起走出保安室,在围观的人群中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人——山下面馆的老板,猛然间一条一直隐藏着的线索在他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来不及对王斌交待,他转身就追了上去。从第一次与这个老板交谈时他就觉得这个老板不一般,对学校里的事情肯定有些别人不知道的情报,只是他三番五次地试图接近他,都被他巧妙地金蝉脱壳了。

    而在李茜给他的情报上,他了解到这个老板叫许洪军,来自辽西的一个小县城,假如他没有伪造那份学历证明,那他的身份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但偏偏在他精心制造的档案上却留下了这么一个致命的疏漏,是百密一疏还是刻意为之?如果他不出现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梁若行怎么也不会这么快就注意到他,他的面馆里后山不远,但也绝说不上近,何况要爬过那个长长的通道,就是学生大多数人也会选择乘坐公交车,没什么事也决不会在山上山下之间跑来跑去。
  
    更何况,梁若行注意到,许洪军观察现场的眼神与其他围观的人不同,所有人都好奇地观看着现场,略带兴奋地互相打听,不仅这眼前的事情仿佛与他们无关,对他们来说这更像是一出会让他们的生活充满乐趣的戏,但许洪军不是,他的眼神中是关切,是紧张,是一种畏惧,梁若行马上想到,秦芳的家乡不正是那个辽西的县城吗?还有那个社团联合会首任主席的失踪,失踪意味着音信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失踪却也不见得就是死了,他完全可能换一个身份继续活着,比如说这个许洪军,假如说他的家乡与秦芳的家乡是同一个地方是第一个巧合,那么他与首任社联主席的名字完全相同就是第二个巧合,他出现在这个事故现场以一种关切的神情去关注是第三个巧合,他知道一些学校里只有社联才知道的档案是第四个巧合,当太多的巧合聚集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种必然。以许洪军的容貌,他本应避世而居,但他偏偏就出现在了公众的视线里,大隐隐于市,梁若行一直被自己的思维误导了,他总觉得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没有必要去深究。

  许洪军看到梁若行发现了自己,这一次他并没有快速地躲开,只是笑了笑,转身向后山的公园走去,梁若行也就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反正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有些东西许洪军已经不得不告诉他了。
  
    许洪军缓步而行,直到后山公园的制高点才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建筑奇特的凉亭,抬眼看上去,凉亭的顶部是一片片镂空的叶子,颇有些大自然的韵味,许洪军就站在这个亭子里,看着学校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落寞,山风吹拂起他的头发,假如他的眼神中再有些孤傲,那在古代就绝对是个放眼天下苍生的侠客了。
  
    梁若行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也学许洪军一般眺望着校园,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从这里竟然能够遥望后山校区的全景,倒塌的第二教学楼犹如一道不和谐的音符,刺眼地吐出在空地上,警察们正紧张地忙碌着,散发出的煞气萦绕在二教的四周,在浓浓的煞气中,一丝妖娆的艳红偶尔会出现在梁若行的眼底。
  
    两个人就这么足足站了有半个小时,终于梁若行首先沉不住气了:“前辈!事到如今,还是请您知无不言吧。”
  
    许洪军也在思考,对于学校里的事情,他的确知道很多,但是否该告诉眼前的这个后辈,他还是有些犹豫,他在这里参悟了两年,也直到一个月前他才偶然揭开了这个谜,但同时他也发现,这个谜竟然关系着这个学校的兴亡,破了,学校也就完了,对于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他也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对于梁若行最近做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他不相信这个黄毛小子有能力让学校恢复原状,沉思之后,他终于还是说到:“我无可奉告,我只是个喜欢这所学校的小面馆老板而已,如今,就是学校也不太平啊!”
  
    梁若行没有多说废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递到许洪军的面前,许洪军扫了一眼,脸色微变,不由得苦笑,无奈地说到:“没想到,你准备的这么充分。”

  梁若行回以轻轻的一笑:“前辈苦心孤诣留下这个线索,晚辈后学怎么敢辜负您的一片苦心呢?”
  
    “我,你很聪明,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简单得很啊,你的那份档案简直完美无缺,可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李茜出生在警察世家,她能轻易调出你所有的档案,她已发现你的学历造假,就直接联系了你档案上户口所在的公安局,没想到,你的父母竟然也是她的父母,起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隐约觉察出你这份伪造的档案地址与秦芳是同一个县城,李茜要是不做这进一步调查,我还真怀疑不到你,充其量意味你和秦芳是同乡,直到我刚才翻看了这份档案,才知道你和她的关系如此密切,你和她不是兄妹,因为她的档案中没有提到自己有兄弟,刚才李茜给我打了个电话,是那个县城公安局传来的最新资料,你是她的丈夫,有这个身份的人只有你,许洪军,不,我应该叫你许主席,前社团联合会的主席,因为只有你才会抛弃一切,在申冤无望的情况下用全身的力量担负起照顾她父母的职责。”
  
    “阿芳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如果我不和她吵那一架,她会活得好好的,这些年我一直活在自责里,她没留下什么,我也不能做什么,甚至我都没有脸面再活在人们的视线里,所以我故意划伤了自己的脸,把自己弄得丑陋些,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我了。”
  
    梁若行的心中充满了震撼,一个人可以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把自己的脸划伤,所需要的却是更大的勇气!但他很快平静下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整理了心情微笑道:“我只是奇怪,你户口迁入的时间是在她离开你们之后一年,你是怎么以她丈夫的身份进入的呢?”
  
    “那种小山村,人死时年户口还在的情况都有,何况她的父母那么爱她!来看看这所学校吧,我再瞒你也真的没有什么意义了。”许洪军话题一转,将梁若行拉回到了眼前。

  看着整齐排列的楼宇,梁若行习惯地将它们转换成符号,他始终记得校长说过的那句话:这个学校是靠一个阵法在维持的。他也曾试图将几个出事的地点连起来,但就像一团浆糊,乱七八糟的不成系统。
  
    “两年前那个高人对我说学校的主阵要破了,必须在后山的阵眼再补上一个阵法,暂时加固主阵,延续两年学校的命脉,我日夜参悟,无意中才发现了这个后山的阵法,可是对于主阵,我依然什么也不知道。”
  
    梁若行眉头紧皱,听来学校的这个阵法下面竟还有若干个小阵,但是眼前的这个阵法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无论他怎么变换这几栋楼的方位,还是不不成什么所谓的阵法。许洪军见梁若行沉默不语,直到他暂时什么都没看出来,干脆直接说到:“如果将食堂、一、二、三和六号公寓刨除在外,单只看四、五、七、八号公寓和一教二教,将它们看作是阴爻阳爻,这里面就至少包含了两个阵法。”
  
    梁若行脑海中立刻一亮,一教为一栋大长楼,然后是并排的八公寓和二教,这两栋楼加起来才和一教一样的长度,接下来是七公寓,也是一栋和一教同样长的楼,四公寓在五公寓的右侧,也是两栋短楼,从上到下依次排列下来就是一个阳爻,一个阴爻,再一个阳爻一个阴爻,在八卦中就是一个离卦一个坎卦,在六十四卦中则是一个离坎卦,不禁脱口而出道:“是三个阵,一个离阵,离为火,为明,这个阵法首先是守平安的,接下来一个坎阵,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所以在四公寓里才会有那个空的结界,因为一来那里有秦芳残留的记忆,二来,那是二教的海市蜃楼,整个阵法又是按照六十四卦中的离坎卦布置,一阴爻入乾卦,即为离,一阳爻入坤卦,即为坎,离象火,坎象水,若无天地,人将焉附,若无水火,无可生长,乾坤离火,乃成人之基也,如果守阵之人是个‘人’的话,那这个人肯定是个高人,但现在阵中困的却是恶鬼,这个养阵会让他们更加强大,我也不知道我师傅所说的主阵是什么,但这个阵已经破了却是事实,而且已经无可挽回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许洪军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已经隐约猜到了梁若行不会放过秦芳。
  
    “前辈,为今之计,我只能选择——杀!学校里出来作乱的厉鬼已经不止她一个了,说明这个主阵也早已经破了,我不知道当初设立这个阵法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禁锢了这么多的冤魂在校园里,但我知道现在除了剿灭他们,别无他法。”
  
    “真的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阿芳,心地不坏的。”
  
    “没有!”梁若行语气坚决地说到:“前辈,若果有可能,我倒希望你能出面,或许可以感化她,让她有个重新为人的机会。”
  
    听到这里,许洪军竟然脸色大变,“感化?感化!哈哈,感化,我还有什么脸去见她,两年前我就为了感化她将她送到了这个阵里,如今你教我如何感化她?哈,哈哈!”许洪军狂笑着奔下山去了,只留下梁若行苦笑着站在山上。

  现在,他到底还是来了。
  
    “阿芳!”许洪军慢慢地走到秦芳的面前,早已泪流满面,他缓缓伸出手,抚摸着秦芳的面颊,触手的只有冰冷。此刻的秦芳也早已收敛了暴戾之气,狰狞的面容也恢复了平和,竟也伸出手抚摸着许洪军脸上的疤痕,“阿芳,你吃了不少苦吧!”
  
    “洪军,还疼吗?”
  
    许洪军微笑着摇了摇头,二人恍若不觉早已人鬼殊途,竟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人般怜惜地看着彼此。
  
    “阿芳,走吧,别再留恋了,陈龙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许洪军这句话一出口,梁若行立时就赶到了不妥,果然,秦芳本已平和的情绪猛然暴起,长长的指甲瞬间扣进了许洪军的咽喉,将他高高地举过了头顶,“许洪军,两年前你就欺骗了我,如今,你还要帮助他们来对付我?!”许洪军的喉管已经被秦芳的指甲穿透,嘶嘶地向外泄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磐而灭度之!”安娜清脆的念咒声骤然响起,不知何时她已经坐在了原本执珠所在的位置,而执珠此刻已到了梁若行的手中,当秦芳的指甲穿透许洪军的喉咙的那一刻,金刚伏魔阵也启动了。
  
    “许洪军,来陪我吧,从此以后,我们不离不弃,我们永不分离!”秦芳的话语中充满了悲痛与酸楚,继而却狂笑着撕裂了许洪军的身体,但那狂笑声中却也充满了凄凉。
  
    禅杖上迸发出的金光也在同一时刻刺入了秦芳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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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梦示 第三节 散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秦芳没有如预期中那样激烈的反抗,她垂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众人,良久之后,她笑了,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她轻轻翕动双唇,梁若行看得真切,秦芳竟是在和他讲话:“梁若行,此后的路将更难走,你好自为之!”梁若行一愣,待要停止攻击已经来不及了,安娜已经沟通了冥界使者,地面缓缓裂开了一道口子,从黑洞洞的洞口伸出无数只剩白骨手,疯狂地撕扯着秦芳,这便是冥界的规矩了,秦芳是怎样迫害其他的灵体的,现在她就必须要偿还,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痛楚,只微笑着面对眼前的一切,直到最后一缕魂魄也消失不见。
  
  
    凉爽的夜风吹过,吹散了悲凉的情绪,也吹散了弥漫在二教废墟上的死亡的气息,就连夜空的星星也仿佛比平日明亮了许多。一众人站在二教的废墟旁,默然不语,他们都想到会有魂飞魄散的结局,但谁都没有想到许洪军的死和他竟死的如此惨烈。

  一派仙风道骨的道长再次出现在了梁若行的面前,只是这一次,他的身边没有了那个小孩子的陪伴,显得甚是孤独,他由衷地赞叹道:“梁芳教出你们两个好徒弟,我大可放心走了。”
  
    梁若行拱手笑到:“道长何去何从?”
  
    “我曾对你说过,当有一天这里不再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这些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就该走了。”
  
    “道长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么?”
  
    话说到这份上所有人都听出了梁若行话里有话,道长竟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瞒着大家。道长没有说话,摆摆手,那些幸存的灵魂们立刻聚集到了他的身后。
  
    “道长这是要做什么?”李茜冷冷地说到。
  
    “贫道要送这些枉死的人往生,难道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果真是这样的吗?道长和秦芳是旧识了吧?”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娜终于开口了,她记得这个声音,正是她遭到秦芳攻击时出现的那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果然道长一愣,说到:“不错,我与秦芳确是两年前就认识了,不过,这难道也有什么问题吗?”
  
    梁若行嘲讽地一笑,“如果换了其它地方,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道长先拘了一批死灵困在此地,然后又有了一个离坎卦的阵法,道长也是研究过风水的,一个怨气冲天的恶鬼被困在一个养阵中,烦请道长告诉后学会怎样呢?”
  
    “一阴爻入乾卦,即为离,一阳爻入坤卦,即为坎,离象火,坎象水,若无天地,人将焉附,若无水火,无可生长,乾坤离火,乃成人之基也,道长不会不知道吧?”安娜也步步紧逼,道长却只是微微一笑,“你们是怀疑我蓄意养鬼,作乱校园了?”
  
    “不敢!”梁若行嘴上说着不敢,语气中却殊无半点的恭敬,“道长,我们已经知道了这所学校自成立之日起就是靠一个阵法维持着,我们现在只是想知道这个阵法是什么,究竟还有没有救!”
  
    “呵,没救了!”道长无奈地一笑,“这所学校原本就只有50年的命,两年前它就该散了,是你师傅逆天而行,阵中布阵,延续了它两年的香火,这已经是极限了,你们就是知道这个学校是靠什么阵法维持的也没有用了,天命终究不可违!”说完,道长抛下众人,转身带着一众灵体消失在了夜色里。

  当所有人都把精力放在道长身上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安娜的身子一直不住地摇晃着,道长消失的刹那,安娜也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梁若行一个箭步冲上去,刚要抱起妹妹,却被舒磊从旁边一掌推开,“你滚开,安安不需要你!”随即抱起了安娜,众人这才看清,从安娜的身上正不断滴下猩红的液体。舒磊的脸色再次变了,他愤怒地看着梁若行:“梁若行,你究竟对安安做了什么!”梁若行疑惑地看着舒磊,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事情不简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安安的魂魄中缺了一魄?你究竟做了什么?”
  
    “缺了一魄?”梁若行如遭雷击一般,身子不稳地摇晃,人有三魂七魄,所以才能生存,缺了一魄虽然不致死,但对人体的伤害也是巨大的,尤其是安娜自幼就体弱多病,缺了一魄之后魂体将会非常不稳定,容易招惹邪秽,也容易遭受病痛的折磨。
  
    舒磊瞪着血红的双眼等着梁若行的回答,梁若行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的摇摇欲坠,嘴里只知道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李茜和王斌干瞪着眼,只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却无从下手。
  
    “爷爷断了我的一魂一魄送我出来,要你快去救姐姐”不知怎的,那个小鬼魂飞魄散前的一句话突然回响在梁若行的脑海里,让他立时惊觉起来,对啊!虽然当时秦芳初见许洪军情绪异常激动,对安娜的控制力稍减,但绝没有道理让安娜如此轻松地就坐上一个阵眼,安娜竟是自断了一魄来逃离秦芳的控制!
  
    当推出这个结论时,梁若行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归根到底,是自己此前的作为刺伤了安娜,她这是在告诉他,我不是你们的累赘,我是有用的人!安安你好傻啊,梁若行在心底狂吼着,然后像疯了一样从舒磊手中抢过安娜,跌跌撞撞地向校外跑去。
  
    从未见过梁若行如此失态的众人皆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欲追出去时,一个光头小沙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后,“阿弥陀佛!请问施主,哪位是梁若行师叔?”
  
    “师你个头叔,刚才跑出去那个疯子就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舒磊认得这个小沙弥是少林寺的守门沙弥,忍不住破口大骂。小沙弥显然从未见过舒磊如此愤怒,一个劲地念“阿弥陀佛!”
  
    “你烦不烦,赶紧说!”舒磊不耐烦地打断他。
  
    “是,是,师祖说,师祖说待此间事情一了,务请梁师叔归山一趟。”
  
    舒磊眉头一皱,小沙弥说话磕磕巴巴,还不停地冲她使眼色,知道师傅有密令,当下赶紧说到:“知道了,王师兄,李姐姐,麻烦二位赶快去抓住梁若行,我怕他又对安安不利,我受了点小伤,行动不便。”王斌和李茜并无怀疑,转身去追梁若行了,二人都很担心突然精神崩溃的梁若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等到二人走远,舒磊才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向小沙弥问到:“师傅可还有什么指示?”
  
    小沙弥双掌合十向少林方向一拜道:“师祖说,若要成大事,绝不可儿女情长,要你好自为之!”舒磊心中苦笑,从他接受师命下山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少林乃达摩祖师面壁九载参禅悟道之地,俨然已是中华佛教圣地,泰山北斗,即便是师傅慧能不也是现今佛教的执牛耳者么?还要那个东西做什么呢?师傅也是得道高人了,竟还如此痴迷于色相。
  
    “你回去告诉师傅,就说舒磊晓得了,日后自会小心,叫他老人家不必担心。”
  
    “是!”小沙弥双手合十一拜,转身走了,舒磊收拾了心神,用心感应了一下梁若行的位置,举步追了上去。

  此刻在后山公园顶的凉亭里,安娜与梁若行正盘膝而坐,竖在凉亭正中的禅杖引导着流水般的月光洒在安娜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圣洁的光辉,梁若行将执珠含在安娜的嘴里,镇住她不稳的魂魄,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安娜的一魄已失,在结界中与秦芳一样被打的踪迹全无,以安娜的体质,失了一魄,也就等于是丢了半条命,他必须用其他的东西代替那一魄,她隐约记得师傅曾提起,祖师的执珠不仅仅是法术界至高无上的法器之一,还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只是如何运用却无人知晓,但他却能以执珠为引,将自己的一魄导给安娜,自己与安娜本来就有着浓厚的血缘关系,心意相通的本事更是无人能及,这让他们的魂魄在很多地方都是相似的。
  
    想到这里,梁若行以符咒稳住自己的魂魄,免得在提炼那一魄时期他的魂魄借机散了,之后他手捏法诀,默念咒语,身上顿时散发出一圈柔和的红光,将他与安娜紧紧包裹了起来,这个结界将保证他们在施法时不受外界的打扰。
  
    王斌、李茜和舒磊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赶到,当看到眼前的这幅奇异的景象时,王斌和李茜只是感到奇怪,他们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但舒磊却是脸色大变,同时法术界中人,他一眼就看出梁若行是准备以自己的一魄来弥补安娜缺失的一魄,先不说这种做法有多危险,如果安娜剩余的魂魄并不接受哥哥的这一魄,那么不仅安娜的魂魄无法补全,梁若行也会缺了一魄。
  
    梁若行,你这个疯子!舒磊心中狂喊,不顾有那层结界的阻拦,硬往里冲去,刚一碰触到那层结界,便被一股强大的反弹力给震了出来,摔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王斌和李茜赶忙扶起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逼得舒磊不顾危险也肯定不会是小事,王斌更是想起梁若行要拿他做引子施法,不禁怀疑梁若行是不是又要牺牲谁。
  
    舒磊吐出了那口血后,四肢瘫软,直到谁也不能阻止梁若行了,不禁有些怅然,同时他也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梁若行了,他随时准备要牺牲自己身边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这个最爱的妹妹,但同时他又绝不允许妹妹受到任何的伤害,甚至不惜以符咒强迫妹妹离开这场看似不可能胜利的战斗,“你的爱,真变态!”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大战前对梁若行的评价,是啊,梁若行对安娜的爱就是变态的爱啊!
  
    结界内的梁若行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额头上开始渗出密密的汗珠,头顶上一缕粘稠的丝状物仿佛在摆脱什么巨大的引力,努力离开梁若行的身体,梁若行的一魄就要出来了。
  
    此时,安娜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含在她嘴里的执珠感觉到了她魂体的不稳,同时也认出了这个主人的气息,自动释放出能量暂时稳住了她的魂魄。当安娜看到哥哥时,心中大急,她自然知道哥哥在做什么,不顾危险地吐出执珠,直接按在了梁若行的头顶,一阵耀眼的白光之后,结界散去,梁若行和安娜双双倒在地上。王斌和李茜急忙又抛下舒磊,跑过去扶起安娜和梁若行。
  
    舒磊硬撑着支起自己的身体,脱下身上的袈裟,默默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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